《后宫权斗:贵妃谋》 第一章 初醒来 年关前才糊的轻烟罗窗纸瞧着还新的很,宋云程食指摁着窗纸上,稍稍一用力便戳破个小洞,外面的风争先恐后的往这个小洞蹿进来,捎带几分的寒意。宫女望梅知道自己主子心里难过,小心着道:“主子,这好好的窗纸给弄破了还得请六尚的人过来换新的,怕会吵了您的清净。” 宋云程就着窗纸上的小破铜瞧着外面,院子里有棵挺拔的松针树,只看得到一角,像青针似的在寒风中微颤,清净空荡。 这都三月了,春寒未散。 宫里准备着的宋云程的葬仪大事已经停下,那道追封宋云程为孝仪仁皇后旨意也只是刚传到礼部又被当即烧毁了。谁都没有想到明明喝毒酒气绝身亡的宋云程竟然活了过来。 宣宁宫里大群的宫人太监在宋云程醒过来之前就已经被打发到别的宫去了,仅留下望梅、绛云、和喜、和贵四人。偌大的宫殿清冷的很,透过戳破的窗纸窟窿可以更清晰的看清楚院子里的风吹草动。 “主子不必忧心,皇上眼下忙着朝中大事,等不忙了,就会过来看您的。皇上宠了您四年多,又岂是一个新人能比得上的。”看宋云程眉眼间愁容淡淡,一直沉默不语,宫女望梅小心着在一旁劝慰道。 宋云程似是听了进去,又似什么都没听到,只自顾的摇着头,良久后,才对着屋子里仔细候着的四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人静一静。” 几人担忧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恭敬的应下:“是。”缓慢轻声的退出了屋子。 宋云程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仔细的打量着屋中的布置,虽然熟悉的很,如今伸手触及却是真真切切的,她本是二十一世纪医药世家的孙女,因缘际会之下以灵魂寄居在这个身体的主人身上两月有余,熟悉宣宁宫里的一切,包括这身体的主人——蒋贵妃为何失宠被赐了毒酒。微微闭上眼睛,回想起近来最得宠的宝林萧笙在蒋贵妃喝了毒酒气绝之后说的话。 “蒋贵妃,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被你害死的皇后林素瑶,老天开眼,让我借别人的身子活过来找你报仇索命……我真不甘心让你这样就死了,可惜皇上要你死,我也没办法。” 宫里的丧仪办得风光火热,宋云程竟然代替蒋贵妃活了过来,惊吓住了后宫里所有的人,可宠爱了蒋贵妃四年多的皇上沈洛不仅没来看一眼,连派人过来问候一声也不曾,只是命人停下了所有的葬仪之事。 帝王人家最是薄情,宋云程不是蒋贵妃,也不是古代女子,并不执着于皇上是否对她有情,她只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中医世家的孙女,遭渣男欺骗落得惨死下场,自然不会因为皇帝的冷落而伤春悲秋,闷闷不乐。 她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存活下去。 “咳咳……”宋云程捂着心口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在外面候着的望梅听着声响,赶紧的进屋子里来,端着桌上的茶水递给宋云程,道:“主子,您才刚醒来不久,怕是身上的余毒还在,身子弱得很。”说着,朝刚进来的绛云递了个眼色。 绛云看了宋云程一眼,立即会意过来:“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说着,赶忙的出去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宋云程喝了几口茶,觉得心口舒服了些。 望梅如往常一般站在宋云程的身后,娴熟的替宋云程捶背,一边开口道:“主子,那个萧宝林不能留着,只是您眼下的处境不宜出面,要奴婢去给赵婕妤传个话吗?” 宋云程微皱了眉,她的灵魂寄居在很蒋贵妃的身体中时,望梅就曾怂恿着蒋贵妃做了不少坏事,最近的一件就是趁着皇上不在宫中时杀死了皇后林素瑶和皇后刚生下的小皇子。 宋云程沉思着还未应下望梅的话,太监和喜便就匆匆的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萧宝林过来请安了,屋外正候着。” “请萧宝林进来。”宋云程道,收了一脸的愁容哀怨,端正的坐着,想来想去,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竟是她。 林素瑶进屋里来,恭敬的行跪拜大礼:“臣妾宝林萧氏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死而复生,后宫大喜。”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举止合宜适度,丝毫不见之前对蒋贵妃说出身份时的充血恨意。 宋云程意味的看着萧笙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道:“本宫没死成,怕是让后宫里众多的姐妹希望落空了,不知萧宝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话,没点明的问林素瑶是宋云程没死她高兴与否,还是问让后宫嫔妃希望落空了她高兴与否。 林素瑶笑了笑,道:“臣妾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您还活着。” 一旁的望梅早想拿捏住林素瑶的错处好发难,林素瑶这话回的在望梅听来就是大胆犯上,她立即发难道:“萧宝林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同贵妃娘娘说话!” 宋云程立即不悦的用余光瞪了望梅一眼,望梅这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宋云程笑着与林素瑶道:“萧宝林莫见怪,宫人都让本宫给宠坏了,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 林素瑶虽觉得眼前的蒋贵妃与之前的有些不一样,却未多在意,微微的笑着,坐了一会儿,便就告辞离开了。 等林素瑶走了之后,望梅立即开口道:“主子,那萧宝林实在是太嚣张了,不过是得了皇上几日的宠,就看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对您如此不敬。您可不能忘了,之前可是她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来让您喝的毒酒。这个萧宝林不能留着!” 宋云程怒意的瞟了望梅一眼,喝道:“望梅,是你看不清自个儿的身份,还是看不清当前的形式?到底本宫是贵妃,还是你是贵妃?” 望梅哑然,低头连忙道:“奴婢不敢。”便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夜里沈洛歇在林素瑶那儿的时候,林素瑶跟沈洛道:“皇上,臣妾今儿去宣宁宫里看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消瘦的厉害,瞧着怕是病了,听说贵妃娘娘一直噩梦缠身,总说皇后和小皇子回来找她寻仇……”林素瑶停住,没敢再往下说去。 第二章 杀恶婢 绛云往太医院里跑了好几趟,都没请来太医。 许真是体内余毒的缘故,宋云程总觉得身子绵软的很,浑身无力,咳嗽不断。 望梅瞧着是真心急,不由怒气就向着绛云身上发去:“真是个没用的贱婢,连太医都请不来,主子可从没亏待过你,你这是想看着主子病死吗?”说着就是几个耳刮子狠狠的落在绛云的脸上。 宋云程被惊动,开口制止道:“望梅住手!请不来太医错不在绛云。” 望梅愤愤的放下手,不甘心的瞪了绛云一眼。 宋云程轻咳嗽了声,吩咐绛云道:“你想法子去太医院里要些当归、甘草、陈皮、茯苓、五味子来。”宋云程又特意提醒了句:“分开了要。” “是。”绛云应下就出去了。 望梅在一旁不高兴的道:“之前萧宝林敢对主子放肆,主子忍了,太医院又敢不来给主子看病,主子也忍了,主子再忍下去,怕是宫女太监都要给主子脸色看了。” 宋云程抬头看了望梅一眼,问:“那依你的意思,本宫该如何?” 见宋云程问她的意思,望梅一喜,道:“主子应该赶紧找个由头处置了萧宝林,重新抓回皇上的心。少将军虽不在了,可老爷还在活着,蒋家的势力在朝中根纵基稳,只要抓回皇上的心,主子依旧可以在后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宋云程叹了声,看着望梅的眼神越发复杂。 “望梅,你去内室里帮本宫将放在妆台上的玉镯子拿来。”宋云程突然向望梅道。 望梅应下便去了,不一会儿望梅便拿着一个锦盒出来,递给宋云程。宋云程打开锦盒,将里面放着的一对成色极好的翠玉镯子拿出来戴在望梅的手上,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本宫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的为本宫筹谋,这对玉镯子价值不菲,送了你权当是给你以后的嫁妆。” “奴婢受不起,对主子忠心,替主子筹谋,是奴婢的本分。”望梅自然不敢要,抬着头,又疑惑的看着宋云程:“主子这是要……赶奴婢走吗?” 宋云程笑着摇摇头,握着望梅的双手轻拍了拍,好一会儿才放下,看望梅嘴唇干裂的厉害,示意道:“来,坐下喝口茶,本宫有几句体己话想跟你说说。” 拉着望梅坐下,又将桌上的茶杯往望梅的面前推了推。望梅激动的笑着,手脚慌乱的端起茶杯来小喝了口,就赶忙的放下茶杯。 宋云程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就那样静坐着,看着望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主子,奴婢……奴婢觉得……心口……好难受……”望梅突然捂着胸口,皱着眉断断续续的道。 宋云程站起身来,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冷冷的道:“这茶水里,掺了剧毒的乌头。” 望梅不敢相信的看着宋云程,道:“主子,您……您为何?” 宋云程道:“你怂恿本宫害死皇后和小皇子,本宫已经喝了毒酒,接下来也该轮着你了。望梅,你可有半丝悔意?” 望梅似不认识般的看着宋云程,冷笑了声:“奴婢自小跟在主子身边,尽心尽力的为主子筹谋,入宫这些年,奴婢和主子做了多少脏污害人的事,现在主子问奴婢可有悔意?奴婢……奴婢……不悔……”悔字的音还没落下,嘴角淌出一道血迹,整个身子往后仰去,后脑勺撞在椅背上,双手僵直的垂下,手腕上的玉镯滑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绛云正好从太医院里要了宋云程点名的药来,一进屋子里,正要说话:“主……”被屋中望梅的尸体惊吓住,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如常的道:“主子,奴婢从几个相熟的医女那儿要来了主子要的药。”说着,将手里的几包药递给宋云程。 宋云程细看了下,除了宋云程点名要的几样药外,还多了白术、枸杞、桂枝等好几样的药材,宋云程不由赞赏的看了绛云一眼,绛云立即解释道:“奴婢怕让人查起来,所以多要了几样药材,如此真查到主子这儿也查不出主子要这些药材是何用处。” 宋云程点了点头,道:“望梅偷了本宫的翠玉镯子,让本宫逮了个正着,已经处死了,让和喜和贵将尸首抬出去禀了六尚。”顿了顿,点了几个药名吩咐道:“你下去将药熬了,待会儿给本宫送来。” “是。”绛云应下,便就去办宋云程吩咐的事,望梅的尸首也被和喜和贵抬了出去,屋子里打扫干净。 虽说蒋贵妃已经失宠,可盯着宣宁宫的眼睛不少,望梅的死,惹得后宫里又是流言不止,整个后宫里也人心惶惶,谁不知道望梅是蒋贵妃最宠信的宫女。 绛云端着刚熬好的药过来,宋云程喝了药,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喝了口茶水冲淡口舌中的苦味儿,好一会儿才向绛云问道:“绛云,你会写字吗?” 绛云点了点头:“入宫前曾学过,会写一些。” 宋云程道:“你替本宫抄几卷往生咒。” 绛云以为宋云程是要烧给已死的蒋少将军和望梅的,没多想,应下便准备了笔墨纸砚恭正坐下抄写往生咒。 宋云程身子好了些后,也与绛云抄写了两日的往生咒。 一份烧给被蒋贵妃掐死的小皇子,一份烧给喝毒酒已死的蒋贵妃,一份烧给望梅。还剩下一卷,宋云程想了想,烧给了以前的自己。 绛云眼睛红红的,一边烧着往生咒,一边道:“蒋少将军死得真冤枉,为大齐为皇上出生入死,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宋云程记得沈洛告诉蒋贵妃说她的哥哥蒋永死了的时候,蒋妍说的话:“哥哥天生神力,武功不凡,怎会被区区盗匪杀害?” 蒋少将军被杀,蒋太傅中毒残废,蒋太傅的得力门生兵部尚书、淮阳知府、刑部侍郎都被抄家灭府,紧接着盛宠四年多蒋妍就被赐了毒酒……任是傻子也看得出沈洛要灭掉蒋家的心。 第三章 置冷宫 宋云程正拿着一本医书看着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汪渊过来了,虽恭恭敬敬的,宣的旨意却是说宋云程病入疯症,让宋云程从宣宁宫搬到寿禧堂里静养。 宣宁宫近皇上的寝宫德章宫,隆恩丰荫所在,寿禧堂郊远偏僻,人烟无迹,杂草繁生,可算是冷宫了。先皇林修容曾顶撞先皇而为先皇所不喜,被打发到寿禧堂里住下,至死都不曾再得过半点恩宠。 “主子,寿禧堂可是形同冷宫啊,先皇的林修容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绛云担忧的道。 这样的圣旨下来,宋云程反倒轻松了许多。朝中蒋家势力被肃清,皇上没再下一道旨意赐死蒋贵妃已然不错,宋云程断不会再想着沈洛会对蒋贵妃旧情不忘,日夜恩宠。 蒋贵妃生前受望梅挑唆迫害了不少的后宫嫔妃,此时她失势,后宫之人岂能轻易的放过她。四周不是陷阱就是强敌,而且自己眼下除了一个贵妃的虚衔什么都没有,弱得完全就是一炮灰,想要在这后宫里活下去,一定先要趋利避害,以退为进,暗中摸清敌人的底细,蛰伏而动。 从宣宁宫搬去寿禧堂,就没有人再注意到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便就没有人算计,如此是再好不过的。 想通这些,宋云程吩咐着绛云去收拾东西,绛云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自然也瞧得出眼下的情势,自家主子失宠,皇上还能让她活着已是不容易。自也不再多说,麻溜的去收拾东西。 寿禧堂院落小,宋云程身边只有绛云、和喜、和贵三人,如此倒也好,清净。 大太监汪渊领着宋云程几人到了寿禧堂,东西还没放下,汪渊便道:“边上的碧霞居里住着十王爷,男女有防,皇上的意思是贵妃娘娘无事别往外面走动。”说完,留下六七人的侍卫守在寿禧堂的正门外,便就走了。 宋云程苦涩的笑了笑,看了眼外面的守卫,这皇上真是要将她幽居起来了。吩咐着绛云几人先将东西放下拾掇好屋子。 据宋云程所知,这十王爷刚从边关打了胜战回来,京中也是有王爷府的,皇上怎好好的让一个王爷住在自己的后宫里,更要命的是这十王爷还尚未娶妻。 寿禧堂瞧着是朴素简单了些,好在也是样样齐全,在宋云程眼里是极不错的,两进院子,朱漆回廊,回廊两边乱石中生出不少的杂草,杂草之中竟有几株名贵的芍药顽强存活。宋云程和绛云等人一起动手,花了两天多才将院子整理一新,瞧着比宣宁宫多了几分雅致之外,感觉也不似宣宁宫那般幽冷,太阳会照进院子里来,芍药生长得极好。 难得太医院里派了位吴太医来寿禧堂里给宋云程请脉治病,宋云程没病没疯,后宫里人人心知肚明,可皇上的圣旨说宋云程得了疯症,太医自然也不敢说宋云程没疯,每日请了脉之后,便写个养身子的方子让人抓药熬了给宋云程喝,吴太医的药,宋云程喝了两日,之后便都悄悄的倒掉了。 宋云程可是中医世家的孙女,自小对中药耳熏目染,吴太医端来的药里头都有哪些药材,她一闻就知道。吴太医端给她的是调理身子的药不错,可是这药里头偏偏多了一味朱砂,朱砂用得不当会导致慢性中毒,这是要她慢慢中毒而死。 喊了绛云前来,问吴太医的药端到她面前来,都有哪些人接触过。 绛云想了一会儿道:“吴太医很是谨慎小心,和喜从太医院抓了药过来,吴太医亲自检查了一遍,又亲自熬的药,没让任何人经手。” 也就是说,在药里加朱砂的人是吴太医。 “主子,可是吴太医的药有什么问题?”绛云担忧的问。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说没问题,尔后又吩咐绛云:“我有些饿了,你去熬个药粥端来,里面加些绿豆,甘草,土茯苓,银花。” 绛云没再多问,只恭敬应下:“奴婢醒得。”正要走,宋云程又叫住她:“去查查这个吴太医的底细。” 绛云应下便出屋子忙去了。 住到寿禧堂来后,再没有嫔妃来访,因着汪渊提醒宋云程不要走出寿禧堂,这些日子宋云程都拘在寿禧堂里不曾出,连绛云、和喜、和贵也只是得宋云程吩咐才出去,若无吩咐便都留在寿禧堂里不乱走动,倒是很安分。只是如此,后宫里的消息传不到寿禧堂里来。 和喜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匣子进来,呈过去给宋云程,弓身道:“主子,这是十王爷派人送过来的礼,各宫嫔妃都送了,也没落下咱们这儿。” 宋云程接下匣子,打开一看,是个通体碧绿的祖母绿镯子,看成色算不得佳品,只是,她轻轻一按在匣子的一个小按钮上,匣子咯噔一下,宋云程才发现这匣子是有夹层的,打开下面的夹层,里面放着一块月牙形的玉佩,并无任何的雕花,看起来与街头上买的那种山寨货一般,不过拿在手中确实触手生温,玉佩颜色纯净,并无任何的杂色,透明度也好。 玉是块好玉,只是样式普通了些。 “主子,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和喜显然也是没料到匣子里头还有块玉佩,疑惑的问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也猜不透十王爷这是什么用心,据她所知蒋贵妃跟十王爷应该没有交情,蒋家跟十王爷似乎没有过多的交往。 和喜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肯定的道:“奴才觉得这玉佩看着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宋云程倒没怎么在意,这样简单的玉佩怕是满街头都是,和喜见过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除了不能出寿禧堂外,住在寿禧堂里还是清闲自在的,每日的用度也都是按着贵妃的礼制。宋云程无事就看看医书,乏了便到院子里打理那几株芍药。和喜、和贵往外面走动得虽不频繁,却也是将宫里大大小小的消息打探出来一一禀了宋云程。 第四章 风停晚 “皇上从秀女里选封了崔宝林、何采女、徐采女和丁采女四人。不过皇上这些天一直都是歇在澄辉馆萧宝林那儿,四位新主子还未被召幸。眼下后宫大权掌在杨淑妃的手里,萧宝林一直在向杨淑妃示好,昨日送了杨淑妃一支皇上赏的玉簪子,很讨杨淑妃的欢心。”和喜道。 等和喜说完后,和贵接着道:“十王爷每日只是在碧霞苑里看书,身边近身伺候的只有一个叫吉祥的太监,还有个叫允嬷嬷的,这十日来,皇上只召见过十王爷一次。还有吏部尚书杨怀英大人上书奏请加封主子您的父亲蒋太傅为超一品蒋国公,追封您的哥哥蒋永为平阳侯,皇上都允了,还从蒋家宗族里挑选了一位庶子过继给您的父亲。” 和贵的话才落下,和喜和绛云均喜色的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您很快就要重掌后宫了!” 的确,依着这样的情势下去,蒋氏一门加官进爵,皇上没理由再将蒋妍冷落在寿禧堂里。宋云程却摇了摇头,不管蒋太傅是进封公爵,还是蒋永追封为侯爵,这些都是虚衔,蒋家的羽翼已经被折断,成不了气候。皇上如此忌惮蒋家,又怎么会好心的从蒋家宗族里挑个男子过继给蒋太傅,让蒋国公的爵位传承下去?除非,这个人是皇上的人,或者这个人着实成不了大才。 这会儿,吴太医端着汤药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娘娘,您该喝药了。” 宋云程让绛云从吴太医手中接了药端上前来,宋云程瞟了一眼窗口那盆青松盆栽,青针已有些发黄。从绛云的手中接过药后,她道:“吴太医若没别的事,便先退下吧。” 吴太医却是拖延时间的拱手贺道:“恭喜娘娘,您的父亲蒋太傅被加封为蒋国公,您的哥哥也被追封了平阳侯,蒋氏一门显赫,娘娘您在后宫里的地位将会更加牢固,登上中宫皇后之位可谓是一步之遥。” 宋云程看了吴太医一眼,丝毫不犹豫的舀着碗里的药喝了几口,才缓缓的道:“吴太医此言差矣,本宫早已嫁入皇家,事事当以皇上为先,蒋家虽是本宫的母家,但即便再显赫,本宫能依靠的也是皇上。” 见宋云程已经喝了药,吴太医也不再逗留,恭敬的告退出了屋子。 待吴太医一走,绛云便屈身道:“主子喝了药怕嘴苦,奴婢去煮点甜粥给娘娘度度嘴。” 说罢便要下去煮粥,宋云程忙叫住她:“不必了,不过一点药,不碍事的。”随后又让和喜和贵下去,她才向绛云道:“吴太医的底细查出来了没有?” 绛云回道:“奴婢正要跟您说此事,这吴太医乃是徐州厚土人,进太医院已有十年,厚土老家中尚有七十三岁的高堂,以及原配许氏和一个十五岁的儿子,不过这吴太医已经有五年没回过徐州老家,他在京城里瞒着原配娶了一房妾室,上个月里,那妾室还给他添了个儿子。吴太医在宫中多年,行事圆滑,给不少嫔妃都诊过脉看过病,实在看不出他是受何人的指使要害主子您。” 宋云轻笑了声:“老来得子,吴太医怕是高兴坏了。” 绛云问:“主子,您的意思是?” 宋云程道:“这等喜事,怎么也该让他在厚土的母亲和原配知道,一块儿高兴高兴。” 绛云应下道:“奴婢有个同乡在南门当值,每月可以休息出宫两日,经常有宫女太监求着他帮忙送书信给宫外的家人,明儿正好是他休息的日子,奴婢这就去托着他帮忙把信送出去。” 宋云程点了点头,原以为得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绛云有这么个同乡在。宫里人蛇混杂,宫女、太监这些在宫里即便是最低等的人,也还是有着一定的存活之道的。 好一会儿,宋云程接着道:“虽然皇上觉得本宫碍眼,但是不一定是皇上指使的吴太医。本宫的位置后宫里多少人眼红着,要找本宫报仇的也大有人在。这后宫里可真是不得不防啊!” 晌午后,就起了风,春意渐浓,冬寒犹在,绛云送了信给她那个在南门当值的同乡后,回来见宋云程一人站在院子里,身上穿得单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赶紧进屋子里拿了件披风给宋云程披上。 看宋云程一脸愁容,神色憔悴不少,想来她突然从宠冠后宫一瞬落得被幽居冷宫失去恩宠的下场,如此之大的落差定是难以接受,绛云小心着道:“主子,碧霞苑边上有一处红枫林,那儿的枫树叶自生出来便血红似火,一簇紧拥着一簇的红,看着都让人觉得喜庆。不过因着偏僻,那儿鲜少有人去,用晚膳的时辰还早,您要不要往那儿走走?” 宋云程正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出神,听绛云一说,她倒还真想去看看红枫林了。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都想去香山看枫叶,可惜死在了去香山的路上。 宋云程应下,主仆二人稍做准备从侧门出去,就往绛云说的那处枫树林去了,奈何风确实大得很,宋云程头上戴着的氅帽几经风吹下来,衣裙下摆也被风吹得呼呼的乱摆。托了这场大风的福,路上竟连个来往的宫人都没有,一路清净。 到了红枫林,大风才停下。 眼前的这一片连绵不绝的红色当真是令人惊叹,像是红到了天尽头,染红了天上的云朵。宋云程没有机会看到香山的枫林,却觉得此处应不比香山枫林差。 想不到宫里竟还有这样一处人间美景! 奈何时辰已晚,又因自身此时尴尬处境,不宜多留,不然,她定会想体会一番“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意境。 才一转身,便听得枫林中有人疑惑的喊了声:“前面可是贵妃娘娘?” 宋云程停下步子来回头一看,唤她的人是个俊朗英气一身白蓝相间的锦袍,白玉冠束发的男子,他快步往宋云程这边而来,在距离他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王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打量了他许久,确认从未见过他,疑问道:“你是哪位王爷?” 第五章 多事地 沈越回道:“小王排行第十,得皇兄眷顾,赐住宫中,此处偶遇贵妃娘娘便上前问好。” 原来这就是那位住在碧霞居的十王爷,还在暗格里藏送月牙玉佩给自己的十王爷。 “王爷与皇上是亲兄弟,都是自家人,若是王爷看得起本宫,就喊本宫一声嫂嫂好了。”宋云程笑着道,暗下却在猜测着这十王爷的用心,后宫里不管是哪位男子若是遇上后宫嫔妃那是避之不及的,哪里像这十王爷喊着追上来。 沈越笑了声:“好,贵妃嫂嫂。此处清净无人,嫂嫂可常往此处来走走散心。”沈越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宋云程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句话,他早就听闻了蒋贵妃跋扈后宫,是个狠辣的角色,若非是念在蒋家一门忠烈又有蒋永临死前托付他多照料宫中的蒋贵妃,他又怎会平白的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可是,站在他眼前的蒋贵妃似乎与传言中的大相径庭,眼前的人有一副荣辱不惊之态,并不显哀婉埋怨之色,唯独眸子里几分悲伤,却是清澈无害,他如何都无法将现在的蒋贵妃与传言里那个跋扈狠辣的蒋贵妃联系到一块去。 流言可畏。沈越心中微笑,蒋家之人怎会那样的。 宋云程着实不喜在她面前这个似笑非笑、还别有心思的十王爷,客气的道:“多谢十王爷忠言,若无旁事,本宫要先回去了。” 沈越拱了拱手,道:“贵妃嫂嫂不让我见外,您反倒跟我见外了,贵妃嫂嫂唤我声十弟便好。” 还真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宋云程敷衍的应下:“好。”便带着绛云迅速的离开这多事之地。 绛云是个有眼色的,虽她也觉得自家主子自喝了毒酒未死醒来之后变了许多,但也并未生出旁的疑心来,路上,她一边紧跟在宋云程的后面,一边小声的道:“十王爷是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皇子,宫中曾有传言说先帝是要将皇位传给十王爷,只是被咱们皇上捷足先登了。不过皇上登基之后也从未为难过十王爷,更是对十王爷委以重任,这几年来十王爷一直和蒋家在战场杀敌,立了不少功劳。” 宋云程抓住绛云话中的重点,问道:“可有听说十王爷跟哥哥关系如何?” 绛云狐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将刚冒出来的疑惑压了下去,回道:“平阳侯曾写过不少书信给主子您,信中似乎从未提起平阳侯与十王爷有交情之事。” 宋云程这才觉察自己露了马脚,干笑着解释道:“也不知是怎么的,大难不死醒来之后就忘了好些事,看来哥哥应该与十王爷并无什么交情。” 绛云笑了笑,道:“旁人若是喝了毒酒早就死了,主子您还能活着就是奇迹了,忘了些事也是常情,主子不必太过于介怀。”随后又说起平阳侯和十王爷之事,“这并肩杀敌,在一块作战多年,没有交情的话,恐怕是交恶,奴婢也曾听说,十王爷多次因为平阳侯差点死在战场上,平阳侯亦是如此。” 宋云程认同的点着头,神色严峻的道:“本宫也是如此猜想的,哥哥已经死了,就怕这十王爷是冲着本宫而来。” 绛云倒没不如此认为,她道:“主子不必担心十王爷害您,早听说十王爷为人坦荡侠义,并非狭隘之人,就算真与平阳侯交恶也不会成心与您为敌。” 宋云程并未因绛云这番话而彻底舒心,不管十王爷此人如何,他是有目的性的在靠近她,可是,她眼下处境尴尬,淡出后宫众人视线明哲保身是最主要的。她这个没宠没爱还碍着皇上眼的失宠贵妃可经不得太扎眼。 第二日傍晚时,宋云特意命和贵先去那处枫林地打探,得知十王爷不在,她才带着绛云往那儿去,实在不是她痴恋这片火红的枫林,而是昨日的时候,她偶然发现枫林那儿有不少常用的药材,可制成解毒丸和金疮药,这两种药是后宫生存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饶是宋云程小心翼翼,不敢惹人注目,还是在她才到枫林一会儿,便遇到迎面而来的王美人。宋云程记得这王美人,生得美且妖娆,曾顶撞蒋贵妃而被蒋贵妃命人掌嘴罚跪。她在后宫算不上得宠,也算不上失宠,皇上一两月会去她那儿一两次,第二日就会赏好些的金银首饰。 王美人一近前来,便阴阳怪气的道:“唉,往日多风光的贵妃娘娘,如今却落得此番惨淡地步,身边伺候的人就一个二等宫女,可真是老天有眼啊!” 宋云程不理会她,捡起地上的几片枫叶放进装了药草的袋子里,绛云气不过,同王美人道:“奴婢见过王美人。美人是正四品,贵妃是正一品之首,我家主子再不得宠,按着礼数美人您应该要向我家贵妃主子行叩拜大礼。奴婢好像……还没看见您给贵妃主子行礼?” 王美人连失宠的蒋贵妃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遭绛云一个小宫女指责,断然怒意不止,喝道:“真是好大胆的贱蹄子,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红珠、绿萼,把这贱蹄子给架起来掌嘴!” 话音落下,便有两个嚣张得意的宫女架着绛云掌嘴起来,宋云程想要去喝止,却又不得不隐忍着,不然她们的处境会更加的危险。 教训了绛云还不够,王美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又岂会轻易的放过宋云程?她看着宋云程道:“皇上下旨让贵妃娘娘好生在寿禧堂里静养,不要离开一步,贵妃娘娘怎么跑来了这里,这可是抗旨啊!您就跪在这儿反省反省,臣妾就不去皇上面前告发您了。” 说着,便使了两个太监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将宋云程按着跪下。 宋云程瞪了她一眼,却没多反抗,反正今儿这事,左右都是王美人的不是。 不过半刻,杨淑妃就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大声的喝了王美人一句:“放肆!贵妃姐姐乃是正一品之首,岂由你一个小小四品美人狐威责罚!”这才上前来亲手扶着宋云程站起来,恭敬的福了个身:“臣妾见过贵妃姐姐。” 第六章 美人毙 杨淑妃眼下是掌着后宫大权的,王美人自然不敢得罪,连忙跪下请罪道:“臣妾知罪,淑妃娘娘恕罪!”尔后,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宋云程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站在一旁微低着头,只看自己衣裙下露出的点点碧绿的鞋尖,完全一副恭谨怕事的模样,全由杨淑妃处理此事。 宋云程想得明白,枫树林是偏僻人烟罕迹之地,先碰巧来了个王美人,紧接着杨淑妃又好巧不巧的来了这儿,这是有人要先教训教训她,然后再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王美人接下来怕是要遭罪了。 “贵妃姐姐不过些许日子不在后宫里走动,王美人可是以为贵妃姐姐就能任你拿捏了?”杨淑妃厉声质问道。 王美人诺诺的连忙解释:“不是臣妾故意为难贵妃娘娘,只是皇上有圣旨,贵妃娘娘只能在寿禧堂里,不能随意外出走动,臣妾是怕贵妃娘娘被皇上撞见,这才好心提醒了贵妃娘娘。” 杨淑妃怒声甩袖,喝道:“王美人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何时下了不许贵妃姐姐走出寿禧堂的旨意?你以下犯上在先,捏造圣旨在后,今日本宫不处罚你,何以让六宫心服!” 说罢,唤了身后太监:“平喜、平禄,将王美人拉下去杖毙!” 平喜、平禄恭声应下,上前便去拉王美人下去,王美人顿时脸色煞白,忙开口求饶道:“淑妃娘娘饶命,淑妃娘娘饶命……蒋贵妃残害了多少后宫嫔妃,皇上都赐她喝了毒酒了,淑妃娘娘您还怕她做什么!”见求饶不见效,王美人索性捅破了窗户纸直言道了出来。 杨淑妃瞪了一眼王美人,向还愣在那儿的平喜平禄喝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拉下去!” 王美人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平喜平禄拉远了。宋云程向杨淑妃微微福身,道了声:“多谢。”便打算赶紧转身离开这多事之地。 杨淑妃却丝毫没有放宋云程离开的意思,她笑着道:“许是王美人记恨贵妃姐姐曾罚跪她的事儿,见着贵妃姐姐这会儿受了皇上冷落便想来踩上一脚。她也是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一个小小的四品美人竟敢对正一品之首的贵妃姐姐责罚。” 宋云程听得出杨淑妃的意思,王美人是自个儿找死,怨不得别人。 只是,杨淑妃才掌了后宫大权便就要在宋云程的跟前杀鸡儆猴,存的是什么心思,宋云程如何不知,杨淑妃暗里鼓捣后宫嫔妃来找她的麻烦,明面上又处处维护她,既给了宋云程的苦头吃,顺便又收拾了想收拾的人,还在后宫立了威,一箭三雕。 不远处那儿,传来一声闷哼声,接着平喜过来向杨淑妃禀道:“回主子,王美人已经断气了。” 杨淑妃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点着头道:“让人将王美人的尸首扔宫外乱葬岗去,再派人将这事禀了皇上,就说王美人以下犯上,假传圣旨。” “是。”平喜恭敬着应下,便去吩咐其他小太监们处理王美人的尸首,又亲自往沈洛住的德章宫方向去了。 宋云程瞥了眼被打得尸首都血迹斑斑的王美人,已经瞧不出半点妩媚妖娆的模样,真不知这王美人是如何得罪了杨淑妃,竟落得个被杖毙的下场! “天晚风大,本宫身上带病,不宜久留。淑妃妹妹多欣赏欣赏这似血残阳映照下的红枫叶,这颜色景致难得。”说罢,宋云程便带着绛云快步离开了枫树林。 徐徐的风起,将地面上的似血的红枫叶卷起在空中漫天飞舞,王美人被杖毙的地方只留下一滩浓稠腥红的血迹,又匆匆的被太监清理干净。后宫这地方,连个四品美人都说死便死了,人的生死宛若蝼蚁一般,被随意碾压。 杨淑妃杖毙王美人的事一时之间传得满后宫皆知,那些不安分的妃嫔想找宋云程麻烦的也都将心思收了起来,噤若寒蝉,摸不清杨淑妃的性子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再步了王美人的后尘。 王美人的死,倒是给了宋云程不少的清净,行事也方便了不少。 今儿一早,吴太医就跟太医院告了假,听说绛云让人捎去厚土的信有了回音,吴太医那老娘亲和原配媳妇一收到绛云寄去贺喜的信儿,就举家往京城来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到了京城,吴太医怕是正忙着应付老娘正室和小妾,这才跟太医院告的假吧。 这吴太医到底是谁的人,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绛云进屋里来,宋云程正好研制完一瓶金疮药,绛云低声道:“主子,是杨淑妃安排的吴太医来寿禧堂给您请脉。” “你的意思是吴太医是杨淑妃的人?”宋云程疑惑的问道。 绛云道:“杨淑妃与您先前有大仇,眼下她掌着后宫大权不但不踩您一两脚,反而处处维护您,太反常了。” 宋云程从未觉得杨淑妃会是个好人,只是蒋贵妃跟杨淑妃的大仇,她似乎并不清楚,她只记得杨淑妃素来深居简出,并不大管后宫之事,对蒋贵妃也是避之不及。 绛云看宋云程一脸疑惑的模样,小心的提起以往的事来:“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杨淑妃有孕,好像是您害得她流了产,皇上为了补偿她,才将她从昭仪的位分晋为淑妃。之后,她一直深居育德宫养身子,甚少出来走动。” 宋云程摇了摇头,从杨淑妃的处事来看,吴太医若是她的人断不会亲自安排。也许杨淑妃是知道吴太医是要害宋云程的,她不过是顺手安排罢了。 和喜挑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盒子,高兴的道:“主子,赵婕妤派人送给您的一盒子珍珠粉,您看看,这可是北冥国进贡的珍珠粉,数量不多,当初您得了两盒,赵婕妤得了一盒,王昭仪得了一盒。” 宋云程接过绛云递上来的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一小盒珍珠粉,却是罕见难得的,她在现代时都未见过如此之好的珍珠粉,果真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宋云程示意绛云将这珍珠粉收好,才向和喜问道:“赵婕妤可有留下什么话?” 第七章 新人笑 和喜摇了摇,道:“什么话都没留,奴才还特意问了,送东西来的宫女说赵婕妤只是为了孝敬主子您。” 绛云在旁听着,猜测着道:“朝中蒋家封侯进爵,后宫里杨淑妃对您恭恭敬敬的,王美人得罪了您,便就被杖毙了。想是赵婕妤觉着您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恩宠,早早的来巴结着了。” 许是这样,宋云程对这个赵婕妤不喜,也没再多想,这珍珠粉倒是个好东西,不收白不收。 寿禧堂里一直清净的很,后宫里却是翻了天。 皇上已经连着好几日都去的林素瑶的澄辉馆西院,住在澄辉馆东院的周宝林可是眼红的很,想着上前去在皇上跟前露个脸,又怕惊扰了圣驾,好不容易从张昭容身边的玉翠那儿打听到皇上爱吃栗子糕,自个儿下厨做了些,便让人端着送去给林素瑶尝尝,实则是想让在林素瑶屋里的皇上尝到。 林素瑶身边的宫女玉秀端着栗子糕进去,林素瑶多看了眼,她知道沈洛最爱吃这栗子糕。这会儿沈洛正跟内室里睡着,林素瑶招了玉秀过来,小声的问道:“这栗子糕哪来的?” 玉秀恭敬的回道:“周宝林做的,特意派人送了些过来给您尝尝。” 林素瑶捡起盘子里的一块栗子糕咬了口,便就放下了,吩咐玉秀道:“将这栗子糕拿下去赏了给下面的宫人吃,别惊动了皇上。” “是。”玉秀应下,便端着盘子出去招呼其他的宫人一块儿过来吃栗子糕。 这会儿,沈洛在内室了喊了声:“什么时辰了?” 林素瑶赶紧的进里头去,笑着回道:“回皇上,才刚到申时,您再多睡会儿。” 沈洛起身来,道:“德章宫还有折子要批,朕得走了。”说着,伸手拥过林素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深情的道:“晚上等着朕来。” 林素瑶低头娇羞应下,拿了衣帽架上挂着的披风仔细的帮着沈洛披好,一边关心的嘱咐道:“皇上别太累着了,臣妾等着您来。” 周宝林那边早就知道了林素瑶将她送去的栗子糕全赏给了宫人吃,这里沈洛才一走,她便发作开来,冲着西院这边就嚷道:“萧妹妹可真是受宠,皇上这天天的来,真不知道萧妹妹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 林素瑶也不理会她,倒是宫女玉春多嘴得意的回了周宝林一句:“皇上刚说了,晚上还要来我家主子这儿呢,澄辉馆才这么点儿的地儿,皇上老来这儿怕也会觉得拥挤,指不定哪日就给我们家主子挪个宽敞的好院子,宣宁宫可是还空着呢。” 周宝林气得摔了好些茶杯,也不藏掖着,直言道:“皇上不过宠几天图个新鲜,你们就敢想搬进宣宁宫?!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林素瑶听着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任由周宝林在东院里破口大骂。如此沉不住气,入宫两年多还只是个小宝林,又没有得力的娘家支撑,周宝林再努力到宝林的位置也到头了。 摔茶具瓷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东院里传出来,杨淑妃身边的宫女绮罗刚进来便听见了动静,微微侧头看了眼东院,也不多问,直接往林素瑶住的西院来,等宫女通报过后,才进屋子里向林素瑶道:“奴婢见过萧宝林,淑妃娘娘请您过去育德宫喝茶。”并不开口问东院的事,像她们这些宫女早已见惯了这些新人笑旧人恼。 林素瑶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只带着玉秀随着绮罗往育德宫而去。 等林素瑶到的时候,育德宫里已经坐着张昭容、许婕妤和崔宝林,林素瑶进屋子里恭敬的向杨淑妃、张昭容、许婕妤三人行礼问安,崔宝林起身微微向林素瑶福身,喊了声:“萧姐姐好。” 杨淑妃笑着示意几人都落座,吩咐宫女朱玉沏了茶端上来,悠悠的道:“皇上前两日赏了本宫好些江南进贡的雨前龙井,本宫喝着味道不错,便请几位妹妹过来品品。” 众人端起茶杯小抿了口,张昭容首先笑着开口赞道:“这茶确实好,朱玉姑娘泡茶的本事也好。” 一旁的朱玉微微侧身福礼,许婕妤也跟着开口道:“皇上心里边还是最在意淑妃娘娘您。” 倒是林素瑶和崔宝林放下了茶杯后,不声不响,安静的端坐在那儿。 杨淑妃的目光落在林素瑶的身上,开口问道:“萧宝林,这茶可是不合你的口味?” 林素瑶含笑回道:“极不错的雨前龙井,只是喝惯了倒也说不出什么稀奇来,已有昭容娘娘和婕妤娘娘珠玉美言在前,臣妾再锦上添花反落了下乘,不如安静品茶。” 宫里谁不知林素瑶近来最得沈洛的宠爱,什么好东西都是先往她那儿送了,别处才能分一点剩下的,只是她这般明显说出来落了淑妃的面子,在座的几位脸色都面带愠色,杨淑妃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还是萧宝林直言爽快,难怪得皇上喜欢。”随后向坐下的崔宝林问道:“崔宝林呢?” 崔宝林微微福了身子,才道:“臣妾娘家正是江南,雨前龙井臣妾倒是喝过许多,说来,朱玉姑娘泡茶的功夫的确不错。” 杨淑妃点了头,嘴角的笑意一直未变,与众人喝着茶,说说宫里的有趣事。林素瑶坐了没一会儿便起身道:“臣妾那儿还有事,先告退了。” 杨淑妃也没多阻拦,挥手示意道:“那萧宝林先回吧,绮罗去送送。” 等林素瑶一走远,许婕妤便没好气的道:“不过是皇上图新鲜宠了几天罢了,尾巴便翘天上去了,连淑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张昭容抿了口茶,道:“听说皇上今儿又是翻的萧宝林的木牌,这才走了个蒋贵妃又来了个萧笙,后宫里净出狐狸精!” 杨淑妃并不以为意,道:“新人笑着笑着,也会成旧人,再过两年新的一批秀女进宫了,皇上的眼睛自然就盯到新人的身上了。” 第八章 淑妃意 屋中无人再语,均端着茶杯喝茶。顿了顿,杨淑妃的目光落在崔宝林的身上,苦口婆心的道:“崔宝林,你也还是新人,皇上可还没去过你那儿一次,本宫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改明儿可要在皇上跟前露露,咱们皇上最喜欢江南女子的才气和温婉柔情,你可要将自己的长处多展现展现。” 崔宝林恭敬的应下:“是,臣妾多谢淑妃娘娘的教诲。” 几人又闲坐说了会儿话,便都散了。 朱玉小声的向杨淑妃道:“主子,您这是要提拔崔宝林?” 杨淑妃叹了声:“总不能让萧笙那个小贱人独占皇上的恩宠,已经出现一个蒋贵妃,后宫里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新晋的这几人里,也就只有崔宝林有几分姿色,有才气,出身还过得去,是个可造之才。” 朱玉不解的道:“那主子为何还将崔宝林安置在最偏远的菀歆居住着,那儿离皇上的德章宫远着,崔宝林可不容易见着皇上的面啊。” 杨淑妃道:“若是她轻易便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这里头还有本宫什么事儿。而且,现在萧宝林的风头正盛,等皇上腻了,再让崔宝林出现在皇上的面前,这样才能让崔宝林一举得到皇上的宠爱,而崔宝林定也会感激本宫的。” 朱玉明白过来,奉承了句:“主子好心思,日后,萧宝林和崔宝林都会被您拿捏在手中,您离皇后之位就更近了。” 绮罗进屋子里来,恭声禀道:“主子,吴太医的事查出来了,送去吴太医老家的信是从宫里出去的。” 杨淑妃点了头,问道:“查出吴太医是谁的人没有?” 绮罗回道:“张昭容。” 听到是张昭容,杨淑妃很是意外,道:“就张昭容这懦弱性子竟还能指使人下毒害蒋贵妃?看来真是本宫小瞧了她!” 绮罗道:“许是张昭容看着蒋贵妃失宠,这才想将蒋贵妃除去,只是从宫里送去吴太医老家的信若是从寿禧堂那儿出的,蒋贵妃要是真回到宣宁宫的话,张昭容怕是要遭殃了。” 杨淑妃也点着头,这蒋贵妃什么都敢做。当初趁着皇上不在宫中,皇后刚诞下小皇子,蒋贵妃就连夜去清宁宫掐死了小皇子,闷死了皇后,连着清宁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灭了口,皇上回宫来却什么都没说。 不过,蒋少将军一死,蒋太傅中毒残废,接着蒋家党羽被剪除,皇上却突然赐了蒋贵妃一杯毒酒。杨淑妃和宫里的嫔妃瞬间看明白了蒋贵妃为何多年来一直盛宠后宫,只是蒋贵妃真是命大,鹤顶红都要不了她的命! 蒋家军还在,皇上已经封了蒋太傅为蒋国公,蒋贵妃回到宣宁宫也是迟早的事。 “绮罗,将皇上赏给本宫的那些雨前龙井全送去寿禧堂,再问问寿禧堂里还缺些什么,都给置办好。”杨淑妃突然开口吩咐道。 绮罗虽不解,但还是恭敬的应下,将剩下的雨前龙井仔细包好,亲自走了一趟寿禧堂。 寿禧堂里,绛云正跟宋云程禀报吴太医的事儿:“张昭容派人帮着吴太医安排了吴太医的老娘亲和正室、长子,明日吴太医便能回太医院,可以确定吴太医就是张昭容的人。” 宋云程点着头,又问:“我与张昭容都有些什么仇怨?” 绛云如实的回道:“张昭容这人素来胆小怯懦,从不敢出言顶撞您,她有身孕后,您给过她一碗堕胎药,她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才生下了大皇子。” 若真是这样的仇怨,张昭容在宋云程落魄之时,安排吴太医悄悄的给宋云程下毒也不为过,所谓因果报应,蒋贵妃种下的因现下只有由宋云程来担着。 谁让她占了别人的身子? 这会儿,和喜进来禀道:“主子,杨淑妃身边的绮罗姑娘来了。” 宋云程示意让绮罗进来,绮罗一会儿进屋子里来,向宋云程行礼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主子让奴婢送了新进贡的雨前龙井过来孝敬贵妃娘娘。” 一听是好东西,宋云赶紧让绛云收下,道:“杨淑妃真是有心了。” 绮罗接着道:“主子还吩咐了,贵妃娘娘这儿要是缺些什么,尽管说了,让六宫的人置办好。” 宋云程笑着谢了,说一切都好,无需置办什么,让绛云亲自送着绮罗出去。 等绛云回来,绛云猜测着向宋云程道:“奴婢方才探了探绮罗姑娘的话,估摸着是杨淑妃觉得您很快要回到宣宁宫了。” 和喜也道:“恭喜主子,皇上封了蒋太傅为蒋国公,想必不会冷落您太久,您养病也好些日子了,是该恢复了。” 宋云程虽也有此感觉,可她并不想太早陷入后宫泥沼深潭之中,看了眼绮罗送来的雨前龙井,便让绛云拿去泡了些。 若是皇上真要下旨让她搬回宣宁宫,即便她真病了也不管用,要怎样才能继续留在寿禧堂里,而且,还要受皇上厌恶。可惜,宋云程跟沈洛接触的太少,根本就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一无所知。 “皇上宠爱赵婕妤吗?”宋云程突然开口向身边的绛云问道。 绛云略想了一会儿,回道:“说不上宠爱,赵婕妤当初依附主子您的时候,皇上去她那儿的次数多些,您失宠后,皇上也没再去过她那儿。皇上眼下最宠的是萧宝林。” 萧笙并没有什么家室背景,不过是个四品知府的女儿,相貌虽出众些,可后宫里从来不缺美人儿,萧笙能得皇上的宠爱,最重要的是她是皇后重生,皇后跟皇上在一起那么多年,一定是最了解皇上习性的人,她扬长避短,自然能拿捏到好,让皇上对她宠爱不断。 可林素瑶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宋云程,皇上的喜恶, 跟林素瑶同住的周宝林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和喜,去育德宫里跟杨淑妃打声招呼,说本宫这儿太清净,让周宝林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和喜应下去了,绛云疑惑的的问道:“主子,杨淑妃会答应吗?” 宋云程信心满满的点了头:“她一定会答应,我若是从宣宁宫出去,她恨不得我同萧宝林掐起来。” 第九章 芙蕖池 果真杨淑妃应了下来,倒没有立即让周宝林来寿禧堂里,好歹是个六品宝林,总要找个适当的理由。 虽圣旨上说宋云程若无必要不要随意离开寿禧堂,但这两日,宫里的人对寿禧堂管束松懈了不少,宋云程总闷在院子里也难受,偶尔也出去走动走动,顺便找些可用的药材。 宫中四月,花红柳绿,宋云程不去那嫔妃歇脚说话的御花园,只往寿禧堂偏近的地儿走走,寿禧堂后面有处长廊凉亭,凉亭之下是一池芙蕖,这会儿芙蕖尚未盛开,那一池连绵不绝的接天碧叶看着倒也是令人倍觉清爽自在。 宋云程带着绛云于凉亭中坐着,自池面吹来徐徐的风,前些天还有些春寒,这会儿竟有几分夏热,宋云程手里拿着把丝帛团扇轻轻的摇着,指着池里的芙蕖自在的绛云道:“再等一两月,这里的芙蕖都开了,必是一番美景。莲子成熟了,还能吃莲子,得自己下水去摘吃起来才会别有一番滋味。莲子能清热养心安神,是夏日里吃的好东西。” 绛云在旁笑着道:“主子懂得真多,您要吃莲子,何须自己动手,等这里的莲子长好了,奴婢便与和喜、和贵来采些回去给您吃。” 池中莲叶晃动得厉害,宋云程和绛云忙起身来,惊疑的看着池里莲叶晃动的地方。沈越拨开莲叶从池水中出来,见宋云程在凉亭里正看着他,忙笑着解释道:“本王闲来无事,便下池里捉鱼,奈何拌得一身泥水,却未捉到半条鱼。” 宋云程向沈越微微点了头,绛云眼尖,看见沈越身边由浑浊渐渐转为清的池水里正有一尾鲤鱼悠闲的摆动着尾巴游动,忙指着那儿道:“十王爷,您左脚边上有一条鱼!” 沈越回过神来,发现那条鱼,快速的伸手去抓鱼,只是那条鲤鱼也机警,从沈越的胯下仓皇逃脱。 宋云程也看见一条鲤鱼,指着道:“那儿,那儿,快要游走了!” 沈越立即向宋云程指着的地方去,只是还未靠近又惊动了鱼,迅速逃离危险之地。宋云程又指向别处,沈越便跟着往那儿扑去,最后沈越被池中泥水沾满衣袍和脸上,早已不复如玉俊朗。不过还是抓到了两条大鲤鱼,因而高兴满足。 太阳渐渐偏移到正中,沈越提着两条鱼上来,笑着向宋云程道:“贵妃嫂嫂若是不嫌弃,不如去我的碧霞居里坐坐,允嬷嬷最会做红烧鲤鱼。” 宋云程与沈越,一个是皇上后妃,一个是皇上亲弟,宋云程本不该应下沈越的邀请的,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越接近她送她月牙玉佩的心思总要去摸清楚。 “也好,这会儿回去,寿禧堂里怕是还没准备午膳,这儿离碧霞居也近。” 绛云想开口劝劝,可见宋云程已经跟在沈越的后边走了,只好小心的跟着一块儿去。 碧霞居的院子青松竹柏,还种了几种不知名的野花,绿意幽然之中细碎野花点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沈越和宋云程一进去,里面便迎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先是向沈越行了个浅礼,才喋喋的责念着:“瞧十王爷弄的这一身,脏兮兮的,一点都没个王爷的样子。”却是伸手接下沈越手中提着的鲤鱼,往一处的厨房去了。 想来这就是沈越说的允嬷嬷了吧。 碧霞居里专门伺候沈越的小太监吉祥出来向着宋云程行了个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接着又向沈越行礼。沈越交代他几句,便往内室里去换衣裳去了,由吉祥领着宋云程和绛云到前厅里坐着。 没多一会儿,沈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脸上的泥渍也洗干净了,接着允嬷嬷已经张罗好三个菜和一个汤端出来。 沈越这人,极没有架子,招呼着吉祥和允嬷嬷、绛云一块儿坐下来吃。宋云程本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此更是任何意见,甚至还热情的给绛云和允嬷嬷夹菜。 这应该是宋云程自借着蒋贵妃的身体复活以来,吃的最轻松自在的一顿饭了,宛若并非是在深宫之中,像是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了一般。 用好了午膳后,允娘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宋云程想着也该告辞了,刚一起身,便听得沈越道:“这会儿日头还大,贵妃嫂嫂不如多坐会儿再走,碧霞居里有处竹苑,贵妃嫂嫂可往那儿走走。” 宋云程点头,吉祥便过来准备引着宋云程去竹苑。 还未走出屋子,太医院里的邱太医端着一碗药过来,纳闷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贵妃娘娘也在?” 宋云程道:“天气好,本宫出来走动走动,便过来看看十弟。” 邱太医不再多言,端着药往屋子里,向沈越道:“十王爷,您该喝药了。” 宋云程停下步子,转身回了屋子里,看了眼沈越端在手里的药,在沈越就要喝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十弟这是怎么了?病了不成?” 沈越放下手里的药碗,笑着向宋云程解释道:“哦,本王在战场上受了些伤,近来旧疾复发,皇兄才特意留本王在宫中静养,由邱太医专门仔细替本王调理身子。” 宋云程朝身边的绛云使了个眼色,往沈越近前走去,沈越刚端起药碗正要喝,绛云便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沈越的怀里倒去,沈越手里端着的药直接全撒在了刚换的衣裳上。 绛云忙站好,惶恐的道:“十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宋云程脸露怒意:“你这丫头怎这样毛毛躁躁的,办事没一点牢靠,你要是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本宫心狠把你赏了给太监对食!” 绛云被吓得不轻,连忙跪下求情道:“主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越忙笑着替绛云求情道:“不过区区小事,贵妃嫂嫂何必动怒,许是这丫头真是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说完,别有笑意的看了眼宋云程,又道:“本王进去换身衣裳,劳烦邱太医再去熬一碗药来。” 第十章 收忠仆 等邱太医走了,沈越换了衣裳出来,宋云程才向沈越道:“十弟一直在喝邱太医的药?” 沈越点着头:“在宫里住下以来,每日都会喝。”顿了顿,沈越警惕的眼神看着宋云程:“难道贵妃嫂嫂也看出那药有问题?” 沈越这一问,倒是将宋云吓住了,她问道:“你一早便知这药中有问题?” 沈越点了头,宋云并不想管沈洛和沈越这两兄弟之间的事,并未再多问什么,让吉祥带着她去竹苑走了走,等邱太医再端着药来的时候,日头小了些,她便带着绛云回了寿禧堂。 绛云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的开口问道:“主子是怎么知道十王爷的药有问题?还有主子之前也察觉出吴太医给您喝的药也有问题。” 宋云程没想特意瞒着绛云她能够闻出所有的东西有没有毒,可是,得找个好点的理由让绛云信得过去。想了想,她道:“许是喝了那鹤顶红后留下的病症,现如今我一闻药,便能闻得出有毒还是没毒,都是用什么药材熬出来的。” 绛云对此明显讶异不已,却还是高兴的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主子得了这项本事,在后宫里就不怕别人下毒害您了。” 宋云程如是点着头,绛云几人在寿禧堂里对她的忠心,她看在眼里,只是她心里仍有些疑虑,蒋贵妃在世时,绛云只是个三等宫女,连近身伺候蒋贵妃都不曾有过,和喜和贵也只是宣宁宫的守门太监。可这三人在宋云程落魄后仍旧不离不弃,还忠心耿耿,宋云程如今想来,实在大有问题。 “绛云,你是何时进的宫,何时到宣宁宫伺候的我?”宋云程突然开口问道。 绛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宋云程的意思,但还是如实的回答:“奴婢是十四岁进的宫,一进宫便就到宣宁宫伺候您了,到如今都已经三年多了。您进宫四年来,一直深受皇上的宠爱,从昭仪之位,迅速晋为正一品之首的贵妃。”绛云说完叹了一声。 宋云程对此到没什么可感慨的,她开口戳破这个宠冠后宫四年的谎言:“皇上依靠了蒋家四年,羽翼早已丰满,不需要蒋家了,所以哥哥死了,父亲中毒残废,而我被幽居寿禧堂。” 绛云在旁劝了宋云程一句:“主子别太悲观,往后的日子还长,您一定会重得皇上的宠爱,回到宣宁宫,执掌六宫。” 宋云程可从没想要去跟那么多的女人抢一个男人,而且,沈洛对蒋家过河拆桥的行为更是让宋云程厌恶。 女人,为何非要依靠男人? 倘若此生有幸,她断然不会再轻信任何男子,她会想出宫去看看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的,也许选一处好地头开一家医馆,依靠自己的本事好好的活着。 自然,这些话是不能同绛云说的。 “绛云,我能信任你吗?”宋云程开口问道。 绛云认真的点了点头:“主子放心,奴婢绝不会出卖背叛您。”似乎怕宋云程还不信,接着道:“其实,奴婢与和喜、和贵都是少将军送进宫里帮衬伺候主子的。先前,主子偏信望梅姐姐,做了许多错事,好在主子您及时醒悟,不管主子是好是坏,奴婢跟和喜和贵的命都是您的。” 蒋永安排的人,如此倒也说得过去,宋云程暂且信了,可还得找出证据来证明他们就是蒋永安排的人。宋云程害怕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就像当初谈的那个男朋友一样,她对他百分百信任,却被他哄骗着成了瘾君子,最后还被他哄骗着去香山。在路上的时候,他在她的矿泉水里添加了毒/品,而他却坐了另外一辆车,最后她开车失控,坠崖而亡。直到她的灵魂因缘际会附在蒋贵妃的身上,她才明白过来那个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男朋友不过一直在骗她,算计的是宋家的药房和钱财。 “主子,少将军于奴婢、和喜、和贵都有再造之恩,您若是还不信奴婢,您可派人去奴婢几人的老家去查探。那年,奴婢几人的老家发生战乱,奴婢和喜、和贵和家人都被敌军掳走当奴隶,是少将军将我们救了出来,家园早毁,少将军可怜我们这些人没地落脚,便命人给奴婢几人修了房子,还留下一笔银子供我们生活……那时候起,奴婢跟和喜、和贵就跟在了少将军的身边,后来,少将军便将我们送进宫来伺候主子您。” 绛云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枚铜钱来,向宋云程道:“这枚铜钱上有少将军亲手刻的字,是奴婢十三岁生辰的时候少将军送给奴婢的。” 宋云程接过绛云手中的铜钱,仔细的看了看,果真能看见一行小字:贺绛云十三岁生辰,晦明字。 蒋永,字晦明。宋云程还记得蒋永曾写给蒋贵妃的那些书信的字迹,铜钱上的字,瞧着确是蒋永的字迹。 仔细想想,蒋贵妃当初被赐毒酒后,已经无任何威胁,断不会有人在她身边安排眼线,绛云等人应该是蒋永安排的无疑。 “让和喜和贵都进来,你们既都是哥哥安排的人,该早些告诉我才是。”宋云程开口道,虽然绛云等人都是蒋永安排的人,能信得过,可他们心里的主子永远都是蒋永,宋云程得去收一收他们的心。 绛云应下出去了,一会儿便与和喜和贵一块儿进来,和喜和贵恭敬的向宋云程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宋云程示意他们二人不必多礼,含笑着道:“本宫知道哥哥对你们有恩,你们为了报恩才愿意留在本宫的身边,之前,本宫做了许多狠辣恶毒之事,你们都没有背弃本宫。哥哥天生神力,武功不凡,回京途中程又有十万将士相随,一般的盗匪连近他的身都难,怎会一群流氓盗匪杀害?” 绛云几人不语,宋云程坚定的道:“本宫绝不会让哥哥白白的死了!” 第十一章 周宝林 杨淑妃找了周宝林一个错处,将她罚到寿禧堂陪宋云程小住。 寿禧堂不是大院子,周宝林住进来已经稍显拥挤。周宝林来的当天,宋云程便将绛云派去帮衬着周宝林布置安顿下来。 蒋贵妃的凶名可是震慑后宫,即便宋云程现今是表面静养实际幽居失宠,周宝林对她依旧忌惮不已,想着要不要过去请安,怕去了得罪送云程,又怕不去更会得罪宋云程。 思前想后,还是带着身边的宫女红蕊往宋云程的正院去了。 宋云程正听和喜在那儿说着太监们在宫里的一些好玩的事儿,噗嗤笑得厉害,和贵挑帘子进来说:“主子,周宝林过来给您请安了。” 宋云程轻咳嗽了声,示意和喜先退下,才道:“请周宝林进来。绛云,将杨淑妃送来的雨前龙井拿来泡茶招待周宝林。” 绛云应声去了内室泡茶。 一会儿,和贵领着周宝林进来:“主子,周宝林来了。” “臣妾宝林周氏给贵妃娘娘请安。”周氏恭恭敬敬的,声音微颤,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宋云程等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周宝林不必多礼,起身赐坐吧。” 周宝林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绛云端了茶上来,也不见周宝林端起桌上的茶喝一口,直到宋云程喝了口茶后,看向周宝林道:“这是前两日杨淑妃派人送来给本宫的雨前龙井,本宫喝着味道也还行,周宝林也尝尝。” 周宝林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来,浅浅的酌了口,连什么味都没仔细品便赶忙放下,笑着道:“真是好茶,真是好茶。” 宋云程也笑着点头,又抿了口茶,道:“杨淑妃也还真是有心,难为她还记得本宫在这僻静的地方养病,给本宫送了茶不说,还特意的让你过来陪本宫说话。” 周宝林尴尬的笑了笑,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开口多问,只道:“能陪着贵妃娘娘说话,是臣妾的荣幸。” “的确是你的荣幸。”宋云程回道,脸上已不再是笑意盈盈,神色认真严肃,吓得周宝林立即起身跪下求饶道:“贵妃娘娘饶命,臣妾……臣妾可是哪儿说错了?” 宋云程走过来扶着周宝林起来,道:“好好的,跪什么,本宫要提拔你,好好的坐着。” 一听这话,周宝林不敢相信的看着宋云程,半带着惶恐,半带着期盼,毕竟蒋贵妃是皇上宠爱了多年的妃子,定是有法子让她得到宠爱,可转念一想又感到害怕。 蒋贵妃素来是个恶毒狠辣的人,怎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宋云程仔细观察着周宝林的脸上细微变化,看出她的担忧,宋云程笑着安抚她道:“周宝林不必害怕,只要你听本宫的,本宫担保你会重新获得皇上的恩宠,位分还能往上晋一晋。” 晋一个宝林的位分,只需杨淑妃这等大人物在皇上跟前提一嘴就成的事。 周宝林虽觉得当下的这一切跟梦似的,却还是赶紧着谢恩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日后,臣妾什么都听贵妃娘娘的。” 宋云程要的便是这样,重新坐下,向周宝林道:“本宫要你回去跟萧宝林示好,从她那儿打听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是如何说的,你便如何告诉本宫,之后,本宫会教你如何让皇上进你的屋子。” 周宝林显出几分为难来,碍于蒋贵妃的凶名,还是点了点头应下,问道:“那臣妾该如何接近萧宝林,能让萧宝林告诉臣妾这些?” 宋云程浅笑着道:“这不难,你和萧宝林同住在澄辉馆里,每次皇上去她那儿,她都准备了些什么,都跟皇上说些什么话,你打听着容易,至于皇上不喜欢什么,你只管着问她皇上都喜欢些什么。” “这么简单?”周宝林半信半疑。 宋云程不再多言,让绛云去库房里挑选了几匹上好的绸缎和两样首饰给周宝林带回去,又向周宝林道:“你就先在这儿住两日,等两天本宫派人去杨淑妃那儿递话,让你回道澄辉馆。” 周宝林自是恭敬的应下,心里叹道,蒋贵妃失宠被幽居寿禧堂了都还充满威仪,连着掌管后宫的杨淑妃都得听她的安排,这才是宠妃气度。许是蒋贵妃想要重新夺回盛宠,故而才想着利用自己来扳倒眼前如日中天的萧宝林,虽是被利用,到底这也是她的一个机会,可得要好好的把握才是。 等周宝林离开后,绛云才小心着问宋云程:“主子,您这是要?” 宋云程也不瞒着绛云,道:“父亲被封蒋国公,杨淑妃送茶叶示好,足以表明过不了几日我就会被皇上下旨重新回到宣宁宫,可是眼下,我身边可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们几个,一回到宣宁宫,整个后宫的眼睛都会盯着我,不如我们先暂避风头,让萧宝林顶着。” 绛云点了点头:“主子思虑的对。” 不过两三日,杨淑妃那儿就传了意思来,让周宝林回去澄辉馆里住着,说是怕周宝林在寿禧堂里扰了宋云程的清净。 周宝林这次回去澄辉馆,活脱脱的变了个人,每日的都捡着好东西往林素瑶的屋子里送,没事也往林素瑶那儿坐着说话。林素瑶只以为着周宝林是想借此来接近皇上。只微笑敷衍对待着,每次都巧妙的让周宝林避开皇上。 不过,周宝林虽然向林素瑶打听些有关皇上的事,每次皇上要来,无需林素瑶赶人,周宝林就赶紧的离开了。 当周宝林向林素瑶问起皇上都喜欢些什么的时候,林素瑶留了个心思,大多回的都是沈洛讨厌的东西。 比如,林素瑶告诉周宝林,沈洛喜欢懂很多东西,最好能跟他说得上朝政之事。 几日后,周宝林去寿禧堂,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从林素瑶嘴里打听出来的一五一十的全跟宋云程说了一遍。 参政的女子?宋云程抿嘴一笑,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幸亏有林素瑶提醒。 看来,原先那个性子绵软的皇后,已今非昔比。 第十二章 偶走动 宋云程从研制好的一堆药用香料里挑选出一瓶给周宝林,她道:“将你要穿的衣物都用这香料熏熏,另外每次沐浴的水里都放上少许的香料,三日之后,皇上去澄辉馆,你只要打从皇上身边经过,皇上定然会为你着迷。” 周宝林高兴的接下那小瓶子的香料,宛若至宝。 这瓶香料里宋云添加了少许的依兰香和蛇床子、山茱萸成分,有催情的功效,让周宝林被临幸一两次应该不是问题,另外,宋云程根据周宝林对林素瑶平日里穿着打扮,屋内布置,精心给周宝林选了两套颜色淡雅以青蓝为主的宫装,发饰均以珠翠,连妆容都是浅淡的梨花妆。 周宝林经这一番打扮,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瞧着像是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却又不失稳重。 “如何跟皇上说话,你可记好了?”宋云程不放心的问道。 周宝林连忙点头道:“臣妾记下了,即便没记住,澄辉馆里有萧宝林在,还能现成学着。” 这话倒是提醒了宋云程,她嘱咐道:“不能全学了萧宝林,就算你学了她十分神韵,也落了下乘,该有自己脾性的时候就要有自己的脾性。” “是。”周宝林应下,便告辞悄悄的离开了寿禧堂。 这个点儿,吴太医端了刚熬好的药进屋子里来,恭敬着道:“贵妃娘娘,您该喝药了。” 宋云程点了头,示意绛云将药端过来,只是将药放在一旁的桌上,并未急着喝,开口问了吴太医几句话:“吴太医家中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吴太医惶恐的回道:“谢贵妃娘娘记挂,微臣家中的事都已安排妥当。” 宋云程叹气责了吴太医一句:“咱们皇上可是最忌讳臣子宠妾灭妻的,这家中的事都一团糟,如何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办事?”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吴太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应下,也等不及宋云程喝药,便拱手道:“太医院还有事,臣先行告退了。” 宋云程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吴太医才敢弓着身子往后退出屋子。 宋云程看了眼桌上的药,直接便往屋中摆着的平安树盆栽里倒去,绛云看了眼,问道:“吴太医的事,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一大碗浓黑的药慢慢渗透进花盆的土壤里,平安树的叶子上沾了几滴药汁儿,洗净叶子上的些许灰尘,变得翠绿翠绿的。宋云程闲暇的看着,好一会儿,才回绛云的问题:“我这病了也有好些日子了,身子也该好了,吴太医以后就不必再来了。至于张昭容,是我欠她在先,也怪不得她想要我死。往后,她若再害我,可就休怪我这人小心眼了。” 绛云神色如常的道:“主子说得是。” 宋云程唤了和喜和贵进来,吩咐道:“这平安树瞧着叶子不好,你们搬到外面去晒晒太阳,晚些再搬回来。”和喜和贵应下,宋云程又向绛云道:“你陪我到外面走走,总拘在屋子里,人都懒散的很。” 宋云程不过是在寿禧堂边上走动走动,素来都是人少清净之地,这才出了寿禧堂没多远,绛云远远的便看见崔宝林一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自顾出神,身边也没见有个宫女伺候着。 “主子,崔宝林在那儿。”绛云指着远处的崔宝林向宋云程道。 宋云程看了眼,点了点头,便往崔宝林那儿去了。 崔宝林住的菀歆居也是个偏僻地儿,就近寿禧堂和碧霞居,这崔宝林倒是个妙人儿,可惜住的地儿太偏,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宠爱了。 “崔宝林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宋云程上前去和气的问道。 虽然崔宝林被封为宝林之时并未见过宋云程,却是知道蒋贵妃先前是如何的盛宠不衰,却突然被送到寿禧堂里养病。见着眼前的这人,从服饰威仪来看,都像是蒋贵妃,崔宝林忙起身向宋云程道:“臣妾宝林崔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宋云程仔细的端详着崔宝林,持久未让她起来。 对于蒋贵妃的凶名,崔宝林进宫后也耳濡目染,此番她心里正忐忑的厉害。 “起身吧,本宫看你一人在此,像是想什么事出神,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宋云程含笑着道,客气的问了句。 崔宝林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站着,传说中恶毒的蒋贵妃非但没有为难她,还对她很和气,倒是令她很是意外。 “臣妾一切都好,并未遇到难事,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崔宝林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回道。 宋云程还真怕崔宝林说出什么为难之事求她相助呢,听崔宝林这一说,她也舒了口气,不由多看了崔宝林几眼,这女子眉眼生动,眉头却带着淡淡的愁容,看来是真遇到了为难之事。宋云程留了个心思,决心拉拢崔宝林,道:“菀歆居与寿禧堂相近,崔宝林没事可到寿禧堂来坐坐。” 说罢,便领着绛云往另一处走了。 等走远了,绛云才小声着同宋云程道:“淑妃娘娘倒是挺看重崔宝林,有心提拔,只是,淑妃娘娘却将崔宝林安排在偏远僻静的菀歆居,不知是何心思。” 宋云程笑了笑,反问绛云:“萧宝林和崔宝林家室相当,萧宝林如今受宠,表面上虽对淑妃亲近,淑妃却拿捏不住萧宝林,那崔宝林轻松获得皇上的宠爱,崔宝林会一心一意的成为淑妃的人吗?” 被宋云程这一问,绛云顿时豁然明朗,连笑着道:“淑妃真是好心思,却也逃不过主子的慧眼。主子想拉拢崔宝林吗?” 宋云程摇了摇,只是道:“我瞧着那崔宝林是个可培养的人,拉拢说不上,这后宫里哪里有绝对的信任,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遥望着远处御花园繁花似锦,凉亭中坐着的、路上说话走着的嫔妃更比花娇,远远的看了眼林素瑶,她正悠闲的坐在一处地势最高的凉亭之中,目光落在御花园里一众嬉笑的嫔妃身上。 宋云程转身,回了她的寿禧堂。 第十三章 美人香 汪渊来了寿禧堂,倒没带着圣旨,一副笑呵呵的向宋云程道:“奴才恭喜贵妃娘娘,听说贵妃娘娘近来已经在外走动,想着贵妃娘娘的身子是养得差不多了。” 宋云程淡淡的道:“难得皇上还记挂着本宫,本宫拘在寿禧堂里久了,出去走走也好知道宫里的天变成什么样了。” 汪渊陪笑着道:“娘娘真是说笑了,无论宫里怎么变天,朝中大不过皇上,后宫里大不过贵妃娘娘您。” 宋云程不再接话,目光转落在院子里的芍药上,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水壶慢慢的给它们浇水,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前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通敌之事,可都查出了些什么证据?” 汪渊一愣,没想到宋云程会突然问这样的话,一时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话,顿了半晌,才道:“奴才只是个内监,不可参与妄议朝中大事,对此并不知道。”他特别在“不可参与妄议朝中大事”这句话加重了语气,还狐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 宋云程后知后觉,才笑着道:“是本宫多话了,想着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都是爹爹的门生,怕牵连到爹爹,多问了句。” 汪渊笑了笑:“贵妃娘娘多忧了,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案子已经结了,再说蒋氏一门,那可是咱们大齐的功臣,就算再大的过错,皇上都不会怪罪到蒋国公的。” 汪渊说了几句,便告退走了,到晌午后,宋云程正在院子里躺在藤椅上打盹,和喜和贵匆忙跑来,高兴道:“主子,皇……皇上来了!” 来得有些快,宋云程腹诽,赶紧着起身,整了整衣裳,带着绛云和喜几人赶紧着在寿禧堂门口去迎着。 正好,沈洛一身耀眼的明黄,一只脚跨进来。宋云程领着人忙跪下,道:“臣妾见过皇上。” 沈洛示意宋云程几人起身,半步不停留的直接往里头去,直到屋子外的石沿前才停下,宋云程小心的亦步亦趋跟着。 好半晌,沈洛厉声开口道:“爱妃想问朕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之事?” 宋云程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开口道:“臣妾觉得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通敌的证据不足,皇上就对其抄家灭府是否太过残忍,还是皇上,容不得他们,故意给他们安了个罪名?” 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沈洛被惹怒赐宋云程一个死罪都极有可能,不止绛云和喜和贵三人替宋云程担着心,连跟在沈洛身边的汪渊看着沈洛的脸色顿然冰冷,都不由的捏了把汗。 好一会儿,沈洛突然开口大笑起来:“好,真好,多日不见爱妃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把宋云程都给闹糊涂了,她跪下小心着道:“臣妾知错,不该妄议朝政。” 良久之后,沈洛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宋云程,狠戾道:“爱妃不止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这手还想伸到朝堂上来了,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宋云程只诺诺的道:“臣妾不敢。” 沈洛瞪着宋云程许久,道:“朕原想着将你幽居在寿禧堂里可以改改你的性子,看来反倒将你的心养得更大,朕怎敢让你再回到宣宁宫去!”说罢,一挥袖便领着人一脸怒气的出了寿禧堂。 等沈洛走了好一会儿,宋云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方才她一个失宠贵妃如此挑战天子威严,沈洛没有当场赐她死罪已是大幸。看看手心,已是满手掌的冷汗,幸好,暂时是留在了寿禧堂。 绛云扶着宋云程起来,看了看寿禧堂门口,那里的守卫又换了一批。和喜往侧门走了一遭,折回来道:“主子,侧门也有人把守。” 看来,宋云程彻底惹怒了沈洛,她虽得偿所愿留在了寿禧堂里,但也被更加严密的监禁了起来。 好在,不会太久。 沈洛在寿禧堂里被宋云程气得不轻,离开寿禧堂便就去了澄辉馆,他这才进澄辉馆,便见东院周宝林一身浅碧色的宫装躺在藤椅上眯眼小憩,忽然一阵风吹来,风中带着淡淡的香味,不由的站在那儿顿了顿。 东院伺候周宝林的宫人瞧见了沈洛,忙推了推正躺在藤椅上小憩的周宝林:“主子,皇上来了。” 周宝林忙起身来,笑盈盈的走到沈洛跟前,侧身请安道:“臣妾见过皇上。”恭敬之中,带着一股子柔弱的媚感,自她身上散发出淡淡幽兰香。 沈洛不由的被迷了心神,竟抬手扶着周宝林起身,幽幽的道:“好香。” 林素瑶得了通报正好出来相迎,却看沈洛已经牵着周宝林的手往东院去了,不由气得脸色发白,一甩袖,回了自个屋子。 红罗暖帐,沈洛拥着周宝林,挽着她的手掌,细细的闻了下,道:“真香,爱妃是用了什么香料?” 周宝林盈盈笑着道:“臣妾身上的香味,并非是香料所致,是臣妾每日以花瓣沐浴,时间久了,身上便有了这样的香味……” 等不及她的话说完,沈洛就迫不及待的封住了她的唇,寝殿之中春色旖旎,满室生香。 连着两日,沈洛都是去的东院,与周宝林欢好恩爱。 林素瑶有些坐不住脚了,宠爱一旦失去了,怕是难再争回来,可她也不能去周宝林那儿抢。 倒是有一点让她奇怪的很,周宝林进宫两年多一直无爱无宠,皇上为何会突然宠上她?想起近来周宝林的妆容,好像是从寿禧堂回来才变成这样的。好一个蒋妍,都被幽居在寿禧堂了,却还有能耐把手伸到后宫里来! 到底林素瑶是跟沈洛一起生活了六七年的人,这日早上,沈洛才从周宝林那儿出来,便看见林素瑶的院子里摆着好几盆盛开的幽兰。清宁宫里有满院子的幽兰,是林素瑶刚住进清宁宫时,沈洛命人搬送进去的。 沈洛看着那些幽兰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林素瑶。原地顿了好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澄辉馆。 只听得汪渊拉长着声音高喊:“皇上起驾……” 林素瑶屋子的门才缓慢的打开。 第十四章 婉言求 寿禧堂里,绛云小声着同宋云程禀报着澄辉馆里的动静:“皇上在周宝林那儿留了三日,昨日又去了萧宝林那儿,看来皇上对萧宝林动的是真情。” 宋云程听了,许久后才问道:“昨日萧宝林都做了些什么?” 绛云想了一会儿,道:“与平常无二,并不见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如今寿禧堂被看管得严,绛云等人也是出不去,只能从其他交好的宫女那儿探听些后宫里的消息。 天气越发的热了,宋云程总被拘在这寿禧堂里,只觉闷得慌,这一时半会儿,沈洛不会放她出去。想起上回赵婕妤让人送来的珍珠粉,宋云程写了个美容的方子配合着珍珠粉用了几帖,效果很是显著。 蒋妍这副面皮倒是不差,可能是因着宋云程醒来之后,身体里的余毒清得慢,脸色总有些暗淡泛黄,近来用了自己调的美容方子后,脸色恢复了不少,面若桃花,宛若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般。 和喜进屋子里来,弓身禀道:“主子,有十王爷传来的信。”说着,将一张小纸条递给宋云程。 宋云程摊开纸条,纸上写着:“稍安勿躁,静候。” 沈越的意思是让宋云程不必急躁,告诉她很快就能离开寿禧堂。可是,宋云程与沈越几乎算不上有交情,沈越为何会递这样的纸条给她? 将纸条揉成一团,尔后又摊开来,命和喜点了烛火过来,放在烛火上烧了。 宋云程安安静静的呆了两日,只是天气越发的炎热,令人莫名的烦躁。第三日,吉祥悄悄的递了包莲子给和喜,说是芙蕖池里的芙蕖开了,十王爷泛舟其中,竟找到了几个莲蓬。 绛云一边剥着莲子,小心的将中间的芯拔掉,将吉祥送来的一包莲子都剥皮去芯后送到宋云程的跟前来,道:“十王爷真是有心,上回主子同奴婢说等莲子成熟了,便可去那儿采莲子。没想到让十王爷听了去,莲蓬才一出来,便赶紧着采了送过来给主子尝鲜……”话刚落下,绛云隐然觉得有些不对,赶集戛然而止,笑着向宋云程道:“主子尝尝,莲子清心解热。” 接下来的每天,吉祥都会偷偷的递给和喜一包莲子。 不止宋云程一人觉得这十王爷别有心思,连着绛云、和喜、和贵都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绛云小声嘀咕着,将剩下的几颗莲子快速剥皮去芯,整盘送到宋云程的跟前。 宋云程却是一边吃着莲子,一边看着一本有关大齐历史的传书,悠然自得。 六尚的人过来送每日的用度,绛云往外面去点收着,吩咐六尚的人抬着送到一边的偏殿去,好一会儿,六尚的人才离开,绛云进屋里来,她的身后却还跟着一个眼生的宫女。 宋云程细看了看,竟是上回见到的那个崔宝林。 崔宝林近前来恭恭敬敬的向宋云程跪下行礼道:“臣妾宝林崔氏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未得宋云程开口,始终低着头,不敢有分毫妄动。 宋云程仔细的看着崔宝林这一身的装扮,是司计司女史的装扮。寿禧堂正门和侧门都被侍卫把守着,不许进,不许出。唯一能够进出寿禧堂的便是每日往寿禧堂里送用度的司计司,崔宝林能从司计司那儿寻门路到寿禧堂里见宋云程,断然不会只是来给宋云程请安的。 “崔宝林费尽心机来见本宫,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只是本宫被幽居在寿禧堂里,怕是对崔宝林的帮助不多。”宋云程开门见山的道。 崔宝林对着地上用力的磕了两个头,才道:“臣妾求贵妃娘娘相助臣妾得到皇上的宠爱。” 宋云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道:“崔宝林真是说笑,本宫被幽居在寿禧堂里想出去一步都难,自个都失了皇上的宠爱,如何能帮崔宝林得到皇上的宠爱?” 崔宝林的神色却极为认真,道:“臣妾既然能来这儿求贵妃娘娘,臣妾就相信娘娘一定会有法子帮臣妾。娘娘放心,臣妾从不敢想恩泽长久,能像周宝林那般得皇上一两日的宠爱便可。” 听崔宝林这话,宋云程不由的挑眉,道:“看来崔宝林求的并非是皇上宠爱。” 崔宝林既然打了来求宋云程的心思,故而也没打算瞒着宋云程,如实的道:“臣妾崔婉言,父亲本是临安知府,可前些日家中来信说爹爹得罪了权贵,母亲嘱咐臣妾务必要尽快得到皇上的恩宠,让爹爹度过此番难关。臣妾性子淡薄,不喜争斗,淑妃娘娘以往虽将臣妾安置在清净的菀歆居,却是得了臣妾的心思。只是如今家中有难,臣妾在皇上面前不过露过一两回面,皇上又独宠萧宝林,怎会想得起臣妾来?”说罢,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宋云程一早就看出这崔宝林无心盛宠,否则以她的聪明才气,怎么可能会没引起沈洛的注意。如今沈洛的心思全放在林素瑶的身上,自然注意不到美貌才气的崔婉言。 “那你说,本宫为何要帮你?”许久,宋云程看着地上跪着的崔宝林,开口问道。 崔婉言并未有任何迟疑,回道:“不论往后恩宠荣辱,臣妾愿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崔婉言比周宝林的资质要好得太多,要是能拉拢到崔婉言,宋云程日后在后宫里便多了不少的助力。 宋云程没想多久,便答应了下来:“听说崔宝林的琴艺极佳,本宫在宣宁宫里倒是还留了一柄上好的古琴,宝剑赠英雄,这古琴算是跟崔宝林有缘分,便送了给你。你明日就去宣宁宫取琴,若有人阻拦,便说是本宫的意思。夜中寂寞,崔宝林不妨抚琴作乐,本宫就近也好听着解闷。” 崔婉言很是不解的宋云程的话,却还是应了下来。 第二日,崔宝林依着宋云程的意思去宣宁宫里取琴,果真被人挡在了门外,她一说是宋云程的意思,守门的人虽半信半疑,却还是打开宫门领着崔宝林去将琴取走。 试了试琴音,果真是难得的上好古琴,崔宝林爱不释手,想到宋云程特意交代她夜晚弹琴,总觉得其中有些玄机,便特意好生打扮了一番。 刚一入夜,宋云程便按着额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绛云匆忙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向守在寿禧堂外面的侍卫道:“快!快去找皇上来,贵妃娘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说,事关蒋家军!” 听到蒋家军这三个字,守门的侍卫不敢懈怠,赶紧的往澄辉馆的方向跑去。 第十五章 莲子心 沈洛得了侍卫的禀报,匆匆的离开了林素瑶的屋子往寿禧堂而去,蒋永虽死,可留下的蒋家军并不服从沈洛指派的将领的调遣。蒋永对蒋妍这个妹妹素来疼爱宠溺,定然跟蒋妍说过不少有关蒋家军的事。 一进寿禧堂,便瞧见宋云程躺在床榻上,一手捂着额头,嘴里喊着疼,沈洛想问蒋家军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走近了些,一副关心的神色,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绛云匆匆的向沈洛行了个礼,然后就赶忙将刚拧干的湿毛巾搭在宋云程的额头上,回道:“不知怎么的,娘娘突然就头疼起来,还有些发热。” 沈洛斥了绛云一句:“爱妃病了,就赶紧请太医来看着。”说着,立即吩咐身边的汪渊赶紧去请太医来,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宋云程的床边坐下,担忧的道:“爱妃可好点了?” 宋云程并不说话,只使劲的摇头,绛云在一旁小声着道:“这几日热得厉害,主子总想到外边走走,怕是被闷坏了。” 沈洛立即对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让守在寿禧堂外面的侍卫都撤了。” 太监刘讳赶忙的应下出去示意外面守着的人退下,等看着人都撤了,他才赶紧回来复命。 不一会儿,汪渊已经请了吴太医过来,吴太医给宋云程诊了脉,让绛云盛了碗温开水来,他拿出个药瓶倒了些许的药粉搅匀了让绛云喂着宋云程喝下。 宋云程的头疼缓解了不少,伸手拿掉敷在额头上的湿毛巾,坐了起来,向吴太医道了声谢。 沈洛细眯着眼睛,耐着脾气向宋云程问道:“蒋家军的事……” 宋云程拍了拍脑袋,似是才想起此事来,恍然一声,道:“皇上不提起,臣妾还真给忘了,蒋家军到底是哥哥带出来的兵,还请皇上与其他人一视同仁,别生出亲疏远近来,哥哥和蒋家对皇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你要与朕说的就是这个?”沈洛一双横眉已显怒意,逼仄的瞪着宋云程。 宋云程沉默不语,眼神里却是倔强坚定。沈洛怒视宋云程许久,最终还是甩袖怒意的出了寿禧堂。 宋云程松了口气,到底沈洛忌惮着蒋家军,自己才能好生的活着。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如潺潺流水般的琴音,于寂静的夜晚似黄莺轻啼,婉转悠扬。宋云程的嘴角落出些许的笑意来,眯着眼睛仔细的听着琴音。 按着沈洛的脚程,这会儿想必已经走到菀歆居边上,他方才在宋云程这儿受了愚弄,发了那么大的火,这会儿听到如此静心悠扬的琴音,想来很容易被打动。 绛云笑着进来与宋云程道:“这崔宝林倒也不傻,知道在这个时辰弹琴,若是早了,皇上在来寿禧堂的路上心里记挂着蒋家军的事,怕也不会留意。” 宋云程起身来,捡着桌上的葡萄吃了几粒,道:“一早便就提醒了她,我请皇上过来闹得这样大的动静,她若还猜不透,一早就不会想着来求我。” 绛云想了想,道:“崔宝林先前应该也是去求过杨淑妃的,怕是在淑妃娘娘那儿碰了壁,这才想到找主子您。” 宋云程微笑:“无论她先前去求过谁,最后却是选了我。她也是个有资质的,好好培养培养且不说能在后宫顶半边天,好歹也能占一席之地。” 过了一小会儿,和喜高兴着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皇上进去菀歆居了。” 宋云程和绛云均舒心一笑,这回不仅让崔宝林承宠,还顺便让沈洛将守在寿禧堂的侍卫也撤了,一石二鸟。 只是,绛云却担心着道:“主子之前头疼不像假的,还有吴太医的药没有问题吗?” 宋云程笑笑,示意绛云不必担心。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刚起身来,绛云便笑着边帮宋云程梳头,边道:“主子可知道皇上昨儿被您从澄辉馆里请出来的,最后又歇在了崔宝林那儿,这件事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今儿一早赏了好些好东西给崔宝林,澄辉馆可都没有的。澄辉馆那儿可是亮了一宿的灯,宫女太监们私下说萧宝林怕是要失宠了。” 宋云程仔细的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容貌,伸手摸了下刚梳好的发髻,绛云正要将一支金凤步摇插上去,宋云程拿起桌上的一支白玉簪,道:“戴这支吧。” 绛云迟疑了半刻,接下宋云程手里的玉簪,插上发髻,看了看,道:“这未免也素了些。” “女为悦己者容,我又不诚心打扮着给谁看,又不靠着这金步摇来称贵妃的面子,不如挑选自己喜欢的。你们也都别拘着,眼下有皇上和杨淑妃管着,嫔妃们不敢找寿禧堂的事,过些天怕就没有这清闲日子了。” 绛云应下,替宋云程梳妆好后又伺候着宋云程用了早膳,趁着这会儿太阳还不毒辣,宋云程惦记着芙蕖池里的芙蕖,便带着绛云往芙蕖池去了。 碧叶之间撑出一朵朵出尘的芙蕖花,粉嫩娇羞。宋云程坐在凉亭里,与绛云找着哪朵花开得最好,心情甚是愉悦,湖面有风出来,夹带着几分清凉和芙蕖的清香。 沈越撑着一个小竹筏往宋云程这儿划过来,笑意浅浅,还有吉祥也在竹筏上,经过一个莲蓬的时候,沈越停了下来,吉祥熟练的将那个莲蓬摘下。宋云程仔细一看,吉祥的手里已经拿了三四个的莲蓬。 竹筏在岸边停下,沈越和吉祥跳上岸来,走到凉亭里,沈越笑着同宋云程拱了拱手,喊了声贵妃嫂嫂。宋云程有几分疏离,微点了头,并未说话。 沈越看了眼吉祥手里抱着的几个莲蓬,缓解着气氛笑着道:“每日来这里摘几个莲蓬,倒很是乐趣。” 沈越这样温润的笑,以及对她的好,都让宋云程浑身不自在,她开口道:“以后就不劳烦十弟每日往寿禧堂里送莲子了。” 陡然听到宋云程这样疏冷的话,沈越顿然觉得心里哪儿空落了,颇有些失意,良久才回过神来,笑着道:“也是,贵妃嫂嫂已经能自由出入寿禧堂,自然不必再劳烦我了。” “这些日子,多谢十弟的莲子了。”宋云程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凉亭。 宋云程走了好几步后,身后才响起沈越的声音:“那个……本王已经让人给皇兄压力,贵妃嫂嫂应该很快就会搬回宣宁宫,圣恩长久。” 看宋云程头也不回的背影,沈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十六章 适者生 育德宫里,杨淑妃面容温和,与一众的嫔妃有说有笑,甚是和洽。 林素瑶静坐在一旁喝着茶,听着其他嫔妃说话,却不开口附和,反看崔宝林的脸上一直带着盈盈笑意。 “崔宝林相貌品学都好,就算住得远都能让皇上在别人院子里就惦记着了。”许婕妤喝了口茶,阴阳怪气的道。 新晋的何采女奉承了崔宝林一句:“崔姐姐的琴弹得真好。”她跟崔宝林都是住在菀歆居的,因而昨晚上听到了崔宝林弹的琴。 赵婕妤白了崔宝林和林素瑶一眼,幽幽的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萧宝林说说,可是如此?” 林素瑶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赵婕妤娘娘说得倒有几分理,贵妃娘娘进宫后盛宠四年多,如今也被皇上遣在寿禧堂里静养好一段日子了,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指不定呢。” 赵婕妤能到今天的地位,全是靠着巴结蒋贵妃的缘故,这会儿林素瑶用蒋贵妃来回她的话,着实是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她脸色自然难看的很,只是在杨淑妃面前不好发作,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会林素瑶。 杨淑妃适时的笑着开口道:“众位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置气的话,想得皇上的宠爱就多花些心思,让皇上多往后宫里走动,争取早日怀上龙嗣,为皇家开枝散叶。”说到这儿,杨淑妃看了眼下座的张昭容,关心的问:“大皇子可还好?” 张昭容赶忙放下茶杯来,小心惶恐的回道:“多谢淑妃娘娘挂心,大皇子近来身子还好,乳娘嬷嬷们仔细照料着,每日都能多用些吃食了。”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慈母的神色来。 在座的嫔妃均将羡慕的眼神落在张昭容的身上。 杨淑妃叮嘱了句:“春日里天气多变,大皇子素来身子骨就弱,还是嘱咐宫人仔细照料着,皇上可就大皇子这么一个皇子。” 张昭容惶恐的回:“臣妾谨记淑妃娘娘的教诲,一定加倍小心照顾大皇子。” 杨淑妃唤了朱玉近前来,向张昭容道:“雍和宫里伺候的宫人少,大皇子又是惯来身子不好,本宫想着让朱玉过去雍和宫里帮着照料大皇子,朱玉伺候本宫多年,行事仔细谨慎。” 张昭容看了眼朱玉,眼下杨淑妃掌后宫大权,她又怎敢说个不字,只好咬唇为难的应了下来:“多谢淑妃娘娘。” 坐下的嫔妃噤若寒蝉,后宫里谁不知道大皇子是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断气了,实在想不通杨淑妃将朱玉安排到雍和宫的用心。林素瑶一直脸上笑意浅浅,宛若对后宫里的事丝毫不关心。 杨淑妃的眼神又落在崔宝林的身上,含笑着道:“难得皇上喜欢崔宝林,崔宝林可要好生伺候皇上,争取早日为后宫添新丁。”又看了林素瑶一眼,道:“萧宝林也是。” 林素瑶和崔宝林均起身来对杨淑妃微微弓身行礼道谢。 六尚的宫女来育德宫里禀报皇上翻了崔宝林的牌子,又向还在育德宫里坐着的崔宝林报了声喜。瞧着时辰已不早,崔宝林也该要回菀歆居好生打扮等候接驾,杨淑妃便示意众人都先散了。 看着崔宝林离去时流露出的欢喜神色,杨淑妃暗暗咬着唇,脸色变得无比阴郁。宫女绮罗道:“主子,这个崔宝林的本事也太大了,没有您的帮衬她竟然得了皇上的宠爱。” 杨淑妃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一团,冷声道:“是蒋贵妃,没想到这个毒妇被幽禁在寿禧堂还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先是周宝林,现在又是崔宝林!好,真好!” 绮罗小心的问:“主子打算怎么办?” 杨淑妃笑了声,道:“就算她再有本事又如何,皇上是不可能再宠爱她,那就让她回到宣宁宫,后宫里嫉恨她的嫔妃可不少。” 到了菀歆居时,崔宝林并未直接回菀歆居,吩咐其他的宫人先回菀歆居里准备着,她则是带着贴身宫女宛若在寿禧堂附近走动了会儿,寿禧堂一如既往的幽静,并无其他变化。皇上并未有对她晋封的意思,要等她承宠的消息传回家中也得要几日,想要救爹爹,若是能有蒋家出面相助,爹爹自然能够平安无事。 可是,她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去见宋云程,后宫里谁人都知皇上恼恨宋云程,若是让人知晓她投靠了宋云程,反而会惹怒皇上,牵连娘家人。 在寿禧堂门口停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身回了菀歆居,用心打扮着,等候皇上过来。 倒是没多一会儿,宛若进屋子里说门口有个小太监往这儿张望,瞧着像是寿禧堂里的人,崔宝林一听,示意宛若将那小太监带进来,不要让人瞧见。 和喜随着宛若悄悄的拜见崔宝林,和喜恭敬的道:“主子让奴才给崔宝林传句话,让您不必担忧家中之事。” 听和喜这话,崔宝林自然知晓父亲的危机已经解除,立即面露喜色,忙感激的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和喜又道:“主子让奴才还转达您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崔宝林嘴里念着这八个字,好一会儿,才向和喜道谢:“我明白了,还请公公转告贵妃娘娘,臣妾日后不论处于何地,都甘愿为贵妃娘娘所差遣。” 外面有宫人过来回禀说皇上快到了,和喜在皇上进来之前已经悄悄的离开了菀歆居。 寿禧堂,院子里,宋云程和绛云、和贵在给一株葡萄树搭架子,寿禧堂多年无人打理,这株葡萄树的藤爬得满地都是,宋云程想着架一个葡萄架子,院子里就会空旷许多,等夏日的时候还可搬了藤椅出来躺在葡萄架子下乘凉,到时仰头便能看见一片绿意盎然,往下垂挂着馋人的葡萄。 想想便觉如此美好,又何须顾虑有没有那样的一天。 葡萄架子才架好两天,让宋云程搬回宣宁宫的圣旨就到了。果真,太过美好的东西,难以得到。 第十七章 出冷宫 宋云程吩咐绛云、和喜、和贵去收拾了些东西便随着前来传旨的太监回了宣宁宫。 宣宁宫原先伺候的宫人都被打发到别处去了,张淑妃又从六尚另外安排了一批宫人伺候宋云程。别看这些宫人对宋云程恭恭谨谨的,宋云程却也晓得里面没有一个是信得过的。想想她并非真是这个时代的嫔妃女子,日常并不需要有人伺候着,身边又有绛云、和喜、和贵忠心耿耿,这些人能远着就远着,能利用时也可利用一二。 万事皆有正反两面,稍微换个角度,宣宁宫里的这些宫人日后绝对能帮宋云程不少忙。 皇上仍是没来宣宁宫,宋云程对此并不在意,最好他一辈子都别来。 眼下后宫之中中宫皇后之位悬空,贵妃乃是四妃之首,宋云程俨然已成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哪怕杨淑妃管着后宫大权,在宋云程面前却也要矮一截,加上蒋贵妃生前凶名在外,宋云程一回到宣宁宫,后宫嫔妃便都人心惶惶。 第二日一早,绛云进内室里来禀道:“主子,杨淑妃和一众嫔妃娘娘来给主子请安,这会儿都在外殿里坐着,您看?” 宋云程将方才绛云堆在她发髻上的金钗步摇通通取了下来,又从首饰盒子里取出一枝简单的白玉簪戴在头上,道:“绛云,你让她们都回吧,就说本宫病根未除,身子乏困,等过几日本宫身子好些了再宴请各位嫔妃妹妹。” 绛云应下就出去了,宋云程的意思,没有她的宴请,还请诸位嫔妃不要上门打扰。 后宫嫔妃素来就是避蒋贵妃如瘟神,若不来宣宁宫拜见,怕蒋贵妃嫉恨于心,可她们又岂知此时的蒋贵妃已是宋云程。 得了绛云的话,一众嫔妃自然欢欢喜喜的出了宣宁宫。 沈洛下朝后难得去了回育德宫,杨淑妃虽掌后宫大权,沈洛却极少来育德宫里,后宫里的事大多时候是杨淑妃去德章宫里跟沈洛说。 育德宫上下见沈洛过来,很是欢欣鼓舞,杨淑妃特意去换了一身新做的宫袍才满面笑意的迎出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沈洛满意的扶着杨淑妃起来,往育德宫里进去,眉眼间却难掩一丝愁容。 待坐下后,宫女上了茶,杨淑妃才小心的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 沈洛不悦的看了杨淑妃一眼,良久之后,才吩咐道:“朕依你的意思让蒋妍那个毒妇回了宣宁宫,虽然朕大力清扫蒋家的势力,但是蒋家在朝中树大根多,根基稳固,难以连根拔起。后宫里你管着大权,宣宁宫那儿务必要严加监视,但凡有一丝动静立即禀报朕。”眸光狠戾,威压逼仄。 杨淑妃惶惶应下:“臣妾明白。” 想到沈洛对她竟没一丝温情,心中不由凉了大半。好在她已是正一品的淑妃,手里还掌了后宫大权。 稳下心神来,杨淑妃笑着向沈洛道:“皇上,过几日就到端午了,后宫里的嫔妃的位分有几年未动过,臣妾想着求皇上将后宫里的嫔妃的位分都往上晋一晋。”说完,看着沈洛。 沈洛略沉吟一会儿,就点了头:“淑妃提醒的是,周宝林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就晋为才人,萧宝林和崔宝林也都一并晋为才人,另外张昭容诞下大皇子有功,封为张德妃,王昭仪育有大公主封为王贤妃,余修容育有二公主,只是四妃位置已满,暂且封为昭仪,赏绫罗绸缎、朱玉首饰若干,另外赏二公主黄金千两。” 杨淑妃一一记下。 沈洛说了这事后就摆驾去了澄辉馆,杨淑妃笑着恭送沈洛离开,沈洛才出育德宫宫门,杨淑妃立即垮下脸色来。 张昭容来育德宫里给杨淑妃请安时,杨淑妃说了皇上要晋封她为德妃的事,张昭容忙高兴的着道谢,之后杨淑妃又问起大皇子来。 张昭容脸上的一丝喜色顿然消失,转眼愁云满布,她叹声:“昨日又发了高烧,今天烧倒是退了,人还浑浑噩噩的,只灌了些参汤喝下,其余的什么都没吃。” 杨淑妃听此倒是急了,责了张昭容一句:“大皇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你也不好生照顾着,怎就平白无故的发烧了!算了,本宫这就过去看看大皇子。” 喊了贴身宫女绮罗,便就匆匆的出育德宫要往雍和宫而去,表现出的这份关心劲儿比张昭容这个生母都担心关系大皇子,让张昭容左右不是,只好跟在杨淑妃的身后,连连说着大皇子已经不碍事了,让杨淑妃不必担心。这一路,活似张昭容是大皇子的后母而非亲娘。 到了雍和宫里,伺候大皇子的嬷嬷、乳娘都在一旁候着,雍和宫里管事的大宫女玉翠匆匆的跑过来同张昭容禀道:“主子不好了,贵妃娘娘在大皇子那儿!” 张昭容一听,心里一惊,也不顾僭越了杨淑妃,快一步往大皇子住的偏殿而去,杨淑妃也略担心的跟着快步过去。 宋云程正端着一碗清粥小心的喂给大皇子吃,别人眼里这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可是在宋云程的眼里这是个生病的三岁孩子。若非当年蒋贵妃所害,这大皇子也不会落下病弱的身子,哪里会吹个风就能发烧染上风寒,才三岁,却从来都是药罐不离口,宋云程想想也觉着孩子可怜。 今日她路过雍和宫时,听到里面的孩子哭得厉害,她一时心软便就进来瞧了瞧。 这孩子才退了烧,出了一身的汗,看他舌苔有些发黄厚,一问照顾大皇子的乳娘才知道大皇子今儿一天都没有进食,早上的时候张昭容喂了碗参汤,因为大皇子身子弱,常常要喝参汤来保命。 发烧的人怎么能喝参汤呢,宋云程心中骂了张昭容一句,看大皇子哭得厉害,瞧得她心都要碎了,又想他一天都没进食,肯定是饿了,让人去煮了碗清粥过来,哄着他吃了几口,大皇子这才没哭没闹了。 刚一碗粥喂完,张昭容和杨淑妃就匆忙焦急的跑了过来,丝毫没有半点妃嫔的端仪。 张昭容一进来就将宋云程一把推开,连着宋云程手上拿着的碗都落在地上打碎。她指着宋云程惊恐质问道:“你……你给我的皇儿吃了什么?” 宋云程甚是无辜,可念想张昭容一片担忧儿子的苦心,摆了摆手,解释道:“本宫只是喂大皇子吃了一小碗的粥,乳娘和嬷嬷一直看着的。” 张昭容的目光转向一旁候着的几个乳娘和嬷嬷,一个乳娘开口道:“贵妃娘娘的确只是喂大皇子吃了一小碗的清粥。” 如此,张昭容才放下心来,将大皇子紧紧的抱在怀中,勒得这个三岁的孩子有些脸发红。 第十八章 立毙命 宋云程看了杨淑妃一眼,杨淑妃福了福身子向宋云程行了个礼:“贵妃娘娘。”宋云程没理会她,只向张昭容道:“大皇子才退烧,身子还弱,不能喝参汤这么补的东西,多让大皇子吃些清粥五谷,过几日再以参汤渐补。”说完,便就出去了。 等宋云程出去之后,杨淑妃坐到张昭容的身边,叹了声提醒道:“蒋贵妃是什么样的人,张妹妹应该清楚,你可要好生照顾大皇子啊。”说完,拍了拍张昭容的手,张昭容心里一惊,抬头看向杨淑妃,却见杨淑妃面带笑容,目光慈爱的落在大皇子的身上。 大皇子虽然在娘胎里时受了些损伤,不过生下来后还是可以养好的,但是,却到了三岁身子骨还这般弱,都是那参汤给惯的。大皇子还小,虚不受补,越补反而越虚。宋云程正想着开一个药膳的方子给大皇子,绛云就匆匆的挑帘进来道:“主子,大皇子殁了!” 宋云程手中的笔重重的摔在写到一半的方子上,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死了? 宋云程低头看看写到一半的方子,叹了声,递过去给绛云:“拿去烧了吧。” 绛云应下,什么也没问就拿着方子往烛火上烧了。 没半点喘息的机会,和贵匆匆来禀,前脚刚进院子里,杨淑妃已经带着人闯进了宣宁宫,里外三层的将宣宁宫包围得水泄不通。 “主子,杨淑妃来了。”和贵低声道,又向进来的杨淑妃弓了弓身,顿了半晌,还是行了礼。 大皇子殁的消息才传过来,杨淑妃就带着一大群的宫人来将宣宁宫围了起来,宋云程可不以为杨淑妃是特意带人来禀知她此事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杨淑妃的来意昭然若揭。 “本宫才回宣宁宫,杨淑妃怎么带着这么多宫人来了?”宋云程浅笑,丝毫不显慌张。 杨淑妃并不失礼,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臣妾见过贵妃姐姐,大皇子殁了,不知贵妃姐姐可听说?” “大皇子殁了?”宋云程显露出几分吃惊来,又惋惜的叹了声:“挺好的一个孩子,前日本宫给他喂粥的时候,瞧着他病情有所好转,怎么就死了呢?” “是呢,臣妾也想问问贵妃姐姐,大皇子怎么就死了。”杨淑妃答话道,“臣妾也不信大皇子是贵妃姐姐害的,可是太医查出大皇子是中毒身亡,大皇子身边的人和平常吃用的东西都没有出问题,臣妾记得前日贵妃姐姐喂大皇子喝过一晚粥。” 顿了顿,杨淑妃看了宋云程一眼,却看宋云程依旧无半点慌张之色,脸色一沉,道:“若是宣宁宫里找不出毒药,那贵妃姐姐自然可洗脱嫌疑。皇上命臣妾管理后宫,得罪之处,还请贵妃姐姐勿嫉恨于心。” 说完,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宫人便往宣宁宫里四处搜查。 杨淑妃带了这么多人来,毒药肯定会从宣宁宫里找出来,宋云程心中很是明白。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就有一个太监压着宣宁宫里伺候的一个宫女出来,手里还拿着包毒药。 这个宫女叫青杏,宋云程瞧她有几分机灵样,便让她在正殿里伺候着。青杏会说话,会办事,会打听消息,宋云程待她比安排在宣宁宫里的宫人稍好些,还打赏了几样之前的首饰给她。青杏被那太监押着跪下时,宋云程打赏给她的好几样首饰就哐当哐当的从袖口里掉落出来。 宋云程仅看了一眼,便就冷淡的别开眼神,丝毫不显露慌张,宛若青杏就是地上的蝼蚁一般,丝毫未曾入她眼。 “贵妃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说?物证人证都在,大皇子自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你还容不下他吗?”杨淑妃质问道。 和喜踢了跪在地上的青杏,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枉主子看重你,你竟要帮着别人来害主子!” “和喜!”宋云程叫住还欲继续打青杏的和喜,丝毫不搭理面前的杨淑妃,竟弯腰扶跪着的青杏起来,温和的道:“青杏,你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日后定然会前程似锦,富贵荣华。这就是本宫毒死大皇子的毒药?” 宋云程看看那太监手里拿着的毒药,问了句。 宫女青杏恐惧的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的说:“毒药是主子让奴婢从宫外弄来的,主子说在寿禧堂的时候,张昭容让吴太医在您喝的药里下慢性毒药害您,您要毒死大皇子,再毒死张昭容,之后主子您就去了雍和宫……”这话说完后,青杏的脸已经一片发白。 宋云程笑笑,丝毫不慌。伸出手指,沾了些那毒死大皇子的毒药粉末直接抹在青杏的嘴唇上,青杏睁大着眼睛,丝毫不敢动,却还是慢慢嘴唇发黑,嘴角、鼻孔、眼睛都流出乌黑的血来,直接死在了那儿。 “你……你这个毒妃!”杨淑妃显然也被宋云程吓到,指着宋云程道:“被宫女戳破你的险恶用心,你竟然直接杀人灭口,你以为青杏死了,就可以抹去你毒死大皇子的事实吗?” 宋云程道:“杨淑妃,用事实说话不是比无力的解释更容易让人信服吗?” 话毕,宋云程凌厉的眼神扫了宣宁宫的宫人一眼:“出卖主子,这就是下场!” 吓得宣宁宫宫人均恐慌的跪下来道:“奴婢(奴才)全心全意伺候主子,不敢有二心。” 杨淑妃被宋云程凌厉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慌,显然在两人对峙上,她的气势要输宋云程大半。不过,只要将宋云程毒死大皇子的罪名定下来即可。便也不予宋云程再做无谓较量,吩咐宫人将宣宁宫围困了起来,转身就出了宣宁宫。 大皇子是在宋云程喂他喝粥两日后死亡,而青杏仅是嘴唇上沾了些毒死大皇子的毒药粉末就立即毙命,傻子也该看得出,宋云程若是用这毒药去害的大皇子,那大皇子就应该是两日前就已经死了。 “主子,这是什么毒药,这样厉害?”青杏的尸体已经让杨淑妃的人抬走了,绛云仍有些心怯怯。 宋云程道:“是我指甲盖里先就藏了毒,从宣宁宫里找出的毒药毒发要一个时辰。” “皇上会怪罪主子吗?”和贵担忧的问了句。 绛云也叹了声:“即便大皇子不是主子所害,宣宁宫里藏毒,主子又当场毒死青杏,怕是皇上也轻饶不了主子。” 和贵忧心惶惶,和喜道:“主子才一回到宣宁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杨淑妃来者不善,主子要想好对策。” 宋云程点点头:“往后就没有平静日子了,怕就怕宫里的人皆知大皇子受害的事与本宫无关,皇上还要将此罪名强压在本宫的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德章宫里,沈洛听杨淑妃禀告说,宫人从宣宁宫里搜到毒药和人证,宫女青杏出言指证宋云程毒死大皇子一事,却被宋云程当场抹毒毙命了。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这个毒妃,可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朕不敢杀了她吗?” 第十九章 抛暗转 雍和宫里,张昭容发了魔怔,抱着大皇子已经冰冷的尸体喃喃自语:“皇儿,母妃不会让你枉死的,那个毒妃,母妃一定要那个毒妃给你偿命!”她满满的恨意,指甲用力的掐入大皇子的尸身里。宫女玉翠端着茶过来劝了句:“主子,别太难过了,伤了自个身子不好。” 突然,张昭容抬起头来,恨意的瞪着玉翠,一把将玉翠递过来的摔在地上,又用力的推了玉翠一把,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毒妃,我要给你我的皇儿偿命!” 说着,就朝着玉翠的脖子掐去。 “主子,奴婢是玉翠啊!”玉翠挣扎着道。 张昭容恨意重,又有些神志不清,掐玉翠的力道也没注意,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见是玉翠,便赶紧的松了手,惊慌失措的跌倒在地上扶着椅子,放声大哭了起来。雍和宫里的宫人听见动静跑了进来,玉翠爬到张昭容身边劝道:“主子,大皇子没了,您可不能再病倒了!” 张昭容抱着玉翠一块儿哭。 雍和宫这场闹腾,自然惊动了六宫,杨淑妃才到,沈洛也来了。 为君者向来对子嗣看得极重,大皇子又是沈洛唯一的儿子,如今唯一的儿子被毒死,沈洛自然对雍和宫多注意了些。 “皇上,您一定要为皇儿报仇,杀了那个毒妃!”张昭容跪在地上拉着沈洛龙袍的下摆哭着恳求道,哭得凄凄婉婉。 沈洛看了眼地上的张昭容,她面色憔悴、发髻蓬乱,整个乱糟糟的,没一点身为天子妃嫔的仪容。见此,他非但没有生出半点怜悯她丧子之痛的意思,反而生出几分的嫌弃和厌恶来。 “皇上,”杨淑妃见沈洛脸色不善,扶着张昭容起来,“张昭容也是痛失大皇子,受得打击太大,无心整理仪容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沈洛看了眼还未换寿衣的大皇子,向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显露出几分悲痛来,看向张昭容的目光也柔和了些。 “朕绝不会轻饶害死朕的皇儿的凶手,那个毒妃……不管是不是她所为,朕都不会轻饶了她!”沈洛的眼中露出阴狠来,他之前依靠蒋家人,如今却恨不得将蒋家人全部都除去,蒋永死了,蒋太傅残废了,他全力清扫蒋家势力,蒋家军却没有一个听从他的号令,蒋太傅的那些门生个个与他作对。 从雍和宫离开,沈洛便气冲冲的往宣宁宫的方向而去。 宋云程正撑着脑袋想着沈洛会如何处置她,毒害皇子的罪名她肯定是不会认的,沈洛真要找她晦气,就只有藏毒和毒死宫女这两条罪名。正想得出神,就听见和喜进屋里来禀报:“主子,皇上往宣宁宫来了,怕是要问责主子。” 宋云程挥手示意和喜先下去,回内室里随意整了整着装,瞧着不失礼,又不会太过张扬跋扈,这才出了屋子准备迎驾。 人未至,怒先达,守在宣宁宫的宫人齐刷刷的全跪了下去,低着头,宋云程也跟着跪了下来,倒没有二十一世纪里那种男女平等的观念浮出来,只觉得跪在院子里石阶上,硬得硌脚,还有些凉。 好一会儿,沈洛才怒气冲冲的进院子里来,宋云程恭敬的道了声:“臣妾见过皇上。” 未得沈洛的话,一直跪着不敢动。 沈洛进屋子里后,才想起跪在外面的宋云程,道:“平身吧。” 宋云程这才起身,进屋里去伺候。哪知沈洛突然就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宋云程也不挣扎,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沈洛。 屋子里的宫人都吓呆了,绛云、和喜、和贵三人直直跪了下去求情。 沈洛不过是恨极蒋家人,有口闷气憋在心口出不去,要向宋云程发发火,自然不会真掐死了她,没一会就松开了手。 宋云程大口的呼吸了好几口空气,苍白的脸色才慢慢好转,她向沈洛道:“皇上恨臣妾,直接像这般掐死了臣妾便好,何必害了大皇子来嫁祸于臣妾?” “你说是朕毒死了大皇子?”沈洛危险的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道:“皇上如今大权在握,只剩下蒋家这个眼中钉,臣妾是忠于蒋家的人唯一的希望。牺牲一个注定活不长的大皇子而将忠于蒋家的人唯一的希望除去,皇上这一步棋走得真好。皇上正值年轻,后宫嫔妃众多,没了一个大皇子,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可臣妾一日活着,皇上怕是都睡不安稳,时刻担心着这江山被人夺了去。” 这些日以来,宋云程仔细的分析过朝中的局势。沈洛当年是靠着蒋家拥护才登上的皇位,蒋家一门文武双兴,朝中地位稳固,蒋太傅、蒋永权倾朝野,沈洛虽为皇帝,手中实权实在不多。好不容易,他除去了蒋永,下毒毒残废了蒋太傅,又迅速剪除蒋家党羽。可是朝中却没有任何人为蒋家喊一声冤,还有不少蒋太傅的门生和蒋永的部下都未曾上奏劝谏。 那是因为,后宫里还有宋云程活着,只要宋云程生下皇子,这些朝中大员定会扶持宋云程的孩子登上皇位,宋云程的孩子可还有一半蒋家的血脉! 所以,当下宋云程就是这些忠于蒋家的人凝聚力,一旦宋云程死了,蒋家这股势力自然就攻破。 牺牲一个活不长的皇子,来陷害嫁祸宋云程,这绝对是很值当的! “虎毒不食子,朕又岂会用皇儿的命来陷害你这毒妇!”沈洛不屑的道。 当然,宋云程没真的以为沈洛毒死大皇子来嫁祸于她,如果这事真是沈洛做的,定然会安排的滴水不漏,还有,大皇子应该也不是杨淑妃害死的,杨淑妃只是顺势而为,把大皇子的死推到她身上来。 “只怕是皇上打错了算盘,后宫里不见得会有嫔妃生下皇子来。”宋云程这话有些大胆,却真是给沈洛敲了个警钟。 他登基多年,后宫嫔妃不少,虽然先前专宠蒋贵妃,却对其他嫔妃也是雨露均沾,可是有过身孕的嫔妃却寥寥无几,大皇子生下来也是不易。 大皇子的死,不得不让他重新重视起来。 第二十章 明引玉 虽然大皇子受害一事与宋云程无关,但是沈洛并未轻易放过宋云程。在离开宣宁宫时,留了道口谕:“贵妃蒋氏寝宫藏毒,毒死宫女,居心叵测,狠辣罔顾宫规,特命其禁足宣宁宫,无旨不可出。” 其意便是若无沈洛的旨意,宋云程这辈子就别想出宣宁宫了。 宋云程对着沈洛离开的背影微笑着道:“谢皇上。” 沈越被沈洛召去御书房里说话,回碧霞居时路过宣宁宫,在侍卫森严把守的宫门处站了许久,身边的太监吉祥轻声提醒了句:“主子,路上人多,你站这儿许久了,惹人注目。” 沈越嗯了声,附耳对吉祥说了几句话,就见吉祥往宣宁宫宫门口过去,向一个为首的侍卫点头哈腰道:“几位爷辛苦了,奴才有个妹妹在宣宁宫里当差,想求着几位爷照料照料,这点小心意请各位爷喝茶了。”说着,将一锭银子塞到那侍卫手里。 “宣宁宫左边有个暗门,有什么东西往那儿去递。”侍卫垫了垫手里的银子说道。 吉祥连忙感激的道:“多谢各位爷,改明儿奴才再请几位爷喝酒!”说完就往沈越边上过去,小声的道:“主子,妥了。” 沈越点点头,快步的离开。 澄辉馆里,林素瑶一手剥着橘子,一边道:“当真不是贵妃娘娘害了大皇子?那害大皇子的人会是谁?” 沈洛看了林素瑶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道:“宣宁宫里那个指证毒妃的宫女被抹了毒药当场就死了,那毒妃若是在喂给皇儿喝的粥里掺了毒,皇儿也应该当场就死了。毒害皇儿的人应该是皇儿死前一个时辰内与皇儿接触过的人,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林素瑶手上微微颤了一下,又从容的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瓣一瓣的摆放在面前的盘子里,叹了声道:“贵妃娘娘手段也是真够毒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将一个活生生的宫女给毒死了!” 沈洛不语,静坐了会儿,说御书房还有奏折批阅便就走了。林素瑶也不留,笑着送沈洛离开,沈洛一出澄辉馆,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凝住,唤了玉秀:“叫康瑞进屋里来,我有话要问他。” 一会儿康瑞就进屋子里来对林素瑶行了个礼儿恭敬的喊道:“奴才见过主子,主子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的?” 林苏姚慢悠悠的喝着茶,半晌后才带着警告的口吻问道:“康瑞,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可露出了马脚?” 康瑞心里一慌,身子微颤起来,不肯定的道:“应该……没人发现……” 林素瑶愤怒的用力一拍桌子,压低着声音喝道:“什么叫应该没有!没用的东西,不就是让你给大皇子用了些东西吗?至于慌成这样!” 康瑞颤抖着,恐慌的道:“跟大皇子接触的宫人主子都被问了话,奴才……奴才害怕……” 从知道宋云程去雍和宫里给大皇子喂了粥之后,林素瑶心里就出现了一个念头,她的孩子死了,凭什么别人的孩子能活着?更重要的是她从杨淑妃那儿听来张昭容要被封为四妃之一了,杨淑妃不想张昭容的儿子活着,林素瑶同样不想。于是,她想杀了大皇子再嫁祸到宋云程的头上,如此一来她就能轻松的除掉两个能威胁到她的人。 太监康瑞急着在林素瑶面前露脸,林素瑶便让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喂了三皇子喝了掺有毒药的水,毒死大皇子,再嫁祸到宋云程的身上,依着皇上对宋云程的厌恶,只要从宣宁宫里搜出毒药,再有宫女指证宋云程要杀大皇子,皇上定会将大皇子的死怪罪到宋云程的头上。哪知皇上不但没有将大皇子的死怪罪到宋云程的头上,反而还全心要查出害死大皇子的人。林素瑶这才心里慌了神,万一查到康瑞……不行,绝不能让一个奴才连累到自己! “康瑞,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守得住秘密吗?”林素瑶笑着开口问。 康瑞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林素瑶是在试探他的忠心,他连忙道:“主子放心,奴才的口严实着,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林素瑶面露狠意,走到康瑞的身边一字一句道:“我只信死、人。” “主子……”康瑞刚要求饶,林素瑶手里捏着的金簪子已经先一步刺入他的喉咙,康瑞瞪大着眼睛恨意的瞪着杨瑶,嘴里含糊的道:“你……你……”却是砰声倒地咽了气。 林素瑶赶紧丢了手里的金簪子,朝着地上死了的康瑞道:“你别怪我狠心,你死了我才会安心,谁让你生了个奴才命。”收起脸上的狠意,显出几分慌乱害怕的神色,大声的向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宫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紧的跑进来,却见康瑞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圆睁着,脖子上插着一根金簪,血从喉管处流出,满满的一地。再看林素瑶一脸的惊慌未定,手上还沾着血。宫女玉馨快一步过去扶着林素瑶,关心的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林素瑶指着地上死了的康瑞自言自语的道:“康瑞这奴才偷了我的金簪,我原想叫他进来问清楚这事,哪知他被我点破,恼羞成怒,竟要杀我,我抢了他手里的金簪快一步刺死了他……” 玉馨虽有些吃惊林素瑶的说辞,却并未显露出半点疑色,道:“康瑞这奴才竟敢偷主子您的东西还想伤害您,真是大胆!”说完,还踢了地上的康瑞一脚。 而她心里想的却是,前两天康瑞还在她面前炫耀着说主子很快就要重用他了,怎么会想不通的去偷主子的金簪呢? 把守森严的宣宁宫里,宋云程正看着医书在琢磨几个解毒的方子,绛云走进屋子里来,小声的道:“主子,澄辉馆西院死了个太监。” 宋云程放下手里的医书起身来叹道:“没想到竟会是她!” 看来前世为皇后时的林素瑶只是盘踞在心里的毒蛇还未苏醒。 宋云程嘴角露出一抹微乎不见的笑意,她不过是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撇清,让沈洛看重大皇子的死,林素瑶就被吓得要除掉知情的太监,可见还是嫩了些! 第二十一章 祸东引 追查大皇子死因的事,沈洛全交由了杨淑妃去查,杨淑妃原本什么线索都未查到,偏偏这个时候澄辉馆西院死了个太监,这可不得不让人怀疑。一细查,果然曾有人看见大皇子死前一个时辰内康瑞在雍和宫附近出现。 大皇子是澄辉馆西院那位毒害的无疑了。 杨淑妃撑着额头,细想了许久,日后用大皇子的死来拿捏澄辉馆西院那位倒也不错,只是皇上那儿唬弄不过。 唤了贴身宫女绮罗来:“你去澄辉馆请萧宝林来育德宫走一趟。” 绮罗弓身道:“主子,方才尚寝局来人禀说萧宝林感染了风寒,侍寝的牌子都让人给撤了下来。” “病了?”杨淑妃抿了一口茶疑问道,“如此,那本宫该过去看看她了。” 说罢,便领了绮罗等一众宫人往澄辉馆去了。 澄辉馆西院,林素瑶半倚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无状,宫女玉秀正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喂着林素瑶喝药,听见屋外宫人喊“淑妃娘娘驾到”的声音时,杨淑妃已经抬脚进屋子里来,林素瑶连忙示意宫人扶着她起身行礼请安。 “萧宝林还病着,就别行这些虚礼了。怎好端端的病了?病得可严重?”杨淑妃一脸和善,关心的问道。 林素瑶无力的轻咳嗽了声:“劳烦淑妃娘娘挂心,臣妾素来身子骨就弱,昨日被康瑞那奴才惊吓住,夜里又染了风寒,这才卧病不起,好在太医来瞧过了,好生修养一段日子就无碍了。” 杨淑妃也道:“那个狗奴才真是好大胆的胆子,偷窃被抓,竟然还敢行凶刺主。” 林素瑶苍白的笑笑:“臣妾才进宫不久,哪里使唤得动底下的这些奴才,只要他们恪守本分,不做出伤害臣妾的事来,臣妾就该烧香拜佛了。” 杨淑妃听了也点头:“底下的人是要好好管束管束,否则翻到主子头上就了不得。看,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就将萧宝林吓得都病了,皇上不知得多心疼。” 说罢,怀疑的眼神看着林素瑶。 林素瑶心里一慌,当下落下泪来,将屋子里的宫人都屏退了出去,跪下道:“求淑妃娘娘救救臣妾的命。” “萧宝林这是为何?”杨淑妃惊疑道。 林素瑶泣泪答道:“娘娘,臣妾不是小气之人,若只是一支金钗,臣妾大可将康瑞打发到别处就是了,何以会因为一支金钗就与奴才起冲突。是臣妾查到康瑞那奴才在大皇子死前出现在雍和宫附近,便找了他来问其缘由,哪知他在臣妾面前露了马脚,让臣妾知道了是他下毒害了大皇子,那奴才一时起了歹心便要杀臣妾,臣妾错手才杀了康瑞。大皇子之死,兹事体大,臣妾心里实在害怕……”说完,嘤嘤的哭着,梨花带雨的,饶是可怜兮兮,委屈的很。 杨淑妃一怒,道:“康瑞是你屋里的奴才,是他毒害了大皇子,你又杀了他灭口,萧宝林你这心思也真够狠毒的!” 林素瑶忙拉着杨淑妃的裙摆道:“娘娘,您听臣妾说,臣妾才进宫不久,怎么指使得了康瑞做这样的事,臣妾查过了,那康瑞在伺候臣妾之前是在宣宁宫里伺候的。” “萧宝林的意思……大皇子还是贵妃娘娘使人毒害的?”杨淑妃问。 林素瑶抹抹眼泪:“臣妾不敢妄言。” 杨淑妃扶着林素瑶起来:“地上凉,萧宝林又还病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首要任务自然是要除掉宣宁宫里的宋云程,眼前的林素瑶不过是沾了些皇上宠爱罢了,无权无势,位分低,随时都可能被除去。杨淑妃自然不知眼前这个她未放在眼里的萧宝林是皇后林素瑶重生,日后会与她分管后宫,成为她最大的敌人。 宣宁宫里宋云程静坐着,未有半点慌张之意,崔婉言在下座说着:“皇上也真是糊涂,分明是有人要陷害贵妃娘娘,在宣宁宫里藏了毒,皇上却还以此为由来幽禁娘娘,也不怕朝中大臣议论此事。” 宋云程笑笑:“朝中众多元老大臣不在了,新提上来的官员到底年轻不敢劝谏皇上,皇上自然任意妄为了些。不过只是后宫之事,并不影响朝政,便由着皇上去吧。” 崔婉言不以为然:“自古以来,朝堂后宫就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娘娘放心,臣妾记着娘娘的恩情,只要后宫里有臣妾一日,臣妾定会让皇上解了娘娘的幽禁。” 宋云程抿了口茶,赞赏的看了崔婉言一眼:“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该如何说不被皇上和后宫里的人怀疑你是本宫的人。暗门那边差不多要换岗了,你赶紧着离开,别让人瞧见了。” “是。”崔婉言应下,便告退出了屋子,从宣宁宫暗门悄悄的出去。 出了暗门她就看见杨淑妃又带着一大群的宫人往宣宁宫来,想折回去告知宋云程,又想到若折回去自然会被杨淑妃撞个满面,迟疑一会儿,便往德章宫去了。 这番,杨淑妃的气势更足,毒是康瑞下的,康瑞又是之前在宣宁宫伺候的,重要的是康瑞已经死了。 “贵妃娘娘好一招故弄玄虚,以喂粥为由将大皇子的死引到自己身上,却又当场毒死指证宫女洗除嫌疑,实则早就安排澄辉馆里的小太监康瑞给大皇子下了毒。”杨淑妃一进来就直接道,连礼都不行。 宋云程一如既往的镇定,含笑道:“杨淑妃和萧宝林这招祸水东引倒是使得不错,难怪杨淑妃稳坐淑妃之位,掌管后宫大权,萧宝林恩宠不断,后宫中其他嫔妃确实比不上二位。” 绛云也在旁嘲讽了一句:“萧宝林可真是糊涂,康瑞是下毒毒害大皇子之人,留他一命来指证我家主子岂不更好。到时认证物证俱在,我家主子自然无话可说。” 杨淑妃哼的甩了袖,怒道:“康瑞被萧宝林识破,意图对萧宝林不轨,萧宝林这才失手将他杀害,如今萧宝林都被那狗奴才吓得卧病在床。贵妃娘娘派人毒害大皇子证据确凿,本宫这就去回禀皇上!” 说罢,转身便走。 后面传来宋云程轻松镇定的一声:“杨淑妃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第二十二章 君心动 星光璨璨,夜风轻微,崔婉言在德章宫中安静的抚琴,琴音渺渺。 沈洛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奇怪的眼神落在崔婉言的身上,开口道:“朕记得这琴是蒋贵妃的,怎么到你这儿来了?” 崔婉言停下抚琴,从容的道:“皇上以为,贵妃娘娘骄纵跋扈会看的得上臣妾一个小小的宝林?” 沈洛细密着眼睛,盯着崔婉言:“朕记得菀歆居靠近寿禧堂,朕宠幸那日,正是贵妃将朕请去的寿禧堂……这些未免也太凑巧。” 崔婉言忙跪下:“天下都是皇上的,臣妾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琴的确是贵妃娘娘所赠,贵妃娘娘是懂琴之人,因臣妾无事便在菀歆居里抚琴,贵妃娘娘这才差人将古琴赠与了臣妾,除此之外,臣妾与贵妃娘娘并无任何牵涉。” 沈洛扶着崔婉言起身来,沈洛宠爱崔婉言不只是她才貌双全,最主要的是她聪明,知进退,在他面前不动小心思,从不隐瞒任何事。 大太监汪渊进殿内来禀道:“皇上,淑妃娘娘来了,说是查出了毒害大皇子的凶手是谁,在殿外求见皇上。” 沈洛一听,立即向汪渊招手道:“快请淑妃进来!” 一会儿,淑妃便随着汪渊进殿内来,杨淑妃看了眼殿内站在沈洛旁边的崔婉言,才跪下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淑妃快平身,可是查出是谁毒害了大皇子?”沈洛急忙问道。 崔婉言也侧身向杨淑妃行礼:“臣妾见过淑妃娘娘。” 杨淑妃示意崔婉言起身,便回道:“是澄辉馆西院的一个小太监康瑞下的毒……” “淑妃的意思,是萧宝林指使人下毒毒害了大皇子?”沈洛皱了眉,问道。 杨淑妃忙接着道:“不是萧宝林,那太监康瑞在伺候萧宝林之前,是在宣宁宫里伺候的。” 杨淑妃说到这儿,崔婉言插了一句嘴:“臣妾倒是听说了,萧宝林屋里死了个太监,好像是叫康瑞的,怎么这又成下毒毒害大皇子的凶手了?” 崔婉言的话音才落下,杨淑妃和沈洛均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皇上和淑妃说话,岂容得她一个小小宝林插话,立即,崔婉言便请罪道:“臣妾多言,请皇上恕罪。” 沈洛的眼神缓和了些,道:“无碍,你提的疑问也对。” 杨淑妃也如实的解释了一番此事,叹了声,道:“萧宝林也是觉着那个康瑞有蹊跷,叫进去问了番,识破康瑞受贵妃娘娘指使毒害大皇子的事,康瑞狗急跳墙要对萧宝林不轨,错手之下却被萧宝林刺死了。唉,萧宝林如今都被吓病了,臣妾去澄辉馆里看过,脸色苍白的很。” “萧宝林病了?朕去看看她。”一听萧宝林病了,沈洛心里一顿,不由有几分担心。 他总有些感觉,萧宝林同死去的皇后有几分相似。 崔婉言叹了声随着沈洛往澄辉馆去了,杨淑妃也摇摇头,跟着一块又过去了一趟。 夜风阵阵,圣驾的仪仗匆匆的从德章宫往澄辉馆而去,经过别的宫殿时,还未歇下的嫔妃以为是皇上过来她这儿,赶紧的吩咐宫女替她梳洗打扮,带她们准备出去迎驾时,圣驾的仪仗早见不到影子了。 去往澄辉馆的路上,沈洛的脑子里总是浮现着初在宫中遇见萧宝林时的场景,满院幽兰,她一身白衣,安安静静。之后,他的脑子里便全是已故皇后的影子,哀怨带泪的模样…… “爱妃,你觉得如何?可请太医看过了?太医如何说?”等不及澄辉馆宫人禀报一声,沈洛就大步的进了澄辉馆,一见着林素瑶便紧张担忧的连问好几个问题。 林素瑶虚弱的笑了笑,欲起身见礼,沈洛却摁着她在床榻上不用动。跟着过来的杨淑妃早阴沉了脸,笑着安慰了沈洛一句:“皇上放心,太医已经过来看了,萧宝林惊吓过度,太医说静养些时日便就无碍了。” 沈洛如此才放下心来,在旁陪了林素瑶一会儿,又喂林素瑶喝了药,等林素瑶睡了之后,这才想起毒害大皇子的事来。只是天色太晚,便回了德章宫,让杨淑妃和崔婉言都回各自的寝宫,未召任何人侍寝。毒害皇子的事,明日再处置。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绛云、和喜、和贵主仆四人就被人押去了育德宫。 育德宫里,杨淑妃和沈洛并排而坐,其下有张昭容、余修容、赵婕妤、许婕妤等一众嫔妃。崔婉言担忧的看了宋云程一眼,悄悄的递了个眼色。 看来皇上这是要问责她派康瑞下毒害死大皇子的事了。 这个沈洛,当初能当上皇帝,定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却对杨淑妃和林素瑶的话深信不疑,可见宋云程的前身作恶太多,后宫里一出事,一双双眼睛就全盯上她。宋云程无奈的叹了声,在心里想着该怎么逃过今日这一劫。 杨淑妃首先开口:“贵妃娘娘指使康瑞下毒毒害大皇子,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宋云程冷笑一声:“本宫指使康瑞下毒?那康瑞在何处?本宫倒要问问本宫是如何指使的他,又给了他什么好处?” 杨淑妃镇定的道:“你是明知康瑞已死,便有恃无恐说要康瑞上殿来对峙?康瑞先前可是在宣宁宫里伺候,自然是你的人,至于你给他什么好处……绮罗,将从康瑞屋子里搜到的东西都带上来。” 绮罗提着一布袋的东西上殿内来,将布袋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里面有百来两纹银,还有一枚玉佩,一个红玛瑙手镯,还有两支金钗,宋云程倒是认出有一支金钗是她的前生蒋贵妃经常戴的,后来等她从寿禧堂里搬出来后,蒋贵妃先前的许多东西都不见了。 下座的张昭容见着这些东西,已经认定就是宋云程指使康瑞下毒毒死了大皇子,当下就眼睛红了,也顾不得杨淑妃和沈洛在,冲过来就掐住宋云程的脖子,将宋云程整个压倒在地上,嘴里疯狂的喊着:“是你这毒妃害死了我的皇儿,我要你给我皇儿偿命!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第二十三章 替罪羊 好不容易宫人才将张昭容拉开,宋云程已脸色惨白,猛咳了几声,才缓缓回过气来,冷冷的看了正位上坐着的杨淑妃和沈洛。沈洛想让她死,什么罪名都会往她身上去安,杨淑妃也想让她死,这殿内的嫔妃也个个恨不得剥她皮喝她血,看来,她真的是没法活着从这儿走出去了。 看了张昭容一眼,露出几分的同情来,宋云程道:“殿内所有人都把本宫当做毒死大皇子的凶手,张昭容,若本宫今天真的没法活着出去,大皇子的死你可要一直追查下去,否则大皇子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 张昭容程战栗的看着宋云程,随后眼里依旧恨意满满的瞪着宋云程。 她怕是认定了就是宋云程指使康瑞毒死了大皇子。 末座的崔婉言犹豫着进言了句:“皇上,淑妃娘娘,此事漏洞百出,兴许贵妃娘娘是被冤枉的。” 杨淑妃的目光落在末座的崔婉言身上,冷声问道:“崔宝林可是知道些什么,不如说出来贵妃娘娘有什么冤枉的?”杨淑妃的脸上虽带着笑意,却有几分警告。 在座的嫔妃哪个不是跟宋云程的前身有仇的,一听崔婉言帮宋云程说话,当下就咋呼开来,许婕妤反问道:“崔宝林住的菀歆居可是在寿禧堂边上,恐怕崔宝林早就跟贵妃是一丘之貉了。” 孙充容也冷冷的道:“崔宝林的那柄古琴瞧着像是贵妃娘娘的夙音琴,连夙音琴都赠送给了崔宝林,可见贵妃娘娘待崔宝林真是不一般。” 坐在孙充容旁边的赵婕妤侧头看了崔婉言一眼,讥讽了孙充容一句:“孙充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孙充容愤愤,端正的坐着闭口不语。 正位上的沈洛怒意的咳了声,杨淑妃连忙责了下座的嫔妃们一句:“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殿内这才安静下来,沈洛的目光落在宋云程的身上,瞧她仍旧没有半分慌意,怒声道:“贵妃蒋氏,毒害皇子,罪无可恕,念蒋氏一门为我朝建功无数,特将蒋氏……” 话还未说完,太监刘讳匆忙进殿内来,高声喊了声:“皇上!”将沈洛的话打断,这才近前去附耳小声的同沈洛道:“十王爷有有关蒋家军的事要同您禀告,眼下就在育德宫外。” 沈洛想了想,道:“暂将蒋氏押回宣宁宫,严加看管,等候发落。”便就匆匆的出了育德宫。 宋云程原以为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没想到沈洛却匆匆的走了,也没处决她,不由心里松了口气。绛云在旁扶了宋云程一把,轻声道:“主子,没事了。” 沈洛在德章宫里听沈越说了一番有关蒋家军的事后,双手撑在书案上沉默了许久,不管大皇子是不是宋云程毒害的,也不能将这罪名落到她的头上去。不能杀,不能打入冷宫,不然守关的蒋家军就要开关迎狄戎人进关。一旦北方的狄戎人进关,狄戎人强马壮,京城在北,几处重要关口都是蒋家军驻守,若蒋家军撤兵,就是将大齐的背部暴露在狄戎人的面前…… 可是,大皇子的死,总要给后宫朝中官员一个交代,想了许久,沈洛写了道圣旨,唤了太监汪渊进来:“将这旨意送到澄辉馆里去,那个毒害大皇子的毒妇就直接赐死。” “是。”汪渊接下旨意,令小太监端着白绫匕首毒酒就往澄辉馆里去了。 回到宣宁宫里两日也不见沈洛有任何旨意下来,宋云程想难不成大皇子被毒死一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和喜挑帘子进屋子里来,道:“主子,皇上下旨说周宝林指使太监康瑞下毒毒死大皇子,将周宝林赐死了。” 宋云程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宝林指使康瑞下毒?这怎么可能?” 和喜没了话,满后宫里谁不知周宝林是当了替罪羊,可谁也不敢议论半句。 大皇子这案子算是结了,因着这一教训,宋云程让绛云请尚宫局的人过来将宣宁宫里所有的东西重新记了档,以后要是再从别的宫人那儿冒出些宋云程前身的东西来,那可就跟宋云程没关系了。 只是,宣宁宫里的侍卫一个都没撤走,先前还好,宋云程拘在宣宁宫里倒弄些药材,做了不少的金疮药和痒痒粉,眼下宣宁宫里的药材都用完了,也不好使人从外面送进来。宋云程着实被闷得有些发慌,都想在那些守卫身上试试痒痒粉的效果了。 好在十王爷身边的太监吉祥稍了只猫进来给宋云程解闷,并还递了话,说让宋云程不必着急担忧,十王爷已经在想法子,定能让宋云程端午的时候出宣宁宫。 宋云程虽然是被幽禁在宣宁宫里,但宣宁宫的暗门那儿有消息传递,竟也对后宫里的消息了解一二。 林素瑶病了小半月仍没半点起色,后宫里却是传出了丁采女有孕的消息来。 真是个好消息,大皇子才死没多久,一个小采女传出孕事,可真是后宫里的一桩喜事,沈洛怕是做梦也要笑醒了吧。 丁采女有孕的消息一传出,连着林素瑶的身子立马就好了。 端午临近,原来早就定好的晋封后宫嫔妃的旨意传了下来,林素瑶、崔婉言,另外有孕的丁采女也破格升为了才人,张昭容为德妃,王昭仪为贤妃,得赏赐无数。紧接着,一道旨意送进了宣宁宫,撤了宣宁宫的大半侍卫,解了宋云程的幽禁。 另外,说这段日子委屈宋云程了,特许蒋太傅和蒋太傅的继子蒋青端午那天进宫与宋云程团聚。 如此看来时个天大的恩典,可宋云程觉得里面肯定有事。 “主子,十王爷递来的信。”绛云进屋子里来,将一张小纸条递给宋云程。 宋云程摊开纸条看了看,看完便示意绛云拿来灯烛烧了,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出去。绛云迟疑着叫了声:“主子,奴婢以为十王爷对您……未免也太过关心,您与十王爷毕竟一个是天子妃嫔,一个是未婚王爷,不宜过多往来。” 第二十四章 玉坠符 宋云程点点头:“你担忧的在理,我原本是不打算再与十王爷来往,只是,十王爷此番约我是要说有关哥哥的事情。许多事我忘了,绛云你也跟着,哥哥为人如何,有关他的事迹想来你也知道许多。” “是。”绛云应下,打点走宣宁宫院子里的宫人,这才领着宋云程往暗门出去。 荷塘清风,微波碧叶,沈越负手而立静谧的看着满池的芙蕖,宋云程走过去,微微弓身道:“多谢十王爷多番相助,本宫感激不尽。” 沈越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一身青萝绿长裙的宋云程,闪过一丝的黯然,轻道:“嫂嫂还是与我生分。”也不再言其他,转身去似是专注的看着满池烨烨芙蕖,嘴里又说着与蒋永有关的事:“旁人都道本王与平阳侯战场交恶,平阳侯却是几次单枪匹马救本王于危难之中,平阳侯豪气干云,忠心护主,蒋家一门忠烈,班师回朝时,平阳侯与本王畅怀夜饮,平阳侯说蒋家权势滔天,功高震主,此番回去,他就准备向皇兄递交辞呈跟心爱的姑娘成婚,可惜,天不遂人愿……” 说着叹了声,湿了眼眶,良久不语。 蒋永虽不是宋云程的亲哥哥,但她打心底里对已死的蒋永倍感亲切,听着沈越说蒋永的事,也不由垂着头感伤不已。绛云早已小声哭泣起来,嘴里喃喃道:“少将军为大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这么好的人,却没有个善终,老天真是不公。” “是皇上派的人暗杀了哥哥,对吗?”宋云程无比平静的问出这话来。 背对着她的沈越身子微颤了颤,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宋云程心中冷笑了声,道:“是皇上对不起蒋家,本宫一定会替哥哥讨回公道。”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沈越转身来叫住她:“贵妃娘娘,平阳侯希望你在后宫好好生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说这是他的宿命。”顿了顿,又道:“还有,平阳侯留了一样东西给你,能保你在后宫平安无虞,不论你犯多大的错,皇上都不会落罪于你。” 宋云程顿住,这东西不错,至少不用担心皇上会抽疯赐死她了,问:“是什么东西?” 沈越道:“月牙玉坠,能号令数十万驻守边关的蒋家军,蒋家军认玉坠,这玉坠是贵妃娘娘的护身符,千万丢不得。” 宋云程捏着随身携带着的月牙玉坠,如今才明白沈越将玉坠藏在暗格之中送给她的意思,这块简单的月牙玉坠竟然是能号令蒋家军的信物,沈洛没有得到这信物,蒋家军虽然还是忠于大齐,驻守边关,可真正能号令蒋家军的人并非是他,难怪他始终不敢去动自己。 “多谢十王爷,玉坠本宫会好好保管。另外请王爷放心,哥哥是忠烈之人,本宫不会做出有违哥哥忠烈之名的事来。”宋云程对沈越保证道。 原本沈越对的宋云程还有些不放心,思量着将月牙玉坠的事告知她妥不妥当,听宋云程这一说,心里顿时一松,同时又高看了宋云程几分。 末了,宋云程离开之时,沈越又叮嘱了她一句:“皇兄刚愎自用,当初为救你脱离大皇子被毒害一案,本王已将月牙玉坠一事同皇兄说及一二,皇兄安排蒋国公和世子进宫怕是别有用心,贵妃娘娘要小心防备。” 宋云程应下便走了,此处虽来往人少,可万一被人撞见还是不好。 一路走得匆匆,绛云安静跟随,倒也无人撞见。 一回道宣宁宫里,绛云便又红了眼眶落下泪来:“皇上竟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真是令人寒心,少将军死得真是冤屈!” 宋云程叹了声:“自古以来功臣和权臣都难得善终,绛云,以后别再将哥哥的死挂在嘴上,放在心里。” “奴婢明白。”绛云低头,将泪给抹了。 端午节时,后宫里的赏赐下来,没短缺宣宁宫一分。宫里午宴,宋云程自然好生打扮端着贵妃的身份出席。 午宴君臣共欢,沈洛也没想着在午宴上给宋云程不痛快,贵妃、淑妃和刚提上来的德妃贤妃均在,另外九嫔空缺,赵婕妤、许婕妤、林素瑶程、崔婉言、丁才人也在,宋云程在最靠近沈洛的位置上坐下,嫔妃们均起身行礼。 “贵妃娘娘久病静养,听说端午的雄黄酒最能驱邪灵祛病,臣妾敬贵妃娘娘一杯,愿贵妃娘娘永保安康。”林素瑶端着酒杯起身,笑着向宋云程道。 宋云程冷眼看了林素瑶一眼,就端起面前的酒杯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其他嫔妃见状,便也都纷纷要给宋云程敬酒,宋云程不擅饮酒,被灌了三五杯后,脸上就染了层醉熏的绯色,起身借故离开了午宴。 回到宣宁宫里,唤绛云调了醒酒的汤,宋云程喝了些便就躺在贵妃椅上浅睡了会。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酉时。和喜进来禀告说蒋国公和世子来了,宋云程这才想起沈洛格外恩赐蒋国公和世子进宫来陪她过节,便让和喜领二人进来。 蒋国公坐着木质的轮椅由宫人在后面推着进来,随着蒋国公一起进来的还有青袍玉冠的清瘦少年,虽一身锦衣,却毫无贵气可言,眼神飘浮轻佻,只第一眼,宋云程便觉着不喜。 想来这人便是蒋青了,果然沈洛不会选什么好人过继到蒋国公府去。 “老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坐在轮椅上的蒋成临拱手道,满眼尽是慈爱与担忧,蒋青倒也恭敬的跪了下去行礼问安。 宋云程忙过去蒋成临的身边,道:“爹爹不必多礼。”又看跪在的蒋青一眼,神色里明显多了分冷意,“哥哥也请起身。” 屏退屋子里宫人都下去,宋云程微红了眼眶道:“哥哥无故身亡,爹爹也遭歹人毒害,蒋家遭遇如此大事,女儿却被束缚于后宫不能替蒋家尽力,女儿当真是没用。” 蒋成临拉着宋云程的手,哀叹了声:“妍儿,这不怪你,都怪爹爹,不听你大哥的劝,难以舍弃手中的权利,这才害了蒋家。爹爹现今只盼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皇上不要再迁怒于你就好。” 在蒋成临拉着宋云程的手时,宋云程已借势摸上他的脉搏,暗诊了一番,眼神不由黯然,蒋成临体内余毒未清,眼下虽只是残废,却也活不过两年。 “爹爹种的毒都已经解了吗?”宋云程开口问道。 蒋成临未开口,一旁的蒋青答话道:“皇上特意派了宫里的太医为父亲调理身子,父亲中的毒都已经解了,贵妃娘娘不必担心。” 哼,宫里的太医!都是惯会在药里下毒的! 第二十五章 捅篓子 宋云程已经诊断出蒋成临体内绝非只有一种毒,而且近期一直都有持续服毒的迹象,可见沈洛派去的太医以解毒为名而在药中下毒。 “爹爹身子如今这般,女儿实在不放心,宫中太医虽是有医术还行的,却也不乏庸医,高手在民间,女儿看,爹爹还是在民间重金寻几位名医来调理身子。”宋云程学着蒋贵妃以往的性子口气说道。 “唉,你这性子往日都让我和晦明骄纵惯了,日后可要拘着些,千万别在皇上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不同往日,妍儿,再没有蒋家可以让你依傍。”蒋成临语重心长的劝道,神色里皆是无奈和担忧。 “爹爹放心,女儿省得,断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骄纵跋扈。”宋云程应下道。 蒋成临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蒋青,叹道:“青儿,等我不在了,你可要保全贵妃娘娘,后宫里若是没了贵妃娘娘,蒋国公府怕也要完了。”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孩儿在一日,就会帮衬着贵妃娘娘。”蒋青恭敬着应下。 和喜候在屋子外头禀道:“主子,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在凉亭里摆好了晚膳。” 宋云程应下,示意宫人进来抬着蒋成临去凉亭用膳,期间,蒋成临说了许多蒋贵妃和蒋永小时候的事,一时高兴贪杯,漏嘴提及一二当年先皇驾崩之后宫中所发生的事。宋云程虽未完全明白,却也猜测出一二,怕是沈洛这皇位当真如宫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传的,来得有些不正当。 不过,蒋家却还是靠着沈洛而成为一时权倾朝野的家族。 宋云程因着酒力浅,并未饮酒,蒋成临和蒋青倒都是醉得不轻。宋云程想着将二人暂且安置在宣宁宫里歇一宿,明早再派人送出宫去。德章宫的太监刘春就来了,刘春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儿,道:“贵妃娘娘,皇上已经替蒋国公和世子在宫中安排好住处,想请蒋国公和世子在宫中小住几日。” 宋云程笑道:“如此再好不过,本宫也想在爹爹跟前尽尽孝道,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蒋成临在宫中,她倒也好暗中替蒋成临解毒调理身子,如此是再好不过的。 示意宫人送已经醉了的蒋成临和蒋青随太监刘春过去。 沈洛好端端的留蒋成临和蒋青在宫中,宋云程心里总有些不安,先前沈越便提醒过她沈洛此等安排怕是别有用心。月牙玉坠宋云程早已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也无人晓得那玉坠在她的手上,而且她已经决定若沈洛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她便将月牙玉坠给他,显然沈洛并不是,这玉坠,她就是毁了,也不会交给沈洛。 翌日一早,宋云程才起身来想去蒋成临在宫中暂住的别院去看看,和贵慌忙的跑回院子里来,神色恐慌,见着宋云程立即跪下道:“主子,不好了,蒋世子闯大祸了!” 宋云程趔趄一步,紧紧抓着绛云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和贵不敢有瞒,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昨儿蒋世子跟着在夙安轩里歇下后,闹了些酒疯,非要宫人领着往外边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和琇轩,之后就没见出来。今儿一早宫人进去伺候韩美人洗漱,竟然见着韩美人和蒋世子什么都没穿的在床上。这事传到皇上那儿,皇上已经派了汪渊公公端着毒酒往和绣轩里去了。” 宋云程心里顿然一凉,这睡皇上的妃子,还让人给捉奸在床,别说蒋青只是个世子,就是王爷也死罪难逃。蒋青这篓子捅的可真够大的! 等宋云程带人赶到和绣轩时,韩美人已经喝了毒酒当场死了,尸首还未抬出去。杨淑妃、沈洛、蒋成临都已在和绣轩里。 轮椅上的蒋成临看了眼不争气跪在的地上的蒋青,还是替蒋青求了句情:“皇上,这孽子平日里虽行为放荡了些,却也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将此事彻查一番,再做决断不迟。” 沈洛冷着脸哼了声,向蒋成临道:“都已这般,蒋国公还让朕如何查?” 杨淑妃在旁劝了句:“蒋国公府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虽蒋世子做出此等禽兽行为,但还请皇上看在蒋国公和贵妃娘娘的面上,从轻处置。” 刚进来的宋云程看着沈洛和杨淑妃这一唱一和的,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蒋青,果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皇上的女人都敢去睡。 “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不论其中缘由如何,蒋世子与韩美人被人捉奸在床的事,真真切切。为着皇家的颜面,韩美人都已经喝了毒药,蒋世子也只能……”说着,宋云程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蒋成临,显出几分悲切来,跪下道:“还请皇上下旨吧!” 沈落探究的看了宋云程一眼,道:“贵妃就如此狠心?蒋世子怎么说也是贵妃名义上的哥哥,此事连蒋国公府都逃不了罪责!” 宋云程谦卑的答道:“臣妾在意的是皇家的体面,皇上的颜面,蒋国公府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责无旁贷。” 坐在轮椅上的蒋成临满意的看了宋云成一眼,他就怕宋云程也跪下来向皇上求情,这样,反而会落人口实,让别人说宋云程的不是。至于蒋青,皇上若是要处置,早就同韩美人一块处置了,又何必留到这会。 只是那蒋青确是个没大用的人,一听宋云程竟劝着皇上杀了他,他吓得爬到宋云程的脚边,拉着她的裙摆求道:“贵妃娘娘,我不想死,您就跟皇上求求情,饶了我吧,我发誓再也不敢有下回了!” 宋云程一脚将他踢开,冷视了他一眼:“你还敢说下回!” 杨淑妃吩咐着宫人先将韩美人的尸首抬出去,又向沈洛询问:“韩美人的死……” “冲撞了朕,让朕给赐了毒酒。”沈洛道。 杨淑妃应下,便和宫人出了和琇轩。沈洛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蒋青,道:“蒋世子暂时关押到天牢去,至于蒋国公,软禁蒋国公府。” 说罢,连看都没看宋云程一眼,就出了和琇轩。 第二十六章 瞎折腾 宋云程将和琇轩环视了一遍,也带着绛云和喜和贵回了宣宁宫。 安生的坐在院子里随意捡了本书看,竟对此事毫不关心。 睡皇帝的女人可是大事,沈洛要是真想杀了蒋青无可厚非,要迁怒蒋国公府也是常理,只是沈洛既然说韩美人是冲撞圣驾的罪名,那他想要处置蒋青和蒋国公府自然要另立名目了。 才用了午膳,绛云从外面进屋子里来,小声禀告:“主子,十王爷身边的吉祥公公求见,正在外头候着。” 宋云程原不打算见吉祥的,只是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只好宣他进来。 吉祥弓着身子进来,先向宋云程请了个安,才道:“王爷让奴才转告贵妃娘娘一句话,蒋府的事娘娘不必担忧,只管保全自己就好。” 宋云程应下,让绛云小心着送吉祥出去,莫让人察觉了。 沈越虽被幽居宫中,到底也是朝中行走的人,若有他插手蒋家的事,就算保不了蒋青,断然也是能让蒋家不受波及。如此,宋云程心中稍安,唤了绛云找几种香料来。 绛云纳闷:“主子,您素来不喜天气闷热时点那些浓郁的香。” “你去找来便是,我有他用。”宋云程挥手示意着吩咐她去办。 崔婉言提着裙摆进来,向宋云程请了个安:“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也发觉了和琇轩里的异样?”崔婉言是从暗门里进来的,因着并没有其他宫人看到,所以并没有通报。 “你可是发觉了什么?”宋云程问道。 崔婉言道:“臣妾看到和琇轩里的宫女幻儿慌慌张张的去倒香炉里的灰,觉得有些反常,多留了个心眼,若臣妾猜测不假的话,昨儿晚上,和琇轩里点了迷情的香,蒋世子这才和韩美人发生了这一出。” 宋云程今儿早上听了和贵说明了原委就赶紧带着几人往和琇轩里去,到和琇轩时,她察觉到和琇轩所有的门窗皆是半掩或是全开的,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特别是到了和琇轩里面,她靠近韩美人和蒋青时,那股香味更重一点。蒋青就算是色胆包天也不敢去睡皇帝的女人,很明显蒋青是被人设计了。 “贵妃娘娘要小心了,蒋家出事,自然会累及到娘娘您。”崔婉言真心的提醒了宋云程一句。 宋云程点点头,对崔婉言存了丝感激,道:“多谢你赶来给本宫报信,宣宁宫你不宜久留。” 崔婉言心中也明了,再无旁的事,便躬身告退离开。崔婉言才离开一会儿,德章宫的大太监汪渊就来了,和喜将汪渊先领到外殿沏茶伺候着,宋云程让汪渊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内殿出来。 “让公公久等了,本宫想到蒋家,便心里难受,自顾的哭了好一会,才想起公公在殿内等着。”宋云程一出来,假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 汪渊瞧宋云程当真红了眼眶,恭敬的劝了句:“贵妃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忧,皇上看重蒋家,想来不会重罚了蒋世子,这不,皇上让奴才来宣宁宫里请您去德章宫呢,怕是就说蒋世子的事。奴才斗胆劝贵妃娘娘一句,在皇上跟前软软性子,蒋世子关两天也就放了。” 宋云程假意应着,随着汪渊出了宣宁宫往德章宫里去了。 威严肃穆的德章宫,宋云程抬头看了眼一阶一阶的白玉石阶,缓缓的抬脚步上去,天子之地,庄严肃穆,却给人一种阴测压抑的感觉。宫殿门口候着的刘讳和刘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礼:“贵妃娘娘,皇上在里头等着您。” 沈洛正坐在正中的长椅上拿着奏折翻看,宋云程刚走近几步,正要屈身行礼,沈洛手里的奏折突然就甩到宋云程的脚边。 “臣妾给皇上请安。”宋云程波澜不惊的跪下,听到沈洛叫她起身后,她才捡起地上的奏折来,微微的瞟了一眼,不露声色。 沈洛看了宋云程一眼,眼里的嫌弃厌恶显露无疑。顿了顿,他起身道:“这些朝廷大臣,食君之禄,却不分君之忧,动不动就上奏指责朕。朕虽非圣明贤君,却也是兢兢业业的在做一个好皇帝!蒋家为朝廷立了不少汗马功劳,朕一将蒋国公禁足,这些小人就上奏就劝朕借此机会灭了蒋家!” 宋云程心中一笑,反问道:“大臣上奏请皇上灭了蒋家不正是合了皇上的心思吗?皇上生气是见不得朝中大臣的见风使舵,还是谁也没编出个灭掉蒋家的好理由来?” 将刚捡起来的奏折放在书案上,宋云程正视着沈洛。 被宋云程看着,沈洛竟然有种威压的感觉,心虚了几分,道:“贵妃是何意?可是朕这些年对贵妃不好?对蒋家不好?蒋世子心中不忿才染指朕的后宫嫔妃?” “蒋青染指后宫嫔妃自然不能轻饶,皇上要杀蒋青,蒋家和朝中文武百官自然无异议,至于蒋国公府,皇上可已经编排好罪名没有?”顿了顿,宋应程接着道:“这些年来皇上对臣妾的好,如今对臣妾的不喜,臣妾也想明白了许多。只是臣妾想提醒皇上一句,皇上既然会留臣妾活着,为何留不得已经不参与朝事的蒋国公,欲速则不达,皇上应当明白。” 沈洛睥睨的看着宋云程,他越发觉得现在的宋云程跟以前不一样,沉着镇静,遇到再大的事都不慌不乱,以前那股骄躁性子已然全无。 “朕不明白贵妃在说什么,朕可从未想要开罪蒋国公府。”沈洛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身为天子,更懂其理。可别磨利了爪子,最后往自己的身上招呼。”宋云程道,又警告的眼神看了沈洛一眼。 沈洛原是想着将蒋青的事拖两天,让宋云程先慌了神,然后他再召见宋云程,如此一来,宋云程定然一进来就会向他求情,他再顺势从宋云程这儿要回蒋家军的令符,却没想到宋云程已不是当初的蒋贵妃,他如意算盘落空。 “刘讳!”沈洛大声的喊了太监刘讳进来。 “传朕的话,蒋氏一族,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立即派人前去蒋国公府将蒋氏所有人捉拿押赴刑场,立即斩首!” 刘讳迟疑的顿在原地:“皇上,这……” “还不快去!”沈洛用力的踢了刘讳一脚。 刘讳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应道:“奴才领旨!”就匆匆的出了德章宫。 宋云程冷笑一声,沈洛这是黔驴技穷了,可惜宋云程可不是被吓大的。她冷静的道:“皇上保重,臣妾告退。”说罢,就转身要退下。 “你就不向朕求情?眼睁睁的看着蒋家一门惨死?贵妃的心果真是过狠。”到此时,沈洛还真几分欣赏宋云程了。 “皇上心意已决,臣妾多说无益。”这回,宋云程当真是平静从容的走出了德章宫,丝毫不为蒋家一门的命运所忧。 沈洛故意将此事闹得这样大,刘讳带着人将蒋国公府里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已经押到刑场了,就等最后的一声令下,蒋家一门几十口人立即就会人头落地。京城菜市口围满了老百姓,个个跪下替蒋国公府喊冤求情,连着不少的京中朝廷武将也来了,摩拳擦掌的等着劫法场。 最后,却等来宫中一道查断有误,冤枉了蒋国公府的圣旨。 “主子,查出来了,和琇轩里的那个宫女前几日曾跟德章宫的汪渊公公接触过,是汪渊给了她迷情的香料。还有那日晚上领着蒋世子出去走动的一个小太监也莫名死了,看来皇上早就布好了这个局,等着蒋家人跳进去。”和喜进屋子里来,将查到的一切禀告宋云程。 宋云程对此倒也不意外,反正是个局,谁布的实在不重要。反正兜了一圈,沈洛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啥好处也没捞着。 “和喜,你挑个可靠的人出宫一趟,将这个药方给蒋国公。”宋云程想到层蒋国公眼下的身体状况,将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和喜。 和喜接下药方来,道:“奴才正好要出宫一趟,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亲自将药方送到蒋国公的手上。” 因着沈洛闹得那一出蒋家叛逆的乌龙,蒋青在天牢里被关了几日,就被放了出去,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就这样揭了过去,宋云程倒还希望着沈洛杀了蒋青,或者撤销蒋青的世子之位才好呢。 如此,倒是便宜了蒋青。 蒋成临找着由头进宫里来谢恩,特意去宣宁宫里见了宋云程,“爹爹对青儿彻底失望了,虽不想着他能将蒋国公府光大,至少也不能败坏了蒋家的名声,拖了你的后腿。昨日,爹爹已经修书一封给你那个在山西庄子里避难的不争气的二叔,让他回来坐镇蒋家,爹打算将蒋国公的袭位传给你二叔。” 宋云程笑着道:“爹爹安排便好,不知爹爹现下身子如何了?” 蒋成临如实的道:“我现在正用着你派人送来的方子,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 第二十七章 留刁奴 端午后的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好在六宫送来宣宁宫的冰块不敢少,用了午膳后,宋云程便躺在藤椅上睡了会儿,绛云在旁边仔细的打扇。屋子里置足了足量的冰块,如此倒也清爽,宋云程睡得极好。 院子里突然传来两个宫女的争吵声,绛云微微蹙眉,放下扇子,出屋子来,训斥了正在争吵的两个宫女:“吵什么呢?主子正睡着,惊动了主子小心板子伺候!” 两个宫女见着绛云,停了争吵,都向绛云求道:“绛云姐姐来得正好,请绛云姐姐给我们评个理儿,奴婢一直都是在内院里伺候的,活计轻松,素音看着眼红,总使唤着奴婢往偏殿里打扫。奴婢看着素音打扫偏殿辛苦,便去帮了她几日,哪里晓得今日奴婢午休了会,未去打扫偏殿,素音就寻了过来,左右挑奴婢的不是。” 宫里常有宫女为了这些事情争吵,绛云倒也不放在心上,责了她二人一句:“主子还在睡着,我得进去伺候着。分工的事,你们二人往管宣宁宫里的管事姑姑那儿说去。”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这会儿,宋云程也差不多睡醒了,方才两个宫女的吵嚷她也听到了些,这会儿睁开眼来,见二人还未走。 唤绛云递了杯茶过来,漱了漱口。这两个宫女跑到这儿来吵,不是故意要让宋云程知道的么?想了想,宋云程让绛云将那两个宫女带到屋子里来。 “奴婢罪过,没想还是惊扰到了主子。”绛云请了个罪,就出屋子将方才那两个争吵的宫女带到屋子里来。 “奴婢素心、素音见过主子。”两个宫女异口同声的跪下道。 宋云程接过绛云刚沏好的茶接过来浅浅的尝了口,并未看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问:“你们二人在此争吵扰了本宫的睡意,到底所为何事?” 一听宋云程说被扰,素心和素音吓得缩了缩身子。素心小声着将方才同绛云说的话又同宋云程说了遍。 那个素音也接着道:“主子明鉴,管事姑姑也说过,内院里活计少,内院的人若无事可要多帮衬这偏殿里打扫一下。奴婢不过是看素心姐姐一直闲着,便叫素心姐姐帮忙着打扫一下偏殿。哪知素心姐姐自恃是内院里伺候主子的人,对奴婢几番数落……” 宋云程皱皱眉,已然显出不悦的神色来,看向绛云问:“平日里宫内的宫人分工可有不均?” 绛云也不相瞒,她曾经也是宫里的三等以下的宫女,从早忙到晚,还被内院伺候主子的望梅等人多番刁难,如实的道:“内院里伺候的宫人的确比偏殿和各处打扫的宫人要轻松些。主子又甚少让内院的宫人伺候,他们倒是更闲了不少。” 一听绛云如此说,素心立即道:“虽然主子未曾让奴婢们近身伺候,可万一主子唤奴婢伺候了,奴婢不在,不是更惹得主子不高兴。” 就算别处的人忙到死,她们内院里伺候里伺候的宫人那也要原地待命。其他嫔妃宫里也是这般,再大的事大不过主子。 宋云程倒是听出她们的意思来了,这是演了出戏,把素心或者内院伺候的宫人往这正屋里推,让宋云程用她们。也是,安排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近身伺候的,这远远的呆着,听不到,看不见,还接触不着。 自然得想着法子靠近些,得到她的信任重用。 绛云也不傻,也觉察出这么个意思来,为难的看看宋云程,道:“主子,这……” 宋云程动了动茶杯盖,道:“这事说到底还是因本宫而起,素心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吧,偏远的事多,本宫身边也用不着太多的人伺候,绛云,去知会宣宁宫里的管事姑姑一句,暂且先将内院里伺候的宫人撤一半去打扫偏殿吧。” “是。”绛云应下就出了屋子。 宋云程又唤了句:“素心,你去小厨房那儿看看,本宫喝的银耳莲子甜汤好了没有。” 素心一喜,忙应下:“是,奴婢这就去。”赶紧起身出屋子往小厨房去了。 素音跪在那儿左右不是,宋云程道了句:“偏殿事多,素音你先下去忙着吧。” 既然想着法子要到她身边来,宋云程自然有法子治她。 没多一会儿,素心就端着已经做好的银耳莲子羹过来,特意吹凉了些才送到宋云程的手上:“主子,银耳莲子羹好了。” 绛云也从管事姑姑那儿回来了,连着管事姑姑也过来了一趟,向宋云程道:“内院里伺候主子的宫女有六人,奴婢按着主子的意思分了三人去偏殿里打扫,留了素心、素芳、素怡三人专门伺候主子。”说着,又向宋云程指了身侧的两个宫女,道:“这是素芳,这是素怡。” 素芳、素怡立即磕了个头恭敬的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宋云程嗯了声,也没多做声,留了素芳和素怡在内殿里伺候,示意管事姑姑退下。 待素心等人都被宋云程指派出去办事后,绛云小声的嘀咕了句:“主子怎把她们都放屋子里了?这几人平日里往育德宫、雍和宫那几个地儿跑得勤快。” 宋云程笑笑道:“不留下她们,往后她们还是得想着法子往里头挤,平生诸多事端,不如暂且如了她们的意,我们平日里多防备些她们,重要的事也不交由她们去做。” “主子想得周全。”绛云又道,“张德妃怕是要疯了,好几个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在说张德妃天天喊着大皇子的名字。” 失子之痛,宋云程倒是有些同情她,又问:“丁才人那儿可还好?” 绛云回道:“皇上常往明德轩里去看丁才人,萧才人也跟丁才人走得近,太医也每日去明德轩里请脉,并未传出丁才人不好的消息来。” “大皇子没了,丁才人若是一举生下皇子来,可就母凭子贵飞上枝头了。丁才人也是好福气,挑了这样的日子传出喜脉来。”宋云程含笑着道,“丁才人有孕好一段日子了,各宫嫔妃都送了礼过去,独落了咱们宣宁宫,绛云,你随意选样东西待会让素芳送过去。” “是。”绛云应下,便去库房里挑东西,挑了串红玛瑙珠子,正好看到素芳过来,绛云就直接将东西交给素芳,嘱咐一番,让她送去明德轩。 晚些日头落下了,起了些风,宋云程带着绛云往外面随意的走动走动,在雍和宫附近时,听着雍和宫里张德妃一会儿喊着大皇子,一会儿又骂宋云程这个毒妇不得好死。宋云程听着蹙了蹙眉,抬脚往雍和宫里去了。 后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惧怕宋云程,见着她进来,雍和宫的宫人哪里敢拦,均都吓得退一边去了,胆大些的赶紧的回殿内去通报一声。 “蒋妍这个毒妇竟然还敢来,本宫杀了她!” 宋云程才一只脚跨进屋子,张德妃披散着头发双手握着一把剪刀就刺过来,若非有宫人拉着,张德妃手里的剪刀就真真的刺进宋云程的心口了。 绛云被吓得不轻,赶紧着将宋云成扶到一边,躲开了去。宋云程也紧紧抓着绛云的手,努力的平复着,显出一副波澜不惊。 雍和宫的宫人赶紧着将张德妃手上的剪子夺下,当下跪了一排,恐惧的道:“求贵妃娘娘恕罪。” 张德妃整个人坐在地上,宋云程从容的进屋子里去,在椅子上坐下,宫人赶紧的沏茶伺候,无人搭理坐在地上的张德妃。宋云程喝了口茶润喉后,才提醒宫人地上凉,快扶着张德妃在椅子上坐下。此时的张德妃已经恢复了小半的神智,一双充满怒意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宋云程,似是要扑上来直接掐死宋云程一般。 “你这毒妃,害死了本宫的皇儿,有朝一日,本宫定然食你肉,饮你血,将你挫骨扬灰!”张德妃怒意的道。 宋云程不搭理她,只管安静从容的喝茶,张德妃便张狂起来,不停歇的大骂,什么狠毒的话都往宋云程身上招呼。 想想,这张德妃当初可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杨淑妃掌权后也只是跟在杨淑妃身后,连一个得宠些的小嫔妃都不敢明面上得罪了。 终于,宋云程手里端着的茶杯,直接往地上一摔,张德妃这才停了声。 宋云程道:“张德妃用脑子想想,本宫要是想要大皇子的命,用得着花费心思去设计那些事吗?” 张德妃这回真将宋云程的话听了进去,仔细想想宋云程平日里的行事,哪里会动心思去设计什么?弄死皇后和刚降生的小皇子时,宋云程可是光明正大的很。皇上还不一样一句怪罪的话也没有。 出了雍和宫后,宋云程向绛云低语道:“去查查张德妃身边的宫人,我怀疑有人给张德妃下药,才会致张德妃神志不清。” 才回宣宁宫,和贵就禀报道:“主子,素芳姑娘让明德轩给扣下了!” 第二十八章 麝香珠 “怎么回事?”宋云程皱眉问。 和贵如实的禀道:“素芳姑娘送礼去明德轩,替主子说了几句话开罪了丁才人,让丁才人掌了嘴,罚跪着。” “素芳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就开罪了丁才人,可知道来龙去脉?”宋云程又问了句,心里却道这素芳可真是个会惹麻烦的。 和贵不敢有瞒,道:“奴才听人说了一嘴,好像是素芳姑娘送礼去,丁才人笑说不敢收主子您的东西,怕无缘无故落了胎,请素芳姑娘将东西拿回去。素芳姑娘是个直肠子的人,当场说丁才人仗着肚子里有个种不将主子您放在眼里,还说丁才人看着就是个福气薄的人,怕是还承不住大福气。” 这话可不就是说丁才人生不下肚子里的孩子吗?这个素芳怕是故意顶撞的丁才人吧。 “她若是真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丁才人罚她也是应当,不必理会她。绛云,你再送份东西去明德轩给丁才人赔罪,这事能了了便了了。” 和贵有些不高兴,小声的提醒的宋云程一句:“主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丁才人罚素芳姑娘,可是在打您的脸。今日您忍了,往后其他嫔妃还不得爬到您的头上来撒野。” 宋云程看了和贵一眼,道:“狗仗人势,若不重罚,只会更加嚣张。眼下丁才人怀着龙嗣,素芳说出这样的话来,日后丁才人当真小产了,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怀疑到本宫的头上来。” 绛云后来送去明德轩的东西也让丁才人给当下拒收了。 到了第二日早晨,素芳才让人给送回来,那双腿已经跪得站不稳了,绛云指使着几个宫人先扶着素芳回房间里歇下,想着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不然素芳那双腿怕是要落下毛病来。宋云程拿了自己研制出来的金疮药和散瘀活血的药给绛云,让绛云给素芳送过去。 素芳以为自己在明德轩里都跪了一宿,宋云程都没搭理她,这回来不得一顿板子就是大幸了,没想到绛云竟然给她送了药过来。 “你对主子的忠心,主子看在眼里,只是日后切莫太冲动。这药还是主子吩咐我给你送过来的。”绛云拍着素芳的手,亲和的道。又蹲下来替素芳卷起裤脚来,轻柔小心的给她上药。 素芳倒是一番感激涕零,只是不知是真是假,绛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续道:“主子眼下不同往日,之前皇上宠爱主子,平阳候又在世,主子骄纵妄为些也没什么。” 素芳立即道:“绛云姐姐,素芳知罪,素芳不该顶撞了丁才人,日后,素芳会管好自己的嘴,不敢再给主子添忧了。” 宋云程让绛云过来向素芳试好,并非是想拉拢素芳,只是想给素芳一个希望,让她以为宋云程对她信任,让她能拉近和绛云的关系,可以从绛云这儿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已是五月下旬,桃花早已凋零结出桃子来,宣宁宫里却有一直冰冻保鲜完好的桃花花瓣,宋云程贴了个桃花面,卸下时,一脸肌肤白里透红,宛若水蜜桃。宋云程问刚倒了水进来的绛云:“若是放在以前,素芳被扣在明德轩罚跪,我会如何做?” 绛云笑笑:“满宫上下怕是都知道您肯定得往明德轩里要人,再训斥丁才人一顿。就像和贵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宣宁宫里的人,您训得打得,若是其他嫔妃训斥打骂,便就是打了您的脸。” 宋云程点点头,道:“难怪素芳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算定了本宫会去救她。可惜,本宫却是让她们失望了。” “主子比以往沉稳镇静了不少。”绛云道。 和贵端着茶进来,欲言又止的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就退了下去。 宋云程看着和贵离开的背影,摇了摇,道:“和贵这性子怕是不好,昨日他竟也说出打狗还要看主人的话来了。” 绛云替和贵说了句好话:“奴婢与和喜和贵三人是一块进的宫,和贵是个急性子认死理的,自然看不得旁人欺负到主子您的头上,一时没想到这里头的弯弯来。” 宋云程叹了声:“但愿吧,你们三人是哥哥留给我的人,我不想去怀疑谁,也不想看到谁背叛我。” 这才一个晌午觉的功夫,宣宁宫里又热闹起来,杨淑妃带着丁才人、萧才人和一大群的宫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宣宁宫难得热闹,杨淑妃和丁才人、萧才人也难得来宣宁宫。”宋云程含笑着道,示意宫人上茶,扫了杨淑妃几人一眼,猜测她们的来意。 杨淑妃直接道:“贵妃娘娘可知道麝香珠对有身孕女子的危害?” 宋云程不答反问:“杨淑妃有话不妨直说。” 杨淑妃命宫人拿了一串红玛瑙珠子上来,道:“这是宣宁宫里的素芳姑娘送去给丁才人的玛瑙珠,今日成太医来给丁才人诊脉时发现这玛瑙珠上熏了麝香。” 宋云程脸色平静,送去给丁才人的东西她并未过目,不过她还是信得过的绛云的,想来东西是素芳送过去的,便让人叫了素芳过来。 绛云看了眼那串红玛瑙珠子,脸色惊了惊,对宋云程附耳说道:“瞧着跟奴婢挑选的那条没什么出入,不过奴婢选的时候那珠子上并无任何气味。” 这会儿,宫人带着素芳上来了。 素芳看看杨淑妃、萧才人、丁才人都在,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宋云程向素芳问道:“素芳,你仔细看看,那串玛瑙珠子可是你送去丁才人那儿的那串?” 素芳抬头来,宫女已经将玛瑙珠子送到素芳跟前来,素芳仔细的瞧了好久,才道:“回主子,是绛云姐姐让奴婢送去给丁才人的那串。” 素芳的话一落音,丁才人立即就气道:“贵妃娘娘可还有话说?难怪昨日这奴才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生不下孩子来,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在!”说着,就气得踢了素芳一脚。素芳先前跪了那么久,腿还没好,被丁才人这一踢,哎哟一声,就歪倒在地上。 绛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素芳,失望的道:“枉费主子待你好,你竟做出这般陷害主子的事,那玛瑙珠子给你前,我仔细的查过并无任何气味。” 宋云程也起身来,冰冷的看了素芳一眼,向杨淑妃道:“杨淑妃若是不信绛云的话,不妨派人去搜查一下素芳的房间。” “去搜素芳的房间。”杨淑妃咬咬牙喊了宫人吩咐下去。 几人都安静的坐着,宋云程吩咐宫人又上了一次茶,没多一会儿,宫人就从素芳的房间里搜出一条一模一样的玛瑙珠子来,这串玛瑙珠子上并无任何气味。 杨淑妃有些不甘的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素芳,林素瑶同样暗自对素芳摇了摇头,唯有丁才人恨意的瞪着素芳。杨淑妃道:“既然此事与贵妃娘娘无关,本宫这就告退了。” 宋云程含笑叫住她:“杨淑妃,你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吧,你来宣宁宫是查麝香珠子的事,不是查与本宫是否有关。” “谢贵妃娘娘提醒。”杨淑妃道,命宫人将素芳架起来带走了。 待人都走后,宋云程才松了口气:“幸亏有两串一样的玛瑙珠子,和喜也机灵,在去带素芳过来时,将另外一串珠子藏在了素芳的房间里。” “杨淑妃明显冲着主子来,看来素芳是杨淑妃安排的眼线。”绛云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不,素芳是萧才人的人。” 林素瑶可真是好心思,想用一串麝香珠子来诬陷她,不过眼下也好,轻松除去了素芳,至于素心和素怡,宋云程想,她们应该不会比素芳好过。 傍晚时育德宫那边传出消息来,素芳一口咬定那麝香珠是宋云程让她送的,遭了些罪,认下是自己想在宋云程面前立功,才用麝香珠去害丁才人,最后让杨淑妃命人给乱棍打死了。 宋云程让绛云查雍和宫张德妃身边的宫人的事,查出了些眉目来,绛云道:“张德妃身边的玉翠姑娘最近常接触明德轩的宫人,而且,张德妃最信任玉翠,平日里吃穿用度全由玉翠经手。只是,玉翠姑娘跟在张德妃身边的时日不短,一向对张德妃忠心耿耿……” 宋云程笑了声:“人心易变。四妃位置已满,看来丁才人自恃腹中怀了个种,想除掉张德妃好取而代之。” “主子打算怎么办?”绛云问道。 宋云程想了想,张德妃疯了就会认定是宋云程害死了大皇子,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预料不到。有人要除掉张德妃,她何不拉张德妃一把,也算是看在死去的大皇子的面上,她向绛云道:“盯着玉翠,偷偷将给张德妃的药给换了。” 素心端着刚做的糕点挑帘子进来,笑着道:“主子尝尝奴婢做的糕点,皇上以前最爱吃奴婢做的点心了。” 宋云程一愣,问道:“素心你先前是御前伺候的人?” 第二十九章 忌君恩 素心倒也大方的认下:“奴婢之前在御前伺候过一段时间,后来病了一场给送到安福院了,病好了后,就被指派到贤妃娘娘宫里伺候。贤妃娘娘平日里吃斋念佛,甚少让宫人伺候着,六尚这才将奴婢指派到宣宁宫里伺候主子您了。” 宋云程捡起盘子里的点心吃了块,味道真是不错,道:“你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既然在宣宁宫里就用心伺候着,本宫断不会亏待了你。” 素心连忙跪下感激的道:“奴婢谢主子,主子虽对奴婢还有些怀疑,但是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证,奴婢绝不会做出害主子的事来。” 宋云程只浅笑着将素心做的糕点吃了好几块,之后又向素心道:“以后素心你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饮食穿戴的事,绛云管着库房用度和一些琐事便好。” 绛云早知宋云程能闻出饮食中是否有毒,也高兴着应下:“如此奴婢也轻松了些,多谢主子。” 素心满是欢喜,自然连连谢恩不在话下。 平日里伺候宋云程的事全都交给了素心,绛云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去查探各宫的事,替宋云程挑选培养些忠心可靠的宫人。 秋凉亭地势较高,可一览御花园几处地方,宋云程惬意的坐着,素心在身边仔细的打扇。赵婕妤隐晦的抱怨着:“贵妃娘娘也不心急,丁才人有孕,皇上又只宠爱萧才人和崔才人,连着杨淑妃也在皇上那儿得脸。臣妾这儿,皇上可有一个多月未曾踏足了。” 宋云程笑笑:“赵婕妤想得君恩,在本宫面前说这些有何用,皇上的眼光落哪儿,你就往哪儿站,自然皇上的眼中就有了你。丁才人和萧才人二人在那边亭子里说话,这个时辰差不多皇上该过来寻丁才人和萧才人了。” 这赵婕妤也是个聪明的,一听宋云程这话,立即就面露喜色,躬身道:“多谢贵妃娘娘指点,臣妾这就往去跟丁才人和萧才人说话。” 说罢,便带着宫人出了亭子往林素瑶那边去了。 也不是宋云程要提携赵婕妤,更不是要将赵婕妤往林素瑶那边推,这赵婕妤素来是个狠辣的角色,又岂会屈身向比她位分低的嫔妃低头。果不其然,赵婕妤到了那凉亭中后,虽假意说了跟丁才人说了几句仔细身子的话,态度却甚是高傲,丝毫没有要与她们二人交好的意思,相反赵婕妤心里怕是早恨死林素瑶和丁才人了。 没过一会儿,沈洛果真来了,看了赵婕妤一眼,在凉亭中待了一会儿,便与丁才人回了明德轩,并未看到宋云程。 “那不是十王爷吗?”一旁的素心突然开口道。 宋云程朝着素心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沈越一身白青蟒袍在一处凉亭里,手中一把玉骨纸扇轻逸的扇着,吉祥恭敬的候在一旁。看了两眼,宋云程便就撇回头来,并不言语,只惬意的吃着石桌上摆着的葡萄。 崔婉言走进亭子里来,向宋云程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难得出来走动。” 宋云程示意崔婉言坐下,含笑着道:“本宫近来虽甚少在后宫里走动,倒也是知道崔才人很得皇上喜欢。” “娘娘说笑了,眼下后宫里得皇上喜欢的可是萧才人和丁才人,臣妾说不上得皇上喜欢,只是皇上不讨厌罢了。”这话听在素心等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崔婉言讽刺宋云程被皇上讨厌。再看宋云程一脸的笑意晏晏,并未显露半分不悦的神色,素心记着素芳的下场,并不多嘴。 崔婉言又叹了声:“送进明德轩的赏赐可比先前的张德妃、王贤妃和余昭仪都多了数倍,听说皇上可还许了丁才人九嫔之位,怕是丁才人腹中的孩子一落地,皇上就要封她为昭容了。” 宋云程谈笑道:“皇后的位置还空着,若是丁才人真生下了皇子,许是皇上真要封了丁才人为皇后。” 崔婉言微愣,道:“中宫皇后非同小可,就算皇上真有此心,怕丁才人也坐不上皇后的位置。” 也是,这后宫的嫔妃里有多少是家世显赫的,杨淑妃、王贤妃、张德妃、赵婕妤、孙充容……丁才人不过是个六品监军之女,若非是怀上身孕,怕是想爬到才人的位置都难。所以,她有自知之明,不盯着皇后的位置,而是想从四妃里拉一个人下来她好顶上去。连沈洛都对宋云程无可奈何,而且贵妃是之位又比淑妃还尊贵几分,杨淑妃自然不会让她坐上贵妃的位置,杨淑妃掌握着后宫大权,又在后宫里经营多年,丁才人自然不敢将主意打到杨淑妃的头上,至于王贤妃,多年潜心礼佛,并不插手后宫争斗,皇上对其也很是敬重,所有只有刚刚丧子的张德妃最好下手。 宋云程连唤了崔婉言两声,却不见她反应,才顺着她的目光又一次看向那边凉亭的沈越,心里默默的叹了声。 崔婉言眉眼间皆是笑意,藏着期盼的仰慕,她痴痴的道:“十王爷在战场上骁勇无比,没想到一身简单蟒袍却也是风度翩翩,君子润如玉。” 宋云程压低着声音提醒了一句:“十王爷还未娶妻呢,崔才人在皇上面前行走可要跟皇上提个醒,到底十王爷一个未婚男子在后宫里行走颇是不妥。” 崔婉言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掩饰好自己的神色,道:“臣妾会注意的。” 说完,便匆匆的告退走了。 再看其他各处,也有不少嫔妃像崔婉言那般失神的望着沈越,这个沈洛,还真是不怕自己头顶上绿油油啊! 沈越今年二十二岁,在这个时代早就过了男子娶亲的年纪,并非是沈洛忘了给他许一门亲事,而是没有适合的人选,这十王妃的人选必须出身高贵,但是家中又不能太有权势,而且还得让沈越喜欢,否则沈越推脱,沈洛也不能逼着他去娶。 那边的沈越许是看到宋云程了,没多一会儿就上来问候了一句。 沈越清风玉朗,一身青白蟒袍穿在他身上极好,他眼神落在宋云程的身上,又快速的别开,除了问候的话,再没别的言语。宋云程只觉得沈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灼热的很,她不自然的起身看向别处,两人无言。 良久之后,她才淡淡的道了一句:“十王爷的身份,实在不宜出现在此种场景。” 沈越心中明了,随意的看了眼这御花园里走动的嫔妃,谢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本王该回碧霞居了。” 说罢,便告辞离了凉亭,快速的回了碧霞居。他不过是听说宋云程来了御花园里,就鬼使神差的来了,想着也许能见着她。 确实是他考虑有欠。 回到宣宁宫后,宋云程吩咐素心去厨房里盯着熬的燕窝粥,绛云才向宋云程禀道:“主子,玉翠往明德轩去了,萧才人也在明德轩里,恐怕,给张德妃下药的主意是萧才人出的。” 宋云程想了想,问道:“玉翠跟在张德妃身边也有多年,怎会突然帮着丁才人来害张德妃?” 绛云回道:“奴婢收买的明德轩宫女偷听到玉翠和丁才人的对话,玉翠知道张德妃向来性子懦弱,又没有了大皇子,后宫里多少嫔妃盯着那个位置,她只是想让张德妃从德妃的位置上退下来而保全张德妃的性命。” 宋云程道了声:“倒是个忠心的,只是怕是要害了张德妃的性命。张德妃那儿,待她神智恢复了些,你便让人告诉她实情,往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了。” 雍和宫那儿,绛云收买的宫女悄悄的将玉翠给张德妃下的药换成了宋云程给的治疗张德妃疯症的药。不过两日的功夫,张德妃的疯症便控制住了,那宫女又将绛云交代她的话全都告诉了张德妃。 宋云程的意思,是要张德妃继续装疯。张德妃虽然软弱,却不是个傻的,她原想着去找杨淑妃求救,可一想到最信任的玉翠都背叛了她,杨淑妃到底还不如玉翠亲近,她便依着宋云程的意思继续装疯,日日在雍和宫里大骂宋云程,还错将几个宫女当成宋云程给刺伤了。 宋云程才午睡醒来,绛云就递了一杯茶过来,小声道:“主子,张德妃想见您。” 雍和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让张德妃给遣了出去,宋云程坐在那儿沉着冷静,悠然的喝着茶,许久后才问:“张德妃要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德妃虽披头散发的,却眼神坚定,并无半点疯状,她问道:“臣妾想过了,贵妃娘娘若要害我的皇儿的确不会精心设计,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皇儿?” 宋云程看了张德妃一眼,道:“毒是康瑞下的没错,杀死康瑞的是萧才人,张德妃还不明白吗?” 虽然张德妃怀疑过林素瑶,可是,那时在她看来宋云程更有可能毒害大皇子,因而就信了林素瑶杀死康瑞的说辞。如今得知是林素瑶毒害了大皇子,恨意的道:“为何?本宫与萧才人素无恩怨,她为何要害死本宫的大皇子?” 第三十章 恨意深 宋云程轻叹了声:“这后宫里算计,有谁是有恩怨的?” 到底林素瑶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了无辜的大皇子,宋云程迟疑了会儿,开口道:“往后张德妃有什么需要的,可来找本宫说,本宫是真心喜欢大皇子那孩子。”说罢,出了雍和宫。 路上,风中夹杂着炎热的气息扑来,宋云程一直沉默着不语,想当初的林素瑶性子软弱,可是重生之后却像变了性子,狠辣不择手段,为了陷害她竟然不惜派人下毒害死大皇子嫁祸到她的头上。一回两回的,宋云程可以不计较,可林素瑶步步相逼,执意要她的命,宋云程可不会当那只会挨打不会吭声的人。 命绛云从库房里挑了一支白玉凤尾簪子和一对白瓷花瓶,她亲自往澄辉馆去了趟。之前澄辉馆里住着的周宝林让沈洛一道圣旨背了害死大皇子的罪名赐死了,如今澄辉馆里只住了林素瑶一人,倒是宽敞了不少。 见着宋云程来,澄辉馆里的宫女玉馨就赶紧的回屋子里禀报,还不等宋云程走进屋子,林素瑶已经领着澄辉馆的宫人在门口恭身跪迎。 林素瑶穿得一身浅青绿裙摆绣接天莲叶的长裙,梳着简单的飞仙髻,发髻上戴着一支点翠金钗,又缀了一朵金钿花。她恭敬的道:“不知贵妃娘娘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宋云程示意林素瑶起身,进屋子落座后,林素瑶让宫女玉秀上了茶,才小心着问:“不知贵妃娘娘来澄辉馆所谓何事?” 宋云程饮了口茶,才道:“本宫看澄辉馆里摆设的东西简单了些,正好查看库房时看到一对白瓷花瓶不错,送来给萧才人添置添置。”说罢,便让绛云将白瓷花瓶摆放到屋子里的多宝格空着的位置。 “多谢贵妃娘娘。”林素瑶虽猜不透宋云程的用意,但还是恭敬的谢下。 宋云程又道:“本宫这儿还有支不错白玉凤尾簪,瞧着与萧才人很是相配。”说着从素心手里接过装着白玉簪的盒子来,打开盒子将白玉簪拿出来。 林素瑶如何识不得这白玉簪,这白玉凤尾簪原先本就是她所有,后来被蒋贵妃强硬的要了去。她目光闪烁的看看白玉凤尾簪,又探究的看了看宋云程,拒绝着道:“这白玉簪太珍贵了,臣妾不敢收。” 宋云程含笑着将白玉簪直接插戴在林素瑶的发髻上道:“本就是故人之物,本宫总觉得你像是故人,这东西给你也是应该。” 林素瑶佯装不解,看着宋云程问:“娘娘这是何意?臣妾不明白。” “你们都下去候着,本宫有几句体己话要跟萧才人说。”宋云程挥手示意屋子里候着的宫人下去。 等宫人都下去之后,宋云程才正色的看着林素瑶,开门见山的道:“萧才人,本宫就不同你转圈子了,赐毒酒那一回,本宫就已经将命还了给你,害死大皇子嫁祸给本宫,还有麝香珠的事,本宫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往后,萧才人若执意针对本宫,休怪本宫出手反击。若萧才人放弃以往的恩怨,不再处处置本宫于死地,本宫发誓绝不会为难萧才人,哪怕萧才人想要拿皇后的位置,本宫也帮你坐上去。” 林素瑶愣愣的,像是完全没听懂宋云程的话一般,许久才反应过来宋云程都说了些什么,吓得立即跪下道:“臣妾不明贵妃娘娘所言,大皇子的死、麝香珠的事都与臣妾无关,还请贵妃娘娘明鉴,至于皇后的位置,臣妾更是不敢想!” 宋云程盯着林素瑶,从她的惊慌无措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拒绝的意思,宋云程反问了句:“你当真心意已决,哪怕本宫早已不是蒋妍?” 林素瑶不傻,自然也能猜测得到宋云程那句话的意思,可她神色依旧坚定。 “罢了,你的恨已经侵入骨髓。”说罢出了澄辉馆。 宋云程走后,林素瑶坐在地上良久,眼泪缓缓的落下来,她心里的恨,她刚出世就被蒋妍掐死的皇儿,她怎么能忘得掉。虽然她也疑惑着蒋贵妃自从喝了毒酒没死醒来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她只想报仇。即便方才听到宋云程亲口说此时的蒋贵妃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人,她依旧放不下心里的恨。如宋云程说的那般,她的恨早已侵入到骨髓。 宫女玉馨进屋子里来,见林素瑶瘫坐在地上落泪,赶紧的跑过来扶着她起来在椅子上坐下:“主子怎坐地上?刚才六尚那儿派人过来传了话,皇上今儿又要留在咱们澄辉馆里。” 林素瑶似是没听到玉馨这话,擦了眼泪,问道:“丁才人的胎儿还好吗?” 玉馨高兴着回道:“主子人真好,比丁才人还关心丁才人腹中的龙嗣,您放心好了,丁才人那边好着呢。” 林素瑶轻嗯了声,又嘱咐了句:“怀孕前三个月最重要,差人仔细照料着丁才人腹中的胎儿,切莫出事了。玉秀呢,她去哪儿了?” 玉馨笑着道:“听主子这嘱咐的,像是自个怀过身孕似的。玉秀姐姐去明德轩里给丁才人送东西去了。” 林素瑶没再说话,闭着眼睛躺在美人榻上歇了会儿,不到酉时,外面便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的声音,她起身来,整了整衣裳面容,出去迎驾。 虽然丁才人有孕后,沈洛紧张在意着丁才人,却始终没冷落了林素瑶,每隔两三日便就来澄辉馆里歇宿。只是这回,林素瑶将沈洛迎了进来,却又以头痛犯了的缘由将沈洛推去赵婕妤的瑶华宫。 朝中赵婕妤的父亲督查御史赵大人正以京郊外灾民一事一直上折子为难沈洛,无非是因为赵婕妤在宫中已经久未承宠的缘故,沈洛想想,便往瑶华宫去了。林素瑶此招却是给了沈洛一个借口。 宋云程前世的时候身体一直不好,爷爷总是希望着她多多晨练,慢慢将身子调养好,她便渐渐养成了早上出来走动走动的习惯。之前的时候被幽禁着,拘在寿禧堂和宣宁宫里,如今行动不受拘束,天气好时,她还是会早早起来到御花园或是各处走动走动。 这日一早,宋云程才到御花园里,便就听到赵婕妤在训斥宫女,一时好奇,就停下多留意了会儿。 赵婕妤扇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两巴掌,怒意的道:“本宫要你采摘御花园里最好的花瓣来给本宫泡花瓣澡,你竟摘了这些都要凋落的花,是想说本宫就是后宫里要凋落的那朵花吗?” “奴婢不敢,主子饶命!”宫女吓得连连磕头请罪。 赵婕妤哪里肯饶过她,又打了她两巴掌后,还罚她在御花园里跪两个时辰。这日头可马上就要上来了,跪两个时辰,这宫女怕是得被晒得中暑。宋云程叹了声,旁边跟着的素心听着,忙向宋云程道:“前两日皇上去了赵婕妤的瑶华宫,正好那日赵婕妤泡了花瓣澡,皇上说了句真香,之后赵婕妤每日都让瑶华宫里的宫女来御花园里采摘鲜花。这摘了两日,开的好的花都被摘的差不多了。” 宋云程却未做理会,转身往别的方向走了。这些后宫里争斗的事,只要不牵涉到她,她素来不会插手。 却是走到一处假山边时,听到两个太监说话。 “听说皇上有意要给十王爷选个王妃,好几家的小姐都送到宫里来了让十王爷相看呢。” “十王爷是何等英雄俊朗的男子,仰慕十王爷的女子可不少,不知哪家小姐能有幸嫁与十王爷。”另一个小太监略八卦的道。 那个小太监嘘了声,小声的道:“我在德章宫里当差,多少能揣摩些圣意,这些进宫来选十王妃的小姐虽看着家世显赫的很,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皇上一直防备着十王爷呢,这嫁给十王爷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难怪皇上让十王爷住在宫里……” 宋云程转身里离开了,没再继续听下去。连宫里的太监都知道沈洛防备着沈越,朝中大臣又如何不知,看来这送进宫里甄选十王妃的小姐们也就没什么出奇惊艳的。 “那个宋婉心可真把自个当十王妃了,会舞刀弄剑有什么了不起的,宫里这是选十王妃又不是选女将军。”一个二八年华娇俏女子一脸气愤的道,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女太监,正往宋云程这边过来。 宋云程笑着回了她一句:“重要的还得是十王爷喜欢,十王爷驰聘沙场英勇无比,想来对有些武功在身的女子要有好感些。” 那女子停下,怒气的看着宋云程,见宋云程一身简单素衣,发髻上也只是随意的插戴了一支银钗,耳上挂着一对平常的玉翡翠耳环,便以为宋云程也是入宫来甄选十王妃的哪家寒门小姐,自然不将宋云程放在眼里,训斥道:“十王爷喜欢谁可用你你来评断,反正十王爷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你就死心吧,从哪儿来往回哪儿去!” 第三十一章 选王妃 宋云程镇静不语,始终含笑,倒是身边跟着的素心大声呵斥了声:“放肆!竟敢对贵妃娘娘如此无礼!” 贵妃?那女子看着宋云程一身的装扮呵呵的笑了两声,嘲讽道:“贵妃娘娘能穿得这么寒酸?”却看她身后跟来的宫人俨然已经认出宋云程来,纷纷跪下道:“奴婢(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那女子这才吓得双腿发抖的跪下来,惶恐的请罪道:“臣女初入宫中,不识贵妃娘娘真颜,无意顶撞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饶命!” 宋云程看着那女子,平静的道:“抬起头来。” 女子惶恐小心的抬起头,看了看宋云程,又赶紧的垂下头去。 模样倒是不差,娇俏的鹅蛋脸,杏目朱唇,带着几分天真单纯,只是过于骄纵了。宋云程又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不敢迟疑,立即答道:“回贵妃娘娘,臣女是兴安侯府的四小姐孟蓉香。” 兴安侯府的?宋云程心中暗道,先皇在位时,荣亲王密谋造反杀入宫中,兴安侯府上任老侯爷誓死保护先皇助先皇平定叛乱,后来戎狄强兵犯境,他又领兵将戎狄族驱赶出境,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兴安侯府在那时声名大噪盛极一时,先皇更是赐了免死金牌给兴安侯府。只是兴安侯府老侯爷过世后,其长子继任兴安侯爵位,也就是现今的兴安侯,孟蓉香的父亲。如今的兴安侯并无大才,早些年还在朝中任职,后来办差时出了差错,被卸了职,从此就只当个闲散侯爷。 孟蓉香见宋云程许久不出声,以为宋云程要怪罪她,又开口求道:“贵妃娘娘恕罪,臣女……臣女真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宋云程回神过来,淡淡的看了孟蓉香一眼,并无半点喜色,道:“起身吧,皇宫可不是你兴安侯府,由不得你指三点四的。” “谢贵妃娘娘,臣女谨记贵妃娘娘教导,臣女告退。”孟蓉香由身边的宫女扶着起身来,就赶紧慌慌张张的跑了。 宋云程想,许是孟蓉香也是听说过当朝贵妃的凶名吧,这才一听到她名讳那一刻吓得脸色都变了。 回到宣宁宫后,宋云程招了和喜过来问:“那些甄选十王妃的女子是何时进的宫?都是哪几家的小姐?” 和喜原本就打算同宋云程禀告此事,这会儿宋云程一问,他便详细的禀了一遍:“昨儿晚上时接进宫的,进宫后都去育德宫里见过淑妃娘娘了,现在都安置在和兰轩里住着。除了宋将军府的宋婉心小姐、兴安侯府的孟蓉香小姐、安国公府的安若彤小姐,其他倒也没什么大背景,差不多十王妃要从这三位里选出来。” 宋云程不过是对此随意了解一二,并无多的再问,示意和喜且退下。素心奉了茶过来,道了一句:“即便淑妃娘娘管着后宫大权,主子您好歹也是一品之首的贵妃,这几位小姐若是知礼也该来宣宁宫里见过主子才是。” 宋云程接过茶,笑笑道:“她们只是入宫甄选十王妃,又不是要进后宫里来伺候皇上,只需见过掌权的杨淑妃即可。” 素心却不以为然,道:“安国公府远在江南,若只是为了甄选十王妃,就千里迢迢的远赴京城,这万一选不上岂不是又得舟车劳顿的赶回江南,来往路途遥远,万一出个好歹,皇上又如何向安国公交代。奴婢觉着皇上也想要填充填充后宫。” 宋云程想想,倒有是有这个可能,不由赞赏的看了素心一眼:“你倒是个心思细腻的,本宫还未想到这层去。” 第二日一早,德章宫的大太监汪渊过来宣宁宫里,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皇上与淑妃娘娘为十王爷甄选十王妃,请贵妃娘娘过去帮着一块相看。” 宋云程应下,唤了绛云素心便跟着汪渊往育德宫里去了。等宋云程到的时候,甄选十王妃的十几位闺秀已经在殿内候着,沈洛和沈越也都在殿内了,宋云程向沈洛请了安,又向一旁坐着的沈越点头问好。 殿内的闺秀均跪下向宋云程请安,宋云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才在一旁空着的位置坐下。 宫人奉了茶上来,沈洛看向一旁宛若置身事外丝毫不看殿内闺秀一眼的沈越,轻启茶盖,试探问:“这些闺秀小姐个个才貌双全,不知十皇弟喜欢哪一位?” 沈越的眼神落在对面坐着的宋云程身上,见她只顾把玩衣裳上挂着珠链子,很是认真,丝毫不关心殿内其他的事物,不由嘴角微微一笑,别开眼神去,看了眼十几位闺秀里的宋婉心,便为难的向沈洛道:“皇兄何必费心为臣大费周章的甄选王妃,臣早已同皇兄说了多回,臣想一个人逍遥,娶个王妃便事事管辖着束手束脚的。” 杨淑妃适时的道:“十王爷到这年岁也该成亲了,等娶了王妃,怕是十王爷还想着让王妃管着呢。” 沈洛满意的看了杨淑妃一眼,接话来:“父皇生前最疼爱的儿子就是十皇弟,十皇弟成家立业了父皇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朕在你这年岁时府里的侧妃都好几位了。” “那位是兴安侯府的孟四小姐吧?生得可真好,听说孟四小姐很是擅长作画?”杨淑妃指了指殿内的孟蓉香假意问道。 孟蓉香被杨淑妃点了明,立即笑着往前站了一步,躬身道:“臣女孟蓉香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雍容华贵端庄大方,臣女画了一幅牡丹图正想赠给娘娘。”说罢,示意身旁伺候的宫女将手里拿着的画轴打开来,确是一幅不错的牡丹图。 杨淑妃示意身边的绮罗收下画来,又赞了孟蓉香两句,孟蓉香又向一旁坐着的沈越道:“臣女还画了一幅画想送给十王爷。” 沈越仅看了孟蓉香一眼,并不搭理,孟蓉香尴尬不已,只好笑着拿过另外一幅画来,打开后到:“不知十王爷可喜欢?” 画的是将军打马归来,蝴蝶绕蹄飞。沈越眼中显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来,还是命吉祥将画收下。 宋云程看着这些,不由端茶掩盖脸上的笑意,孟蓉香这画倒是意境,却不该将那儿女情长掺杂到画里,沈越乃是铮铮男儿,在战场上拼杀撒血抛头颅,归来的马蹄却引蝴蝶飞,丝毫不显热血。在大多人看来,孟蓉香这画倒是更符合纨绔子弟打马招蜂引蝶,嬉笑人间。 “本宫以为不是十王爷无成亲之心,只怕是在场的众位未入十王爷的心,今日看来,真是白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思。”宋云程放下茶杯,淡淡的道,话音落下后,看了沈越一眼,同时沈越的目光也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见沈越并不予以解释,沈洛看向宋云程,问道:“若世间无女子能入十皇弟的心,那十皇弟岂不是要终身不娶?” 宋云程笑笑道:“人与人的感情是很特殊的,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臣妾看殿内的这些闺秀千金个个貌美多才,不如留各位小姐在宫中暂住一段时日,与十王爷相处多了,许是十王爷就喜欢上谁了也不一定。” 沈洛面露难色,再看沈越亦有推辞之意,倒是孟蓉香开口表示道:“臣女认为贵妃娘娘说得有理。” 连宋婉心也道:“臣女也认同贵妃娘娘所言。” 这些闺秀千金里大多都是仰慕沈越的,再说若是留下还能有望成为十王妃,又见孟蓉香和宋婉心也开口了,自然纷纷表示愿意暂留在宫中一段日子。 沈洛面色晦暗难看的瞟了宋云程一眼,愤愤的应下此事,便甩袖离开了育德宫。 看来素心猜测的不假,这些日后将要成为宫妃的女子却是先跟沈越相处过后,才封为后妃,沈洛这脸确实是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怕是皇上又该恼了主子了。”回宣宁宫后,绛云叹声说道。 虽是盛夏时节,宋云程还是讨来了些金银花和野菊花种子在宣宁宫一处空着的角落种下,命宫人每日仔细打理着,又按着现代的法子用绸缎布搭了遮阴的棚子,时时浇水,保证那块地的温度保持春天的样子。这仔细照料了几日,好还真见土里冒出嫩绿的芽儿来,宋云程欣喜不已,命宫人都仔细照料了,估计过些日子长大了些就不用这样小心照料了。 宋云程想过,想着法子从各处找药草,反正宣宁宫这么大的地方,不如自己种几样。等那些金银花和野菊都发芽长好了,宋云程又在宣宁宫几处大树下撒了些车前草种子和其他几样药草种子,都是些成长周期短的,这里的宫人也不识得药草,太医更是难得往宣宁宫里来,倒也不用怕人生疑心。 宫里每晚都能听到雍和宫里的张德妃大骂宋云程是个毒妃,毒死了大皇子,不得好死。后宫里的嫔妃早听腻了,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新进宫里甄选成十王妃的那些闺秀千金们被吓得不轻,那日在育德宫里参加甄选时,若非是宋云程开口,她们这可都得打道回府了,哪里还能争一争十王妃的位置。原本是感激宋云程的,眼下听了雍和宫里的这番疯语,加上后宫里的宫人们私下嚼舌,这才发觉那个看似淡然平静的贵妃可不是好相应的。 第三十二章 露心思 “这些闺秀千金们可都是怕极了贵妃娘娘,远远的看见贵妃娘娘就赶紧绕道走开。”看着正要往这边凉亭过来的两位女子突然就转道了,崔婉言笑着道。 宋云程看了眼,轻笑了声:“人人都避着本宫才好,如此一来本宫也落个清净。” 崔婉言打趣儿了句:“娘娘可是嫌臣妾扰了您清净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惧怕本宫。”宋云程笑意的看了崔婉言一眼,想着这一来二往的,崔婉言倒是敢拿她的趣儿了。 崔婉言连连叫冤道:“臣妾冤枉,臣妾刚进宫时可比她们还惧怕贵妃娘娘,菀歆居就近寿禧堂,臣妾怕扰了娘娘,从不敢弹琴,后来才只敢偶尔弹一两曲消闷,若非是那日与娘娘单独见着,恐怕臣妾如今还惧怕娘娘呢。敢当场毒死宫女,您却也当得个毒妃的名。” “你还真是恭维了本宫。”宋云程笑道,又问起崔婉言家中的情况来:“眼下你家中可好?当日传了书信后,爹爹派人回信给本宫说事情都解决了,倒也没详细说。” 说到这事,崔婉言真心的感激宋云程,点了点头:“当日臣妾求对了人,多亏贵妃娘娘相助,臣妾的爹爹不仅解决了麻烦,官场上也再没人敢为难爹爹,淮阳府的那些勋贵皇亲对臣妾的爹爹更是恭敬有加。” 说完这些,崔婉言看向那边正过来的女子,笑着道:“也还有不怕贵妃娘娘凶名的,这宋小姐倒是有胆色。” 宋云程也看向那边过来的宋婉心,黄衫绿衣,容色清丽,眉宇间比其他女子多了丝坚毅果敢。 “确是有些不一样,难怪当日甄选时,十王爷不曾看任何女子一眼,偏偏眼神停留在宋小姐身上。”宋云程这话落下,崔婉言神色黯了黯,目光便紧紧盯在宋婉心的身上。 宋云程摇了摇头。 宋婉心自然不知凉亭之内,有宋云程和崔婉言这般注意她,她快步的经过凉亭,经过假山、池水,在一处树荫下停住,清脆愉悦的声音道:“十王爷,婉心从哥哥那儿学了几个新招式,想找你来练练。” 沈越微笑着与宋婉心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总是舞刀弄剑的,怕是不好,你啊,多去看看书,学学字。” 宋婉心像是从沈越这话里听出什么玄机来,期待的问:“可是要当十王妃就要多看书学写字?那我便去学。” 沈越摇摇头,颔首往下看着,很是出神,嘴角扬起一抹笑,随即变得苦涩,道:“我可未想过娶王妃。”那日宋云程在甄选时有句话说得对,不想娶,因为那些并非是入他心之人,而这世上,再无一人能入他心。 只远远的这般看着也好,她不是世人口中说的毒妃,她淡然浅笑,总是荣辱不惊,一双眸子幽深得似无底深潭,一跌进去,便再也爬不出来。 宋云程和崔婉言这才恍然发觉沈越就在她们身后的一处树荫下,因着那边地势高,又有假山遮挡,若非仔细看,还真是发觉不了。难怪那些闺秀千金们纷纷的往这边过来,可看见宋云程在,又没敢过来。 仔细看,还是能够看见那边树荫下的沈越和宋婉心,宋云程觉得宋婉心这姑娘不错,看着与沈越很是登对,主要的是宋婉心喜欢沈越,沈越也并不讨厌她,那日在育德宫甄选时宋云程也瞧出来了,沈洛是想将孟蓉香许给沈越当十王妃的。 孟蓉香瞧着是勋贵之女,身份尊贵的很,可兴安侯府早已衰败,给沈越这样一个岳家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宋婉心,父亲是辽东大将军,哥哥是抚远将军,将门之女,宋婉心进宫为宫妃已是必然。 如此一来,宋云程倒是真想将宋婉心和沈越凑成一对,到时沈洛肯定得被气得吐血吧。 “娘娘在想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崔婉言从沈越的身上移开目光,奇怪的看着无故发笑的宋云程。 宋云程回神过来,道:“本宫是觉着十王爷与宋小姐很是登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崔婉言闷闷的道了句:“那宋小姐有失稳重,又不识文断字的,并不适宜当十王妃。” 宋云程正色的警告了崔婉言一句:“崔才人,谁适合当十王妃,可是十王爷说了才算。你这心思赶紧的给收一收,若让人知道了,不仅是你的性命,怕是你家中亲人也逃不了!” 崔婉言赶紧收了心思,垂下头来,不作言语。 这会儿,崔婉言宫里的宫女绣春跑来兴奋的道:“主子,尚寝局派人传了话来,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您赶紧着回去准备着。” 崔婉言收起脸上的神色来,躬身向宋云程告退,出了凉亭。 宋婉心在沈越面前讨了个无趣,却也不气馁,依着沈越的话准备回去学习写字看书,经过凉亭时,注意到宋云程一人在凉亭里,并不畏惧害怕,竟上前去行礼请安:“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就近看着宋婉心,简单的飞仙髻,插戴花钿银钗,别一支白玉蝴蝶簪子,一身的黄衫绿衣让人瞧着很是清爽朝气。宋云程恢复一贯的冷意,示意她起身,冷声赞道:“宋小姐倒是好胆识,竟一点也不惧怕本宫。” 宋婉心起身来理所当然的道:“蒋少将军何等忠勇,贵妃娘娘与蒋少将军同胞兄妹,臣女觉得贵妃娘娘断然不会像传言中那般狠毒。” 蒋永早已被追封为平阳侯,而此时还管蒋永叫蒋少将军,可见宋家与蒋永的交情不浅,而宋婉心也曾同父兄在军营里呆过一段日子,想是打心眼里佩服蒋永。如此一来,宋云程对宋婉心多生了几分喜欢来。 “本宫也看得出来宋小姐对十王爷一往情深,十王爷对宋小姐也是颇为在意,只是有一事本宫要提醒宋小姐一句,甄选十王妃一事,皇上怕是别有用心,恐怕皇上有意留这些闺秀千金在宫中长住。” 长住?也就是要将她们这些人全都迎入后宫?宋婉心自然听明白这意思,半信半疑的看着宋云程,宋云程又补充了一句:“宋小姐若是疑惑,不妨将本宫这话说与你父兄听,向你父兄问问是否有这可能。明日你父兄蒙召入京,皇上必也会让你出宫与亲人相聚。” 宋婉心定定的看着宋云程,见她神色坦荡,也不再生疑,道了声:“臣女多谢贵妃娘娘提醒。”便转身离开了凉亭。 宋云程在凉亭里坐着,总觉得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顿觉浑身不自在,便回了宣宁宫。 回去后,绛云同她禀告了番各宫的情况,林素瑶近来很是安生,不仅仔细的顾看着丁才人的肚子,而且还总是将沈洛推到其他嫔妃宫里去,在沈洛面前表现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来。 宋云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林素瑶下一步会怎么样,想得头疼,索性不再想,只要她不出错,任是林素瑶怎么折腾,有蒋家和蒋家军在,沈洛还不敢轻易动她。 第二日时,沈洛一下朝便就去了杨淑妃的育德宫,坐下便道:“朕有心将宋婉心纳入后宫,只是宋婉心竟是一门心思的只在十皇弟的身上。” 杨淑妃听了,略想想,便明了沈洛为何要宋婉心进宫,顿了顿,道:“这……宋小姐既是在甄选十王妃之列,皇上又要将宋小姐纳入后宫怕是不妥,依臣妾的意思,皇上不如先给十王爷选了王妃后,过几月再迎宋小姐进宫也不迟……” 话还未说完,沈洛的脸色就变了,起身便出了育德宫。 离开育德宫后,沈洛直往澄辉馆而去。林素瑶正打算去明德轩里与丁才人说话,见沈洛过来,便吩咐着宫人先将送去给丁才人的吃食放下。 沈洛见宫人手里提着的食盒,便问:“笙儿这是又要去给丁才人送吃食?” 林素瑶打开桌上的的食盒,将一盅银耳莲子羹端出来,含笑着道:“皇上来得真巧,丁妹妹念着臣妾做的银耳羹,臣妾这做了正要给丁妹妹送过去,皇上就来了。皇上尝尝。” 沈洛本就被杨淑妃那话气得不轻,看到笑盈盈的林素瑶后气就消了不少,银耳羹又能消暑,等沈洛喝了银耳羹后,此刻心中已无半分的怒气。见着沈洛脸上的怒意消了,林素瑶才小心的问道:“臣妾方才见着皇上一身的怒气,可是朝中的大臣又惹得皇上不快了?” 沈洛看向林素瑶,试探的问:“朕有心迎宋婉心小姐入后宫,笙儿你如何看?” 林素瑶先是讶然,随即高兴的一笑,道:“如此甚好,后宫里便又多了位妹妹伺候皇上,难得宋小姐能得皇上的心,宋小姐真是福气不浅。” 竟然还带着一丝丝的醋意,沈洛自然听了出来,拉着林素瑶的手,解释道:“宋婉心的父兄都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而且还与十皇弟交情不浅,朕要将宋婉心纳入后宫,只是为了拉拢和牵制宋家父子。” 第三十三章 又拆台 如此,林素瑶舒展开眉来,垂眉来愧色的道:“臣妾不对,不该吃醋妒忌。皇上可得赶紧先要去抓住宋小姐和宋家父子的心,眼下宋小姐跟十王爷走得近,往后传出些闲话来总归不好。宋家父子常年驻守边关难得回京,不如皇上在宫中设宴招待宋家父子,也好彰显出皇上对宋家的亲近信任之意。” 沈洛点点头:“笙儿所言甚是,朕这就传旨下去,明日在宫中设宴为宋家父子接风洗尘。” 宋婉心出宫与父兄团聚后,将宋云程的话说了一遍,宋婉心的父亲宋正蒙和哥哥宋梁成仔细一想宋云程所言,加上沈洛突然召集他们入京,怕是此事八九不离十,当下便送宋婉心离开了京城。 到第二日沈洛在宫中设宴款待宋家父子时,杨淑妃问宋婉心为何没出现,宋正蒙便向沈洛禀道:“皇上,小女昨日突染恶疾,臣已命人送小女回辽东医治。” 杨淑妃松了口气,问:“宋小姐病了理应赶紧请大夫看着,宫中也有太医,宋将军为何舍近求远要将宋小姐送去辽东?如此一来,怕是要耽误了宋小姐的病情。” 坐在一旁的宋梁成向杨淑妃解释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舍妹自小体质特殊,但凡大小病都是由辽东的一位名医诊治,婉心这次病得蹊跷,故而父亲与臣便立即送婉心回辽东了。”说完,又向宴席中坐着的沈越歉意的道:“怕是婉心无幸再参与十王妃的甄选了,还请十王爷见谅。” 沈越端了杯酒,嘴角的笑意浅浅,道:“宋兄严重了,本王待婉心一直如亲妹。等本王有空就去辽东看她。”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梁成也豪爽的饮尽杯中酒,还与沈越连喝了好几杯。 宋家父子这一唱一和的,连沈越都未曾说什么,沈洛又岂好以宋婉心在十王妃甄选之列突然离京而怪罪宋家父子,只好沉了脸色道:“愿宋小姐早日养好身子,十皇弟要见宋小姐何须去辽东,等宋小姐身子好了,朕派人接宋小姐进宫里来小住些天。” 一直沉默的宋云程轻笑了声开口道:“宋小姐才到京城没几日便就染了恶疾,怕是这京城的风水不利宋小姐的身子,皇上又何必强人所难。” 沈洛本就一肚子的火,宋云程一开口,便将火全往宋云程的身上撒去:“听说前日贵妃与宋小姐在凉亭里遇上了,第二日宋小姐就病了,宋小姐的病可是与贵妃有关?” 宋云程轻笑了声:“皇上可是说臣妾是瘟神?也罢,皇上如此恼了臣妾,臣妾日后还是拘在宣宁宫里好了。”说完,竟佯装一副伤心的模样来。杨淑妃见着,忙开口劝道:“贵妃娘娘这说的什么气话,皇上许是担心宋小姐,这才误会贵妃娘娘。” 再看沈洛,自然不会在宋家父子跟前显出不待见宋云程的意思来,也歉意的道:“贵妃莫气,朕也是一时心急。” 一顿沉闷的宫宴结束,宋云程也喝了不少酒,回宣宁宫的路上又吹了些风,一时头疼的很。绛云早已备好了醒酒的汤,端来伺候着宋云程喝下,才道:“方才席间主子何必又说那样的话来气皇上,若皇上真应了主子的话将主子拘在宣宁宫里,后宫里的嫔妃见主子落了势,原先对主子那点忌惮怕也就没了。” 宋云程解释道:“宋家与哥哥都是武将,素来有来往,皇上不会在宋家父子跟前发落本宫,否则军中将士便会知道本宫无过却遭皇上处罚,蒋家军可还会忠心的守住边关?皇上好不容易坐稳皇位,除掉哥哥,断不会连这点考量和忍耐力都没有。” 绛云仍是担心,却也不再多言,伺候着宋云程歇下。出了屋子,见和喜和贵二人在台阶上坐着,便过去坐了下来,同二人说起了话来:“虽然眼下皇上不会动主子,可后宫里的嫔妃对主子早已嫉恨入骨,怕是瞅着主子失宠要对主子下手。”说着,又叹了声:“也是主子当初受望梅挑唆的做了那些害人的事。” “咱们得好好的护着主子,不然对不起蒋少将军的在天之灵。”和喜坚定的道。 和贵默然了会儿,才道:“也不知主子是怎么了,总是顶撞皇上。眼下宫中丁才人有孕,萧才人又得皇上宠爱,杨淑妃又掌着后宫大权,主子的处境堪忧啊。” 和喜、绛云纷纷点点头,也都叹息了声。 和贵突然道:“得让皇上翻主子的牌子,歇在宣宁宫里才行。只有主子恢复以往的宠爱,再生下小皇子来,这后宫里谁还敢欺到主子头上?” “也是如此。”和喜认同的道,“只是,皇上怕是不会再宠幸主子,更不会让主子生下小皇子来。” 和贵朝绛云、和喜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靠近过来,小声的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听说,孟蓉香又找着由头往碧霞居去,沈越被孟蓉香缠了两日,着实恼了,最后竟吩咐了吉祥将她给赶了出去,更是再度向沈洛表示此生不复娶的想法。 沈洛也不好将沈越逼急了,由着杨淑妃出面说服了那些进宫甄选十王妃的闺秀千金们,接着派了教引嬷嬷过去教她们宫中规矩,十来日后便一道圣旨将她们全部都纳入了后宫。 安国公府的安若彤封了美人,住长忆宫,兴安侯府孟蓉香封美人,赐住容琇宫,另外有大理寺卿之女梁静嘉,封为才人,住誉兰轩,文渊阁大学士之女冯佳琳,封为才人,住誉兰轩。其余的也都封了宝林和御女。 原先后宫里的嫔妃倒不是很多,后来选秀填充了些,如今这又是一封十几个,后宫里是彻底的热闹了起来。宫里一下填了这么多新人,沈洛自然要对新人宠爱些,也就冷落了旧人。宋云程一手打着扇,看着烈日炎炎之下,一个个新人花中扑蝶,巧笑嫣然。赵婕妤在旁看着愤意的说了句:“本来是甄选十王妃的,十王爷没看上,没成想,皇上竟将她们全都放后宫里来了,皇上也不嫌害臊!” 宋云程笑了句:“这满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喜欢迎进后宫里又如何。本宫前些日偶然翻到些小本子,里头有不少君王连已是兄弟或儿子的王妃都抢了。好歹这些人可都不是十王妃,咱们皇上也不荒诞。” 杨淑妃正好走进来,将宋云程这话听了去,福了身子,夸了宋云程一句:“贵妃娘娘越发通达大度,若是放在以往,贵妃娘娘定会刁难一番这些新进宫的妹妹。” 跟在杨淑妃身后的丁才人也微微的行了个礼,瞧着有些显身子了,只是没见着一向紧张丁才人肚子的林素瑶。赵婕妤哼了声,不情不愿的向杨淑妃行礼,便就坐下了。 “丁才人这肚子该有三个多月了吧?听说平日里萧才人很是在意丁才人的肚子,今儿倒是难得没见丁才人和萧才人在一块。”宋云程问了句。 丁才人恭敬的答道:“这天气越发的热,萧姐姐天天顶着太阳跑明德轩里陪臣妾,早两日中了暑热,就一直在屋中躺着没见好。” “萧才人怕也是忧思所致。”宋云程看了眼御花园里各处凉亭水榭里坐着的新嫔妃,道:“她原先得皇上宠爱,如今一下后宫里又添了这么多新人,怕是心里生了疙瘩。” 丁才人笑着回了句:“贵妃娘娘是过来人,许是明白萧姐姐的心境。”到底肚子里怀了龙种,胆子就是比别人大些。 宋云程的脸色微变了变,并未出言怪罪丁才人的放肆。 许是这些日天气热得厉害的缘故,宋云程夜里总不好睡,绛云便在寝殿里点了宁神的香,如此宋云程才好睡些。只是今日,宋云程闻着屋子里的香总有些不对,才躺下没一会便觉浑身发热,起身去看瓷缸里的冰块并未全消融,再闻闻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宋云程不由皱了眉,这宫中的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她寝殿的香里掺迷情的香料! 灭了寝殿里还燃着的香,使唤守夜的宫人去喊绛云和喜和贵过来,她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见着宋云程发怒,守夜的宫人哪里敢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连爬带滚的去喊绛云等人过来。 等着守夜的宫人将人唤了过来,宋云程看着跪在地上的绛云、和喜,忍着心里的那股燥热,怀疑的问:“和贵呢?” 绛云犹豫着回禀道:“和贵他……他去德章宫里请皇上了……” “他去请皇上?”宋云程这才全然明白了,原是她身边最信任的这几人摆了她一道。 她失望的笑了笑:“本宫没想到竟是你们做了这样的事,枉本宫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回敬本宫的信任?”强忍着心里的源源不断往外冒的燥热,宋云程冷冷的看了眼地上对着的二人。 “主子,奴才们这也是为您好,只要得皇上宠幸,您生下皇子来,在后宫的地位才不会动摇。”和喜劝道。 宋云程也知晓,想要在后宫里生存下去,确实该如此,可她从未想要在后宫里生存,她想找适宜的时机出宫,随便在哪一处开医馆过她想要的生活。再来,沈洛对蒋家防备的很,又岂会宠幸她,还让她生下皇子来。 第三十四章 中迷香 果然,没多一会儿,和贵一人回来了。在院子里就跪下,求宋云程赐他死罪,绛云与和喜的脸色也暗了下去,也都求宋云程降罪。 眼下,最重要的哪里是降罪谁的时候,宋云程中了那迷情药,浑身燥热的难受,脸上早已是潮红一片,她向绛云问道:“可有解药?” 绛云摇了摇头,担忧的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咬咬牙,使得自己清醒了些,只要熬过药效就没事了。吩咐和喜和贵二人赶紧替两大桶的凉水进屋子里来,又让绛云再去六尚讨要些冰块过来,三人做了这样大的错处,此刻自然听了吩咐赶紧去办。 和喜和贵提了两大桶的冰水进来倒在浴桶里,宋云程又让他们将宣宁宫里所有的冰块都放到浴桶里去,便要整个人泡进浴桶里。门口便有太监来禀:“主子,皇上派了御前的侍卫过来,说主子有需要。” 这太监是在外院伺候的,故而并不知晓内殿里发生了些什么事。 示意那太监退下,宋云程又恼又恨,沈洛不来便罢了,竟然还派了个侍卫过来羞辱她。肯定待会儿就会领着人前来捉奸,如此一来,贵妃跟侍卫私通,他想处置她,自然也无人敢吭声了。 本就是自己宫里的人惹下的祸,沈洛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是真好。那侍卫在屋子外叩见请安后,听屋子里没回应,便就推门走了进来,宋云程呵斥他退下,他竟还一步步的往宋云程身边走过去。 “和喜、和贵,给本宫拦住他!若他再敢走近一步,你们便将整个宣宁宫的宫人都喊了起来,过来看着,皇上是如何派一个侍卫来羞辱本宫的!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这脸面还要不要!” 和喜和贵只是内宫太监哪里抵挡得住御前侍卫,只是在宋云程这话说出后,那御前侍卫自然不敢再动,在寝殿中顿了顿,便赶紧出了宣宁宫,回德章宫复命。 这会儿,绛云好不容易从六尚那儿讨要了一瓷缸的冰块来,宋云程让绛云将冰块全都堆到床榻上去,在这木桶里泡着虽然能减少心里的那股燥热,可这外凉内热,又让水泡着一宿,明儿早上她非得要风寒入体,怕是得病上小半月才能好。 等绛云把所有的冰块都摆到床榻上后,宋云程命人都出去,这才从木桶里出来。一离开冰水,身体的那股子燥热便烧得她难受,脸色绯红。她还是去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躺到床榻上。 虽然已经满床的冰块,但是冰块的凉意并不能完全的抵抗身体里的药效,那种又痒又热的感觉就像是有虫子在啃咬浑身的骨髓一样,宋云程又找了银针来,刺在自己的几个穴位,还扎破自己十个手指头,让体内的血流出来…… 绛云和喜和贵三人一直候在寝殿外,直到第二日早上,寝殿里传出宋云程唤绛云进去伺候的虚弱声音。绛云抖了抖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和双手,赶紧推门进去,看到床榻上的冰块都消融了,滴答滴答的水从床榻上落下来,水迹里还有一丝殷红的血迹,绛云的目光落在宋云程的十指上,讶然心疼的险些落下泪来。 “奴婢该死,害主子遭了这样的罪!”绛云悔恨的跪下道。 宋云程无力的挥手示意绛云起身,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先过来服侍本宫梳洗,吩咐宫人进来将寝殿里收拾一下。” 绛云起身来应下,便恭敬着过去伺候宋云程穿衣梳洗,却是在触碰到宋云程的手时,又担忧的问了声:“主子的手臂还这么烫,可是药效还未过去?” “是昨日一凉一热,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宋云程道,她现在脑袋烧得晕乎乎的,等梳洗好后,自己去书案前写了张方子递给绛云,“依着这方子去太医院里抓几剂药来。” 绛云看了看方子,仍担忧的问:“主子,真不用让太医过来看看?” 宋云程摇了摇头,若是太医来,她这宣宁宫里栽种的这些药草可不就被太医识破了。 等着绛云抓了药过来,熬着让宋云程喝了,宋云程的精神才好了些,烧也退了不少。 宋云程看看跪在殿中的和贵,问道:“这主意是你出的?” 和贵不敢有瞒,答道:“回主子的话,是奴才出的主意,奴才只是想让主子得到皇上的宠爱,绝无要害主子的意思。” 宋云程怒哼了声,怒道:“皇上岂是由你摆布!你跟在本宫身边的日子也不短,就没看出皇上恨不得想着法子来弄死本宫?又岂会在本宫身中迷药时而前来相救!” 和贵吓得连连道:“奴才也是一心为主子着想,未曾料想到这些,还请主子恕罪!” 宋云程看着和贵,心里暗暗摇了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也怪罪不得你。既然是你出的主意,本宫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和喜、绛云,你二人是帮凶,便罚一个月的月钱,日后再犯,本宫定不轻饶。” 和喜、绛云赶紧着跪下谢恩,又扶着和贵起身来,他们都是主子跟前走动的人,罚点月钱算不得什么。 只是昨儿夜里闹得厉害,沈洛那见缝插针的法子没使出效果来,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宋云程,这都快晌午了,那群新进宫的嫔妃才想起来要到宣宁宫里给宋云程请安。 “主子,新册封的几位主子在宣宁宫外候着,等着给您见礼请安呢。”素心进内殿来禀道。 这些人被册封好些时日了都不见来宣宁宫里见礼请安,偏偏挑了今日。宋云程也明白这八成是沈洛的意思,找些人来看她笑话,挖苦她几句。宋云程身子不爽,本不打算见她们。 却是在内殿里就听见外面有人故意提高着声音在道:“姐妹们还是别等着了,许是贵妃娘娘还没起呢。” “听说昨日有侍卫进了宣宁宫呢?”一个嫔妃问道。 “嘘,这话可别乱说……” 素心已经站在门口,朝着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新主子们微微躬身,道:“贵妃娘娘请各位主子进殿内先坐着,娘娘马上就到。” 众人这才停了嘴,跟着素心往殿内坐下,素心又让宫女奉了茶上来,便就退了下去。 宋云程让绛云从库房里挑了好些东西出来,所谓见礼请安,就是这些新进宫的嫔妃以新人的身份过来给高位分的嫔妃请安,高位分的嫔妃是要准备见面礼的。等宋云程准备好一切后,才款款出来。 众人自然不敢失礼,均跪下请安道:“臣妾等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起身吧。”宋云程微微施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 “倒是难得几位新妹妹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要给本宫请安。”宋云程笑着道,端起桌边上的一杯茶来浅浅酌了口,眼睛的余光一扫众人。 如花年纪,人比花娇,锦衣华服,玉翠满髻。原先在甄选十王妃时,这些人还惧怕着她这贵妃的威名,如今一跃成了皇上的女人,倒也不惧怕她了。 “入宫已数日,未曾来宣宁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是臣妾们礼数不周,还望贵妃娘娘恕罪。”率先开口说话的是安若彤,态度恭敬谦卑,到底是安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宋云程也不以此为难她们,放下茶杯来浅笑道:“毕竟进宫得急,教引嬷嬷有诸多宫中规矩未能教导得过来,也不是众位妹妹的过错,要怪就只怪咱们皇上对众位妹妹心里牵挂的紧。孟美人,你说是不是?” 宋云程故意点了孟蓉香的名,当初甄选十王妃时沈洛和杨淑妃极力提拔孟蓉香,想是孟蓉香也清楚她是要当十王妃的,哪知道突然杨淑妃就找到她们说要让她们进宫服侍皇上,从正一品的十王妃突然变成了一个四品小美人,上面还有婕妤、九嫔、四妃压着,孟蓉香心里如何能舒服,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欢沈越的。 果不其然,孟蓉香哼了一声,阴郁的道:“宫里惯来行些不成体统的事,贵妃娘娘身在妃位也不多劝谏皇上一二。” 宋云程笑笑,这孟蓉香的胆子也忒大了些,道:“孟美人说笑了,眼下掌着后宫大权的是杨淑妃,本宫这宣宁宫早已形同冷宫,难得各位妹妹还记挂着来看本宫。各位妹妹都出自世家大族,教养得宜,日后有众位妹妹伴在皇上身侧,可要多劝谏皇上一二。” “是。”众人应下。 宋云程轻呵了口气,显出几分的困意来,下座的梁才人开口道:“贵妃娘娘看着神色倦怠,想是夜里操劳未眠,只是昨晚皇上好像是歇在德章宫。”说罢,疑惑的眼神看着宋云程,“臣妾听说昨日夜里宣宁宫来了男人……” 梁才人的话还未说完,宋云程就怒喝了声:“大胆!你一个小小才人,也敢来编排本宫!” 宋云程这一喝,殿内坐着的人竟没生出半点惧意来,坐在梁才人旁边的严宝林道:“贵妃娘娘做了这样的事害怕人说不成?贵妃娘娘藐视后宫礼法规矩又岂是这一回了。” “严宝林入宫时日不长,倒是对后宫里的秘闻知之甚详。”宋云程看了严宝林一眼,这个严宝林住在凝香居,与进宫已久的申宝林同住,想必是从申宝林那儿听了许多宫中的事。 “宫中琐事听听也罢,严妹妹,且不可当真。”安若彤温和的笑着道。 第三十五章 流言起 安若彤说了这话,其他还想埋汰宋云程几句的人也不好再开口,毕竟她们一群新入宫的低位嫔妃跑到宣宁宫来顶撞一个贵妃,着实是大胆忤逆,若是宋云程真要怪罪于她们,想是皇上也护不得。 这位的脾气秉性,她们入宫这么些日子早已摸清些。 宋云程因着发烧头疼的厉害,也无心同她们说这些绵里藏针的话,示意绛云和素心将选好的礼品送到各位新人的手上,众人均谢恩退去。 绛云又端了药过来伺候宋云程喝下,等宋云程喝了后,又递了手帕过去给宋云程拭嘴,才忧心道:“怕是这会儿满宫里都是主子淫秽后宫的闲言闲语了。” “流言止于智者,再来,本宫既没有做过此等的事来,又何须害怕。只是这流言若真追究起来,怕是皇上要心中难安。”宋云程说罢,便躺在凉榻上歇下。 绛云拿了薄毯过来给宋云程盖上,唤了素心素怡进来伺候着,她便往外面忙活去了。 宋云程虽染的风寒重,却是因着自己写的方子,又知晓如何忌口,养了两三日差不多寒气就散了,只是仍有些头疼。 晚来风凉,宋云程好了风寒,这才敢出去走动走动。 却是不想,才出宣宁宫便听得宫闱墙角四处宫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相互说着那日夜晚宣宁宫里如何折腾,何时进了男人,男人是何时离开的,更有离谱的说皇上一直没进宣宁宫,但宋云程可没寂寞着,好些男人都办成太监的模样进了宣宁宫,到天亮时分才离去……总归是各说纷纭,各种版本都有。 只是宫里都传成这般了,沈洛和杨淑妃既没有开口制止,也没有因此事来质问为难宋云程,因着他们都明白,这事要真归根结底查探起来,也只能处置宋云程宫里的几个太监,非但拿捏不到宋云程半分,还会让人诟病沈洛已有几月不来贵妃宫中,而且在明知贵妃被宫人所害身中迷香不但不相帮,还派自己的贴身侍卫前去宣宁宫羞辱宋云程。如此一来,怕是守在边关的蒋家军就要直接将矛头刺向沈洛的后背了。 “萧才人的身子还未好?”宋云程突然问道。 绛云点了头,也纳闷的道:“也是奇怪,萧才人不过是中了些暑热,都病了这么些日子了,太医还天天的往澄辉馆里去。” 宋云程叹了声:“宫中太医的医术未免也太不济了!”也不再多言,带着绛云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虽不在意那些刻意的流言,但到底听着还是令人心里不舒坦。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芙蕖池。 眼下已是七月底,池中的花早已开败,连池中的莲蓬都已被摘光,只剩一池的残叶绿水。不过这儿确是个清净的地方! 不过在凉亭中稍坐片刻,就听一阵悠扬笛音至,轻轻婉婉。绛云看着远处的人感慨道:“波诡云谲的皇宫中,难得十王爷总能别有一番闲情逸致,丝毫不沾染到皇宫里的这些争斗中来。” 的确,隔着芙蕖池,一身杜若蓝锦袍的沈越随意的靠在朱漆柱子上,专注的吹着笛子,宛若世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一副风轻云淡自在潇洒的样子。宋云程看向他的时候,沈越放下了笛子,也看向宋云程。四目相对,宋云程总觉得沈越的目光里有些别样的情愫,不自在的别开头去。 不消半刻,沈越已经出现在宋云程所在的凉亭里,看着宋云程略显几分倦怠憔悴的容颜,想到前几日听说她病了的事,关心的问了句:“贵妃娘娘的身子可大好了?瞧贵妃娘娘的脸色,还是请太医看看为好。” 宋云程忙推辞着谢道:“有劳十王爷关心了,本宫已无大碍。”说罢,退开两步,与沈越隔远了些。 沈越看出宋云程的推拒和顾虑,补充了句:“是可靠的太医,贵妃娘娘不必担忧。” “身体是本宫自个儿的,本宫不会不在意自个儿性命,十王爷不必多忧。”宋云程道,对沈越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之前那些甄选十王妃的新嫔妃可劲儿缠着沈越,如今入了后宫后,可个个都避开了沈越走,自然是怕宫里传出她们跟沈越的流言来,怕因此而连累母家。这沈越连那十多个年轻貌美娇艳如花的闺秀千金都没看上,偏偏与宋云程时常遇上,若是让宫人撞见,怕是真要起流言了。 “时辰不早,本宫该回宣宁宫了,就不打扰十王爷的兴致了。”两人同处一个凉亭里实在不妥,宋云程欠身道,转身出了凉亭,匆匆的走了。 路上,宋云程向绛云道:“以后咱们也该避着些十王爷,芙蕖池和碧霞居附近能不来便不来。” “主子思虑的是,十王爷毕竟身份特殊,咱们不该与十王爷有过多来往。”绛云应下,小心的扶着宋云程。 走了一会,宋云程突然顿住,菀歆居可就是在碧霞居的边上,崔婉言可千万别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来! 宋云程这才走了没一会儿,沈越正要转身离开,却见崔婉言已经往这边过来。 “此处倒是个清净之地,十王爷果真是风雅之人。”崔婉言含笑着走近来道。 沈越微皱眉,疏冷的抱了拳,道“崔才人有礼,本王不便打扰,就此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凉亭。 “十王爷停步,听闻十王爷对诗词颇为精通,我有一处诗词琢磨许久仍有些不解,想求问十王爷一二。”崔婉言开口叫住沈越。 沈越微停顿下脚步,冰冷的道:“本王不过是个只会行军打战的粗人,,倒是皇上文韬武略,在诗词之上颇为精通,崔才人有不解之处还请去找皇上询问。”说罢,便丝毫不停留的走了。 只是,连着好几日崔婉言都出现在碧霞居周边,假意与沈越遇上。为此,沈越均疏冷避开。之后沈越又告病闭门不出,崔婉言打着关心的幌子上碧霞居来扣门问候,却是还未进碧霞居就让吉祥给劝着走了。 澄辉轩的那位还病着,吃了好几日太医开的药非但没有半点起色,还病得更厉害了,倒是把沈洛急坏了,将太医院的太医给斥骂了一顿,还差点发落了替林素瑶诊脉医治的陈太医。每日一下朝就匆匆忙忙的往澄辉轩里去,亲自为林素瑶端汤喂药,恩宠可见一斑,羡煞后宫里一干嫔妃。 宋云程正专心研制着一种痒痒粉,绛云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皇上查到萧才人宫里一个叫碎玉的宫女每日在萧才人喝的药里下了毒药,才致萧才人病了这么一阵。” 宋云程将痒痒粉收好,问:“可查出是何人指使的了?” 绛云摇摇头:“澄辉馆里正审着,皇上和杨淑妃都在,估摸着一会就会审出结果来。” 说完,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宋云程。这个碎玉先前也是在宣宁宫里伺候过的,后来惹了蒋贵妃不高兴,让蒋贵妃给打发出去了。 宋云程也看得明白,若是真有嫔妃要害林素瑶,为何只是投毒让她病着这些日,怕是林素瑶故意设了这个局,想来这事林素瑶又是冲着她来的。宋云程安静的坐在宣宁宫里等着来人,却是等了几个时辰都未见有人来宣宁宫。 一直留在澄辉宫里打探消息的和喜临到傍晚时才匆匆的跑回到宣宁宫里,带着喜色,擦了把脸上的汗,才松了口气的道:“主子,是秋月轩里的楚美人指使了宫女碎玉在萧才人的药里下了毒。皇上已经差人往秋月轩赐毒酒了。” 听着这样的结果,宋云程倒是有些意外,难不成林素瑶真想通了,放下了对蒋贵妃的仇恨了? 和喜看了看宋云程纳闷的神色,往下又小声的道:“皇上体恤萧才人遭了这样的罪,已经下旨晋封萧才人为美人,明儿一早旨意就下去。” 听着最后这一出,宋云程才是真看明白了林素瑶的用心。林素瑶现今不过是个五品才人,就算真要报仇,一个小才人如何能扳倒正一品的贵妃,而且还是连皇上都忌惮三分的贵妃? 凭借着如今的宠爱往上爬,的确是明智之举。 那楚美人入宫三年多,沈洛并非很宠爱,而且娘家在朝中并无势力,又并非是杨淑妃或者宋云程一派,除掉楚美人也不会得罪到杨淑妃和宋云程。 “那楚美人与萧才人素来并无什么仇怨,怎么会想要害萧才人?”宋云程问道,林素瑶总得找个由头吧,否则如何能说服得了后宫嫔妃。 和喜回道:“听萧才人说起,好像是萧才人还是秀女时,曾无意顶撞过楚才人,被楚才人罚了一顿。许是楚才人怕萧才人如今受宠蓄意报复,这才在她的药里下了毒药,以致萧才人久病失去盛宠。” 宋云程叹了声:“如此说来这楚才人并非心很毒辣之人,不过是让萧才人病了一阵子,皇上就赐了毒酒,可见皇上真是无情的很。” 听着宋云程这话,绛云连连劝道:“主子可别再说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又要生出是非来。” 林素瑶这回身子养了几日,便就大好了,她升了美人,沈洛也觉澄辉馆离德章宫远了些,便选了宣宁宫边上还空着的承德宫让林素瑶住下,眼下承德宫还修缮着,林素瑶暂且先住澄辉馆里。 第三十六章 又上位 承德宫自开朝修建以来,就只住过两位贤妃,和一位昭仪,位分均是九嫔以上,林素瑶区区一个四品美人就被赐住了承德宫,可见她在沈洛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赶着过去巴结的嫔妃自然不在少数。林素瑶也非骄躁眼浅之人,不忘杨淑妃的提拔之恩,身子好了后常往育德宫里走动。 “萧美人如今瞧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看来身子已经大好了。那楚美人平日里也是个老实安分的,竟没想到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萧美人身边伺候的人可要仔细些了。”杨淑妃用温和关心的口吻道。 林素瑶接过话来:“臣妾正要与淑妃娘娘说此事,臣妾升了美人,按着后宫里的嫔妃用度,伺候的宫女太监是要再添两人的,臣妾想亲自去六尚里挑人,就怕再选了旁人故意安置的人送过来,还请淑妃娘娘首肯。” 杨淑妃略想了想,道:“每个宫选派的宫人都是六尚局亲选的,没有主子往六尚宫里挑人的。不过萧美人的顾虑也是在理,本宫会让六尚局用心挑选送去萧美人那儿的人,并将送去的宫人的卯簿都送去给你,萧美人觉得如何?” “这……”林素瑶仍有些迟疑,并不想就此退步。 杨淑妃又补充了句:“若是这些宫人不尽心伺候,萧美人尽可再让六尚局再另外挑选几位。” 六尚局挑选去各宫里伺候的宫人素来严谨,林素瑶向杨淑妃提这样的要求不过就是让杨淑妃退步而已,她见好就收,忙感激的道:“臣妾谢过淑妃娘娘。” 杨淑妃也是在后宫里侵染了多年的人,又岂会看不透林素瑶这点小心思,她对林素瑶退一步,不过是看在她得盛宠的份上。如今后宫里又新进了这么多嫔妃,皇上的恩宠迟早会落在别人的身上。 林素瑶离开育德宫后,宫女朱玉进殿内来禀道:“主子,安美人和冯才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请她们进来。”杨淑妃面露满意的笑。 不一会儿,安若彤和冯佳琳就跟着朱玉款款进殿内来,恭敬的跪下道:“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杨淑妃满意的伸手示意:“两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落座。”又喊了朱玉沏茶。 冯佳琳看了朱玉一眼,立即赞道:“早听闻淑妃娘娘身边的朱玉姑娘茶艺精湛,臣妾是爱喝茶之人,日后可要往淑妃娘娘这儿多走动,也好多讨几杯茶喝,娘娘不嫌弃臣妾烦吧?” 一边,朱玉熟练的泡茶沏茶,杨淑妃笑着道:“本宫平日里也无事,冯才人往育德宫里来陪本宫说话,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安美人,你也常来才是。” 被点名的安若彤恭敬的应下:“是。”脸上多了些笑意。 朱玉奉了茶过来,杨淑妃浅尝了口,抬头看着下座的安若彤和冯佳琳,叹了声:“皇上倒是对严宝林很是宠爱,本宫会在皇上跟前多提提你们二人,你们也要用心些去抓抓皇上的心思。” “是。”二人均同声应下。 想到近来得宠的严宝林,冯佳林便有些不快,多嘴了一句:“那严宝林不过是仗着在萧美人跟前走动得多,皇上才多看她一眼罢了,不然就以她那样的身家和姿色,怕是老死宫中,皇上也不会记得住她!” 冯佳林身边的安若彤悄悄的拉了下她的衣袖:“冯妹妹,有些话心里明白着就好。” 杨淑妃满意的看了安若彤一眼,点了点头:“安美人性子沉稳和善,日后要多提点些冯才人,这后宫里要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得更远。” 两人又均应下。 安若彤有着杨淑妃的提携,加上她本身又是个聪明温婉的女子,在这一群新进宫的新妃里,她自然更得沈洛的宠爱些,其次便是严宝林、冯佳林和孟蓉香,倒是梁才人那儿是只宠幸了一晚便没再去。还有好几个连宠幸都未落着。 “皇上近来每晚都召幸嫔妃,萧美人、安美人、孟美人、崔才人、冯才人、严宝林……”绛云又顿了顿,疑惑的添了句:“连着赵婕妤和已有小半年都未承宠的孙充容也都召幸了。皇上此举大有恩泽后宫之意,只是朝堂上不免有些微议皇上流连后宫懈怠朝政。” 宋云程笑笑,道:“后宫子嗣稀少,皇上自然要努力耕耘,看来过不了几月,后宫要更热闹些了。” 绛云也轻松的道:“严宝林和安美人她们那斗得厉害,倒是让咱们宣宁宫落个清净。对了,崔才人听闻也病了,推了好几次皇上的召幸。” 宋云程想到崔婉言那样执着的性子,她本就不盼圣宠,当初向宋云程相求也只不过是为了救娘家人罢了,何况如今她又对沈越倾心,只愿她能够悬崖勒马,别将自己和娘家人还有沈越都给害了! 雍和宫里的张德妃疯了有好些日子了,杨淑妃竟也没想着遣位太医过去瞧瞧,沈洛也没过问一句。因着雍和宫与新进宫的嫔妃所住的宫殿不远,那些嫔妃每日夜里都会听到张德妃怨念的骂着宋云程,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杀了宋云程。 这两日,雍和宫里又死了两个宫女,听说是张德妃发疯起来,错将那两个宫女当成宋云程,拿着剪子给刺死了。尸体从雍和宫里抬出来时,那身上和脸上被刺得血肉模糊的,看着都瘆得慌。原本那些新嫔妃住的地儿到御花园里去从雍和宫经过是最近的距离,如今个个被吓得绕开雍和宫,反而从宣宁宫经过了。 宣宁宫外边自然也热闹了些,墙角也多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大多是议论宋云程到底是多狠毒的心,毒害了大皇子,议论着又扯到蒋贵妃当初杀害皇后和萧皇子的事来。 宋云程正想着去菀歆居里看看崔婉言,才一出门,便听得严宝林和梁才人二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唉,宫里还住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连皇后和小皇子都敢杀,皇上竟然还容着她,丁才人要是生下位公主还好,要是生下皇子来,怕是也要遭贵妃的毒手了!” 梁才人哼了句,藐视的看了眼宣宁宫宫门,不屑的道:“皇后也真是个没用的,正宫皇后竟让一个贵妃骑到头上撒野,死了也好,让出了皇后的位置来,让咱们姐妹也有个盼头。那蒋贵妃被皇上宠了四年多都没生出孩子来,如今她没了皇上的宠爱,空顶了个贵妃的头衔,早已人老珠黄,又岂能再跟你我相比。” 宋云程刚一只脚踏出宫门,便看林素瑶也往这边过来,显然林素瑶已经将梁才人和严宝林的话都听了去,脸色微怒。 严宝林和梁才人躬身向林素瑶行了礼:“臣妾见过萧美人。” 林素瑶看了严宝林和梁才人一眼,示意她二人起身,却是阴阳怪气的道:“两位妹妹嚼舌头可要选个好地方,偏偏在宣宁宫的墙边上,贵妃娘娘的为人你们也晓得,万一让贵妃娘娘听了去,两位妹妹怕是要日夜难以安寝了。”说罢,便向刚出来的宋云程屈身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严宝林和梁才人这才惊觉先前只顾着嚼舌头去了,没注意到宋云程就在她们身后,回身过来看到宋云程早已吓得失了半魂,慌忙跪下请罪道:“臣妾无心冒犯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宋云程扫了她们一眼,也不叫她们起身,也不怪罪,目光落到林素瑶的身上,道:“萧美人何必吓唬她们,本宫岂真是那等心狠毒辣之人?”说罢,示意严宝林和梁才人都起身,叮嘱了她二人一句:“祸从口出,两位妹妹可得谨记着些,可不是后宫里其他的嫔妃也有本宫这等肚量的,萧美人你说是也不是?” 林素瑶敷衍的笑着点头,又斥了严宝林和梁才人:“两位妹妹还不快快谢过贵妃娘娘不追究之恩!” “谢贵妃娘娘!”严宝林和梁才人早已被吓得失了主意,还以为今日逃不过这一劫了,哪知宋云程竟然丝毫不怪罪,林素瑶一喝,二人立即恭敬惶恐的谢恩。 宋云程不再理她们,带着绛云往菀歆居的方向去了。 崔婉言瞧着脸色略显苍白,可见真是心伤忧虑所至,宋云程到菀歆居时,崔婉言正痴痴的弹着琴,琴音哀婉,萋萋冷冷。菀歆居的宫人正要过来向宋云程行礼,宋云程示意宫人都先退下,也不喊崔婉言。只等她将这首曲子弹完,宋云程这才慢走走上前去,叹了声:“你怎就这般痴,还真就深陷了下去。” 崔婉言这才起身来,愧色的低头道:“娘娘,臣妾有负您的教诲。情之一字,臣妾不悔,也回不了头。” 到底是院子里,为免被有心人听见,宋云程走进崔婉言的屋子里去,崔婉言收拾了琴,也随着她回了屋子里。 “若你与十王爷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本宫不会劝你什么。可如今瞧你这番愁容惨面,想来十王爷对你并无这等意思,你还执着于此,岂不是太过痴傻?反会害人害己。”宋云程摇摇头,痛心的道。 第三十七章 痴心人 崔婉言抬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宋云程,道:“臣妾不怕死。” 宋云程怒责了句:“你不怕死,难道就要牵连你的家人为你陪葬,牵连十王爷为你陪葬?就为你的这点痴心情意,他们就死不足惜吗?你可是天子嫔妃,那些不该动的念头,就好好的收着。” 崔婉言咬咬牙,低头应下:“臣妾明白,不敢再犯。” 宋云程仍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句:“本宫会想法子让你搬到别处住,这菀歆居离碧霞居也太近了些。” “娘娘,臣妾连远远的看着他都不行吗?臣妾保证,绝对不敢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求娘娘不要连臣妾这点念头都灭了,否则臣妾在后宫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崔婉言一顿,立即跪了下来,向宋云程恳求道。 宋云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崔婉言,失望的道:“权当本宫今日白来菀歆居一趟!” 说罢,气愤的出了崔婉言的屋子。 许久后,屋子里才传来崔婉言一声:“臣妾谢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在院子里停了脚步,吩咐了绛云一句:“盯着菀歆居的人都撤下吧,她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只能由着她去。” 绛云犹豫着,问:“那万一崔才人真做出罔顾伦常的事,怕十王爷……” 宋云程示意道:“放心,十王爷若连这些小难题都无法解决,又怎么避得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皇上又怎么会如此忌惮十王爷。” 如此,绛云也不担心了,唤了在菀歆居里伺候的宫女如尘过来,同她说了几句话,如尘便点头退下。 看绛云将后宫里的这些宫女收买训练的很好,出了菀歆居后,宋云程赞了绛云一句:“你倒是将她们调教的不错。” 绛云回道:“奴婢也只是依着主子的意思办的,宫女们大多是出自贫苦人家,在宫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却时常受主子责骂,还受其他宫女欺负,突然有主子您愿意出手帮助她们,为主子您卖命,她们至少还有个盼头,她们自然忠心耿耿的。” 后宫很多的粗使宫女都是家中贫寒,宋云程答应在她们每月该有的月钱之外,还会给她们家中送去十两银子,替她们家中的哥哥或者弟弟寻门好亲事,更是会给他们举荐好差事。上个月,如尘的哥哥便是在宋云程的安排下进宫当了侍卫,守皇宫的南门宫禁,虽没什么大出息,却也总算是吃了皇家这碗饭,每月还有五六两银子的月钱,不愁温饱,还能让他兄妹能见上面,自然对宋云程心怀感激。 雍和宫里又被张德妃刺死了个宫女,雍和宫的宫女一时没看住,竟然让张德妃跑出了雍和宫。 张德妃一手拿着满是鲜血的剪子,蓬头垢面,衣袍凌乱的就往宣宁宫的方向跑,嘴里喊着:“本宫要杀了蒋妍那个毒妃给皇儿报仇!本宫要杀了她!” 一路上竟无人敢阻拦,她畅通无阻的就跑到了宣宁宫。 宋云程正午睡着,一睁眼,便看见张德妃拿着那鲜血淋淋的剪子对着她,宋云程被惊的心都跳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示意素心素怡等人到殿外候着。 张德妃已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甩了手里的剪子,哭着求道:“贵妃娘娘,臣妾都要被逼疯了,求您给臣妾指一条明路吧!” 宋云程问道:“德妃你是想活着,还是想报仇?” 张德妃顿了一会儿,坚定的道:“臣妾想活着,也想报仇。” 宋云程点了点头:“如今萧宝林恩宠深固,丁才人腹中又有龙嗣,就算查明当初是萧才人指使康瑞下毒害死了大皇子,皇上未必会降罪于萧宝林。所谓花无百日红,德妃你需要暂避其锋芒,保全自己。” 张德妃愣然,有所明了,又有所不明,茫然的抬头看着宋云程。 这会儿和喜进殿内来禀道:“主子,淑妃娘娘带着人过来了。” 宋云程向张德妃道:“捡起地上的剪子来,你不是要找本宫报仇吗?” 张德妃看了看地上满是鲜血的剪子,迟疑了一会儿,颤抖的捡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真去刺宋云程。宋云程给她吃了个颗定心丸:“放心,杨淑妃不会让德妃的位置空出来让给其他的嫔妃上位的,她会帮你求情的。” 如此,张德妃也不迟疑,就在殿外太监喊道“淑妃娘娘到!”的尾音还没落下,她便毫不犹豫的往宋云程刺去,宋云程一躲,那剪子只刺着宋云程的手臂。 “真是放肆!还不快将德妃拿下!”杨淑妃一进来便冲着宫人道。 宋云程捂着满是鲜血的手臂,由绛云小心搀扶着坐下,睥睨的看了眼殿内的人,杨淑妃和林素瑶等人气势汹汹,张德妃瘫软在地上,由宫人押着,此番却是境况惨淡。 杨淑妃招呼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还不快去太医院里请太医过来!” 杨淑妃这才满是关怀担忧的向宋云程道:“臣妾掌着后宫之权,却让德妃伤了贵妃娘娘,臣妾有过。” 宋云程冷冷的道:“本宫无碍,刺伤本宫的并非是你,杨淑妃不必介怀。” 德妃从雍和宫这一路过来多少人看着,德妃来宣宁宫这么长时间,杨淑妃带着人过来,怕不是前来保护宋云程的,而是来收拾残局,看宋云程到底死了没。 殿内所有嫔妃怕都是这样的心思!定是这会看着宋云程还好端端,兴许还会觉得有点可惜,张德妃怎就没将宋云程刺死啊! 张德妃被杨淑妃关回了雍和宫,太医来宣宁宫里看宋云程的确无事后,杨淑妃这才领着一众宫妃回了育德宫,又遣了宫女绮罗往德章宫里请沈洛过来。 闯入宣宁宫刺杀贵妃,这可是大罪。 沈洛虽恨不得宋云程也快些死,估摸也有着张德妃怎么不将宋云程刺死了的想法。 “淑妃觉得该如何处置德妃?”沈洛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将这个问题递给了杨淑妃,张德妃是生是死,他丝毫不在意。 杨淑妃正等着沈洛这话,便回道:“大皇子死后,德妃就精神不济,有疯癫之状,好在贵妃娘娘尚无大碍,还请皇上看在德妃生养大皇子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皇上,”梁才人开口道,“张德妃不止是伤了贵妃娘娘,还杀死了雍和宫里数名宫女。臣妾在家中时,爹爹曾教导过臣妾,人命不分贵贱,宫女的命也是命。张德妃如此草菅人命,皇上岂能轻饶。” 梁才人下座的严宝林也说了句:“一国贵妃被刺,皇上若不处置张德妃,岂不是让朝臣寒心,蒋家军可是还在边关守着。” 沈洛一直不语,杨淑妃微怒,扫了林素瑶和丁才人一眼,道:“梁才人和严宝林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张德妃素来善待六宫姐妹,若非是大皇子之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又怎么会疯癫?两位妹妹不懂丧子之痛,丁才人想必很能体会张德妃的心情才是!” 丁才人的身子微颤,将求助的眼神看向林素瑶,却见林素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着,丝毫不理会她。她只好笑着回道:“淑妃娘娘说得也是,若是有人害了臣妾腹中的孩子,臣妾兴许也会像张德妃那般受不了打击而疯癫。只是,那几个宫女却是死得冤枉了些。” 许婕妤轻哼了声:“张德妃如今疯成这般,怕是与雍和宫的宫人也脱不了关系,要是让臣妾说,指不定是这些宫女给张德妃下了什么药,才让张德妃疯的。” 底下争论不休,沈洛厌烦的看了下面的嫔妃一眼,才道:“德妃在宫中侍候朕多年,恭谨大度,从无过错,她刺死宫女,刺杀贵妃乃是疯症所至,情有可原,留在雍和宫里已然不妥,暂且将德妃安置到寿禧堂住下,命太医尽心医治,等疯症好了后,再出来吧。” 沈洛虽不在意张德妃,可张德妃的娘家哥哥是通政司参议,其父是辽宁巡抚,正好可以盯着辽东的宋家,德妃若是死了,张家多少会对他生出嫌隙来。 张德妃被送去寿禧堂那日,宋云程去了寿禧堂。 先前宋云程和绛云和喜和贵搭的葡萄架子,如今已经挂满了一串串的葡萄,宋云程支了素心和素怡去摘几串葡萄回去吃,这才向张德妃道:“寿禧堂虽然远了后宫,可德妃的位置到底还会有人惦记着,太医的药能不吃便不吃,你装着疯,总有法子的,只要你不要好得太快就行了。” 张德妃的事算是了了,只是杨淑妃又往宣宁宫里派去了十来个太监,说是宣宁宫当值的人少,万一下回再有张德妃这样的事情发生,宋云程若是出点好歹,她当真是愧对皇上授予掌管后宫事宜大权的信任。 摆明是要找人盯着她,宋云程心知肚明,脸上还是笑着谢了杨淑妃,不过一群小太监罢了,宋云程想收拾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被张德妃刺伤的手臂,宋云程用了自己研制的金疮药,倒是好得快,没几天便就结痂愈合了。 如今这都快就九月了,院子里的树上仍有几只蝉鸣叫的烦人,宋云程不过是午睡,却觉得这院子里十几双的眼睛都盯着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喊了绛云过来:“这院子里的蝉鸣叫的令本宫心里烦躁,你让那几个宫人拿了竹竿去将蝉都赶走吧。” 第三十八章 戏宫人 绛云应下正要去,宋云程又叫住她:“将这个粉末撒在他们拿的竹竿上。”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这……”绛云犹豫的接下,探寻的目光看了看宋云程。 “放心,不是毒药,不过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本宫这宣宁宫里也不是好当差的。” 看着绛云拿着痒痒粉下去了,宋云程的嘴角微微上扬,安心的躺在躺椅上睡了。 傍晚时,那些赶蝉的太监个个都浑身发痒,手臂上和身上都被抓得红了一块又一块的,有的咬着牙在床上打滚,有的直接往墙上来回蹭,或是往树干上蹭,都蹭烂了好几块皮。宣宁宫里的管事大太监瞧不过去了,这才往宣宁宫主殿里来向宋云程请示:“许是今儿晌午赶蝉的时候,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给咬了,这会儿个个都浑身发痒,还请主子开恩,请太医过来他们几个看看。” 宋云程为难的道:“眼下这时辰,早已过了宫禁时辰,宫中虽还有两位当值的太医,可到底得顾看着后宫里的主子们,哪里能请来给一群奴才看诊?不过是被虫子咬了有些发痒,也算不得重病,不如等明日一早,本宫再派人去太医院里请太医过来吧。” “这……”管事大太监犹豫着,还是道:“他们这浑身发痒,身上的皮都抓掉了,怕是等到明日一早,全身都没一块好皮了。” 宋云程略想了想:“让他们往凉水里泡着,如此也能止痒。” “也只有如此了。”管事大太监应下便告退了。 绛云这才笑着道:“主子这心肠也真是狠,眼下这天气,百日里虽还有几分炎热,可夜里凉得很,他们若是在凉水里泡一夜,明日准得全都感染风寒。” 宋云程轻笑:“本宫就是要让杨淑妃知道,人她能往宣宁宫里来放,这呆不呆得下去,可就看这些人有没有本事了。” 第二日一早,果真如绛云所说的,这些太监在凉水里泡了一夜,全都染了风寒,而且身上的痒还未全降下去。宋云程也不刻薄,太医一上值,便就派了和贵往太医院里去请了太医过来。 只是按着宫里的惯例,宫人病得太重,是要送到别院子里去医治好了才能回来伺候主子的,免得将病气过给主子。这一群的太监风寒染得不轻,又是一大群的,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宣宁宫里,太医看过之后,便全都往全福宫移送了过去。 育德宫里的杨淑妃气得直拍桌子,她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往宣宁宫安插人过去,没想到不出两日就全让宋云程给轻松的打发走了。消了气下来,她又挑了十来个太监往宣宁宫里送去,她就不信,宋云程这次还能把人全都给送走? 宋云程照单全收,当场就给刚来的太监们上了一课:“近来宣宁宫里总有些不太平,邪门事多,你们都打起精神留意着。本宫可是听说昨日送去全福宫的那些奴才里,有一个已经病死了。你们可千万别再步了他们的后尘。” “奴才们省得。”一群太监惶恐着应下。 绛云和喜倒是有些同情的看了看他们,并不言语。 宋云程以为经过她这一番好生教导提醒之后,这些太监能收敛些,安安心心的只当值,没想到在宋云程正跟绛云说话的时候,窗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另外几处也有眼睛盯着她这内殿里。 叹了叹。 都告诫他们要好生惜命,却一个个的不将她的话当话,这也休怪她留他们不得了。 “在他们晚上的吃食里放一些。”宋云程吩咐大道,掏出个小瓷瓶来递给和喜。 “主子这又是要下什么招?”绛云笑着问。 宋云程答道:“不过是些巴豆粉和番薯叶粉、大黄粉,他们吃了后,两个时辰才会有反应,量少的话,也就拉一两日,等他们个个都拉得疲软了,看他们如何来盯着本宫。” 和喜应下便就去了。 宣宁宫里是有很多各宫嫔妃安排的眼线,可大多都让宋云程给安排的远远的,连内殿都难以靠近,又怎么打听得到什么消息来。素心和素怡目前看来还没什么问题,重要的事,宋云程也是瞒着她二人的。 如今来这么些人以保护宋云程为由,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别说是她不自在,就是绛云和喜和贵几人都有些不自在。 整个宫的宫人都准备歇下时,太监房里又热闹了起来,那十几个杨淑妃安排来的太监一个个的往茅厕跑去,跑了一夜,等第二日一早,一个个的早就累得虚脱。和喜还算是高抬贵手,放的量少,他们这才拉了一夜便就没拉了。 只是昨儿拉了一夜,都没歇半刻,白天里谁也没去盯梢内殿了,全都躺房间里歇着。晚膳后,又一个个的往茅厕跑,又跑了一夜,白天则又躺了一天。 这回,他们也明白了,都没敢再用晚膳。果然,都没再拉肚子了,顶着饥饿安生的睡了一晚。 只是,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们被叫了起来到院子里集合,等了半天后,宋云程才姗姗来迟,站在门口,开口向众人道:“本宫以为,既然你们是来保护本宫的,就算没有武功,也该有强健的体魄,本宫打算给你们安排一些训练,在早膳之前,你们就按着本宫安排的路线跑三圈,再将地上的那些石头搬到偏殿后面去,再搬回来。” 那石头,怎么说一个也有六七十斤吧。 让宋云程这一折腾,这些太监一个个被训得心服口服,谁也不敢再生出点别的心思来。 宫外传了信进来,蒋国公在信中提及宋云程的二叔蒋成霸已经从山西回京,刚谋了兵部侍郎的职位,如此一来蒋家在朝中好歹算是有人在,宋云程在后宫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信中处处都是为宋云程着想,宋玉程着实感动,肯定是上天怜悯她上辈子受的苦难太多,穿越到这一世来,老天爷给了她这么好的家人。 烧了信后,那群太监还在院子里跑着,如今他们都对宋云程唯命是从,杨淑妃没想到竟然会给宋云程送来一群忠心的手下。自从之前折磨他们锻炼之后,宋云程就真的打算训练一下他们的体能,和随机反应能力。 蒋成霸下了朝后,便就求了沈洛的旨意往宣宁宫来见宋云程,这会儿宋云程正专注的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听着宫人来禀报说蒋侍郎求见,宋云程想着应该是她的二叔,便将手里的水壶交给一旁伺候的宫人,道:“请蒋侍郎进来。” 又命人搬了把椅子出来,准备好瓜果点心茶水。 蒋成霸随着宫人进来,先是朝着宋云程行了跪拜大礼:“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宋云程含笑着道:“叔父不必多礼,快起身落座吧。” 蒋成霸起身来,宋云程看了他一眼,蒋成霸和蒋成临面貌很是相似,只是蒋成临看起来文气和精明些,蒋成霸则多了分霸气豪爽;蒋成临是内敛藏得深,蒋成霸则是外显,蒋贵妃这点倒是与蒋成霸有些相似。 在先前蒋成临跟宋云程说起有意要让蒋成霸从山西回来的时候,宋云程就仔细调查过这个二叔。 蒋成霸是蒋成临唯一的亲弟弟,比蒋成临小了十四岁。他年少时,跋扈张狂,又力大如牛,爱打架斗殴,当年在京城里也是一号霸王。只是后来在京城里惹出了祸端,将当朝太师的孙子给打成了植物人,连当时已经官至太傅的蒋成临都难以再保全他,只好向外散了个消息说被太师的孙子打得手脚全断,然后给送到山西的庄子里养着了。 后来,除了蒋成霸成亲的时候,蒋成临去了山西庄子一次,之后再没去过。蒋成霸与京中也是一两年才偶尔有几封书信往来。若非这次蒋成临写信去给他,估计他还不知道蒋家遭皇上肃清,蒋永死,蒋成临残废,蒋贵妃失宠的事。 “叔叔这些年在山西远离京中是非,自在逍遥,如今因蒋家的事又将叔叔牵扯进来,妍儿心中抱愧。”宋云程率先开口道。 蒋成霸叹了声:“唉,时局多变,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蒋家虽然算不上显赫大贵之家,到底在朝中也有所地位,这些年里,晦明征战沙场建功无数的消息我也听闻了些。如今……哎,我离开京城那时,晦明只有十岁,你也才六岁。” 蒋永的死,对宋云程等人来说,都半年多了,却对蒋称霸而言,就像是前一阵一样。 “好在如今叔叔回来了,爹爹和我都还活着,哥哥虽死了,却把蒋家军拽在了咱们蒋家手里,皇上对蒋家还有几分忌惮在。”宋云程道,也显出几分悲凉来,自古以来,功臣都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蒋成临看着宋云程,道:“这段时日以来,让你在宫中受委屈了,妍儿你放心,叔叔回来了,定不会再让人欺负得了你,这后宫里最高的那个位置,别说皇后,就是太后你也坐得。” “叔叔,小心隔墙有耳。”宋云程提醒了一句。 宋云程故意选了在院子里,虽然不远处有宫人伺候着,却是距离远听不见宋云程和蒋成霸说的话,宋云程也不用担心暗处有人偷听。 第三十九章 叔父回 宋云程又问了些蒋成霸在山西庄子里的生活,蒋成霸说起时,宋云程好不羡慕。活在后宫里实在太累,不如在宫外自由自在,也可凭真心而活。 看看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半颗真心! 宋云程原想留蒋成霸在宣宁宫里用午膳的,只是蒋成霸到底是外臣,不宜在后宫里久留,说了会子话后,便就告辞离去。 “贵妃娘娘倒很是闲暇,近来也不见贵妃娘娘往外面走动走动。”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宣宁宫的赵婕突然来了宣宁宫,一进来便笑着说道。 宋云程抬眸看了赵婕妤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道:“赵婕妤也好些日子没来宣宁宫了。” 赵婕妤脸色微变,探头看了看宋云程写的字:“贵妃娘娘的字写的真好,后宫中杨淑妃的字就曾得到过皇上的赞赏,如今瞧着贵妃娘娘这字,杨淑妃的字看起来着实普通了些。” 宋云程看看自己写的那几个游龙走凤的字,不过随意写写静静心,却得了赵婕妤这番逢迎大赞。宋云程都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赵婕妤这嘴是越发的伶俐了,难怪皇上近来宠幸你多些。” 赵婕妤娇羞的低下头来,确实,近来沈洛去她的瑶华宫的次数不少,都快比上澄辉馆那儿了。也是她娘家近来在朝中得力的缘故,她看得明白,所以蒋成霸在朝中任了兵部侍郎的职位,她便又赶紧着来巴结宋云程了。 有蒋家军在,朝中又有蒋成霸在,宋云程若想坐上皇后之位,可说是十拿九稳。 “臣妾知道贵妃娘娘爱喝这三日春的茶,刚好皇上赏了臣妾一些,臣妾便拿来孝敬贵妃娘娘了。”说着,示意贴身的宫女绿芜将一小包的茶叶递过去。 宋云程接下茶细细的闻了闻,果真有股淡淡的茶香,到底是皇家贡茶,旁的茶叶比不得。将茶叶递给绛云收好,宋云程笑着谢道:“难为赵婕妤还记挂着本宫,上回赵婕妤让人送来的珍珠粉本宫用着也觉得甚好。” 赵婕妤忙接话来:“难怪臣妾见着贵妃娘娘如今脸色后白嫩红润了许多,臣妾那儿还有些珍珠粉,明儿臣妾再让人给娘娘送过来。” 宋云程噗嗤笑了声,道:“这话倒觉得本宫在向你讨要珍珠粉似的。本宫是想说,本宫这儿正好有个配珍珠粉敷面的美容方子,想送给赵婕妤。”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小方子来放到赵婕妤的手中,赵婕妤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臣妾谢过贵妃娘娘了,臣妾先前也用过些刘太医给的美容方子,虽然有些效果,却不见有贵妃娘娘这方子上写的详尽。” 赵婕妤收好方子后,低下声音来向宋云程道:“皇后的位置空了也有许久了。眼下宫中最有资格能坐上这位置的人就是贵妃娘娘您,还有杨淑。,娘娘可想要去争一争?” 宋云程端茶沉吟片刻,不回答反叹声道:“怕是皇上眼下并无立后之心。” 赵婕妤略想想,也很是通透,此时的确并非立后的好时机。只是后宫大权让杨淑妃一人掌着,后宫里凡事都得看杨淑妃的脸色,前日里她想多支些用度,杨淑妃一句“后宫中嫔妃每月用度都有定数,若是哪位嫔妃宫里短缺了什么,就往六尚里要,那后宫岂不是乱了套”为由,给驳回了。 当初蒋贵妃掌权时,她就是每月的用度多添一倍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自从杨淑妃掌权以来,她便缩手缩脚了好几个月。 “每到天气犯凉时,杨淑妃的身子便就有些不大好,娘娘您乃是四妃之首,眼下宫中无皇后,理应由您来掌后宫大权才是。”赵婕妤道。 宋云程倒是并未想过要掌管后宫大权,再说,沈洛断然也不会将后宫大权交到她的手里去。若真如赵婕妤所言,天气犯凉后杨淑妃的身子就有些不大好,到时的确不适宜操劳后宫之事。后宫中有规定,九嫔及以上的嫔妃可独掌后宫大权,美人及以上的嫔妃亦可从旁协助打理后宫。 如此看来,林素瑶爬上美人的位置,就是早知道杨淑妃到天凉后会身子不好,到时好慢慢的掌握后宫大权,再往上爬。 “此事本宫心中已有思量,赵婕妤不必忧心。”宋云程含笑着道。 听着宋云程这话,赵婕妤以为宋云程已经对掌管后宫大权有必得之心,故而不再多言。闲坐着随意说了几句后宫里的事,便就告辞了。 宋云程在宣宁宫里拘了好几日,总算想着到御花园里透透气,顺便看看各宫嫔妃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才在凉亭里坐下,孟蓉香便也过来了,向宋云程行了礼,便也在旁边坐下。 前边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丁才人和林素瑶、严宝林,瞧着几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的模样,突然的,孟蓉香向宋云程道:“丁才人的肚子怕是保不住了!” 宋云程含笑着向孟蓉香问道:“孟美人何出此言?本宫瞧着丁才人倒是好好的。” 孟蓉香不屑的的道:“有什么好!贵妃娘娘总呆在宣宁宫里自然消息不灵通,丁才人前两日就见血了,这两天太医天天的往明德轩去,可见丁才人这肚子是要保不住了!” 既然保不住了,丁才人还这般高调的来御花园是为何故? 宋云程正纳闷着,方才还坐在那边的凉亭里有说有笑的林素瑶与丁才人等人已经往这边过来。 “倒是有好些日子不见贵妃娘娘到御花园里来走动。”林素瑶率先走进凉亭里来道,又向宋云程屈身行了个礼。 其他几人也跟着进来,屈身向宋云程行礼。 “前几日身子犯懒,便都拘在屋子里没出来。不过几日不见,丁才人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些许。”宋云程笑着道,见林素瑶几人并无要走的意思,便只好示意挺着肚子的丁才人坐下。 “太医说孩子这几个月份长得快,让臣妾每日都走动走动。”丁才人笑着恭敬的回话。 一旁的严宝林多嘴添了句:“太医可说了丁才人这胎可是个皇子,丁才人可真是好福气。” “那如此,倒是要恭喜丁才人了。”宋云程风轻云淡的道,并未显出任何不喜来,也未笑意盈盈。 说罢,便就起身来,道:“本宫宫中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妹妹欣赏御花园的景致了,丁才人可别吹风着凉了。”说完就出了凉亭。 宋云程一走,孟蓉香跟林素瑶她们又说不到一块去,便也起身出了凉亭。 转过一座假山后,宋云程略等了等,孟蓉香这才走了过来。宋云程感激的道了声:“今日多谢孟美人的提醒,本宫感激不尽。” 孟蓉香也不转圈子,直接道:“当日臣妾顶撞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并未责罚臣妾,臣妾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今日算是还了贵妃娘娘的情。”说完,便行了个告退礼走了。 因着沈洛到底注重明德轩里丁才人肚子里的孩子,派了不少宫人过去专门伺候着,宋云程想安置人也不好安置,故而,明德轩里的事她并不知情。若非今日孟蓉香的提醒,怕是丁才人那保不住的孩子就是宋云程给害的了。 她不过出来溜达了一下,林素瑶和丁才人就想着给她按一个谋害龙嗣的罪名,先前一个皇后和小皇子,然后是大皇子,再来一个太医已经确定还未降生的皇子,这些罪名加诸在一起,怕是满朝文武大臣都要对宋云程笔诛口伐了。 离开御花园后,宋云程赶紧回了宣宁宫,在丁才人的孩子没有流了之前,她还是先呆在宣宁宫里别走动才是。 倒是第二天一早,就传出丁才人小产的消息。 宋云程正庆幸着躲过了这一劫,沈洛却气冲冲的来了宣宁宫。 “蒋妍,你这个毒妇!竟然敢再次毒害朕的皇子!”沈洛冲进宣宁宫,还不待宋云程等人行礼就一脚踢向宋云程,直接将宋云程踢倒在地。 绛云赶紧着跑过去将宋云程扶着站起来。沈洛这一脚踢在宋云程的心口,宋云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是心口疼得厉害。 沈洛这是想直接一脚踢死她啊! “皇上一进门便是指责臣妾毒害了皇子,接着又是什么都不问的踢臣妾,臣妾倒是想问皇上,臣妾是毒害了哪一位皇子,如何毒害的?”宋云程怒意的看着沈洛道,对于这样的男人,宋云程本身就厌恶。沈洛这样的皇帝,不多想想如何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反而一天到晚都算计着怎么坐稳他的皇位,怎么把权利集中到自己的手里,怎么算计朝中与他意见相左的大臣……宋云程对沈洛更是深恶痛绝! “昨日丁才人在凉亭里与你说了话后,当晚就浑身发红肿,没多一会儿就小产了。朕可记得前些日从宣宁宫里送去全福宫的太监可都个个都发了红肿。”沈洛道。 宋云程嘲讽的笑了声:“皇上就因此以为是臣妾害了丁才人腹中的孩子?那些太监是因为在树下赶了蝉,被虫子给爬了,才会身上发痒红肿,丁才人在孕中身子本就比普通人敏感些,许就是她在御花园里走动,被什么人虫子给咬了才浑身红肿。” 第四十章 绝育药 沈洛仍怒气的瞪着宋云程,如今他已经后悔方才进门就一脚踢了宋云程,不过是林素瑶跟他提起了一句前些日宣宁宫里送去全福宫的十几个太监全都浑身红肿发痒,他便想都没想便将丁才人小产的事往宋云程的头上扣了。 “只要朕查出丁才人小产之事与你有关,朕绝对饶不了你!”沈洛撂下句狠话,便就败兴的甩袖出了宣宁宫。 回到德章宫后,沈洛特意召了给丁才人诊脉的陈太医过来问话。 “丁才人为何会身上会红肿发痒?可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陈太医跪在殿内如实的回道:“回皇上,丁才人因为是孕妇,身子比其他人更敏感些,应该是丁才人在御花园中走动,有虫子不小心爬到丁才人的身上,这才引发了红肿发痒。” “那……丁才人小产可是因此?”沈洛又问道。 陈太医摇头回道:“丁才人身子寒气太重,脉象也早有小产的征兆,小产只是早晚问题,与其他无关。” 果真是冤枉了宋云程。沈洛倒没半点愧疚,只是有些不甘心。若丁才人小产是宋云程所害,他还能因此发落了宋云程,偏偏不是,他先前一进宣宁宫就踢宋云程的事,反倒让宋云程抓着了把柄,若是此事宣扬出去,朝中那班亲蒋家的大臣又要啰嗦指责于他。 “皇上,要不您去宣宁宫里给贵妃娘娘赔个不是,与贵妃娘娘拉近些关系,朝中那些大臣自然也没话说。”德章宫的大太监汪渊道,他毕竟是伺候在沈洛身边多年的太监,多少能猜透些沈洛的心思。 “要朕去给那个毒妃低头赔不是,绝不可能!”沈洛怒道。 汪渊小声的劝道:“皇上,就算是应付朝中的大臣也该去宣宁宫里坐坐,您可有半年多未曾宠幸过贵妃娘娘了,朝中大臣早有微议。您若待贵妃娘娘好,蒋家军的心自然就会向着您,至于您不想让贵妃娘娘生下孩子来,只要在贵妃娘娘的吃食里掺些绝育的药……”汪渊说着,微抬头看了看沈洛的脸色,见沈洛并无愠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去准备东西送去宣宁宫,朕今日会翻贵妃的牌子。”略想了想,沈洛道。 汪渊应下,便赶紧去办事了。 宋云程这才给自己擦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沈洛那一脚虽然踢的有些重,好在并没有伤及内脏,宋云程擦了药后,便好受了许多。 这会子,和贵高兴的跑回屋子里来禀道:“主子,皇上跟前的汪渊公公来了,一脸笑意的,想着是有好事。” 汪渊这会儿已经进了宣宁宫,一进殿内便是朝着宋云程行了个礼,接着又是道喜:“恭喜贵妃娘娘,皇上今儿吃栗子糕时,觉得这栗子糕好吃,便让御膳房里又多做了一碟,差了奴才送过来给贵妃娘娘您尝尝,皇上估摸今儿是要翻贵妃娘娘您的牌子呢。” 汪渊将栗子糕从食盒里拿出来给宋云程呈上去,笑着道:“娘娘,您尝块试试,可合您的口味?” 宋云程疑惑的看了看汪渊,又看了碟子里栗子糕,捡了一块正要咬一口,突然她就停住了,将栗子糕放下,道:“本宫这几日肠胃有些不好,不宜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东西,倒是白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这……”汪渊迟疑了会儿,又道:“栗子糕不好消化,娘娘肠胃不好,的确还是不吃的好,奴才这就回去回禀皇上。”说罢,汪渊便转身出了宣宁宫。 等汪渊走后,宋云程才垮下脸色来,命宫人将这栗子糕全都给倒了。汪渊说沈洛今日要翻她的牌子时,她便有些疑惑,这栗子糕她拿起在鼻间一闻,便闻出里面掺了让女人绝育的药,吃一回两回的倒没什么,若是久了,定然会绝育。 没多一会儿,汪渊又来了,手里依旧提着个食盒,他笑容可掬的向宋云程道:“皇上听闻娘娘您肠胃不好,很是关心,便让奴才端了这冰糖山楂水来给娘娘喝,还望娘娘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思。” 意思是让宋云程别再拒绝。 如此,宋云程让绛云端了那冰糖山楂水过来,略微的闻了闻,仍是放了绝育的药的,她小喝了一口,便就放下碗来,道:“有些酸,素心,你去再拿些冰糖过来。” 素心应下便就下去拿冰糖了,汪渊见宋云程已经喝了,也不再继续等着宋云程喝完,拱手道:“奴才告退。”便退了下去。 等素心拿了冰糖过来时,碗里的冰糖山楂水已经没了,素心也不多问,将冰糖递给宋云程。 酉时时分,尚寝局的人来了宣宁宫,禀告说沈洛翻了宋云程的牌子,今儿晚上要歇在宣宁宫。尚寝局的宫女已经在做寝殿的洒扫铺床事宜,绛云也难得高兴,这会儿帮着宋云程梳着发髻,挑选头饰,描眉画眼贴面…… 宋云程是肯定不会跟那个沈洛同床共枕的,更不会要什么宠幸,她得想个法子躲过今儿晚上,以及所有有可能侍寝的机会。 她可不想跟这样一个渣男滚床单。 宣宁宫满宫上下欢喜一片,自家主子被皇上冷落了半年多,终于又要重新获得圣宠了,以后他们这些当宫人的也能扬眉吐气一番。 当夜色渐黑,时辰已晚,沈洛的辇轿总算姗姗来迟,伴着一声太监高喊:“皇上驾到!”宋云程紧绷的身子颤了颤,赶紧的带着宫人出门迎驾。 沈洛喝了些酒,有些醉熏,直接越过宋云程等人就进了屋子里,宋云程赶紧起来跟了进去,让素心去端了醒酒的汤来,给沈洛喝下。沈洛看看宋云程,仍旧难掩厌恶的神色,宋云程也佯装不觉,尽心的伺候着沈洛。 “你们都先下去候着吧。”宋云程向在屋子里候着的宫人道示意道,“皇上这儿,本宫会照顾。” 众人自然不敢再留在屋子里。 待宫人都出了屋子后,沈洛突然就将抱着宋云程往床榻上去,还不待宋云程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洛压在身下。浓郁的酒气伴着男人独有的气息笼罩着宋云程。 “爱妃定然一直想着朕,想被朕压在身下……”沈洛一笑,伸手勾了下宋云程有些绯红的脸,“爱妃今日打扮得真是美……”手便要往下扒开宋云程的衣裳。 宋云程咬了咬牙,捏碎手中早已备好的迷魂药,才娇笑着伸手捧上沈洛的脸:“皇上倒是醉意还未散去,也不晓得可是将身下臣妾看做了她人。” 沈洛囔囔的念了蒋贵妃的名字,再欲伸手揉捏宋云程胸前时,却慢慢的昏厥了过去,整个人重重的躺在了宋云程的身上。宋云程用力的踢了他两脚,见他已经失去知觉,这才用力将他给推开。 起身来,整理好衣裳,宋云程一人独坐房中,摊开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快到辰时,沈洛才缓缓醒来,此时宋云程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也梳洗过了,候在床榻前:“皇上可醒了,臣妾伺候您梳洗穿戴。” 沈洛只觉得头昏的很,昨夜都发生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了,向宋云程挥了挥手:“不必了。汪渊,进来伺候朕起身!” 很快汪渊就领着小太监端着沈洛上朝的龙袍进来了:“动作快些,朝中大臣都在等着皇上上朝。”汪渊催促了正在给沈洛穿衣的小太监一声。 沈洛这才开口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汪渊答道:“回皇上,快到辰时了。” 沈洛闭眼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免了早朝吧,将众位大臣的折子都接了送到德章宫里去。” 汪渊应下,出屋子吩咐了个小太监去处理。 等沈洛穿戴好后,宋云程这才适时的开口道:“昨晚皇上辛苦了,臣妾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早膳,皇上用了早膳再走吧。” 沈洛正想应下,素心就进屋子里来禀道:“皇上,主子,明德轩的宫女寒蕊急着求见皇上。” 宋云程看看沈洛的脸色,大度的道:“想必是明德轩里出了要紧的事,请寒蕊进来吧。” 一会儿,素心带着寒蕊进屋子里来,寒蕊一见着沈洛立即跪下道:“皇上,我家主子不好了,今日一早就见了红,一直都止不住,您快过去看看吧。” 先前沈洛待丁才人好,不过是看重丁才人腹中的孩子,如今丁才人腹中的孩子没了,沈洛还一肚子的气呢。当下就没给寒蕊个好脸色看,愠怒道:“丁才人身子不好去请太医便是,朕又不是太医!”说完,便让人将寒蕊给打发了出去。 听着沈洛这话,宋云程当真是寒心的很,一个女人为他怀孕生孩子,孩子没了他就这般无情,连去看一眼都不愿。 “朕陪爱妃用早膳吧。”沈洛看着沉默的宋云程,开口道,示意宫人将早膳布置好。 宋云程语气舒冷的道:“德章宫怕是堆积了不少奏折,臣妾不敢耽误皇上的时间,皇上还是尽早去德章宫里批阅奏折吧。”说完,行了个恭送之礼。 第四十一章 救才人 沈洛甩了甩袖,也无心再与宋云程表现出一副假意宠爱之状,出了宣宁宫。 “主子怎将皇上给气走了?”和贵略有不满的小心道。 宋云程未语,用了早膳后,往明德轩的方向走了走,看见好几位太医都去了明德轩,杨淑妃、林素瑶等一干的嫔妃也都往明德轩里去了。丁才人为何会小产,宋云程不知,不过在古代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一般,丁才人的肚子都有五个多月才小产的,就等同于是直接生孩子一般。 见了红,怕是要不好了。 绛云像是看透宋云程的心思,在旁提醒了句:“主子,您是一品贵妃,丁才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去明德轩里看看也是应该。” 宋云程叹了声,便带着绛云往明德轩里去了。 在外殿里候着的杨淑妃等人见着宋云程过来,有所微愣,杨淑妃还是领着众嫔妃向宋云程行了礼。宋云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道:“本宫只是过来看看丁才人。太医怎么说?”向一旁的孟蓉香问道。 孟蓉香神色如常的答道:“太医还在内殿里救治,怕是情况不太乐观。” 再看平常与丁才人交好的几位嫔妃,均面露担忧之色,连着林素瑶的脸上都是忧愁满面。杨淑妃适宜的开口道:“丁才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众位妹妹不必担忧。” “杨淑妃说的是。”宋云程凝眸平静的应道。 陈太医从内殿里出来,脸色难看至极,跪下向杨淑妃和宋云程道:“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丁才人的血止不住了,恐怕就要不行了!” 杨淑妃急怒道:“把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本宫就不信整个太医院都救不了丁才人的命!” “臣等已经用了毕生所学,丁才人已回天无力。”陈太医垂下头道。 宋云程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陈太医,又往内殿里瞟了瞟,什么也看不见,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是闻得清楚。宋云程向陈太医问了些丁才人的状况,丁才人这是宫缩,之后又感染了,所以才会持续流红。 听着内殿里传来丁才人几声痛喊,宋云程想着她前世乃出身于医药世家,怎能见死不救,而且这丁才人虽然有些坏心眼,可却未真对宋云程做出非要宋云程死不可的事来。 再这么拖下去,丁才人的这条命怕是就要没了。 宋云程不再迟疑,越过地上跪着的陈太医就往内殿里走去,陈太医在后边喊着:“贵妃娘娘,内殿脏污,怕会污了您的眼,您不能进去!” 内殿里忙成了一团,宫女端着一盆的血水往外倒去,还有几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床榻上的丁才人脸上已没了血色,神智迷糊,偶尔痛哼一两声,下身处血连着大腿内侧潺潺往外流。 宋云程看了一眼后,就赶紧别开眼去。 内殿里的人已经发现宋云程进来,几位太医忙要请宋云程出去,宋云程道:“用仙鹤草、艾叶、灶心土、白芨、紫珠止血,然后立即消炎。” 几位太医都愕然的看着宋云程,这几味草药他们都知道,只是宋云程如何知道这些药草止血?其中陈太医回神过来,小心的回道:“这些药臣等都已经给丁才人用过,只是并未能止住丁才人的血。” 宋云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来,说:“用这止血药给丁才人冲水口服,应该能止住血。” 众位太医微愣,蒋贵妃的毒名他们可都听说过,谁也不敢上前去接宋云程的药。宋云程急着道了句:“眼下你们已经救不了丁才人的命了,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害丁才人!” 陈太医这才硬着头皮接了宋云程的药,亲自倒了一碗水将药调开,喂着丁才人喝下。屋子里的人都屏住气息带着期望的等候着。 一个医女突然高兴的道:“好了,好了!丁才人没再流红了!” 众人均舒了口气,朝宋云程投去敬佩的目光。宋云程也舒了口气,示意太医先去给丁才人诊治,她则出了内殿。 宋云程一出来,杨淑妃便问了句:“丁才人如何了?” 宋云程道:“命应该是保住了。” 说完,就带了绛云离开了明德轩。 “绛云,你一直对我充满怀疑,对不对?”走在路上,宋云程突然开口问道。 绛云低头道:“奴婢不敢怀疑主子,奴婢只会忠心为主子办事。” 宋云程看向绛云,坦诚的道:“绛云,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我不止能闻出什么东西有毒,还识得中药,会医术,会制毒。不过你放心,我的心是向着蒋家,也不会故意去害谁。” “奴婢相信主子。”能得主子这样的承诺,绛云湿润了眼眶坚定的道。 才回了宣宁宫里,和喜便禀道:“主子,十王爷让人送了东西过来给主子。”说着,将一个锦盒呈上去。 宋云程打开一看,是支凤凰展翅的金钗,大气华贵,盒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恭喜贵妃娘娘重获圣宠,展翅在望。 是她离皇后的位置近了吗?宋云程摇摇头,倒是对着金钗很是喜欢,随意的别在发髻上。 碧霞居里,沈越安静的擦拭着手里的宝剑,吉祥在一旁禀道:“贵妃娘娘救下了丁才人,还有贵妃娘娘对您送的金钗很喜欢,当下就插戴在发髻上了。” 沈越微笑了笑,道:“没想到贵妃还有这样的本事!本王倒是从未听蒋兄提起过贵妃懂医的事。” 吉祥也纳闷的道:“别说是您不知道,宫中这些年,谁也没听到过贵妃娘娘懂医术啊,贵妃娘娘藏得可真够深的。” “难怪当初皇兄赐了她鹤顶红,都未能将她毒死,之前还察觉出邱太医给本王的药里下了毒。”说道这里,沈越顿了顿,脸色严肃了些,问:“皇兄那边都有什么消息?” 吉祥回道:“刘讳传消息来说,皇上宠幸贵妃娘娘,应是想换个法子从贵妃娘娘这儿来夺得蒋家军的大权,好控制住那些亲蒋家的势力,还有一事,汪渊应该给贵妃娘娘下了绝育的药。” “朝中有何变动?”沈越又问。 “今日皇上并未上早朝,群臣的奏折都送去了德章宫。兵部尚书的位置一直空着,朝中近半数的大臣上奏奏请皇上提蒋成霸大人为兵部尚书,另外吏部尚书林怀英大人举荐其侄儿为佥督御史,并上奏弹劾蒋成霸大人纵马踏坏老百姓的田地。” 沈越皱眉,问:“蒋称霸大人纵马踏坏老百姓田地此事可当真?” 吉祥如实的回道:“前几日蒋大人出城遛马,马一时受惊跑向了老百姓的田地,踏坏了些庄稼。不过蒋大人已经亲自找了那些田地的老百姓,给予双倍的赔偿,还命随从替老百姓将庄稼都给收了。林大人真是找不到蒋家的错处了,竟然拿着这事来弹劾蒋大人。”说完,吉祥笑了笑。 沈越也神色轻松的道:“也是,蒋家人的秉性,虽嚣张跋扈了些,却并非是大坏之人。刘讳那儿传消息过去,除掉汪渊的动作要快些。” “是。”吉祥应下,便就匆忙的弓着身子出了屋子。 允嬷嬷进屋子里端着药进来,提醒了句:“王爷,您该喝药了。” 沈越接过允嬷嬷端过来的药一口饮尽,皱皱眉,脸上显出几分的苦色来。允嬷嬷慈祥的笑着道:“王爷还是和从前一样,怕吃苦的东西。”说着,将两颗蜜饯递给沈越。 丁才人那条命救了回来,养了两日,她便来宣宁宫里向宋云程道谢。 “多谢贵妃娘娘相救,臣妾不甚感激。”丁才人跪下道。 宋云程忙示意宫女扶着她起身来:“你刚小产,身子还未好,要好生养着。坐着说话吧。” 丁才人道了谢,在旁边落座,宋云程疑惑的道:“本宫去太医院里查了你的脉案,之前一直很稳定,按理说过了前三月,胎儿相比要安全些了。不过一个月前,你的脉案记录就有些不对。” 听宋云程这一说,丁才人捏着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委屈的道:“臣妾的孩子是为人所害,要不是娘娘相救,臣妾恐怕也被人害死了。” 宋云程皱着眉,示意丁才人继续说下去。 “上个月,与臣妾同住的徐宝林送了臣妾一盒百日香,不过臣妾因在孕中,记着太医的嘱咐不能乱用香料,所以并没有用,可臣妾却是在那之后就慢慢的身子不适,脉象出了问题。” 说着,丁才人拿出一盒百日香来,说:“这就是徐宝林送给臣妾的百日香,臣妾想请娘娘看看,这百日香有没有问题。” 宋云程唤了绛云将那盒百日香拿上来,她掀开盒盖,略闻了闻,便就盖上,道:“这香中确实有些麝香的成分,不过就算丁才人用了也不会导致小产,更何况你并未用。徐宝林明知你孕中不能用香料,而将这百日香赠送给你,想来是想提醒你一二,有人要害你腹中的龙嗣。你与萧美人素来情同姐妹,百日香的事,你可有同萧美人提及过?” 丁才人摇摇头:“萧姐姐虽对臣妾万般好,臣妾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萧姐姐,但萧姐姐越对臣妾好,臣妾反而觉得越反常,这一月多来,臣妾腹中孩子难保的事并未跟萧姐姐说,只是前些日,萧姐姐闻到臣妾屋中有烧艾叶的气味,臣妾无奈才对萧姐姐全盘脱出。臣妾当初糊涂,险些害了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宋玉程示意她不必多忧:“那是本宫于萧美人之间的过节,怪不得你。既然是徐宝林向你提的醒,你也该去询问徐宝林才是。不过本宫要提醒你一句,如今你腹中的龙嗣也没了,皇上心已不再你这儿,有些事真要查起来反而会要了你的命。” 第四十二章 百日香 “多谢贵妃娘娘。”丁才人应下。 等丁才人离开之后,宋云程想了许久,明德轩里的宫人都是御前派去的,连绛云都没办法安插人到明德轩里去,那么动手害丁才人的应该就是她身边的人,御前的人没理由不让丁才人生下孩子来。除了御前的人之外,平日里跟丁才人接触最多的就是林素瑶,难道真是林素瑶下手除掉丁才人腹中的孩子?似乎也说不过去,丁才人算是与林素瑶是一党,丁才人若是生下皇子,母凭子贵,林素瑶只会有好处绝无坏处。 想了许久,也未发现什么端倪来,宋云程索性也不多想,她可没想要将后宫里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丁才人刚出了宣宁宫,就遇上在宣宁宫外等着的林素瑶。林素瑶愠色的看着她,良久才凉凉的道一句:“丁妹妹的身子还未好,可别往外面吹风着凉了,下回就怕贵妃娘娘都救不了你。” 说罢,便走了,丝毫不搭理丁才人,丁才人欲言又止,只好跟在林素瑶的身后,一路走到人少的地方,林素瑶才放慢了步子,丁才人赶上前去,歉意的解释道:“臣妾去宣宁宫只是为了谢谢贵妃娘娘的救命之恩,从无要背弃萧姐姐的意思。” 林素瑶气恼的看了丁才人一眼,苦口婆心的道:“丁妹妹你该明白蒋贵妃是怎样的狠辣角色,她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救你?你想想当初我还是秀女时,偷看到她身边的望梅灭了整个清宁宫的口,那个望梅就将我乱棍打死,还扔进了井里,幸亏我命硬,那样都没死。没错,我让你将小产的事嫁祸到蒋贵妃的头上,是有想报仇的意思,可你想想,整个后宫里想害你小产,又有这样本事的人除了蒋贵妃还会有谁?” 听着林素瑶这番话,丁才人先前对宋云程的信任有了些动摇,愧意的道:“萧姐姐你别生气,是我不该将蒋贵妃想得良善了。” 当初,皇后林素瑶生下小皇子后,蒋贵妃便赶来直接掐死了小皇子,还用枕头闷死了她。望梅处置清宁宫的宫人时,恰巧被刚进宫的秀女萧笙看见。萧笙不小心踩断地上的枯枝,惊动了望梅,便就被望梅命人乱棍打死扔进了井里。林素瑶就重生在秀女萧笙的身上,从井里爬了出来,那时候,所有秀女里只有丁才人待她好,跑去太医院里替她求了去痕膏来,故而,在她得宠后,就提携了丁才人。 只是丁才人虽然不再信任宋云程,心里却也怀疑着林素瑶,回到明德轩后,还是去让人请了徐宝林到她屋子里说话。徐宝林过来后,闻着屋子里的百日香,便猜到了丁才人请她过来的意思,行了个礼后,笑着道:“这香,很是浓郁,当初才人若是用了的话,想来龙嗣怕是不会落了。” “徐宝林何出此言?”丁才人疑惑的问道。 徐宝林回道:“当初丁才人若是用了这香,太医自然会告知才人这香中有麝香,孕妇忌用,臣妾给您百日香的事想会惊动皇上和后宫,皇上一查,自然把那个真正要害才人的凶手抓出来了。” 若真如徐宝林所言,这事一旦查起来首先受害的就是徐宝林,丁才人可不信徐宝林会用自个儿的命来提醒她。她盯着徐宝林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当初若真追究起来,于徐宝林有何好处?” 徐宝林无奈的笑了笑,叹道:“臣妾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岂敢谈好处,能在这宫里安生度过已心满意足。” “何人所托?”丁才人又追问。 徐宝林并不隐瞒:“自然是与才人情同姐妹的萧美人,美人是担心才人对她怀疑,这才让臣妾从旁提醒才人您,哪知道才人您只防备着臣妾去了,连着美人也不信任,并未将此事与美人说起。” 听着徐宝林这番话,丁才人心中悔恨不已,又对林素瑶满心歉意和感激,都是她自己疑心才害了腹中的龙嗣。 那个要害她腹中龙嗣的人到底是谁? “害我的那人是谁?”丁才人不死心的问。 徐宝林靠近过去贴着丁才人的耳边小声的道:“幻春。” 丁才人顿然僵直了身子,怎样也不敢相信。幻春是御前的人,丁才人有孕之后,沈洛特意遣派过来伺候丁才人平日饮食的,怎么会是幻春呢? 皇上怎么会害她的孩子?丁才人是如何都不信,幻春定然是被人收买了。 丁才人小产后,御前的人就都撤走了,丁才人派了寒蕊去请幻春过来,不多会幻春就来了明德轩。幻春恭恭敬敬的向丁才人行礼道:“奴婢见过丁才人,才人安好。” 丁才人看着地上跪着的幻春许久,才一脸笑意的道:“幻春不必多礼,我是念及前些日子幻春你对我的悉心照料,才让你过来的。虽然我没能保住腹中的龙嗣,仍旧对你很是感激,昨日尚服局给我送了两套秋衣过来,只是我的身子还未恢复有些不合身,幻春你倒是与我的身量有些相似。这两身衣裳便都送了你,你在御前行走,穿着也体面些。” 幻春婉拒道:“奴婢伺候才人是奴婢的本分,才人如此厚爱奴婢不敢承。” “幻春可是在御前行走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我送的这两身衣裳?”丁才人微微皱眉,显出不悦来。 幻春也不再拒绝,接下衣裳谢道:“奴婢谢过才人恩赏。” 丁才人这才满意的点头:“日后还要劳幻春姑娘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奴婢省得。”幻春点头应下。 幻春的神色一直恭敬谦卑,并不曾显露过半分的慌张来,丁才人即便知道是幻春害她小产,却也不敢真在明德轩里就发落了她,御前的人,她不敢动,更主要的是,她是真怕幻春是受沈洛的指使。 唤了幻春退下,丁才人瘫软的坐在椅子上,宫女寒蕊担忧着道:“主子,依奴婢看,小产的事您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吧,万一真是皇上……”后面的话,她没敢再说。 丁才人也担心是沈洛,可沈洛分明就很重视她腹中的龙嗣,怎么可能会……丁才人摇了摇头,一定是有人收买了幻春。 “寒蕊,你选两个机灵的宫人去盯着幻春,我要知道她的户籍、卯簿、都跟哪些人交好,最近都见过什么人?”丁才人吩咐道。 寒蕊见劝不住,只好应下去办了。 宣宁宫里,宋云程正拨弄着琴弦,制造出一阵阵的魔音,绛云在旁耳朵忍受着煎熬,禀道:“丁才人派人盯上了御前的幻春姑娘,奴婢也派人查了幻春的底细,幻春自从进宫后就一直在御前伺候,从不与后宫嫔妃亲近,很得皇上的信任,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宋云程停下手中拨弦的动作,问道:“如此说来,是皇上指使幻春害了丁才人小产?” 绛云点头:“丁才人不敢将这事捅到皇上面前,也只能认为是皇上指使的幻春。” 宋云程很清楚,沈洛绝对不可能指使幻春害死丁才人腹中的龙嗣,那么只有幻春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在御前的眼线,而沈洛压根就不知道,还对幻春信任有加。宋云程嗤笑了两声,想到沈洛被人蒙在鼓里玩弄,的确是好笑。 “还有一事。”绛云又道,“方才太医去了瑶华宫,诊出赵婕妤已有一月余的身孕。” 宋云程笑了声:“后宫里还是喜事不断,看来皇上也不用为那个还未出生就夭折的皇子伤神了。绛云,从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去瑶华宫,难得赵婕妤与本宫还有几分交情。” “是。”绛云应下出去。 屋中也再没有了宋云程制造出来的魔音,用这法子来避开隔墙的耳朵,倒是不错。 赵婕妤有孕,瑶华宫自然满堂欢喜,杨淑妃、孙充容、安美人、林素瑶等人都带着礼去了,反倒是宋云程这儿只派了绛云送礼过去显得冷淡了些,赵婕妤也不计较,只满脸的喜意,怀上龙嗣,不止沈洛对她好了许多,连着她娘家也受益,沈洛一得知她有了身孕,便就封了赵婕妤的爹为永宁侯。 “后宫里近来倒是奇怪的很,大皇子死了,丁才人就怀上了身孕,丁才人小产了,赵婕妤就怀上了身孕。也不知下一个会轮着谁?”孙充容凉凉的说了句煞风景的话,顿时满屋子里的人全看向她。 赵婕妤撇了孙充容一眼,未将她放在眼里,冷声道:“后宫里都知道孙充容是个酸性子的人,惯会瞧着别人好就眼红泛酸,臣妾倒想提点孙充容一句,您还是想法子得到皇上的宠爱,抓紧怀上身孕,也来酸酸别人吧!” 后宫里的嫔妃都知道这个孙充容惯会说风凉话,见不得别人好,自个又是个冰冷不解风情的人,若非她娘家是哥哥是镇远将军,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的兵符,她怎么可能坐到九嫔充容的位置。沈洛是宠幸她一回就不想宠幸第二回的,她要想怀上身孕可真是难了。 闻言,孙充容冷哼了声,气冲冲的出了瑶华宫。 第四十三章 身边人 赵婕妤有孕,丁才人因着身子还未调养好未亲自过去送礼,却也是派了贴身宫女寒蕊去了的。寒蕊回来同丁才人说了瑶华宫里的事,各宫嫔妃都送了些什么礼,皇上都赏赐了哪些东西,丁才人听着心里颇不是滋味,虽先前她怀上龙嗣时沈洛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可比起瑶华宫来还是少了大半截,各宫嫔妃送的礼也不如瑶华宫的贵重,还有,她爹仍是六品的监军,哪里比得上赵婕妤,有孕的消息一传下来,皇上立即就对赵家加封侯爵。 “定然是皇上觉得我身份过于低微,不能生下第一个皇子来,所以才……”丁才人颓然的道,双手的指甲紧紧的抓着椅子。 寒蕊不知所措,劝慰了丁才人一句:“主子您可别瞎想,皇上先前对您好着呢。” 赵婕妤有孕,沈洛又格外的显出宠爱宋云程来,瑶华宫那儿的赏赐刚送过去,沈洛也派了汪渊按着同样的比例送了一份来宣宁宫,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玉石……应有尽有,宋云程高兴的着命绛云将东西都收下。 绛云笑着道:“赵婕妤怀了龙嗣,咱们宣宁宫倒是得了不少便宜。这对羊脂玉镯,听说是云楚国进贡的在,总共就两对,除了赵婕妤那儿有一对,剩下一对就在宣宁宫了。” 沈洛下朝后去瑶华宫里看过赵婕妤,之后便就来了宣宁宫。之前都冷落着宣宁宫时还不觉得,如今沈洛才发觉到如今的这位贵妃似乎没有了嚣张跋扈性子,前些日陈太医来禀告说是宋云程救了丁才人,他都愣了许久,蒋氏进宫五年,他可从没听说过她会医术。 “皇上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云笑着问道,将刚沏好的茶端到沈洛的面前。 沈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是满口清香,目光偶然落到桌上一角放着的一本医书上。 “爱妃进宫有五年了,朕倒是从未听爱妃说过会医术,上回陈太医说是爱妃沉着冷静,还拿了神药出来给丁才人止了血,才救回丁才人一命来。”沈洛试探的道,说完,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宋云程身上。 宋云程笑着平静的答道:“在寿禧堂时,臣妾闲暇无事,正巧见着里面有些医书,便随意翻看了起来,谁知竟然看起了兴趣。兴许臣妾当真有学医的天分,这才不过读了几本医书,就懂了不少。”说完,示意素心将那些医书都收了起来。 先皇的林修容本就是出自医学世家,自从被先皇幽居寿禧堂后,便没事写写医书打发时间,林修容在寿禧堂里住了十五年,自然是留下了不少珍贵的医书。沈洛听此,便也没在多疑,就算宋云程会医术又如何,蒋家始终是刺在沈洛心中的一根利刺,恨不能立刻拔除,沈洛又岂会真心的去宠爱宋云程。 “赵婕妤怀了龙嗣,贵妃与赵婕妤素来走得近,关系也亲近,朕想让贵妃去保赵婕妤腹中的龙嗣,不知贵妃意下如何?”沈洛开口道,几乎是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宋云程。 宋云程笑着问:“皇上一直都怀疑大皇子的死、丁才人小产都跟臣妾有关,臣妾倒有个好法子,不如皇上再赐臣妾一杯毒酒,皇上就不用担心这后宫里的嫔妃生不下孩子来了。” “爱妃说笑了,朕怎会如此以为,朕只是觉得贵妃聪慧机警,又懂医术,赵婕妤若是能有贵妃保驾护航,腹中的龙嗣定然会安全些。既然贵妃如此误解朕的用心,便权当朕同你开玩笑,赵婕妤那儿朕会亲自安排人照料,绝对不会让后宫中的任何嫔妃对赵婕妤腹中的龙嗣下手。”沈洛忍了忍满腹怒气,笑着道。 宋云程道:“有皇上如此用心安排,赵婕妤也是福气不浅,圣恩眷顾,赵婕妤定能安全生下小皇子来。” 沈洛冷哼了声,起身出了宣宁宫,宋云程明明体现出贤淑大度,通情达理来,可是却总能让他气得想动手杀了她。回了德章宫后,沈洛安排了幻春等人去瑶华宫照料赵婕妤,随后便去了澄辉馆。 朝中大臣上的奏请沈洛提蒋成霸为兵部尚书的折子让沈洛压了几天,他原是想着用林怀英弹劾蒋成霸纵马踏坏百姓作物的事来压一压蒋成霸的风头,哪知道他才在朝上提起,堂下便有大臣出来澄清此事,如此一来要责备蒋成霸的话立即变成了夸奖,顺带着指责了林怀英未查明前后事因果就上奏。最后只好准了蒋成霸提为兵书尚书,至于兵部侍郎一职,安排了杨家的人。另外也允了林怀英的侄儿佥督御史一职。 “蒋家人实在是越来越过分!朝中的大臣只认蒋家人,到底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沈洛一把将案桌上的奏折一推,瞬间奏折散的满地都是。 汪渊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奏折都捡起来,即便他是沈洛跟前的红人,在沈洛跟前伺候多年,能摸透些沈洛的心思,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清楚在这位心思反复、疑心重的主子跟前伺候时时刻刻都要提着脑袋小心着,平日里伺候那都是如履薄冰,万一一个不慎惹了沈洛不悦,就得小心脑袋。 “皇上,还有林家和杨家对您忠心耿耿的,蒋家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如今蒋家也就只剩下个蒋成霸。”汪渊笑着奉承道,“您又何必为了个蒋家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沈洛一把将后汪渊刚捡起来的折子全冲着汪渊的脑袋上扔去,怒骂道:“给朕滚出去!朕如何还需要你指点不成!你一个内监竟然敢跟朕谈论朝政之事!” 汪渊不过是顺着沈洛的心意说话,没想竟然落了个参议朝政大事的罪名,沈洛这一把折子甩得也用力,直砸得汪渊额头鲜血直流。汪渊赶紧捂着额头,向沈洛躬身退下,出了德章宫。正巧,太监刘春刚下了值,看见汪渊捂着额头从德章宫里灰溜溜的出来,满手都是血,便赶紧着上前去问了句:“汪公公,这怎么回事呢?” 汪渊摇摇头,叹了声:“唉,别说了,皇上正气头上呢。” 刘春不敢相信的问:“皇上连您也给打了?您在皇上身边伺候不少年了吧。” 汪渊叹道:“可不是,到现在快十个年头了,皇上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谁让咱们生了奴才的命,皇上这气就只有往咱们头上撒了。” 刘春也小声着回道:“可不是,前两日,奴才的干爹平白的就让皇上给打了板子,这会儿还床上趴着,屁股沾不得座。正好奴才那儿还有些金疮药,汪公公去奴才那儿,奴才帮您上药吧。” 汪渊点点头,随着刘春去了太监住的庑房里。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在旁人看着有多风光,其实遭的罪比别处的宫人不知多多少。前两日刘讳在沈洛跟前提了蒋家一句好话,就被沈洛发落了二十板子。汪渊到刘讳和刘春住的庑房时,刘讳还趴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喊着疼。 “汪公公这也是在御前遭了罪?”见着汪渊进来,刘讳抬头问了句,想翻翻身,却一下碰到被打板子的屁股,又喊了两声疼。 刘春赶忙过去扶着刘讳,急着道:“干爹,您这伤口才敷了药还没好利索,可别再磕着碰着。” 刘讳示意刘春扶着他坐起来,刘春在床上垫了好几个软垫子后才扶着刘讳小心的坐着。 刘春又去找了金疮药来给汪渊敷了伤口,汪渊和刘讳两人都是御前得脸的太监,眼下两人这同病相怜的,说着说着话就多了起来,正好,两人这都带着伤不当值,刘讳索性让刘春将珍藏的酒给拿了出来:“今儿咱几个也喝个痛快,将这些年肚子里的憋气都吐吐。” 说着,就让刘春给倒上酒,三人痛快的吃喝起来,一道说着这些年在沈洛跟前伺候受的憋屈气。这一喝便是喝到三更天,三人都醉得不省人事。 今儿一早,沈洛就听得德章宫里的小太监在议论着:“昨儿晚上可真是闹腾,你是在守夜没听着,汪公公在庑房里大声说皇上无用,对付不了蒋家就拿奴才出气。” “这……汪公公可真是大胆!汪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昨儿汪公公离开的时候不是满头的血吗?怕是皇上给砸的,这回去喝了些酒,嘴上就没把上门,昨夜里骂了好久。” “前些日是刘公公,接着又是汪公公,咱们可得要仔细着伺候……” 沈洛咳嗽了声,已然满脸的怒意,喊了声:“来人!” 在外面候着的小太监赶紧的进殿内去,小心的道:“皇上?” “怎么不见汪渊?让汪渊过来。”沈洛阴沉者脸色道。 小太监赶紧回道:“汪公公今日未当值,在庑房里歇着,奴才这就去请汪公公过来。”说完,就飞快的出了德章宫往太监庑房跑去。 第四十四章 巧上位 小太监到的时候,汪渊才醒来,仍是满身的酒气,就被小太监拉着去了德章宫。沈洛看见汪渊如此模样当下就怒了,安了汪渊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在德章宫外罚跪。 好在如今已经是九月的天,天气也不炎热,只是汪渊这面子是丢光了。他先前仗着是的德章宫的大太监又是沈洛跟前的红人,欺压了不少下面的人,如今他惹恼沈洛受罚失势,难免会有人出来踩几脚,在沈洛跟前再说说汪渊的坏话。 不出半日的功夫,汪渊收了哪些后宫嫔妃的好处而引导沈洛去哪位嫔妃宫里,还有汪渊在宫外有几座宅子,收了多少大臣的贿赂……全都抖到了沈洛的耳朵里。 刘讳养了两日,身子差不多好利索了,不等沈洛传唤就来了御前伺候。 才听着殿内沈洛放下奏折的声音,刘讳就立即弓着身子端着温度正好的茶进去,恭敬的道:“皇上,您先喝口茶歇歇。” 沈洛也未抬头看刘讳一眼,就接了茶喝了口,才道:“刘讳,你在朕身边伺候的日子也不短了,之前朕打了你板子,你心里可怨恨朕?” 刘讳吓得忙跪下道:“皇上罚奴才是奴才没将主子伺候好,奴婢不敢怨恨皇上。” “你下去吧。”沈洛向刘讳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见沈洛并没有要发难的意思,刘讳赶紧起身来,谢了恩恭敬的退下,在他还未走出殿,沈洛又开口叫住他。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去办的?”刘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朕看你腿脚还没好利索,去向太医院里再讨些药膏用着,歇两日,等过两天再来御前伺候,朕看你那个干儿子刘春也是机灵,明日让他近前来伺候吧。”沈洛语气平缓的说。 刘讳高兴的又跪了下去道:“谢皇上大恩!”才欢欢喜喜的出了德章宫。 绛云提着两只鸟儿高兴的进来,道:“主子,御前的刘春公公送了两只鸟儿来给您解闷,瞧着真是讨人喜的很。”说着逗弄了下笼中鸟儿,惹得鸟儿跳着叫了几声。 “倒是挺有趣的鸟儿,这个刘春还真是比汪渊会讨人心思,难怪皇上最近重用他。”宋云程也逗弄了会儿笼中的鸟儿,几只鸟上窜下跳的从宋云程的手中啄瓜子,好不欢快。 绛云叹了声:“宫里都传遍了汪公公醉酒辱骂皇上的话,皇上怎么还能将汪公公放在身边,汪公公如今可是在宫里被万人踩了,宫中真是人情淡薄,人前风光了十多年,到老却落得这般下场。” “可见没有谁能一辈子都高高在上,也没有谁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所以,不要轻看了谁,指不定哪个你从未放在眼里的小角色就站上了高位,还给重重一击,要了你的性命。”宋云程看似无心的道,将手中一把瓜子撒在了笼中鸟儿的食槽里。 “主子倒是见解独到,奴婢受教了。”绛云笑着道。 这会儿,和喜一手提着衣角跑回院子里来,禀道:“主子,听说碧霞居那儿十王爷旧伤复发,太医院里都忙得打转了,陈太医向皇上举荐了主子您,想请您过去看看十王爷。” 沈越旧伤复发? 虽然曾从沈越的口中得知他有旧伤在身的事,却看他自在无拘,寄情于景致音律之间,可见这旧伤不过是个唬沈洛的烟雾弹罢了。 “十王爷好好的怎么会旧伤复发?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宋云程不怎么相信。 和喜答道:“昨日十王爷在练马场里跟宋少将军跑马来着,突然就堕马受伤。” 宋云程也不再多问其他,选了瓶金疮药就往碧霞居去了。即便不看在沈越与蒋永的关系,宋云程也记着沈越曾几次暗中帮助她,怎么也要救回沈越,当然也要看沈越伤势如何。 一路疾步到碧霞居,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屋子外焦急的踱步着,见着那宋云程过来,陈太医赶前一步来拱手道:“贵妃娘娘您可来了?” “王爷怎么样了?”宋云程问道,一边快步往屋子里去,直接越过那些想行礼的太医。 陈太医一边跟着一边道:“王爷堕马的时候正好背部撞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刺穿了背部,又引得旧伤复发。” 沈越脸色苍白的趴在床榻上,一身白色单衣,背部裹着纱布猩红的血渗透纱布印出一朵妖娆花状。眯着眼的沈越听着声响,吃力的微微睁开眼睛来:“都出去,本王的伤势本王心里有数!” 就听他说话这吃力的劲儿,想来是伤得不轻,宋云程虽懂些医术,却没有治外伤的经历,而且伤口容易感染。 “王爷都伤成这样了,还嘴硬。”宋云程走上前去,也不顾忌男女之防,直接在床榻坐了下来。 听着宋云程的声音,沈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宋玉程,轻笑了声,虚弱的道:“太医院果真是越发不中用了,还要劳烦贵妃娘娘前来。” “别说话。”宋云程冷声道,拧开带来的金疮药,将沈越背部上包着的纱布拆开来,才小心的将药粉撒在沈越的伤口处。 沈越痛得轻嘶了声,倒吸了口凉气,宋云程用嘴微微的吹了吹,替他将伤口的药粉吹散了些,“这金疮药虽暂时能止住你的伤口,可救不了你的命。”边说边动作熟练的包扎着。 沈越咳了两声,想说句道谢的话,宋云程已经起身退开了些。 房门突然被推开,崔婉言焦急的进来,看到宋云程时,才收住步子,掩饰好脸上的慌色,一脸担忧地问道:“十王爷如何了?” 宋云程看了崔婉言一眼,走过去按住沈越的手腕,诊了一会儿,便松开手来,往书案前拿着毛笔写了副方子,交给陈太医,“本宫虽懂些医术,可到底没有几位太医有经验,陈太医与众位太医看看这方子可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陈太医应下,拿着方子出去同其他几位太医相看,崔婉言趁着这功夫快步走到床榻前,见沈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睡着,不由转头望向宋云程,一脸担忧的问道:“王爷怎么样了?都伤到了哪儿?” “十王爷在战场上经历千军万马奋战厮杀都没能死,不过是堕马怎么会要得了他的命。”宋云程冷声道,算是间接跟崔婉言说沈越死不了。 听着宋云程这话,崔婉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陈太医拿了方子进来给宋云程看,他们在宋云程先前写的方子上又多添了几味药,宋云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妥。陈太医这才示意医女下去抓药熬药。 “碧霞居里只有允嬷嬷和吉祥伺候,臣妾住的近,贵妃娘娘也累着了,就让臣妾来照顾十王爷吧。”崔婉言突然开口道,恳求的目光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皱了皱眉,这崔婉言当真是不要命了,她一个后宫嫔妃居然想着伺候照顾王爷,别说是明眼人,就是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思来。宋云程冷声道了句:“后宫里再没有人,也用不着崔才人亲自来照顾十王爷。碧霞居里有医女在,崔才人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吧。” “求娘娘成全。”崔婉言咬着牙道,眼中已经噙满泪水,“臣妾只是想照顾王爷而已,若是娘娘,定然也做不到放任心爱之人受伤置之不理。” 宋云程颤了颤,心爱之人…… 她早没了心爱之人,却还是因为崔婉言这句话动摇了。 “那十王爷这儿,就劳烦崔才人顾看着,还请崔才人谨记自己的本分,别做出什么越礼的事来,反害了……”宋云程叮嘱道,特意顿了顿,“心爱之人。” 崔婉言现在是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怕了,唯一在乎的,怕也就是沈越了。 果然,崔婉言低下头了头,应了下来。 出了屋子,宋云程又同太医说了因着崔婉言住的菀歆居离碧霞居近,就让崔婉言留下来顾看一二,太医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这两日宋云程总有些心神不宁,老担心着沈越和崔婉言不会真的患难显真情了,沈越会不会在崔婉言的悉心照料下就对崔婉言动心,两人安暗通款曲?之后宋云程又担忧着沈越这伤会不会好,那日她给沈越诊脉时,可是诊出沈越体内积压了不少的毒,虽然眼下还没有毒发,但是一旦毒发,怕是沈越这条命是神仙难救。 失神间,丫丫已经一嘴啄了宋云程手里的瓜子,又连着啄了几下宋云程的手指。感觉到疼,宋云程这才回过神来,轻敲了下鸟笼子,道:“丫丫可真是越发胆大,都敢啄人了。” 鸟笼子里的丫丫左右躲闪的拍着翅膀,可惜笼子关着,它飞不出去。 绛云领着尚服局的人过来,道:“主子,尚服局给您置办的秋衣做好送过来了,您看看可都满意?” 尚服局的小宫女端着五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呈上来,从善如流的道:“贵妃娘娘您有十套秋衣,眼下尚服局先置办了五身,分别是樱桃红、蝴蝶紫、宝石蓝和两件桃粉,样式还是往年的样式,图案分别有牡丹、孔雀和祥云仙鹤。还差的五身衣服要等深秋再赶制。” 宋云程看都没看那些衣裳,便让绛云带着尚服局的宫女将衣裳放到屋子里去,赏了那宫女一锭银子。 第四十五章 新衣威 “这些衣裳是不是太招摇了些?”宋云程刚穿上尚服局送来的衣裳,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平日里就爱穿得素一些,也不拘着如何打扮,如今这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裳穿着,倒是立刻将贵妃的气势给彰显出来了。 “主子穿这身正好,这才有贵妃的样子,就您这一身出去,就能震慑住后宫里的那些嫔妃。”绛云笑着道,一边帮宋云程整理好衣裳,一边道:“不信,您往后宫里走走。”说着,又从妆台上拿了一支金步摇插戴在宋云程的发髻上。 连着一旁的素心也道:“主子平日就是打扮得太朴素了,瞧着都不像是贵妃,这才让杨淑妃一直压在您的头上。” 说到杨淑妃,近来天气也凉了许多,宋云程向绛云问了句:“杨淑妃身子如何?” “这两日都拘在育德宫里,有太医去看过,倒没听说杨淑妃病了。”绛云想了会儿道。 看来杨淑妃这也快要进入病中了,想来宋云程来这里才这么久,好像还从未去看过杨淑妃一回。想着便让绛云挑了调理身子的药材,带着绛云和素心往育德宫去了。 路上,正巧遇上严宝林,许是严宝林新进宫不救,从未见过宋云程穿得如此贵气隆重,只见一身宝蓝色的贵妃服饰将宋云程衬托的更加高贵傲然,衣裳上欲展翅的孔雀栩栩如生,裙角绣以牡丹锦簇。严宝林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来,这宫里向来穿得最雍容华贵的便是杨淑妃,宋云程这一身比杨淑妃又多了好几分的贵气。 严宝林一时嘴上没把门,当着宋云程的面就说了起来:“贵妃娘娘这身打扮,难不成是想当皇后了?如此的贵气逼人,臣妾都不敢靠近瞻仰贵妃娘娘凤颜了。” “本宫可是穿不得这一身?”宋云程反问了句。 “臣妾可不敢如此说,即便贵妃娘娘您想穿皇后凤袍,臣妾也不敢多言一句。”严宝林道。 “放肆!”宋云程冷喝了声,“看来本宫是待你们过于温和,你们反倒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严宝林顶撞本宫,就在这儿罚跪两个时辰,这天看着快要下雨了,严宝林可仔细着别染了风寒。” 许婕妤正好过来,听到宋云程罚严宝林的话,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后,才笑着问道:“哟,严宝林这是做了什么事,贵妃娘娘要让她在这儿罚跪两个时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宋云程笑了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严宝林见不得本宫穿这身衣裳,便污蔑尚服局私下给本宫做了皇后凤袍。” 听宋云程这一说,许婕妤才将目光落到宋云程的身上,不由羡慕的赞道:“倒是许久不见贵妃娘娘穿得这般贵气逼人,尚服局的手艺也精进了许多。娘娘穿这身衣裳,倒是让臣妾想起您以往宠冠后宫的盛况,就算是皇后娘娘又如何,见着娘娘您,不也得绕开了走吗?” “许婕妤这张嘴可真会说话。”宋云程笑了笑,往育德宫的方向走去。 许婕妤也紧跟着过去。 育德宫里,淑妃正在床榻上躺着,刚喝了宫女端过去的药,苦得皱着眉。 “本宫听说有太医来了育德宫,没想到淑妃还真是病了。”宋云程一进来便道。 杨淑妃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宋云程压了下来:“既然病着就好好躺着,那些虚礼该免就免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见外。” 这番话,这温和的语气,根本就不是杨淑妃认识的那个宋云程会说的,她张了张嘴,眼神落在宋云程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上,华贵大气的贵妃服饰,更透露出一丝的霸气来。她差不多明白了宋云程的来意。 “臣妾并无大碍,劳烦贵妃娘娘担心了。”杨淑妃露出个笑容来,疏远的道。 “杨淑妃没事便好,本宫就怕杨淑妃一病,后宫里没人管着会出事。”宋云程含笑着道,示意绛云将带来东西都放下,“既然杨淑妃身子无碍,本宫就放心了,不打扰杨淑妃静心养病了。” 看来杨淑妃真的很害怕后宫大权落到宋云程的手里。 宋云程看了眼还跪在那儿的严宝林,心笑道那就让杨淑妃和林素瑶斗去吧。 碧霞居那儿,听说沈洛的伤才好了些便将崔婉言冷言赶走了。难为崔婉言这么费心费力,连性命都置之度外也要照料沈越,沈越却半点不知感恩。 若你情我愿,这倒是一段深宫里可歌可泣的爱情,可只是一厢情愿,便就是孽缘。 陷入爱里面的人总是会看不清现状,为了一份不切实际的念想便就不管不顾了。 那日宋云程罚严宝林的事传的后宫里人尽皆知,严宝林不仅嫉恨上了宋云程,还嫉恨着落井下石的许婕妤。天气又凉了许多,杨淑妃比往年病得早了些,一早召了后宫嫔妃前去育德宫,也遣人来宣宁宫请了宋云程。 等宋云程到育德宫时,嫔妃基本都到了,连着甚少露面的余昭仪也来了,余昭仪见宋云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向宋云程微微颔首浅笑,宋云程也对她笑了笑,在空着的位置坐下。 杨淑妃扫了眼在座的各位,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才朗声道:“本宫的身子不争气,一到天气凉就要病几个月,只是后宫里不能没有人掌管,今日请众位妹妹过来,就是要商谈这段日子管理后宫的事。”说完,她的眼神落在宋云程的身上:“贵妃娘娘,您觉得谁适合打理后宫?” 宋云程被点名,起身来如实的道:“萧美人不仅得皇上宠爱,又是个难得的才女,知书达理,恭谨谦和,平日里还常在育德宫里走动,想必很了解如何管理后宫之事。淑妃倒是可以让萧美人历练历练,帮着淑妃协理后宫之事。” 杨淑妃犹豫着,看了眼林素瑶,林素瑶立即开口道:“臣妾才疏博浅,入宫时日甚短,怕是当不得如此重任,还请淑妃娘娘另选他人。” “本宫也觉得萧美人入宫的时日短了些,对宫中诸多事物还不了解。”杨淑妃道,扫了眼殿内一众嫔妃,却是没发觉一个可用的。最后她的眼神落在宋云程的身上。 宋云程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果然,杨淑妃开口道:“贵妃当初也曾掌管过后宫大权,看来搭理后宫之事的大权非贵妃莫属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既然贵妃娘娘有心提拔萧美人,便让萧美人从旁协助贵妃娘娘,另外,余昭仪毕竟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也一并协助贵妃管理后宫之事。众位妹妹以为如何?” 杨淑妃都开口说了这话了,不管是宋云、还是林素瑶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自然全都无异议。 杨淑妃对此很是满意,也不问三位当事人的意思,就向身边的绮罗道:“你去德章宫里请示过皇上。” 等绮罗走后,杨淑妃又道:“本宫有些乏了,众位妹妹都散了吧。等绮罗回来,本宫会派人将后宫玉印和六尚的账册都送去宣宁宫。” 虽然杨淑妃的决定并非是沈洛的首肯,不过这掌管后宫大权的玉印除了宋云程,沈洛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德妃已疯,王贤妃诚心礼佛不问后宫事,余昭仪素来不敢得罪人,自然震慑不住后宫的人,孙充容素来尖酸刻薄,沈洛更是不喜她。林素瑶倒是很得沈洛的心思,可惜林素瑶只是个美人,不能主管后宫大权,最后也只剩下宋云程是最合适的人。 宋云程才会宣宁宫没多一会儿,育德宫的人就将后宫玉印和账册都送来了宣宁宫。 宣宁宫里,杨淑妃苍白着脸色靠在床榻上,朱玉端了药过来服侍着杨淑妃喝下,疑惑的问道:“主子为何要将后宫大权交给蒋贵妃?您虽病着,却也可以将后宫大权握在手里,有萧美人从旁协理便好。” 杨淑妃道:“那个萧笙又岂是好相与的,本宫这还真是养了条白眼狼,若是后宫大权在本宫手里萧笙定是要与本宫斗,可本宫将后宫大权给了蒋贵妃,就让蒋贵妃与萧笙二人争斗,不管到最后谁输谁赢,对本宫都只有好处。” “可奴婢担心,这后宫大权到了贵妃的手里,主子您怕是不好再夺回来。”朱玉担忧的道。 杨淑妃笑了笑,苍白的脸色都多了丝红润,道:“如今不同以往,朝中有蒋家的人与皇上为难,后宫里若是再有蒋贵妃掌管后宫,那这天下是蒋家的天下,而不是皇上的天下了。所以皇上绝对不会让蒋贵妃长久掌管后宫大权。至于萧笙,她虽得皇上宠爱,却没有强硬的娘家支撑,升到美人的位置已然不易,她若是还想再往上一步,除非是怀上身孕顺利生下皇子,否则她在后宫的地位无法稳固。” “娘娘思虑长远,奴婢佩服。”朱玉笑着道。 宋云程可没有过管理后宫的经验,在现代更是没有过看账本的经验,现在突然扔给她一大堆的账册,光是查账就要将宋云程给累趴下,然后每天要安排诸多的适宜,小到每个宫的每日用度,柴米油盐醋都有具体数量,大到后宫里的偷窃、调停嫔妃争吵,安排后宫宴会……宋云程已经将不少事务都交给了林素瑶和余修容打理,还是被累成狗。 宋云程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嫔妃都盯着掌管后宫大权的玉印? 第四十六章 后宫权 刚忙完一大堆的事,宋云程正要歇着,严宝林就哭着上门来了,进屋里行了礼后就反问道:“可是臣妾得罪过贵妃娘娘,所以贵妃娘娘才要克扣臣妾每日的用度?” 宋云程纳闷的问:“怎么,可是你屋中的用度不对?都缺哪些了?” 严宝林回道:“臣妾每日的俸银是二两,一斤半的猪肉,两斤面粉,红枣桂圆一斤,当季水果五斤……送去臣妾那儿的水果只有两斤,而且还是不新鲜的,猪肉只有半斤,俸银也才一两。” 宋云程按按眉心,头疼的眯着眼睛,问绛云:“你查查账本,是哪儿出错了?” 绛云翻看了账本后,抬头向宋云程道:“主子,送去严宝林那儿的用度并没有任何差错。” “难不成是臣妾故意来赖贵妃娘娘不成!”绛云的话音才洛,严宝林就急着怒道。 宋云程扶着严宝林起身来,安抚道:“严宝林不必着急,此事本宫定会仔细查清楚,还严宝林一个公道。”说着,便吩咐了下去:“和喜,去查查是哪几个宫女去严宝林那儿送每日的用度的?又是谁接的手。” 没一会儿,就查了出来,六尚里前去送每日用度的宫女和严宝林身边接手的宫女都一口咬定送去严宝林那儿的用度没有错。宋云程怀疑的目光看向严宝林,问道:“本宫倒是真想知道严宝林那缺少的用度到底去了哪里?” 严宝林明显露出几分慌色:“臣……臣妾不知定是这些宫女私吞了!”严宝林突然将矛头指向跪在地上的几个宫人,都是严宝林身边的人。 既然严宝林要拖自己身边人去受罪,宋云程何必对他们心生怜悯,喊了声:“来人,将这几人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们招了为止,若是嘴硬就直接打死。” 殿内跪着的宫人喊了几声,就被和喜差着太监给拉下去架起来就打,院子里顿时哀嚎漫天,严宝林有些坐不住了,身子一颤一颤的。宋云程暗中暗中看了她一眼,端着茶杯悠闲自在的喝茶。 “不过是一些用度,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贵妃娘娘您让人停手吧,臣妾……臣妾不讨要那些用度了!”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喊,严宝林总算忍不下去了,松了口。 宋云程却认真了起来:“严宝林可别因为几下板子就心疼了这些奴才,连主子的用度都敢贪,本宫就算打死他们都算是轻的。”说完,又向绛云道:“伺候严宝林的宫人都带过来,要一个一个的拷打,本宫相信总有一个会说实话吧。” 宋云程的话音一落下,还不待绛云走出屋子,严宝林就啪的一下跪了下:“贵妃娘娘,您就饶了他们吧,他们打小是臣妾身边的人,他们要是都被打伤了打死了,臣妾身边可就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宋云程叫住绛云,才对严宝林道:“既然严宝林都替他们求情了,严宝林也不追究用度的事,本宫就暂且饶他们一命。” “多谢贵妃娘娘。”严宝林已经惊慌的满身香汗淋漓,从地上站起来赶紧到院子里喝住和贵等人住手,宋云程也出来吩咐和喜派几个宫人送他们回去。 严宝林可真是不作不会死,想要找宋云程的晦气,也不设计个好些陷阱来,这么蹩脚,反倒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而马上,又一个不蹩脚的陷阱找上了宋云程。 和贵惊惊慌慌的跑进来禀道:“主子,赵婕妤动了胎气,是今儿中午赵婕妤吃的莲子羹里别人下了堕胎药。” 宋云程赶紧的唤了绛云素心就往瑶华宫里去了,路上又问了和贵几句话,等到瑶华宫的时候,太医院里的好几位太医都在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本宫让你们给本宫检查一下本宫的身体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毒,一个个的只会说暂时无碍!”屋子里的赵婕妤冲着一群的太医批头大骂道。 宋云程抬腿进屋子里去笑着道:“孕中不宜动怒,什么事惹得赵婕妤发这么大的火?” 赵婕妤起身迎了过来,笑着躬身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笑着忙扶了把赵婕妤:“赵婕妤有孕在身,不必多礼,赵婕妤方才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听宋云程这一问,赵婕妤才想起这事来,心有余悸的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臣妾实在信不过这些太医,您也懂医术,臣妾想求您帮臣妾看看,臣妾身体里还有没有别的毒。” 宋云程爽快的应了下来便伸手探了探赵婕妤的的脉,随后便放开来,道:“赵婕妤不必担心,你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切勿再动怒了。” 赵婕妤自然应下,将屋子里太医都喝退了下去,又向宋云程道:“娘娘,臣妾也不糊涂,您才管了后宫大权,便有人在臣妾的吃食里下堕胎药,是冲着臣妾来的,也是冲着娘娘您来的。” 这赵婕妤虽骄纵狠毒,倒也不傻,宋云程笑笑:“本宫正是为此事来的,堕胎药的事你且详细与本宫说来。” 二人坐下来,宫女绿芜上了茶,赵婕妤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宫人,才向宋云程说道:“亏得兰心那贱婢在臣妾身边都伺候四年多了,没成想竟是别人安的棋子!这贱婢在臣妾吃的莲子羹里下了堕胎药,臣妾已经让人查了她进宫以来所有的卯簿,曾在杨淑妃、张德妃和王贤妃跟前走动过。臣妾觉着是杨淑妃不甘心将后宫大权交给娘娘,故而以此来害娘娘,分化臣妾与娘娘的关系。” 宋云程的一杯茶还未饮尽,赵婕妤便已经将一切都分析清楚,倒是省了宋云程不少事。杯中茶还未凉,林素瑶和梁才人、严宝林等人就过来了。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臣妾听闻赵姐姐的吃食出了问题,便赶紧过来看看。”林素瑶领着众人躬身行礼道。 宋云程示意她们都落座,才向林素瑶问:“怎不见余昭仪过来?” 林素瑶含笑着回道:“余昭仪想是在后面。” 林素瑶的话才落下,余昭仪已带着宫人进来,躬身向宋云程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臣妾听闻瑶华宫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 “落座吧。”宋云程向余昭仪道,又扫了屋中坐着的众人道:“既然众位妹妹都来了,那便听听是怎么回事。” 赵婕妤让宫人将兰心押了上来,宋云程朝着殿中跪着的兰心问道:“兰心,你为何要在赵婕妤的莲子羹中下堕胎药?赵婕妤对你也算是优容宽待,到底为何你要背弃主子?” 宫中嫔妃甚少见到宋云程此番温和之状,放在以前,一来便会让人先打兰心一顿板子,打个半死不活了再问话。 连跪着的兰心都愣了几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主子的莲子羹里下堕胎药,请贵妃娘娘娘明鉴?” “好!”宋云程微怒,质问道:“你既说没有在莲子羹里下堕胎药,可赵婕妤吃的莲子羹向来都是你亲自煮、亲自端过去给赵婕妤的,从不假手于人,昨日赵婕妤所吃的莲子羹有堕胎药。兰心,你说药不是你下的,那会是谁下的?” “奴婢不知。”兰心连连摇头。 梁才人开口提议道:“贵妃娘娘,这贱婢嘴硬的很,看来是要用刑才能问出这幕后指使的人来。” 宋云程看了梁才人一眼,笑着道:“梁才人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想来梁才人在审理犯人上很得父亲真传,深谙屈打成招之道。” 这个梁才人的父亲,宋云程也差不多听说了几句,是个狠角色,想来这屈打成招的事没少干过。梁才人一听宋云程这话,立即阴了脸色,冷声道:“臣妾素闻贵妃娘娘雷霆手段,如今却见贵妃娘娘对兰心这个贱婢多番包庇,不知贵妃娘娘是何用意,还是兰心这贱婢是贵妃娘娘的人?” 宋云程愠怒的的一拍桌子,警告了梁才人一句:“梁才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赵婕妤虽不对宋云程生疑,却也有些看不明白宋云程不给兰心上刑的做法,在旁提醒了句:“贵妃娘娘,兰心这贱婢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宋云程仍未有所动,林素瑶笑说了句:“难不成贵妃娘娘连个谋害主子的宫人也不忍打?贵妃娘娘当真是菩萨心肠。” 宋云程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道:“萧美人此言差矣,宫人的性命也是命,在赵婕妤的莲子羹里下堕胎药一事,兰心虽有嫌疑,却不能代表就是她下的药,本宫今日不过是将她拿来问话,而非定罪。若此事真是兰心所为,本宫定然重罚她。” 林素瑶轻笑了声:“如此怕是兰心更不会认下这罪了。” 宋云程纳闷着向林素瑶反问了句:“非她所为,她为何要应下这罪名来?” “娘娘这是何意?”赵婕妤惊诧的问道。 宋云程含笑着解释道:“兰心若是要下药的话,不会将药下在只有她一人接触的莲子羹里,这分明是有人要让兰心背下下药的罪名。” 宋云程的话音才落下,幻春就进屋子里来道:“贵妃娘娘推测不假。”说完这句话,她才躬身向屋子里坐着的众位嫔妃行礼请安。幻春是御前的人,这些嫔妃自然给她几分面子,余昭仪和善的问:“幻春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 幻春向余昭仪躬了躬身,回道:“在兰心用炖锅前,奴婢看见慧心鬼鬼祟祟的去了厨房,在兰心给赵婕妤煮莲子羹的炖锅上做了手脚。” 第四十七章 堕胎药 因着上回丁才人小产一事查到了幻春的头上,这回赵婕妤有孕,沈洛派了幻春来瑶华宫里伺候赵婕妤,宋云程一早就派人盯着幻春,可这回的事确实并非幻春所为。 赵婕妤遣人将慧心拿了上屋子里来,又让人将兰心煮莲子羹的炖锅找了过来,宋云程仔细的端详着这炖锅,左看右看,又轻轻的敲了敲,突然就向着地上跪着的慧心道:“慧心你若如实招来,本宫可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你若不招,怕是要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奴婢做的!”慧心脑袋磕在地上,惶恐的道,比兰心还要委屈几分。 宋云程此次却是怒喊道:“来人,将慧心拖出去打二十杖,本宫倒要看她招不招?” 立即有宫人进来拉着慧心下去了,外面立即响起慧心的痛喊声,严宝林啧啧了声,蹙着眉道:“臣妾还以为贵妃娘娘菩萨心肠,原来是舍不得打兰心而已,这慧心还真够可怜,不知是何时得罪了贵妃娘娘。” 一直不语的许婕妤怀疑的看了严宝林一眼,道:“严宝林今儿的话有些多了。” 严宝林心虚,笑笑道:“臣妾平日里就是闲不住话的人。” 宋云程看了严宝林一眼:“怕是严宝林怕待会儿慧心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吧?”示意绛云让外面行刑的太监停了手,并未直接审问慧心,而是让绛云带着慧心去太医院里上药,然后送到宣宁宫里去。 屋子中一干嫔妃不解,余昭仪开口问道:“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宋云程看了屋子中众人一眼:“明日本宫定然会查出指使慧心的人是谁,赵婕妤动了胎气,需好生养着,众位妹妹就别在此扰了赵婕妤的清净。”说罢,带着绛云等人出了瑶华宫。其他嫔妃自然也不敢多留,只好满是疑惑的也出了瑶华宫。 慧心被带到宣宁宫里,宋云程也未派人去审问过她。 夜里,绛云掌灯进屋子里来,笑着道:“主子这一招故布疑阵使的真好,今儿晚上送去给慧心的饭菜里被人掺了毒,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那个在慧心饭菜里下毒的宫女,是萧美人安排的人。” 宋云程点点头,的确如赵婕妤所说的不假,林素瑶这是冲着宋云程掌后宫大权而来的,先前宋云程在瑶华宫里故意与其他嫔妃唱反调就是想杀一杀林素瑶她们的气焰,而且她也知道指使慧心的人一定也在场,故意将慧心关在宣宁宫里,那个指使慧心的人自然会心急。 “传出消息去,说慧心中毒昏迷,本宫都束手无策,再让人盯着严宝林,看她听到慧心出事会是什么情绪。” “是。”绛云应下便就出去了。 翌日一早,宋云程才起身,绛云便来禀了宋云程:“严宝林从瑶华宫回去后就一直忧心忡忡,不过在听到慧心中毒时,立即露出轻松的笑意来,看来真是严宝林指使的慧心给赵婕妤下的毒。” 宋云程想了想,唤了和喜进屋子来吩咐道:“和喜,你去毒死慧心,将慧心的尸体偷偷的埋了。绛云,你去杨淑妃那儿走一趟,说本宫昨日夜里受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怕是不能再打理后宫之事。将玉印和后宫的这些账册一并送去育德宫里。” 和喜、绛云虽不解宋应程这是为何,却还是应了下去照着宋云程的吩咐去办。 绛云从育德宫回来没一会儿,一众的嫔妃就来了宣宁宫里向宋云程请安,倒不是关心宋云程病得如何,而是来质问宋云程为何病了,还有慧心怎么好端端的就毒死了。 梁才人含蓄着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倒是病得蹊跷,娘娘将慧心带到宣宁宫里来,第二日慧心就被毒死了,娘娘的用心,臣妾不得不怀疑。” 宋云程扶着额,脸色稍显苍白,无力的笑笑:“梁才人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女儿,一说话必然捡重点。慧心出事,是本宫的过失,本宫已经向杨淑妃说了,本宫的确不适宜掌管后宫大事,加上本宫入病,更加无心无力去管后宫的事。本宫已经将后宫玉印和账册都交予了杨淑妃,另外,杨淑妃示意萧美人查赵婕妤的吃食里被下堕胎药的事。” 说完,宋云程将眼神落在一旁坐着的林素瑶身上。 林素瑶起身来恭敬的应下:“臣妾多谢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信任,臣妾定然将此事查明。” 宋云程点点头,冷意的看看屋中坐着的众位嫔妃,疏冷的道:“本宫身子有些乏了,多谢众位前来探望本宫,若无旁的事,众位妹妹都回吧。” 众人这才不甘心的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想的明白,若是她继续掌管这后宫大权,林素瑶会一直设计各种陷阱来削弱她的势力,但凡跟她有牵连的人都会受到林素瑶的设计,就算她今天顺利解决了赵婕妤被下堕胎药的事,处置了严宝林。最后她和林素瑶斗得你死我活,二人势力都会削减,而真正得利的就是杨淑妃,那她何不如将权利转交回给杨淑妃,让杨淑妃和林素瑶去斗。 眼下她手里已经掌握严宝林指使慧心给赵婕妤下药的所有证据,宋云程杀了慧心还将此事全交由林素瑶处理,不过是卖林素瑶一个面子,让她得以保住严宝林,林素瑶若是聪明,断不会再将这事往宋云程身上推。 果然,林素瑶接手查此事后,雷厉风行,调查了慧心在宫中的卯簿,连着近日来同慧心往来的宫女太监都调查了一遍,最后查出是与严宝林等人是一同进宫的娄宝林所为,这娄宝林正是亲近杨淑妃之人,这几日刚得沈洛宠爱。 正巧,沈洛去育德宫里探望杨淑妃的病情,林素瑶就去了育德宫里禀告杨淑妃查下堕胎药一事的结果,沈洛当下便说不可扰了杨淑妃养病,林素瑶便将事情的始末都同沈洛说了一遍,沈洛自然对林素瑶深信不疑,当下便下旨将娄宝林打入了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和贵夜里歇着时,叹了声:“主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后宫大权才掌握到手里就给让了出去。难不成主子真的难以东山再起了?” 和喜打了洗脚水进来,在床榻上坐下,脱了鞋袜,撩起裤腿将脚放进热水里,才向和贵道:“咱们做奴才的按着主子的心思去办事就好了,主子的心思咱们就别乱猜了。赶紧洗洗睡吧,主子病了咱们可得要更尽心的照料着。” 和贵仍在纳闷着:“蒋家子在朝中的势力还在,皇上也不敢轻易动蒋家,理应主子得宠才是,怎么主子就不争取些。” “和贵,你可别在出那些主意,主子能饶咱们这回,下回定然饶不了。主子无心求后宫恩宠,咱们就只管照料着主子舒服就好,把主子吩咐的事尽心办好,也不负蒋少将军的救命之恩。” 和贵默然的应下,出屋子去打了水进来泡脚后便就躺下睡了,只是脑子仍是想着要让宋云程得宠,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能风光些。 “如今,叔叔在朝中的风头有些过了,咱们在后宫里收敛些,好歹是将这后宫的大权还了回去,本宫生病的事便别传蒋府里去,也免了后宫嫔妃的探望。”宋云程一边喝着药,皱了皱眉,向绛云吩咐了一句。 绛云应了下来:“奴婢明白,后宫嫔妃那儿已经传话过去。不过主子的生辰近了,二十的大生辰,肯定是要大办。” 宋云程想了想,道:“一切从简吧,杨淑妃病着,操办我的生辰一事想着是要交给萧美人办,等萧美人派人过来问时,就说按着往年少一半花费来办。到时爹爹和叔叔肯定是要进宫来,宫外你也叮嘱一句,送的礼不能出奇,不能过于贵重,最好是些不值钱但是又有意义的东西。” “主子这是何意?”绛云不解的问道。 宋云程解释道:“蒋家风头太盛,皇上又一直猜忌打压蒋家,若是爹爹和叔叔送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礼物来,怕是皇上会忍不住对蒋家下手。” 到了第二日,林素瑶便派了人来问宋云程生辰的事,绛云将宋云程交代的话同来人说了一遍,还特意叮嘱一切从简。之后又遣了个采买的小太监出宫传了信到蒋家,将宋云程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蒋成临和蒋成霸。 菀歆居里伺候的如尘传了消息过来,说崔婉言不知做了什么,十王爷要送崔婉言去给太后守陵。 沈洛登基一年,太后便就薨逝,沈洛这人虽阴狠,却是个孝子,每年都送许多宫女去给太后守陵,一些不得宠的嫔妃也被送了去给太后守陵。 看来,崔婉言的确是惹怒了沈越,只是沈越如何能让沈洛送得宠的崔婉言去给太后守陵? 不过,崔婉言既然无心恩宠,又一门心思的痴情于沈越,送去给太后守陵也好,否则她这心思若是让人发觉了,便是害了她自己,还连累了沈越以及她的娘家。 如尘才向宋云程禀了沈越要将崔婉言送去给太后守陵的事,第二日沈洛就下旨封崔婉言为美人,将其送往太后陵。 第四十八章 巧释权 宋云程想着崔婉言去了太后陵怕是再难以回宫来,太后陵不比宫中,山高路远,那儿虽有宫人在,怕是会奴多欺主,便让绛云特意挑了几个忠心的宫女随行,又想着崔婉言入宫的时日并不长,怕是身边的东西能带出宫的东西也不多,便特意的让绛云从库房里选了些值钱的珠宝首饰,准备送去给陪同崔婉言去太后陵那儿的宫女。 绛云这里还未送过去,和喜就匆匆的进屋子里来禀道,说崔婉言求见。 宋云程想着崔婉言离开,日后怕也再无相见之日,便让崔婉言进来。哪知道崔婉言一进来便问道:“是贵妃娘娘向皇上说让臣妾去给太后守陵的?” 宋云程也不解释,只道:“你既然无心盛宠,去守太后陵,皇上也会记着你守太后陵的功德而对你娘家多重用,太后陵也没有宫中这些争斗,虽然会清苦些,却比宫中自在。” 崔婉言丝毫不领宋云程的情,怨怒道:“这些都不是臣妾所想要的,难道臣妾想安心的在宫中只要能看着他,你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成全吗?” 宋云程叹了声:“你这心思在宫中迟早会出事,本宫替你准备了些东西,你一并带着去太后陵,太后陵那儿本宫已经打点好了,你过去后不必担心。” 说完,让绛云将准备好的东西一并都交给了崔婉言身边的如尘。 崔婉言也知道去太后陵的事已成定局,怨恨的看着宋云程,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如此为臣妾设想。”说罢便领着人出了宣宁宫。 在宋云程生辰前两日,崔婉言便被送去了太后陵,崔婉言带了绣春,还有两个宋云程安排的宫女,总算是安安生生的出了宫往太后陵去了。 宋云程站在宫中最高的宫墙上看着崔婉言一行的马车慢慢缓行离开皇宫,叹了声:“不管她如何恨我,到底是离开皇宫了。” 看着宫外宽广的大路,宋云程想着她何时能离开这皇宫。绛云上宫墙来给宋云程披了件披风,关心着道:“主子,宫墙上风大,您仔细别着了凉。” 绛云站在那儿看着宫外与宫中的大道,一扇扇的宫门,想起以前的事来,感慨的道:“以前蒋少将军打胜仗回来时,主子常常就领着奴婢们站在这宫墙上看着蒋少将军骑着战马意气风发的进宫来。” “可惜本宫往后就算再到这城墙上来,却再也看不到哥哥那时的意气风发了。”宋云程哀声叹道,心里也在想着曾经蒋永班师回京那是怎样的盛况? 定是人潮拥挤,举国欢腾。 和贵左右寻不到宋云程,好不容易得了消息找到宫墙上来,禀告道:“主子,六尚将主子生辰当日的安排单子送了过来,想问问主子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主子可有什么要特意安排的?” 说着,将单子交给宋云程,宋云程看了看,尽管宋云程已经说一切从简了,不过林素瑶倒是对宋云程的生辰安排的很尽心,面面俱到。宋云程随意点了几个名目:“放孔明灯这项删去吧,还有歌舞留两三首便可,膳食这里,膳后甜点撤去五道。其他的,也没什么要添的,你去办吧。” 和贵为难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迟疑道:“主子,您往年的生辰都比今年要热闹得多,如今这生辰办得都不如宫中美人,就算您再不得皇上宠爱,那您可也是一宫贵妃,这脸面可不能丢……” 宋云程截过和贵的话,面带愠色的道:“你去办便好!” 和贵闷声应下,躬着身退下了,才下了宫墙便就闷气着自说自话:“主子只管一味的退让,这宫里的人迟早要爬到主子头上去。” 拿着六尚安排的单子便往六尚里去了。六尚里正当值负责宋云程生辰安排的女官陆灵诧异的的看着和贵拿去的单子,笑着问:“和贵公公,您这不是逗我玩吧?贵妃娘娘的二十生辰就如此简单操办,这到时贵妃娘娘发起火来,我们六尚可担当不起。” “陆姐姐,我哪敢拿主子生辰的事开玩笑,这真是主子亲自说的,主子说了一切从简。唉,可能是主子如今一直不得皇上宠爱,这才想着简单些操办,为宫中节省些开支,也好博皇上一声夸赞。”和贵抹了一把汗,笑着捡了个借口说。 陆灵显然不信,笑着道:“贵妃娘娘怎算不得皇上宠爱?近些日来皇上可是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到宣宁宫里去。和贵公公,这真的是贵妃娘娘说要一切从简的?” “唉,”和贵又叹了声,“主子这心思越发的难猜,陆姐姐你都按着这上面的办吧。” 陆灵看了看,应了下来:“好吧,也就只能如此了。看来贵妃娘娘这回是真的失势了,连着生辰都不敢大肆办。”说着便走了,也没派个宫女送送和贵。 和贵一头灰的离开了六尚,往回去后,宋云程已经回了宣宁宫。 到了宋云程生辰那日,生辰宴在文德殿办的,一切倒也是按着宋云程的意思办的,丝毫不显骄奢,一切简单。宫中嫔妃见此不免都皱眉不解。严宝林一进来便道:“臣妾还以为来错地方了,贵妃娘娘的生辰怎会办得如此寒酸,活似宫里跟那些难民遭了难一般。” 其他嫔妃也跟着啧啧了两声,均疑惑的眼神看了眼宋云程又看看林素瑶,宋云程看了众人一眼,这会儿正有太监进来禀道:“主子,蒋国公、蒋大人和蒋夫人来了。” 宋玉程也不搭理这些嫔妃,笑着出门去迎:“爹爹和叔叔来了。” 蒋成霸跪下向宋云程行礼请安道:“臣给贵妃娘娘请安。”蒋成临坐在轮椅上拱了拱,随着蒋成临和蒋成霸一并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美妇。 “这位想必就是婶婶吧。”宋云程端详了下那美妇,笑着问。 年轻美妇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又向殿中的余昭仪、孙充容二人行了礼,这才笑着回道:“臣妇何青霞祝贵妃娘娘青春永驻,永享隆恩。” 宋云程一早便听闻了叔叔在山西庄子里时娶了个极为美貌的婶婶,如今见着,这婶婶虽已三十岁,却是美貌依旧,看着同杨淑妃一样的年纪一般。 “婶婶果真是美貌动人,这后宫里怕是也难找出几个像婶婶这般美貌的女子。”宋云程真心的赞道,确实后宫里真难找出何青霞这样美貌的嫔妃来,想想也只有当初的皇后能与之媲美,蒋成霸竟然在山西乡下庄子里娶得了这样的美貌女子,可真是难得。 蒋成临示意宫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宋云程打开看了看,蒋成临送的是蒋贵妃小时常戴的简单银钗,一边解释道:“这银钗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你小时宝贝的很,后来掉了,是你哥哥一直给藏了起来。” 听蒋国公这样说着,宋云程能想象得到蒋永跟蒋贵妃兄妹关系必然很好,且未进宫前定然也是过得极为自在,府中人都宠溺着,难怪她进宫后性子如此骄纵。 宋云程又打开蒋永霸送的礼物,是一把简单的弹弓,蒋成霸解释说:“叔叔离开京城时你才六岁,叔叔给晦明做了把弹弓,你当时也喊着要,叔叔给你做了,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叔叔就被送去山西了。” “很有意义。”宋云程拿在手里拉了拉,又放了回去。又打开婶婶送的礼物,这个便简单些,是一对东珠耳环。 看着蒋家人送的这些东西,许婕妤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句:“蒋家可真是落魄了,连送给贵妃娘娘的生辰礼物都这般寒酸。” 宋云程到没有去理会许婕妤,何青霞却是黑了脸,朝着许婕妤不客气的道:“蒋国公府乃是超一品公爵府,蒋大人也是二品兵部尚书,许婕妤可是说朝廷亏待蒋家,才让蒋家连给贵妃娘娘送件体面的礼物都送不起吗?” 当下许婕妤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杨淑妃和王贤妃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宋云程收下东西,安美人开口问了句:“皇上怎么还没过来?” 林苏瑶尴尬的笑着回道:“皇上派了刘公公传话过来,皇上今日有许多奏折要批阅,不能过来贵妃娘娘的生辰宴。” 殿内一众嫔妃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宋云程,更是有人免不了嘲讽几句。宋云程倒是挺开心沈洛没有来,最好这些嫔妃也赶紧的离开才好。 用过午膳后,这些嫔妃便都一个个的都散了,沈洛那儿至始至终都没有派人来问句话。 蒋成临和蒋成霸是外男,不好留在宫中,用了午膳便就离开了,何青霞暂且在宫中住两日,宋云程将她安排在宣宁宫里的偏殿里住下。 用了晚膳后,看了各宫嫔妃送来的礼,宋云程了无睡意,一人悄悄了出了宣宁宫。 九月夜里风凉,宋云程一身单衣,仅是披了件浅色单薄披风。宋云程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想着自己的生辰,若是前世,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冷清,众人都虚以委蛇,送的礼物虽都价值不菲,但可笑的是她却还要让人去查查各宫嫔妃送的这些礼物里有没有藏什么玄机。 宫中的夜里很寂静,宋云程坐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凉亭里看着满宫灯火,德章宫那边的灯还亮着,今日沈洛尚且还算给宋云程面子,虽宴席时未露面,好在夜里也未去歇在其他嫔妃宫里。 只是宋云程庆幸的太早,她不过是在凉亭里坐了没一会子功夫,就看见德章宫里的小太监往澄辉馆里去了,没一会儿便见澄辉馆的轿子抬着往德章宫里去了。宋云程对此一笑,沈洛对她打脸还真是不遗余力,方才是她将他想得仁慈了。 宋云程想着她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怕是宫人该察觉要满宫里提着灯笼找她,正要转身回宣宁宫,却看见前面隐约有个人影往这儿上来,宋云程稳了稳神,停了会儿。瞧着那人越走越近,才看清来人,宋云程松了口气。 “十王爷的伤可都痊愈了?”宋云程关心的问了声。那日给沈越敷了药后,崔婉言求着宋云程让她留下照顾沈越,宋云程应了下来,之后再没有去过碧霞居,也只听如尘说沈越何时将崔婉言赶出碧霞居,之后崔婉言被送去太后陵,宋云程一直都未见过沈越。 夜色里的沈越一身玄色衣袍,看到宋云程在这凉亭之中愕然不已,以为是自个出了幻觉,待听到宋云程的问话,才知是真真切切的。 “多谢贵妃娘娘,本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夜里风凉,贵妃娘娘怎一人在这里,身边也没带个伺候的人,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沈越小心着问,仍有些虚渺的感觉,怕一抬头眼前的宋云程便就不见了,而他不过是对着黑色的夜独语。 幸而,抬头还见宋云程在。 沈越松了口气,心里不自觉间衍生出奇妙的喜悦来,宛若那天空中的星子,尽管只闪着微弱的光,还是拼命的璀璨,耀耀生辉。只是想到宋云程的身份时,沈越的喜悦又被蒙上尘埃,脸上失去光彩,不由轻叹了声。 眼下无灯,星光尚不明亮,宋云程并未发觉沈越的神色变化,只黯黯的道:“本宫不过是出来随意走走,便走到这里,此处地势高,恰能低头鸟瞰到皇宫里好几处宫殿,抬头又可赏夜空明月星光。如今时辰也不早,本宫该回宣宁宫了,不然怕是宫人该担心了。” 宋云程说罢,抬脚便要走出凉亭。 沈越唤住她:“贵妃娘娘留步!” “十王爷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与本宫说?”宋云程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沈越一眼,却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宋云程戒备的微微后退了些。 沈越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来,递给宋云程:“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因着贵妃娘娘从简办了,连王公大臣的礼都未收,这是本王送给贵妃娘娘的生辰礼物。” 宋玉程打开盒盖看了看,是一条简单的玉坠项链,只是用红绳绑着块泪滴形状的白玉,玉中有一丝的血色。 “这是本王偶然间得的白玉,本王看成色不错,便让人打磨制作了块玉坠。”沈越解释着道,“也不知何时能见到贵妃娘娘,这盒子便一直都带着,幸而今晚遇上了,才亲手将这玉送给贵妃娘娘。” 白玉其色如酥者最是珍稀贵重,自古便有玉能养人之说,沈越送的这玉坠可真是贵重,亲手相送的这份情谊也令宋云程感动。伸手触摸着这白玉坠,温凉润手,宋云程将这玉坠直接戴在了脖子上,轻声道:“多谢十王爷。若无旁的事,本宫真该走了。” 沈越未再开口,宋云程转身离开。 青石板的台阶,才走两步,沈越却突然从后面将宋云程抱住,宋云程心里一惊,正要挣扎,却听得沈越在她耳边轻嘘了声:“有人!” 第四十九章 井里尸 宋云程这才仔细竖耳,果然听见有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可是,就这般被沈越抱着到底不像话,台阶这儿正好是视野开阔之处,没有草木假山遮挡,若是方才那人往这里过来,定然是要撞见了。宋云程微微挣扎了一二,低声道:“快放开我,被人看见你我都得死!” 如此,沈洛就该真正称心如意了。 沈越抱得更紧了些,急促的呼吸扑在宋云程的耳边,宋云程感觉从脖颈处到耳根子再到脸上都烧得厉害,想挣脱却又挣不开来。沈越低道了声:“别动!”便已抱着宋云程快速的飞向亭子里,轻松落在凉亭的横梁之上。 两人挨得更近,宋云程的心也不由的跳乱,好在夜色较黑,沈越察觉不到宋云程脸上的烧红,同样宋云程也察觉不到沈越也早已脸红一片。 方才听见的慌乱脚步声已经往凉亭这边过来,趁着月光尚能看清过来的是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二人气喘吁吁的追到这亭子里来,那太监四周环看了一下,才向那宫女道:“墨玉,追着人没有?” 那个被唤作墨玉的宫女摇摇头,道:“让她给跑了,估摸就在这附近藏着。” “得赶紧找着她,处置了,不能让她闹出什么声响来,万一真惊动了哪宫的主子就不好了。”那小太监道。 墨玉应下:“她中了药,逃不远,你我二人分开找,找到就当场勒死把她的尸首扔井里去。” 随后二人就分开来在附近找了会儿,之后便听得一身惊恐的叫声。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有两人抬着东西往附近一处井里扔去。 许久之后,周围再无旁的声响,沈越才抱着宋玉程从凉亭下来,对方才所闻所见之事丝毫不提,只低道了声:“宫中不安生,本王送贵妃娘娘回宣宁宫。” 宋云程只道了声:“多谢。”便提着裙摆快步的出了凉亭往宣宁宫去了。 沈越只远远的在后面跟着,等看着宋云程安好无虞的进了宣宁宫才放心往德章宫的方向而去,身影瞬间淹没在夜色里。 宣宁宫中,绛云虽发现宋云程不在寝殿内,并未慌张的宣扬了出去。只安心的守在寝殿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宋云程回来,心下便有些着急了。正欲出去寻找,宋云程正好这会儿回来了。 绛云露出喜色迎上前去,还未开口询问,住在偏殿的何青霞便领着宫人过来了。 何青霞看看宋云程的装束,再看看宋云程鞋子上沾染了些泥土,疑惑的问了句:“贵妃娘娘往外去了?” 绛云连忙回道:“主子有些乏闷,睡不着,奴婢陪着主子出去走动了一会。” 何青霞这才缓和下神色来,宋云程向绛云笑了笑,推开寝殿门来,示意何青霞进殿内来:“可是婶婶在偏殿里睡着不舒服,怎往我这儿来了?” 和青霞跟近一步,道:“我是听着宫人说皇上召了萧美人去德章宫侍寝,过来看看你。你也别怪婶婶说话直接,你生辰皇上不来也罢了,这夜里还召其他的嫔妃侍寝,可见皇上当真不待见你。” 宋云程笑笑,并不显愠色,温和的道:“婶婶也该清楚,皇上在朝中又何尝待见叔叔。我和叔叔可是刺在皇上心中的刺,皇上早想着怎么拔出我们呢。” 何青霞当下也阴了脸色,蒋成霸虽然从未将朝中之事与她提及,但她也听说了些沈洛对蒋家所做的事,自然明白沈洛不会真信任重用蒋成霸。略想了一会儿,她道:“如今你已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贵妃,只要你叔叔在前朝稍稍施压,让皇上宠幸于你,只要你怀上龙嗣生下皇子来,你叔叔和朝中那些大臣定然会拥你所诞下的皇子为太子,到时太子便可登上帝位。你既无宠,当贵妃不如当太后的好。” 宋云程侧眼看着何青霞,端着茶杯微微的动了动杯盖,露出几分落寞之色来:“婶婶倒是说得轻松,即便皇上宠幸本宫,本宫又岂会有孕,即便有孕本宫又如何能将孩子生下来?何况那孩子还必须是皇子。” 听着宋云程这一番担忧的话,何青霞只以为宋云程是动了心思,喜色渐露,道:“只要你有这心思,婶婶自然有法子让你怀上龙嗣,诞下皇子,还能坐上这太后之位。” 宋云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凌厉的眼神看了何青霞一眼,冷声问:“这话可是叔叔交代婶婶同本宫说的?” 见宋云程发怒,何青霞只得如实答道:“这是婶婶的意思,婶婶也是看你在后宫里处境如此艰难,心中不忍才替你筹谋,若你真生下皇子来,你叔叔和你父亲的门生定然会扶持你的孩子。” 宋云程看了何青霞一眼,已不觉有第一眼相见时的惊艳,想着明日还是命人送她出宫的好。好言叮嘱了她一声:“婶婶,你方才那话若是传了出去,可是会给蒋家带来灭门之灾。皇上正四处找着蒋家的错处,我们更要警醒些才是,切莫让皇上抓住了错角,最后没逮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何青霞张张嘴,还欲再说,却看宋云程一脸戒备之色的看着她,最后只好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贵妃娘娘还是早些歇着吧,婶婶就不扰着你。”说罢,便出了宋云程的寝殿。 有些想法一旦萌芽,就会肆虐的的疯长,就像何青霞这个念头,她越发觉得只要宋云程生下皇子来,蒋家就有能力将这孩子扶上帝位。 宋云程这一夜总睡得不安生。 天一亮,宋云程便吩咐了和贵送何青霞出宫。这儿和贵才送了何青霞离开。和喜就匆匆的来禀了宋云程:“主子,宫人从井里发现了具宫女尸首,萧美人查出那宫女偷了主子不少东西。” 宋云程看向绛云,库房里的东西素来都是绛云在管着,绛云回道:“主子,库房里并未丢失任何东西。” “是主子先前的东西。”和喜补充了一句,“萧美人派了人过来请主子去程辉馆。” 宋云程应下,想起昨夜的事来,林素瑶发现的这个宫女定然是昨夜被那个墨玉和一个小太监所杀的,只是她倒是没料到这事还能牵扯到她身上。也不迟疑,带着绛云就往澄辉馆去了。 路上时,宋云程想了想,交代了绛云一句:“你去查查宫中可有个叫墨玉的宫女。” 绛云应下,开口道:“主子,外面有些凉,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披上。” 宋云程点头,绛云便就立即折回去,没多一会就拿了披风过来,小声的在宋云程耳边道:“奴婢已经吩咐人去查了。” 等宋玉程到澄辉馆时,已有不少后宫嫔妃都坐着了,殿内还摆着那宫女的尸首。林素瑶迎过来向宋云程行了个礼,等宋云程落座后,林素瑶才示意宫人端着一盘子的金钗首饰和几块玉佩上来问道:“贵妃娘娘,这些东西可都是您的?” 宋云程看了绛云一眼,见绛云点了头,她才应下来:“这些东西的确是本宫的,不过已经丢失已久,本宫查了许久也未查到,便也没在意了,毕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萧美人是从何处找到的?” 林素瑶这才转入正题来:“今日一早有宫人发现井里有具尸体,便来禀了本宫,本宫命人将其打捞出来,一查,才知道这宫女原先是在宣宁宫里伺候的,她屋子里也藏了不少贵妃娘娘的东西,臣妾这才让人请贵妃娘娘过来一趟。” 宋云程“哦”了一声,对此也没惊疑,向身后的绛云问了句:“绛云,你可认得你死了的宫女?” 绛云仔细的看了看,才恭敬的回道:“主子,奴婢认得她,她是先前在您跟前伺候过的翡翠,后来她端茶时将茶杯打翻湿了主子衣裳,便让主子给打发走了。当初主子待她也不算薄,没成想她竟然偷了主子这么多东西。” 宋云程看向林素瑶,按着眼下的情形发展来看,林素瑶定然是设了一个套等着她。一个曾在宣宁宫里伺候过她的宫女,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井里,还从她屋子里搜出许多宋云程的东西来。 宋云程实在想不到这事不往她身上推的理由来。 哪知道林素瑶却笑着道:“既然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给贵妃娘娘。”便命宫人将整个盘子送过去给绛云。 宋云程错愕不已,愣了许久才回神过来问:“萧美人请本宫过来不是要问这宫女的死因?就只是要将这些东西还给本宫?” 林素瑶笑着答道:“翡翠的死因本宫已经查出,是翡翠听到了些不该听的秘密,让冯才人派人给灭了口。冯才人,你说可是如此?”林素瑶的目光骤然落到一旁坐着的冯才人身上。 冯才人被点名,陡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的跪下来道:“萧美人,翡翠的死与臣妾无关啊!” 林素瑶冷哼了声,从冯才人的身上接下枚玉佩来,质问道:“冯才人,你可说说这玉佩的来历?” 那玉佩瞧着很是普通,样式也简单,不像冯才人这等出身于大学士府的小姐会随身戴着。冯才人顿了顿,迟疑的道:“这玉佩……乃是故人所赠。”慢慢心虚的垂下头去。 林素瑶冷呵了声:“故人所赠?本宫就说说这故人是何人,可是先前在你府的侍卫,后来进宫当了侍卫?翡翠便是瞧见了你与那个侍卫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这才遭了你的灭口!” 如此重的罪!这冯才人也真是糊涂,宋云程心中暗道,先前一个崔婉言,如今又来一个冯才人,后宫里许是还有不少的嫔妃都给沈洛戴了绿帽子。 “你冤枉我!没错,翡翠是我命人杀的,可绝对不是这事,我从未与人私通!”冯才人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林素瑶道。 第五十章 才人死 “来人,将冯才人摁着跪下!”林素瑶慌的退了几步,大声唤了宫人进来。 两个粗使老宫女进来用力的按着冯才人跪下,冯才人想要挣扎起身来,却宫女死死的按着,动弹不得,在她正要开口之时,林素瑶又指着她道:“此事到底关系着皇上的颜面,在座的各位姐妹还是不可宣扬了出去,先将冯才人押下去严加看管,等本宫去禀了皇上再做处置。” 说到这里,林素瑶顿了顿,向一旁的宫人吩咐了句:“那个侍卫……就直接乱棍打死吧!” 还在挣扎的冯才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冲着林素瑶大骂道:“你血口污人,不得好死!我冯佳琳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之事,天地可鉴!” 林素瑶生怕冯才人再说出什么话来,喝了声宫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拉下去!” 等冯才人被拉走后,澄辉馆里安静了不少,一会儿嫔妃之间又窃窃私语起来,讨论着这冯才人正沾着圣宠居然还做出这等事来。宋云程轻咳嗽一声,钟嫔妃均停下来,目光往她这边看来。 宋云程这才起身来,道:“既然事都已查清,这翡翠的死与本宫无关,本宫还找回了丢失的东西。没旁的事,本宫就先走了,绛云端着这么些东西也怪累的。” 林素瑶忙示意一个宫女接下绛云手里的托盘,这才领着众嫔妃躬身道:“恭送贵妃娘娘。” 宋云程走后,其他的嫔妃也都一一散了。 回了宣宁宫后,一个宫女对绛云耳语了一会。绛云进屋子里来见着四下无人,便向宋云程禀道:“主子,墨玉和翡翠都是冯才人宫里的人,只是二人素来关系不好。对了,还有一事,冯才人已经有了身孕,冯才人自己也知道,只是特意嘱咐了宫人先瞒着。难不成冯才人跟那个侍卫连孽种都有了?” 宋玉程叹声道:“事情还未明朗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冯才人是真和侍卫私通了,还是萧美人在冤枉陷害,毕竟冯才人可是有了身孕。绛云,你让人去查查那个侍卫未进宫前和进宫之后的卯簿,冯才人进宫之后,他与冯才人见过几次面。” 绛云应下便就去了,宋云程又唤了和喜进来,问道:“那十几个太监可都还听话?” 那杨淑妃安置进来的太监自从被宋云程治得服服帖帖之后,宋云程便将他们都交给了和喜管着,依旧是每天围着宣宁宫跑三四圈外加各种体能训练。和喜笑着答道:“主子放心,他们被训练的很好,之前训练时一个个的跑完四圈就都累得气喘吁吁,之后又是做完体能训练后累得不行,不过如今个个训练完后都轻松的很。” 宋云程听此点了点头,不过才一个月的训练,成效看来已经很不错。她想了一会儿,又向和喜交代道:“这些体能项目继续,再往里面加后一项爬树和爬杆,每天训练两个时辰,之后你挑两三个格外出色的出来单独训练攀爬。其他剩下的继续训练其他项目。” 和喜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恭敬的应下退了下去。 和贵已经闲了几日,眼下这见着绛云被安排下去办事了,和喜又管着宣宁宫里的十几个太监,他们三人都是蒋少将军所安排下来的,宋云程一直以来就只重用和喜和绛云,眼瞧着这宣宁宫里的宫人都晓得去巴结绛云与和喜,哪里还有他半点的地位。闷神想了许久,和贵站在屋子外思虑着要不要进去,思虑半晌,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去院子里忙自己的事。 冯才人一事,宫人从那个侍卫的房中搜出不少冯才人的贴身物品,林素瑶去德章宫里将此事禀了沈洛:“皇上,宫人从那个跟冯才人私通的侍卫房中搜出不少冯才人贴身之物,想来是冯才人所赠。臣妾已经命人将那侍卫乱棍打死,至于冯才人,到底是皇上嫔妃,臣妾只是将其禁足在誉兰轩,请候皇上的意思。” 沈洛听此大怒道:“罔顾朕如此宠爱她,她竟做出此等背叛朕的事!刘讳,你去誉兰轩传朕旨意,赐那贱人白绫一条!” 刘讳应下正要去,林素瑶先将他叫住,才犹豫的向沈洛道:“皇上,誉兰轩那儿传出冯才人已有一月的身孕,按着冯才人承宠的日子来算,这孩子极有可能是皇上的龙嗣。” 沈洛眼下正气得厉害,认定了冯才人与侍卫私通之事,又岂会觉得冯才人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唤了手里还端着白绫在殿中未离去的刘讳:“去准备一碗堕胎药一并送去誉兰轩。就是死,也得先落了她腹中的孽种,朕的脸面真是被这贱人丢光了!” 刘讳应下,正要去,沈洛想了会又将他唤住:“这事交给刘春去办,你现在替朕传一道旨意到冯大学士府,让冯大学士闭门修书,这一两年的不必上朝了。” 依着沈洛这脾气没找个罪名将冯家处置了,也算是难得。 刘讳小心翼翼的应下,交付了刘春,便接了圣旨出宫去了。 绛云那儿刚查了那个侍卫与冯才人的事来,便就赶紧着向宋云程禀报道:“主子,怕是冯才人这回是被萧美人冤枉了。那个侍卫在未进宫前曾与冯才人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让冯大学士棒打鸳鸯了。冯才人进宫之后,与那个侍卫在御花园里遇见过两回,不过两人都谨遵礼训,并未有任何越轨的行为,还有一回夜里,誉兰轩里闯进了只黑猫,吓坏了冯才人,那日正好是那个侍卫当值,他便进去问了怎么回事,很快就离开。二人之间并无任何越礼的行为。” 宋云程醒神过来,惊道了声:“不好,刘春已经捧着白绫去誉兰轩了,这会儿怕是赶不及了!” 绛云也慌了下神,急着道:“主子,奴婢还是赶过去看看吧。” 宋云程点了头,绛云便赶紧往誉兰轩的方向去了。等绛云到的时候,誉兰轩里传出出刘春拉长着声音道:“才人冯氏佳林,殁……”绛云险些跌撞在宫门上,稳了稳神,便赶紧的折返回了宣宁宫。 回禀了宋云程一句:“主子,慢了一步,冯才人已经殁了。” 宋云程手中的剪子将花枝头开得正好的一朵花咔嚓一下剪下来,吩咐绛云将花拿去扔了。 杨淑妃那儿刚得知冯才人一事,气得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冲着殿内的许婕妤就一顿批头大骂:“你怎么不早些向本宫禀说冯才人一事?本宫真是白养着你了!”说罢,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宫女绮罗赶紧的端了茶水过来给杨淑妃润喉,一边轻手拍着杨淑妃的后背给她顺气。 许婕妤慌神的连忙解释道:“萧美人说此事涉及到皇上的颜面,不许人声张了出来。此事到底兹事体大,臣妾一时害怕就没敢……” 瞧着她这慌张害怕哆嗦的样子,杨淑妃又是怒意高涨,喝道:“许婕妤,你到底是萧美人的人,还是本宫的人,什么都听她的,你干脆现在就去澄辉馆里奉承萧笙那个贱人!” “臣妾不敢,臣妾能坐到如今的地位,都是淑妃娘娘一手提拔,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娘娘的恩情。”许婕妤吓得连忙跪下来道。 “你心中明白便好。”杨淑妃看了她一眼道。 一旁站着的安若彤看着,适时的开口替许婕妤说了句话:“淑妃娘娘,萧美人协理后宫,手段凌厉。冯才人一事关乎皇上颜面,的确非同小可,许婕妤不敢将此事禀出来也是在所难免,着实怪不得她。” 见着杨淑妃点了点头,安若彤才扶着许婕妤起身来,对她示以放心的笑容。 澄辉馆里林素瑶审问冯才人一事,那日安若彤正好身体违和,便没去。只是后来听说冯才人禁了足,又莫名其妙的打死了个侍卫,她大多猜到了些许,便来育德宫里同杨淑妃说了,杨淑妃召来许婕妤一问,果真如此,可惜冯才人已经被赐死了。 杨淑妃愠怒的拍了下床沿,怒声道:“先是娄宝林,然后是冯才人,她在一步步的除掉本宫的人,她要同本宫争这掌管后宫的大权,恐怕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们了!也是本宫糊涂,之前冯才人有孕,本宫让她先瞒着,等着个吉利的日子再宣告出来,也好讨个喜,没想到竟让萧笙这贱人讨了先!” 许婕妤仍有些惶恐,听着杨淑妃说萧笙要对她们出手,又害怕了几分。安若彤倒是不慌不乱,思想一会儿,便道:“淑妃娘娘,如今皇上宠爱萧美人,对萧美人的话偏听偏信,您手里虽然握着掌管后宫的大权,可到底如今身子不济事,后宫大权全落在了萧美人的手上。不过,余昭仪也掌了协理后宫的权利,安排得好,余昭仪到底也会是萧美人的一个阻力。” 杨淑妃摇头叹了声:“余昭仪就别提了,她性子懦弱的很,比张德妃还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得罪,她协理后宫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让她跟萧笙斗,怕是她明日就会大病卧床。” 安若彤意味的道了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余昭仪一味退让懦弱,是还没有踩到她的痛脚。” 第五十一章 雨中跪 “先是娄宝林,接着是冯才人,下一个会是谁?”宋云程闲暇的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拨弄着衣裳上的翡翠珠链,无意间触碰到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泪滴白玉坠,片刻失神。 绛云在旁分析着道:“娄宝林和冯才人都是得过杨淑妃提携的人,她们一直与杨淑妃走得近,现下后宫里,与杨淑妃走得近的还有安美人和许婕妤、孔美人和苏才人。不过两年前孔美人染风寒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就没再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她住的菀澜轩又地处偏远,新进宫的嫔妃怕都不晓得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位美人。苏才人,恃宠而骄,顶撞了皇上,让皇上给禁足至今还未放出来。眼下杨淑妃跟前得力的就只有安美人和许婕妤了。”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道:“安若彤是安国公之女,安国公府现今盘踞江南三省,江南富有,每年国库收上来的赋税就有四成来自江南。安国公的势力,连着皇上都要畏惧几分,安若彤若是出事,安国公定会向皇上要说法。萧美人够聪明就不会去动安美人。至于许婕妤,一无娘家可依傍,二来无皇上宠爱,她如今的位置不过是杨淑妃赏的,凡事犹过不及,萧美人已经连着除掉杨淑妃身边的两个人,再去动许婕妤,怕是杨淑妃就是病着也要爬起来跟她斗了。” “如此看来,后宫里应该要清净些日子了,只是赵婕妤那儿怕是有其他嫔妃动心思。”绛云思虑后道。 听着绛云这一说,宋云程才想起赵婕妤这茬来,问道:“幻春可有动作?” 绛云回道:“奴婢也奇怪的很,幻春自从被指派到赵婕妤跟前伺候,一直都尽心尽力,不曾有半点要害赵婕妤腹中龙嗣的动作。当初丁才人小产,赵婕妤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难不成这幻春是赵婕妤的人?” 宋云程抿了口茶,茶已凉,便将茶杯放了下来,道:“赵婕妤虽是个骄纵性子,不可一世,却也是玲珑心思之人,将人安置到御前去,也极有可能。只是,我又觉得她若是有此等高瞻远瞩之举,想博得皇上宠爱简直轻而易举,又何须来找我庇佑。这幻春是谁安的棋子,我仍有些看不明了。” 素心端了杯热茶上来,笑着道:“主子何须去想那些事,只要她们不惹到主子头上,咱们就安心的坐山观虎斗,总归使她们两败俱伤。” 宋云程点着头应下:“你此说倒也有理,总归是惹不到本宫的头上,本宫又不用去管着这后宫之事,何须去操这个份心。” 素心在宋云程身边伺候了许久,很是尽心,宋云程知道她是谁的人,所以有些话并未瞒着她。 正在殿内收拾东西的素怡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眼,一不留意险些将桌子上的花瓶打碎,宋云程将这些瞧在眼里,轻咳了声,唤道:“素怡,你去小厨房里看看本宫的山药红豆粥可熬制好了?” 素怡应了声,便放下手里的抹布就出了屋子往小厨房里去了。 宋云程叹了声,向一旁的素心道:“你去盯着素怡。” 素心不疑有他,应下便就去了。 看着素心和素怡走远的背影,绛云笑着道:“主子如此轻松的就将素心和素怡都打发走了,还让素心以为她完全得到了主子的信任。” “杨淑妃定然不会无动于衷,肯定会出手,你让人盯着安美人和许婕妤那儿。素心有句话说得对,两虎相争,我们就可以暗中得利,将后宫嫔妃的把柄都握在手中,必要时会是我们绝好的武器与护盾。生存之道,并非是要当最风光最显眼的那人,而是无论何时都能够保全自身,后宫里生存,最首要先掩盖自身的锋芒。”宋玉程正色道。 “是。”绛云应下来,心中将宋云程那话思量了一番。便赶紧着去命人盯着安若彤和许婕妤。 快近十月,天气越发的凉,绛云这才一走,天空骤然乌云密布,起了大风,刮得院子里满是落叶,宋云程命宫人将椅子小桌都搬回屋子里去,没一会儿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素怡端了山药红豆粥来,宋云程喝了几口便就放下了,忧愁的看看屋子外珠帘似的大雨,黯黯叹了声。 素心关心着问了句:“倒是不见绛云姐姐,主子可是担心绛云姐姐在外面淋了雨?可要奴婢去给绛云姐姐送伞?” 宋云程看了看屋外下着的雨,估摸着也下不久,绛云定会找地儿避雨,便叫住素心:“不用,你且去忙你的,绛云一会儿想是就该回来了。” 只是外面的雨下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有半点停歇,绛云也没有回来,素心担心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宋云程虽在屋中坐着,但也早心急如焚,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对绛云的关心来,绛云在一众宫人里已经锋芒过多,与各宫宫女来往频繁,等林素瑶和杨淑妃晃过神来,肯定会注意到绛云。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素心担忧的道:“主子,眼下都已经这时分了,绛云姐姐还不见回来,奴婢去找找绛云姐姐吧。” 宋云程起身来,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不少,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绛云是个机灵人,她向来都是跟宫女们打交道,应该会避开各宫主子。 “再等等吧,许是绛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宋云程狠了狠心道,心里却为绛云担心不已。 素心自然默然的站在一旁候着,左顾右盼,难掩脸上的担忧之色。 这会儿如尘慌忙的跑了来,身上都已淋湿了大半,一进殿内就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绛云姐姐开罪了梁才人,让梁才人罚着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梁才人还不放人。绛云姐姐淋了那么久的雨,身子快撑不住了!” 宋云程听此一急,慌乱的打落了手里的医书,赶紧的起身来,让如尘前面带路去绛云那儿,路上一边询问缘由。 如尘虽慌,却还是详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遭:“绛云姐姐在永和门的时候,正好转角,没注意就撞到了梁才人,梁才人刚染了蔻丹未干,被绛云姐姐这一撞,指甲擦在了衣裳上,指甲花了不说,衣裳上还染上了蔻丹,乱糟糟的。梁才人大发雷霆,就以绛云姐姐在宫中横冲直撞,目中无人为由,罚了绛云姐姐在永和门跪到现在。” 宋云程心中焦急,故而步程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到了永和门,远远的就看见绛云湿漉漉的跪在青石板的走道上,坑坑洼洼的青石板里满是水。宋云程刚近前,梁才人就从转角出来,狠意的看了引宋云程过来的如尘一眼,道:“我就是想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去报信,果然贵妃娘娘好手段,收买了不少的人心。” 说着,便伸手要去拽如尘。 宋云程对梁才人喝了一句:“放肆!”示意跟着前来的素心和素怡扶着绛云站起来。 梁才人放开如尘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反问道:“难不成贵妃娘娘还要护短吗?绛云这贱婢撞到臣妾,可是众目睽睽,就因着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臣妾罚她不得?” 宋云程正想教训她几句,扶着绛云的素心急道了声:“主子,不好了,绛云姐姐发起高烧了!” 宋云程赶紧担忧的回头看了绛云一眼,看她此刻满脸酡红,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烫的厉害。下了这么久的雨,梁才人让绛云在雨里跪了近四个小时,这心果然是真够狠毒,亏得她爹是大理寺卿,净学了些折磨人的刑罚! 梁才人还欲说:“不过是个犯错的宫婢,死了都不足惜!” 宋云程伸手就一巴掌甩在梁才人的脸上,指着她暴怒道:“此事本宫记下了,你最好祈祷绛云无事,若绛云但凡有半点不测,本宫定叫你整个梁家都彻底覆灭!” 说完,就赶紧着带着绛云回了宣宁宫。在这古代里,医疗水平太低,中药又是慢法子,绛云烧得这样厉害,宋云程是真的没有信心。 一到宣宁宫里,宋云程就立即吩咐着宫人准备热水,在热水里多放几块姜,先让绛云洗个热水澡,用姜去去寒气。又赶紧着写了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里抓药来熬着。 好在,绛云喝了药后,脸色便好了些许,撑着虚弱的身子,笑着向宋云程道:“主子不必担心,奴婢贱命死不了。是奴婢故意去撞了梁才人,只是没想到梁才人仗着萧美人近来在后宫里得势,得意忘形了些,罚得奴婢有些重。” 宋云程伸手去探探绛云的额头,感觉烧的确退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疑惑的问:“你好好的为何要故意去撞梁才人?” 绛云回道:“因着主子说的话,奴婢近来常走动于各宫宫女之间,宫女们对奴婢恭敬有加,宛若主子般对待。是奴婢的锋芒太露,不得不要借梁才人的手来杀杀气焰。” 宋云程心疼的落下泪来,嗔怪了句:“你可知道,你差点没命。若不是如尘来通风报信。你再跪下去,就算是保住命,也得要落下病根。” 幸亏绛云并无大碍,否则宋云程定是要埋怨死自己,为何不早一点发觉到异常,派两个宫人出去寻一寻,绛云就不会遭这么多的罪了。 第五十二章 突奋起 梁才人被宋云程最后那句话吓得不清,一直派人留意着宣宁宫的动静,直到半宿里听宫人回禀说绛云的烧已经退了,并没什么大碍,她才安下心来去就寝。 到了第二日早上。梁才人就去澄辉馆里,正好沈洛也在。梁才人便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抹着泪担忧的将宋云程最后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皇上,萧姐姐,臣妾只是罚了个宫婢,贵妃娘娘都说出了要灭了梁家的话来。” 沈洛铁青了脸色,林素瑶关心着问:“眼下绛云如何了?” 梁才人回道:“听着宫人说已经退烧了,估摸着是没事了。” 林素瑶这才安慰着道:“无事便好,兴许贵妃娘娘也是一时担心绛云才说出这话来。绛云虽有冲撞之罪,可你到底也是将她罚的太重了,毕竟绛云也是贵妃娘娘跟前最得力的人,你这样重罚绛云,怕也是落了贵妃娘娘的面子,也难怪她动怒。” 梁才人委屈的啜泣着道:“臣妾的确有错,可贵妃娘娘竟然说出要灭了梁家的话来。臣妾心中既害怕又觉得贵妃娘娘狂妄,难不成她还能越过皇上去灭了梁家。” 林素瑶拉着她的手劝道:“你既都这么想了,也不必害怕,贵妃娘娘不过是说句狠话吓吓你罢了,她岂能越过皇上去灭了梁家。” 听着林素瑶和梁才人这一来一去的,沈洛越发的气愤,越发觉得宋云程说出这话来有大不敬之嫌疑,蒋家虽势力不如从前,可到底在朝中经营多年,又有蒋家军在。如果宋云程真要出手灭了梁家,沈洛自然相信她能够办得到。只是这话让沈洛心中憋屈的很,宋云程说出这话来,是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难不成蒋家还真想谋反不成? 沈洛气得一拍桌子,怒道:“贵妃的确是太过狂妄,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有朕在,她休想去动蒋家!” 见着沈洛发怒,林素瑶和梁才人也不敢再多说,梁才人也放了心。 安若彤住的长忆宫正好临近余昭仪住的麟趾宫,无事便往麟趾宫里走动,安若彤性格温婉大度,余昭仪倒是跟安若彤相处的很好,很是亲近,正好余昭仪比安若彤年长几岁,便将安若彤当做亲妹妹一般对待。 余昭仪进宫多年,性子懦弱,母家也没什么势力,她又不争不抢的,皇上很少来她这麟趾宫,连着嫔妃都不愿与她亲近。若非是生下了二公主,她估摸着可能也就是个小才人罢了。她心中也明白二公主是她这辈子的依靠,故而很是宠爱紧张二公主。这些年来,安若彤是第一个对与余昭仪亲切的人,故而她才待余昭仪格外好。 许是深宫里也有姐妹真情吧。余昭仪心中这般想。 这日,二公主突然浑身起了疹子,安若彤到的时候,余昭仪急得不行,连忙喊了宫人去请太医过来,可是太医却全部分散去了其他嫔妃宫中诊脉,一时找不到太医,余昭仪都急哭了。 正好安若彤说她小的时候也有次吃坏了东西,浑身发红疹,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是府里一个老婆子用了个土方才治好了她身上的红疹。 “这个土方臣妾倒还记得,余姐姐若是相信妹妹,就让妹妹给二公主看看吧。” 余昭仪对安若彤百分百的信任,听着安若彤说有治好二公主的法子,高兴的赶紧抹了泪,拉着安若彤的手道:“安妹妹,二公主就拜托你了。” 安若彤点点头,按照治疗红疹的土方,用茶盐醋混合着替二公主擦拭身子,没多一会儿,二公主身上的红疹就慢慢的消了下去。 余昭仪和安若彤都松了口气,余昭仪拉着安若彤的手感激不已。 安若彤却忧心的看了二公主一眼,道:“臣妾是吃了蟹就过敏的体质,二公主瞧着也是如此的体质,二公主好好的突然发红疹,怕是饮食里出了问题。” 余昭仪道:“二公主的饮食,乳娘都仔细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道这儿,余昭仪顿了顿,唤了宫人上来:“去查查今日二公主的吃食。” 没多一会儿,宫女查了二公主的饮食,就惶恐的过来禀道:“回主子,二公主今日吃的鸡蛋羹里被掺了蟹黄,奴婢刚刚已经去御膳房里问过,御厨说可能是给萧美人做蟹黄羹时不小心将蟹黄弄到了二公主的鸡蛋羹里。” 余昭仪素来无宠,因着御膳房的人并不惧怕。 余昭仪听此,原是想发怒,看看二公主已经无事,御膳房里又说是无意所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的怒火便慢慢的消减下去。摆了摆手道:“既然是无心之过,此事便算了,日后在二公主的饮食上你们多加注意些。” 安若彤见状,开口劝道:“余姐姐,妹妹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是御膳房的人在二公主的吃食上弄出了问题,即便无心也该处置,不然他们会对二公主的饮食更加懈怠。说不定明日后日,二公主的吃食里就有其他过敏的东西。” 余昭仪想想,觉得安若彤所说有理,可她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得罪人。想了会儿,道:“那日后二公主的吃食便在麟趾宫的小厨房弄,不用御膳房了。” 安若彤叹了声劝道:“余姐姐何必处处忍气吞声,二公主是帝女,金枝玉叶,连着皇上都极为宠爱二公主。您就算是不为自己争取,也要为二公主争取吧。您就是从不与人为难,宫人才觉得您好欺负,这才敢欺负到二公主的头上。不然怎么就将蟹黄弄到了二公主的鸡蛋羹里?” “可我……”余昭仪愧疚的看了眼床上躺着才不过三岁的二公主,低头为难道。 安若彤又道:“有些话,臣妾也不瞒着余姐姐了,余姐姐不妨仔细想想今日之事。御膳房里的人再不将余姐姐放在眼里,可也不敢对二公主懈怠,怎么会不知道二公主体质过敏的事,就算是给萧美人做蟹黄羹定也会隔得远远的做,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就将蟹黄弄到了二公主吃的鸡蛋羹里了?怕是余姐姐现下手里握了一半协理后宫的权利,挡了某些人的路,这才想着要对二公主下手,不然怎么二公主发疹子,宫里的太医都去了别处?余姐姐,你可要多留个心眼啊。” 余昭仪又何尝猜测不到这些事,只是,她母家没势力,又不得皇上宠爱,能在宫中立足就已然不错,拿什么去跟人斗。 “我本就没想掌什么协理后宫的权利,明日我就向淑妃娘娘告病,放了这协理后宫的权利,这样就没人下手害二公主了。”余昭仪道。 安若彤气愤的看了眼不争气的余昭仪,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最后还是耐着好性子劝道:“余姐姐一味退让就以为能保全二公主吗?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来欺负二公主,眼下皇上只有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个孩子,皇上会在意些两位公主,宫中的人自然不敢欺负到二公主的头上。可等以后,皇上会有更多的皇子和公主,余姐姐觉得皇上还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二公主吗?日后二公主会因为你这个母妃从不争气,而受到后宫嫔妃、其他皇子公主甚至是宫女太监的欺负,等二公主长大以后,余姐姐觉得皇上会给二公主挑选什么样的驸马?戎狄族与我大齐交战多年,保不齐皇上会送二公主去戎狄和亲……” 余昭仪越听心里越发的害怕,以前她不敢想,只一味的退让保全自己,想着自己有二公主可以依靠,却从未替二公主想过……想着安若彤的话,她看了床上躺着的二公主一眼,慌忙的摇着头,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二公主是她的依靠,更是她的命根子,她要去为二公主争取! “安妹妹,谢谢你点醒我,我不会再让人欺负到头上。”余昭仪感激的向安若彤道,又唤了宫女上来:“来人,去御膳房里将那个给二公主做鸡蛋羹的御厨杖二十。” 安若彤总算松了口气,躬身道:“时辰不早了,妹妹该告退了。今日能看着余姐姐勇敢起来,妹妹很是欣慰,替余姐姐高兴,也替二公主高兴。”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余昭仪处置御膳房御厨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了,宫里人谁不知余昭仪的性子,没想到她竟会因鸡蛋羹的事对御膳房发火。 宋云程看着院子里仍有些湿漉漉的青石板,笑着道:“真没想到杨淑妃竟然会挑拨余昭仪来跟萧美人斗,二公主的确是余昭仪的软肋。只是不知这余昭仪能不能斗得过萧美人了。” 绛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虚弱,笑着回道:“萧美人有皇上的恩宠,又有丁才人、梁才人、严宝林一众嫔妃,余昭仪到底在宫中软弱了这么多年,怕是斗不过萧美人。” “那可不一定。”留下意味的一句,宋云程转身回了屋子里。 第五十三章 假怀孕 和贵那儿跟宫人闲语了几句,见着宋云程进屋子,便赶紧着进屋子里去,躬身道:“主子,下过雨后屋子里潮湿,奴才用些香来熏熏。” 宋云程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点了头,和贵便紧着点了香后,就退了出去。 宣宁宫里素来不怎么点香,这会儿香才点上,宋云程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宋云程听到和贵着急的喊了声主子,可宋云程却是睁不开眼睛来。 等宋云程悠悠醒来之时,屋子里就已经站着沈洛和林素瑶以及几位太医,屋中的香仍未散尽。宋云程按按额头,有些疼的厉害,她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皇上怎过来了?” 素心近前来扶了扶宋云程,小声的在她耳边道:“主子,您有了身孕。” 宋云程陡然的手一顿,身子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素心,素心的神色不像说谎。 一旁站着的沈洛一直铁青着脸色,像是要将宋云程凌迟一般,倒是沈洛一旁站着的林素瑶尴尬的笑了笑:“恭喜贵妃娘娘,您已经有了快一月的身孕了,您可要仔细调养着,太医说您身子弱,这才会晕倒的。”神色里却显露出一丝不自然和嫉恨。 宋云程一震,她晕倒了,还有了身孕?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洛虽然是来了这宣宁宫里,可每次都让她用迷药给迷晕了,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 再看看一旁站着的太医,均神色笃然,陈太医道:“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您身子虽有些弱,好在腹中龙嗣无碍,仔细料理着不会有大碍。” 难不成是她被人迷晕过,干了那些事而她不知情,否则怎么连着太医都说她有身孕了? 只是沈洛那剜心的眼神盯着她,着实的令她心中发毛。原先汪渊可是弄了不少绝育的药来给宋云程吃的,他定是没想到宋云程居然有了身孕。 宣宁宫里人来德章宫禀他时,连着他也被吓住了,想着连鹤顶红都毒不死宋云程,区区巨绝育药想必是没什么效果,故而并未生疑。 “既然有了身孕就好生歇着,朕就不扰了你的休息了。”沈洛冷声道,说罢便就挥袖出了屋子。 林素瑶紧着笑嘱咐道:“就让陈太医来料理贵妃娘娘的身子,宣宁宫这儿有什么需缺的,去留六尚里说一声就好,六尚一切自以贵妃娘娘为先。”说完就赶紧着随着沈洛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打发了素心素怡出去,待屋子里只有陈太医和绛云等人时,宋云程自己摸了摸脉,并未诊到滑脉,惊疑的眼神看着陈太医和绛云等人。 还不等宋云程开口问,陈太医便就跪了下去:“贵妃娘娘的确并未有身孕。” 倒是令宋云程意外的是,绛云与和喜均了露出疑色,绛云问道:“陈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主子未有身孕,为何太医都说主子有了身孕?” 宋云程镇定下来,质问道:“可是皇上让你们如此说,最后好治本宫一个欺君之罪?” 这会儿,屋子里的和贵跪了下去,如实的交代道:“主子,是奴才和太医们联合起来骗了主子和皇上,奴才这全是为了主子和蒋家着想,还请主子恕罪。” 宋云程气得不打一处来,她这是又被和贵将了一军,努力的平和着怒气道:“好一个为了本宫和蒋家,和贵,本宫肚子里没孩子,你让本宫十月之后如何生下孩子来?到时就是皇上要治本宫和蒋家一个欺君之罪!” 陈太医见状,劝慰了句:“贵妃娘娘,您有孕在身,不宜动怒,仔细身子。和贵既然能行此招,定然是可行的,一切贵妃娘娘放心。” 宋云程平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都已这般,责备他们又能如何,反正这孩子想落下来也非难事。只是这个和贵,原本因着先前的事,宋云程虽未重罚于他,也疏远了他不少,以为他多少能想得通透些,没想到竟然越发的大胆起来,连着假怀孕的事都敢做,还瞒了和喜跟绛云。 示意陈太医退下后,宋云程留了和贵在屋中问话:“和贵,收买一位太医,你还是能做到的,可是让三四位太医都胡说本宫有孕,这可不是你能办到的。你说,到底是谁指使的你?” 和贵连连磕头肯定的道:“一切都是奴才的主意,无人指使,主子要是生气,就处罚奴才好了。奴才心中感恩蒋少将军的救命之恩,一心只为了主子和蒋家,皇上不看重主子,打击蒋家。奴才心中着急,这才出了这样的主意来。” “好,你既不说,本宫也不为难你。那本宫问你,本宫腹中这孩子,是要半途小产,还是怀胎十月生下来?”宋云程冷笑着问道,心想这个和贵还是打发到别处的好。 和贵以为宋云程不生气了,松了口气,娓娓道来:“孩子自然是生下来,奴才会安排几个男子进宫帮主子怀上身孕,等主子生下孩子后,蒋家人会扶持主子的孩子为太子,届时,主子便能登上皇后之位,然后成为太后……”他的话还未说完,宋云程就怒拍了下桌子。 喝道:“简直是放肆!” 一想到之前婶婶也说了这样的话,又是和贵送的婶婶出宫,宋云程当下便也猜到了和贵是受了谁的指使。只是这一来,就真的将蒋家牵扯到里面,若是此事一揭开,蒋家就要背上谋逆叛上的罪名。这个婶婶可真是让猪油蒙了心,什么都敢想,竟然还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宋云程简直是气得不行! “此事本宫已经明白了,至于安排男子进宫,风险太大,万一揭露,本宫连着蒋家都会遭难,本宫懂得医术,怀孕十月,倒不会弄出岔子来,不过十月之后,想必婶婶那儿也早有安排。”宋云程想了想道,厌恶的看了和贵一样。 见宋云程已经全部揭开,和贵也不再继续瞒着,小心着道:“如此主子也放心,蒋夫人已经找好了十来位孕妇,原本是为了主子十月后若是未生下皇子做的准备。” 宋云程冷声道:“好了,你下去吧。” 待和贵下去之后,宋云程开始考虑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其中蒋家人已经插手,或者是说婶婶动用了蒋家的力量,否则如何能收买到宫中太医,还有婶婶那儿留着十多个孕妇,这样大的事又岂能无人察觉。婶婶与和贵二人内外联手,将着宋云程和蒋国公、蒋成霸全都赶鸭子上架,就算发现了其中端倪却不得不去配合。 眼下这个孩子必然是要留下来的,可是根本就没有孩子,还有陈太医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会全力保住这孩子,这才是最难将孩子流产的。 沈洛那边一定不会让她生下孩子来,后宫嫔妃那儿,更不会有人让她生下孩子来。只是那些堕胎药什么的,宋云程都能闻得出来,这些药喝了也伤身子,宋云程断然不会去喝,重要的是她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就算喝了,陈太医也会说孩子并无大碍。 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谋害直冲宋云程而来,只要能让她小产,就是让她死都有可能。 一边要力保,一边要全力迫害,最后受难的就只有宋云程和她身边的人。 正想着该如何来解开这个局,素心便端着莲子羹进来,喜色道:“主子,眼下您可是一人吃,两人饱了。奴婢见您晚膳用得少,便去小厨房里给你做了碗莲子羹,您素来最爱吃这莲子羹了。” 宋云程接过素心递来的莲子羹,舀了一口了吃了些,慢慢的皱了眉。素心瞧着宋云程的脸色有异,担忧的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这莲子羹有问题?” 宋云程看了素心一眼,道:“没问题,你去替本宫换个银调羹,用银器做器皿对人的身体好。” 素心应下,如常的去换了把银调羹过来,宋云程勉强着将一碗的莲子羹吃了下去,撑得有些厉害。唤了绛云过来随她去院子里走动走动。 院子里月光如水,映射在满院的树木花草上,宋云程慢步的走着,绛云紧跟着在其后。 静谧了好一会儿,绛云关心的道:“主子,您走了好一会儿了,夜里风凉,您仔细身子。” 宋云程摇摇头,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我没事,屋子里闷得慌,在院子里走走也透透气,好想些事情。” 绛云不再多言,一会儿后,宋云程向她问道:“绛云,你说若是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在做一些为自己谋利,甚至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搭进去的事,你会怎么做?”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绛云闻到一丝危险不安的气息。 宋云程未将假孕的事情告诉绛云,只道:“没什么事,不必担心,你只管按着你的想法回答我便好。” 绛云略想了一会儿,道:“她既不是真心为我好,为了自己的私利,连着家族都不顾,若是坏事,我必然要阻止她,否则就会让整个家族为她陪葬的。” 宋云程笑笑,未说什么。 回屋子后,绛云正要退下,宋云程叫住她,又问了句:“绛云,你觉得皇上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此番,绛云沉了脸色下来,沉重的摇了摇头:“奴婢倒觉得主子没有身孕,在这后宫里还好些,如今,奴婢只有仔细照料着主子,怕是要算计主子人不少。” 连绛云都知道的事,婶婶与和贵去想得天真,依着沈洛那样的性子,要么宋云程腹中的孩子没了,要么铲除蒋家。 第五十四章 篡位者 宋云程怀孕一事,不仅惊动后宫嫔妃,更是轰动朝野。 沈洛一上早朝,便有大臣上奏请沈洛册封宋云程为皇后,众多文官御史纷纷上表后宫悬空已久,国母需早立,如此可使后宫安宁,朝政清明。沈洛将这些折子留中不发,却是将这些上奏的人都记在心里。 刘讳奉茶进德章宫时,沈洛叫住他:“你去替朕拟道圣旨。苦山县地远民刁,常有盗匪出没,让林御史替朕出使苦山县,查看民情,帮助苦山县令剿灭盗匪。另外,云楚国使者将来出使我大齐,封礼部尚书为接待大使,专门负责接待云楚国使者,擢升先礼部右侍郎为礼部尚书。工部右侍郎调至江阴府为知府,工部右郎中擢升为由侍郎……” 沈洛还念了一大串的人,刘讳仔细记着,然后去拟好了旨意呈上去。沈洛看过后,印上玉玺,刘讳才捧着一大堆的圣旨下去招呼德章宫的一众小太监去各个府里传圣旨。 待小太监领着圣旨往各处去了,刘春见着刘讳在一处松针树下歇着,便小心着过去问:“干爹,皇上这是要将朝上大换血啊,这事咱们要去跟十王爷说说吗?也好想个法子,不然明天朝上可得要大乱了。” 刘讳脸色沉重的点点头:“春儿,你跟这候着,我亲自去趟十王爷那儿。皇上问起,你就说腰痛的老毛病犯了,往太医院里抓药去了。” 刘春连连点头应下:“干爹,您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皇上这儿您不必担心。” “嗯。”刘讳应了,看了看周围,伸手敲了敲好后背,疼痛的喊了声:“哎呦,我这腰啊……”便悄悄的往碧霞居的方向去了。 碧霞居里,沈越静心的练着字,吉祥在一旁候着,允嬷嬷领着刘讳进来,便就关好书房的门退了下去。 “奴才给十王爷请安了。”刘讳跪下道。 沈越连头都未抬起来,手上仍在行云流水的写着字,问道:“可是德章宫那儿出了什么事?” 刘讳将沈洛刚宣下的旨意都说了一遍,沈越顿然停下写字的动作,放下毛笔来,抬头犀利的眼神看向刘讳,问道:“皇兄真下了这些旨意?” “奴才不敢有瞒,皇上这一下将朝中官员大换血,支持蒋家的人几乎全部外调,恐怕明日早朝上定要生出乱子来。王爷,您可得要想个法子稳住局势,万一蒋家被逼急了谋逆乱上,不止毁了蒋家的一世英名,还会毁了沈家的江山……” 到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沈越心里默然道。 蒋国公虽然在朝中有不少门生,对蒋家忠心耿耿的却不多,蒋家这棵树会在朝廷中越长越茁壮,并非是蒋家人在把握朝政,而是蒋家站在了为民着想、匡扶社稷、有理的一边,凡是忠臣贤良自然亲近蒋家。沈洛这一下子将这些忠良朝臣全都外贬,提拔了些奸佞小人,更是刚愎自用之人,一意孤行,若没有这些贤良之臣进言,日后这朝政定然一片乌烟瘴气,百姓将会苦不堪言。 “十王爷,为了沈家的江山,天下百姓,您可不能再看着皇上这般下去了。若非当年皇上杀了顾命大臣,篡改圣旨之事,您才是当今的圣上。如今皇上此番作为,难道您还要忍让,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吗?”看着沈越迟疑的神色,刘讳谏言道。 八年前,先皇驾崩,留下遗旨,册立十皇子沈越为太子继承大位,另外以侯姜行榷、大学士韩青、太师韦仲知、唐国公楚向四人为顾命大臣,辅助沈越打理朝政。那时的沈越还不到十四岁,宫中大多人被沈洛收买,沈洛早一步的得到遗旨,将定远侯和大学士杀害,软禁太师与唐国公。将先帝之死秘而不宣,封锁立太子的消息,篡改遗旨。原本还想将沈越灭口,只是蒋成临早一步将沈越送出宫。之后,沈洛要挟太师和唐国公宣读假遗旨登上皇位,蒋成临见大局已不可扭转,这才一心维护沈洛,迅速建立在朝中的权势,以好监督沈洛,督促他当一个好皇帝。 在老百姓的心中,不会计较那个皇帝是否名正言顺,只要对老百姓好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蒋成临也是考虑到沈越当时年幼,而沈越也表示并不想做皇位,说沈洛若是能当个好皇帝,篡位的事便就揭过去,请求蒋成临用心辅佐沈洛。之后,沈洛就投身于军营之中,远离皇室纷争。 在沈洛当上皇帝之后,对蒋家很看重,可后来,他想做什么,都要被朝中大臣议论来议论去,甚至被否决掉,朝中大多大臣都是蒋成临的门生,还有些是蒋成临提拔上来的,因而,沈洛便觉得是蒋家把持了朝政。在除掉太师和唐国公之后,沈洛开始除去其他在宫变中的功臣,之后慢慢开始对付蒋家。 如今蒋家势力已经慢慢掩藏起来,沈洛在朝中无人谏言,处理朝政之事全凭意气。今日这一番,若是朝中大臣全都被撤下,朝中就是满是奸佞小人,什么都顺着沈洛,整个朝堂再无不一样的声音…… “还有一事,奴才要向王爷请罪。奴才让人给那些被宠幸的嫔妃喝了避孕的药,可还是有不少的嫔妃有了身孕,当初丁才人小产,也是奴才让幻春所为。如今宫中赵婕妤和贵妃娘娘已经有孕,奴才已经让人在皇上的饮食里加了绝育的药。若是贵妃娘娘生下皇子,蒋家人自然会扶持贵妃娘娘的儿子登上帝位,王爷您也能从旁摄政。若贵妃娘娘未生下皇子,还有赵婕妤,赵家本就是依附蒋家的,到时将赵婕妤的孩子抱养在贵妃娘娘名下也可。若是贵妃娘娘和赵婕妤都未生下皇子,那十王爷您登上皇位,乃是天命所归。”刘讳将一切打算娓娓道来。 沈越微微皱起了眉,并未斥责刘讳,思想了许久后问:“皇兄该在何时驾崩的好?” 刘讳答道:“两年之后。王爷若想提前也可,不过还是要在赵婕妤和贵妃娘娘生下孩子之后。” 沈越点点头,若是贵妃和赵婕妤尚未生下孩子,皇上就驾崩,难免朝堂动荡,几方朝臣为新帝问题争执不下。两年后,朝廷虽会被沈洛搅得一团乱,但还尚且能救,赵婕妤和贵妃两人若是产下皇子,太子人选便早已定下,就算沈洛驾崩了,朝堂也不会太乱。 “难怪刘公公能在父皇跟前伺候多年,这等敏锐的决断力,本王佩服。给皇兄下药之前,通知本王一声。”沈越看了刘讳一眼,示意他起身,而眉眼间却藏了一丝的不悦。 刘讳丝毫未察觉,高兴着起身来,笑着道:“跟在先皇身边,到底耳濡目染了些。” 沈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万事小心些,汪渊跟在皇兄的身边多年,还遭了皇兄猜忌怀疑。” 刘讳离开后,沈越立即拿起毛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吉祥:“朝中遭外贬的大臣接到圣旨后一定会去蒋国公府,你将这封信交给蒋国公,让他务必安抚住那些大臣,不可全离开京城,也不可在朝堂上闹起来。” 沈洛那儿,刚扔了案桌上的折子,在德章宫大发雷霆。刘春在宫外候着,慌得很,也不知该不该进去劝劝。正好这会见着刘讳提着药过来了,便赶紧着上前去:“干爹,你可回来了。”伸手接过刘讳手中的药。 “皇上找我了没有?”刘讳问道。 刘春摇摇头:“没找,只是皇上不知怎么的又在德章宫里发了火,德章宫的奴才们没人敢近前去伺候。” 刘讳点头应下,接过一个正端着茶过来的小太监手里的茶,朝他挥了挥:“你下去吧,我进去伺候着。” 那小太监见了救星来,赶忙感激的谢道:“多谢刘公公。”便赶紧逃似的走了。 刘讳端着茶进去,正好沈洛甩了一本折子,听着声音正要呵斥,见是刘讳,顿了顿,缓和了些语气,问;“朕听说你腰疼的毛病犯了?” “奴才这点小毛病没什么,刚才奴才去太医院抓药时,倒是闻着兰花香了,萧美人住的澄辉馆里有不少兰花,兰花清雅香馥,皇上,您有几日没见过萧美人了吧。”刘讳一边将茶递给沈洛,一边小心着道。 沈洛接下茶,抿了口,听道提起萧美人,他心里平和了不少,怒气也慢慢消减了下去。看了眼殿内满地的折子,吩咐了声:“让人进来收拾好,你随朕去澄辉馆里看看萧美人。” 说罢,便往澄辉馆的路上去了。 宋云程正想着往外面去透透气,走动走动,便见着孟蓉香慌乱的从承德宫那边过来。 “孟美人这是怎么了?”宋云程疑惑的问了句。 孟蓉香稳了稳心神,紧紧扶着宫女的手,心有余悸的道:“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承德宫里窜出一大群的黑猫来,怪是瘆人!” 宋云程瞧了那边已经修缮好的承德宫,林素瑶那儿可都已经选着日子要搬进去了,怎会好端端的出现黑猫呢? “承德宫离宣宁宫近,贵妃娘娘怀着龙嗣,还是小心些的好。”孟蓉香道,说罢便就走了。 第五十五章 妖孽说 绛云百般劝阻,宋云程仍是往承德宫边上去看,她这才一走近,便就有好几只黑猫从承德宫里跑出来,吓得宋云程退了几步,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绛云也仔细的拍了拍宋云程的背。 “果真是够吓人的!承德宫里好好的怎么出现这么多黑猫?怕是不吉利。”绛云疑惑着道。 听着承德宫里响起好几声的猫叫,甚是恐怖,宋云程到底来自现代,对这些鬼灵精怪之事向来不相信,向绛云问道:“宫中可有养猫的所在?” 绛云摇摇头:“不曾有,倒是有几位主子喜欢养猫玩玩。葛宝林养了一只碧眼的波斯猫,孙充容那儿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只是黑猫,不曾听说有谁养过。” 宋云程又问:“先前我们在宫中可也是见过黑猫的,那时的黑猫是哪儿来的?” 绛云笑笑回道:“这皇宫宫墙有不少的暗洞,那黑猫是宫外从暗洞里跑到宫里来的。” 宋云程可不信承德宫好端端的会出现这么多黑猫来,既非鬼怪,自当人为。承德宫是林素瑶将要住的地方,而离承德宫最近的则是她的宣宁宫,就不知这人是冲着林素瑶而去,还是冲着她宋云程而来。 “咱们回宣宁宫吧,承德宫的事怕很快就会闹开,咱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好了。”宋云程道,扶着绛云的手转身回了宣宁宫里。 莫说承德宫突然出现这么多黑猫,就是皇宫里突然出现几只夜猫都会惹得宫人大肆议论。这才半天的功夫,便传得满宫沸沸扬扬,沈洛跟林素瑶在澄辉馆里用晚膳,正提及着:“澄辉馆修缮好也有些日子了,明儿朕让钦天监的人看看日子,你哪日搬进去为好。” “多谢皇上,臣妾入宫半年多,皇上一直宠爱有加,这是臣妾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林素瑶道,心中想起曾为皇后时备受冷落,受尽后妃欺负的日子,此番她心中矛盾的很,不知该喜还是该怨。 重活一世,换了身皮囊与身份,她却得了沈洛无尽的宠爱,这份殊荣,几乎要盖过先前的蒋贵妃,虽然的位分不算很高,后宫嫔妃却是均要给她几分颜面,她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帝王的恩宠比那高高在上的皇后更让人惧怕。刘春匆匆进来禀道:“皇上,承德宫里莫名出现了不少的黑猫,宫里上下都在议论此事。” “议论什么?”沈洛微怒的问。 刘春抬头看了旁边的林素瑶一眼,小声的禀道:“都说萧美人是妖孽,这承德宫里才会出现黑猫。” “放肆!”沈洛当下就怒喝了声,安抚的眼神看了看林素瑶,才向刘春道:“你往钦天监里走一遭,请监正晏之命到承德宫看看,顺便也问问萧美人哪天搬进承德宫好。还有,后宫里的那些流言,朕不想再听见,再有人胡说,就杖责二十。” “是。”刘春应下便就退了出去。 绛云得了消息,便进屋子里向宋云程道:“主子,皇上命了钦天监监正去查看承德宫,这回萧美人并未出面,余昭仪和安美人、许婕妤在承德宫宫门口看着。主子,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宋云程原想着是不去的,可到底离承德宫最近的是宣宁宫,这么大的事,她若是不去,反倒引得旁人怀疑,想了想,便让绛云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往承德宫去了。 余昭仪等人看宣宁宫那般安静,料想宋云程不会管此事,没想到宋云程竟然过来了,便与一众嫔妃躬身行礼请安:“贵妃娘娘安好。” 宫门口一大股的腥味,黑猫全让宫中侍卫关在了一旁的笼子里,这会儿正叫唤的厉害,吵得人心烦。 宋云程走近前去,看了眼,问:“情况如何了?钦天监的人可有说承德宫哪儿有问题?” 余昭仪如实的回道:“黑猫都已经捉了出来,有几只蹿到别处去了。是三只黑猫在承德宫偏殿的一个小角落里搭窝生了几窝的小黑猫,先前修缮承承德宫时,宫人未留意到。只是,晏监正说,后宫的确有妖孽,命数不正,从天象看,就是这一块附近。” 宣宁宫可也是在这一块附近的。 这儿腥臭的极为厉害,宋云程故作捂着嘴干呕了会儿。安若彤瞧着,笑着道:“贵妃娘娘有孕在身,还是回宣宁宫里歇着,免得被承德宫的妖孽给冲撞了。” 宋云程点点头,绛云正扶着她准回宣宁宫时,在承德宫里勘测风水的晏之命就出来了,突然叫住宋云程:“贵妃娘娘留步!” 宋云程停下步子,疑惑的转过身去。 晏之命从地上捡起一个很小的耳环来,道:“贵妃娘娘左耳上的耳环掉了。” 宋玉程伸手摸了摸左耳,发觉耳环真的掉了,晏之命手中捡起来的那只,也确实是她今日所戴的耳环,绛云过去接下晏之命手里的耳环,道:“多谢晏监正。” 晏之命倒是大胆的很,这宫里除了皇上之外,别的男子岂敢盯着后宫嫔妃看,他偏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宋云程,而他手里拿着的罗盘竟然也快速抖动起起来,里面的指针飞速的转动着。 “晏监正还有别的事吗?”宋云程问道。 晏之命立即回神过来:“是臣下瞧着贵妃娘娘有些异于常人,臣不免多看了几眼。贵妃娘娘果真是凤仪不凡,连着臣下手中的罗盘都为之震撼。” 宋云程笑笑,这晏之命倒是有几分意思,道:“晏监正的意思是……本宫是妖孽?” 晏之命连忙摇头解释道:“臣下不敢,贵妃娘娘乃是大贵之人。” 宋云程未再理会他便转身走了,只是后面的嫔妃敏锐的闲话了起来:“这怎么回事?晏监正手里的罗盘见着贵妃娘娘突然转动起来了?莫非宫中这妖孽是贵妃娘娘?” “晏监正说这妖孽就在这片,这儿可就只有承德宫和宣宁宫,这妖孽跑不离就是那两人了,萧美人和贵妃娘娘。仔细想想,贵妃娘娘一进宫就得皇上宠爱四年多,萧美人也是进宫后就一直得皇上宠爱。保不齐贵妃娘娘和萧美人都是妖孽,只是贵妃娘娘没有萧美人厉害,这次萧美人一进宫,贵妃娘娘就失宠了。” “也许是贵妃娘娘肚子里怀的就是个妖孽……” 余昭仪轻咳嗽了声:“有钦天监的各位大人在,众位姐妹不必惊慌,那些胡乱猜测的话留在肚子里藏着便是了,要是传了出去,一个个的都得要小心脑袋。”嫔妃们这才嘘声都止了话。 晏之命将后宫之中有妖孽作祟的话禀了给沈洛,沈洛不疑有他,命晏之命暂且留在宫中查出后宫里的妖孽是谁。 晏之命,十岁时便在占卜和观测天象上有极高的成就,十四岁进来钦天监,十六岁当了钦天监的监正,掌管钦天监一切事物,皇室祭祀,问风求雨、解梦占卜、观测天象,无一不精,多年来从未有过错处。大齐人都说他乃是应承天命,下达天意之人。 能得如此高的评价,而且沈洛对他极为信任信服,而这个晏之命也才仅仅二十二岁,翩翩少年郎,也是京城里不少姑娘追捧仰慕的对象。 宫人将晏之命住处的不少东西都搬来了他现在在宫中的住处——深里居,就在德章宫不远处,靠近承德宫和宣宁宫。晏之命坐在书案前翻了许久的典籍,始终都难以解惑。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让罗盘失灵?” 一旁跟随的小吏道:“大人,会不会贵妃娘娘就是妖孽?” “胡说!”晏之命呵斥了那小吏一句,道:“本官仔细相过贵妃娘娘的面,乃是大贵之人,既有母仪天下的命,又有当太后的命。怎会是妖孽?只还是有些奇怪……” 小吏一听,喜道:“这么说来,贵妃娘娘还能当上皇后,贵妃娘娘生下的小皇子会当以后的皇上。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贵妃娘娘了。” 只是,晏之命所说的奇怪没同小吏说出,那是因为他所看到的是宋云程先当了太后,之后才当皇后…… 也就是意味着,当今皇上驾崩后,宋云程成为了太后,最后又下嫁给新皇,才又当了皇后。这事太重大了,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这不过一两日,后宫妖孽一说,便又传得沸沸扬扬。那日可是众多后宫嫔妃所见,晏之命手中的罗盘乱转,连晏之命也说了宋云程有异于常人,这不就摆明说宋云程是妖孽了吗? 杨淑妃虽养在病中,对这些流言也听说了些。正好安若彤和许婕妤来育德宫,杨淑妃便与二人说起此事来。 “怕是贵妃肚子里的种是个妖孽。” 安美人疑惑,道:“可是晏监正并未向皇上说明妖孽是贵妃娘娘,而且还说贵妃娘娘是大贵之人。” 杨淑妃斥了句:“能进宫当天子妃嫔,眼下都已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贵妃,她自然是大贵之人。”顿了顿,接过朱玉奉上来的药茶,喝了口,用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又问朱玉:“宣宁宫里是什么情况?” 朱玉回道:“主子安排的人回禀了,说皇上安排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已经出手要落了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只是贵妃娘娘聪明,每次都避开了。” 第五十六章 齐收买 杨淑妃点了头,同安若彤和许婕妤道:“皇上并不想让贵妃生下孩子来,若贵妃腹中的孩子是妖孽,皇上便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打掉贵妃腹中的孩子,贵妃还敢留着不成。” 安若彤听此点了点头,道:“让后宫嫔妃以此事闲言碎语一番倒是不难,重要的是晏监正那儿也能在皇上跟前如此禀告,才能堵住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嘴,也让皇上除掉贵妃腹中的孩子狠觉一些。” 杨淑妃赞赏的看了安若彤一眼,道:“你思虑却是谨慎,是人都有弱点。晏之命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亲,你选两个机灵清秀的丫鬟去深里居伺候他,再送些银子珠宝,另外本宫这儿还有本占卜有关的拓本一块儿送去给他。” 说着,让绮罗去翻了那本拓本出来交给安若彤。 安若彤接过东西,应了下来。杨淑妃又看看许婕妤,不喜的道:“许婕妤,你日后要多向安美人学习学习,别就只知道跟人前抢风光。” “臣妾明白。”许婕妤应下,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原先杨淑妃最信任的人是她,现在安若彤来了,杨淑妃什么事都只交给安若彤办。 宣宁宫里头,宋云程自从承德宫那儿回来之后,胃里总有些不舒服,恶心的很,时不时的就想吐。 素怡端了茶水过来给宋玉程漱口,贴心的拍了拍宋云程的背:“主子怕是在承德宫被脏东西冲撞了,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宋云程看了素怡一眼,冷冷道:“本宫就会医术,本宫身子如何,本宫心里明白。” 素怡不敢再多说话,接过宋云程递过来的茶杯。宋云程想了会儿,又道:“还是请陈太医过来一趟吧。” 素怡这才高兴的招呼了宫人去太医院里请陈太医过来。 回屋子里坐下,绛云近前来道:“已经确定了,素怡的确是皇上安排的人,这几日,也一直是素怡在主子的饮食和用度上动手脚,想让主子小产。” 宋云程看了眼同在屋子里的和贵,笑着道:“和贵,你现在明白了吗?不止后宫嫔妃不想让本宫生下孩子,就连皇上都在算计着,这还有八个多月呢,不会有一天安生。朝中,亲近蒋家的大臣可是调出京城的不少,幸而,有一部分装病,只卸了职,暂且留在京城里。不然,叔叔在朝中可就真的是孤掌难鸣了,蒋家就要一点点的被蚕食。你与婶婶可真是异想天开。” 和贵此时也追悔莫及,跪下来求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一时让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让主子好,却未料想到这这些后果,请主子责罚。” 宋云程摇头叹息,这个和贵只会乱使些法子,从不去想后果,的确不能再留在身边了,便道:“本宫就罚你去打扫处打扫御花园,也好去去你心中的浮躁利欲,当个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人。日后,本宫不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必事事为本宫设想,安安心心的打扫御花园,休管闲事。” “是,谢主子开恩。”和贵抹了抹泪,起身来出了宣宁宫。 绛云看了看和贵离开的背影,向宋云程道:“奴婢去送送。” 见着宋云程摆手,便赶紧的出去了,喊了在训练那些太监的和喜,便一同往和贵的住处去了。虽然和贵在行事上有些不稳重,可到底是一块被蒋少将军救下的,一块进的宫,如今要分开了,到底有些难受。不过好在都在宫里,平日里来往都能见着,和贵做了这样的事请,主子都没严厉惩处他,绛云跟和喜已经很替和贵感到高兴了。 不过是先去打扫处报个道,然后从宣宁宫搬去太监们住的庑房,因着也不是很急,和贵随意收拾了些东西便就去了。 和贵才走,宫人就请着陈太医过来了,陈太医替宋云程诊了脉,宋云程将屋子里的人都禀退了下去,才道:“陈太医想个法子让本宫小产吧,这孩子留不得,眼下后宫里已经纷纷在说这孩子是妖孽了,连着皇上都在费尽心机的要除掉本宫的孩子。与其等着皇上找各种名目安在本宫身上,不如本宫识相些,早些将这孩子落了。” 陈太医跪下道:“恕臣不能如此做,蒋尚书和蒋国公已经插手,他们嘱咐臣,不论如何都要保住娘娘腹中的龙嗣。” 宋云程拍手怒道:“那是叔叔和爹爹以为本宫肚子里真有那块肉,若是他们知道这是你们联手在骗了整个皇宫和满朝文武,定不会再说出此等的话来。” “蒋尚书与蒋国公都已知情。”陈太医道。 顿时殿内一阵沉默,良久之后,宋云程才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依着宋云程对蒋成临和蒋成霸的了解,他们若是知道她只是假怀孕,定不会再让她继续装下去。如果说是为了顾全婶婶,也说不过去,只要她腹中的孩子落了,没人知道她假怀孕一事。 难不成蒋家真的有心掌控朝政? 宋云程摇了摇头,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晏之命看着安若彤送来的东西,还有安排来的两个模样俏丽的宫女,笑着道:“这拓本,臣下收了,至于这些银子珠宝,臣下住在宫中,府上也有,够用便好,多了反而是罪孽。至于这两位宫女姐姐,是伺候皇上和后宫各位主子娘娘的,臣下断然不敢让二位伺候臣下。臣下在此谢过安美人好意。” 安若彤让宫女将东西都拿回来,笑着道:“是我用这些世间俗物辱了晏监正的眼。晏监正在宫中有什么需缺的,尽可跟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替晏监正办周全。” 晏之命再次恭敬的躬身道:“臣下谢过安美人。” 安若彤试探的问道:“宫中的那妖孽……我想私下问晏监正一句,可是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嗣?眼下满宫里都这般说着。” 晏之命回道:“既是龙嗣,怎会是妖孽。” 安若彤脸色微微难看,尴尬的笑笑道:“许真是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呢,晏监正你说是与不是。” 晏之命笑笑不答,只躬身道:“臣下恭送安美人。”到底是厌烦了后宫里的这些争斗。 安若彤并未生怒,面色从容的离开了深里居。安若彤前脚刚离开,接着林素瑶也派了人过来,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就是让晏之命说宋云程腹中的孩子是妖孽。往后面还有余昭仪、孙充容丁才人、梁才人、严宝林……全都来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之后,连着沈洛都将他召去了德章宫里询问后宫中有妖孽一事,更是隐晦的表达出希望宋云程腹中的孩子是妖孽。不过,晏之命只是说他还未查出谁是妖孽,并未否认宋云程腹中的孩子有可能是妖孽。 出了德章宫后,晏之命心中道了句:“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宫中的人整日的算计,不知累不累。” 天色已晚,晏之命闲着无事便在宫中乱逛,反正这个点,嫔妃们都在自个宫里用晚膳,晚膳后,顶多是在自己院子里走动走动,甚少有出外走动的。他在出德章宫的时候,便就听着沈洛说今儿夜里要去澄辉馆萧美人那儿。 近日里宫里的流言晏之命也听说了些。 宫里都在说的妖孽不外乎二人,一个是宣宁宫的蒋贵妃,蒋贵妃进宫后盛宠四年多,不过却在今年初春后失宠,第二个便是即将要住进承德宫的萧美人,萧美人于今年初春选秀进宫,被皇上封为宝林,之后便一直恩宠不断,不过半年时间就从一个宝林坐到了四品美人的位置。 不知不觉的,晏之命就走到了承德宫门口,看见地上掉了样东西,过去一看,是条宫女手帕,顿时便想起那日宋云程掉落在地上的耳环,还有他那突然失灵的罗盘。此时,他将随身携带的罗盘拿出来看了看,罗盘并未任何异样。收起罗盘,捡起地上的手帕,手帕上绣了个“绛”字。 晏之命略想了会,好像听说宣宁宫里有位叫绛云的宫女。承德宫离宣宁宫近,想是她不小心落在这儿的。只是自己一个钦天监监正就为了块手帕去敲宣宁宫的门,怕是有些不妥。毕竟这位传说中的贵妃娘娘可是凶名满后宫,万一惹恼了贵妃,他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正料想着如何是好时,挂在腰间的罗盘又迅速的转动起来,指针转动得发出嘶嘶的声音,怪是吓人。晏之命抬眼看去,才见宋云程已经站在他面前。 “晏监正手中的丝帕是本宫宫女的,绛云无意将丝帕落在了此地,幸亏晏监正捡着了,还没偷偷的藏了起来。”宋云程脸上笑意嫣然。 晏命之一时发愣。 绛云过去躬身谢道:“多谢晏监正。” 晏之命这才回神过来,将丝帕还给绛云,笑笑道:“贵妃娘娘的宫女倒是很随贵妃娘娘。” 宋云程听出晏之命话中的意思,道:“还不如说晏监正与宣宁宫有缘,两次都在此处捡到宣宁宫的东西。” “臣下不敢。”晏之命道。 宋云程的眼神落在晏命之腰间的罗盘上,伸手将罗盘从晏命之的腰间夺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亭中约 “这罗盘见着本宫就乱转?”宋云程问道。 晏之命点头应下来:“也许如此,这是第二次了。” “那本宫可是晏监正所说的妖孽?或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是妖孽?”宋云程心不在焉的问道。晏之命的名声,她也听说过些,准确来说,晏之命就是一个术士,他年纪轻轻就能担任钦天监的监正,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晏之命答道:“此事臣不敢断言,上次臣给贵妃娘娘相过面,贵妃娘娘乃是大贵之命,应该并非妖孽,只是臣下查阅众多典籍都无法解释着罗盘的变化。” 宋云程笑笑:“本宫都已是正一品之首的贵妃,自然算是大贵之命了。”仔细的看着手里的罗盘,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定然是她与这个时空的磁场不同,所以这个罗盘见着她才会突然失灵,指针乱转。 可惜,她对物理一窍不通,不然说不定还能解释其中的原理,检测出磁场问题,更有可能发现二十一世纪与现在这个时空的关联之处,找出在什么情况下,人会穿越,甚至更多更多的东西,比如从这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 可惜了,她真的对物理一点都不通,也只有在这后宫里先学学生存之道,保住性命逃出宫去。将手中的罗盘还给晏之命,又想起来:“你倒是可以去试试萧美人,看这罗盘见着萧美人会不会也出现异样。” 说罢,宋云程也不停留,转身便要走。 晏之命突然叫住她:“贵妃娘娘,臣下有一事实在忍不住要与您说,已经有安美人、萧美人、余昭仪等后宫众多嫔妃甚至还有皇上示意臣下说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嗣是妖孽。臣下想问贵妃娘娘,您是做了什么大事,竟惹得这么多人都要对付你?” 见晏之命那一脸的疑惑,宋云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晏监正不止大胆,还甚是风趣。他们要对付的并非是本宫,而是本宫腹中的孩子,因为那可是本宫的孩子。” 晏之命不过是个术士,说难听点就是神棍,一天坐在钦天监里也就随便算一算,整日也就研究天象占卜,怎会有心思留意朝堂之中的事,自然也不晓得沈洛跟蒋家撕得有多厉害。 “想来是朝中之事,臣下向来不喜这些争斗。贵妃娘娘放心,臣下既然承了这下达天意的责任,便只会做自己责任之内之事,朝堂争斗与臣下无关。臣下虽一介神棍,但也有自己的傲骨,大不了便撤了这一身官职,我自逍遥去。”说到最后,晏之命越发自在大胆,春风得意。 他这性子倒是很对宋云程的胃口,也愉悦的笑了起来:“不沾染后宫争斗,不落入朝堂浮沉,晏监正却是干净之人,白玉无瑕,本宫佩服。” 瞧着有宫人寻过来,宋云程便往回走了,晏命之也不敢再往后宫里乱遛弯,赶紧回了他的深里居呆着,顺便查查罗盘指针乱转的缘故。 寻过来的正是碧霞居沈越身边的吉祥,他恭敬的向宋云程行礼道:“贵妃娘娘,王爷约您在芙蕖池凉亭中相见。” 宋云看看夜色已经这么晚,一个是被幽居宫中的王爷,一个是正一品的贵妃,在偏远无人的芙蕖池约见,这怕是不好,万一让人瞧见,那她肚子里这孩子可就是沈越的了。 正想拒绝,吉祥又道:“贵妃娘娘不必担心被人瞧见,此时夜深,宫中各处道上都已经无人,奴才会小心的领着您过去的。” 想来沈越是有紧要的事情要与她说,宋云程便免了这些顾虑,小心的跟着吉祥过去了。 夜色之中,只能朦胧的看到一片湖水,一条架在水中的长廊弯弯转转接着一座凉亭,凉亭之中,隐约可见一人。此处寂寥的丝毫不像是皇宫之中,芙蕖池里早已没了芙蕖,连着荷叶也枯萎的不剩一片。 宋云程到了亭中,绛云和吉祥都在守着把风。沈越听着声响,转身过来,看着宋云程许久后,才道:“眼下贵妃娘娘有孕,后宫里又传出有妖孽一事,本王很是担心贵妃娘娘,怕此事是针对娘娘而来。” 宋云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能是真有妖孽,后宫嫔妃想借此来害本宫,但只要晏监正找出真的那个妖孽,本宫自然无事。” “定然会有人去收买晏之命,眼下后宫流言这么多,到时晏之命若说贵妃娘娘是妖孽,皇兄必定将贵妃娘娘打入乐工,或者赐死,若是说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是妖孽,皇上也一定会赐贵妃娘娘一杯堕胎药。贵妃娘娘不如假意小产,将此事应付过去。”沈越将心中所担忧之事如实的道,抬头看了看宋云程,近来似乎越发消瘦了些,不由眼角露出心疼的神色来。 宋云程也未瞒着沈越,将晏之命同她说的话都告知了一遍:“已经不少嫔妃都已经去收买晏监正,连着皇上都召了他,暗示他说本宫腹中的龙嗣是妖孽,不过晏监正是个正直之人,并不喜争斗,事实如何,便如何说,所以这一点王爷可以放心,只是,王爷就不好奇后宫里的妖孽是谁吗?” 沈越笑了声,道:“那不过是晏之命信口胡诌的罢了。承德宫里无故出现那么多的黑猫,晏之命若不说有妖孽,皇上如何会对他信任有加。他们钦天监的人,不管有事没事,都会说有事,如此一来,皇上才会觉得钦天监有用处。” 沈越这番说辞,宋云程想想也是,若是天有异象,钦天监的人说正常,没事。皇上做个梦,找来钦天监的人问,钦天监的人也说正常,问祭祖的日子,钦天监的人随便哪天都行……诸如此类,那这钦天监岂不是形同虚设。 到底两人夜里在此相见不好,见沈越无旁的事相说,宋云程也不便久留,道:“王爷若无其他事,本宫就先走了。” 沈越看着宋云程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好生保重,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便差人去碧霞居里找本王。” “多谢王爷。”宋云程道了这句话便就快步出了凉亭,带着绛云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快步离开此地。 沈越望着宋云程离开的背影怔神,许久,才落寞的从另外一个方向回了碧霞居。 尽管说宋云程腹中孩子是妖孽的谣言传得满后宫都是,晏之命始终未开口证实,故而,沈洛也不好以此为由而赐宋云程一碗堕胎药。 赵婕妤来了宣宁宫,不悦道:“这后宫里都要传成什么样了,贵妃娘娘如此气定神闲怎么可以?您就该拿出您往日的威严来,也好让那些编排您的嫔妃知道贵妃娘娘的凌厉手段,否则她们可要翻上天去了。” 宋云程学着绛云的样子绣着一方手帕,缓缓慢慢的下针,虽然迟钝的很,倒也没出错,边绣着荷花,边笑笑道:“本宫怀着身孕,见了血光不好,只要晏监正未开口说本宫腹中的孩子是妖孽,她们也就过过嘴皮子的瘾。” 赵婕妤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此事,看了眼宋云程绣的荷花手帕,道:“贵妃娘娘怎来了心思绣这个?” 宋云程含笑着道:“无趣的很,绣着玩玩,总不能到外面去听她们编排本宫是妖孽吧。不如自己学些东西。” “对了,臣妾查到承德宫里那些黑猫是如何来的。” 就知道赵婕妤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放下手中的东西,宋云程问了句:“怎么来的?” 赵婕妤答道:“是余昭仪搞的鬼,上回二公主突然身上发红疹,宫人查出二公主吃的鸡蛋羹里被人加了蟹黄,往御膳房那儿一问,正好那天萧美人让人炖了蟹黄羹,御厨说是不小心将蟹黄弄到了二公主的鸡蛋羹里了。这明眼人都瞧得出,定是萧美人指使人做的。余昭仪向来在宫里是个软柿子,让人给拿捏惯了。可二公主可是余昭仪心尖尖上的肉,萧美人可真是踩着余昭仪的痛脚了。” 宋云程略想了想,林素瑶为何要对付余昭仪? 若是说余昭仪也协理了后宫之事,林素瑶觉得束手束脚,挡了她掌管后宫大权的道。可余昭仪几乎是形同虚设,林素瑶没理由跑去动二公主,反而还给自己树敌。倒是安若彤跟余昭仪住得近,二人也常走动,姐姐妹妹的叫着好不亲切。 看来余昭仪是杨淑妃安排对付林素瑶的一步棋子,二公主身上起红疹的事看来是安若彤所为才是。 “二公主起红疹那日,安美人可是也在余昭仪那儿?”宋云程问了句。 赵婕妤连点头道:“好像是在的,安美人几乎每日都往余昭仪那儿去。也是,就余昭仪那软弱性子又怎敢去嫉恨萧美人,定是有安美人在旁劝着。” 宋云程看了赵婕妤一眼,她那肚子还未有三个月,还未显怀,叮嘱了句:“虽然眼下后宫嫔妃的目光都落在本宫这儿,你也切记要小心些,怀胎十月,后宫嫔妃虎视眈眈的,一步留神,孩子就没了。” 第五十八章 满宫传 沈洛连着几日都歇在澄辉馆里,朝中大臣都有所微言,宫中有不少人也说林素瑶乃是狐狸精转世,妖孽祸乱后宫。今日,沈洛又去了澄辉馆,林素瑶便笑着将沈路推去了明德轩的丁才人那儿。 自从丁才人小产之后,沈洛一直未去明德轩看过她。她原先是伤心难过,后来得知是沈洛派幻春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丁才人心中除了无奈与恨,再无其他。 本就不盼着沈洛再踏进她这明德轩一步,沈洛偏偏却来了,带着一身的怒气。 丁才人摆的一张冷脸,恭敬的请安:“臣妾恭迎皇上。”没有一丝喜悦,甚至没有一丝的表情。 沈洛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又见着丁才人一张冷脸,顿时没了心情。还未踏进丁才人屋子一步,转身便去了同住明德轩的徐宝林屋子。丁才人也不恳求阻拦,依旧声音冰冷的道:“臣妾恭送皇上。” 宫女寒蕊扶着丁才人起身来,劝慰了句:“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皇上好不容易想起您来,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如此下去,皇上就会慢慢的忘记您,您就彻底的失宠了。” 丁才人恨意的拍了下桌子,怒声道:“我恨不能杀了他,杀了他所有的孩子!让我笑着迎他,与他欢好,怎么可能?最好不要给我机会,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他所有的孩子,然后杀了他!” 恨意让丁才人的脸部逐渐扭曲狰狞,寒蕊见着叹了声:“主子,您可千万别再说这些傻话,要是让人听了去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丁才人平静下来,看了寒蕊一眼:“我知道。” 绛云从六尚里讨要了些丝线正要回宣宁宫,经过东直门时,就听见好几个当值的侍卫都在说后宫里有妖孽的事,这会儿倒是都在说萧美人是妖孽,一个个的说得活灵活现,还有好几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说萧美人还是秀女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宫里的枯井里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井里头怨气重,萧美人定是那会儿就是妖孽了,要为那些冤死在枯井的宫人报仇,才从枯井里爬出来,然后迷惑皇上,残害后妃。 还有个版本直接指出萧美人是狐狸精,而皇上则是商纣王,因为皇上近来屠杀忠良,惹来上天震怒,便派了狐狸精来迷惑皇上,整垮大齐的江山。说这个版本的人还怕别人不信,特意补充了句说他夜里当值时层看到有狐狸从澄辉馆出来,而且澄辉馆附近有股狐狸的骚味。 绛云回去后同宋云程说了这两个版本的流言,宋云程听了后,笑了笑,道:“说得倒像是真的一样,皇上要是听了这些去,不知是会继续宠爱萧美人,还是疏离她。这些流言,不管是真是假,怕是皇上都要对萧美人要生出芥蒂之心来。” 说完,停了一会儿,宋云程附耳向绛云说了几句话。说完后,她挥了挥手,吩咐道:“你按着意思去办,从清宁宫那儿开始。” 绛云笑着应下:“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将这事做得漂漂亮亮的。” 晌午后,陈太医依着惯例来给宋云程请平安脉,正好这几日宋云程的胃有些不舒服,便让陈太医开了个调理的方子。和喜随着那陈太医去太医院里抓药,宋云程便去看了看那些太监这些天训练的的效果。 这十几个太监比一开始来宣宁宫时强壮了许多,当初一个个都弯腰弓背,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如今个个站得笔直。见着宋云澄过来,高声整齐喊道:“见过主子!” 宋云程伸手示意道:“众位不必多礼。训练了这么些日子,本宫想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如何。” 这些人经过那些体能训练之后,宋云程又按着他们个人在某些方面的天赋,之后各攻一技。其中有两人身手敏捷,上树爬杆动作麻利快速,宋云程一喊他们二人的名字:“蒙璞、马生。”二人立即就往旁边的两个树上爬去,动作快得跟猴子似的。 宋云程点了点头,又喊了另外一组人的名字,宋云程看着他们一组组的都演练过一遍之后,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宋云程并非是想要将他们训练成现代的特种兵,只是她身边能有这样的人在,至少会安全不少。有的可以保护她的安全,脚程快的适合传信,敏捷会爬树的可以埋伏到树上。 总之,有胜于无,有些人在,多少有了些保障。 傍晚前,绛云回来向宋云程禀报说一切都办妥了,正好没多一会儿素怡从德章宫的方向回来,一脸的疑惑之色,向宋云程说起:“主子,奴婢方才从清宁宫经过,听着清宁宫的宫女说皇后没有死,说澄辉馆的萧美人就是皇后,皇后娘娘借着萧美人的身体活了过来。她们说逆死转生是妖孽所为,所以晏监正才会说后宫里有妖孽。” 宋云程佯装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问道:“就是说萧美人被皇后附身了?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这会传出这样的话来?”这事是她策划并吩咐绛云去做的,她自然清楚。 素怡答道:“是清宁宫那儿的宫人在说,还说皇后娘娘的魂魄夜里回去过,说她附身在萧美人的身上。主子,萧美人好像特别了解皇上的一切,说不定萧美人真的是被皇后娘娘附身了。” 宋云程略想了会儿,点点头:“萧美人确实很了解皇上,所以皇上才对她宠爱有加,萧美人瞧着眉眼间也与已故的皇后有几分相似。” 嘴角却不经意的扬起一抹笑意来,此番她倒要看看林素瑶会如何应对,就算这在旁人看来是谣言,可林素瑶心里头清楚,这可是真真切切的。 往宫里走了遭,萧美人是皇后附身的谣言已经传得满宫皆知,晏之命也去了澄辉馆,含蓄的说澄辉馆的确有异样,萧美人与常人有些不同,不过并未说是皇后的魂魄附在萧美人的身上。 晏之命从澄辉馆回来时,正好在一处僻静人少地方瞧见宋云程,宋云程一人坐在树下的一块巨石上,眺望着远方。晏之命近前去,拱了拱手,道:“臣下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回神过来,见是晏之命,笑笑道:“原来是晏监正,晏监正不必多礼。” 晏之命疑惑的问:“贵妃娘娘怎一人在此处坐着?” 宋云程回道:“这儿风大,绛云回去替本宫拿披风去了。” 晏之命看看宋云程,犹疑了许久,才道:“臣下看贵妃娘娘黑气绕顶,恐怕贵妃娘娘近来会有血光之灾,娘娘务必小心些才好。万一这宫中出现歹人要对娘娘不利,娘娘身边也好有人护着。” “多谢晏监正。”宋云程笑着应下,这宫里想要害她的人多着呢,她自然要小心些,旁边的树上早就藏好了蒙璞、马生。见晏之命是从澄辉馆的方向过来的,便问道:“澄辉馆那儿,晏监正可是察觉了什么秘密?” 晏之命苦恼的摇摇头,道:“切莫说了,臣下虽能瞧出萧美人有异相,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臣下这么多年来,占卜天象从未被难倒过,偏偏是在宫里,连着遇见贵妃娘娘和萧美人这样有异相之人,确实将臣下难倒了。不过,还有一事,臣下的罗盘在萧美人面前并不转动。” 林素瑶虽是重生之人,不过仍是在同一时空里,可能并没有磁场改变的问题,所以晏之命的罗盘不会有变化。 “晏监正对此很执着?”宋云程问道。 晏之命却是一笑,轻松的道:“不过好奇罢了,贵妃娘娘和萧美人有异相,乃是各自私事,既然上天并未传达于臣下,臣下只愿做顺应天命之事,绝不会妄图修改天意,逆转而为。” 宋云程心道这个晏之命可真会做表面功夫,将自个塑造成一个与凡尘俗世相别之人,清雅高深,不可猜测度量。 绛云拿了披风过来,晏之命也不好在此打扰,便拱手告退了。 澄辉馆里,林素瑶早已慌了神。虽是谣言,但在她看来却是藏在心里的秘密突然众所周知了。毕竟每个人可以改变容貌,可是习惯、性情、连着说话的语气是一时难以改变的。 沈洛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闭着眼睛养神,自从宫里传出萧美人是皇后魂魄附身的传言后,沈洛的脑子里便一直浮现皇后和萧美人的脸,虽然这两张脸并不相似,可是,二人说话的语气,平日里萧美人的习惯动作,甚至喜好都与已故的皇后如出一辙。 看着端着茶笑意盈盈过来的林素瑶,沈洛突然开口问道:“你当真是皇后吗?” 林素瑶怔神,手抖了下,茶杯中的茶水溢出,洒在了手上,由温热转凉。好半晌,林素瑶才回神过来,笑着道:“那不过是宫里的传言罢了,皇上也信?还有谣言说臣妾井底的女鬼附身呢,还有说臣妾是狐狸精变的,臣妾自己都不知臣妾到底是谁了。” 从容如常的将茶递过去给沈洛,轻巧的拿着手帕擦了擦手背上的茶水。 沈洛接过茶,神色黯了黯,道:“宫中的传言越发的过分了,如此的编排笙儿你,眼下杨淑妃病着,你管着这协理后宫的大权,该好好的治治后宫的那些宫人了。” 林素瑶恭敬的应下:“是。” 第五十九章 暗出手 林素瑶请了各宫嫔妃来澄辉馆里,宋云程、余昭仪和孙充容等人都去了,虽是在澄辉馆里,但林素瑶也不敢坐在正位之上,而让宋云程这些位分高她的人坐下首。所以她干脆将正位空了出来,同宋云程等人都只坐下首。嫔妃陆续都到了,林素瑶才开口道:“近来因着后宫妖孽一事惹得宫中谣言四起,扰乱宫廷,编排主子,实在将后宫脑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林素瑶的话还未说完,许婕妤便就插了句嘴:“怕是鸡犬不宁的是萧美人吧,我们宫中可是安静祥和的很。” 林素瑶不悦的看了许婕妤一眼,安若彤悄悄的拉了拉许婕妤的衣裙,许婕妤这才止了话没继续往下说去。 “宫人这嚼舌根的毛病得改改,皇上的意思是,后宫中有关于妖孽一事的谣言定要仔细查一查,看看是何人在宫里乱传谣言,闹得后宫里人心惶惶。”林素瑶说完,眼神扫了下众位嫔妃。 这会儿,众人都嘘声静坐,到底如今这后宫大权可全都握在了林素瑶的手中,许婕妤这些人再自恃自个位分比林素瑶高,对林素瑶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素来性子软弱,协理后宫大权几乎虚设的余昭仪突然开口道:“此事兹事体大,这谣言在宫中也传了有些时日,要查清楚怕是不容易。既然是皇上下令,我等自然尽心全力去查。本宫既然与萧美人都掌了协理后宫的大权,断不能只累着萧美人为此事疲于费力。本宫就负责西面,萧美人负责东面可好?” 林素瑶脸上的笑意顿然凝结住,她可真没料到余昭仪会突如其来的插一手,可是,她也不好直说此事不用余昭仪插手,只能笑着应下:“有余昭仪在,臣妾也可轻松些。” 宣宁宫、菀歆居、碧霞居,林素瑶住的澄辉馆、丁才人和徐宝林住的明德轩,还有严宝林、梁才人的住处都在西面,而东面只住了杨淑妃、安若彤和余昭仪、孙充容,剩下还有几个不得宠的宝林、采女。西面有宣宁宫和承德宫,谣言大多是从西面开始,余昭仪只让林素瑶负责东面,她还怎么查? 林素瑶也不显怒色,笑着道:“后宫里的这些谣言是从承德宫的黑猫而起,臣妾与贵妃娘娘乃是这谣言所指之人,余昭仪查西面也是甚好。” 此事便如此定了下来,一众嫔妃便都散了,回到自己宫中自然是嘱咐宫人莫再嚼舌后宫妖孽一事。 林素瑶和余昭仪在此事上都雷令风行,很快就揪出几个宫里传谣言最厉害的宫人,林素瑶那边查出了安若彤宫里两个太监,孙充容宫里的一个太监和宫女,余昭仪宫中里一个宫女,还有其他几处嫔妃宫中的宫女太监,依着沈洛的意思,每人二十杖再打发去浣衣局里和直殿监里去。 余昭仪自然也从各宫里查出好几个宫人,倒是唯独立于谣言传播中心点的宣宁宫里竟然没有一人。 各宫有宫人走了自然要填补进去,林素瑶和余昭仪安的便是这个心思。宋云程只管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无人惹到她头上,她便只当看一场热闹,若是有人不怕死的还往她头上找不自在,依着她眼下在后宫里的实力,绝对可以给对方一个凄惨下场。 宋云程正屋子里看医书解闷,素心过来说:“主子,萧美人来了。” 想想皇后鬼魂附身的传言,如今的萧美人乃是皇后重生的事只有宋云程一人知道,宫里传出了那样的谣言,林素瑶来找她也是意料之中。放下手里的医书来,宋云程笑着道道:“请萧美人进来吧。” 素心出屋子去迎着林素瑶进殿内来,林素瑶一进来便就笑着道:“贵妃娘娘有孕,臣妾一直甚少关心,那日在澄辉馆时便瞧着贵妃娘娘脸色不好,臣妾便炖了参汤来给贵妃娘娘补补身子。” “难得萧美人有心了。”宋云程笑道,接过林素瑶端过来的参汤,拿起汤匙喝了几口,“萧美人的汤炖的很是不错,难怪当初丁才人总念着吃萧美人做的东西。” “贵妃娘娘谬赞了,洗手作羹汤,臣妾可及不上贵妃娘娘,臣妾听说皇上先前来宣宁宫所有的吃食都是贵妃娘娘亲手做的,四年多从不假手于宫人,可见贵妃娘娘对皇上多在意。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娘娘怀上了龙嗣。”林素瑶说着,眼神却向屋子里候着的素心、素怡和绛云三人。 宋云程明白林素瑶的来意,放下手中的参汤,道:“素怡、素心,你二人六尚再去讨要些丝线来。” 素心、素怡应下,二人便出了屋子,宋云程又看了绛云一眼:“绛云,你也下去候着吧。” “是。”绛云缓步退下。 眼下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宋云程和林素瑶,宋云程才道:“萧美人什么话便说吧。” 端起茶杯,抬头看了眼横梁上趴着的蒙璞和马生二人。 林素瑶当下便收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恨意的看着宋云程,道:“只有你知道本宫是皇后重生,是你将本宫的秘密传出去的!” 宋云程笑笑,道:“本宫这么多年,总算也悟出来皇上心里一直是在意皇后的,皇上若是知道皇后未死,定会高兴。萧美人,如今皇上看你可是多了几分的情意与愧意?如此,你可真要谢谢本宫才是,说不准哪一日你就登上了皇后的位置了。” 的确,自从宫中传出萧美人是皇后附身的流言来,沈洛看她的眼神就有了些变化,更加的柔情,还有愧疚,连着几日夜里惊醒过来,都是叫着皇后的名字,素瑶,素瑶的喊。 可是,林素瑶却不能认下这事来,皇后重生,这样荒谬的事若是让朝臣知道,朝中大臣定会说她是妖孽,那日,只要晏之命一句话,说她真是皇后重生,今日后宫里便不会再有她。 “本宫与贵妃不是彼此彼此吗?本宫是皇后重生不错,可你似乎并不是蒋贵妃,这后宫里的妖孽也可以是蒋贵妃。既然你将本宫的秘密宣扬了出去,就休怪本宫将你的秘密说出去,到时本宫倒要看看蒋家还会不会护着你?”林素瑶怒道。 宋云程丝毫不惧,轻松含笑着道:“萧美人说本宫不是蒋贵妃,本宫倒想问问萧美人,那本宫是何人?” 这倒是将林素瑶给问住了,她也只是知道现在的宋云程并非是蒋贵妃,却并不知道她先前是何人,没有对比,别人眼里也只是觉得她变化大,却不能说明她已不是原来的蒋贵妃。 “既然贵妃娘娘如此不惧,那我便将此事宣扬了出去,届时你我便看看,蒋家和皇上是否会怀疑贵妃娘娘。”见着宋云程那番自若的模样,林素瑶就恨意不止。 宋云程仍是不惧,笑着道:“那可真不巧,皇上才说了后宫不得再出妖孽之说的谣言,萧美人此举却是有些欠考虑。” 林素瑶哼了声,拂袖出了屋子,宋云程喊了在屋子外候着绛云:“绛云,送送萧美人。” 绛云送着林素瑶出了宣宁宫后,回屋子里来问:“这是怎么了,萧美人气得倒是不轻,出了宣宁宫那脸还拉着呢。” 宋云程未回她,凝神想了会儿,道:“余昭仪那儿要安置个宫女进去,你选个合适的人安排进去,让人将冯才人的事跟余昭仪提一提。” “主子要让余昭仪对付萧美人?”绛云应下,问道。 宋云程将林素瑶送来的参汤都喝了,才答道:“是杨淑妃要利用余昭仪去对付萧美人,我也只想着静坐看看好戏,可惜萧美人还未将前面的钉子拔除,就想着去动最后一颗钉子,那么只会在前面时就被其他的钉子绊一绊,我可是未曾想要对付她的,是她非要对我步步相逼。” 绛云不再多问,就下去安排人了,没多久就回来向宋云程禀道:“主子,都已经安排好了。余昭仪那儿安排的是环儿,这个环儿原先是在王贤妃跟前伺候的,后来贤妃搬入佛堂后,身边的宫人都撤了不少,后来,环儿就一直在珍宝阁里打扫,并未与后宫嫔妃有过任何联系。余昭仪应该不会怀疑环儿。” 素怡又端了有堕胎药的汤来,宋云程看了一眼,还不待她说话,便就道:“汤先放着,本宫刚喝了萧美人送来的参汤,眼下有些饱,先出去走走,等回来再喝这汤。” 说完,就唤了素心跟和喜跟着,出了宣宁宫。 素怡看看宋云程离开的背影,黯然的将汤端出去倒了,不管如何,但凡她下了堕胎药的吃食里,或者香料,宋云程总是有借口避开,她知道宋云程一直都怀疑她。倒掉了汤,素怡也出了宣宁宫,往德章宫的方向去了。 宋云程才出宣宁宫,便见丁才人身边的宫女寒蕊跌跌撞撞的往这边匆忙而来,寒蕊在宋云程跟前停下,跪下道:“求贵妃娘娘救救我家主子。” 第六十章 刺客现 德章宫里,素怡恭敬的回禀道:“皇上,奴婢已经想尽法子,但凡奴婢下了堕胎药的吃食,还是在衣物上弄、屋子里用能让有身孕的人小产的东西,贵妃娘娘都一律避开了。想用下药的法子来让贵妃娘娘小产,恐怕无任何可能。” 沈洛眯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许久之后,眼中露了狠色,道:“既然用药不行,也休怪朕狠心。”之后又向素怡道:“贵妃那儿早就怀疑了你,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去深里居伺候着。” “是。”素怡应下,便就下去了。 沈洛唤了御前侍卫统领进来,吩咐道:“等会你带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扮成刺客模样,佯装刺杀贵妃,只要她小产就好,切不可取了她的性命,否则蒋家那边不好对付。” 宋云程随着寒蕊往御花园去了,眼下都已经入秋,御花园里也只有菊花开得最是动人,红黄白粉紫颜色各异,仍是有不少后宫嫔妃常来御花园里走动。丁才人自从小产之后就甚少往外面走动,今日瞧着天气不错,便来御花园里坐坐,正好遇上了赵婕妤。 赵婕妤那性子,是个狠毒的,说起风凉话来不比孙充容和许婕妤差,见着丁才人,当下便就将丁才人拦下,说了句:“倒是许久不见丁才人,丁才人这肚子一下不见了,本宫一瞬还以为丁才人是生皇子去了,方才本宫还在那儿想了许久,宫里是不是新添了皇子,可想来想去,并没有。” 当下丁才人就冒犯了赵婕妤,说了句:“婕妤娘娘还是别高兴地太早,说不定最后也同臣妾一般下场。” 赵婕妤被惹怒,厉声道:“你敢诅咒本宫腹中的龙嗣?” 随后赵婕妤迁怒于丁才人,罚了她跪还不成,还要将她打二十杖。可是丁才人小产才两个多月,要是经这一打,怕是要打坏了身子,日后也难有孕。 赵婕妤眼下怀着龙嗣,身份水涨船高,后宫里的嫔妃都不敢去劝,寒蕊这才跑到宣宁宫来求宋云程,这满宫上下,赵婕妤唯一就听宋云程的话。 等宋云程赶到时,宫人已经将丁才人押着杖打起来,宋云程忙快一步上前道:“住手!” 宫人见是宋云程,忙停了手。宋云程看了丁才人一眼,并无大碍,应该是才刚开始打,打了两三下的样子,寒蕊赶紧快一步上前去扶着丁才人站起来。丁才人朝着宋云程躬身行礼道了声谢:“臣妾谢贵妃娘娘相救。” 宋云程示意她不必多礼,往在亭中坐着的丁才人过去,丁才人见是宋云程来,也早已起身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为何要帮丁才人,她都诅咒臣妾腹中的龙嗣,如此大逆不道,我罚她一罚又何如?” 宋云程皱了皱眉,这分明是赵婕妤自己先挑了丁才人的不痛快。见赵婕妤仍是一脸怒气,开口劝道:“丁才人小产,难免心中有郁结,你多担待些也是应该。丁才人说错了话,你随意罚她一罚,也是情理之中。可她才小产不久,这二十杖打下去,怕是要坏了丁才人的身子,你权当是为腹中的孩子积德,免了丁才人这二十杖吧。” 赵婕妤还想在反驳,可听着宋云程这话也有理,便应了下来,向亭子外的丁才人道:“此次本宫为腹中的龙嗣积福,便饶了你,若是你下回再说出诅咒本宫腹中孩子的事,本宫定然不轻饶!” 丁才人冷冷的看着赵婕妤,寒蕊连连躬身向赵婕妤和宋云程谢恩,便拉着丁才人离开了。 宋云程在亭子中坐下,宫女上前来倒了杯茶给宋云程,一不小心将茶水打翻,茶水洒得满桌子都是,宫女吓得立即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贵妃娘娘恕罪。” 赵婕妤正要训斥:“你这该死……” 宋云程笑着制止了她:“不过湿了片衣角罢了,茶水也不烫,便饶了她吧。”说着,便起身来,“本宫回去换身衣裳。” 可是,宋云程才一起身,脚踩在不知什么东西上,整个身子都往后倒去,赵婕妤见势赶忙要起身伸手去拉住宋云程,却是她自己脚下也不知道踩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另外一边倒去。 这两人可都是有身孕的人,这一摔,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难以保住了。 幸好,赵婕妤身边的几个宫女都在边上,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的将赵婕妤扶住了,宋云程那儿,绛云也扶住了宋云程,心惊的道:“主子,没事吧?” 赵婕妤脸色苍白的厉害,宋云程也好不到哪儿去。稳下心神来,宋云程低头弯腰捡起方才脚下踩着的东西,是一颗玻璃弹珠,在桌子旁还有很多颗的玻璃弹珠,赵婕妤起身,也是因为踩着了一颗玻璃弹珠才会突然滑到。 扶着赵婕妤的绿芜,突然慌神道:“不好了,主子见红了!” 宋玉程过去替赵婕妤诊了诊脉,道:“绿芜你们快扶着赵婕妤回瑶华宫,若雨你快去请太医,赵婕妤动了胎气。” 几个宫女不敢懈怠,赶紧按着宋云程的吩咐去办。好在婕妤今儿是坐了辇轿出来的,绿芜扶着赵婕妤上了辇轿,便赶紧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些回瑶华宫。 绛云看了看那些玻璃弹珠,又看远去的赵婕妤,担忧的问道:“主子,赵婕妤没什么事吧?” 宋云程道:“只是动了胎气,太医开个方子调理几天,好好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这儿怎么会突然出现玻璃弹珠呢?” 绛云听此也疑惑了会儿,道:“若是石桌底下有弹珠,奴婢和主子上来前应该也能看见,若是弹珠是后来有人偷偷放下的,可是一直未有人蹲下去,站着将弹珠放下定会发出声响来,奴婢等人必会察觉。” 宋云程摇头:“有人蹲下去了,那个倒茶的宫女,她跪了下去,应该就是她在跪下的时候做了手脚。” “奴婢这就派人去查那个宫女。”绛云正色道。 宋云程摇摇头:“不忙,后宫有萧美人和余昭仪管着,此事她们会去查,这人是冲着龙嗣而来,此番未得手,定有下招。” 宋云程在亭子中坐了一会儿,便让绛云扶着她离开,绛云突然开口道:“其实,主子腹中的孩子就这样落了也好,如此,便没有人因为龙嗣来算计主子了。” 这御花园里宫人嫔妃早已散了去,显得空寂几分,唯独一处的菊花开的极为明艳,宋云程往那边过去,摘了一朵紫色的菊花,左右看了看,便道:“绛云,你看这菊花,这朵紫色的不管是从颜色还是花型来看都是最吸引人的,尽管花团锦簇之中,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见它。并非真心喜爱它的人,就会将它摘下来,真正喜欢它的人,只会远远的观看着。绛云你说这宫中,有这样的人吗?” 绛云虽有些不解宋云程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还是仔细的想了想,回道:“宫中喜欢菊花的主子有王贤妃和梁才人,若是梁才人定会去摘花,王贤妃的话,除了礼佛之外,便是爱菊,宁安宫中,种满了各种品种的菊花,还有小佛堂里,也是摆了不少的菊花。可惜王贤妃爱的只有佛和菊花,连着大公主都甚少关心。” 听着绛云突然提及到大公主,宋云程道:“你也是看出那玻璃弹珠是大公主平日里玩的珠子了?那玻璃弹珠只有宁安宫里有,王贤妃一心礼佛,从不管后宫之事,不会挡了别人的道,而让人借着大公主的手来除掉我与赵婕妤腹中的孩子。” 宋玉程将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有可能是丁才人,因为是寒蕊将她请来了这里,如此一来,她和赵婕妤二人都踩着玻璃珠子摔倒小产,一个法子,就解决两个,的确迅速。宋云程还怀疑一个人,那就是余昭仪,眼下后宫之中,只有大公主和二公主加上宋云程和赵婕妤二人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用大公主玩的弹珠害宋云程和赵婕妤两人小产,就算是大公主贪玩将弹珠乱扔,沈洛不发落大公主,也会对大公主生出不喜之心,从而宠爱二公主。 还有可能是赵婕妤。其实,这宫中谁都有可能,而且你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人,也可能是主使人。 “绛云,我们回宣宁宫吧。”宋云程道,一回头,却看见十几个穿着黑衣蒙面的人冲着她而来。 绛云也慌了神,拉着宋云程赶紧跑,一边还喊着:“快来人,有刺客!” 御花园中毫无动静,连着风都不曾吹动过一二。 宋云程心中顿然惊醒,这必是晏之命说的血光之灾了。幸而,她身边还带了几个藏在暗处的人。 蒙璞和马生等人迅速的赶了过来,暂且挡住那些蒙面刺客,可他们到底并不是真的会武功,这些黑衣蒙面的刺客看着个个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蒙璞等人根本就拦不住他们,很快他们就逼近前来。 绛云喊了好几声,都未曾有侍卫出现。 沈越正好和宋梁成在御花园里,听着不远处传来绛云的呼救声,沈越心中一紧,宋梁成也听见声音,道:“宫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刺客?” 话还未落下,沈越已经快速的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而去,宋梁成不敢迟疑,快速追了过去。 就在一个黑衣刺客手中的剑要刺向宋云程的腹部时,沈越适时的出现,打掉刺客手中的剑。宋梁成与其他的刺客打斗起来,这些刺客见到沈越和宋梁成出现,便立即往四处逃走了。等着刺客一走,御花园巡逻的侍卫才赶到,沈越黑着脸色训斥道:“宫中出现刺客,绛云姑娘喊了这般久,你们都没听到?是耳朵都聋了吗?” 侍卫领队吓得忙跪下道:“十王爷息怒,属下等人在另一边巡逻,离得远,等过来时才听到打斗的声音。让贵妃娘娘受惊了。” 沈越未再去理会他们,关心的看向宋云程,看见宋云程胳膊上被刺了道伤口,忙道:“贵妃娘娘受伤了,本王送贵妃娘娘回宣宁宫。” 第六十一章 又无恙 宋云程伸手捂着伤口,看了看蒙璞等人,都受了伤,好在并没有伤及性命,绛云在拉着她跑的时候也被黑衣蒙面人刺到了手臂,眼下正流着血。她的人全都负了伤,而刚刚那些黑衣人却全都逃掉了。 这些巡逻侍卫顶多也就过来看看,凑凑人数,明知道有刺客,却没有一人去捉拿刺客,反而都在这里愣着。 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宋云程来的,眼下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万一埋伏在她回宣宁宫的路上,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宋云程点了点头,道:“一切劳烦十王爷了。” 便由绛云扶着往宣宁宫去了,沈越和宋梁成跟在其后,一路往宣宁宫而去。 和喜已经听说了宋云程别刺杀的事,这会儿正领了十几个太监在宣宁宫的宫门口候着,见着宋云程回来,虽说都受了伤,但好在都没什么大碍,稍微放了心。 和贵道:“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主子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腹中还有龙嗣。” 宋云程连忙制止道:“不必了,本宫那儿有金创药,等会你拿了去给蒙璞他们,让他们把伤口包扎一下。” 和喜不敢有违,赶紧应下,宋云程命素心拿了金创药出来递给和喜,和喜便赶紧带着蒙璞等人回房去处理伤口了。宋云程让素心帮着她和绛云处理了伤口,这才向沈越和宋梁成道谢道:“多谢十王爷和宋建军相救,若非二位,本宫今日恐怕就要命丧刺客之手了。” 沈越神色依旧严肃,道:“宫中无缘无故出现刺客,还是冲着贵妃娘娘而来,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御花园里的侍卫迟迟不出现,刺客见到本王和宋兄便就立即撤退,连交手都不曾。他们四处分散二而逃,却并未遇上宫中侍卫。恐怕这些人就是宫里的是侍卫,而且还认识本王与宋兄。” 宋梁成听此,也担忧道:“如此听来,贵妃娘娘的处境很危险。” 能让宫中侍卫刺杀宋云程的人,除了沈洛,宋云程实在想不到第二人。从沈越和宋梁成的脸色来看,他们二人怕是也猜到了。 宋云程想起回来这都好一会儿了,都未见到素怡,便向素心问道:“素怡呢?” 素心回道:“素怡方才收拾东西去深里居伺候晏监正了。” 沈越的目光落在宋云程受伤的手臂上,满眼心疼,他此时都还有些后怕,万一刚才他晚了一刻,那刺客的剑便就真的刺向了宋云程的腹部。刺客是皇兄安排的,这一回失手了,肯定还会有下一回,可他到底身份尴尬,不能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想了想,沈越开口道:“刺客一事未了结前,贵妃娘娘随时都会有危险,本王想安排几个人在贵妃娘娘身边保护,贵妃娘娘意下如何?” 宋云程对沈越素来信任,这会儿她又刚遭遇了刺杀,心里慌的很,沈越这一开口,她便欣然应了下来:“如此麻烦十王爷了。” 沈越和宋梁成告辞离开之后,德章宫才派了人过来询问关心,宋云程说并无大碍,腹中的龙嗣也没有问题,让皇上放心,便让他们回去复命了。 德章宫的沈洛原以为着宋玉程被一群刺客惊吓,又跑了那么久,孩子怎么着也差不多该掉了,哪知道宫人来回他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当下就大发雷霆,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一旁候着的御前侍卫统领小心的问着:“皇上,还用派人去刺杀贵妃娘娘吗?” 沈洛略想了一会儿,道:“已经被十皇弟和宋将军发现,不消一会就会有蒋家的人来德章宫里逼朕去搜查刺客,你先退下,让人将证据都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御前侍卫统领应下,便就退了出去。 沈洛左右想着,不等来人,就喊了刘春进来,吩咐道:“宫中出现刺客,贵妃还被刺客所伤,你去御林军传个旨意,让金将军带一队人去保护后宫,搜查刺客。” 因着宋云程身边很多宫人都受了伤,六尚挑选了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来伺候宋云程,六尚特意说了这四人是练家子。宋云程想着这定然是沈越暗中安排的人,让几个受过训练的太监试了试这四人的功夫,果真是有功夫在身的,可以跟那伙刺客的功夫相比拟。留下了人,便让六尚的人先退下。 “叶海、范德全、春香、春霞,本宫这会儿不会留你们太久,等刺客一事了了,你们便回你们该去的地方,替本宫谢过你们的主子。”宋云程仔细的看着殿内跪着的四人,沈越虽看似是被幽禁在宫中,可是在宫中的势力却不容小觑,随便就能让六尚安排人过来,而且还不被人怀疑。 “以后,贵妃娘娘便是奴才们的主子,奴才们会一直保护主子的安全。”范德全恭敬的开口道,然后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来:“主子,这册子里记载了我们四人的户籍和在宫中的卯簿,请主子查看,日后,奴才们只忠于主子。” 和喜接过范德全递过来的册子,呈上去给宋云程,宋云程仔细的翻看了一二,这四人都是六岁进的宫,最开始伺候的是还是皇子的沈越,后来在德章宫里和清宁宫里伺候过,皇后死后,便一直在清宁宫里做些扫洒的琐事。除了在六岁时伺候了沈越一年之外,其中丝毫没有与沈越有关联的地方。 宋云程想着便先将人留下,日后若真是发现他们是在替沈越监视她,将人打发走就是了。 派人去瑶华宫那边去问了,赵婕妤并没什么事,如宋云程所说的一样,太医说吃了药调养几日就好了。余昭仪和林素瑶也让人去查玻璃弹珠的事。 事关龙嗣,连着在佛堂里礼佛的王贤妃也惊动了。 宫人将大公主和伺候大公主的人都问过话,宫人说大公主的确在那亭子里玩过玻璃弹珠,好像还落下了几颗。如此一来便是大公主无意落下的弹珠被宋云程和赵婕妤给踩着了,并无人要害赵婕妤和宋云程小产。林素瑶不管信与不信,这样的揭过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真有人要害赵婕妤和宋云程腹中的孩子,这回没奏效,定然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最好是将这二人腹中的龙嗣都落了下来,她们再抓出这人才好。 孩子还好端端的在这两人的肚子里,她又何必去替宋云程和赵婕妤出头?大公主背了这黑锅,对谁都好。 余昭仪自然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宋云程和赵婕妤的孩子都落了,她的二公主自然更加宝贝些。 王贤妃虽并不疼爱大公主,可到底也是她的女儿,哪里容得林素瑶和余昭仪这样的欺负,在林素瑶去德章宫向沈洛禀报此事的路上,王贤妃突然出现将林素瑶拦下,冷声问:“本宫想问一问萧美人,亭中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只有贵妃娘娘和赵婕妤踩上了玻璃弹珠?难不成是贵妃娘娘和赵婕妤故意挑着弹珠踩?” 林素瑶恭恭敬敬的,虽然她为萧笙之后与这王贤妃未曾打过交道,可也明白这王贤妃又岂是好相与的,回道:“贤妃娘娘这话该去问贵妃娘娘和赵婕妤才是。宫中谁不知道贵妃娘娘与赵婕妤乃是一丘之貉,甚至赵婕妤一怀孕,贵妃娘娘也跟着怀上了身孕。如此便也罢了,两人还一块非要捡着大公主落下的弹珠去踩。可谁让大公主将弹珠落在了凉亭里呢?” 说到最后,林素瑶又提醒了王贤妃一句:“好在大公主非有意所为,贵妃娘娘和赵婕妤腹中的龙嗣也无事,想来皇上不会惩处大公主,贤妃娘娘尽可放心。余昭仪倒是担心的很,真怕下一回就轮到二公主那儿不妥当,会让赵婕妤和贵妃娘娘找着错处。” 王贤妃冷哼了一声,道:“难怪萧美人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不过半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宝林坐到美人的位置,还让皇上赏了承德宫住。如此的聪明伶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让本宫度不得不佩服。本宫今儿就在这里撂一句话,萧美人若是将罪责全推到大公主的身上,可就休怪本宫从佛堂里搬出来,彻查此事,到时,怕萧美人的脸面也不好看。” 说完,便也不会理会林素瑶就走了。 林素瑶怒意的瞪着王贤妃离开的背影,在路上停了许久,正要往德章宫去时,看见有大队的御林军往后宫里去,便向旁边的刘春问了句:“小刘公公,怎么这么多的御林军往后宫里去,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刘春向林素瑶行了个礼,才回道;“萧美人怕是还不知道,贵妃娘娘在御花园里遇刺,后宫里藏了好些武功高强的刺客。您身边可要多带几个宫人,万一刺客从哪儿冒出来伤着您就不好了,皇上会心疼的。” 听着刘春那句“皇上会心疼”,林素瑶脸上露出几分的甜蜜幸福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德章宫,问道:“皇上在德章宫里吗?” 刘春回道:“在呢,在呢。刚才还为着刺客的事,发了好大一顿火,皇上见着您来,定然会高兴。”说着,就引着林素瑶往德章宫里去了。 进殿内后,沈洛听着声音正要喝着退下,刘春已开口禀道:“皇上,萧美人来了。” 沈洛一抬头,见着林素瑶,脸上的怒意顿时消了一半。 林素瑶进殿内去,看了眼扔得满地都是的奏折,摇摇头叹息了声:“这奏折扔完了,还得要捡起来,皇上不看,朝中大臣便会催,皇上若是还不看,就会有朝中大臣替皇上看。”说着,蹲下身来将奏折都捡了起来。 这话,让沈洛立即想到之前的蒋国公,很多他批阅过的奏折,在他发下去之后,被蒋国公给退了回来,说他批阅的地方处置不妥,然后会跟他说一个最为妥当的处理法子。 心中对蒋家的怒意又多了几分,想起弹珠的事来,问了句:“赵婕妤在凉亭中踩到弹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林素瑶回道:“臣妾正是要来跟皇上说此事的,弹珠的事情的确是宫中有人要害龙嗣,只是臣妾尚未查出是何人,便与余昭仪商议对外说弹珠一事只是大公主无意落下的弹珠让赵婕妤和贵妃娘娘踩着了,并非人有意为之。如此一来,便可让她放松警惕。她此番未得手,定然还会有下招,臣妾已经命六尚多选派几个人保护贵妃娘娘和赵婕妤,以保贵妃娘娘和赵婕妤腹中的龙嗣万无一失。” 沈洛听此点了点头,道:“不论如何,赵婕妤腹中的龙嗣不能有事。” 丝毫未提及宋云程腹中的孩子。 第六十二章 星象动 一对御林军往宣宁宫而来,和喜赶紧着过去将人拦下,笑着问:“金将军带着人来宣宁宫是……” 御林军统领金将军拱手道:“喜公公,贵妃娘娘在御花园遇刺,皇上命末将带人来保护贵妃娘娘,顺便搜查一下刺客可藏匿在宣宁宫里。” “宣宁宫怎么会有刺客?”和喜笑笑,伸手拦住就要往里进来的金将军。 金将军倒也客气,道:“刺客是冲着贵妃娘娘而来,其他各宫,也都派人去搜查过,并无刺客的踪迹,末将猜测刺客会不会就藏匿在宣宁宫里。” 和喜没再继续拦着,请了金将军进去。金将军朝着宋云程行礼请安,将来意说了一遍,宋云程也未为难于他,让御林军搜了宣宁宫。 刺客根本就不能能在宣宁宫里,为何要搜宣宁宫?恐怕他们是要来找能号令蒋家军的月牙玉坠,宋云程倒是听御前的人说戎狄一族一直在北边骚扰大齐边境居民,蒋家将军驻守边关,也只是将戎狄一族的人驱走,而沈洛要蒋家军直接挥向北,对戎狄人开战,可蒋家军北方统领一直以眼下还不是开战的时机为由拒不出兵。 御林军几乎将整个宣宁宫都掘地三尺,也未找到月牙玉坠,更别说找到刺客了。 “刺客虽未藏在宫中,但是极有可能随时出现刺杀贵妃娘娘,皇上命末将前来保护贵妃娘娘。”金将军向宋云程道。 “有劳金将军了。”宋云程笑着应下。 金将军退下后命御林军将整个宣宁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因着先前那些太监的教训,御林军不吃宣宁宫里任何的东西,一天换三班人,能进入宣宁宫的人除了每日前来请脉的陈太医和送每日用度的六尚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连着宣宁宫里的人也不能出去。这保护,立即就变成了禁锢。 不过,这又怎么难得倒宋云程?只要她想出去,这些御林军又能奈她如何。 这已经三天,宋云程虽未出去,可每日来宣宁宫送东西的六尚的人,都会将后宫中的风吹草动禀告给宋云程。 余昭仪那儿,原本并不信任环儿,可是有一回偶然听到环儿跟一个宫女说冯才人死的冤,承德宫突然出现那么多黑猫,定然是冯才人心有不甘回来找林素瑶报仇,然后将林素瑶如何得知了冯才人有身孕,又如何查到宫中有一个侍卫曾是在冯才人府上当差的,得知两人青梅竹马,便诬陷冯才人与侍卫私通的事情说了一通。 余昭仪大骇,立即宣了环儿,问此事的真假,环儿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余昭仪原本有些不信,可查过环儿在宫中的卯簿,她只在王贤妃那儿当过差,之后一直都在珍宝阁里,与其他嫔妃素无来往后,便也信了环儿的话。 余昭仪按着环儿的话,一步一步查出最开始的墨玉的死,原来墨玉并非是林素瑶所说的撞见冯才人和那侍卫的好事而被冯才人派人去灭口,而是墨玉知道冯才人用了宫中禁药迷惑皇上而才怀上的身孕,而且冯才人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保不住,所以才被冯才人给灭了口。 如此,既然冯才人没有与侍卫私通,那么便是林素瑶诬陷宫妃,更是蓄意谋害龙嗣。皇上本就子嗣少,很是看重子嗣。想了想,余昭仪将此事挑了出去,当然瞒了冯才人腹中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事。 沈洛本就是多疑之人,尽管宠爱林素瑶,可是更看重子嗣,亲自派人去查了冯才人之前身边伺候的人,还有与那个侍卫有关的一切,以及冯才人承宠的记录,虽然查出冯才人与那个侍卫在未进宫之前的确有过一段私情,可二人绝无私通,冯才人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沈洛当下大怒,命人将澄辉馆的宫人都杖责二十,夺了林素瑶协理后宫之权,禁足澄辉馆,等候发落。 “看来皇上对萧美人还是有情意在的,此事若是落在旁的嫔妃身上,就算不赐死,也是要打入冷宫了。”绛云感慨的道。 宋云程对此到不意外,沈洛虽在意子嗣,可是冯才人与侍卫有私情,到底会让他心中有膈应,冯才人的孩子就算是他的,他也高兴不起来,一个男人不爱他的女人,可也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心里藏着别的男人,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和占有欲。再说,后宫嫔妃这么多,只要他努力播种,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可是他喜欢的林素瑶就只有一个。 这事,估摸着沈洛冷一冷林素瑶,林素瑶再求几句情,禁足最多几日就会放出来。 林素瑶被禁足之后,就换了身素衣在澄辉馆里抄写往生咒,滴水未进,憔悴消瘦了许多。往生咒抄写了一百零一遍,之后又写了请罪辞让宫人递交给沈洛。她在请罪辞中哀婉因自己未查明事实,让冯才人以及腹中的龙嗣惨死,自己罪孽深重,只愿此生将自己禁足,每日为冯才人母子抄写往生咒,永不踏出澄辉馆一步,永不与沈洛相见。 她这是要将自己禁足,将自己的心也禁足。 沈洛一看到林素瑶的请罪辞,当下就冲去了澄辉馆,解了林素瑶的禁足,并说冯才人的事与林素瑶无关,冯才人与那侍卫在进宫前的确有私情,虽然承宠的记录上可以看出冯才人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可是,并不代表冯才人未与侍卫私通。林素瑶仍是一番泪雨泠泠的痛斥自己,为冯才人辩白,说承德宫里突然出现黑猫,定是冯才人嫉恨她。 沈洛当下便道:“你明日便就搬进承德宫去住,有朕的龙气相护,朕就不信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因着澄辉馆的宫人都被打的下不了床,沈洛又让六尚选了一批伶俐的宫人来伺候,承德宫里本就有不少的宫人在,东西置办的也齐全,林素瑶随意的搬些东西过去就能住下。 晏之命听说沈洛让林素瑶明日搬去承德宫里去住下,当下便就算了一卦,一看,吓了一跳,也来不及穿好衣裳,一身里衣就往德章宫去了。沈洛正要歇下,听着刘讳来禀说晏之命求见,便宣了他觐见。 “此事夜深,爱卿有何事如此焦急要见朕。”沈洛问道。 晏之命跪下道:“皇上,萧美人明日搬去承德宫住不妥,还请皇上挑选个好日子再让萧美人住进承德宫。” 沈洛当下起了几分怒色,问:“有何不妥?” 晏之命回道:“回皇上,臣若昨夜观天象,勾陈星动,紫薇星光微弱,明日,勾陈星会在承德宫的方位与紫微星相碰撞,勾陈星的光亮会盖过紫薇帝星,方才臣也卜了一卦,此乃大凶之兆。帝权陨,而后宫盛。” 沈洛立即大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先前你说后宫中有妖孽,查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半点眉目,如今你又阻止朕让萧美人住进承德宫,晏之命,你用心何在?还是你真的以为,朕就不敢处置你?” 晏之命丝毫不惧,道:“臣只顺达天意,将上天示警转达给皇上,皇上信与不信,臣都无可奈何。臣告退。”说罢,也不管沈洛有没有答应,便就退出了德章宫。 抬头看看天上的紫微星星光渐渐暗淡,晏之命心里小声嘀咕了句:“就算大齐灭了又与我何干。” 第二日,林素瑶如常的搬去了承德宫,后宫嫔妃前来送礼祝贺,不免对宣宁宫外围着的御林军窃窃私语一番,宋云程这没错没罪的,还怀着龙嗣却被禁足了起来,林素瑶明明都害死了冯才人和冯才人腹中的孩子,却搬来了承德宫住下。 果真这后宫里休管你是正一品的贵妃,还是身怀龙嗣,都比不得受皇上宠爱。 晏之命递了辞呈,趁着无人留意时就出了宫,等沈洛看到晏之命的辞呈后,晏之命早不在京城之中,可惜晏之命素来一人,父母家人也早已不在人世,他这一走,就留了京城的一座空宅子,连个仆人都未留下,沈洛根本就无可奈何。 宋云程被关着已经好几日了,绛云跟和喜有些着急,和喜每日都翘盼着望向宫门口,可御林军始终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这也不知道要守到哪一日。”和喜踌躇着道。 宋云程问了和喜一句:“蒙璞他们的伤好些了吗?” 和喜回道:“刺客没下重手,他们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主子的金创药好,眼下都已经痊愈了。” 宋云程点点头:“让他们跟着范德全他们再学几招功夫,体能虽然已经不错,但是遇上会功夫的,始终难以敌对。” 和喜点着头应下,又看看门口的御林军。见状,宋云程道了句:“不必在意,过几日,云楚国的使者就会进京,刺客的事,皇上查了这么久总该要查出来了,不然宫中还有刺客在,万一云楚国的使者,有个好歹,那就是两国之间的战争,皇上不会这么糊涂。” 听宋云程如此说着,绛云跟和喜也放下心来。 傍晚前,陈太医来给宋云程请脉之后,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赵婕妤小产了。” 第六十三章 乌鸦嘴 赵婕妤自从那日动了胎气后,就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腹中的孩子会出事,每日按着太医的吩咐吃药,哪些不能吃的东西,丝毫不沾,对孕妇有害的东西全都撤了下去。 可是昨天夜里,赵婕妤突然就肚子疼,半夜醒来就见了红,宫人连夜请了太医过来,折腾到天亮,才将赵婕妤腹中的孩子保住,可是太医前脚一走,赵婕妤后脚就突然摔了一跤,孩子便没了。 如今一来,宋云程腹中的孩子可就是后宫里唯一有可能是皇子的。眼下这后宫的焦点又一次全要落在宋云程的身上。 “赵婕妤好端端的,怎会半夜里见红,之后又怎么会摔倒?”宋云程疑惑的问。 陈太医如实的答道:“臣虽未去给赵婕妤请过脉,但是从赵婕妤的脉案上查出丝端倪来,赵婕妤的胎象很稳妥,若非外物所致,应该不会有见红的可能,极有可能赵婕妤的饮食里出了问题,至于摔倒,应该就是赵婕妤宫中的人所为。” 陈太医退下后,绛云端了参汤过来,宋云程喝了几口,绛云小心着道:“这人出手也太快了,这才几日,丁才人腹中的孩子便落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主子您了。” 宋云程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汤渍,道:“我这儿从来就未停过,只可惜那些下了药的东西我从不沾,连着刺客都出现了,我这腹中孩儿都落不下了。可见这孩子命硬的很,日后必有大福。皇上怕是苦恼的很,眼下后宫中只有我有孕,是要让这孩子生下,还是除掉蒋家,怕是为难的很。” 宋云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的肚子里没有那块肉,而且沈洛根本就无需担心,因为宋云程不会让这个所谓的孩子生下来。只是,宋云程始终想不通蒋国公和蒋成霸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知道她腹中并无孩子,竟然还和婶婶一般要让她将孩子生下来。难不成蒋家真的要成为谋逆的叛贼,窃取沈家的江山? 第二日一早,六尚里送每日用度的宫女过来,详细说了瑶华宫的事,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根本就无人察到赵婕妤的吃食里有任何问题,还有赵婕妤摔的那一跤,是因为地上有些水迹,赵婕妤走得急,一下没留神便摔倒了。 除此之外,六尚的宫女又同宋云程说云楚国的使者已经到达京城,后天就会进宫向皇上觐见。 到了下午时,金将军便来了宣宁宫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那日行刺贵妃娘娘的刺客已经查出来了,一群江湖贼匪偷摸进了皇宫,盗走了皇宫的的承影剑,那日是正好被贵妃娘娘撞见,这才向贵妃娘娘出手,之后,他们便都逃出了皇宫。” 宋云程极力忍着笑意,示意金将军退下,金将军便领所有围在宣宁宫外的御林军都撤退了下去。 如此荒唐的借口,连着绛云跟和喜都要忍俊不禁,绛云笑过了之后,怨愤的道:“皇宫防守森严,江湖贼匪岂能轻易的闯进皇宫来,还盗取了承影剑,更可笑的是,还出现在御花园里行刺主子,难不成是这些贼匪太过张扬,偷了承影剑还要来逛逛御花园不成?” 宋云程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绛云你倒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不管怎么着,御林军算是撤退了,我们也可自由出入,应该不会再有迷路而没逃出宫的贼匪了吧。” 绛云的脸上添了几分的笑意,仍是不高兴的回了句:“咱们皇上做的事越发让人笑话,这种贼匪会不会再有,还真说不准。” 绛云的话才落下,便有一人突然从屋中横梁上落下来,迅速的就掐住宋云程的脖子,绛云刚要出声,连一旁保护宋云程的范德全等人都准备要出手,宋云程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众人先不要声张。 同一时间,宋云程在心里说:绛云可真是个乌鸦嘴!然后,注意力已经落在掐住她脖子的男子身上。她闻到一股血腥味,侧头看看这男子,发现他的右手臂已经受伤,血浸湿玄色衣袍。 “阁下想对本宫如何?”宋云程镇定的问道。 男子用并不流利的大齐话狠厉道:“送我出宫,你最好不要大叫引来人,否则我会立即掐断你的脖子。” 宋云程放了心,不是针对她就好。回道:“本宫也出不来宫,不过,阁下的手臂受了重伤,如果再不医治,阁下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本宫这里有金疮药,本宫也会些医术,阁下若是信得过本宫,可让本宫先替阁下包扎好伤口。” “你休想骗我!”男子一怒,手上用力了几分。宋云程几乎难以喘息,保证道:“阁下若是不信本宫,尽可掐死本宫,只是阁下怕就出不了宣宁宫了,就算本宫此时送阁下出宫,这里离宫门甚远,等阁下出了宫,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听着宋云程的话,那男子略有动容,半晌后才缓缓的松了手,放开了宋云程。宋云程一安全,范德全等人就要出手去拿下那个男子,宋云程制止道:“住手!本宫既然答应的事,就不会出尔反尔。” 吩咐了绛云一句:“绛云,你去将本宫的金创药拿来。” 然后带着那男子往内殿里去,查看了下男子的伤势,微微皱了眉,这男子不仅中了剑伤,肩膀上还被射进了一支箭头,必须要先将箭头取出来,才能将他的伤口缝合,敷药包扎。可是宋云程并没有做手术的经验,他这伤也等不得,更不能让太医知道。眼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吩咐素心去准备好灯烛、酒,纱布、丝线、针和刀具,直接用酒燃了一盏酒精灯,将刀子在火上烧了一遍消毒。 看了看那男子,宋云程手有些发抖,道:“麻醉散不够用,本宫就是派人去太医院里讨要再研制也来不及,现在只给你麻醉了一半,刀子下去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些。”说完,将一根木棒递给那男子示意他咬着。 男子没说话,接了木棒就张口咬着了。宋云程稳了稳神,不再迟疑,下刀便去取陷在男子肩膀里的箭头,刚开始,男子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疼痛,随着麻醉散渐渐失效,男子越来越疼,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掉落下来。宋云程原本以为取个箭头很容易,可是,当她就要取出箭头时,发现这箭头竟然是带着倒钩的,数十个倒钩都勾着肉,宋云程只能小心的一步一步将倒钩都取了出来。 这个箭头,宋云程整整取了两刻钟,总算完成了。然后,宋云程继续给他缝合伤口,敷药,裹好纱布。当一切结束,再看那男子,一张脸早已疼到扭曲,不过整个过程都未发出一声痛哼。 “阁下的伤口,本宫已经处理好,不过阁下这肩膀最好不要再用力,切忌沾水,只要伤口不裂开十来天就痊愈了。”宋云程面色如常的一边洗掉手上的血迹,一边嘱咐道。 那男子看了宋云程一眼,冰冷的道:“多谢。” 随后又问:“你何时送我出宫?” 宋云程摇头如实答道:“本宫说了,本宫也不知如何离开皇宫,阁下既然能进皇宫来,想必也有法子离开。” 那男子默然,许久之后才道:“我受了伤,无法再从原来的地方出去。” 宋云程想了许久,看向绛云和范德全等人,他们在宫中多年,想必知道如何能出皇宫。绛云将宋云程拉到一边去,顾虑道:“主子,这人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皇宫里,还受了伤,还是小心为好。要不还是将他拿下交给皇上吧。” 绛云所顾虑的,宋云程不是没有想过,一个说不流利大齐话的男子出现在皇宫里,肯定是另有目的,眼下云楚国使者已经在京城里,这男子十有八九就是云楚国的人。若是她将这男子交给沈洛,沈洛估计就得安她和蒋家一个勾结云楚国的罪名,而且他已经受了伤,定然是已经惊动了沈洛。即使他到宫中探查了什么秘密,哪怕他偷去的是大齐边防的部署图,等他将部署图送回云楚国,云楚国再调兵遣将出战大齐,那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沈洛早就更改好边防部署了。 所以,眼下只有先送他离开皇宫,保全自己和蒋家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哪一天云楚国真的出兵大齐,那也是沈洛的事。 “本宫不能出尔反尔,他安全离开皇宫便还好,若是他落在皇上的手里,不管他有没有目的,皇上都会怪罪到本宫的头上,绛云,你们想法子送他离开皇宫吧。” 绛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下已经快到戌时,天色黑了不少,再有半个时辰,宫门就会被关上。想了想,绛云道:“内织染的太监等会会出宫采办燃染料,他扮成内织染的太监,拿着出宫令牌从东宫门出宫,不会让人怀疑。” 宋云程应下,道:“你赶紧命人去办,别让人怀疑了。” “是。”绛云应下便就去了,没一会儿便就拿了一身太监的衣裳过来,还有一块令牌,说:“我同人说是刚进宫的一个小太监想家的很,便求着奴婢让他出宫回家看看,内织染的人没有怀疑,借了这身衣裳,还有着令牌。” 宋云程让绛云将衣服送过去给那男子,道:“只能委屈阁下扮成太监出宫了。” 那男子并未说什么,快速的换了衣裳。绛云领着他往内织染去,之后由内织染的太监带着他出了宫。 宫中侍卫匆匆忙忙的来往于各宫之间,虽然并未说是有刺客,但是宫里的人都隐隐发觉是出了什么大事,连着沈洛都召了吏部尚书林怀英进宫,在德章宫里商议了一晚的事情,林素瑶去送参汤都被拦下了。 翌日,云楚国使臣觐见,表示云楚国愿和大齐永世交好,并且将云楚国三皇子送来大齐当质子,还将云楚国的公主送来和亲,云楚国的意思是,大齐只有十王爷尚未娶亲,想将公主嫁给十王爷沈越。只是沈洛担心沈越会跟云楚国联合造反,便道:“朕对娅言公主一见倾心”。 大齐皇帝都说出这话来了,云楚国使者哪里好意思再坚持娅言公主是要嫁给十王爷的?更何况沈越这儿丝毫没有要想娶娅言公主的意思。索性便依着沈洛的意思,将娅言公主嫁给了沈洛。 沈洛封了娅言公主为昭容,云楚国国姓为楚,娅言公主便就是楚昭容。 宫中设宴款待云楚国使者,并庆贺后宫新添楚昭容。 杨淑妃虽病着,却也是去了夜宴,连着王贤妃带着大公主也去了。 路上时,杨淑妃提点着安若彤:“眼下后宫里是非不断,从大皇子死到赵婕妤小产,如今可就只有贵妃还怀着身孕,若是贵妃生下皇子来,整个后宫怕是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现在宫里又多了个云楚国公主,瞧着也是个泼辣劲儿的,且不说皇上日后会不会喜欢她,都不会冷着她。再加上这面前还有一个萧美人,恐怕你们的恩宠只会越来越少。不如趁早,怀上龙嗣。日后等生下龙嗣,就算皇上再冷着你,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心里记挂你几分。” 安若彤边走,边恭敬着应下。突然,她停了下来。杨淑妃回过头来,疑惑的问:“怎么不走了?” 安若彤迟疑一会儿,才附耳同杨淑妃说了几句话,杨淑妃惊疑的看着她,问:“果真?你怎么未同本宫说起?” “是皇上的意思。”安若彤低头回道。 杨淑妃叹了声,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故作关心的问:“几个月了?” 安若彤的手放在小腹上,一脸的甜蜜幸福,回道:“三个多月了。” 杨淑妃冷了脸色,轻瞟了安若彤一眼,低声道:“好生顾看着,难得皇上看重你。” 安若彤恭敬的应下,安静的跟在杨淑妃的身后。宋云程正好过来,看着杨淑妃和安若彤二人在路上低声说话,便上前去笑着道:“杨淑妃和安美人在路上说什么悄悄话呢?可要注意些千万被让人听了去。” 第六十四章 宫晏散 杨淑妃和安若彤回头过来看了宋云程一眼,退到一边去,躬身道:“贵妃娘娘。” “杨淑妃的身子可好些了?”宋云程近前来停下,看了杨淑妃一眼,关心地问道。 杨淑妃躬了躬身,脸上仍带着几分病容,笑着回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这身子早年落下了这病根,等到了春暖身子便就好了。” 宋云程看了看杨淑妃的脸色,眼圈黑得厉害,浓厚的脂粉遮挡下依旧能看出脸色暗淡发黄,这病根怕是时日不短了,积压成疾。宋云程无奈的摇头叹了声,叮嘱了声:“杨淑妃还是好好调养着,心思开阔些,病也会好得快些。” 说罢,便带着绛云、素心往宫晏去了。 宋云程来得有些早,到场的都是些并不得宠的嫔妃,沈洛未到,朝中大臣和云楚国使者自然也未到。几位嫔妃见着宋云程过来,都起身见礼,宋云程选了靠前的位置坐下。一旁的嫔妃都在旁小声的议论纷纷为何宋云程来得这般早,像是宋云程这等的贵妃,必定是要拿着架子最晚到才是。 莫不是真的失宠了? 见到杨淑妃和安若彤过来,起身来见礼后,这才恭恭敬敬的坐下,也不敢再议论,接着林素瑶和梁才人、严宝林也过来了,还有王贤妃、余昭仪和其他几位嫔妃一道过来。 坐下没一会儿,沈洛一身明黄的龙袍,领着一众朝廷大臣和云楚国使者过来了。沈洛的身边还带着刚封的楚昭容,当真是光彩照人,笑颜如花,如此青春的年纪,灵动中还带着一丝丝懵懂,这等的女子,还是公主的身份,这后宫里怕是又要热闹起来。 宋云程看了眼林素瑶,她虽还笑着,眼角却已经显露一丝的敌意。 众人落座后,宋云程偶然侧头竟然看到个熟悉的人,不过倒未多惊讶,淡定从容的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那人却丝毫未将目光放在宋云程的身上。 沈越正好坐在宋云程的对面,宋云程与他相视一笑,便就别开目光。沈越也黯黯叹了声,举杯饮酒。 沈洛是断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宋云程身上的,因而宋云程更是轻松自在,席间嫔妃间的眼神暗斗与她无关,她便安心的吃东西,偶尔喝一两杯淡茶,又被茶的苦涩惹得直皱眉,丝毫不觉沈越与那个男子的目光总在她的身上流转。 一开始的时候,宋云程便已听着沈洛与那个男子的对话,从他们的话中,得知那男子是云楚国的三皇子楚烨,将要留在大齐的云楚国质子。只是这男子分明霸气张扬,锋芒太过,这样的人留在大齐当质子,宋云程真是有些看不透。就冲着他孤身一人敢闯进皇宫这份胆色,他就不只是单纯的来当质子。 偏偏,沈洛还是一番高兴的模样,因为这回,云楚国使者进京,不仅送了云楚国的公主和三皇子来,还送了好几车云楚国的特产,白瓷品、白玉、四色锦,另外还有五十万两的白银。最重要的是,大齐无须送皇子公主去云楚国当质子。 宋云程暗自骂沈洛太过狂妄自喜,真以为云楚国是惧怕大齐的天威呢。有句话叫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还有句话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云楚国怕是心思不纯啊。 宴中喧嚣,宋云程随意吃了些东西,添了几分饱意,起身向身边的公公交托了一句便离了宴席。正是十月夜,风凉入骨,宋云程紧拢了拢披风,仍是冷得厉害,因着殿内太过吵闹惹得头疼的很,这一吹风,便就头疼欲裂。绛云关怀着道:“主子,咱们先在落云轩里坐坐在走吧。” 落云轩是空着给来往主子歇脚的楼阁,里头也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平日里嫔妃们倒是经常来这罗云轩里坐坐。宋云程瞧了一眼,见几个不得宠位分又低的嫔妃正在里头坐着,便也不想去扰了她们,便摇了摇头:“不了,这儿离瑶华宫不远,本宫去看看赵婕妤。” 宋云程虽神智还清醒着,但因着头疼的厉害,走路都有些恍惚,撑着绛云和素心的手才好生走着。 瑶华宫的宫灯昏暗,宋云程到的时候,宫人正好要落匙关宫门,太监见着是宋云程,赶紧着撤了钥匙,向宋云程请安。 “本宫过来看看赵婕妤,赵婕妤可是已经睡下了?” “主子还未歇下,刚喝了参汤,椅子上躺着呢。”小太监回着,引着宋云程往屋子里去。 赵婕妤正屋子里躺着,脸色苍白的厉害,听着屋子外有声响,怒喝了声:“一个个大胆的奴才,真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宋云程进屋子里来,看了赵婕妤一眼,叹了声:“你才小产,身子还弱,不宜太过动怒。” 赵婕妤见着是宋云程过来,正要起身,宋云程连忙示意她不必多礼:“好生坐着,本宫只是过来看看你。” 赵婕妤因着才小产,不宜多动,所以才没有出席宫宴,却是见着宫宴那边灯火辉煌,心中正是怨愤的很,又见着宋云程这一身的端庄打扮,神色又忧愁了些,道:“眼下想必很是热闹,听说那楚昭容也是绝色美貌,贵妃娘娘怎过来了?” 宋云程在一旁坐下,顺了顺衣裙的褶皱,回道:“宫宴也就那般,那么多嫔妃朝臣还有云楚国的使者都在,本宫也不须呆在那儿等皇上多看一眼,总归今日的宫宴最出彩的自然要是楚昭容。” 绿芜端了茶过来,让宋云程喝了口。赵婕妤脸上的怨恨比失去孩子的伤痛更重,宋云程看了她一眼,叹了声,她本也是过来看看赵婕妤,顺便问问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产的事,你怕是心里有话要说。” 赵婕妤屏退了屋子里的宫人,才满是怨恨的向宋云程诉说道:“臣妾一直都感觉有问题,可是却查不出问题在哪儿,那个将水迹弄在地上的宫女臣妾已经处置了。” 宋云程略想了会儿,问:“你的胎象并没有问题,那日在凉亭中虽因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可养养就会好了。那会儿都没事,怎么会越养着越出现见红的症状来?” 赵婕妤突然怀疑的眼神看着宋云程,道:“臣妾的孩子没了,眼下后宫里可就只有贵妃娘娘腹中有龙嗣,贵妃娘娘的地位可是无人能比了。”连着说话的语气里都没藏着怀疑,这话简直就是在质问宋云程。 宋云程咳嗽了声,生了几分疏冷,道:“赵婕妤这话可真是莫名的很,当初丁才人腹中的孩子没了,不也是后宫里只有的你腹中才有龙嗣吗?再说,即便本宫腹中没有龙嗣时,放眼宫中有谁的地位能比得上本宫?” 赵婕妤沉默,可眼中的怀疑仍旧不减,只说一句:“臣妾也不想怀疑贵妃娘娘,而对臣妾而言,贵妃娘娘是最不值得怀疑的人。可是,越是不可能的人偏偏最有可能。” 宋云程仔细的看了赵婕妤一会儿,问:“这话是何人同赵婕妤说的?依着本宫对赵婕妤的了解,应当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挑拨的人。” 赵婕妤也是直性子的人,被宋云程戳破,便直言道了出来:“无人挑拨臣妾与贵妃娘娘,是萧美人说了句话,臣妾留心了。这宫里,臣妾谁都不服,只信贵妃娘娘,臣妾能在后宫里走到今日,全是依托贵妃娘娘,赵家能在朝堂中立足,也全是仰仗蒋家。臣妾今日问这句话,只为安心。” “本宫做事,从来没有那么多的歪歪肠子,赵婕妤心中应该明白。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原是一番好心过来看看赵婕妤,没想到竟然得她一番怀疑,宋云程冷了语气,起身来,说罢便就带着绛云和素心出了瑶华宫。 此时夜色已深,瞧着那边宫宴已经散了,宋云程云也不耽搁,直接回了宣宁宫。 和喜正在院子里焦急的来回走着,见着宋云程回来了连忙躬身行礼,道:“主子可回来了,十王爷身边的吉祥公公递了话过来,让主子小心些云楚国来的人,最好不要同楚昭容和那个云楚国三皇子来往。” 宋云程点头应下,她自然是不能同他们来往的,如果云楚国怀有异心,想对付大齐的话,首先就会对付蒋家。楚昭容和云楚国在宫中久了,自然就会发现沈洛对蒋家和宋云程的忌惮,肯定就要冲着她而来,要么将蒋家拉拢过去,要么推波助澜,灭掉蒋家。眼下,宋云程只怕要越发的卑微,让后宫人注意不到她,让云楚国的人真的以为蒋家早已失宠才行。 这晚,沈洛自然是去了楚昭容那儿歇下。 宣宁宫内,宋云程独饮了一杯茶,想着自己腹中还有这孩子在,始终太惹人注目。应该如何才能让这孩子落了,又不引人怀疑?先前还有素怡在,可是素怡都已经让沈洛调走了,她总不能像赵婕妤一样摔一跤孩子就没了吧。 “主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就寝吧。”绛云见宋云程仍在殿内坐着发愣,进屋子里来关心的道。 宋云程看了眼绛云,问道:“绛云,你说这孩子要怎么落下来才不会惹人怀疑,又能让蒋家人不向皇上发难?” 第六十五章 落龙嗣 “主子就是在想这事?”绛云笑着问。 听着绛云竟是满心的轻松,宋云程疑惑的问了句:“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绛云笑着答道:“奴婢也想不出好法子来,不过奴婢早知道主子肯定是不会留着这孩子,所以想了个缓兵之计。主子一边可以让后宫的人都以为主子小产了,然后另一边让蒋家人以为主子小产只是掩人耳目,暂时瞒过蒋国公和蒋大人,等日后您再向蒋家人解释。” 宋云程仔细想着绛云所说的,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这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生下来的,主要的是要稳住蒋家人和沈洛。蒋家人不插手,这孩子如何落下来,沈洛都不会在意。如此,宋云程也安心下来。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让绛云派人给蒋国公府送了封信。 这才到晌午,刚吃了些玉露百合羹,宋云程就开始小腹疼得厉害,宣宁宫上下都吓慌了神,绛云和素心扶着宋云程先去床上躺着,和喜派了几个脚程快的太监去太医院里报信,顺便去德章宫里禀告沈洛。 宋云程这儿,很快见了红,等请了一众太医过来,素心和绛云一脸悲伤的道:“主子小产了……” 宫人正紧接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出去,而躺在床上的宋云程脸色苍白如纸。陈太医暗自摇了摇头,随着一块儿过来的几位太医也将为难的眼神看向陈太医,小声的问:“陈太医,这可怎么办?这么多的血水断出来,这孩子可不是咱们能保得住的,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可都说贵妃娘娘已经小产了。” 陈太医叹了口气,与众位太医道:“贵妃娘娘小产,身子还是要调理的,我们总要去给贵妃娘娘号号脉,开副调理的方子。” “你蒋家那边……” “唉!”陈太医甩了甩袖,叹了声,宫人来催,他便快步进了殿内,其他太医也跟着进去。 所有太医心里都明白,宋云程根本就不可能小产,可看着宋云程那惨白的脸色,不由也有些慌,以为宋云程出了什么大事,陈太医赶紧过去给宋云程号脉,这才慢慢缓和了脸色,道:“好在娘娘的身子并未出大毛病,只要养好了身子,孩子总会有的。娘娘不必太过伤怀。” 听着这话,宋云程松了口气,放心的晕倒了过去。 后宫里接二连三的嫔妃小产,原本所有的怀疑都放到了宋云程的身上,可没想到接着宋云程也小产了,后宫嫔妃虽然心里痛快,但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害怕来。她们原先认定的人是宋云程,可眼瞧着似乎不是,而且素来狠辣的宋云程都没防备过去,可见这人何等的厉害。 宋云程还在昏迷时,杨淑妃派了绮罗过来瞧了回,之后林素瑶和余昭仪等人也来了,见宋云程还在昏迷中便没多留。 因着宣宁宫和承德宫近,宋云程小产可是后宫里头的大事,这些嫔妃自当是要找个地儿好好的说说话,便全都去了林素瑶的承德宫。 众人才坐下,许婕妤就解恨的道:“贵妃娘娘害人多了,这回可算是遭报应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林素瑶虽心中也很是解气,可这话偏让许婕妤说在了前头,便有些不高兴,冷道一声:“承德宫可就是在宣宁宫边上,就是臣妾也不确定这承德宫里有没有贵妃娘娘安排的人,许婕妤说话可得小心些。就算承德宫里头没有宣宁宫的人,可也保不准这儿有哪位嫔妃在贵妃娘娘那儿漏了嘴。” 说完,眼神落在丁才人的身上。 丁才人镇定从容的喝着茶,丝毫不理会林素瑶。 “先前丁才人小产血崩,可是贵妃娘娘救了丁才人,如今贵妃娘娘小产,丁才人想必心中也很是为贵妃娘娘担心的吧?”安若彤放下茶杯来,杯中的茶未动半分,向丁才人道。 依着安若彤这一说,屋子里所有的嫔妃的目光都落在了丁才人身上。 丁才人这才徐徐开口道:“贵妃娘娘虽救了臣妾,但贵妃娘娘也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贵妃娘娘对臣妾有恩,却不抵贵妃娘娘之罪。” “丁才人这话说得也太过忘恩负义了。”孙充容冷哼了声。 余昭仪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冷静的道:“贵妃娘娘可不是个善茬,宫里的嫔妃虽然恨贵妃娘娘,但敢对贵妃娘娘下手的嫔妃怕是没几个。贵妃娘娘小产一事怕是不简单,众位妹妹可都要小心些。眼下宫中有十王爷在,又有云楚国三皇子在,还添了楚昭容。各位姐妹都仔细些。” 林素瑶也很是认同余昭仪的话:“余昭仪说得是,我们还是要谨遵好自己的本分,和睦后宫才是。” 众人应下,却是仍旧几个人小声议论着,唯有林素瑶、余昭仪、安若彤和丁才人四人面色从容,宛若宋云程小产一事,不过风轻云淡,拂一拂便就过去了。 德章宫那儿,沈洛实在是碍于蒋家的面子,加上云楚国使者还未离开,总不能后宫的一品贵妃小产了他都不管不问,如此也让云楚国使者不放心,担心楚昭容在大齐受委屈。所以最后,他还是派了刘讳过去看看。刘讳回来回禀说了宋云程小产的事,沈洛一时高兴就立即冲去了宣宁宫,想确认宋云程腹中的孩子到底还在不在。 沈洛到宣宁宫的时候,宋云程已经醒过来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绛云正扶着宋云程坐好,素心端了药过来伺候着宋云程喝下,宋云程一直没看沈洛一眼,也没行礼,连着绛云和素心见着沈洛来要行礼时,都让宋云程给拦住了。 “朕念着你小产,这些便也不与你计较。好生养着身子,宣宁宫的赏赐,朕不会短了一分。“沈洛看了宋云程一眼,显出不耐烦来,要不是看在蒋家的面子上,忌惮着蒋家军,他又岂会如此的容忍宋云程。 沈洛那点狭隘的心思宋云程早就看明白了,所以听了沈洛这番冷情的话,宋云程也没多大反应,只是道:“臣妾腹中的龙嗣确确实实的落了,皇上往后便可高枕无忧。皇上对臣妾的态度,臣妾并不在意,臣妾只是会替那个孩子有些不值,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父亲,幸而,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选择了放弃成为皇上的孩子。” 沈洛被宋云程的话激怒,怒道:“朕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能成为朕的孩子,那是他的福气。朕的孩子,会有很多,不缺这一个。” 宋云程看着沈洛气得青筋暴起的脸,狡黠一笑,意味深长的道:“皇上真的如此认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洛怒声道,狐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 宋云程轻咳嗽一声,显出几分的虚弱来,绛云赶紧轻拍了下宋云程的背,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宋云程含笑道:“臣妾倒没什么意思,只是这后宫里到臣妾这儿可是接连流了三个孩子了,臣妾只是替皇上忧心罢了。哪怕皇上藏得再严密,这该出事的,总是还要出事的。” 沈洛狠意的瞪着宋云程,一把摔掉旁边摆着的一对青瓷花瓶,顿时满地一片碎瓷片。看着沈洛拂袖而去,绛云黯黯摇头叹气,素心则有些心惊后怕。 “主子都这样了,皇上也不厚待些主子,主子又何必故意去惹怒了皇上。”素心道,赶紧喊了宫女进来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出去。 宋云程叹了声:“可惜了一对上好的青瓷花瓶。”倒再没了别的话,闭上眼睛在榻上静静的躺了会儿。突然的,又睁开眼睛来,喊了绛云和素心:“那个给本宫下堕胎药的宫女呢?” 绛云这才猛然想起来,方才只顾着宋云程见红小产的事,接着应付太医,然后是绮罗和后宫嫔妃过来,她一时忙得厉害,竟然将此事给忘了。素心脸色略显难看,惶恐的回道:“前一会儿,慎刑司的人来将她带去慎刑司了,奴婢见主子昏迷着便没将此事同主子说,这一忙,便忘了。” 宋云程本就想着随便处置了便罢,这后宫里想给她下堕胎药的人太多了,她也没想着查出来是谁,毕竟这些嫔妃都有动机,也付诸了实际行动,可到底她小产一事非她们所害,倒也不是很计较。既然已经送去慎刑司,怕也逃不过慎刑司的刑法,那个指使她的人想来也不会让慎刑司里问出什么话来。 果不其然,慎刑司来了宫人到宣宁宫来向宋云程回话:“贵妃娘娘,那个宫女,才不过受了一顿板子就咬舌自尽了。您这儿可还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宋云程小产一事,沈洛总是要给蒋家一个交代,他将此事全权交由了余昭仪去办,这事不管查不查得出,都是得罪蒋家的事,沈洛不想让蒋家迁怒到林素瑶,故而,未曾让林素瑶去办。另外,眼下云楚国使者还未走,沈洛也不想落人口舌,让云楚国的使者知道他宠爱林素瑶,而晾着高位的嫔妃,将后宫的大权交到一个小美人的手里。放眼当下后宫,一品四妃宋云程小产,杨淑妃病着,张德妃疯了,王贤妃不问后宫事,也只有九嫔之首的余昭仪是后宫里能管事的高位嫔妃了,宋云程小产一事交给余昭仪处理自然是好的。 第六十六章 蒋家心 蒋家的反应倒是令沈洛出乎意料,除了派了个丫鬟进宫来伺候宋云程之外,就是蒋国公上书,言辞恳切的求沈洛一定要查出那个谋害龙嗣之人,定不能轻惩。 宋云程小产,除了那个宫女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线索,可惜那个宫女在慎刑司一顿板子就咬舌自尽了,余昭仪自然查不出任何的线索来。然而沈洛和蒋家那边等着她回复,她也不能抽丝剥茧的去细查。没法子,便将这罪名安到了一个不受宠又跟先前的蒋贵妃有过仇的云宝林身上。 沈洛虽不相信是那个云宝林所为,但见蒋家都没说什么,便也不顾那云宝林的痛哭自辩清白,一口喊着“臣妾没有做害贵妃娘娘的事”,直接让刘春给灌了毒酒。 那个云宝林死前,嘴里咒怨着宋云程,骂宋云程不得好死,她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宋云程! 她死时的凄惨,那无尽的恨意,充斥着整个后宫,那怨咒的话,被宫人传得满宫都是。 宋云程养好了些身子,唏嘘的叹了声:“又是一条人命,这后宫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闭上眼都能感觉森森的寒意。”绛云拿了披风来来给宋云程披上,宋云程些微发凉的身子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回头看了绛云一眼:“那个云宝林死的冤枉,绛云,咱们抄几卷往生咒烧给她吧。” 宋云程小产一事虽假,可宋云程却是对自己用了药,让人以为她是小产,失了不少的血。 绛云应了下来,回屋子里去吩咐宫女布置好笔墨纸砚,便与宋云程安静的抄写起往生咒来,素心端着药进来,见宋云程和绛云正在抄写往生咒,便问了声,一听是替那个云宝林抄写的,便不解的问:“就算不是云宝林害了主子小产,可云宝林临死的时候,可是说了好些咒骂主子的话。要知道,说云宝林谋害龙嗣的是余昭仪,赐云宝林死的是皇上,她不怨这二人,偏骂主子,使得眼下这后宫里的人都以为主子是恶毒的人。主子还这般好心的替云宝林抄写往生咒,平白费这些劲。” 宋云程放下笔来,接过素心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拿着帕子擦了嘴角的药渍,才笑着道:“人死万事皆空,毕竟云宝林也是因本宫而死。” 素心仍是不认同,嘴里小声嘀咕着:“分明是余昭仪找不到谋害主子小产的人,胡乱拉了个人来顶罪,是云宝林倒霉罢了,要怪她也是怪余昭仪才是。” 宋云程摇摇头,示意素心先下去。 待素心下去之后,绛云放下笔抬头道:“素心说的也是情理,是主子心太善了。” 和喜悄悄的进来,向宋云程道:“主子,十王爷要见您。芙蕖亭外,香樟树下。” 宋云程一愣,绛云已经拿了披风披在宋云程的身上,道:“想必是十王爷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主子说。”不由分说,便要推着宋云程过去。 宋云程想着沈越也不是没事随便约她见面的,便赶紧着带着绛云去芙蕖池。 香樟树下,沈越负手而立,空气里满是香樟的香味,浓郁葱郁,沈越被笼罩在其中,宛若天人一般,敛收了锋芒与刚毅,只留一身温暖气息,君子如兰。听着脚步声渐进,沈越回头来,看见的是宋云程脸色中仍是苍白一片,神色倦怠虚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沈越当下便没抑制住自己的心,责备中半带着关怀问道:“你这脸色怎苍白的这么厉害?” 宋云程别开沈越担心的目光,微微福了身子,道:“本宫小产不过才几日,身子尚且虚弱,不知十王爷有何事要同本宫说?” 沈越定定的看了宋云程一眼,狐疑道:“本王派人查过贵妃娘娘近来汤药的药渣,虽然是补血的方子,可绝非是小产后调理的方子。蒋家对贵妃娘娘小产的态度太过含糊,只能说明一点,贵妃娘娘根本就没有小产。” “王爷这话,可别乱说。本宫的确已经小产,皇上不放心,让宫里的太医都替本宫诊过脉,本宫能买通一两位太医,可买通不了整个太医院里的太医。”宋云程道,脸上尽是从容。 宋云程这话,还真是点明了沈越的疑惑,不管是蒋家还是宋云程,是买通不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宋云程已经小产是无疑,而蒋家定然是被瞒着的。如果宋程已经小产,就算要瞒着蒋家,也断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任凶手,而且药这里也出了问题……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宋云程从始至终,都没有怀上龙嗣。 “贵妃娘娘可是演了场瞒天过海的戏?只是本王实在想不通贵妃娘娘此番作为的用意何在。”沈越疑惑的目光转而清朗,瞬间又是疑惑,煞是好奇的看着宋云程,只觉眼前的女子越发的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宋云程也知瞒不过沈越,故而坦然承认了下来:“的确,本宫一直都未怀有过身孕,此事,父亲和叔叔都知道,只是本宫不明白叔叔和父亲的用心,蒋家一门忠烈,绝对不会做出谋逆之事来。本宫之所以会跟王爷坦诚此事,是本宫相信王爷的心是亲近蒋家的,还请王爷能够说服父亲和叔叔,云楚国怕是心怀不轨,而皇上对蒋家一直心怀敌意,要除去蒋家,此时蒋家若是风头过盛,怕楚昭容和云楚国三皇子会费尽心机帮着皇上除去蒋家。” 沈越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接话道:“蒋家一旦出事,大齐的江山怕是毁了一半,大齐没了蒋家军,云楚国届时可联合北边的的戎狄人,一南一北的向大齐开战,在西北的西宁国也极有可能会出兵来分一杯羹,余下的东面,却是蛮夷荒海,大齐恐怕就要灭了!”说到此处,沈越不由觉得后怕,看向宋云程,掺杂了就几分责备之意:“贵妃娘娘当初为何要假装怀上龙嗣,若非为此,皇上也不会突然将亲近蒋家的那些忠臣良将调离京城,现在满朝中能说上话的都是皇上安排的人,蒋尚书在朝中几乎都是孤掌难鸣,幸亏皇上还留了个心思,将宋梁成调入京城,掌管羽林卫,保护京城治安。否则京城可就要乱了。” 宋云程甚是憋屈,她被迫怀上龙嗣,一路被逼至此番境地,嫔妃暗害,沈洛又处心积虑的要害她小产,简直是战战栗栗的活在后宫之中,若是她不顾忌蒋家的话,早就设法出宫了,管你大齐乱了,还是江山毁了。 “十王爷心系江山社稷,还请十王爷顾全蒋家。”宋云程极力压着心中的不快,恳求道,并不打算解释假怀孕一事。 沈越点了头,又嘱咐了宋云程一句:“贵妃娘娘还是避开些云楚国的三皇子和楚昭容,那日宫晏,本王发觉那个三皇子似乎注意到了贵妃娘娘,目光时而落在贵妃娘娘身上。蒋家军的令牌,定不能落在任何人的手里。” “十王爷尽管放心,本宫虽是女子,却也是懂得家国大义,明白该与不该。”宋云程认真的回道,对沈越又多了几分的信任,其实,宋云程挺想说,沈越当皇帝比沈洛好多了,反正早有传言说沈洛的皇位是抢了沈越的。 沈越没想到宋云程说出这番话来,倒是很是惊讶,深宫女子能有这番认知,的确令人佩服,也暗道不愧是蒋家人,别的女子哪能比得上。自然,他不知道宋云程心中所想,否则恐怕就是惊吓了。 “本王那儿还有只补血的百年灵芝,不管是失血还是小产,调养身子都是极好的,本王会让吉祥悄悄的送过去。外面风凉,贵妃娘娘仔细身子,本王就不叨扰了。”沈越说罢,便转身走了。 宋云程自然不多留,仔细查看了下周围,见四下无人,喊了绛云,宛若不过是来此处赏风赏景散心罢了。 待宋云程离开之后,沈越才从暗处出来,注视着宋云程离开的背影,环视四周,确定无人留意此处,才快步离开。 回到碧霞居后,沈越沉了脸色,原来蒋家存的是那样的心思,亏他说蒋家一门忠烈,忠心护主,原来也会做出谋逆之举。唤了吉祥,允嬷嬷进来回道说吉祥去宣宁宫送灵芝了,沈越吩咐了允嬷嬷一声:“你找人去蒋国公府传个信,本王要私下见蒋尚书一面。” 碧霞居里,蒋成霸正跪在书房中,沈越脸上的愠色不减,怒拍了下桌子,道:“蒋家行如此险招,万一贵妃假怀孕一事被识破,蒋家就彻底完了!云楚国、戎狄人和西宁国正盼着大齐内乱,蒋家覆灭,本王再三叮嘱,蒋家只需当贤臣,稳住在朝中的地位,只要大齐不乱,百姓能安居乐业,这皇位由谁来坐,本王根本就不在意。” 蒋成霸回道:“十王爷,微臣虽为官时日尚短,可也看得出当今皇上绝非明君,十王爷本就是先皇属意之人,十王爷大可扶持新君,掌握朝中大权,继而登上皇位。” “这跟谋逆有何区别?”沈越怒问道。 第六十七章 楚昭容 蒋成霸默然无言,书房中顿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沈越才缓和了语气,道:“贵妃娘娘的孩子已经小产,你们的计划立即终止。蒋家必须尽快脱离朝廷争斗,保全实力,云楚国的三皇子和楚昭容必定会处心积虑的让皇上除掉朝中得力的大臣,甚至还会私下拉拢大臣为云楚国卖命,蒋家主要去注意这些大臣的动向,若有发现,立即暗杀。” 这回,蒋成霸恭敬的应了下来:“是!” 第二日早朝,蒋成霸就已身体抱恙告了假,没有蒋成霸在朝中给沈洛不自在,沈洛自然高兴的批了蒋成霸的假,还安排了个自己的人暂代兵部尚书之职,不过兵部重要大权还是在蒋成霸手中。 官场风云变化莫测。蒋成霸抱恙告假一事,传到宋云程的耳朵里,宋云程倒是没怎么在意,派了和喜送了东西去蒋国公府里问候一声,和喜回来时,样子慌慌忙忙的,焦急的向宋云程禀道:“主子,蒋国公府里出大事了!” “怎么了?难不成叔叔病得很重?”宋云程只是以为蒋成霸装病暂时避开沈洛对蒋家的算计而已,听着和喜这般慌忙,当下也有几分慌神。 和喜忙摇头,缓了口气,才娓娓道来:“不是的,不是的,蒋尚书的病没什么大碍。是蒋世子,蒋世子成日的出入风花雪月场所,还出入赌坊,这欠了赌坊五万两银子,这赌坊的人都找上门来了,指着蒋国公和蒋尚书大骂,说蒋家人没一个好的。” 宋云程不由皱眉:“这是哪家的赌坊,就算蒋青欠了他们的钱,断也不敢跑到蒋国公府上大骂。” 和喜回道:“是孙充容的表哥,京中护军参领的儿子。” 难怪敢去蒋国公府闹,原来宫里有孙充容在,孙家在京中也是有权势之人。不过这个蒋青可真是将蒋家的名声都败坏了。 和喜又恭敬着跟宋云程禀道:“主子,蒋国公有话让奴才捎给您,蒋国公想将国公的公爵位传给二爷,只是二爷不肯要。二夫人却有意要让她与二爷的公子承袭国公爵位,府里闹得厉害着呢,蒋国公想让主子您拿个主意。”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问道:“本宫那堂弟为人品德如何?若是像二婶婶一般,本宫还真怕他跟蒋青一般,害了蒋家的门楣与名声。” 和喜想了想,回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这位蒋公子与二爷很是亲近,尚武不喜文,二夫人一直督促蒋公子学文来着,倒是让蒋公子很是不高兴。另外,蒋公子还经常捉弄蒋世子来着。” 蒋家的责任大,虽然宋云程派了人去蒋国公府照料蒋国公,可也不能将蒋国公身体里的余毒清理干净,蒋国公顶多也就只能再活三五年日子,日后蒋家就要落在后辈的身上。其实,宋云程还是很认同蒋国公将爵位传给蒋成霸的,可蒋青的世子之位是沈洛所选,不管往后爵位传到谁的身上,得先要废了蒋青的世子之位,或者蒋青死了。 “蒋青到这般年纪也该谋个官职了,否则任由着他到处惹是生非也不好,那五万两银子让父亲先给还了。正好宫中带刀侍卫还有几个空缺,让蒋青和蒋弘进宫来当值吧。”宋云程想了想道,蒋国公既然将此事交由她,蒋青和蒋弘他们二人必有一人会承袭蒋国公的爵位,那就不如将他们放到宫里来历练历练。 就蒋家的能力,要将蒋青和蒋弘安置在宫里当个带刀侍卫,算不得难事。只是和喜犹豫着道:“主子,那蒋世子可是在宫里出过事的,怕是皇上……” “他若是还有心要争这个世子之位,就会恪守住自己的本分,否则等他连世子都不是了,蒋家断也不会再护着他。”宋云程道,示意和喜按吩咐去办。 和喜自不再多言,躬身退下,派了人将宋云程的意思传回蒋国公府。 德章宫的太监排着长长的一队,都捧着一堆的赏赐从宣宁宫过去,往楚昭容住的风华宫而去,宋云程倚门看着,绛云道了句:“皇上对楚昭容的宠爱可真够盛的,这连着几日都在风华宫里,这赏赐连一日都不曾停过。” 宋云程笑而不语,倒是替那个楚昭容生出几分悲哀来,在这大齐皇宫里,就算沈洛再宠爱她,也断然不会让她生下孩子来。她不管是忠于大齐还是忠于云楚国,总会被两国怀疑,她此一生,已经注定只能在大齐皇宫里一辈子,却成不了真的大齐人,也不再是云楚国的人。 一个被彻彻底底抛弃的人,如何不悲哀。 就算宋云程,还想着出宫后过自己的生活,尚且有希望在,蒋家人对她也是百般维护。 “楚昭容进宫这么久,宣宁宫还未送些礼物过去祝贺,你挑两样好东西亲自送过去吧,别失了礼数。”宋云程向绛云吩咐了一句,便就回了院子。 绛云应下,便也回去从库房了里挑了两样翡翠玉雕和一柄玉如意,特意让宋云程看过之后,才将东西包好送去了风华宫。素心看了眼,不解的问:“这玉如意可是主子册封贵妃的时候,皇上赏的,怎么送去给楚昭容了?” 宋云程也是不知道这玉如意是何来历,听着素心这一说,倒没计较这玉如意有多贵重,想着既然绛云特意挑了玉如意,想必也是有用意的,便道:“再贵重也只是东西罢了,楚昭容身份非同一般,又难得皇上喜欢。” 绛云没多一会儿便就回来了,同宋云程道:“楚昭容没在风华宫里,送去的东西奴婢交给了风华宫里的大宫女。今日云楚国使者离开,可能楚昭容去宫墙上目送云楚国使者了。” 宋云程点点头,想起楚烨来,喊了和喜进来问:“你可知道那云楚国三皇子是住在哪个宫?” 和喜不假思索便回道:“东面的玄同居,离后宫远着呢。” 肯定是要离后宫远些,万一那个楚烨在后宫里帮着沈洛到处播种,沈洛连哪个孩子是自己的都不知道了。不过沈洛还真是挺大胆的,皇宫这块地儿,东面碧霞居里住了个十王爷沈越,西面住个楚烨,后宫嫔妃寂寞了连侍卫都会找,更何况这二人仪表堂堂,可比侍卫更吸引女子的注意。 宋云程正愣神间,屋子外就有太监来禀:“主子,楚昭容崴了脚,楚三皇子扶着楚昭容过来,想在宣宁宫里歇歇脚。” 素心听着这话当下便气愤的道:“这楚昭容未免也太过恃宠而骄了,崴了脚就想到宣宁宫里来歇脚,未免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宋云程原不想见楚昭容的,可听着素心这话,反倒决定见一见楚昭容,大齐和云楚国风俗不同,不能让楚昭容册按着大齐的礼仪给她请安。楚昭容崴了脚想过来歇歇脚放在别处并没什么失礼之处,反而是宋云程避开他们不见更会惹得楚烨怀疑。 “请楚昭容和好楚三皇子进来吧。”宋云程道,示意绛云去拿了散瘀止痛的药膏过来。 宫女搀扶着楚昭容进来,楚烨紧跟着其后,见着宋云程,楚昭容还尚且不懂大齐的宫规礼仪,仅是朝着宋云程微微低头喊了声:“贵妃娘娘。” 楚烨也仅是傲慢的喊了声:“贵妃娘娘。” 素心见着这二人如此无礼,当下就气愤的指责道:“楚昭容刚进宫许是不明白宫里的规矩,您见着贵妃可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楚昭容微楞,看了看身边的楚三皇子,又看宋云程,咬了咬牙,便要跪下去。宋云程忙开口制止道:“楚昭容崴了脚,就免了此礼吧。楚昭容进了宫,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姐妹,用心伺候皇上便好,这些虚礼人后也用不着。” 说完,示意宫人扶着楚昭容坐下,又示意素心先下去。 楚烨拱手抱拳,向宋云程道:“在下虽到大齐皇宫不久,却是听说贵妃娘娘医术不凡,楚昭容从宫墙下来时无意扭伤了脚,还请贵妃娘娘帮楚昭容看看。”说完,挑衅的看向宋云程,丝毫不容许宋云程拒绝。 宋云程心中暗笑,让一个堂堂贵妃给一个昭容治脚,亏他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宋云程让绛云早已准备好的药膏送过去,道:“本宫虽懂些医术,却在跌打方面实在不济,本宫这儿正好有盒散瘀消肿的药膏,楚昭容不妨试试。另外,本宫想着楚昭容崴了脚,不好走动,已经命人备下辇轿送楚昭容回风华宫。” 语气里满是逐客之意,楚昭容和楚烨也听得懂,让宫女收下药膏后,楚昭容道了谢,便告退走了。 沈洛虽几日未去承德宫里,心里却是念着林素瑶的,云楚国使者一走,便下旨将萧笙的父亲——永阳知府萧瑞景调遣入京,为佥都御史。虽同样是四品官,可是在京中比外放知府要好得多,在天子脚下,想要升迁可要容易的多,京官空缺多,宫里又有个顶着萧笙的身份的林素瑶在,萧瑞景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 第六十八章 双亲至 这旨意才下去,得了信的后宫嫔妃便就赶着过来巴结林素瑶。虽然眼下萧瑞景才只是个四品的佥都御史,可也架不住皇上喜欢林素瑶,这萧家往后的前程,只会是越来越好。 林素瑶本就不是萧家人,萧家人的死活,她自然不管。不过沈洛能想着将萧瑞景调入为京官,也可见沈洛心中在意她,只是,林素瑶到底还有几分吃味,沈洛到底是在意萧笙,还是她林素瑶呢? 沈洛听说楚昭容崴了脚,命太医去风华宫里替楚昭容看了脚,之后又亲自去了趟风华宫里看了楚昭容,见她无事,便就去了承德宫。 在承德宫里奉承的嫔妃刚走,沈洛便就到了,承德宫的宫人正要开口请安,让沈洛制止了下来,嘘声道:“不必多礼,别惊动了你家主子。” 屋子里林素瑶正躺在贵妃榻上休息,方才那些嫔妃惹得她心中烦闷的很,听着有脚步声进屋子里来,林素瑶眯着眼睛轻喝了声:“都退下,本宫歇会儿。” 脚步声未退出屋子,反而越来越近,林素瑶狐疑的睁开眼睛来,见是沈洛,赶紧起身来慌张的请罪道:“臣妾不知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沈洛温和的扶着林素瑶起身来,林素瑶朝着屋外,责备了句:“这些宫人也真是的,皇上过来也不通报一声,越发的玩忽职守了,臣妾定要好好的整治整治他们。” “是朕让他们不要打扰到你的。”沈洛满是在乎的道,温情的看着林素瑶,见她眉间却是藏着一丝的忧愁,关心的问:“朕怎么看你不太高兴?朕将你父亲调入京中来,日后你也好能常与你父亲和母亲常见面,以解你思亲之愁,至于你父亲的官职,只要他尽心为朕效命,朕绝对不会亏待了萧家的人。” 林素瑶叹了声,她自然明白只要萧家对沈洛尽忠,而她在后宫里一直得沈洛宠爱,萧家的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可是,林素瑶很是不喜欢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在她心里,她仍旧是林家女儿,心自然也是向着林家的。 “臣妾不希望皇上因着臣妾而重用萧家的人,万一爹爹能力不足,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反倒让别人笑话。”林素瑶委婉的叹道。 沈洛将林素瑶拥入怀中,道:“其他嫔妃都恨不能朕能够重用她们的母家,偏偏只有你不求朕提携你母家,只有你是真爱着朕,并非是因为朕是皇帝。不枉朕只宠你一人,只爱你一人。” 林素瑶低头无言,静靠在沈洛的怀中,此生,她获得了前世苦求的爱情,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还没能报得了仇,还没有坐上皇后之位,还未将那些欺辱她的宫人后妃都踩在脚下! 靠在沈洛怀中,林素瑶的脸渐渐由恨意变得扭曲。 萧瑞景动身很快,一接到圣旨就将永阳府的事情交予一番,就来了京城。沈洛早已给他赐了一座宅子,安置好后,沈洛心疼林素瑶思亲之情,便许了林素瑶出宫与萧瑞景夫妇一家团聚。 尽管林素瑶并非是萧笙,但还是得假装着与萧瑞景夫妇演出思念之情来。 京中刚挂上萧府的牌匾,当从宫里出来的轿子停下,萧瑞景夫妇早已在门口候着,宫人缓缓压了轿,掀开帘子来,林素瑶才弯身从轿子里出来。萧瑞景夫妇见状,赶紧的跪下道:“参见萧美人,美人万福金安。” 林素瑶看着地上跪着的陌生人,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冷漠疏离的口吻道:“都平身吧,爹爹娘亲不必多礼。” 萧瑞景夫妇这才惶惶恐恐的起身来,萧夫人小心的抬头来看了林素瑶一眼,却见林素瑶眼中满是疏冷,没有一丝的亲近,又赶紧的低下头来。萧瑞景也是不敢抬头来看林素瑶,却是满心的欢喜,眼前的这位是他的女儿,眼下宫里最受皇上宠爱的人。 在府门口干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林素瑶才开口道:“爹娘也别在外面干愣着,进屋子里去吧。” 萧瑞景夫妇这才回神过来,连连点头,请着林素瑶往屋子里去。 回屋子里坐了会儿后,萧瑞景夫妇已经从刚一开始的那种畏惧惶恐的姿态回转过来,就算眼前的这位是皇上的宠妃也好,但总归是他们的女儿。如此一想,萧夫人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拘束,让丫鬟拿了从永阳带来的牛角来,一个劲儿的让林素瑶吃。林素瑶自小生活在京城之中,锦衣玉食,哪里见过牛角啊。 萧夫人却是高兴的道:“笙儿啊,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牛角,来京城前,娘亲特意去隔壁街买了给你带过来。京城里没有这东西,你在宫里更加吃不上,娘记得你小的时候,可喜欢吃牛角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了不让萧夫人起疑心,林素瑶拿起盘子里的牛角,笑笑道:“对,我最爱吃这牛角了。”一边往嘴里咬去,却磕得牙疼,很用力才咬下一小角,然后假装好吃的嚼了嚼。 萧夫人惊讶的看着林素瑶,被吓得不轻,慌神的问:“笙儿,你没事吧?你怎么连牛角都不会吃了?” 说着,萧夫人拿了一个牛角,放嘴里咬了一口,咬开一条缝来,然后剥掉外面的皮,才将剩下的肉放嘴里大口嚼着吃了。 林素瑶学着萧夫人的样子,将皮剥掉,然后将肉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顿然一皱眉,赶紧将嘴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不悦的道:“我怎么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萧瑞景和萧夫人均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瑶,林素瑶扔了手里剩下的牛角,反应过来,解释道:“爹、娘亲,女儿在宫中能有现如今的地位不易,皇上心思难猜,一些事情女儿不便同爹娘说。皇上虽然允了女儿出宫来与爹娘团聚,可后宫里难免会嫔妃闲话,女儿不仔细盯着,怕是女儿的地位就要不保了,女儿这就回宫去,不陪爹娘说话了。” 还不等萧瑞景夫妇回话,林素瑶已经带着宫女出了屋子,坐上轿子往回宫的方向去了。 沈洛原本已经翻了楚昭容的牌子,这去风华宫的路上,见着林素瑶的轿子从宫外回来,不由命人停了下来。 见着轿子里坐着的真是才出宫没多久的林素瑶,沈洛惊愕不已,问:“爱妃怎么没在府中多陪陪二老?” 林素瑶直接扑入沈洛的怀中,低声幽怨的道:“臣妾想皇上了,便就回宫了。爹娘一切都好,都已在京中落脚,臣妾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他们,什么都抵挡不住臣妾想皇上的心思。” 这番话说得沈洛心神荡漾,当下就搂着林素瑶折回了承德宫。 尽管如此做派,但后宫里谁敢说句不是! 萧瑞景入京中的事,宋云程也听说了,不过是个四品佥都御史罢了,蒋家人里,满朝里一品到四品的大员十多人,外放的知府武将更是数不清,依着蒋家的势力,若是想控制朝政,沈洛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将蒋家给赶出朝廷。不过,依着沈洛对林素瑶的宠爱,沈洛重用萧瑞景也是情理之中。 唤了和喜进屋子里来,宋云程吩咐了句:“你出宫一趟,让爹爹查查吏部尚书林怀英大人都有什么错处,然后交给萧大人。” 和喜应了便就赶紧着出宫去了,到傍晚时才回来说都已经办妥了。宋云程满意的点头,就等着看明日的好戏了,萧瑞景刚调入京中,肯定急于在沈洛面前表现,他定然也会觉得这也是替他的女儿在沈洛面前露脸了。萧瑞景弹劾林怀英,不知林素瑶会护着哪个娘家? 不管如何,萧家和林家,她也只能选其一。宋云程可以预见,林素瑶定然会选择林家,她与萧家,不过是占据了萧笙的身体,顶着她的身份活着而已。 林素瑶虽然躺在沈洛的怀中,沈洛对她极尽温柔,可她心中总有些不踏实,总觉得算漏了些什么事请。萧瑞景能入京为官,对她的确是有所裨益,眼下林家虽然权势够大,却不会出手帮助她,萧瑞景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与林素瑶生死荣辱相关的。可林素瑶始终觉得有事要发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等着天泛了鱼肚白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早沈洛醒来见林素瑶睡得还沉,便没叫醒她,轻手轻脚的唤了宫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之后便就上朝去了。 果然,萧瑞景不负宋云程所望,一上朝便就弹劾了林怀英私下受贿赂,调派官员一事。这事,倒是并没让沈洛发火,最主要的一事是,林怀英把不少人安插在朝中众多职位,俨然就是另一个蒋家的局势。只是,沈洛念着林怀英是已故皇后的亲叔叔,不忍处置林怀英,而萧瑞景,虽然是萧美人的父亲,可一冒头就将矛头指向了林怀英,若是萧瑞景今日弹劾的是蒋家人,沈洛定然会很是高兴。 此番,沈洛也没个好脸色,也不管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有折子未上奏,便就喊了退朝,挥袖怒气的走了。 第六十九章 选林家 朝中萧瑞景弹劾林怀英一事,自然传入了林素瑶的耳朵里,气得她连摔了几套茶具,心里暗骂萧瑞景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因着这事,沈洛连着几日都未来林素瑶这儿,都去了梁才人那儿。 正好,先前沈洛赐给她的出宫令牌还在,不管是为了萧瑞景还是为了林怀英,她都得出宫去问问萧瑞景为何要弹劾林怀英,他一个刚到京城为官的小小佥都御史居然跟林家作对,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更何况了林家那可是已故皇后的娘家,沈洛最倚重的人。萧瑞景要是有脑子些,就不会想到出手对付任何一个在京城中有势力的家族。 林素瑶换了一身平常衣服便就带着玉春和玉秀出了宫。 萧瑞景正苦闷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他在朝堂上弹劾了林怀英之后,皇上拂袖愤怒离去,至今也未说要如何处置林怀英,反倒还派了刘春给他传话,让他休息一段日子,这些天暂时免了早朝。 见着林素瑶回来,萧瑞景像是看到希望般,赶紧迎过去高兴的道:“女儿,你可回来了,你是不是回来给爹支招的?你日夜陪伴在皇上身边,你肯定明白皇上的心思。” 萧瑞景不说还好,一说,林素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萧瑞景就发火道:“皇上已经好几日没去我那儿了,宫里嫔妃众多,时间一久,皇上就会彻底的忘了我!这下你满意了?” 萧夫人赶过过来责备了林素瑶一句:“笙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爹说话?” 林素瑶冷冷看了萧瑞景和萧夫人一眼,道:“我首先是天子妃嫔,然后才是你们的女儿。女儿已经嫁入皇家,一切当以皇家为先。日后爹娘见着女儿,该有礼数还是不要免了的好,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萧家没有教养!” 萧夫人被林素瑶这话气得不轻,却也惶恐,赶紧低下头来,不做声张。 萧瑞景也是颓丧的很,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叹气。 “父亲刚到京城,怎么会查到林尚书的那些罪状?”林素瑶疑惑的开口问道。 萧瑞景听林素瑶这话,惊疑的抬头看向林素瑶:“这些,不都是萧美人派人送来告知我的吗?还特意嘱咐我一定上折子弹劾林怀英。” 林素瑶没好气回道:“好好的,我让你弹劾林尚书干什么?要弹劾,那也该是杨家和蒋家的人!”说到这里,林素瑶一顿,对,蒋家,一定是蒋贵妃搞的鬼。 “是什么人让你弹劾林尚书的?”林素瑶问道。 萧瑞景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来人是个声音尖细的男子,挺年轻的,没有胡子,他把有关林尚书的罪状交给我后,还说了句,说是宫里的主子交代的。我便以为是你派来的人。” 只有宋云程才知道她就是林素瑶,所以才会故意让萧瑞景和了林家相互咬。 “本宫知道是谁了。此事本宫会去解决,安安心心的当你的佥都御史,弹劾谁的折子别乱上,再有下回,本宫就不会再管你了!”说罢,连口茶都未喝就赶紧的离开了萧府。 出了萧府之后的林素瑶直往京城里一家笔墨字画的铺子而去,买了一副王羲之的字,这才往林府而去。这个时候,林素瑶知晓林怀英都是在府中的。在林府外,林素瑶将手中的玉镯递给小厮,让小厮拿着玉镯去通传一声。 林怀英见是林素瑶,虽然疑惑但还是能恭恭敬的行了个礼:“萧美人怎么会在这宫外?” 林素瑶也不转圈子,将刚买的王羲之的字送给林怀英:“我早听闻林大人爱收集些字画,便买了一副来送给林大人,还望林大人不要见笑。我是为了家父在朝堂上上折子弹劾林大人一事而来。我的父亲初到京中不明京中形势,着了别人的道。弹劾林大人一事,我的父亲完全是被蒋家的人所蒙蔽,是蒋贵妃假借了我的名义让我的父亲弹劾林大人。” 林怀英虽收了林素瑶送的字帖,却并不为林素瑶所说动,只是道:“这些都是朝堂之事,萧美人还是尽早回宫吧。” 林素瑶又继续道:“并非是我要插手朝廷之事,是已故皇后对我情同姐妹,到皇后娘娘出事,我虽还是一个小秀女,可皇后娘娘与我一见如故,还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翠玉镯子送给了我。皇后娘娘对我可说是恩同再造,贵妃娘娘就是知道此事,故而才设计让我的父亲与林大人为敌。” 看看那翠玉镯子,林怀英被林素瑶说动了几分,这镯子,林素瑶当年可是从不离身的。他开口道:“只是折子已经上了,皇上恼怒了萧大人,也对臣产生了怀疑。” 林素瑶神色坚定起来,道:“当年皇后娘娘和刚出世的小皇子就是被贵妃娘娘所害,我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就是心里一直都在想着,我一定为皇后娘娘和刚出世的小皇子报仇。林大人放心,蒋贵妃的诡计不会得逞,皇上那儿,我会替林大人说话。” 林怀英叹了声,点了点头:“萧大人那儿,臣会多提携提携,蒋家势大,是该削减一二。” 没想到宋云程这还阴差阳错的让林素瑶跟林怀英搭上了线。 林素瑶一回宫就立即去了宣宁宫,宋云程正躺在软榻上看着医书,宫人连挡都挡不住,林素瑶直接冲了进去,冲着宋云程就怒声质问道:“是你故意传了信让萧瑞景上朝时弹劾林尚书?” 宋云程大方的点头应下:“没错,是本宫做的。从来都没打算瞒住你,不过你倒是比本宫想象的来得晚了会儿。” 林素瑶指着宋云程恨意的道:“你果真是好毒的心思,居然想利用萧瑞景除掉林尚书,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已经放弃伤害你,你还非要对我咄咄相逼吗?” 宋云程冷笑一声:“林素瑶,你但凡能摸着良心说一句从未再有过害我之心,在这最近从未害过我。只要你敢说,别说是萧林二家,就是皇后的位置,我都捧着你上去!你眼下虽未亲自动手,是因为你明白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又无外戚可依靠,你斗不过我,斗不过蒋家。可你暗地里可是挑唆了不少的嫔妃来害我,我不愿与你计较,我不是怕了你。是我知道蒋贵妃欠了你,你发泄发泄无可厚非,可你别忘了,我并不欠你什么!” “哼,你可真会说!本宫可告诉你,你既知道本宫的身份,本宫是皇后,本宫要你死,你就得死!”林素瑶指着宋云程道,一脸的嫉恨,就蒋贵妃这张脸,她看了就会恨,若没有蒋贵妃,她和她的皇儿不会死,皇上会全心爱着她,她可以稳坐皇后的位置,不用像现在这样跟嫔妃明争暗斗,她原本可以当一只幸福的小白兔,不会耍这些心机,不用去害人……可偏偏这些她全都会了,每到夜里她都会想起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的心里充满了罪恶! 这一切都是拜蒋贵妃和现在的宋云程所赐! 看着眼前的林素瑶,神色扭曲,早已被恨意吞噬的失去了自我,或者,这才是她本来面目。宋云程暗中摇了摇头,道:“眼下你只是萧美人,用你如今的身份就好好的活着,就算你现在是皇后,你都无权决定我的性命,众生平等。” 顿了顿后,宋云程看了林素瑶一眼,道:“你放心,我若是真要让萧瑞景对付林怀英,就不只是才告知他那么一点的林怀英的罪状。我知道在林家和萧家之间,你会选择林家,我这只不过是在皇上跟前提个醒,林家很可能成为下一个蒋家罢了。” 林素瑶冷冷的看着宋云程,怒气的转身离去。正好素心端着茶进来,讶异的看了眼林素瑶离开的背影,然后状若无事的进了屋子里,道:“主子,这是按着您说的法子泡的花茶,您尝尝。” 宋云程喝了口素心递过去的茶,笑着道:“还不错。本宫记得杨淑妃身边的朱玉姑娘很会泡茶,有空你多向朱玉姑娘学习学习。” 素心顿了半晌,才回神过来赶紧点头应下:“是。”抬头看宋云程,仍是林素瑶离开时的满脸苦恼,眉头紧皱着,这才放下心来,出了屋子。 绛云从屏风后出来,对着素心摇了摇头:“她这表现也太明显了,主子是打算要对付杨淑妃了吗?” 宋云程摇摇头,将桌子上的花茶端起来又喝了一口,道:“她一直在本宫身边,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也不好吧,时间久了,杨淑妃会对她不放心的,以为她早向我投诚了。” 绛云未再有别的话,对方才躲在屏风后面所听到宋云程和林素瑶的话,也未提起丝毫。 绛云未问,宋云程却不得不解释一二:“就如你所听到的那般,本宫已经不是以前的蒋贵妃,那萧美人却是皇后重生。” “那主子可要多小心些萧美人才是。”绛云只道这一句,却是对宋云程深信不疑。 第七十章 反被罚 楚昭容学了几日的大齐礼仪,见着常有嫔妃煲些汤送去给沈洛喝,讨好沈洛,她便也学着煮了提去德章宫里给沈洛喝。沈洛正为了林家的事发愁,怒恨蒋家未除,就又多了个林家,还是他一直信赖的林家。偏偏楚昭容这一去打断了沈洛的思路,沈洛便将这气全撒在了楚昭容的身上,她送来的汤,他不仅未喝,还当着楚昭容的面全给倒了。 楚昭容好歹也曾是一国公主,从未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一个男人,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眼下得了这般羞辱,自然是气得直接走了。 经过御花园时,楚昭容正好瞧见梁才人与严宝林二人有说有笑的,想到沈洛最近的都是歇在梁才人那儿,楚昭容更是生气,嫉妒的冷瞪了梁才人一眼。 偏偏梁才人和严宝林都是不怕事大的人,梁才人又仗着这些日子沈洛的宠爱,胆儿又大了些许。两人看见楚昭容一脸怒气的从的德章宫方向过来,想是她在皇上那儿受了气,严宝林当下便开口叫住楚昭容:“哟,这不是楚昭容吗?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不如过来一块坐坐,说说话解解闷。” 说着,就不由分说,挡住楚昭容的路,硬是要拉着楚昭容过去一旁的凉亭坐下,梁才人也在旁笑着道:“这宫里的时日可长得很,楚昭容可是要好好适应适应才是。” “有些嫔妃就算得了皇上几天宠幸,但因为惹怒了皇上,就被打入了冷宫,一辈子都没出来过。楚昭容,后宫里许多的事您都不清楚,臣妾们可好好的跟您说说……” 严宝林话还未说完,楚昭容就怒意的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说本宫惹怒了皇上,咒怨本宫要被打入冷宫吗?” 说着,更是不愿同梁才人二人一块,奈何梁才人和严宝林二人左右拉扯着她,她根本就丝毫不得动弹。楚昭容气得厉害,也未顾及着其他,甩开严宝林,伸手便去推正拉着她的梁才人,手上一用力,直接就将梁才人给推开了去。 只是,她们三人正好是在一处池子边上,楚昭容敢用这么大力,是因着池子边上还有木质栏杆围着。可是,许是梁才人用的劲儿大了些,梁才人整个身子就往池子边退去,撞在栏杆上,原本坚固无比的栏杆突然就断开了,眼看着梁才人就要往池子里掉进去。 虽不会淹死,可这都快十月底的天,池水凉的很,梁才人这要是在池水里泡一会儿,定是要染风寒了,自然也就不能侍寝。严宝林已然吓呆,楚昭容也迅速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拉住梁才人,梁才人这才免了掉入池水里的危险。 梁才人虽未掉入池子里,可也被吓得不轻,严宝林也回神过来,二人就这事对楚昭容不依不饶起来。 “楚昭容,臣妾说话虽难听了些,可你也不能如此狠毒的要推臣妾掉入池水中吧?”梁才人回神过来,冲着楚昭容怒声质问道。 严宝林也接过话来:“楚昭容见着梁姐姐受皇上宠爱,便想将梁姐姐推进池水里,让梁姐姐冻病了不能侍寝,楚昭容你怎能如此恶毒!梁姐姐,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咱们去找余昭仪评理,去找皇上评理。” 梁才人怒哼了声:“别以为你是昭容便可藐视宫规,此事,臣妾定然要求个说法!”说罢,伤心的抹了抹泪。 楚昭容看着这二人颠倒黑白,气又不打一处来,她若是真要害梁才人,她刚才就不会伸手去拉住梁才人了。楚昭容指着梁才人和严宝林气得发颤道:“你们胡说!分明就是你二人拉着本宫,不让本宫走,本宫不过是推开你们二人,你们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害本宫!” 坐在一方的凉亭里宋云程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楚昭容和梁才人、严宝林还在争执着,一定要到沈洛跟前去讨个公道。跟着楚昭容的宫女见势不好,转身就要跑去报信,却被梁才人和严宝林的的宫女给拦了下来,好不容易有一个跑了出去。 宋云程起身来,唤了绛云:“留在此处,徒惹是非,咱们走吧。” 绛云命随行的宫女收了石桌上的东西,赶紧跟在了宋云程的身后,小声的问了句:“主子向来看不惯后宫里仗势欺人的事,这回为何不帮楚昭容?” 宋云程道:“楚昭容毕竟是云楚国的公主,这宫里还有楚三皇子在,皇上就算不会宠爱楚昭容,断也不会过分的处罚她,这毕竟可是关系到大齐和云楚国两国之间的情谊。” 梁才人和严宝林到底还是将事情闹到了余昭仪那儿,余昭仪虽然以前胆小懦弱,可也是个玲珑心思之人,哪里敢得罪了楚昭容,便将此事禀到沈洛面前了。沈洛正烦着怎么除掉蒋家,又不让朝中其他家族独大。偏梁才人在他面前哭得委屈,惹得沈洛更加烦心,当下便道:“你二人好好在自己屋子里呆着别到处乱走,肯定就不会有掉入池水里的事发生,这一个月别往外走,别来烦朕!” 意思,也就是将严宝林和梁才人禁足了一个月。梁才人和严宝林委屈的不敢说话,就看皇上怎么处置楚昭容了。 沈洛的目光落在楚昭容的身上,原想着罚重一些,却念及到楚昭容的身份,顿了顿道:“你险些让梁才人落水,朕就罚了禁足两日,静思己过。” 罚得这样轻?禁足两日就跟没罚似的。梁才人和严宝林更是委屈,梁才人强忍着眼泪道:“皇上,楚昭容害得臣妾差点掉入池水里……” 沈洛不耐烦的看了梁才人一眼,道:“再说就两个月。” 梁才人仍不甘心,张了张嘴,还欲解释几句,余昭仪看出沈洛不高兴,连忙制止了梁才人:“皇上政事繁忙,臣妾等都退下了。”说完,拉着梁才人等人就出了德章宫。 楚烨得了消息立即就赶到了风华宫里,一进去就冲着楚昭容甩了一巴掌,怒声责备道:“别忘了我们在大齐是有任务的,你是云楚国的公主,你身上背负着云楚国的重任!“ 楚昭容捂着脸,伤心失望的看着楚烨,道:“三皇兄,我是你妹妹啊,我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你不保护我就算了,还打我?云楚国的责任,我不会忘记,我费劲心思的讨好齐皇,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楚烨软了语气下来:“好妹妹,是三皇兄冲动了,你不需要讨齐皇的喜欢,你只要知道这后宫里谁受宠,谁娘家的势力大就够了,咱们要么拉拢,拉拢不来就除掉。等咱们云楚国跟大齐开战胜利了,三皇兄就让父皇逼齐皇立你为皇后,立你生的皇子为太子。” 楚昭容虽这般听着,可心里实在难以高兴起来。女子求的都是有个爱她的男人,可她是云楚国公主,踏上和亲之路开始,她心里就明白,她的身上肩负着云楚国的责任。 “多谢三皇兄。”楚昭容道。 楚烨拍了拍楚昭容的肩膀,道:“后宫里,我不能久留,你自己小心些。有什么事就让小若给我报信。” 蒋家已经将蒋青和蒋弘安置进宫里当带刀侍卫,蒋青和蒋弘进宫到侍卫队里报道,领了佩刀和衣服之后,便就去了宣宁宫里向宋云程请安。 和喜领着二人进来,宋云程倒是见过蒋青,仔细的看了眼站在蒋青身边的蒋弘,虽然才十六岁,但身量长得极快,跟蒋青的个头一样高,模样里瞧着与蒋成霸很是相似,剑眉星目,虽稚气未脱,但一脸的刚毅。 蒋弘和蒋青跪下道:“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忙示意二人起身来,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日后在宫中当值,务必要尽心尽力,恪守职责,。” “是。”蒋青和蒋弘二人同声应下。 宋云程也未留他们二人,让绛云一人送了一块玉佩,道:“这玉佩你们二人留着,有什么事就拿着玉佩找和喜。” 二人应下,谢过宋云程便就出了宣宁宫,往侍卫队去了。 宋云程叮嘱了和喜一声仔细看着,别让二人生出什么事端来。 侍卫队里有专门歇息的所在,带刀侍卫队里的人大多也是勋贵家的公子,先在侍卫队里磨练一段时日,日后出去便是安排官职。蒋青和蒋弘来这儿,也不生疏,很快就跟侍卫队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带刀侍卫每天三班换岗,三天可出宫休沐一两日,蒋青跟蒋弘不是在同一岗,蒋青下值,正好轮到蒋弘当值,两人也难得碰面,故而各自不搭理,也相安无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蒋青也觉察出蒋家的用心来,就开始悄悄的给蒋弘下绊子。之后,蒋弘每天下值回来,不是被子被人泼了水,就是走在路上,会突然从天而降什么要砸他,或者他去浴堂里洗澡,经常没水,更甚有一回,是在半夜时候,浴堂里的灯火突然就灭了,接着冲进来几个人拿着木棍就往蒋弘身上招呼。 第七十一章 世子争 蒋弘被暗算的事,和喜都一一的禀告了宋云程,宋云程只是派人送了药膏过去,其他的也没多问。这是蒋青和蒋弘之间的争斗,只要蒋青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就看看蒋弘如何应对,这对蒋弘也是一种磨练。 蒋弘吃了回闷棍,心里警惕了不少。 这日,蒋弘才下值回来,就有个小太监在他房门前等着他,说宋云程召见他。蒋弘虽跟着去了,心里却留了个小心思。走着走着就发觉有问题,这根本就不是去宣宁宫的路。 “公公,我好像记得去宣宁宫不是走这儿的。” 小太监停了下来,笑着解释道:“蒋公子有所不知,贵妃娘娘不在宣宁宫里,贵妃娘娘有事要同蒋公子细谈,让奴才领蒋公子去别的地方见面。” 蒋弘停了下来,也不走了,怀疑的看着他问道:“那公公倒是说说贵妃娘娘让你带我到哪儿去见她?” 小太监笑笑:“蒋公子到了就知道了。” 蒋弘怒瞪着他道:“贵妃娘娘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一旦出事,你可想想贵妃娘娘饶不饶得了你。”说罢,便就转身欲离开。 却被人突然从后面敲了一棍子,回头看了那个小太监一眼,就晕了过去。 等蒋弘醒来时,他已经在自己的房中,后脑勺仍旧痛得厉害,屋子里是一个在侍卫队里关系不错的陈侍卫在照顾他。 陈侍卫见蒋弘醒来,松了口气,说:“蒋兄你总算醒了,统领说让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等好了再去当值。”说完就要开门出去,蒋弘忙将他叫住:“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陈侍卫脸色暗了暗,道:“蒋青已经让贵妃娘娘派人请去宣宁宫了。” 蒋弘顿然心中明了,又是蒋青设计的,这回都惊动贵妃娘娘了,看来事情不小。 宣宁宫里,宋云程看着跪在地上的蒋青,简直是气得都想杀了他。若非是她在侍卫队里让人留了个心眼,这回蒋家又要在这个蒋青的手上栽跟头了。 蒋青居然买通小太监,让小太监假传宋云程的意思,带着蒋弘去苏才人那儿,迷倒苏才人和蒋弘,然后做出蒋弘和苏才人私通的罪状来。他自己做过的事,竟然想着来害蒋弘。上回沈洛没重罚蒋家,那是因为那事是沈洛自己办的,还有个原因就是蒋青是个没用的,留着他来祸害蒋家比除掉他好。 宋云程怒拍了下桌子,道:“蒋青,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你?” 蒋青只瑟瑟发抖的跪着,嘴里喊着:“贵妃娘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做出危害蒋家的事了!” 宋云程是真想赐他一枚毒药,了结了他,如此一来,蒋弘当这蒋国公府世子就更理所应当了。可到底蒋青这个世子是沈洛钦点的,他无缘无故的死了,蒋弘坐上世子之位,恐后人诟病。只有让沈洛自己来废了蒋青这个世子之位。 不管谁当世子,反正这个蒋青不行。暂且先留着他也好,历练历练蒋弘。 “今日本宫暂且饶你一回,若是再让本宫知道你动那些坏心思,危害到蒋家,就休怪本宫无情!”宋云程盛怒道,又朝和喜递了个眼色,和喜立即心领神会,过去扶着蒋青起来,小声着道:“蒋世子,您可得要多长些心了。您想想,蒋家要是没了,您这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没了。这自古以来,后宫里那些个嫔妃争斗得厉害,可没哪个去做出让皇上会弄死她们的事,这争啊斗啊的,不能伤了根本。不然争到头就是一场空。” 和喜这话很是让蒋青受教,点头谢过,便就赶紧离开了宣宁宫,生怕宋云程一时反悔,又要拿他问罪。 见着蒋青出了宣宁宫之后,和喜脸上的笑才慢慢收起来,转身回了屋子里复命:“主子,那药粉,奴才已经悄悄的倒在蒋世子的手臂上。” 宋云程喝了口茶,舒了口气,压下怒火来:“他犯了这样大的错,总是要给他一点教训的。等过两日再去给他送解药吧。” 蒋青才回到宫中的住处,便觉得右手臂火烧火烧似的,撩起衣袖来竟然看到手臂上红肿了一大块,一碰就痛得厉害。他赶紧去了太医院里找太医看了,拿了药膏敷上。刚开始还好,疼痛的感觉减轻了些,可到半夜的时候,他就疼得醒了过来,拿了灯烛过来一瞧。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刚开始他手臂上还只是一块红肿,现在整只手都红肿了,而且之前红肿的地方已经溃烂,疼得他几乎想要砍掉右手。 和喜过了两日就悄悄的给了蒋青解药,蒋青手上的红肿溃烂才慢慢的好了。他自始至终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已入深秋,天气愈凉。育德宫已经是每日不离太医,杨淑妃是每日喝药,连着东西也吃的少了些。 杨淑妃今年比往年病得更重一些,连着沈洛也来育德宫里看过杨淑妃几回,命太医一定要好生调养杨淑妃的身子,难得显露出几分的关心来。沈洛这一番作态,自然让后宫嫔妃也重视起杨淑妃来,每隔一两日的来看杨淑妃。 宋云程倒是去看过杨淑妃一回,瞧着她病成那般,眼下这还未入冬,这要是入冬了,杨淑妃怕是要病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尚服局送了冬日的衣服过来,宋云程正试着。虽然她这宣宁宫可是许久圣足未入,但尚服局的人也用心了不少,这贵妃服饰精心仔细,样式颜色也好,料子也是用的云楚国进贡的四色锦。 和喜进屋子来禀道:“主子,皇上要带领大臣去狩猎,蒋世子和蒋公子都会随行,皇上还点了您和萧美人、楚昭容一块去。” 宋云程面露了几分喜色来,她自来到这儿后,就从未出宫过,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清楚,难得能有次出宫的机会,她自然高兴。不过她倒是奇怪沈洛居然会点她一块去狩猎。 吩咐绛云和素心赶紧去收拾东西,和喜又选了几个训练好的太监跟着,还有沈洛送去保护宋云程的叶德全等人。宋云程这里才收拾好,德章宫的太监刘春就过来传了沈洛的意思。 等到晌午后,沈洛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一路上直往皇家狩猎山上去。 总算得以出宫,路上,宋云程掀开马车帘子,欣喜的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再不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天空,空中有鸟儿飞着,虽然往山上而去所见的树木早已枯黄许多,到处都显露出萧条之色来。 可这才是正常,不像是在宫里,这个时节了,还有好些花开着,总是一番绿意盎然,那些枯黄了的草木第一时间就会被宫人情理走,然后摆上绿意匆匆的树木。 宫里很冷,令人发自内心的感觉冷,总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绿意。宫外的山上也有些凉,绛云都已经给宋云程裹上了狐裘披风,可是宋云程却喜欢这个冷,有微风吹过来,带着空气中的萧瑟凉意,宋云程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 在二十一世纪,可是呼吸不到如此清新干净的空气。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沈洛命人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扎了帐篷,宋云程住的帐篷靠近沈洛,再边上就是沈越和楚烨的帐篷,往外围些的是一众大臣,在沈洛另一边的则是侍卫队的帐篷,安顿下来之后,宋云程便就带着绛云、素心在一处空地上坐着,看着日落晚霞漫天。 宫里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致的,宋云程此时虽是一身简单的衣裳,却难掩脸上流露出的高兴来。 沈越就站在远处,那样痴痴的看着宋云程的背影,想走上前去,却又害怕给宋云程造成困扰。 宋云程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并未注意周围的动静,不知突然从哪儿蹿出一只獐子来,吓得宋云程和绛云险些从石头上摔落下去。沈越见势,立即拿了放在一旁的弓箭,快速的瞄准拉弓放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獐子被射中,倒在了地上。 宋云程抬头看了眼前面不远的沈越,沈越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一个侍卫,就赶紧过去捡那只被他射中的獐子。 “十王爷真是好箭法!”绛云笑着赞道。 沈越向绛云笑笑,才向宋云程道:“后面是悬崖,贵妃娘娘在这儿看日落太危险,万一等会再蹿出什么东西来吓住娘娘,失足跌悬崖就不好了。娘娘要看日落,本王知道一处好地方,娘娘可让叶德全带着您过去。” 宋云程看看前面热闹的人群,沈洛和一干大臣侍卫都在,她不宜太过别具一格,便赶紧向沈越道了声谢,就匆匆回了大本营。 沈越停了一会儿,也紧跟其后。 沈洛正跟大臣说着话,就瞧见沈越提着一只大獐子回来,高兴的道:“十皇弟果然是勇猛无敌,这还未开始狩猎,就已经射杀了只獐子。” “皇兄过誉,是这獐子突然蹿到臣弟跟前了。”沈越道,将手里的獐子交给侍卫。 沈越一来就射了只獐子,惹得随行的人擦掌磨拳,想着赶紧下场也去射杀些猎物回来。 满地的篝火已经生起,更是点燃了这些年轻人的热血,此刻少了宫闱里的那些拘束,沈洛兴趣高昂的大声道:“眼下天色尚早,今日的晚膳就吃众位爱卿打猎到的猎物,现在出发,半个时辰回来,朕要看看谁猎到最多的猎物!” 第七十二章 均受伤 一阵热血喧嚣过后,马蹄绝尘而去。宋云程坐在篝火旁边看着宫人在烤方才沈越打的那只獐子,兴趣盎然,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 楚昭容坐在宋云程的对面,偶尔好奇的眼神宋云程一眼,偶尔低头走神,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林素瑶则是在帐篷里未出来。 没多久就听得陆续有马蹄声往这边回来,接着便见沈洛等人都满载而归。林素瑶从帐篷里出来后,迎上沈洛,露出高兴的笑来:“皇上真厉害,竟然打了这么多猎物!” 看沈洛的马上挂了不少的猎物,有野鸡、兔子,还有只野猪。再看其他大臣和勋贵子弟,不过是几只野鸡和兔子,沈越的收获也并不多,两只野鸡,三只兔子,还有一只小山羊。宋云程一看便明了这是大伙儿在给沈洛面子,没敢打多了。 沈洛高兴的让宫人将猎物都拿去清理干净,给烤了大伙儿一块吃。 宋云程环视了一遍回来的人,发现里面没有蒋青和蒋弘的踪影,心里边有些慌了。 侍卫队里的人也发现了蒋青和蒋弘没有回来,侍卫统领向沈洛禀道:“皇上,蒋世子和蒋二公子没有回来。” 刚开始的欢笑立即停下,随行的大臣都看向沈洛,蒋家人若是在此出事,谁也不好交代,沈洛也没迟疑,立即召了侍卫过来,吩咐道:“你们去找找蒋世子和蒋二公子,务必要将二人找到,保证他们二人的安全。” 侍卫和随行的军队都去了,宋云程心里仍有些担心,蒋青在宫中的时候就处处害蒋弘,她真怕蒋青和蒋弘两个人打起来,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儿死了。 沈越看出宋云程的担心,放下手中的烤肉,便就起身对沈洛道:“臣弟之前在树林中碰到过蒋家两位公子,大约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臣弟同侍卫们一块去找找。” 沈洛自然应下,宋云程感激的看了沈越一眼,心中安生不少。 蒋青和蒋弘失踪,所有人都没了兴致,只翘首盼望着蒋青和蒋弘无事归来,否则这二人若真出什么事,蒋家闹起来,沈洛也不好交代。 过了一个多时辰,出去找的侍卫兵士陆续都回来了,都说没有找到人,最后只剩下沈越还没有回来了。 宋云程已经可以预见蒋青和蒋弘可能已经起了冲突,就算没起冲突,二人这会儿肯定也出事了。 篝火边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听得有个侍卫高兴的道:“十王爷回来了!十王爷回来了!” 宋云程一愣,侧头看去,果真见沈越骑着马归来,身后还牵着一匹马,那匹马上还驮着蒋青和蒋弘。 众人都舒了口气,沈洛急迫的站起身来,问道:“蒋青和蒋弘如何?” 沈越下马来,向沈洛行礼道:“回皇上,蒋青和蒋弘误入树林深处,遭遇大群鹿群,两人都受了些伤,不过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 沈洛看了马上的蒋青和蒋弘二人,笑道:“十皇弟辛苦了,让太医去看看两位蒋公子,贵妃也跟着过去看看。”沈洛看了宋云程一眼。 侍卫抬着蒋青和蒋弘进了帐篷里去,紧接着太医也赶紧过去,宋云程丝毫不迟疑,赶紧起身随着一同进去了。这次来狩猎也只带了一位太医,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云程进去看了眼蒋青和蒋弘,问道:“陈太医,他们二人的伤势如何?” 陈太医摇了摇头,叹了声道:“浑身上下有好几处重伤,肋骨也断了两根,不好治。” 宋云程仔细查看了下蒋弘的伤,比蒋青伤得要重些,蒋青这会儿已经缓缓醒了过来,而蒋弘还昏迷着。宋云程麻利的帮蒋弘包扎了伤口,沈越不放心,换了身衣裳就过来看看。 陈太医去吩咐随行的医女煎药,帐篷就剩下宋云程和沈越,宋云程看了眼再度昏迷的蒋青,向沈越问道:“十王爷,本宫知道他们被鹿群踩踏一事是十王爷信口胡编的,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十王爷如实相告。” 沈越看看躺着的蒋青又看向同样昏迷的的蒋弘,道:“他们的确是遇到了鹿群踩踏,是蒋青故意将蒋弘引去鹿群,想害得蒋弘被鹿群踩踏死,鹿群一时被冲乱,蒋青也深陷其中,蒋弘当时可以抽身,却为了救蒋青才被困在鹿群之中,他身上所受的这几处伤也是为救蒋青所留下的。本王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蒋弘替蒋青挡了鹿群的攻击。” 宋云程厌恶的看了眼躺着的的蒋青,真想冲上前去拆了他身上包裹的纱布,这样心狠毒辣的人,救了只会害更多的人。幸亏沈越拦住宋云程:“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蒋国公府世子,皇上钦点,他出事了不好交代。” “很快他就不是了,蒋家的未来不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宋云程道,转身出了帐篷。 不远处的平地上,因着蒋青和蒋弘都已经回来,已经恢复热闹,沈洛正和一群大臣把酒言欢,好不尽兴。宋云程远离喧嚣,转身往无人的地方而去,沈越从帐篷里出来,看了看宋云程离开的方向,赶紧快步跟了过去。 在宋云程和沈越离开之后,昏迷的蒋青慢慢睁开眼睛来,他伤得并不重,回来后就苏醒了过来,之后上药的时候痛得昏迷了,不过没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眼还在昏迷之中的蒋弘,生出几分复杂的滋味来。 他虽然因为不甘突然回来的蒋弘跟他抢世子之位,所以费尽心机的设计害蒋弘,但他虽是个纨绔子弟,他贪慕荣华富贵,可也不是大坏之人,看到鹿群里蒋弘如此救他,他心中岂会不动容感激。 或许,这世子之位本就不该属于他,他只是蒋家旁支的庶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当这蒋国公府的世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伸手用力的扯掉身上包裹的纱布,一不小心撞到伤口,伤口被撕裂开来,顿时鲜血染红了白色里衣,他咬牙忍着疼,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看着身上的伤口流着血,源源不断,这才放心的躺下。 等着血流尽,他应该就会死了。这世子之位是皇上钦点,皇上不会轻易撤了他,只有他死了,蒋弘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蒋国公府世子。 就在蒋青绝望的闭上眼睛时,突然耳边一个太监摸索进来,看着他叹了声,就直接将他背走了。 沈洛还在同大臣们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萧瑞景因着是林素瑶的父亲,沈洛也让他一并来了。萧瑞景原本想着多靠近靠近沈洛,可他不过是个四品御史,跟在沈洛身边的还有不少的一品和二品大员,还有不少勋贵子弟子在。好不容易看着沈洛跟林素瑶在一块儿,他赶紧起身来举杯来:“皇上风姿非凡,臣敬皇上一杯。”说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沈洛略显几分不悦来,林素瑶冷漠道:“爹爹不会喝酒,就别乱喝酒,反倒在皇上面前失仪。” 被自己亲生女儿如此打脸,萧瑞景尴尬不已,放下酒杯来,闷闷不乐的坐下。惹得满座的人一阵嘲笑。 宴席散下,沈洛半醉的回了帐篷,神色严肃,向一旁的太监问:“他怎么样了?” 小太监回道:“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了过去。” 沈洛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好一会儿,蒋青才缓缓醒了过来,见是沈洛,便忙挣扎着要起来行礼。沈洛忙道:“你受着伤,就不必多礼了。” 蒋青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声音喑哑,说不出话来。 沈洛道:“人何必要妄自菲薄,你这世子之位是朕所钦点,就没有人能够废得了。人总要跟命去争一下,就像朕,朕当年若是像你一般懦弱退缩,今日坐在这皇位上的人又岂会是朕?蒋青,你能坐上蒋国公府世子的位置,就不应该放弃。” 蒋青垂下头来,默然无语。良久之后,他仍然坚定的道:“皇上,你让我死吧。” 沈洛怒不可遏,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你就想一辈子只是个庶子吗?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朕。”说完,唤了侍卫进来将蒋青抬了出去。 散了宴后,素心和绛云到处找宋云程,去了蒋青和蒋弘的帐篷里也未找到宋云程,这才慌了神,恰巧碰到吉祥也在找沈越。沈洛正要和林素瑶歇下,就听得侍卫禀报说宋云程和沈越失踪了,便赶紧命人去找。 没多一会,侍卫来禀报说:“在悬崖边上找到了十王爷和贵妃娘娘的鞋子,十王爷和贵妃娘娘应该是坠崖了!” 那悬崖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少说也有几百丈,两个人从这儿掉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绛云、素心、和喜、吉祥等人当下就跪下大哭了起来。 好好的一场狩猎,还未开始,就事故频发。之前是蒋青和蒋弘失踪,好在被找了回来,紧接着宋云程和十王爷坠崖了…… 沈洛怒声道:“现在立即回宫!侍卫和御林军留一半到山崖下搜寻贵妃和十王爷的踪迹!” 第七十三章 落悬崖 事情发展总是那么的狗血,宋云程坐在悬崖口看着这座山的壮观景象,忽忽的风吹来,刮在脸上生硬的疼,甚至冰凉刺骨,往下看,是深深的悬崖,宋云程却丝毫不惧,反倒心中生出对自由的向往来。抬头看天上的星光璀璨,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起身回头一看,见是沈越,宋云程松了口气,正要开口问:“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来,宋云程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悬崖栽了去,沈越迅速快步追过去,丝毫不迟疑就纵身一跳,抓住宋云程的手:“别松手!” 沈越的手正好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他正要借力将宋云程甩上去,岩石却突然松动,沈越连着宋云程一块从山崖落了下去。 狗血不在于宋云程和沈越一块坠崖,在于两人都大难不死,从几百丈的悬崖上摔下去,中途两人挂在一棵横出来的大树上,大树下面正好是一处深潭,倒影着满天空的星光和月亮,水波粼粼。 沈越扒开树枝,带着宋云程直接掉入深潭之中,寒水冰冷刺骨,原本已经吓晕过去的宋云程立即醒了过来。 “我们还活着吗?”宋云程冷得瑟瑟发抖的问。 沈越也顾不及其他,直接将宋云程抱在怀中,紧紧的贴着她,用他体温来温暖宋云程。听到她的问话,沈越点点头道:“我们都还活着,先从这水里出去。”说着,就抱着宋云程往岸边而去。 宋云程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脸上也烧得厉害。 两人到了岸上后,沈越先是找了些干柴生了火,将二人身上的衣裳先烤干,毕竟湿衣服穿久了非染上风寒不可。眼下天色太黑,沈越也仔细看过周围,附近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家,抱歉的向宋云程道:“现在天色太黑了,附近也没有人家,我们只能在这里先过一夜,等天亮后再想办法回去。” “嗯,只有等天亮了。”宋云程应下,还能活着,宋云程已经很高兴了,在这荒野里过夜,宋云程也并非很惧怕,以前小的时候也曾跟着爷爷和爸爸经常去野营。 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夜空的星星,宋云程真的觉得自己的命太硬了,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大齐,灵魂附在蒋贵妃的身上,蒋贵妃死了,她却借着蒋贵妃的身体活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宫里活着,这回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落下来都能丝毫无损。 从这么高的山崖坠落下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必死无疑了吧…… 宋云程看着星星出神的想着,越发的贪恋外面的自由,没有拘束。要不趁着这次坠崖,她布置一下让世人都以为她死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变得越加强烈。 到第二天天亮,沈越从深潭里抓了条鱼和摘了几个野果,宋云程醒来的时候,沈越正在烤鱼,诱人的香味将宋云程的馋虫都勾了出来。宋云程揉了揉眼睛,起身来到深潭边舀了几捧水洗了洗脸。 沈越一边烤鱼,一边道:“我已经看过了,这附近都没有人住,等吃了东西我们试着看能不能走出这个地方。” 说完,将几个野果和一条烤好的鱼递给宋云程,宋云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四处张望。看了看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只是地上的草已经枯黄,不远处是一片红枫叶林,红叶似火。 沈越就着宋云程的目光,说:“往枫叶林那边走过去,有几棵野枣树,往那边再走一段路程,应该会有人家。等会吃饱了,我们就往那边走吧。” 宋云程突然放下手里的烤鱼来,看着沈越,迟疑的道:“十王爷,如果,我坠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宫了?” 沈越愕然的看向宋云程,问:“你不想回宫?” 宋云程叹了声:“宫中处处受拘束,虽说我是正一品的贵妃,可皇上要害我,嫔妃要害我,活得不得半点自由。在宫外自由自在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防备那些今日面对你笑,背后戳你刀子的人,不用跪来跪去,小心翼翼的活着。” 沈越愣神好一会儿,才笑道:“你说的也是,宫里太脏了,正常的人又怎么会想活在宫里。”说罢,看向前面的路:“还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呢。走不出去,我们二人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炽热的眼神落在宋玉程的身上,宋云程不自然的别开眼神,将手里的鱼咬了两口,笑笑道:“这地方美倒是美,可也不能一辈子都吃鱼吧,还是要走出去的。” 沈越点点头,默然的咬着手里的鱼,跟宋云程在宫外隐姓埋名一辈子,从他发现他们没有死,他脑子里就萌生了这个念头。可是他不能如此,他不能罔顾大齐的百姓,他若是贪恋自己的安稳幸福,便对不起父皇的厚爱,对不起满朝文武百官对他的期望和支持,对不起大齐的黎民百姓。他从没有过如现在一般强烈的希望沈洛是个好皇帝。 如此,他便能放开一切,只跟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宋云程自然不知沈越心中所想,吃饱之后,正想叫沈越走,偶然看到沈越撩起袖子,手臂上有一大块的擦伤。四下看看周围,正好有些可用的药草,她赶紧跑过去采了不少,洗干净后,将药草放在嘴里嚼碎,苦涩的味道,惹得她蹙着眉。 沈越正要开口问宋云程这是干什么,宋云程就一把拉过沈越的手,撩开他的袖子,将嚼碎的药草敷在沈越受伤的手臂上,宋云程自语道:“定是你拉着我的时候擦伤的,这药草嚼的虽有些不卫生,可这儿条件有限,你敷着这药草,伤口就会没那么痛,也会好得快些。切忌伤口不能沾水,不能用力……” 听着宋云程喋喋不休的说着,沈越满心温暖。 两人相伴往枫树林那边走去,穿过枫树林后,又走过一片满是枯草的草地,接着进入一片树林之中,走到快到天黑的时候,才看到树林里有户人家,宋云程和沈越如看到希望一般,跑过去想问路,可惜茅屋里空无一人,屋子里也结了不少的蜘蛛网,看来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了。 “看样子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说明我们也肯定能走出去。”沈越道,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两个人赶了这么久的路,都已有些疲惫。 沈越将屋子收拾了一番,说:“今晚我们暂且先在这屋子里歇一晚,明天再继续出发。” 宋云程点了点头,好歹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宋云程从外面抱了些干草铺在床板上,之后又去周围捡了些柴火回来,沈越则是出去找了些吃的东西回来。 宋云程仔细看过,这个小茅屋虽然简陋,却也是什么都不缺,旁边有个厨房,里面有锅碗灶,厨房的边上还有一口水井,等到沈越回来时,宋云程已经将厨房打扫完毕,而且还在附近摘了些野菜做了个菜。沈越正好打了只野鸡回来,宋云程也不迟疑,拿了菜刀杀鸡,烧了开水烫了鸡毛,脱把鸡毛全都拔干净,再放在火上烫了一遍,就麻利的开膛破肚将整只野鸡清洗干净,一切的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个自小就锦衣玉食的蒋家小姐,皇宫里的贵妃。 沈越看得目瞪口呆,宋云程大声唤了他去添柴,沈越这才回神过来,赶紧往灶里添柴。 不用半个时辰,香喷喷的鸡汤就出锅了。两个人安静的吃着饭,相看无言,却又默契的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般。夜里时,宋云程就蜷缩在干草堆上睡着,比在宫中睡得踏实的多,香甜入梦。 沈越却是良久难以入眠,就着月光,沈越看着宋云程的脸,心中各种思量:那个蒋家骄纵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别说是吃苦,就是连贫苦的人都没见过,还有那个深宫里的蒋贵妃,骄纵狠毒,整个后宫里都在说她杀死皇后,掐死小皇子。为何他见到的却是镇定从容,睿智冷静的蒋贵妃?更别提今日他所见的这个会杀鸡去毛下厨的宋云程。 沈越觉得他越发看不透了。这样的女子,可以在宫外生活的很好,他也不想再让她回宫了。 天亮后,沈越便就和宋云程继续走,终于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一处小集市,沈越去打听了一下,这是京城管辖范围里比较偏远的一个小镇,往北走十几里就能到人多的镇里,然后便可以从官道直接回京城。 宋云程有些退却,恳求的眼光看了着沈越,沈越明白宋云程的意思,他也一早就打算不再带宋云程回宫。 想了想,他道:“这里还是京城管辖范围,就算所有人都认定我们已经死了,但是皇兄一定会派人到山崖下和这附近搜查,我先送你往南方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我再回宫。” 宋云程舒了口气,感激的向沈越道:“谢谢。”所有感激的话也只能化作这两个字。 沈越去雇马车,宋云程看向北面,感概不已,她总算走出那个城墙高高的宫闱了…… 第七十四章 去祈福 日夜兼程的赶路一夜,沈越将宋云程送到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小镇里,找了一处房子将宋云程安顿下来,交代了一句:“我还得回宫去,在皇宫里还没有放出贵妃薨逝的消息,你尽量少出门,不要做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来。这是两百两银子,应该足够你在这里生活几个月。” 顿了顿后,沈越盯着宋云程看了许久,才道:“有空,本王会来看你。有什么事,你可以拿着这块令牌去找醉仙酒楼的老板,他曾是蒋家军的人。” 说着,将一包银子递给宋云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雄鹰展翅的铜牌交给宋云程。随后便转身出门跨马离去。 这是在邺城一个偏远的小镇,沈越给宋云程找的房子与集市也有些距离,周边不过三五户农家。沈越除了给宋云程留了银两和令牌之外,还替宋云程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吃食。 虽然此处与京城相隔千里,宋云程还是担心会有人找到此处来,认出她的样子。在二十一世纪里,化妆前和化妆后一个人的区别很大,大得看起来几乎不是同一个人。而大齐女子化妆很简单,一般都是描个眉,擦点胭脂水粉,扑一点腮红,檀色点朱唇,虽然增加了不少颜色,容色秀丽的许多,到底卸妆之后的差别并非天壤之别。 宋云程在鼻翼边上点了一颗标志的朱砂痣,洗去原先雍容大气的贵妃妆容,再换一身简单的粗布农家衣裳,做一番农家女子打扮,宋云程这一番打扮已与先前判若两人,除却贵气端庄,如今已是一副清秀小家碧玉的模样。她先去集市里找了醉仙酒楼的所在,想了解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沈越离开冀州之后便直往京城方向——他和宋云程从山崖底走出来的那个小镇子里去,他刚到没多一会儿,就遇上了沈洛和蒋家人派出来找他们的人。 回到皇宫之后,蒋国公和蒋成霸、沈洛都来问及狩猎那天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一个天子妃嫔,一个王爷,两个人怎么会同时掉落悬崖?而且沈越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宋云程却消失不见。 沈越愧疚的向蒋国公拱手,将早已编好的话道了出来:“那天晚上,贵妃娘娘给蒋世子和蒋公子看过伤,从帐篷里出来后,便一人到悬崖边吹风,那时我看到想过去提醒贵妃娘娘悬崖边危险,却不慎惊动了贵妃娘娘,以致贵妃娘娘脚下一滑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我一时未多想,便也纵身跳了下去想拉住贵妃娘娘……可惜未能救得了贵妃娘娘。”说道这里,沈越一脸的愧色,与内疚。 顿了顿,沈越又接着道:“我掉下去后,挂在了一颗大树上,之后掉进了深潭里。可惜在山崖底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贵妃娘娘。山崖底有不少食肉的猛兽,可能贵妃娘娘还活着,也可能已经……”沈越没再往下说,听的人也都能明白另外一个可能是什么。 可能宋云程已经死了,尸首被山崖底的猛兽吃了。 蒋国公悲痛欲绝,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中毒残废,还失去了儿子和女儿。 蒋成霸也不敢相信宋云程真的死了,颤抖着声音问:“贵妃娘娘……十王爷和贵妃娘娘一同掉落悬崖,怎么就没落在同一处?” 沈越沉默不语,对于未知的事情,过多的解释只会让人生出更多的怀疑来。 沈洛叹了声,看了蒋国公和蒋成霸一眼,道:“还没找到贵妃的尸首之前,朕会命人继续在那座山附近搜查,若是两个月还没有找到贵妃的尸首,朕就只能对外宣布贵妃的死讯。” 说完,唤了宫人进来吩咐了此事,又向沈越道:“十皇弟刚回来,还是先回碧霞居里歇着吧,朕会让邱太医过去给十皇弟检查检查身子,毕竟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能活着已是不易,多少会有些损伤。” 沈越抱拳躬身:“谢皇兄。”便退了下去。 蒋成霸便也推着蒋国公告退离去,虽有沈洛派了御林军和侍卫搜查,但是蒋家人的搜查也没有松懈,更是将搜查范围扩散到京城方圆五百里,甚至到千里。 宋云程可能已经死了,这于沈洛来说,算得上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宋云程的尸首未找到,却令他有些莫名的不安。这对林素瑶来说亦是如此,从在狩猎场的时候,她在帐篷里听到侍卫说宋云程已经坠崖时,她当下的心情是解恨。 可随后,侍卫和御林军在紧急的去寻找宋云程和沈越,沈洛愤怒的带着一众大臣往宫里撤回的路上,她却有些矛盾,希望宋云程没有死,简简单单的坠崖而死,真的是太便宜她了,根本就不能消除林素瑶心里的恨。 她想要宋云程在宫里受尽折磨,身败名裂,蒋家倾覆。她要以胜者的姿态俯视宋云程,羞辱宋云程,践踏宋云程,要宋云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此,她才能解了心中的恨。 可能,在所有人的心里,宋云程应该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偏偏,一同坠崖的十王爷安好无事的回来了,林素瑶便有了希望,想着宋云程还活着,最好是摔得已经残废,只剩一口气的活着。 总归,宋云程死了,整个后宫里都是高兴的,贵妃的位置也空了出来,谁不想着能爬到贵妃的位置上。 安若彤抚摸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里盛开的月桂花,点点浅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宫女菀菱给安若彤裹了条锦缎盖着身子,道:“主子眼下身子非同寻常,还是少闻这些花香的好。” 宫女静柳过来笑嘻嘻的道:“难得主子高兴,菀菱你就由着主子吧。其他嫔妃有孕,皇上虽都赏赐不断,可却都不如对咱们主子仔细上心。眼下贵妃娘娘怕是找不回了,等主子生下小皇子来,那贵妃的位置定然是咱们主子的。” 安若彤侧头看了静柳一眼,小声嗔了一句:“这些话,别瞎说,后宫事多,连着几个怀孕的嫔妃都小产了,一切,还得看这孩子能不能生的下来。” 菀菱也为此忧心,担心道:“皇上虽让主子瞒着,可这瞧着月份久了,主子肚子大了起来,哪里还瞒得住。” 主仆三人均面露担忧之色。 有小宫女过来禀说,幻春姑娘来了,安若彤赶紧着让宫人请幻春进来。 幻春一进长忆宫,见安若彤在院子里坐着,行了个礼,才笑着道:“安美人,皇上想让安美人去普陀寺里替贵妃娘娘祈福,明日就启程。美人可先让人收拾着东西,可能要住好几个月,普陀寺在山上,可能会比宫中要冷许多。” 主仆原先的几分忧色顿然消失无踪,静柳和菀菱立即欢喜的去收拾行李,安若彤也露出笑意来,请着幻春坐坐喝杯茶。幻春婉言推辞道:“谢过安美人,奴婢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先告退了。”说罢,恭恭敬敬的出了长忆宫。 到第二日,安若彤去德章宫里向沈洛辞别,沈洛特意派遣了几个在宫中多年的老嬷嬷随行,也没弄什么特别大的声势,跟林素瑶和余昭仪还有杨淑妃那儿说了句,几人也没多的话,派人去长忆宫里送了些东西,高高兴兴的送着安若彤出宫了。 在后宫嫔妃眼里,走一个安若彤,便是少一个争宠的人。偏偏杨淑妃是知道实情的,沈洛这般在意安若彤腹中的孩子,多少让她心中有些恐慌。才喝下的药也咳出了不少,看看她这育德宫里的清冷,杨淑妃的心里生出不甘心来,她的身子一直调理不好,沈洛对她的宠爱不及新进宫的嫔妃,她不能看着底下的那些嫔妃一个个的怀上龙嗣爬到她的头上。 眼下贵妃没了,就看着沈洛对安若彤这份在意,还有安国公府的显赫门第在,安若彤这胎生下来若是个皇子,就算坐不上皇后的位置,也决然是要被封为贵妃了。 绮罗端着茶过来给杨淑妃漱口,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忧思,绮罗也开口道:“主子还是要多防备些安美人,您该信任的人是许婕妤而非安美人,许婕妤是靠着您的提拔才坐上婕妤的位置,自然对您感恩,重要的是许婕妤没有娘家帮衬,她只能依靠娘娘才能在后宫立足。安美人聪慧大方,安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日益显赫,老安国公也曾是先皇极为信任的人,安美人又怎会安心听由娘娘的话,怕就怕……安美人是想借着娘娘往上爬……” 杨淑妃也叹了声:“本宫原是想着杨安两家素来交情匪浅,安美人进宫,本宫便才与她亲近些,一同侍奉皇上。看来本宫真是信错了人,养虎为患啊!绮罗,你可知,那安美人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此事她和皇上瞒了整个后宫。后宫里有孕的嫔妃相继小产,皇上让瞒着安美人有孕的事,是要保下安美人肚子里的龙种,可见皇上对安美人有多看重。” 绮罗一惊,忙道:“主子,那安美人这孩子可真不能生下来!” 第七十五章 遭陷害 沈洛下朝后去德章宫里换了身便服,正要往承德宫里去看林素瑶,刘春就匆忙的跑进殿内来挡住沈洛的去路,禀道:“皇上,不好了。安美人在去普陀寺的路上,马车翻了车,安美人受了伤。”说着,又吞吞吐吐的道:“好像安美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已经小产了……” 沈洛顿然当场惊住,急道:“快!让人立即去查,安美人的马车为何会翻?可是有什么人做了手脚!” “是。”刘春应下,便赶紧退了下去。 沈洛左右踱步几回,没再打算去承德宫,又唤了个小太监进来,道:“你立即派人去查查跟随安美人去普陀寺的所有宫人底细,还有,到底后宫里有哪些人知道安美人有孕的事,一切悄悄的进行。再给朕传个信给蒋青,看此事是不是蒋家人所为。” 小太监应声便就退下了,沈洛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挫败。自从大皇子死后,后宫嫔妃只要怀了身孕的,就都小产,安美人怀孕这事,他一早打了招呼,极为小心隐秘,后宫嫔妃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唯有宋云程曾提醒了他一句,就算藏得再严密,该出事的还是得出事。宋云程是十有八九知道安美人有孕一事,那么蒋家也极有可能知道。 保不齐,这就是蒋家所为。 沈洛再有两年就是而立之年,却还没有能够继承皇位的子嗣,朝中大臣难免常以此为由诸多不满,甚至生出不臣之心,也引得其他王爷蠢蠢欲动,故而他不得不牵制住所有的王爷,将沈越幽居宫中,还有两位王爷,一个派遣至穷凶极恶的西山封地,一个则任由他在江南水乡醉生梦死,享尽荣华富贵,让安国公暗中盯着他。 安美人已经被宫人送回了宫,后宫嫔妃这才知道安美人早已有孕,如今又小产的事,均是咬牙切齿,又幸灾乐祸。 林素瑶和余昭仪亲自去长忆宫里看了,还有杨淑妃派了绮罗过去看安若彤,再有其他的嫔妃去长忆宫里问候一句。余昭仪多留了一会儿,到底她住的地方离长忆宫近,平日里对安若彤那也是如亲妹妹一般的,见着她遭如此变故,不由劝解几句:“安妹妹,宫里人情凉薄,皇上更是凉薄,姐姐在这宫里没争过什么,却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还年轻,这往后可是把握在你自己手里的,孩子没了,你也别切莫太过伤心,好好调理身子,只要不失了皇上的宠爱,日后总是还能怀上孩子的。” 安若彤由静柳扶着坐起来,脸上满是怨恨,道:“知道我有孕的人就只有杨淑妃,定是她暗中派人在马车上坐了手脚!” 余昭仪叹了声,平静的劝慰了句:“杨淑妃待你也算不薄,你自入宫以来,也一直是杨淑妃提携着你,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切莫一时意气。” 安若彤看了余昭仪一眼,感激的道:“余姐姐,唯有你是待我真好,日后姐姐有需要的地方,妹妹一定全力帮助姐姐。日后我们姐妹,相互扶持,定也能在后宫里有一片立足之地。” 余昭仪露出笑容来,拉着安若彤的手拍了拍,道:“你能想得通便好,皇上那儿已经派人在查马车翻车的事,这结果未出来之前,你可千万别去怪罪于谁,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省得。”安若彤道,已经将脸上的怨恨收敛起来,连着悲伤都少了几分。 见安若彤听了进去,余昭仪也不再多做,起身来道:“你好生养着身子,我就不打扰到你了。” 绮罗扶着杨淑妃坐下,杨淑妃喝了口茶润了润,道:“皇上那儿查到什么没有?” 绮罗摇摇头:“还没听什么消息传出来,安美人有孕的消息在宫里藏得那么好,兴许真是马车无故翻车了,也只能说是老天爷都不让安美人生下孩子来。” 杨淑妃摇摇头:“安美人有孕的事,安美人只告诉了本宫,她定会以为是本宫派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不过,安美人有孕,总会与平常露出些不同来,太医、宫人、六尚那儿都有接触,难免会有别的嫔妃察觉出些端倪来。绮罗,你让人观察着各宫嫔妃宫里的状况,许婕妤那儿带个话,让她多跟梁才人那儿走动走动,本宫怀疑是萧美人那一拨人所为。” “是。”绮罗应下。 那日,杨淑妃原本是想让绮罗安排人去动手的,可是绮罗还未安排人下去,宫外那边就就传来安如彤翻车小产的消息,沈洛知道安若彤有孕,断不会让马车走颠簸的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翻车? 刘春那儿派人仔细查过安若彤出宫坐的那辆马车,并没发现什么端倪,沈洛派小太监去查安若彤随行的宫人已经得了消息,小太监回禀道:“赶车的侍卫任文,曾是受杨家人举荐才进宫当了侍卫,他出宫之前曾与育德宫的朱玉姑娘碰过面,安美人那儿说,淑妃娘娘也是知道安美人有孕的事。” “杨淑妃!”沈洛怒拍了下桌子,“好一个杨淑妃,病成这般还能伸手去对付到龙嗣上!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就是打着盹一样什么都不落下,亏得朕还以为她进宫年日久,识大体,不会同那些嫔妃一般计较。” 小太监垂头躬身立在那儿,见沈洛这般大怒,又补充了一句:“奴才已经派人去查过任文的亲人,他一家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从京城搬走了,无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儿,不过有个跟任文关系不错的朋友说前不久不仅有人给任文的娘亲治好了病,替任文的父亲还了一笔数目不少的赌债,还给任文一笔数目不少的银子。” “立即将任文抓起来严加拷问,派御林军将育德宫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小太监应声退下。 不消片刻功夫一队的御林军就将整个育德宫围了起来,育德宫的宫人骤然乱做一团,绮罗赶紧的去回禀了杨淑妃:“主子,王公公领着御林军把咱们育德宫围起来了,说不准任何人进出。皇上怕是将害安美人马车翻车的事怀疑到主子头上了。” 杨淑妃起身来,道:“先都别慌,只要不是本宫做的,皇上怀疑又如何,只要我们不乱,才会让皇上觉得怀疑的方向错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杨淑妃想的那般简单,王秀全派人将任文抓起来严加拷问一番之后,任文便就什么都招了,说正是杨淑妃派了朱玉姑娘去传信给他,让他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致使马车在路途中突然翻车,让安美人小产。 有了任文的招供,沈洛立即让王秀全押着任文去了育德宫里兴师问罪。杨淑妃和一群宫人丝毫不慌不乱的跪迎沈洛,可见着沈洛那一脸的怒意,杨淑妃的从容镇定有了一丝的慌乱,看到王秀全押着任文进来时,她心中顿然不安起来。 “御林军将育德宫围了起来,皇上可是怀疑臣妾?”杨淑妃尽量的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的笑着开口道问。 沈洛阴着脸,厌恶的眼神看了杨淑妃一眼,冷声道:“杨淑妃,你太令朕失望了。任文,都是谁交代的你,你再说一遍!” 王秀全压着任文近前跪了下来,任文侧头看了一眼杨淑妃旁边的朱玉,才道:“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朱玉姑娘交代奴才,让奴才在安美人乘坐的马车上动手脚,间接造成马车翻车害安美人小产,奴才是得杨大人举荐才有了进宫当侍卫的机会,杨大人对奴才家中爹娘一直很照料,在这之前淑妃娘娘还传信给杨大人,让杨大人派人替奴才的娘亲治好了病,还替奴才的爹还了一大笔的赌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搬离京城。淑妃娘娘对奴才的大恩,奴才难以回报,此番办淑妃娘娘交代的差事,奴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任文说得眼泪鼻涕一把,说完又向杨淑妃磕了十个响头,磕地声清脆响亮,十个响头磕完,已经是满额的血迹斑斑,任文抬头来愧意的看了面容憔悴的杨淑妃:“淑妃娘娘,奴才对不住您!” 绮罗立即冷声斥了他一句:“好你个任文!若是主子真对你如此大恩,你便是死也不会将主子供了出来,怕是早有人收买了你来如此诬陷主子!” 到底杨淑妃是在宫里多年的嫔妃,这般证据确凿之下并没有先慌了神,她向沈洛开口道:“皇上岂可听信任文一人之言?皇上对安美人出宫去普陀寺给贵妃娘娘祈福一事并未过早公布,臣妾也只是在安美人出宫的前半日才从皇上那儿听到,臣妾如何能一早就知道任文就在随行人之列,还一早就做好打算将任文的家人送离京城,莫非臣妾懂得未卜先知之术不成?” 说罢,杨淑妃轻咳嗽一声:“还有,安美人进宫以来,臣妾对安美人如同亲姐妹,处处提携,曾还几次劝着安美人要好生伺候皇上,早上怀上龙嗣,安美人也是对臣妾信任,才对臣妾如实坦白她怀有龙嗣一事。臣妾何曾将此事宣扬出去过?” 沈洛失望的道:“可你辜负了安美人对你的信任,你在朕的身边时日不短,对朕的心思多少能揣摩到一二,既知道朕有心瞒着安美人有孕的事,便就能猜到,朕会瞒到何时。” 第七十六章 敷衍了 “说道能揣摩到皇上的心思,臣妾虽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比起萧美人来,臣妾甘拜下风。萧美人聪慧玲珑,聪明大方,依着皇上对萧美人的宠爱,皇上想必是一早就将要送安美人去普陀寺的事同萧美人提起过。”杨淑妃轻巧的将事情推到林素瑶的身上。 安若彤出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沈洛便就怀疑了林素瑶,可是,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杨淑妃。 任文是杨家人举荐进的宫,自然是杨家的人,只有杨淑妃知道安若彤有孕的消息,故而自然与杨淑妃脱不了关系,再者沈洛也承认杨淑妃多少能揣摩一二他的心思。 见沈洛完全不为所动,杨淑妃再次坚定的道:“臣妾没有做过的事,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臣妾,臣妾都不会认。” 沈洛已认定是杨淑妃所为,杨淑妃再怎么解释在沈洛听来都是狡辩。 “来人,将育德宫的宫人全都给送去慎刑司里,杨淑妃不得离开育德宫半步,任何人不得来育德宫探视!”沈洛当下就下令道。 王秀全示意御林军进来将育德宫上下的宫人都带去慎刑司,最后看了杨淑妃一眼:“淑妃娘娘……这还病着,还得要太医顾看着……” 沈洛看了杨淑妃一眼,想着杨淑妃背后还有个杨家在,到底松口,道:“除了太医之外,任何人不得来育德宫!” 说罢,便就领着人愤怒的离开了育德宫,偌大的育德宫,宫人散尽,只留下杨淑妃一人无助的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满宫静籁。 安若彤小产一事,沈洛极度重视,不遗余力的调查背后凶手。离开育德宫后,沈洛就去了长忆宫里看安若彤。 难得沈洛换了一副柔和的神色,看着安若彤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心里产生几分的愧意来,在床沿上坐下后握着安若彤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朕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死了。你好生养着身子,等身子好了,朕和你还会有孩子的。” 沈洛极少对后宫嫔妃如此在乎,这宫里能得过沈洛这般情深意重的话的人恐怕就只有宋云程、林素瑶和安若彤三人。林素瑶聪明,安若彤也不傻,断不会在此时耍性子,她虚弱的笑着道:“臣妾没事,臣妾只是想不要皇上太为难,兴许是那个孩子与臣妾和皇上没有缘分。”虽笑着,却是流下了泪。 两行清泪,流在苍白的脸上,更像是敲在沈洛的心上。 “你如此懂事,让朕好生心疼。若彤,你放心,朕承诺过安国公,会善待你,你生下孩子,朕也会全力栽培,宠爱。”沈洛道。 沈洛离开长忆宫后,便就去了承德宫里。林素瑶正同玉秀、玉春玩解九连环的游戏,沈洛记得皇后刚进宫时也时常跟宫女玩解九连环的游戏,那时的皇后笑容纯真,总是很快就解开了九连环,惹得宫人一片羡慕的赞声。蒋贵妃进宫后,沈洛便没怎么看到皇后的笑容,也再没看到过皇后同宫人们一起解九连环。 如今在承德宫里看见林素瑶开心的同宫人们玩解九连环,就像回到了多年前,他刚登上皇位时,下朝后,踏入清宁宫,然后看到了皇后一般。 林素瑶等人察觉到沈洛的时候,恭敬的请安,沈洛有一刻就要喊出林素瑶的名字。顿了顿,哑然开口笑了笑:“近来后宫总不太平,朕心中甚是烦忧。见着你,朕便心情愉悦多了。” 林素瑶抬头巧笑嫣然的看了沈洛一眼,倒了杯茶递给沈洛,才道:“臣妾总觉得皇上在透过臣妾看另外一人,臣妾可是与先前宫中的哪位妃子相似,皇上看着臣妾,想起故人来了?” 沈洛神色一黯,几分防备的看着林素瑶,冷漠几许:“怎么会,朕只是想事情出神了。”说罢,接过林素瑶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喝尽。 “哦?”林素瑶显出几分落寞来,笑了声:“臣妾还想着,要是臣妾长得像皇上曾心仪的哪位妃子,能勾起皇上开心的回忆,臣妾便觉得开心了,臣妾从未想要与谁攀比,也并非要独占皇上的心。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开心就好。” 沈洛的嘴角这才露出点点笑意来,道:“若是此人只会让朕想起来时伤心难过呢?”话音落下时,显露出几分的苦涩来。 林素瑶道:“若真是臣妾与某位妃子相似,皇上如此宠爱臣妾,可见皇上对那位妃子还是有感情在的。能让皇上时常想起来,还会令皇上伤心难过,那必是刻骨铭心的。” “好一个刻骨铭心!也唯有你总能看透朕的心思。你容貌上不像她,可你性情上与她如出一辙。”沈洛伸手拥过林素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可又觉得有些愧疚,左右矛盾不已。 “她是皇后,是朕负了她,负了她青春韶华,负她性命,负了朕和她的孩子。”沈洛低喃道。 林素瑶却是感动得落泪,心中多年的仇怨被消解。 沈洛的愁又上眉头,林素瑶劝慰道:“皇上,安美人的事,臣妾倒觉得是场意外,还望皇上不要太过深究,重要的还是安美人的情绪。” 林素瑶这话,正好点中沈洛忧心之事。眼下已经查明是杨淑妃所为,可偏偏他不能处置了杨淑妃,安家那边却要给一个交代,不如不追究,一场意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安若彤那儿多安抚便是了。 育德宫人那儿白经了一遭慎刑司的刑法,有些顶不住的宫人正要吐些东西出来时,沈洛便一道旨意下来,让慎刑司将人全都放了。育德宫那儿的御林军也撤了,一切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洛此番含糊了事,后宫和朝堂的人都看在眼里,谋害龙嗣乃是大罪,安美人出事闹得满朝皆知,如今沈洛这般包庇杨淑妃,群臣是有气不敢言。 碧霞居的书房之中,沈越一脸严肃,问道:“刘讳,安美人的事,可是你所为?” 刘讳抬起头来如实的回道:“王爷,安美人有孕的事,奴才也是安美人出事之后才知道,此事,绝非是奴才等人所为。还有,刘春查过翻车的马车,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驾车侍卫的任文的招供完全可以证明害安美人的人就是杨淑妃。” 沈越摇摇头:“不对,杨淑妃想动手,可没时间安排,就算杨淑妃玲珑心思提早安排任文,可她不会料定是安排任文送安美人出宫。安美人坐的马车会无故翻车,定是背后有人使了诡计。不过,此事与我们没什么干系。后宫势力稳固,杨家、安家、林家,还有其他不少大臣是忠于皇兄的。眼下后宫里贵妃、皇后位置还悬空着,后宫里还没有皇子,这些大臣都有女儿在宫中,可都抱着自个女儿能当上皇后,生下皇子来,如此也可携带着母家荣华富贵的念想。这些大臣没理由不拥护着皇兄。” 刘讳也暗暗点头,沈越又问了句:“皇上那儿可有查到贵妃娘娘的下落?” 刘讳摇头:“尚未有任何消息。恐怕,贵妃娘娘是找不回来了,蒋国公怕是要伤心……” “宫外传了消息来,说贵妃娘娘失踪之后,蒋国公日日以泪洗面,身子差了许多,怕是撑不了许久……唉!”沈越说着,叹了声,也不知当初决定让宋云程留在宫外到底是对是错。 宋云程在后宫之中,原本是蒋国公等人故意安排,希望宋云程能震慑住后宫嫔妃,坐上皇后的宝座,绝了那些大臣的念想,自然不会百分百忠于沈洛。这也是为了让接下来的权变更容易,不见血刃。 “云楚国三皇子暗中频繁走动于几位大臣之间,楚昭容也频繁的在皇上跟前常说几位忠良大臣的坏话,云楚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幸好,皇兄还不算太糊涂,对楚昭容并非很信任,连那云楚国三皇子也是多番拘束禁令。”沈越忧心的道。 刘讳退了下去,沈越又喊了吉祥进来,愁容满面,道:“我们所有的计划暂且先停止,如今我们首要对付的是云楚国的楚昭容和云楚国三皇子,他们留在我们大齐,必定有所图谋,不是拉拢朝中大臣,就是除掉那些忠良贤臣。吉祥,你传信出去,让人盯住朝中所有的大臣,有反心的,便立即除去,保护已经成为云楚国目标的大臣。” 夜幕来临,碧霞居只剩下幽居的清冷,沈越一袭白衫,在夜中静立,抬头望着空中的那轮孤独的圆月,也不知道宋云程在千里之外可还好?可也会同他一样望着这轮圆月想念远方的亲人? 宫中的风刮来虽冷,刮在脸上又几分凉意,沈越反倒想念在军营里征战沙场的日子,朔风吹刮在脸上会生硬的疼,却更让他感知到活着的滋味与肆意,反倒如今活在这深宫里,锦衣玉食,他却像是被囚禁了灵魂,不得自在。 望望空中的孤月,沈越长叹了一声,真愿赶快结束了这宫中的乱事! 第七十七章 同饮酒 依旧是碧霞居,沈洛的悲伤与睿智的锋芒藏匿完好,歌舞笙箫,看过几许,乏了便让人退下。正想着往宫里枫叶林走走,看看那满树光秃秃的地方是何种景致,沈洛便来了。 太监拉长的喊声未落下,沈洛已经快步走进殿中,看到撤到一半的酒和吃食,忙制止道:“难得见十皇弟有此雅兴,酒便先别撤下去,朕与十皇弟倒是许久未曾在一块饮酒了。” 宫人便将酒放下,沈洛自上前去给自己和沈越都倒了一杯酒,道:“听说十皇弟从山崖底回来之后,便常独自饮酒。” 沈越僭越的先将杯中酒饮尽,叹道:“臣弟只是有些唏嘘愧疚,因臣弟之故害了贵妃,臣弟虽尽力相救,但结果却是臣弟安然无恙的回来,贵妃娘娘至今下落不明。战场上多年拼死杀敌,臣弟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疤,也几次险些丧命,臣弟也未曾怕过,皱眉过。可能是宫中平静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心里反而贪生怕死了。” 沈洛的目光一直盯着沈越看,虽然眼前之人一副多愁善感之色,甚至还带了几分的倦惫之意,可沈洛看到的仍是那个曾经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沈越,一柄利剑能数丈之内取敌军首领性命的血性将军,沈越他藏不住。 “朕可是听出十皇弟这话中的意思是技痒了。不如,十皇弟与朕去校场里比试一二,也可看看十皇弟这段日子以来武功可有退步?”沈洛试探的道,也想借此来试探一下沈洛的功夫到底如何。 哪知沈越推辞道:“皇兄说笑了,臣弟一直以来旧伤复发无常,上回跌落悬崖之后,又牵引旧伤复发,邱太医开的药吃到现在也不见起色,臣弟能拿起剑随意舞舞尚且可行,若是说与皇兄比剑,恐不到一个回合,臣弟便就丢剑认输了。” 说罢,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饮尽。 沈洛笑笑,也将杯中之酒全数饮尽。 放下酒杯来,沈越笑道:“皇兄既是来找臣弟喝酒的,这般喝也没什么意思,臣弟倒有个提议,此时节天气甚好,不如我们去太液湖泛舟饮酒,可摆脱掉宫中的沉闷,别有一番自在。” 沈洛点头赞同:“十皇弟倒是修得一番风雅闲趣,便就如此,朕这就命人去准备。” 等沈越和沈洛到太液湖后,却见楚烨也在太液湖中泛舟饮酒,楚烨命人将小舟划到沈洛和沈越的画舫龙舟前,拱了拱手行礼道:“小王不知皇上和十王爷也来此处泛舟饮酒,前来见礼。” 沈越笑笑,朝楚烨拱手道:“闲人志同罢了。” 沈洛也道:“既然顺道,楚三皇子不如一同上朕这龙舟来,三人一同喝酒畅谈。” “恭敬不如从命。”楚烨道,不等小舟完全靠近龙舟,便就一跃而起,轻松的落在龙舟的船头,稳稳当当。 沈越出船舱来迎,赞了句:“楚三皇子好功夫。” “十王爷谬赞。”楚烨向沈越拱手抱拳,随沈越走进船舱里,又向沈洛行礼请安:“见过皇上。” 沈洛起身来笑道:“不必拘礼,今日在这太液湖中,我等便放下那些君臣虚礼,只当是兄弟一般饮酒畅聊。” 话虽如此,沈越和楚烨又岂会真放下沈洛是皇上的身份,有些话不该说的仍是不该说,只是当前两人都笑着应下。 三人同席而坐,倒是先饮了好几杯酒,才从太液湖风光聊至宫中的几处清净好去处,之后沈越和沈洛再聊到诗词歌赋,楚烨因不是大齐人,对大齐的一些诗词歌赋并不懂,便只能坐在一旁干喝酒。 一个时辰后,几人都有了几分的醉意,沈洛嘴角开始带着防备的笑看着沈越和楚烨,沈越却是随意,偶尔笑谈一句,只说趣事,楚烨则妙语连珠的说着云楚国的人文地理,丝毫不掩饰自豪的神色。 如此,便在沈洛的眼里,沈越和楚烨两个完完全全的成了贪享安逸游玩的人。 沈洛看了沈越一眼,见他正把握着酒壶直接仰头往嘴里倒酒,突然问道:“十皇弟,你说你是在军营中时畅快,还是在宫中畅快?” 这话回答哪一个都不对,沈越醉色的笑笑:“喝酒最畅快!”说罢,使劲的晃晃手中的酒壶,确定真是无酒了后,才一撒手,将酒壶直接从船舱撑开的窗户口扔了出去,扔进了太液湖中。 秋风凉凉入骨,沈越突然就来了句:“皇兄陪着臣弟与楚三皇子一块喝酒总觉得有些别扭,皇兄本就政事繁忙,陪后宫嫔妃的时间不多,这会儿后宫嫔妃定是心里骂死臣弟与楚三皇子了!” 见着那艘小舟一直紧跟着龙舟,楚烨也道:“浅尝辄止,咱们三个大男人在龙舟上游湖畅饮确实不妥,十王爷还是同在下到小舟上去吧,龙舟还是留给皇上和各位娘娘。” 龙舟已经快靠近亭岸,沈越推辞道:“本王有些醉了,下回再与楚三皇子相邀吧。”说罢,便向沈洛道:“皇兄,臣弟该告退了。” 见沈洛点了头,沈越这才出了船舱,纵身一跃,已翩然落在亭岸中。沈越如何看不透楚烨的用心,是想挑拨他与沈洛之间的关系,让沈洛对他更加怀疑,若是沈越与楚烨相处的多了,说不准哪一日朝中那班忠于沈洛的臣子就该弹劾沈越私通外敌,谋逆乱上了。 沈越已走,楚烨自不再多留,便起身来向沈洛也拱手告辞,飞身回了他原先的小舟。虽一直风度翩翩,未曾在沈洛面前露出半点的端倪来,却对未能成功的挑拨沈越和沈洛的关系上心有不甘。 大齐与云楚国近年来虽未开战过,楚烨却也是早就听闻过大齐的两位常胜将军,蒋永和十王爷沈越。如今蒋永已死,沈越也因沈洛多疑而被夺了兵权幽居在深宫里,可只要沈越还活着,真的云楚国大兵压境之时,这兄弟两人难免会放下成见,同心对抗云楚国。如此一来,云楚国想要联同其他几国吞并大齐的宏图大愿就要难上许多。 楚烨留在大齐当质子,主要是联合楚昭容一起从内部瓦解大齐,让沈洛自断臂膀。如今先前在朝中颇有声望的蒋家因为蒋永的死和沈洛的猜疑,渐渐隐退,当下朝中有势力又得沈洛信任的就只有林家、杨家、安家。这三家又自诩是忠良之后,不可能会背叛大齐。楚烨首要的便是要先挑拨沈洛除掉沈越,接着除掉这三家,那么大齐朝廷定然会大乱,届时云楚国大兵挥兵而来,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只是,让楚烨苦恼的是,他想要去拉拢一些大臣,总有人暗中阻挠于他,像是有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他,事事都想在他前面,之前跟他有盟约的大臣,不是无故被卸职,就是无故病死家中。而那些拉拢不来、想暗杀掉的大臣,身边总有无数高手保护。如今,他只能借沈洛使力。 到风华宫里,楚昭容神色凝重的向楚烨道:“会不会是皇上对我们的信任只是假象,其实皇上一开始就在怀疑我们,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 楚烨摇摇头:“不会,皇上是个疑心重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有怀疑,对我们也有防备,不过,我们两个背井离乡的云楚国皇子和公主远没有战功赫赫的十王爷对皇上的威胁大。所以皇上最防备的人是十王爷。我觉得,暗中盯着我们的人应该是十王爷的人。别看这个十王爷潇洒无拘,他的心思可比皇上深沉难猜的多。” 楚昭容不以为然,道:“皇上虽然对我有所宠爱,可每次都会在承宠之后赐一碗避孕的汤药。” “依着沈洛的疑心,他就算是真心爱你,也断不会让你生下皇子来,不管怎么样,你生下的孩子可还是有一半的云楚国血统。”楚烨解释道,然后又吩咐了楚昭容一句:“你平日里多与后宫嫔妃走动走动,有些话,皇上不会跟你说,却保不准会同那些嫔妃说。” “我明白。”楚昭容应下,看了眼屋子外有宫女正匆忙跑进来,立即示意楚烨先躲在屏风后。 宫女匆忙进屋子里来,还未开口说话,楚昭容便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宫女赶紧答道:“回主子,皇上方才同十王爷和楚三皇子在太液湖上喝酒来着,喝得有些多,又吹了风,眼下正头疼着,好些嫔妃都去了德章宫里侍疾,您也赶快过去吧。” 楚昭容自不迟疑,换了身衣裳就赶紧往德章宫去了。 德章宫里,沈洛一身明黄里衣躺在龙榻之上,眯着眼,却因着头疼皱着眉,林素瑶在床沿边上坐着,一群的嫔妃担忧的看着,楚昭容进去后,并未声张,小心的向太医询问了几句,听着太医说没什么事,便就放了心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不过是个喝酒后吹风引起的头疼罢了,这些嫔妃那眼里的担心,泪满盈眶的样子,楚昭容瞧着,可真矫情! 第七十八章 被追杀 宫外的日子自在,宋云程虽每天需要自己动手铺床叠被,煮饭做菜,打扫院子,却不用忧心宫闱中的变化,不用仔细揣度嫔妃天子的心思,不用担心接下来谁会出手害她,不必处处为谋,小心翼翼。每晚都可以睡个安安稳稳的觉,偶尔还能坐在院子里看看天上的星星。 宋云程已经将这儿当作是个将来会长居的家了,移植了几棵小树在院子里栽下,也不知这快十一月寒冷的天气里这几棵小树能不能存活。眼下宋云程不管宫里是否会传出贵妃薨逝的消息,也不怕宫里的人找到这里来,她只知道,她自掉下悬崖来,便就失忆了。 这是她和沈越早就套好了的话,她从悬崖上掉下来,落在一处深潭,之后她被卷入了深潭的暗涌里,最后被一个过路人所救。后来,那个过路人认了她为义女,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云程。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便是宋云程那个“义父”的家,只可惜,义父在收留她没几天后旧病复发死了,之后便就留宋云程一人住在这屋子里。 想到前世,云程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因为宋云程自身下来身子比别的小孩子弱,爷爷就给她取了个男性一点的名字,说是这样好养些,命硬一些。 宋云程刚从水井里吃力的提出一桶水来,就听得有人在敲门喊:“云程姑娘,你在家吗?我们家狗蛋突然发起烧说胡话了……” 是隔壁的张大婶,宋云程应了声:“我在的,张大婶,您先别急啊!”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来,跑过去给张大婶开了门,就跟着张大婶往张大婶家快步走去。 张大婶和张大叔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自己家里有两亩地,种了庄稼后便给镇子上的员外郎家里也种几亩地,到每年收成后交规定的租子给员外郎。张大叔和张大婶老年得子,张大婶是到了四十多岁才生下的狗蛋,现在狗蛋只有八岁。家中人口少,吃的米粮不多,张大婶和张大叔年轻时干活也是有拼劲的,攒了钱,修了如今住的这房子,还存了不少钱。生下狗蛋后,张大婶的身子不如以往,也不能再干太多的农活,偏巧之后好几年又遇上大旱,庄稼全都被旱死了,几乎颗粒未收,赔出了不少的租子钱。张大婶和张大叔一家的生活渐渐紧巴巴起来。 张大婶家里只剩下几样常用的家具,正屋边角上放着一架织布机,另外一边的米缸里也没剩下多少米了。张大婶紧张的领着宋云程往房间里去看狗蛋,狗蛋正炕上躺着,身上裹着厚厚的有些脏污的蓝布袄子。宋云程也顾不上那蓝布袄子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赶紧的伸手摸了摸狗蛋的额头。 可真是烧得厉害! 宋云程交代了张大婶一句:“张大婶,狗蛋有点发烧,你赶紧用陈皮、蚕砂和竹茹三样东西煮成水,每隔一个多时辰就给狗蛋喝一碗。” 张大婶应下就赶紧去药铺里买这几样东西,又嘱托宋云程帮忙着照看一下狗蛋,宋云程反正无事,便应了下来。见狗蛋被烧得脸上发红,宋云程便赶紧拿着湿毛巾给狗蛋擦了擦,敷在额头上。 中途,狗蛋迷迷糊糊的醒来,看了宋云程一眼,怯懦惊恐的声音问道:“云程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娘呢?” 宋云程伸手摸摸他脑袋,笑着安抚道:“狗蛋不怕,有云程姐姐在,你不会死的,你娘去给你抓药了,还有哪儿难受,一定要告诉云程姐姐啊。” 狗蛋点点头,小声喊道:“云程姐姐,狗蛋想喝水。” 宋云程赶紧起身去给狗蛋倒水,又扶着狗蛋坐起来,喂着他把水喝下。宋云程虽来这儿还不足半月,但刚开始时常得张大婶帮忙。宋云程力气不大,上山捡柴火背不了多少,张大婶便每次帮着宋云程背一部分下来。狗蛋自小身体弱,又一直营养不良,常发烧感冒的,宋云程上山采药回来总是送不少药草给张大婶,让熬成水喂给狗蛋喝。 宋云程因为不便露面,每天采的药草都是让张大婶帮忙着卖去药铺,买米、买鸡买鱼这些事也都是张大婶帮着宋云程做的,张大婶说都是乡里乡亲的邻居,相互帮衬些是应该的。可是,宋云程想贴补一二张大婶一家的生活时,张大婶就处处婉拒,宋云程便用张大婶这话来回她,这一来二去的,张大婶和张大叔便拿宋云程当亲闺女待来着。 没多一会儿,张大婶就回来了,一边熬着水,一边同宋云程说些在路上听闻的新鲜事:“我跟路上看到一个人边跑边从包袱里撒东西,银子首饰,铜钱洒了一地,好些村民都跟那儿捡呢,我捡了样金钗,看着挺值钱的,留着以后等狗蛋长大了,给他当聘礼娶媳妇。”张大婶开心的说着,一边拿着金钗在宋云程跟前晃了晃。 宋云程一顿,这金钗看着像是宫里的东西,样式很简单,嫔妃素来不会用,但是会用这种金钗来打赏宫人。张大婶看宋云程露出异样的神色来,忙疑惑的问了句:“云程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宋云程回过神来,笑笑道:“没有。张大婶,这金钗看着得值十几两银子,你可好生收着,别让太多人知道了,万一有人动了歹心想偷这金钗,可就危险了。” 张大婶连连点头:“对,对,对,财不露白。”说着赶紧将金钗塞进怀里。 张大婶端着煮好的水喂着狗蛋喝下,狗蛋也没有原先那样烧了,宋云程便想着先回去,向张大婶道:“张大婶,我先回去了,狗蛋有什么事,你再喊来喊我。” “好好好,多谢云程姑娘了。”张大婶点头道,又来送宋云程出去。 正巧这会儿张大叔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两名男子。两人衣着华丽,不过很是狼狈,年轻男子的手臂上受了伤,他一手捂着手臂的伤口,一手搀扶着老人,那老人虽然没有受伤,但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身乏惫,头发蓬乱,一双浑浊的眼睛中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张大叔笑着喊了声:“云程姑娘。”便朝着送宋云程的张大婶慌张道:“狗蛋他娘,赶紧着弄些饭菜招呼这两位,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他们父子俩遭歹人追杀,救了他们,让他们在咱们家中躲两日。” 张大婶看了眼那个年轻男子讶异道:“你不就是那个在路上撒银子首饰的年轻人吗?”又茫然的点了点头,赶紧的引着人进去。 宋云程听张大婶说那个年轻人就是丢掉金钗的人,便留了个心思,想留下来查探一下这两人的来路,开口道:“这位公子受了伤,我懂些医术,我也留下来吧。” 张大叔和张大婶并未反对,宋云程赶紧跟着进去。张大婶打来清水,找来纱布,宋云程先替那年轻男子清洗过伤口,然后将随时带着的金疮药撒在男子手臂的伤口上,最后才熟练的替他包扎好伤口。 当一切处理完毕,她道:“幸亏这金疮药还有一些,这只手暂时不要用力,伤口不要沾水,切忌辛辣食物和饮酒。” 不多会,张大婶已经端了两碗刚下的面条出来,热情的招呼二人吃。这父子两人一路被人追杀,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见着吃的,顾不得烫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边,张大婶听着房间里的狗蛋呓语了声,便赶紧着过去看狗蛋。 张大叔疑惑的向这父子二人问道:“两位这是惹了什么大人物,会有黑衣人追杀你们?” 这父子二人也没什么防备,闻言,那老人长长的叹气了声,眉头皱得厉害,连连摇头。 年轻男子悲愤欲绝道:“不瞒张大叔,我们本是京城中人,前些日在下的大哥给了家里一大笔的银钱,让我们一家立即搬出京城,我们一家搬去江安才安定下来,有一晚就突然闯入一群黑衣人,他们杀死了在下的娘亲、妻子、和大嫂,只余在下和父亲侥幸逃脱。黑衣人一直穷追不舍,是要对我们一家斩草除根啊!我们才到江安,不可能会有仇家要杀我们,这些杀手的出现定是与大哥有关,我们这才一路往北向京城逃亡。今日幸亏得张大叔相救,否则我们父子二人定是要命丧黑衣人刀下!” 张大婶去买药回来的路上,正好这父子二人被黑衣人追杀,年轻男子让父亲藏了起来,他去引开黑衣人,正好路上行人不少,他便将包袱里的银钱首饰都扔在地上,惹得一大群的村民疯捡,挡住了黑衣人的路,他这才逃过一劫。只是,父子两人已经两天未吃东西,当他折回去找到父亲,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时,黑衣人又追了上来,幸亏张大叔出现,拉着二人在一处废弃的地窖里藏下,这才避过一劫。 等黑衣人离开之后,张大叔才带着他们来家里。 吃饱之后,年轻男子又道:“多谢张大叔相救之恩,那些黑衣人找不到我们,不会善罢甘休,怕到时会连累到张大叔一家,在下和父亲吃饱就离开。” 说着,就要扶着老人离开。 张大叔忙将二人拦下,道:“你们这出去,被黑衣人看到肯定是死路一条。我们来时没人看到过,只要你们二人不出屋子,黑衣人肯定不会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俩就放心的住下,等伤好后再离开不迟。” 见这父子二人仍有迟疑,宋云程也补充一句道:“他们追杀你们既然要黑衣蒙面,肯定是怕泄露了身份,追杀你们时不曾滥杀无辜,肯定也不敢惊动当地的官府,所以,只要你们不露面,他们根本就不敢大肆搜查村子。” 第七十九章 有嫌疑 父子二人这才勉强答应暂时留下来,对张大叔和宋云程连连感谢。 宋云程从金钗再到那年轻男子所说的话,猜到了几许内情。那年轻男子的大哥应该是在宫里当差的,替哪位主子做了什么事,那位主子要他永远的闭嘴,为保万全,他的家人自然也要永远的闭嘴,让任何人都查不到端倪。 后宫里的那些主子们做了肮脏事,这杀人灭口自然是要不动声响,断不敢惊动当地的官府,万一这事真查起来,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对父子姓任,父子二人在张大叔家中住了两日,便觉过意不去,仍是怕会牵连到张大叔一家。任公子伤好利索后便就向张大叔告辞离开。见任家父子二人去意已决,张大叔自然不好再留。 只是这任家父子俩不往别处逃,还直冲京城去,恐怕还没到京城就让人给灭了口。 宋云程思来想去,还是追去将任家父子给拦了下来:“二位等等!” 任公子见是宋云程,停下来问:“云程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宋云程拦住二人问:“二位这是往京城而去吗?” 任家父子俩点点头,疑惑的看向宋云程,不解她为何将他们二人拦住,问:“云程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位请随我来。”宋云程看看周围,警觉的道,很有可能那些黑衣人还没有离开邺城。 任家父子正要推辞,便隐约听见有窸窣之声,宋云程已经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不由二人说话,就赶紧道:“快跟我走!”说罢,就带着任家父子二人绕过墙角,迅速逃开黑衣人的追捕,带着任家父子绕回她的住处,掩好门后,看着黑衣人从另外的方向追去,宋云程才带着他们父子二人进屋子里。 “两位也看到了,黑衣人尚未离去,你们此时离开的确不妥。还有一事,云程想提醒二位一句,那人能给任大公子这么一大笔钱,还能派出黑衣人对你们穷追不舍,想必在京城中的势力不小,二位确定回到京城就能够对付那人,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吗?”宋云程冷静的分析道,说完,仔细的留意着任家父子二人的神色。 任文是在宫里当差的,任家父子清楚明白,任文的主子自然是宫里的人,他们怎么斗得过宫里的主子?父子二人均颓丧的黯然低头叹息,任公子原本因着年轻,尚有的那几分血气方刚也在深思熟虑之后消磨殆尽。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连着皇城宫门都靠近不得半分,京城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地界他们心里也清楚的很,一般的富商小官他们都不敢得罪,更别说去扳倒宫里的主子。 “云程姑娘,还请您给我们父子俩指条明路。”沉默许久之后,任老开口向宋云程求道。 任公子缄默不语,算是认命。 宋云程看二人一眼,道:“二位一路往北逃,看来他们已经看出二位要回京城的意图,不如二位往南,找一处小镇避世而居,大齐这么大,他们在这里失去了你们的踪迹,之后便不好找起。” 说着,宋云程将一支金钗递交给任公子,道:“这是你先前扔在路上的金钗,让张大婶捡了去,张大婶让我将这金钗还给你们。你们的盘缠怕是在路上都已经丢完了,这金钗还能值十几两银子,足够你们修建一个小房子过一段日子。” 任老感激的接下金钗,正要道谢,宋云程又拿出一包碎银子塞进任老的手里,道:“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你们拿着先用着。” 眼下他们身上没有多少盘缠,又有往后的日子要过,一切都需要银子,任老接下银子,感激的道:“云程姑娘大恩,我们任家永远记着,只要云程姑娘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我们父子二人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以报云程姑娘大恩。” 连夜,张大叔用牛车拉着任家父子二人离开邺城的小镇,在天亮之前,又找了马车送任家父子往南边而去。等张大叔办好这一切回去之后,问宋云程:“云程姑娘,为何要如此帮助这对任家父子,莫不是,你同这任家父子认识?” 宋云程安静的碾着药草,偶尔伸手擦擦额头的汗水,笑着回道:“张大叔不也是冒险救了他们父子吗?既然要救他们,自然不能再看着他们去送死吧。”说完,将已经碾碎的药草包起来,递给张大叔,道:“张大叔,这药草拿去给程张大婶调理身子,熬成水每天喝一点就好,让张大婶平常少碰一些凉水。” 张大叔听着点头应下,又忙谢了宋云程,带着药赶紧回去了。 育德宫里,杨淑妃用帕子捂着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陈太医正专心的替她诊着脉,许久后,陈太医才放开手来,暗暗的叹了声:“淑妃娘娘郁气檀结,肺中有痰,臣给娘娘开副化痰解气的方子,娘娘好生休养,天气好时可往外面走动一二。”说罢,陈太医去写了方子,交给朱玉,又跟朱玉说了些平日里该注意的饮食禁忌,便就退下了。 一会儿,绮罗进屋子里来,杨淑妃坐了起来,示意屋子里的宫人都先下去。绮罗才小心的向杨淑妃道:“主子,底下的人来回禀说,人在邺城一个小镇跟丢了,从他们父子逃的路线来看,应该是要回京城。” 杨淑妃点点头,思虑了一会儿道:“让人留意一下邺城以及邺城附近所有的小镇小村,看可有这父子二人的踪迹,另外派人查一下京城曾跟任家父子有联系的人,如果任家父子回京,定然会去找他们。” “是。”绮罗应下,顿了一会,又道:“主子,还有另外一批人在追杀任家父子。” 杨淑妃冷哼了声:“看到本宫在找任家的人,她自然是急了,再派一批人去跟紧那些要追杀任家父子的人。” 外头有宫人禀说许婕妤过来了,杨淑妃忙让绮罗先退下,示意宫人让许婕妤进来。 许婕妤一进来,便见杨淑妃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嘴角带着些许笑容,因着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无力虚弱。许婕妤近前去,躬身行礼问安,才道:“臣妾听闻娘娘身子越发不大好,便过来看看娘娘。” 杨淑妃温和笑着道:“方才陈太医来看过,开了方子,倒也没什么大碍,许婕妤不必过于忧心。” “陈太医自从跟着贵妃娘娘那儿学了些,医术大精,前些日还提了副太医令,有陈太医给娘娘诊脉,娘娘身子定会好得快些。”许婕妤说着,神色略有躲闪,欲言又止的。 杨淑妃看了她一眼,抿了口茶,道:“有什么话你便直言,在本宫这儿你无需遮遮掩掩的。” 得了杨淑妃这话,许婕妤这才放心的道:“楚昭容近来倒是同不少嫔妃走得近,往萧美人那儿送了一对云楚国的白瓷花瓶,余昭仪和孙充容那儿也送了白瓷座雕,臣妾也收到一只白瓷小虎,皇上这几天也都歇在风华宫里。云楚国到底不是咱们大齐的人,这保不齐云楚国怀着别的心思。” 后宫里的女人虽一直在皇宫深院里,但也明令禁止后宫不可干政,可她们到底是距离皇权最近的地方,又都是出自官宦大家,对朝廷的事极为敏感。从云楚国留下楚三皇子和楚昭容,杨淑妃便能隐隐猜测到一些,故而,后宫里的嫔妃多少都刻意避开着楚昭容。也是先前梁才人和严宝林敢故意刁难楚昭容。 杨淑妃看了许婕妤一眼,赞许了一句:“难为你此番长了个心眼,也不枉本宫重用你,风华宫那边,能不来往就别来往,见着绕道走便是,可别像梁才人和严宝林那两个蠢货似的。” 许婕妤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的得意之色来,先前杨淑妃重用安若彤又如何,到最后最信任的人还不是她。 杨淑妃又开口问了句:“安美人那儿情况如何?” 许婕妤回道:“臣妾平日倒也常去长忆宫里走动,看看安美人,只是安美人对臣妾也不如以往热切,没说两句话便就托词身子不适,怕是心里嫉恨着娘娘您,怀疑是您害死了她的孩子。真是枉费您先前如此的提携安美人!” 杨淑妃心里明白,害安若彤小产的那人,一是要除去龙嗣,二来是要离间她与安若彤。此人计划周全,杨淑妃看看脸上沾沾得意的许婕妤,摇了摇头,许婕妤向来是个没脑子的,虽然会嫉妒安若彤受重用,却想不出这样周全的事来,更不会将这事嫁祸到她的头上来。 放眼看去,这后宫里有嫌疑的人有好几个,余昭仪、楚昭容、孙充容、萧笙、宋云程,宋云程狩猎时坠崖,至今杳无音信,安若彤翻车的事应该不是她所为。孙充容这人,平日里尖酸刻薄,让人有些看不上,可指不定她背后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孙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小,近来也得皇上重用,说不定孙充容想借此机会上位,除掉一个可能上位的安若彤,再除掉杨淑妃,四妃有空缺,孙家再跟皇上那儿一提晋封孙充容的事,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至于楚昭容,云楚国的人,自然是不希望有龙嗣生下来,天子无嗣可承,便会朝堂动荡,国本不稳。余昭仪,跟安若彤关系最好,也最有嫌疑,离间杨淑妃和安若彤,从而将安若彤拉到她的阵营里。 还有最后一个,萧美人。杨淑妃不由细眯起了双眼,若真是她,自己这真是把狼当狗养了…… 第八十章 高捧杀 许婕妤才告退一小会儿,朱玉难得露出喜色来,进屋子里禀道:“主子,皇上来了。”忙上前去搀扶着杨淑妃起来去迎驾,杨淑妃自也是笑意盈盈,自从发生安若彤小产的事后,沈洛便一直迁怒怀疑于她,若非是看在杨家的面子上,她怕是真栽这里头了! 可到底,育德宫还是受了冷落,其他各宫的人都等着瞧育德宫的笑话。沈洛这会儿能来育德宫,断然不会是要来给她眼色看,想来是朝中有什么事要倚仗着杨家,沈洛才来育德宫里低个头,给杨家看。 思忖间,沈洛一身明黄衣袍已至育德宫里,杨淑妃忙跨过门槛在门口跪迎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安康。” 沈洛快步而来,在杨淑妃身前略微停顿,稍顿好半会儿,才有所迟疑道:“淑妃有病在身不必多礼,地上凉得很,朱玉快扶着你家主子起身来。”言毕,快步进屋子里坐下。 朱玉搀扶着杨淑妃也随后进屋子里,沈洛示意杨淑妃坐下,朱玉又去沏茶。沈洛这才看了杨淑妃一眼,倒是瞧她面色果真苍白的厉害,双眼混沌黯然无神,心中不免想起眼下这后宫里,只剩下杨淑妃是陪伴他时日最长的嫔妃,这么多年来,杨淑妃不争不抢,当年被蒋贵妃害得小产也不曾有过半分怨言,自那之后,原本不大好的身子,变得越加不济了。沈洛记得,在那之前,杨淑妃也只是在每年里极冷的冬日里会有那么小半月或是一月会入病。 如今,寒气未侵,风雪未至,杨淑妃已病成了这番光景。 病容憔悴,暗淡无色。 “朕听闻着你这几日病得厉害,朕过来瞧瞧,太医院那儿朕已经颁令下去,只要对你身子好的,不计什么贵重药材只管用,宫里没有的,朕就让人到宫外寻去。安美人那事,都过去了,你也别记挂在心上。”沈洛开口道,语气缓和了许多,也添了几分的心疼来。 杨淑妃自然听得心中动容,难掩脸上的喜色,忙道:“臣妾谢皇上记挂。” 朱玉沏茶端了过来,沈洛抿了口是,甚是喜欢,又慢慢喝了好几口。杨淑妃趁机问:“贵妃娘娘可有消息了?” 果真见沈洛沉了脸色来,他将茶杯重重的放下,道:“这也快一个多月,却无半点消息,莫不成真是豺狼虎豹将尸体给吃了?” 杨淑妃微叹了声,感慨道:“宫中近来总不太平,这天气也凉了,宫里也越发冷清的厉害。梁才人和严宝林都禁足着,贵妃娘娘坠崖失踪,安美人在长忆宫里养着身子,崔美人也去了太后陵……想起来苏才人禁足也有一年多了,孔美人那咳嗽的毛病似乎也早好了,只是甚少出来走动……” 不待杨淑妃话音落下,沈洛便明白她的用意。想想也是,近来宫里是清冷了许多,便道:“朕便解了梁才人、严宝林和苏才人的禁足,孔美人那儿,等会儿朕就过去看看,的确是朕疏忽,冷落了她许久。” 两人又说了许久宫里的事,沈洛便出了育德宫,路上时,跟身边的刘讳吩咐了句:“你去承德宫里传个话,说朕今儿不过去了。” 刘讳应下,沈洛又让刘春去传了旨意,去解了梁才人等人的禁足,便就去了孔美人那儿。 登高楼之上,沈越一身浅碧色蟒袍,时而抬头鸟瞰皇宫盛景,下笔行云流水的描绘着金碧辉煌的宫闱红墙,神色懒散随意,原本已经绘画好的皇宫图,让他又随意的添了几笔,却画蛇添足,原本一副宏伟雄壮的皇宫图被沈越这几笔下去,便显出几分滑稽与随意,随意渲染的颜色,杂乱无章。吉祥在旁看着,连连可惜的啧啧嘴:“哎哟喂,多好的一副的画,真是可惜了!主子爷这是干什么啊,白白的费了这时间,又将画给糟蹋成这样?” 沈越笑着摇头不语,示意吉祥将画收起来。 吉祥正要弯腰去收摆着的画卷,耳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十王爷竟是在此处作画?十王爷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不知画作如何?” 是楚昭容,她笑意盈盈的上前来,对沈越微微点头示礼,不等吉祥收画作,便已瞟向沈越的画作。 吉祥忙放下,赶紧的行礼请安:“奴才见过昭容娘娘。” 只是当那幅差强人意的皇宫图全然展露在楚昭容的眼底,楚昭容略显出几分尴尬的笑意来:“十王爷原是个写意派的,倒是很有一股云楚国男儿的随性肆意。” “楚昭容谬赞了!”沈越始终镇定自若,恭谦有礼的微微躬身道。又使了眼色示意吉祥赶紧将画作收起来,才向楚昭容道:“本王在此处有些不应景,便不扰了楚昭容,若遇上皇兄,本王必会替楚昭容传达一句。” 说完,沈越便带着吉祥下楼去,楚昭容也不阻挠,只是在沈越下楼之前,道:“对了,本宫的三哥,倒是对丹青尤为擅长,十王爷若是有意,可同三哥平日里切磋一二,相互指教。” 沈越倒是没再回她,赶紧的下了楼去。离开登高楼,沈越特意往德章宫的方向而去。沈洛下朝早,刚批了一会子奏折,便就觉烦闷的很,扔了朱笔,一撒奏折,就要出去。刘讳跟后面追着道:“皇上,这都好几日堆积下来的奏折了,您今儿不看,明儿大臣可还有更多的奏折呈上来,那些大臣催着,您心里也不高兴……” 正巧,沈洛刚出德章宫殿门,就看见沈越带着吉祥往这边过来,他停下步子来,问:“十皇弟怎么来朕这德章宫了?” 沈越躬身行了个礼,才道:“臣弟见着楚昭容往登高楼去了,一时闲暇便来给皇兄传个信儿,皇兄不会怪臣弟多管闲事吧?” 沈洛倒没答话,眼神落在吉祥手里拿着的画轴上,问:“十皇弟这是?” 沈越惭愧的笑笑:“说来惭愧,臣弟近来在宫中闲来无事,便学起了作画,只是造诣差了些,实在不敢拿出来污了皇兄的眼。” 沈洛怀疑的目光在沈越身上打量一圈,半信半疑,却不执着于看沈越的画作。只道:“既然都劳烦十皇弟亲自替楚昭容传了话,朕就是看在十皇弟面子上也得去登高楼走一遭。” 后面的刘讳赶紧的追了出来,朝着还未走的沈越问了声安,便赶紧去追已走远的沈洛。 沈越笑意浅浅,带着吉祥悠哉漫步的回了碧霞居里,回去后的沈越,仍是作画,总添败笔。 说这沈洛到了登高楼后,当真见楚昭容在上面坐着,一脸惬意的看着整个皇宫的风景,宏伟壮观,威严霸气。 此等富丽堂皇的皇宫,红墙绿瓦,玉阶金砖,难怪人人都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坐拥一切,难怪大齐周围各国都想举兵攻入大齐,瓜分大齐的江山,入住这大齐的皇宫。 “爱妃这是在想什么?如此出神?”沈洛近前来,面带着笑意问。 楚昭容这才回神过来,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个礼,才嬉笑道:“臣妾还以为十王爷一番笑言,没想到真将皇上给请了过来。” 沈洛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眼尖的瞧见桌上还残留着一滴作画的颜色,微皱眉。楚昭容见此,忙笑着道:“臣妾来登高楼时,正巧看见十王爷在此作画,十王爷画的是一副皇宫全景图,虽然画技略逊色了些,但是十王爷的记忆很是不错,不像臣妾,进宫也有些日子,还有好多宫殿都不认识,甚至有时都会迷路。十王爷那画中,各宫各殿,画得很是详尽。” “十皇弟在宫中久了,自然比你熟悉些皇宫,爱妃,此处看皇宫可壮观宏伟,相较云楚国的皇宫如何?”沈洛并未将楚昭容的话放在心上,笑着开口问道。 楚昭容看了眼皇宫全景,肃然起敬道:“大齐皇宫确实比云楚国的皇宫要宏伟壮观许多。也是曾有十王爷征战沙场,守卫边疆,如今又有蒋家军驻守边疆,大齐周边小国忌惮十王爷和蒋家军大名,不敢贸然进犯大齐,皇上才得以安稳放心坐在皇位上。十王爷当真是大齐的第一英雄!”楚昭容说着,脸上满是敬意,丝毫不掩饰对沈越的崇拜之情。 顿然,沈洛冷了脸色,阴测测的道:“十皇弟不仅功劳盖过了朕,而且还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当初云楚国可是要将爱妃与十皇弟和亲的,爱妃如今心中可是嫉恨朕,觉得朕不如十皇弟?” 楚昭容回头来看了沈洛一眼,也不怕真激怒了沈洛,道:“皇上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十王爷不仅是大齐的英雄和功臣,他更是当世的英雄,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不过臣妾既然已经进宫为皇子的嫔妃,断然不会再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只是,臣妾倒是还有个妹妹,正直芳龄,闺中很是仰慕十王爷,云楚和大齐已为一家亲,何不再亲上加亲,也好彰显皇上对十王爷的兄弟之情。” “云楚国很是看重十皇弟啊?”沈洛细眯着眼,看向楚昭容。 楚昭容笑笑:“像是十王爷这等英雄人物,哪个国家都在意。看,只要有十王爷在,皇上便可高枕无忧,没有哪国敢侵犯大齐的疆土。” 第八十一章 鸿门宴 “爱妃便在此慢慢欣赏皇宫全景,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就不陪着爱妃了!”说罢,气冲冲的下了登高楼。 德章宫内,沈越那副皇宫全景图以及近来所有的画作都摆在了沈洛的面前,沈洛看着这些画,幅幅庸作,不由心中舒适不少。今日楚昭容所说的那番话始终在他耳边回荡,他的江山是靠着沈越和蒋家守下来的,有沈越和蒋家军在,他就可高枕无忧!先前他只注意到蒋家军的名声与威望,却忘了还有个沈越,沈越在民间和朝堂中的人心可比他这个皇帝要多得多。 他如何不怕,如何不防!不行,不能再留着沈越!最好的办法是斩草除根,否则,总有一天,他会在皇宫里养出一只大老虎来。 “皇上,这十王爷的画,可有什么不妥?”感觉到沈洛渐渐升起的怒意,刘讳小心翼翼的问。 沈洛厌恶的扫了眼桌上的画作,不耐烦的道:“收了给碧霞居那儿送过去,别惊动了十王爷。” “是。”刘讳应下,便赶紧着将桌上摆着的十来幅画作都好生的收了起来,躬身夹带着出了德章宫。出去的时候,正巧听见沈洛喊王秀全进殿内伺候,刘讳多留了个心眼。 碧霞居里,刘讳将所有的画作都呈给沈越,道:“王爷这招似乎并未瞒过皇上,奴才感觉到皇上对王爷起了杀心,还有,皇上对奴才并不完全信任,德章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叫王秀全的,奴才听见皇上喊了他好几次进殿内伺候。” 沈越点着头,思忖了许久,才道:“去查查那个王秀全的底细,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皇兄若是真要下手杀本王,定会交予他去办。” “此事奴才明白,还有一事,冯大学士今日下朝后去了楚三皇子的住处。”刘讳如实的禀道。 沈越略想想:“冯才人是冯大学士唯一的女儿,冯学士原就不想让她进宫的,冯才人又在宫中死的不明不白,冯学士难免会对皇上心生怨怼。冯学士那儿,本王会让蒋家人注意着。如今贵妃已失踪一月有余,看来是丝毫无生还的可能,还是让皇上早些颁布贵妃的死讯吧。” 刘讳回道:“皇上那儿是早没继续找贵妃娘娘了,蒋国公那边怕是只要没找到贵妃娘娘的尸体就会一直找下去。就怕皇上这儿真颁布下贵妃娘娘的死讯,那一蒋国公那儿找回了贵妃娘娘,那可就不好办了。” 沈越长长的叹了声,没再说话。刘讳也不宜多留,恐让沈洛生疑,便赶紧的退下离开了碧霞居。等刘讳回到德章宫复命的时候,又正巧看到王秀全匆匆的出了德章宫,刘讳喊了刘春过来,附耳吩咐了句:“找个可信的小太监跟着,你去查查这个王秀全的底细。” 刘春一哧溜烟的赶紧去了,刘讳这才提了提衣摆往德章宫里去伺候。 沈洛却未喊刘讳进殿内伺候着,刘讳探头往里头瞧了瞧,邱太医正在里头,他大约也猜出了些许,便没再管殿内的事,往一旁歇着去了。 “朕命你在十王爷的药里下毒的事,眼下如此十皇弟的身体如何?”沈洛问道。 邱太医便是一直都在给沈越调理身子的太医,暗中在沈越的药里放毒药,他回道:“回皇上,眼下十王爷的身子虽看不出什么状况来,却也早中毒已深,难以清除,明年就会开始出现中毒症状,三年之内必定中毒而死。” 沈洛摇摇头:“不行,朕不能再留他三年了。”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邱太医退下。之后又唤了刘讳进来,吩咐了句:“替朕备一桌酒席,宴请十皇弟与朕欢畅一场。” “是。”刘讳躬身应下,着紧着去办了。 从材料的准备,到菜肴的完成,刘讳一直都亲眼盯着,他能感觉到沈洛想在酒宴上毒害沈洛,自然都盯着,注意到所有细节,也好在给沈越提示,躲过这一劫。菜肴并没有出问题,唯独酒,沈洛是让王秀全准备的。刘讳让刘春悄悄的给沈洛递了个信,让沈越千万不要喝酒。 沈越这里刚得了消息,便换了一身杜若色袍子,带着吉祥便就轻快的往德章宫去了。他倒不如刘讳那般担心,他今日人是从德章宫进去的,若是死在了德章宫里,沈洛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他这皇兄如何不济,断不会如此的没脑子。 见着沈越笑意轻松赴宴,丝毫不见防备,沈洛很是满意高兴,起身前去迎道:“今日朕想起一些十皇弟小时候的事,心中感慨,想到我们兄弟二人甚少在一块吃肉喝酒。便特意命人准备了一桌酒宴,只你我兄弟二人,以增朕与皇弟的兄弟之情。”说罢,便拦下沈越行礼的动作,让他直接入座。 “朕记得,十皇弟小的时候经常爱粘着朕,那时十皇弟很是调皮,总是一个人藏起来,宫人都找不到,最后每次都是朕找到的十皇弟。”沈洛喝了一杯酒,一边感慨的道。 沈越这边,在旁侍奉的太监,已经替沈越斟满一杯酒,沈越迟疑一会儿,还是端起酒杯来,并未直接饮下,而是道:“皇兄,虽然邱太医一直告诫臣弟有伤在身,不可饮酒,但臣弟听皇兄这一番话,臣弟喝一杯酒又如何?” 说罢,便要举杯饮尽,刘讳那心可真是提到嗓子眼了,就差开口制止沈越。可沈越的酒杯还未沾唇,沈洛突然站起来笑着道:“是朕考虑不周了,朕都听说十皇弟上回与朕和楚三皇子饮酒之后,便就又旧伤复发了。念着十皇弟身上有旧伤,还是以茶代酒吧。”说着,便命宫人撤去沈越面前的酒壶,去端茶壶过来。 哪知,沈越却是丝毫不犹豫,一杯酒顿然饮尽,还将酒杯悬倒,向沈洛示意不剩半滴。才道:“不过一杯酒,臣弟喝了也无妨。难得皇兄与臣弟能坐在一块喝酒用膳,臣弟只喝茶,未免不够尽兴。今日,臣弟定与皇兄不醉不归!” 一番话说下来,沈越仍未感觉到任何异样,显然,酒里并没有毒。 沈洛也开怀笑道:“好,不醉不归!” 接着便是与沈越喝了不少的酒了,说起兄弟二人以前许多的事,沈越也颇是感概,酒也喝得多了些,不过心里的警惕依旧没有放下。刘讳见沈越喝了那么许久的毒都未有什么事,稍稍放下心来,可是依着他对这位主子的了解,断不会平白无故的宴请沈越。 看着沈越这里已经喝下不少酒了,时辰也不早了,刘讳担心的向沈洛进言了句:“皇上,这十王爷到底是有旧伤在身,今日这酒也喝了不少,皇上瞧着也有几分醉了,今儿就先到这儿吧。” 沈洛微醉着抬头狐疑的看了刘讳一眼,随即露出几分笑意来,醉熏的道:“朕要同十皇弟喝到天亮,你们这些奴才真是扫兴!” 沈越脸颊已经晕染了酡红,却还仍有几分清醒,巍巍颤颤的站立起来,拱了拱手道:“皇兄明日还要上早朝,臣弟也有几分醉意,今日便到此吧,等来日,臣弟再同皇兄畅饮。” 沈洛倒不阻挠,只觉有些不够尽兴,脸上颇显出不高兴来,不悦的看了刘讳一眼,唤了王秀全:“夜里路黑,王秀全,你送着十王爷回碧霞居!”又向一旁的刘讳刘春道:“你们二人伺候朕歇下。” 说罢,便昏昏坠坠的往内寝殿而去,刘讳刘春赶紧过去扶着。 夜色清冷,寒风入体,京城的天冷得厉害,沈越一出德章宫,便冷得打了个哆嗦,酒醒了几分,吉祥接过德章宫太监递过来的沈越的狐裘披风,替身越束好披风,才搀扶着沈越下台阶。只是沈越确实喝了不少的酒,步子趔趄的很,左一步,右一晃。王秀全赶紧着在一旁扶着沈越,对吉祥道:“瞧着十王爷这模样是醉得不清。从德章宫到碧霞居可还有段路程,夜里风有大,十王爷这吹了风,怕是要落下头痛的毛病,要不吉祥公公您先赶回去让允嬷嬷给准备着醒酒的汤,奴才送十王爷回去?” 吉祥迟疑着,正要说允嬷嬷定会一早就准备了醒酒汤等着主子爷回去,却见沈越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赶紧应下道:“那就劳烦王公公了,奴才这就赶紧回碧霞居里让允嬷嬷准备着。”说罢,就飞快的往碧霞居的方向跑去。 沈越虽是醉了,却未醉得迷糊,心想沈洛特意让王秀全送他,必定有诈,所以才故意将吉祥支走,他倒要看看沈洛到底是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王秀全倒是一直扶着他走着,也并未使出手段来。慢慢的,沈越发觉这条路不是去碧霞居的路,从长忆宫过去,在往里走,是菀澜轩,孔美人住的地儿。接着,沈越发觉身上正慢慢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来。 他伸手扯了扯衣袍,浓重的喘息了好几口,脑子里开始浮现宋云程的面容来,一笑一颦,镇定安静。他的口开始发干,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滴去,王秀全带着他快步的往菀澜轩的方向而去…… 第八十二章 逐步来 沈越突然停下脚步来,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强装无事的道:“本王有些尿急了,公公在此稍等一会儿。”说完不等王秀全反应,他就快步的往一边花木繁多的地方跌撞跑去。 王秀全不好追去,心道沈越已经醉得这般厉害,料他也不会察觉,便安心的在原地等着。 幸亏吉祥没有真的跑回碧霞居里,而是一路悄悄的尾随着沈越和王秀全。见着王秀全并非是带着沈越往碧霞居的方向走,他便有了个警醒,这会儿,见沈越借口跑开,他便赶紧跑过去接应沈越,沈越一见吉祥,便就立即道:“快,迅速回碧霞居!” 吉祥也不迟疑,扶着沈越就抄了一条小道往碧霞居去了。 王秀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树丛后面有动静,试探了喊了声:“十王爷,您可方便好了?” 却未听到任何回应,连慌张的一拍大腿,暗下道:“坏了,坏了!”这就赶紧的折返,往碧霞居去了。等王秀全火急火燎的赶到碧霞居的时候,沈越刚喝了允嬷嬷准备的醒酒汤后,让吉祥准备了凉水泡在浴桶里,王秀全问了吉祥,知沈越是真的已经回到碧霞居了,同吉祥假意说了几句好生照料十王爷的话,便就懊悔的出了碧霞居。 到底是他太大意了,这回去可怎么交差?主子那脾性,他怕是免不了一遭罪了。 只是,王秀全战战兢兢的回德章宫里如实禀报了此事,沈洛竟然没有落罪于他,只让他下去领了十个板子,便就歇下了。王秀全只想着定是沈洛醉得厉害,今日才如此轻饶过他,等着明儿酒醒了,知晓他误了这样的大事,怕是饶不得他。 挨了板子后,便惶惶的回了庑房里歇下。 刘讳为确认沈越当真无事,趁着当值前去了碧霞居里一趟,顺便同沈越禀报王秀全的底细。 昨日那酒中,想必是下了迷情的药,沈越昨夜里在凉水里浸泡了一宿,一早便就染了风寒,邱太医来瞧过,开了个方子就走了,刘讳来时,邱太医刚走。 沈越的药效虽过去了,脸上仍还有些潮红未退,又因着染了风寒,潮红更深了几分,像是发热的厉害,刘讳瞧着可担心了,问:“王爷怎么好生生的病得这样厉害?” 沈越只是道无事,问刘讳:“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刘讳见沈越虽病着,却好在并无大碍,便也没多担忧,回禀道:“王秀全的底细已经查出来了,他十岁进的宫,到如今已有六年多,进宫之后,就一直在御前伺候,不过先前皇上并未有重用过他。他未进宫之前,家中在城东开了一家馄饨铺子,后来他爹让收地租子的人给打伤了,治伤花了不少银子,馄饨铺子也没后才开下去,后来他就净身进宫了。奴才让人查过,他家应该不会有跟皇上有任何关系。” 沈越摇摇头:“一进宫就直接德章宫里伺候,一定不简单。朝中多少大臣,将自家的小厮净身送进宫里来,想安排到德章宫来,费了不少心思和银子,都未能如愿。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太监,断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安排在德章宫里。” 大齐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选拔分配很是严厉,送往到德章宫里伺候皇上的,首先得面目俊秀,还必须聪明机灵,经过严厉的考试选拔,宫规礼仪的调教,才能够在德章宫里伺候着,像是能到汪渊和刘讳这样的地位,都得靠着日子熬出来,在主子爷身边伺候十几年才能得主子爷那一星半点的信任。 沈越越想越觉得那个王秀全可疑,道:“当年的德章宫宫人选用都是经了汪渊的手,从汪渊那儿下手查查,说不定跟汪渊有关。虽然皇兄多疑,将汪渊打发走了,可到底汪渊是皇兄还是皇子时就在身边伺候的人,皇兄对他的信任与亲近,旁人比不得。” “奴才这就让人去查。”刘讳应下,无事便就退了下去。 德章宫那儿,沈洛下朝后并未责骂于王秀全,倒是邱太医才从碧霞居里离开就去了德章宫,跪着向沈洛回禀道:“一切都在皇上的计算之中,今日臣给十王爷诊脉,十王爷体内的毒已经被催动,不出一月,便就会开始毒发,无药可救,顶多三个月就会暴病而亡。” 沈洛点点头,难得露出舒心之色来,道:“很好,等十皇弟毒发,朕就提你为太医院的太医令。” 邱太医高兴的谢恩道:“多谢皇上恩典。” 如今,沈越即将毒发,蒋家又气数将尽,连让他厌恶的蒋贵妃也坠崖身亡,现在不管蒋贵妃到底死没死,只要他将蒋贵妃薨逝的消息发出去,就算到时她真的回来了,断也不能再入宫,眼下如今,他只要后宫里有嫔妃能生下皇子来,江山后继有人,他的皇位便才是真正的坐稳了。看到时朝中还有哪位大臣再拿皇位传承一事为难于他,再没有一个让满朝文武称赞的十王爷,也没有了蒋家的专权,想想往后的日子,沈洛便觉得这些年堵在心里的所有郁气都消散了。 王秀全小心翼翼的进殿内来,手里捧着一卷书进来,禀道:“皇上,楚昭容近来学了字,滕写了一卷宣德年记,让奴才呈过来给皇上过阅。” 宣德年记是沈洛登基之后,让翰林院编纂的书,里面大多记载的是沈洛登基以来,大齐国所发生的事。 沈洛正忙着批阅奏折,听着这话,便是怒从心生,案桌上这么多的奏折他都看不完,哪里有闲工夫看楚昭容滕写的什么宣德年记。他正欲发火,便又想着楚昭容到底是云楚国的公主,才扔了手中的奏折,向王秀全道:“呈上来吧。” 楚昭容滕写的那一卷全是记载的蒋家在朝中的势力如何鼎盛,蒋永虽年少却骁勇善战,蒋家军势不可挡,守卫大齐疆土,蒋家军居首功……沈洛越看越气愤,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蒋家,宣德年记里记载的事情不少,楚昭容偏偏挑了记载蒋家这一段誊写送来给他过阅。沈洛怒得将誊写的书卷扔下,向王秀全道:“你去风华宫传朕的旨意,将楚昭容禁足两月,让她将宣德年记全部抄写一遍。” 王秀全顿了会儿,迟疑着,然后开口劝谏道:“皇上,奴才倒有另一番见解,兴许楚昭容的用意是想提醒皇上,小心蒋家。” 蒋家的确是个不得不小心的对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蒋家历经两朝,蒋国公又曾官至太傅,门生遍地。就算没有楚昭容这样的暗中提醒,他接下来要对付的也是蒋家。 仍是让王秀全去风华宫里传了禁足楚昭容的旨意,就算楚昭容提醒的对,又如何?他最厌恶后宫嫔妃将手伸到朝政之上。 沈洛秘密宣了在侍卫队当差的蒋青觐见,上回狩猎被群鹿踏一事,蒋青受的伤不如蒋弘重,修养了段日子便就回侍卫队里当差了,蒋弘仍旧还在蒋国公府里休养,没两月怕是好不了。 “眼下蒋家已经退出朝堂,蒋弘也卧床养伤,贵妃怕是已死,蒋国公那模样瞧着也撑不了几个月了。朕要你尽快的将蒋家的大权拿到手,找到能够号令蒋家军的令符,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蒋弘伤好了,掌了蒋家的权利,你这蒋国公世子之位,恐怕连朕都保不住。”说完,顿了顿,沈洛又补充了一句:“如今你这年纪,蒋国公都还未替你说门亲事,朕知道你心系新安侯的小女儿,等你掌握了蒋家大权后,朕便将新安侯的小女儿赐婚于你。” 蒋青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蒋家待他不薄,蒋弘更加是对他以德报怨,可一听沈洛说要将新安候的小女儿嫁给他,他立即就应答了下来:“臣谢皇上,臣定会完成皇上的嘱托。” 邺城小镇的街头,张大婶见宋云程总是闷在那村子里,除了采药之外,都不往外出一步,这好说歹说的把宋云程给拉出来去集市里走走,说快到年关了,她要去衣裳铺子里给张大叔和狗蛋扯几尺布回去缝两身新衣裳,让宋云程也去选匹布料,她一块给宋云程也做身衣裳。 推却不了,宋云程只好答应了下来。 难得上集市,宋云程兴趣盎然,她又是特意易容了,当下这模样与先前瞧起来完全两人,故而也并不担忧。 晏之命一身风尘仆仆,却在与宋云程擦身而过之时,突然停顿了下,缓缓的从怀中摸出那个罗盘来,指针在迅速的转动着,之后渐渐放慢了速度,停在起始的位置。他回头去,看满街的人来人往,却茫然未知。 这世上,能让他的罗盘指针失控晃动的就只有一人,可那人在宫墙高筑的皇宫里,贵妃之尊,怎会在这邺城的小市井之中。即便真是贵妃,他也能一眼认出。 可他真的,没有看到贵妃,哪怕是跟她有一丝相似的人。 第八十三章 好面熟 晏之命自从那回辞官从皇宫离开之后,沈洛就派了不少人去追捕他,晏之命则趁着逃亡,周游了一遍云楚国和西宁国,沈洛派出去的人自然不会追出大齐的疆土,故而,晏之命一出大齐,沈洛便没再派人去追他了。晏之命虽是个狂傲之人,也对沈洛不敬过,可他到底是传达天命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术士,只要他不到处妖言惑众,沈洛并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在云楚国和西宁国发现两国正在大肆训练新兵,一占卜,这才发觉大齐有动乱,便立即赶回大齐来查探情况。却在邺城,走在大街之上,他突然感觉身上的罗盘有异样。 可等他拿出来看时,从他身边的经过的人何其多,哪个是让他的罗盘指针飞速转动的人?他赶紧转身飞快的在人群里找寻。在晏之命追过去之后,宋云程和张大婶刚挑好了布,笑着从裁缝铺里出来,正好与晏之命错身而过。 宋云程和张大婶回去后,宋云程将布匹全都拿着送去张大婶家,笑着道:“张大婶不急着我的,先做了张大叔和狗蛋和您自个儿的新衣裳,得空了再做我的。” 张大婶笑着点头,却是拿了皮尺来给宋云程量身量,量了身量之后,又将宋云程买的布料拿起来对着宋云程的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笑着:“云程姑娘穿这一身可真是好看,要是哪家公子娶了云程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宋云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大婶说笑了,云程哪里有那么好。” 张大婶已经在动手开始做宋云程的衣裳,一边做着,一边道:“云程姑娘医术这么好,赶明儿云程姑娘可以开个医庐。” 宋云程笑着,暗下琢磨着等风头过了,兴许她真的会开一家医庐,不说悬壶济世,但是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能够用自己所学救助别人,是件快乐的事情。 出了张大婶家,宋云程刚回去,就听见有人敲门,想着可能是张大婶有什么事,便赶紧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却是晏之命,宋云程显出一瞬的惊愕来,又及时的掩饰好,问了句:“请问公子……” 晏之命连忙拱了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有些口渴,想过来讨口水喝。” 宋云程看了晏之命一眼,晏之命先前忙着擦脸上的汗,并未注意到宋云程方才露出的惊异之色,他瞧宋云程看着她,赶紧呵呵的笑了两声。宋云程半掩了门,道:“好的,公子稍等。” 便转身回屋子里去取了水瓢,舀了一瓢的水来,递过去给晏之命:“公子喝水。” 晏之命,这跑了一路,都来得及喝口水,接过宋云程递过去的水就赶紧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之后,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迹,将水瓢递给宋云程,道了声:“谢谢。” 却突然盯着宋云程那张脸没移开眼去,好一会儿,他道:“姑娘瞧着好生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其实宋云程也听说过些晏之命在京城里的一些风流韵事,说这晏之命,总爱调戏些京城里姑娘们,想摸人家姑娘的手,便说是在替那姑娘看手相,盯着漂亮姑娘的脸不放,就说是给那姑娘看面相,幸亏有钦天监这块皇家招牌在,晏之命泡起妞来那可是无往不利,从不失手。 “想必是公子见着哪位姑娘都面熟吧。”宋云程噗嗤笑了声,道。 晏之命想到自己以往对姑娘说的这话不少,不由脸色囧了囧,可瞧着宋云程着实是面熟的很,这次他可不是调戏姑娘才说这样的话来。宋云程笑笑不予理会,接过水瓢转身便走。 晏之命突然从身上摸出那个罗盘来,罗盘飞速的指针,他也顾不得越礼,跑了进来,挡在宋云程的面前,道:“这世家能让我的这个罗盘指针飞速转动的,只有一人,恰恰你与那人总有几分的相似。” 宋云程倒是不慌张,从容的道:“天下之大,包罗万象,有几个相似之人着实不足为奇,看公子这行装也不像是个循规蹈矩生活于方圆之中的人,怎见识如此浅薄?” 晏之命听着宋云程这话,竟撒了性子起来,将手中的包袱一扔,在井边坐了下来,饶是一番主人的口吻道:“既姑娘说是相似,在下便以为相似好了,那人也是高墙宫闱之中,在下也料定她是不会出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之中。也不瞒姑娘,在下是晏之命,相信整个大齐没有不认识在下的人,若是姑娘当真不认识在下,在下再介绍一下,在下是个术士,不才曾在钦天监任过监正一职。” 宋云程心道他无赖,却又不由被他的话逗笑,问:“为何只是曾经?” 晏之命满不在乎的道:“当今皇上不听我占卜之言,一意孤行,我便不干了,交了辞呈就跑了!” 宋云程又笑了声,这满天下敢炒皇上鱿鱼的除了他晏之命再无旁人。只听得晏之命继续道:“姑娘能让在下这罗盘异动,其中定有蹊跷,在下必须要留下来查解其中疑惑。” 他这非要赖皮的留下,宋云程就是想方设法的驱赶他走,怕也徒劳,只好答应下来:“晏公子,我到底一个姑娘家独住,不好留公子在此住下,若晏公子非要留下来的话,可在隔壁的张大叔家借宿几日。” 宋云程可不想让晏之命在别处呆着,到底晏之命可是大齐建国以来天下闻名的术士,他一暴露必定会引来官兵,甚至是皇宫里的人,如此一来,她可就危险了。 见晏之命点头答应了下来,宋云程便带着晏之命前往张大婶家里,跟张大婶和张大叔说了晏之命的事。,听说是晏之命,张大婶夫妻二人有几许的激动,连连请着晏之命给狗蛋算一卦,问狗蛋以后的命数,当然也很热情的答应让晏之命住下。晏之命住人家这儿,哪里好拒绝,当下便拿出占卜的家伙来,煞有一番模样的替狗蛋算了起来。 宋云程见状,摇摇头,暗自走了。 在晏之命在张大叔家住下后,期间出了趟门去了集市,特意打听了下宫里的消息,果真贵妃娘娘在一个多月前掉落山崖,杳无音信。之后,晏之命也借着给宋云程算卦的由头向张大婶打听宋云程的事,张大婶告诉晏之命,宋云程是被一个过路人从河中救起,可惜宋云程忘记了以前的事,也不知道宋云程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可许了亲事。 失去了记忆? 晏之命摇摇头,总觉得宋云程不像是失去了记忆。 “张大婶,如果,云程姑娘的身份很尊贵,可是,他的夫君不喜欢她,还有很多的小妾想着法的要害死她,您觉着她要不要回去?”晏之命突然向张大婶问道。 张大婶看了晏之命一眼,叹声道:“这……云程姑娘还是别回去的好,身份再尊贵又如何,连夫君都不喜欢她,还有小妾要害死她,这都生活的什么地方啊……”在张大婶这等贫苦百姓眼里,女人这辈子嫁个男人,男人至少得对你好,一个男人对你不好,他还有三妻四妾的,那这女人活得岂不是太憋屈了。 说完,又摇摇头:“云程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定然不会是这样的身世,她若是已经嫁人,她的夫君定然很疼爱她。” 晏之命没有答话,侧头看好隔壁的院子,宋云程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动作娴熟,认真,全然不似宫里时那个淡漠舒冷高高在上的贵妃,动辄便能要了人性命的贵妃。 “张大婶,我再说一个如果,如果云程姑娘是皇宫里的贵妃娘娘,可惜,皇上算计她,想着法的要她死,后宫嫔妃也算计她,想要她的命,您觉得她该回到皇宫里去吗?” 这回,张大婶这回被吓住了啊啊了两声,幡然醒悟的看向晏之命,道:“晏公子,不会云程姑娘真是贵妃娘娘吧!要是这么多人要害她,她可别再回去了!这动不动的这个害,那个害的,得多少命才够活啊,再说皇上那么多妃子,三千佳丽,嫁给皇上的女人才真是可怜,一辈子就关在那个宫里边。” 晏之命仔细的想着,的确,就算尊贵为贵妃,也挺可怜的。看宋云程现在多好,她不想回宫,所以选择了失忆,隐姓埋名。不过是一个贵妃,又不会左右到朝廷局势,再说,就算左右了又如何,大齐与他又有何相干? 正巧看着宋云程转动着井上的轱辘要打水,晏之命忙向张大婶道:“张大婶,我去帮帮云程姑娘。” 说完,就迅速的出了院子跑去宋云程那儿,一把抢过宋云程手里的打水桶就卖力的打出水来倒在宋云程洗衣裳的盆里。 “你刚才在跟张大婶说些什么呢?”宋云程一边漂洗衣裳,一边问了句。 晏之命哦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张大婶说起你医术好,提了提开医庐的事,要不等年后你在街上开个医庐吧,我就在你旁边摆个卦摊子,可好?” 宋云程只听了晏之命后面半句的他要在她的医庐边上摆个卦摊子这话,想也不想,便道:“不好。 第八十四章 卜假卦 夜里时,寒风凉凉的,宋云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也是凉凉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稀疏的很。 也不知皇宫里眼下如何?晏之命一直留在这儿始终让她很不安心。万一皇宫里的人来找晏之命,发现她这儿怎么办?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如牢笼般的皇宫里去了。 不知何时,晏之命从隔壁翻了篱笆进来,在宋云程的边上坐下,惬意的同宋云程说他游历各国的所见所闻。说起云楚国,云楚国的民风很开放,对礼仪要求也不如大齐严格,在云楚国寡妇另嫁不会遭人议论,姑娘可以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小伙子,父母虽然会有干涉,但不会像大齐这样完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女子可以向男方提出和离。只是,云楚国地处南蛮,尽管民风开放,却不如大齐繁华秀丽。 还有西宁国,西宁国和戎狄人都是马背上的国家,骁勇善战,不过西宁国在大齐的西北方向,曾经也跟大齐交好过,不少大齐的物品文化都传到了西宁国去,所以西宁国善还算是个较为文明之地。而戎狄族在大齐的东北方向,常年跟大齐交战,民风野蛮,大齐的文明礼仪之风并未传过去,戎狄族甚至很是瞧不起大齐人的礼仪,觉得大齐人软弱好欺。 “你可喜欢在戎狄的大草原上策马?其实戎狄人也有热情好客的,我曾去戎狄一回,在草原上迷失了方向,是一家戎狄族的牧民帮助了我。戎狄姑娘很热情,善歌善舞,人也很漂亮。”晏之命开心的道。 宋云程虽露出几分向往的神色来,却并未开口。夜色并不明朗,屋中的灯火亦是昏黄,晏之命看不到宋云程的脸色,他抬头看着夜空的星子,似是想起在草原的日子来,感慨的道:“躺在草原上看到的星空极为的壮阔,一望无垠的天和地。” 其实,只要不在皇宫里,宋云程觉得哪儿的星星都好看,若是身边再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此生堪称无憾。看着天上的星星,宋云程想起前世来,若是遇上前世男友那样的渣男,那这辈子还是孤单着吧。 “其实,我想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去云楚国、西宁国、戎狄族,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 突然,晏之命就措不可及的开口道,看着宋云程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情意。宋云程突的愣了好一会儿,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在感情方面并不迟钝,也听出了晏之命此时的情意,可是,在宋云程看来,晏之命是个花花公子,她断然不会对他生出半分的情意来。便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晏公子还是早些歇着吧。” 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里,将门关上。 晏之命对着关上的房门默叹了两声,随即又摆出一副笑脸来,从篱笆围成的院墙翻了出去,回了张大婶家他住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张大婶要去采办些年货,想叫着宋云程一块去,晏之命非要去,还不让宋云程去,说提东西有他就够了,宋云程还要上山去采药,不好耽误了,他在张大婶家吃住好几日了,总是要做些什么。说着,便就拉着后张大婶出门了。 贵妃薨逝的消息还未传出前,宋云程心里多少有些警觉,而且更不能同晏之命这样的名人上街,目标太大。故而,背了药篓子上山去采药了。 话说晏之命和张大婶到街上,张大婶买了七斤猪肉准备回去做腊肉,又去卖鱼的小摊前买了五条鱼。卖鱼的小哥笑说了句:“哟,您买的不少啊,这就能瞧出来您家生活富足得很,我这儿刚到一种鲶鱼,这鲶鱼肉细滑鲜嫩,只有一根鱼刺,大婶可要买一条?” 张大婶连连摆手走,她买的这些里有一半是替宋云程买的,这银子宋云程贴补了些,晏之命也贴补了些,她这才能买的多些,像是往年,为年关准备两斤猪肉一条鱼就够了,她也是想着晏之命在,总不能让晏之命随着他们总吃些青菜窝头。 到米铺里买米时,正好有蒋家的人拿着宋云程的画像问张大婶:“大婶,您有见过这位姑娘吗?” 那是一副蒋妍进宫之前的画像,虽然有几分贵气,却也带着几分清秀,螓首蛾眉,与宋云程现今的模样相差不多。 张大婶仔细看了许久,只觉有些面熟,却是顿了好久后,道:“没见过。” 那人道了谢,又去向其他人问,张大婶这里称好了米,刚想叫晏之命,却见晏之命没在,心里嘀咕着这晏之命一下往哪儿去了。在米店等了一会儿,晏之命就过来了,张大婶问了句:“晏公子,你这是去哪儿了,我这正找你呢,东西都置办好了,咱们要先回去了,再要有什么缺少的,明儿再出来买。” 晏之命将一大袋的米提起来,另一手又提了鱼和肉,道:“我方才有些内急,找了个地方方便,忘了跟您说一句了。” 张大婶并未介意,笑着和晏之命往回去,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后,张大婶才犹豫着道:“刚才啊,有人拿着一个画像找人,我瞧着跟云程姑娘有几分相似,我给留了个心眼,没告诉他。晏公子,你说这是不是找云程姑娘的?” 晏之命一早就看到蒋家的人在邺城里找宋云程了,在那个蒋家的人过来问张大婶的时候,他才故意躲开,怕被人认出来,否则蒋家人没找到宋云程,找到他非要他去卜一卦宋云程是生是死,他该如何说? 邺城毕竟离京城不算太远,京城的大消息在邺城也能打听到一二来,他顺便打听了一下京城的消息,宫里传出十王爷中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发悬赏令,号召天下名医进宫救治十王爷。另外,蒋国公也病得不轻,估计也没几个月可活了,蒋二爷病好刚回兵部,路上就遇刺客行刺,受了伤,眼下正救治着。蒋二公子上回被鹿踏伤后,伤势未愈,下床在院子里走动时,被屋顶上砸下来的瓦片打中,又负了伤。 眼下整个蒋国公府的大权都落到了世子蒋青的手中,这蒋国公还未死,皇上已经命礼部在准备蒋青承袭的大礼,还下了圣旨给蒋青和新安侯府的六小姐赐婚。 可偏生这蒋青是平庸无用之才,每日也只风花雪月,同一些世爵公子哥遛马喝酒,这蒋国公病着,也不见他侍奉床前。 这样下去,蒋家可就真的完了! “晏公子?”见晏之命未答话,张大婶又喊了晏之命一句,晏之命这才回神过来,答道:“不管是与不是都还是小心些,万一这些找云程姑娘的人是害云程姑娘的呢。” 张大婶连连点头:“对,对,现在这世道,人心险恶的很,万一害了云程姑娘就不好了。” 到了家后,晏之命又想起什么事来,将东西放下,就朝张大婶道:“张大婶,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晚点回来,云程姑娘回来你让她别担心!” 说完,赶紧跑出了院子,往集市的方向跑去。 他自算卦以来,因是秉承上天之意,卜的什么卦象,便说什么,从不敢虚假妄言。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想明白,他今日便要妄言一回。 到了集市上之后,晏之命坐在一处显眼的茶楼喝茶,果真,蒋家的人很快找到了他,请求他为宋云程占卜一卦,问其是否还在人世。 晏之命两枚铜钱一撒,看了一会儿,又掐指算了算,才拱手向那个蒋家人道:“此卦象乃为大凶之召,了无半点生机,恐怕贵妃娘娘已经薨逝了。” 蒋家人仍有些不死心问:“贵妃娘娘当真没有半点活着的可能?” “绝无生机。”晏之命摇摇头,又向那个蒋家人道:“还是劝蒋国公节哀,生死有命,一切早已注定。” 晏之命算卦的精准,有口皆碑,他都如此说了,看来贵妃当真是已死。那人叹了声,略有些惋惜,却又舒了口气,就怕一直找不到宋云程的尸骨,蒋家人一辈子找下去,如今,断了这念想也好。 他朝晏之命拱手道了谢,又问:“钦天监监正的位置还悬空着,公子可要回京去?” 晏之命摇头婉拒:“京中之地,烦扰多事,既然诸多事情上天早已示警,又何须我再回京城趟那浑水,在下不过方外之人,大齐江山如何,天下大乱,又与在下有何关系?” 说罢,收了桌上的铜钱,喊了小二结账,转身下了楼,往醉仙酒楼里买了一只醉仙鸭,打了一坛酒,便就回了张大婶家。 宋云程采药还未回来,张大婶自从被蒋家人问话后,就总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天越发的黑了,向晏之命道:“云程姑娘采药一般这个时辰都回来了,可今儿都这时辰了,却还不见回来,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晏之命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张大婶要了一把雨伞,就赶紧的出门要去后面的山上找宋云程。 第八十五章 又回宫 晏之命才出门,宋云程就回来了。晏之命看看宋云程背着的空篓子,疑惑的问了句:“怎么没采到药吗?” 宋云程敷衍的回了句:“路上遇到个药商,直接将草药卖给他了。”放下背着的药篓子,向晏之命问了句:“快到年关了,集市上热闹吗?” 晏之命笑了笑,回道:“挺热闹的,我还给人算了一卦呢。” 宋云层哦了声,也没再说其他的。张大婶见宋云程已经回来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已经将猪肉和鱼都处理好,就差腌制了,她喊了宋云程过来一块帮忙,宋云程换了身衣裳便就过去了。 一边帮着张大婶放盐腌肉,宋云程心里却想着今日在集市上所听到的消息。 其实,今日她采了药后,直接背着去了药铺里卖了,在集市上看到有蒋家人在找她,还有十王爷中毒,蒋家几乎要散,她没有想到不到两个月,宫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张大婶突然“呀”的喊了声:“盐倒多了!” 宋云程这才回过神来,张大婶已经快速的把多余的盐抓了出来。 回去之后,宋云程想了很久,虽然宫中发生的事情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她不能看着蒋家就这样完了,她得回宫去,至少她能支撑着蒋家,能够让蒋国公多支撑几个月,让蒋永成为世子。至少,她的手里还有能够号令蒋家军的月牙玉坠,多少能让沈洛有些忌惮。 想及此,宋云程立即收拾行李,将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宋云程便就出门往醉仙酒楼而去,她记得沈越跟她说过,醉仙酒楼的老板曾是蒋家军出身,对蒋家很是忠心,他一定有办法让宋云程回宫而不被人怀疑。 宋云程刚到醉仙酒楼,就看到晏之命站在醉仙酒楼前,就像是一直在那儿等着她来一样。 “你真的决定要回宫?你可要想清楚,再踏入宫门,你这辈子可就出不来了。” 宋云程看了晏之命一眼,感激的道:“多谢你,不但没有告发我,还卜假卦替我周全保密。这可能是你唯一说的一次假卦,我很庆幸此生能有这段日子,也足够我日后在宫中余生回忆。” 晏之命仍旧不愿看到宋云程再踏入宫中,又劝了一句:“你即便回宫,也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你都已经从皇宫的泥塘里抽身而出,又何必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事在人为,我总得要去试一试。晏公子常说大齐如何与你无关,可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天下一旦大乱,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会死更多的人。放弃我一人的自由,若是能保得天下的百姓无事,那我这一生,当真是太值得了。” 说完,宋云程更加坚定的进了醉仙酒楼。 醉仙酒楼的老板了解了宋云程的身份之后,立即联络了蒋家人,一番合计,编好一段如何找到宋云程,但是宋云程失忆的过程,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回皇宫。 宋云程向张大婶一家表明了身份,将沈越离开时给她留下的银子,还剩下的全都给了张大婶,不舍的道:“这银子你们就留着,狗蛋这年纪,差不多该去学堂里读书认字。我住的那房子,还请张大婶和张大叔帮我看着,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再来看看。” 张大婶听得哽咽,先前晏之命跟她假设的说过宋云程的身份,她知晓宋云程这个贵妃娘娘,回宫后很凶险,因为宫里的人都想她死。张大婶越想越觉得伤心,虽然跟宋云程这才相处了不到两个月,可她早把宋云程当女儿般看待。当下,她唯有点头应承下来,又拉着宋云程的手嘱咐了句:“云程姑娘,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多留些心眼,别叫宫里的那些坏人给害了。” “嗯,张大婶你就放心吧,她们害不了我。”宋云程点着头应下,感动的抹了抹眼泪。 宫中大半年,未能交得一人真心待她,却在邺城的小镇里,不过一月的时间,却有张大婶一家待她如亲。 看着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张大婶给她做的新衣,衣裳只做到一半,她再没有机会穿上张大婶亲手给她做的衣裳了。屋子外面的竹竿上挂着昨日刚晾上去的腊肉和咸鱼,如今她却要离开了,回到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宫。 昨天从醉仙酒楼回来后就没有看到过晏之命,张大婶说他已经早一步离开了。 宋云程想想也是,晏之命是不想再掺和到皇宫的泥潭里去的,他想要的是如闲云野鹤般的自由。 再次看了看周围的景致,宋云程终是坐上了回京的辇轿里。 启程没一会儿,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宋云程掀开帘子来,看见晏之命背着一个包袱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晏之命见宋云程露出疑惑的神色,便笑着开口道:“我记得我说过一句话,永相随。眼下京城这么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 宋云程一笑,倒是明白他的这番情意,心生感激。 一路的行程并不快,两日后,宋云程才到达京城,她先是悄悄的去蒋国公府里见过蒋国公,替他诊脉,开了个方子,让她早就安排在蒋国公身边伺候的人按着这方子去抓药。之后,她才坐着轿子回了宫。 沈洛刚写好贵妃薨逝的诏书,盖上玉玺,仔细的看了两遍,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王秀全,将这诏书拿去昭告天下,贵妃薨逝,责令大齐满国上下,停歌舞酒肆一日,为贵妃服丧。贵妃薨逝,朕哀痛不已,食寝无味。” 王秀全弓着身子接下诏书:“是。”便准备转身出去宣读诏书。 刘讳匆匆忙忙的进来,拦下就要出去宣旨的王秀全:“王公公,先等一等!”然后跪下来向沈洛道:“皇上,贵妃娘娘回来了,这就到宫门口了!” “你说什么?”沈洛被惊的站了起来。 刘讳又回禀了一遍:“贵妃娘娘活着回来了,就要到宫门口了。不过,贵妃娘娘失忆了。” 辇轿抬进了宫门,到这会儿,宋云程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在宫外的那段日子就像是她的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她又在宫中了。 她一直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她失忆了,对宫里的人都不认识,就连皇上都不认识。 辇轿原本是要抬回宣宁宫的,可沈洛不相信宋云程真的活着回宫了,遣了刘讳过来拦下,让人先将宋云程抬到德章宫去。 德章宫前,宋云程抬头看了看那威严的宫匾,才提着裙摆,缓缓步上台阶往殿内而去。沈洛端坐在高位之上,看着宋云程由远至近的走过去,那张脸也慢慢看清晰,的确蒋妍那张脸,化成灰他认得。 宋云程上前去行了个生疏的大礼,愣了好半会儿,才想起来道:“臣妾加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沈洛道,目光一直盯着宋云程。 “谢皇上。”宋云程从地上爬着起来,样子有些滑稽可笑。 沈洛盯着宋云程看了许久,看得宋云程都有些不自在,只好一直低着头,心里慌慌的。好半会儿,沈洛才开口问道:“你当真失忆了?还记得朕吗?” 宋云程先是点了点头,会后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只好开口说:“臣妾当真是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臣妾不记得皇上,也不认识皇上。带臣妾来的人告诉臣妾这里面坐着的就是皇上,臣妾要行礼,要跪。臣妾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按着他说的去做,臣妾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份上,不要太怪罪臣妾了。” 倒是一番傻呆失忆的样子,沈洛全然相信了宋云程失忆的话。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早就背好的剧本,宋云程连想都不用想,便就娓娓道来:“臣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进一条大河里,一个好心的过路人将臣妾从河中救了出来,等臣妾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洛朝着宋云程挥了挥手,示意宋云程退下,宋云程愣在那儿没看明白。刘讳见宋云程干愣在那儿不为所动,心想这位主子失忆了,许多事都不记得了,赶紧对宋云程说了句:“贵妃娘娘一路回来肯定累了,您先回宣宁宫里好生休养着。” 宋云程这才明白的“哦”了,行了个跪安礼,便就退下了。 宣宁宫的宫人听说宋云程活着回来了,早已在宣宁宫门外候着了,这等了好久,才看到一顶黄色的辇轿正往这边过来,想着是宋云程回来了,绛云、和喜高兴的落下泪来。在宋云程掀开帘子下轿子那一瞬,绛云、和喜已经顾不得形象,当下就高兴的大哭了起来,领着宣宁宫的宫人都跪了下去。 “奴才们这日盼夜盼,总算是将主子给盼了回来,奴才就知道主子吉人天相,没那么容易就会死。”和喜道。 绛云过去宋云程的身边搀扶着她,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主子,咱们回家。” 第八十六章 接入宫 宣宁宫里倒未有什么大变化,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绛云扶着宋云程往屋子里去,在平常宋云程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宋云程茫然的眼神看着屋子里的东西,素心端了茶过来,宋云程接下茶问了句:“这就是本宫之前住的地方?” 绛云笑着躬身回道:“奴婢绛云,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宫女,眼下替主子管着库房里的大小事,素心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人,还有和喜,管着宣宁宫里太监们,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我们便是,主子可往宣宁宫四处看看,兴许主子会记起什么来。” 宣宁宫里的宫人倒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就只有绛云、和喜二人比先前消瘦了不少,此时他们二人脸上的笑意也是最多的。宋云程起身来扶着绛云起身,道:“本宫虽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可却能感觉到你对本宫的忠心。” 又向一旁的素心道:“素心,你让小厨房准备晚膳,待会关了宫门咱们主仆一块用晚膳。在宫外时,便都是一块用饭的。” 素心迟疑了会儿,躬身应下:“是。”便就退下去。 绛云又带着宋云程往宣宁宫各处走了走,宋云程表现出一副熟悉的感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等着那边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绛云这才停了下下来,道:“主子一路回来舟车劳顿,怕是早累了,等用了晚膳后,主子歇下,明日奴婢再带着主子去主子以往常去的地方。” 宋云程自然应下,回屋子里先用晚膳。 素心准备的甚是不错,在屋子里用六张方桌摆在了一块,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六菜一汤。宣宁宫的上下一共有四十六人,一块坐着倒是有些挤,绛云看着,让宫人又摆了一排的两张桌子,如此,才松了许多。刚开始,这些宫人哪里敢在宋云程面前造次,虽都坐了下来,但到底拘束的很。见着宋云程失忆后确实不如以前那般骄纵狠辣,绛云、素心、和喜三人又是从容的跟着宋云程坐着,并不显拘束,其他宫人这才慢慢的放肆开来,坐下开心的吃了起来。 宋云程又让人拿了酒来,与宫人一同喝了些,喝了酒后,宫人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起了这两月里来宫里发生的事情。 “那苏才人被禁足了一年多,这才解了禁足又顶撞了皇上,遭了皇上一顿斥责,竟然跑去碧霞居里伺候十王爷了!” “眼下这宫里楚昭容被禁足,安美人小产休养着,淑妃娘娘病着,梁才人、严宝林和徐宝林可得宠着,先前萧美人跟丁才人走得多近啊,可自从丁才人小产后,来往的就少了,倒是徐宝林搭上了萧美人,就得了宠。” “我听承德宫的宫女说了一嘴,说是过年时皇上会晋一晋后宫嫔妃的位分,萧美人像是要晋升为九嫔了,这可直直的要将许婕妤和赵婕妤给盖过去,这两位主子怕是要恨死萧美人了。” 不知谁又说了句:“十王爷中的毒怕是没得解了。”说罢,连连的叹了几声。 沈越曾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战功赫赫,沈越在他们眼里是英雄,他们这些宫人自然对沈越崇拜的很。 这酒,喝到亥时才停下,宋云程也差不多了解了后宫里近来发生的不少事情。 安美人小产,后宫里的人都怀疑是杨淑妃所为,且证据确凿,可沈洛不好在此时得罪了杨家,便说安美人小产是意外。安美人因为小产一事,跟杨淑妃疏远,而亲近了余昭仪。 赵婕妤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怀疑是林素瑶暗中害了她小产,正处处找林素瑶的麻烦,许婕妤一直都是杨淑妃的人,自然更是在旁煽风点火的。 后宫里也就这么些事,倒是朝中出了不少的大事,沈洛任人唯亲,但凡跟蒋家有关系的人不是远调就是撤职查办,朝廷里又是一番大换血。 宋云程回宫,第二日这才起来,因着醉酒的缘故,头疼得厉害,和喜进屋里来禀说:“主子,蒋世子进宫来看您了。” 宋云程喝了绛云递来的解酒汤药,这才挥了手示意让蒋青进来,她还怕蒋青不来呢。 “臣见过贵妃娘娘。”蒋青进殿内来便就跪下请安道,恭恭敬敬的,先前的纨绔之气一扫而光,更多几分意气风发。 宋云程示意他起身赐座,才开口道:“本宫一回宫便听说父亲和二叔还有蒋弘,不是病着就是受着伤,你一人管着蒋家大小事,真是辛苦你了。” 蒋青回道:“臣身为蒋国公世子,父亲的继子,肩上担负着蒋家的兴衰,打理蒋家之事,乃是理所应当,不敢言其辛苦。如今贵妃娘娘回宫,蒋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父亲的身子也会慢慢好起来。” 宋云程心不在焉的听着,低头把玩着手上戴着的珠串,等着蒋青说完很久之后,才无心的提了一句:“本宫听说你同新安侯府五小姐的婚期近了,已经在置办着婚娶用的东西了,怕是国公府里吵闹的很,不利于父亲和二叔、蒋弘养身子,你派人将他们都送到宫里来,宫中有太医顾看着,父亲和二叔、蒋弘也好得快些。” “这……这怕是不妥。”蒋青迟疑着道,“宫中是主子们住的地儿,此事怕是皇上不允,父亲他们也不愿。” 宋云程顿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皇上为何不允?蒋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哥哥更是战功赫赫,还无故惨死。皇上不允,便是忘恩负义,残害忠良的昏君。若是你心中不允,便是不孝不忠,想由着吵闹害死父亲继承蒋国公爵位,蒋青,你可想好要承下这骂名?” “臣……”蒋青没想到宋云程会突然发难,还将皇上都骂上了,一时不知如何来答话。好半会才回道:“臣不敢,也绝不会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来。” 如此,宋云程脸上的怒意才消了下去,道:“兄长能明白尚好,那皇上那儿,还得劳烦兄长去回禀一下,本宫也好命人收拾一下宣宁宫的偏殿。” “是。”蒋青头疼的应下,没想到宋云程竟然会让他去说服皇上,若是皇上不允,他便是不忠不孝,皇上是不仁不义的昏君。宣宁宫里蒋青也不敢再久坐,灰头土脸的告退,便往德章宫里去了。 后宫嫔妃听说宋云程活着回来了,没一个是高兴的。这一大早的,林素瑶和梁才人、严宝林、徐宝林在亭子里坐着,孔美人和苏才人走过来,孔美人道了句:“唉,老天爷可真是瞎了眼,蒋贵妃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孔美人进宫后可没少被先前的蒋贵妃刁难,心里自然也恨着宋云程。 难为梁才人也附和了句:“孔美人说的是,悬崖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不死,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坐着的林素瑶道:“她这是坏事做得多了,连着阎王爷都不敢收了她。也是,她若是就那样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了她。好了,贵妃回宫,咱们怎么也得去宣宁宫里送礼请安才是。” 说罢,林素瑶起身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对于宋云程活着回宫,她心里却是痛快的,若是让宋云程就这么容易死了,如何能纾解她心里的恨意,她要宋云程一步步的走向毁灭,受尽折磨,蒋家身败名裂。 幸而,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机会。 “各位都散了吧。”林素瑶道,带着宫人出了亭子,回了承德宫。 蒋青跟沈洛那儿费了好些口舌,才说服沈洛让蒋家人进宫治病疗伤。刘讳那儿往宣宁宫里来说了沈洛的意思,宋云程已经将宣宁宫偏殿都收拾好了,一得了刘讳这消息,便让和喜随着蒋青一同出宫去接蒋成临和蒋成霸、蒋弘进宫来。 蒋成临几人进宫后,宋云程又去给他们几人诊了脉,蒋成临的身子好了许多,蒋成霸和蒋弘的伤也差不多愈合了,宋云程不多说其他,开门见山道:“蒋国公府怕是早让蒋青给控制了,父亲、二叔,你们可想想如何撤掉蒋青的世子之位,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地方,父亲和二叔尽可开口,不管如何,不能让蒋家败在蒋青的手上,不能眼看着大齐的江山大乱。” 蒋成临老泪纵横的看着宋云程,悔恨的道:“你不该回来,都是我糊涂,不管你是生是死,在宫外都好过宫中。晏公子都跟我说了,妍儿,是爹对不起你,蒋家害苦了你!” 宋云程忙道:“爹爹这说的哪里话,是妍儿先前胡闹,在宫中多年,都未曾看出皇上要对付蒋家的心思,害得哥哥和爹爹……如今,妍儿又岂能只顾自己,而对蒋家弃之不顾,弃天下百姓不顾。我把和喜留在这儿给爹爹和二叔使唤着,有什么事交给和喜去办即可。” 出了偏殿,宋云程正要去碧霞居里看看沈越中的是什么毒,可有法子解了。还未走出宫门,就有个小太监匆忙跑过来禀道:“主子,不好了!萧美人带着和贵去了皇上那儿,和贵跟皇上告密,说主子您先前假孕。刘讳公公正往宣宁宫来呢!” 宋云程咯噔一下,趔趄一步,险些没站稳。她倒是没料到,和贵竟然会投靠林素瑶。 第八十七章 性子烈 不出片刻功夫,刘讳就到了宣宁宫,宋云程已经稳下神色来,镇定从容的坐着。 刘讳也不敢造次,进殿内来先恭恭敬敬的请了个万安,才道:“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往德章宫去一趟。” “麻烦公公通传了。”宋云程含笑着道,唤了绛云跟着,便随着刘讳往德章宫去了。 路上,刘讳停了停,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奴才给您透个底儿,皇上请您去德章宫是为了您假孕一事,这到德章宫还有一段路程,咱们慢些走,您可要好好想想对策。” 宋云程疑惑的看了刘讳一眼,甚是不解刘讳竟会偏帮她,还不等她开口问,刘讳便答道:“奴才原是先皇跟前伺候的,先皇驾崩,可恨奴才没跟着先皇一道去了,奴才得替先皇看着沈家的江山。” 宋云程朝着刘讳深深的鞠了一躬,沈洛为了巩固他的皇位瞎折腾,难为宫中还有刘讳这等奴才为大齐的江山操心。宋云程言了声谢,跟着刘讳缓慢的去了德章宫。 殿内除了沈洛和林素瑶之外,余昭仪也在一旁坐着,她显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宋云程进来时,她恭恭敬敬的起身请了个安。倒不似林素瑶那般,虽起身问安了,却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以及略带几分看好戏的口吻。 宋云程进殿内后,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恭敬的向沈洛行了个礼,目光凌厉的扫了一旁跪着的和贵一眼。绛云也失望的看了和贵一眼,便安静的垂眉立在宋云的身后。 片刻的静默之后,沈洛忽的用力一拍桌子,吓得殿中的人均颤了颤,疑惑惶恐的眼神看向沈洛,沈路怒意的冲宋云程道:“蒋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孕欺君,欺瞒满朝文武!” 宋云程显出惊愕恐慌的神色,不敢相信的看向沈洛,好半晌才回神过来,疑惑的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和贵,你把你知道的如实的说来!”沈洛厌恶的看了宋云程一眼,指唤了和贵一声。 和贵应了声,磕了个头,如实的道:“是主子亲口交代奴才瞒着,主子和蒋夫人合谋,主子假孕,蒋夫人则在宫外暗中收买不少有孕的妇人,只等到了主子产期,再来个偷天换日,主子还同蒋家人谋划,等主子的孩子生下来后,就设计除掉……除掉皇上,扶主子的孩子登基……“和贵说完,惶恐的抬头看了看沈洛,又赶紧低下头来。 殿内气氛顿时冷凝下来,这可不只是假孕欺君之罪,而是谋逆的灭门大罪! 好半晌,宋云程冷笑了声,不怒自威,道:“这简直是荒谬!” “好个大胆的奴才,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说出这番污蔑本宫,污蔑蒋家的话?”宋云程对跪着的和贵质问了一句。 和贵忙道:“皇上明鉴,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编出这样的话来,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可去查查蒋家在贵妃主子有孕时,可有在府中藏了不少孕妇。” 绛云看着和贵这副嘴脸,也是不由失望的很,她、和贵、和喜三人是同乡,一同被蒋永所救,为了报答蒋永的恩情,他们自愿进宫为奴为婢伺候主子,和贵先前还好,后来看惯了宫里的权势繁华,人也渐渐的总想着权势荣耀,可她怎么也料不到和贵竟然会出卖主子。不由心里寒了几分,也没顾上越礼,朝着和贵骂了句:“主子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就是做牛做马都还不了,和贵你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诬陷主子,诬陷蒋家!” “放肆!”沈洛愠怒的呵斥了一声。 绛云这才醒神出来,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奴婢一时气愤,这才殿前失仪。” 宋云程抬头来看向沈洛,从容镇定的道:“皇上,和贵的话里漏洞百出,皇上是英名贤君,断不会被和贵这奴才所蒙蔽。”说罢,脸上笑意浅浅,丝毫不见惧色。 不等沈洛开口,林素瑶便回了宋云程一句:“贵妃娘娘这是想用言语激皇上?莫不是有谁禀告皇上贵妃和蒋家的罪行,皇上若是信了皇上就是昏君?若是哪一日,蒋家密谋造反了,皇上是不是还得高高兴兴的将皇位让出来?” 宋云程一笑,看了林素瑶一眼,问:“是萧美人指使的和贵诬陷本宫的吧?” 林素瑶目光灼灼的看了宋云程一眼,并不回答宋云程的问话,而向沈洛道:“和贵同臣妾如此说了,臣妾也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这才赶紧着来同皇上禀告,绝无针对贵妃娘娘和蒋家的意思。贵妃娘娘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想必也清楚。” 沈路愠色的喊了王秀全进殿内来,使唤他去搜查蒋家,并将何青霞带进宫里来。 宋云程心料何青霞在蒋府里藏了十多个孕妇的事必定是要被查出来的,想了想,就梨花带泪躬身道:“皇上,臣妾虽不记得以往的事,可臣妾相信自己断然不会做出假孕甚至还联同蒋家设计谋逆的事来,若真如和贵所言,臣妾和蒋家想谋夺大齐江山,为何臣妾的孩子没有生下来?臣妾知道皇上一直都不喜欢臣妾,更不想让臣妾生下孩子来,可是皇上,那个孩子也是您的骨肉,您真的要否认它的存在吗?” 说着,抹了抹泪,宋云程眼里显出坚毅的神色来,抬头道:“那个可怜的孩子,他福薄没能来这个世上,没想到最后皇上还要否定他曾存在过!孩子,都是为娘对不住您,娘亲这就撞死在德章宫里,下那无底冤狱里去陪你!”说完,就突然的起身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谁也没料着宋云程会来这一出,都没反应过来,绛云回神过来想赶紧拉住宋云程,却是晚了,宋云程已经一额头撞在柱子上,一股鲜红的血从额头淌出,红了半面脸颊。 绛云赶紧的扑过去,嘶声力竭的哭喊着:“主子……您这性子怎么就这般烈,这就寻了短……奴婢,奴婢这就来陪您!”说着,也要往柱子上撞去。 幸亏的有了宋云程那一撞,殿内的宫人心提得紧着呢。一听绛云这话,刘讳和刘春赶紧的将绛云给拉住了。 皇权威严的德章宫里,充斥着满满的血腥气味,连着龙涎香都被血腥味驱散了,又驱散了。 想想蒋贵妃以往那跋扈嚣张的性子,谁也料不到她竟还是这般的烈性。余昭仪见着,不由拿着帕子抹了抹泪,开口替宋云程说了句话:“皇上,贵妃娘娘说的也是在理,若是贵妃和蒋家真是存的那样心思,贵妃怎么会小产?怕是贵妃也是被冤得极厉害,这才想不开寻了短见。” 沈洛也叹了声,他也没料到宋云程竟然会在德章宫里寻短见,这传出去,便是他故意逼死了宋云程。 刘讳伸手在宋云程鼻前探了探,高兴的道:“皇上,贵妃娘娘还有气儿!” 绛云听着这话,也赶紧抹了泪。沈洛看了眼额头满是血躺在地上的宋云程厌烦的挥了挥手,道:“先送贵妃回宣宁宫,请太医过去照看着。假孕一事,朕会仔细调查,不会全听任何一人之言。你们也都回去吧。” 好歹是躲过了这一关。 宣宁宫宫门口,和喜正忧心忡忡的等着德章宫那边的结果,派了几个小太监过去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到,他这急得来回踱步,心里也想着法子。正好的看见绛云和刘春送宋云程回来,辇轿上的宋云程一额头的血,和喜一看便知不妙,心里慌了一下。便赶紧的唤了宫人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到前去,向刘春问了句:“小刘公公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春叹了声:“唉,和贵那奴才告发贵妃娘娘假孕,贵妃娘娘性子烈,受不住皇上的怀疑,一怒之下就撞了柱,好在还有口气儿在。” 眼瞅绛云的眼睛也哭成了桃子,和喜暗骂了和贵已经吃里扒外,便赶紧的让宫人将宋云程抬进屋子里去躺着。 碧霞居里,传出沈越一声接连一声的猛烈咳嗽,吉祥瞧着自家主子这脸色越发的苍白,着实不忍再说些话来让他忧心操劳,可偏偏,沈越就交代了,贵妃娘娘回宫后所有的大小事情都要向他一一禀告。 瞧着吉祥在那儿站了许久发愣出神,沈越咳出一口黑血来,擦了嘴角的血渍,沈越问了句:“可是贵妃那儿出了什么事?” 吉祥踌躇犹豫许久,不知如何开口。沈越喝了他一句:“如实的说,不必瞒着本王!” 吉祥这才缓慢的道:“贵妃娘娘她……是皇上怀疑贵妃娘娘假孕欺君,贵妃娘娘一时想不开在德章宫里撞了柱子寻短见。” “死了?”沈越心里一空。 吉祥赶紧回:“没……没死,还有一口气儿。” 如此,沈越放下了心。宋云程这会儿选择回宫,必定是要有所为的,岂会这么容易死,只是假孕的事,怕不好过关。 第八十八章 连环杀 陈太医来宣宁宫看过后,宋云程一抹掉额头上的血,坐了起来,倒是让绛云、和喜惊异的差点喊出来。宋云程向他们二人道:“早想好了在德章宫演一场喊冤撞柱的戏,早有准备,鸡血而已。” 到底是虚惊一场,宋云程并非是真的撞柱,这让绛云、和喜安心不少,绛云仍心有余悸的道:“主子在德章宫说得那样决绝,直接就往柱子上撞去,可是吓死奴婢了!” 宋云程也责了绛云一句:“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我死了,你便也跟着要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别人越想要我的命,我就越要顽强的活着。” 绛云点了头,愧色道:“奴婢也是一时心急了,主子真死了,更是坐实了畏罪自杀,咱们这么奴才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奴婢不如跟着主子一并去,也好成全一个忠心的名声。” 说完,和喜问了声:“主子可是有应对的法子了?” 宋云程这才敛眉凝神,摇了摇头,道:“若是旁人栽赃嫁祸还好避,可这到底是真事,我就怕婶婶那儿做贼心虚,让人在蒋府里找出证据来。和贵那可是知情的人,对咱们宣宁宫的事知道的不少,萧美人有备而来,怕是不好躲过这一劫。” 现在宋云程最能证明自己的就是孩子没能生下来,还有就是几乎太医院里所有太医都说宋云程有孕。最可惜的是当初那个给宋云程下药的宫女直接让慎刑司的人带走打死了。 如今沈洛对林素瑶宠爱有加,自然的对林素瑶偏听偏信,宋云程她这一回宫,林素瑶就将假孕的事掀出来,就算宋云程能逃过这一回,怕是也要损伤到元气,而且,林素瑶定然还有后招,而且步步精妙,就算她逃过假孕定然会在一个不留意之间又掉入林素瑶另一个陷阱里。现在,她不能按着林素瑶的安排走,她得反击,去打乱林素瑶的计划。 “和喜,你让人注意着德章宫,只要婶婶那儿应付过去,她们就没有实质的证据,婶婶在府中藏孕妇的事,只要有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便无可奈何。” 绛云听着也点了点头:“主子说的是,这事本就隐秘又没有任何的漏洞,再说,主子这孩子并没有生下,主子要是假孕,那太医院里的太医都逃不了干系。” 和喜躬身着应下:“好嘞,奴才这就就去办。” 宋云程又向绛云吩咐了一句:“绛云,你让人去查查,萧美人如今能走到这地位,断不会全靠的皇上宠爱,暗下里她怕是坐了不少肮脏事。敌人的敌人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盟友。” “是。”绛云应下,心里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慌张,赶紧出去办宋云程吩咐的事。 好半晌,屋子里的炭火快要烧完,素心吩咐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添新炭,看着宋云程已经醒过来,忙过去扶着宋云程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又端着茶过去给宋云程喝了口,关心的问:“主子可好些了?” 宋云程点了头,仅是浅浅的喝了口,就将茶杯递给了素心。 素心便在一旁同宋云程喋喋不休的闲说了起来:“六尚才让人送了一百斤的红罗炭来,奴婢让人将火烧得旺了些,屋子里果真是暖和许多。奴婢回来时,还看着严宝林跟六尚里的人在吵闹,她那儿的红罗炭数量少,这一回就烧完了,之后就烧的是普通的黑炭,满屋子的烟。她跑去六尚里闹。说六尚将最差的黑炭都给了她。” 宋云程听着笑而不语,她如今可是失忆的。 想想那严宝林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且不说她眼下受宠着,就是她投靠的林素瑶可是掌管着后宫一半的大权,六尚里的人哪里敢怠慢了她。 素心补充了句:“奴婢就觉着啊,严宝林她是想让六尚将她的普通黑炭给换成红罗炭。” “可也是,眼下她得宠着,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去了她那儿,她那儿烧着满呛人的烟的普通黑炭,怕是皇上受不了。”宋云程随意的道了句。 素心忙接话道:“严宝林便是如主子这般说的,最后六尚的人实在没法子,从贤妃和张德妃的用度里拨了十斤红罗炭给严宝林。” 也是贤妃这人性子淡薄不与人计较这些事,加上德妃被幽居在寿禧堂里,六尚的人才敢动这点手脚。 最后素心由衷的道了句:“好在六尚的人不敢将主意打到咱们宣宁宫的头上。您这一回来,尚服局也加紧做了四身加袄子加绒毛的冬衣过来。大氅披风也没敢落下。” 宋云程想想,她倒是有些时日未见张德妃了。 林素瑶派人毒害大皇子,暗害张德妃,张德妃要是从寿禧堂里出来,怕是林素瑶要慌了吧。 宋云程想着,若是林素瑶真给她设了个连环套的话,她不如也摆一道连环杀给林素瑶。 王秀全这往蒋府里一查,果真在宋云程宣布有孕之后,蒋家就在府里藏了不少刚有身孕的孕妇,仔细照料。他这先将何青霞给抓了起来,之后又派人将那些孕妇都找了出来,一并带回宫里来。 这才进了东直门,就让刘讳给拦了下来,刘讳将王秀全拉到一边,小声的道:“王公公,你就将这一大群挺着大肚子的人带宫里来,带皇上跟前去,这不是故意刺激皇上吗?皇上可没少宠幸嫔妃,可这嫔妃的肚子总也没动静。皇上这都快三十了,连个皇子都没有,朝中大臣早有微议。你跟皇上跟前伺候的时日也不短了,皇上那脾性你也清楚,想想汪公公。” 王秀全听罢,忙向刘讳拱了拱手,谢道:“多谢刘公公提醒,不然奴才可就要犯大错了。”随后,又看了眼带着进宫的这些孕妇,为难的道:“可她们是重要的证人,刘公公,您倒是给奴才出个主意吧。” 刘讳假揣着要给王秀全出主意的样子,往这些孕妇跟前走了一圈,在经过何青霞的身边时,悄悄的塞了张纸条给何青霞。何青霞拿了纸条后,立即开口道:“哎哟……王公公,我这肚子闹疼了,能不能让去一趟茅厕?” 王秀全刚想骂何青霞一句,让她给忍着,想了想,还是让她赶紧去,赶紧回来。这会儿怕是要耽搁一会,再来贵妃可还没完全定罪,这位那也是二品诰命夫人。 刘讳想了许久,才道:“要不就让一两个看着肚子小点的的孕妇当代表过去,其他的就先留宫里先候着,皇上若是传召再过去。” 王秀全瞅瞅这十来个孕妇,如今也只有按照刘讳的意思,选了里面三个肚子稍微小的的孕妇,让其他人在一处偏殿先候着。等着何青霞上了茅厕回来,何青霞朝刘讳使了个眼色,这才跟着王秀全往德章宫里去。 何青霞对在蒋府里藏养十几个孕妇之事供认不讳,说是民间有传说,家中有妇人怀孕,在家中多养几个孕期相近的妇人,能保佑那个怀孕的亲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何青霞这才在府中养了那么多孕妇,只是为了替宋云程和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这番说辞虽然牵强,却也说得过去,沈洛自然不能无缘无故的,没任何证据就落罪于蒋家,让人送了何青霞出宫。 至于假孕的事继续调查,搜了蒋家,又将宣宁宫搜查了一遍,宣宁宫的里的宫人也都被传去慎刑司里问话。 宋云程让绛云带着她往宫中四处转转。绛云也早知道宋云程只是在装失忆,她是唯一知道宋云程身份的人,到了一处无人注意的地方,绛云问宋云程:“主子,您想去哪儿?” “寿禧堂。” 绛云立即心领神会,故意开口大声了些道:“主子,咱们往寿禧堂里去去,之前主子也是在寿禧堂里住了些日子,说不定主子在寿禧堂里会想起些什么来。” 说着,就带着宋云层往寿禧堂去了。 说来张德妃自从住进了这寿禧堂后,没有嫔妃打扰,清净的很。除了心里还耿耿于怀大皇子的死,恨着林素瑶,对其他的都看开了许多。这会儿她刚吩咐宫人往壁炉里塞了红罗炭进去,找了本书就靠着榻上看着,屋子里暖热的很,她有些昏昏入睡,宫女便就匆忙进屋子来禀告:“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张德妃立即醒了几分身,放下手里的书本,便赶紧的出屋子来相迎。 “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仔细看了眼张德妃,一身夹袄的浅杜若色长裙,袖口和衣摆也只是绣了些简单的花草蜻蜓,衣襟前挂着一串檀香木珠子,发髻上也只是别了一支翠玉簪子,面色红润,比之先前倒是饱满了几分。宋云程搓了搓手,呵了口热气,张德妃见状,忙开口道:“外头冷,屋子里烧了红罗炭,贵妃娘娘进屋子里先暖暖身子吧。” 宋云程摇头,道:“本宫来这儿,瞧你倒是过得自在,有句话,本宫也不知当不当说?” 张德妃立即领悟过来宋云程的意思,脸色上顿然显露出悲愤恨意来:“臣妾可什么都不求,但也要替皇儿讨个公道。” “当初害你的所有的证据可都是指向丁才人,萧美人可是深得皇上宠爱,你看千万别冲动坏事。”宋云程提醒了一句。 张德妃面色一喜,问:“贵妃娘娘能让臣妾出寿禧堂了?” “不疯了,自然就该回到雍和宫了。” 第八十九章 毒已深 专门在寿禧堂里给张德妃调理身子的太医跟沈洛那儿禀告了一句,说是张德妃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静心调理,身子已经大好,精神也没有问题了。沈洛想着这马上就要年关了,虽然大皇子已经去了,但德妃好歹也是大皇子的生母,整个后宫里唯一生下过皇子的人。 想到大皇子,沈洛长叹了声,后宫虽然嫔妃万千,他也每天都会宠幸嫔妃,可是,后宫里始终没有嫔妃生下皇子来,连着好不容易有几个有身孕的也小产了,这往后,后宫里连点孕事都未听说。 “让人好好收拾着雍和宫,明日就让张德妃搬回雍和宫吧。”沈洛道。 张德妃回雍和宫那日,正好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的,地上早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腊梅园里腊梅也都在夜里绽放了,满宫里都能闻着幽远的梅香,浅淡却沁人心鼻,整个后宫里像是祥和起来了一般。 从寿禧堂到御花园,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道道蜿蜒且热闹的脚印。张德妃一身大气的宝石蓝绣富贵牡丹的夹袄长裙,领子上围着一圈貉子毛,发髻上插戴着一支凤凰泣血的金步摇,中间镶一支宝石蓝的朱钗。只是衣襟上仍是挂着那串檀香木珠子,身后随着一众的宫人,在其他嫔妃眼里瞧着那可也是意气风发的。 亭子里,安若彤将手伸到炭盆上烤了会儿火,一边说道:“这可是从寿禧堂里出来的第二位。” “休管她是出来的第几位,反正是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妹妹好生养好了身子,早日怀上龙嗣才是紧要的。”余昭仪继续绣着手中的小孩衣裳,丝毫没看雪中走过的人。 余昭仪不在意,倒是有人会在意。林素瑶领着严宝林和梁才人等人往张德妃跟前去,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臣妾恭喜德妃娘娘。今日如此瑞雪,娘娘您从寿禧堂里出来,可真是个好兆头。祝娘娘福泽绵延,圣恩不衰。” 张德妃恨意的看了林素瑶一眼,冷冷的哼了声,丝毫不搭理林素瑶便就径直走了。 等着张德妃走远,梁才人不悦的道了句:“她不过是个失宠的德妃罢了,皇上是看着快要年关才将她从寿禧堂里放出来,她竟然敢给美人您摆脸色!” 林素瑶呵斥了她一句:“你明白什么,张德妃这摆明是要冲着本宫来!” 慎刑司将宣宁宫的宫人用刑了一番后,没问出什么话来,便就都送了回来,倒是蒋家那儿查出个小厮,说曾无意听到何青霞买通那些孕妇的对话。沈洛赶紧差王秀全去仔细审问,王秀全审问回来向沈洛禀道,说何青霞曾经的确给过那些孕妇银子,说她们的孩子生下来会进宫给贵妃的孩子当玩伴。 虽然很迹象表明宋云程假孕,可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有合理的解释。加上宋云程在德章宫里冤屈撞柱子的事,被传得后宫朝廷皆知,朝中本就有不少大臣对沈洛对蒋家的态度很不满,如今又闹出假孕的事来,大多都觉得这是沈洛设计的一场戏想以此来灭了蒋家。 沈洛有心无力,只得让人仔细监视着蒋家和宣宁宫的动静。 宋云程倒也不怕,她相信一个理论,不管是对是错,只要你坚信是对的,那别人就会觉得你是对的。自己信任自己,很重要。 碧霞居那边传来沈越又咳了血,气色也越来越差,怕是过不了年关了。陈太医也来宣宁宫里求了,宋云程不管如何,也该去看看沈越,若非是他,恐怕她早就坠崖死了,更不会有在宫外那段逍遥自在的日子。 赶紧着随陈太医往碧霞居里去,路上又问了些沈洛是何时中的毒,都有些什么迹象。 等到了碧霞居后,还没进屋子,宋云程就听到里面传出好几声的咳嗽声,宋云程心里一紧,步子快了许多,赶紧的往屋子里去。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重中的中药味,宋云程咳了两声。 沈越隔着屏风听到宋云程声音,忙艰难的撑了起来,咳嗽了两声,问了句:“是贵妃娘娘吗?” 宋云程赶紧的过去,也顾不上身份礼数,便扶着沈越坐起来,也不说旁的话,就捏着他的手腕诊起了脉,随后又看了看沈越的脸色。 看着宋云程的脸色凝重,沈越苦笑一声:“本王怕是没救了!” 宋云程思忖着,先前邱太医可是在沈越调理身体的药里下了毒药,沈越心里是一清二楚的,断然不会一直去喝那毒药。示意陈太医先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宋云程和沈越、吉祥,宋云程才疑惑的问:“这好好的,王爷怎么中毒了?” 吉祥抢先了一句,道:“前段日子,皇上请了王爷一块用膳,奴才和王爷是千防万防,最后也只是发觉皇上在王爷的酒里下了迷情药,让王秀全将王爷给领到嫔妃住处,幸亏王爷发现的早,逃脱了这一回,哪里知道没几天后王爷身子便就不妥了,随后就让太医瞧出王爷中了剧毒。” 从沈越这面色来看,是中毒已久的症状,身体内的诸多器官逐渐衰竭,毒素迅速扩展,就像是现代的癌细胞一样,它会吞噬掉正常健康的细胞。 先前陈太医没有找到能够解毒的法子,便都是用一些本身自带解毒性能的药材先给沈越拖着,两日针灸一次,这法子是可行,可太过温吞了,沈越积毒已久,身体里的毒岂能一下就排解的出来。 “只能以毒攻毒了。”宋云程道。 吉祥听着,一喜,问:“贵妃娘娘有法子解王爷中的毒?” 陈太医也刚进屋子里来,正好听到吉祥这话,不由期盼的眼神也望向宋云程。宋云程摇头叹了声:“本宫若是有法子,断也不会说出以毒攻毒的话,这以毒攻毒,稍有不慎,便会让王爷中毒更深,甚至即刻毙命。” 吉祥和陈太医都迟疑了,毕竟这可是十王爷,若用药出了什么事,他们得个个脑袋搬家。沉想片刻后,陈太医拱了拱身,道:“臣还是去请示一下皇上,此招太惊险,臣也不敢拿十王爷的性命做赌注。” 宋云程也叹了声:“是该谨慎些。” 靠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沈越猛烈的咳嗽了声,将几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沈越道:“便按着以毒攻毒的法子来吧,是死是活,皆看天命。” 宋云程想了想,向吉祥道:“吉祥,你还是请示一下皇上的意思。眼下以毒攻毒是唯一能救十王爷的法子,想必皇上不会让十王爷死的。”随后,宋云程又向陈太医道:“劳烦陈太医去准备几样至毒的药材,蟾蜍、蜈蚣、蝎子、蜘蛛,还有乌头、曼陀罗、断肠草、一品红、毒木箭。” 吉祥明白宋云程的意思,赶紧的去了。 只是陈太医迟疑了好一会儿:“贵妃娘娘,这可都是最毒药材啊!” “所以分量要掌握好,稍有不慎,十王爷就会即刻毒发。另外,还要劳烦陈太医准备几样调理身体的药材,十王爷调理身子。”宋云程叮嘱道。 陈太医应下:“是。” 沈洛那儿听着吉祥说了宋云程以毒攻毒的法子,以毒攻毒不过是博个侥幸,不到一成的希望,沈洛可不觉得沈越能逃过这一回,且不如让人放心大胆的去治,反而显得他不顾一切要挽救沈越的心思来。如此,便应了下来,让宋云程和陈太医赶紧着手以毒攻毒救治沈越。 陈太医备好了宋云程所需要的所有药材,那几样毒药暂且放在一边,调理身子的药先让允嬷嬷拿下去熬着,给沈越当水喝。 看着案桌上摆着的几味毒药,陈太医问了句:“贵妃娘娘,这该怎么配?每一种毒放多少的分量?” 宋云程发了愁,道:“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本宫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配药得依靠王爷中毒深浅来决定每一种药的分量,为了以保万全,配出来的毒得要人先试过,才能给王爷喝。” 陈太医点点头,道:“太医院里有专门试药的戴罪宫人,可让他们试药。” 宋云程摇头:“他们不行,十王爷身份金贵,断不能出事,试药必须得慎重,体质稍有不同,也可能会对药效有不同的反应。得找一个跟王爷体质相当的男子来试药。” 宋云程的话音才落下,便有一人匆忙进屋子里来,开口问:“贵妃娘娘,臣给十王爷试药可合适?”宋梁成拱手问,一脸坚毅。自从沈越毒发之后,他便就在京中遍寻名医,也常向太医院里打听沈越的状况。 宋梁成乃是羽林卫统领,手里管着京城的安危,眼下朝堂动荡,京城正乱,蒋家出事,沈越出事,宋梁成要是再有点闪失,恐怕大齐王朝马上就要乱起来。宋云程当下就严词拒绝道:“不行,宋将军身上责任重大,不能有任何闪失。” 宋梁成跪了下来,心意坚决道:“眼下宫中,只有臣是最适合试药之人,只要能救活十王爷,臣死了又如何。贵妃娘娘,大齐不能没有十王爷。” “不可!”不等宋云程回答,躺在床榻上的沈越混沌间听到宋梁成的话,大声拒绝道。 宋云程看了眼沈越,如今他已经中毒混沌,撑不了多久。咬了咬牙,道:“允嬷嬷,将调理身子的药端来给宋将军喝下。” 第九十章 输血救 之前,宋云程让宫人抓了几只猫和狗来,取了沈越的血分别喂给这几只动物喝下,没多一会儿,这几只动物便都呈现出中毒症状,宋云程和陈太医配了好几份药分别给这些猫和狗吃了。没多一会儿,大多数猫和狗都中毒加深,慢慢死去。剩下的一只狗和一只猫也走了一会儿就死了。宋云程和陈太医摇了摇头,让宫人又去找了几只猫猫狗狗来,重新陪了几个分量的药。 总算,试验到最后,有一只狗的毒解了。 宋云程和陈太医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些笑意来。 宋云程按着给那只狗喝的药的分量,又配了几份,给其他的狗喝了,又稍微的减少一定比例的分量给猫喝了,都没有事。这才放心的按照一定的比例增加了些分量,让人熬了两碗药端过来。 如今,宋云程端着那药迟疑的到宋梁成面前,她实在不忍为救一人而害一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越不能死。 看着宋云程迟疑的模样,宋梁成伸手直接抢过宋云程手中的药,丝毫不犹豫的就要往嘴里灌去,宋云程叫住他一声:“宋将军,虽然这药已经经过动物多番试验,可到底人与动物的构造及体质都不一样,危险仍旧存在,宋将军可要想好了,这是剧毒,不出片刻就会死人。” 宋梁成丝毫没有迟疑,一碗黑乎乎的药不皱眉的就一口饮尽,喝完,就着衣袖擦了嘴角,将空碗递给一旁的宫人。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屏息担忧的盯着宋梁成,看他会不会中毒。 良久之后,宋梁成喜色一笑:“我没事?真的没事!” 终于,满屋子里欢喜,陈太医忙让允嬷嬷将另一碗药端去喂沈越喝下。 沈越刚喝下药,就吐了好几口血,又猛烈的咳嗽起来。陈太医慌神问:“这……怎么会这样?” 宋云程也皱了眉,赶紧过去替沈越诊脉,一屋子的欢喜骤然转忧,瞧着沈越这情形,允嬷嬷都悄悄的抹了泪。 “毒已经攻入心脉,恐怕是……”宋云程脸色一沉,声音已然颤抖,抬头愧疚愕然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陈太医不敢相信,也赶紧过去捏着沈越的另一只手诊脉,果真只能诊到如游丝一般的脉,也不由顿的一下,满脸不敢置信。 吉祥和允嬷嬷已经大哭起来,随着过来的医女也闻之伤心落泪,大齐英雄不多,年初死了蒋永,年关又死了沈越。苏才人听宫人说着宋云程和陈太医有法子解沈越的毒,高兴的往碧霞居来,才到门口就听得屋子里头哭开了,这一问宫人,才知原是宋云程用以毒攻毒的法子,非但没能救了沈越,还将沈越给毒死了。 苏才人当下便是落了泪,直冲进屋子里来,看了眼床榻上的沈越当真是面如死色,床褥子还有地上残留着沈越刚吐出的毒血,哪里还顾得上礼数和失仪,当下就指着宋云程骂:“贵妃娘娘没把握救王爷,就别乱用那什么以毒攻的法子,如今王爷死了你倒是如心了!” 当下也无人顾及苏才人失礼。 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句:“十王爷这样……可要去跟皇上禀报一句?” 陈太医想了想,道:“臣去德章宫里跟皇上禀告吧。”说着便就要带着宫人要出碧霞居,要往德章宫里去。 宋云程叫住他,道:“只要十王爷还有一口气,我们都不能放弃。” 陈太医停下步子来,又回到屋子里。宋云程一直努力的摸着沈越的脉,越来越虚弱。中途,沈越醒来了一回,艰难的睁开眼睛来看着宋云程,露出些许的笑意来,虚弱的道:“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别说话!”宋云程轻喝了他一句,便就专心致志的诊脉,毒药的分量没有配错,宋梁成喝了没事,因为沈越体内积毒已深,这毒药一下去,两种毒相互撞击反而立即爆发,迅速的侵入内脏,得要找个突破口将这些毒给放出去。用药蒸的法子太慢,只能放血。 放血虽然可行,可人体的血有限,毒血放出去,必须要用新鲜的血液补充。这古代没有现代的血库,一切操作起来很麻烦。宋云程当下不迟疑,让吉祥赶紧盛了碗清水过来,取了银针扎了下沈越的中指,挤了一滴血滴在清水里。 随后,宋云程又喊了陈太医过来,让陈太医也滴了一滴血在碗里,两滴血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屋子里的人都搞不清宋云程这是在做什么,滴血认亲?陈太医和十王爷?两人莫不是亲兄弟?好在那血并没有融合在一块。 随着众人的疑惑,宋云程又拿了银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下,挤了一滴血滴进碗里,宋云程的血和沈越的血渐渐的融合在一块,屋子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松了口气,沈越和陈太医的血不相容,说明他们二人里面没有人是O型血,而她的血能和沈越的血融合,却不与陈太医的血融合,也是她和沈越是同血型。 一众人还诧异着宋云程的时候,宋云程已经开口:“十王爷能用本宫的血,陈太医你先将十王爷身体里的毒血放掉一半,本宫输一半的血给十王爷。” 陈太医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按着宋云程说的办。一屋子的人眼下也顾不得去关注宋云程的血和沈越的血为何能融合在一块,当下最重要的事是能不能救活沈越。 沈越的毒血被放出去,宋云程的血输入沈越的体内,随着失血越来越严重,宋云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着神智都渐渐的混沌下去。再这么输下去,怕是宋云程这条命也要搭下来。宋梁成见状,忙伸出自个的手臂来,跟陈太医道:“陈太医,贵妃娘娘怕是撑不住了,宋某的血多,抽宋某的血给十王爷吧。” 陈太医差不多有些明白宋云程刚才滴血是何用意,便也让宋梁成往碗里滴了滴血,可惜,宋梁成的血与沈越的血并不相溶。陈太医摇了摇头,道:“宋将军的血恐怕不能输给王爷。” “为何贵妃娘娘的血可以,宋某的血就不行?”宋梁成纳闷的问了句。 陈太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看向宋云程那儿,只见宋云程双唇紧抿着,脸色苍白的厉害,她微微睁开眼睛来,虚弱的道:“差不多够了,去看看十王爷如何。” 陈太医赶紧过去看沈越,面色稍稍红润了些,再排出的血也没之前的黑了,又给沈越诊了脉,他便赶紧的回宋云程:“贵妃娘娘,十王爷体内毒血差不多都已经排出去了。脉象虽然还弱,却比之前好许多了。“ 宋云程这里止了血,失血极度严重,站起来就昏厥的厉害,绛云赶紧过去搀扶着她,宋云程看了沈越一眼,确认他确实无事,这才放下了心,嘱咐了陈太医一句:“用温补的解毒方子给十王爷调理着就好。” 陈太医自然应下,宋云程说完那话,便也昏厥了过去。绛云和允嬷嬷赶紧着扶着宋云程到碧霞居的偏殿里躺下,陈太医也开了补血的方子让医女回太医院里抓药过来熬了给宋云程喝。 屋子外的白雪仍旧铺得厚厚的,脚印稀疏。允嬷嬷提了好几个炭盆到偏殿里去,又在宋云程的床底下塞了几个炭盆,她搓了搓手掌,呵了口气,与绛云道:“是贵妃娘娘舍命救下了十王爷,这份恩情我允嬷嬷心里记一辈子。” 喝过药之后,宋云程的气息平缓了些,脸上的苍白也不像刚才那般吓人,绛云也放心下来,笑着同允嬷嬷道:“允嬷嬷严重了,外人都说主子心狠手辣,实则主子她的心善着呢。” 允嬷嬷也点头道:“宫里本就是个残酷的地方,贵妃娘娘若是不狠毒些怕是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苏才人在听到说沈越已经没有性命之虞后就离开了。 宣宁宫那儿,听到宋云程为救十王爷输了很多的血,眼下都虚弱昏迷了,正跟碧霞居偏殿里躺着。嫔妃岂好在王爷的住处长留,和喜赶紧着让宫人抬了辇轿往碧霞居里来,和喜到了后,去见过了陈太医和宋将军,之后才去的碧霞居里接宋云程。 宋云程还未苏醒过来,绛云等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宋云程在辇轿里坐下,又担心外面冷,拿了衾被给宋云程裹得厚厚的,这才宫人抬轿往宣宁宫里去。 杂乱无章的脚步一直的到了宣宁宫,深深浅浅,又被雪埋。 天气冷得嫔妃宫人都了无赏雪赏梅的心情,大多也因着德章宫里的那位主子火气大着,嫔妃们自然也是人心惶惶。自从碧霞居里传出十王爷被宋云程给救活之后,沈洛的脸色没一点好看的。偏生还得天天的听着沈越的身子一天一天的好起来。还有,蒋成临的病也好些了,估计一时半会死不了,蒋成霸和蒋弘的伤势都已经好了。 听说,昨儿蒋弘和蒋成霸在宣宁宫偏殿的院落里切磋比剑,一大群的宫人都看见了,个个对蒋家父子称赞不已,还说起蒋永来,说蒋弘日后定能像蒋永一样,征战沙场,保卫大齐,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将军。 沈洛他精心策划,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可是,怎么一切都是徒劳? 不同于各宫殿里烧着红罗炭暖暖和和的,偌大的德章宫,即便烧了红罗炭总有几分刺骨的幽寒,沈洛一身裹厚的夹袄加绒毛领子的龙袍,一甩手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冰冷狠意的道:“蒋妍,都是你坏了朕的好事!” 第九十一章 雪夜行 冬寒料峭,积雪已经将整个皇宫裹成一片银色,寂静了几日,宫里又热闹起来。 因着,这都腊月二十六了,没几天就是年关。 宋云程的身子养了几天,面色也有几分红润。在屋子外看着院落里的积雪大多被清扫干净了,摆上了些许喜庆的东西。窗棂格子也贴了龙凤呈祥、年年有余、孩童戏耍的窗花。 绛云见着宋云程在外面站着,过来忧心的道:“外头冷的很,主子身子虚弱着,怎往外面站着?” 宋云程侧头看了绛云一眼,含笑着道:“总在屋子里坐着,乏闷的很,想着出来吹吹风。” 素心正好端了补血的四物汤过来,道:“主子养了这几日身子复原的可真快,奴婢听说主子可是输了一半的血给十王爷呢。十王爷为大齐建了不少功劳,皇上看重十王爷,这回主子救了十王爷这么大的功劳,想必日后皇上多少会宠着些主子。” 她这是哪里看出皇上看重十王爷了?皇上是恨不得十王爷立即死,处心积虑的给沈越下了毒,眼看着就要死了,却被宋云程给救活了,想必皇上也是恨透了宋云程,哪里说得上宠? 宋云程倒也不动声色的接过四物汤喝了后,将空碗递给素心,只问:“十王爷眼下如何了?” 自那日失血过多昏迷后被送回宣宁宫,宋云程就一直在宣宁宫里养着身子,对于沈越的情况也只是听宫人偶尔说起一嘴。 素心如实的回道:“奴婢从太医院那儿过来,听太医们说起,十王爷眼下已无大碍,身子也在调理中,体内的毒清得差不多了,都能下床走动了。” 如此,宋云程也放了心。 六尚过来送各宫里过年的赏赐,宣宁宫自然是头一份。光是四色锦、云缎都七八匹,另外金银首饰、银壶玉盏、银镶牙箸,金碟、金碗一套,还有六百两银子。其他金丝银线的暂且不说。 宋云程这是第一回在宫里过年,宣宁宫里的人的封红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其他各宫嫔妃那儿怕是也该要送些东西,至于其他的,宋云程也想不起来。便喊了绛云进来,道:“宣宁宫的过年赏赐也都送来了,这虽还未到大年三十,给宫人的封红也该先准备着,还有嫔妃那儿该送些什么。绛云,库房一直都是你打理着,这事你也都一并操劳着办了。” 绛云应下:“是。”又问:“主子今年还像往年一样吗?” 宋云程点了头,又觉不妥,疑惑的问:“往年的赏赐……” 绛云立即接话过来,道:“去年的时候,奴婢只是宣宁宫里的三等宫女,奴婢得的封红是二两银子,普通宫人是一两银子,一等宫女是六两银子,二等宫人是三两银子。另外总管公公和掌事嬷嬷则是十两银子。今年宣宁宫里的宫人比去年少了十五人,只有掌事嬷嬷和总管公公各一人,一等宫女和太监六人,二等宫人十人,三等宫人十五人,普通宫人十五人。一共是一百三十一两银子。” 六尚送来的是六百两银子,光是宫人打赏这儿就去了一百多两,可见蒋妍却是个对身边人大方的人,只是竟没有留住一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人,绛云和喜那还少看着蒋永相救的份上,继续留在她身边的。 紧接着绛云又道:“主子向来对宫人大方,这后宫里可没哪个宫的封红能比得上宣宁宫。除了宣宁宫的宫人赏赐之外,还有其他宫人的封红,初一那日,给主子请安的其他宫人也是要发封红的好,这个封红主子以往都是封的二钱银子,嫔妃则是送珠宝首饰之类的,另外命妇进宫朝拜,主子也是要打赏些东西的,还得往娘家那边打发一份封红……这些估摸着下来,得花四百两银子,至于打赏的东西,就看主子的喜好。” 她一个贵妃,六百两银子这苍蝇腿的分下去,就去了四百两,剩下的二百两估摸着还得花到别的方面,总归落她自己口袋里怕是没有,说不准,还得自己从口袋里掏些填补上去。 咬了咬牙,宫人不能得罪了,宋云程道:“还是按着往年的发,另外再拿出五十两银子来,评选出宣宁宫里尽心有功劳的宫人,每人发五两银子。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对本宫尽心忠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是。”绛云应下,随后又想了好一会儿,问:“还有那些在其他宫里安排的宫人,可要封红?” 宋云程想了想,道:“她们暂且不着急,等过了初五后,你给她们每人发五两银子。” 这笔开销可不少,随意一算,六百两银子已经全填进去了。 到大年三十那一日,蒋青来宫里接了蒋成临等人回蒋国公府里过年,宋云程也没再拦着。沈洛说宋云程身子还未调理好,怕是不适宜出席宫里的团圆宴,便也没让宋云程过去。满宫里热闹的很,歌舞升平,珍馐美味,杯觥交错。 寂寥的是后宫里的那些不受宠位分低的嫔妃。 宋云程让宫人摆了几桌酒席,与宫人一块热热闹闹的吃了个年夜饭。只是,宋云程不善饮酒,有身子还未调养好不能饮酒,在宫人欢畅喝成一团的时候,她一人披了件披风提着灯笼就往外边走了走。 下了好几天的雪,夜空虽无月无星,却是一地银白的雪映照出几分的光亮来,宋云程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寂寥的后宫里随意的走着,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寿禧堂,不远处的碧霞居亮着熹微的光亮,听说沈越也因为身子尚未复原,未去参加宫晏。 宋云程未做多想,径直进了寿禧堂里。寿禧堂里的几个宫人正围在一个火炉子前吃火锅,猛然见到宋云程过来,吓得赶紧跪下迎驾:“奴才奴婢们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院子里宋云程曾经搭的葡萄架还在,虬枝盘绕,枝干上还铺着些积雪,此番见着宛若又看到夏日里一条的翠绿和垂挂的葡萄,颇有几分农家之味,还有那牡丹花虽未移种到盆子里去,却简单的扎了个小棚子给挡着风雪。 宋云程放下手里的灯笼,道:“都不必多礼,起来吧,本宫也是随意走走,走到的寿禧堂。” 宫人们虽起身了,到底还是拘谨的很,他们是在张德妃住进寿禧堂的时候,才被分派到寿禧堂里当差的,他们大多是犯了错才被打发来的,月俸比普通宫人还少,平日里也没主子打赏,大过年的,别的宫人还能拿份主子打赏的封红,他们却是没有的。宋云程看了眼那热腾腾的锅,应该是才烧开,还没开始开始往里面放菜。 桌子上摆着一大盆子的青菜,一小碟的猪肉,另外还有几样蘑菇、木耳、豆腐,还有一小碟子剁成了末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这样便就过年,也是太寒酸了些。这些宫人虽不曾侍奉过宋云程,可他们将寿禧堂打理的如此好,宋云程摸了摸衣袖,绛云包封红的时候,她随意的抓了一把,好似有十来个。 寿禧堂里的宫人有五个,宋云程这都是二钱银子的封红,便向他们道:“今儿也是大年三十的,本宫既然过来了,总不该少了你们的赏赐,每人两个封红,就算是本宫嘱咐你们好生打理着寿禧堂。” 宫人诚惶诚恐的接了封红,连连向宋云程谢恩,宋云程想着有她在这儿,这些宫人也无法安心的吃东西,便没多留,给了封红后转身出了寿禧堂。 离开之前,宋云程道了句:“牡丹富贵,明日你们移一株牡丹送去宣宁宫。” 宫人们感激叩首,心里也都明白,他们在寿禧堂里当差,没事可不敢外出,宋云程特意让他们送牡丹去寿禧堂,这大年初一的,一路过去,少不了要遇上几位嫔妃或掌事公公赏他们几个封红。 宋云程这才出了寿禧堂,还想去芙蕖池边走走,只是想着她出来有好一会儿了,这么久不见回去,怕是绛云等人担心。于是,便作罢,转身往宣宁宫的方向去。 才走了没几步,她就看着莹白的雪地上有好多杂乱的脚步,再仔细一看,竟然发现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拿着刀正往碧霞居的方向而去。宋云程吓得赶紧在一边的灌丛边躲下,也悄悄的往碧霞居而去。 这大年三十的,宫里防守比平常松懈了许多,莫不是沈洛看她将沈越给救活了,便派遣了刺客来刺杀沈越? 宋云程才靠近碧霞居,还未进院子里去,突然就有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嘘,别出声!” 听是沈越的声音,宋云程松了口气。沈越松开手来,宋云程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的道:“本宫方才见着一群黑衣人进了碧霞居里,怕是要对王爷不利。” 沈越不见慌张,压低着声音道:“本王知道。” 好一会儿,吉祥从碧霞居里匆匆的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吉祥轻松的道:“主子爷,都解决了。”见宋云程也在,又赶忙的向宋云程施了施礼。 沈越从草木丛后面出来,宋云程也赶紧的跟着过去,只见院子里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吉祥禀道:“都搜查过了,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是些生面孔。” 沈越看了地上的刺客,并未说什么,转头看了宋云程一眼,舒缓语气下来,道:“怕是夜里不安生,贵妃娘娘身边也没带个人,本王送贵妃娘娘回去吧。” 宋云程并未拒绝,这夜里的确不安生。 一回去,便发现宣宁宫的宫门敞开着,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宋云程心中不安,快步的跑进去一看,满院子的人都趴在桌子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迷香。 第九十二章 巧设环 宋云程惊在那儿,良久才回过神来,跑去将绛云扶起来,拿出银针在她的食指上扎了一下,然后用冷水洒在她的脸上,片刻后绛云缓缓清醒过来,可严中依旧一片混沌。 “绛云,发生了什么事?”待绛云清醒了几分后,宋云程问道。 绛云眼里满是茫然,不解的看着宋云程,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想起些什么来,道:“奴婢同其他人正喝着酒,发觉主子出去好久了,正要起身出去找主子,就闻到一股香味,随后奴婢身子一软就晕倒了。” 沈越一直在旁边站着,仔细的查看院子里可有留下什么线索。宣宁宫的里雪扫的很干净,除了几处角落有积雪,走路的小道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无从查看脚印。沈越看了眼其他还昏迷着的宫人,道:“外面天气寒冷,还是赶紧将他们弄醒,让他们先回屋子里暖暖吧。” 宋云程摸着绛云的手,也是冰凉的很,点了头,按着那法子在每个人的手指头刺了一针,面撒冰水,这才一个个的都醒了过来。 只有宋云程的正殿里还烧着红罗炭,宋云程让人先进正殿里暖暖身子。绛云却是突然皱起了眉,道:“主子,正殿里的东西有人动过。” 宋云程并没多意外,无端有人将宣宁宫里的人都迷晕,要么是来杀她,要么是找东西或者藏东西。 “你去查查,看看屋子里可少了什么东西,或者多了什么。另外偏殿、院落,宣宁宫的每一个地方都给仔细查清楚了。”宋云程吩咐道。 这会儿,宫人大多清醒了,丝毫不敢懈怠,赶紧的各处找宫里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云程又看沈越还在,感激的道:“今日多谢十王爷了,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请回吧,对于今日宣宁宫所发生的事,还请十王爷暂且先瞒着。” 沈越朝着宋云程拱了拱手,道:“贵妃娘娘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尽管开口。”说罢,便就转身快步的出了宣宁宫。 这一番搜索,就是两个时辰,宫晏都散了,嫔妃也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等着新岁的鞭炮声响起,宣宁宫上下仍旧未找出少了什么重要东西,也没发现多了什么。宋云程心中已经明白迷晕宣宁宫宫人闯进宣宁宫的人的用意,便示意众人都先下去歇着。 临了,又喊了绛云留下。 等着众人都散去之后,宋云程喝了口热茶,向绛云道:“这个时候来宣宁宫搜东西,看来想搜的是可以号令蒋家军的令符。” 宋云程的话音才落,抬头时便看看见屋子外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宋云程也不动声色,微微的低头下来把弄着桌上到茶杯。绛云背对着门自然不知晓,忧心的道:“那是主子的保命符,主子可要好生藏着。” 宋云程点点头:“这令符除了本宫再无旁的人知道,就算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本宫也相信,谁也找不到令符。”说完,宋云程咳嗽了一声,朝着绛云使了个眼色,绛云这才注意到屋子外有人在偷听。 绛云神色微变,正要有动作,宋云程忙压住她的手,朱唇轻启,附耳低声道:“不慌,院子里的宫人该好生清理下了。” 绛云立即领会过宋云程的意思,顿了顿,微微将声音抬高了些,道:“主子是将令符藏在了什么地方,如此隐蔽?” 宋云程并未回答,只是道:“明日本宫会去确认一下,令符还在不在。” 屋子外偷听的人还未离去,绛云顿了会儿道:“主子,夜深了,您早些歇着,令符的事您别多想了,明儿新年初一,嫔妃和命妇都要来给您拜年,怕是够忙。” 宋云程也由绛云宽了衣,往床榻上躺下,屋子外偷听的人看着宋云程要就寝了,绛云很快要出来,便赶紧的溜走了。绛云出门后,看了眼四下无人走廊,嘴角带笑,轻缓的将门关上,便就走了。 初一一早,天还蒙蒙亮,就有个小太监往德章宫去了。大年初一,沈洛也是有很多繁杂的事要忙,要给后宫发赏赐,给宫里的奴才发赏赐,还要接受朝中大臣的朝拜,故而,一大早的他便起了。这小太监来时,沈洛刚起来穿戴整齐。 一进殿内,小太监就喜色的道:“奴才给皇上报个喜讯儿,令符的事有眉目了,贵妃娘娘今儿会去藏令符的地方,另外,贵妃娘娘应该是在装失忆。” 沈洛一喜,立即喊了声:“赏!” 王秀全立即拿了一份封红给那小太监,小太监拿在手里掂掂重量,自然高兴,这宫里,就数德章宫的赏赐最多了,其次就是宣宁宫,要是令符拿到手,那他这辈子就大富大贵了。 沈洛嘱咐了一句:“盯紧了贵妃,等拿到了令符,朕再跟她算总账。”然后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太监,道:“当然,朕不会亏待了你的。” “为皇上效命,是奴才的本分。”小太监道。 等着小太监从德章宫回到宣宁宫,绛云瞧了眼,便回屋子里禀宋云程:“主子,从德章宫回来了。” 宋云程点了头,看了眼桌子上的封红,道:“你准备着把宫人的封红都给发下去吧。” 绛云含笑道:“主子不必急着发封红,等会儿,宫人都会过来给主子拜年,等着宫人拜年后,才发封红。” 宋云程本就不懂,自然全由着绛云安排了,好在绛云是个可信的人,只要她加倍的对绛云好着,绛云也不是糊涂人,定也会一直都对她忠心。 一会儿后,宣宁宫总管公公和掌事嬷嬷领着所有的宫人按着一等、二等、三等和普通宫人的顺序排列着,一等的在前,普通的在后。宋云程一出屋子,两位掌事的便领着宫人全都跪了下去,众人齐声道:“奴才(奴婢)们给主子拜年,祝主子青春永驻,圣宠绵延。” 宋云程含笑朝众人伸手示意道:“都起身吧!” 又向身边的绛云道了句:“赏!” 绛云将准备好的封红按照每个人对应的等级发下去,众人接了封红,又是跪下磕头谢恩。 等着用了早膳后,才解了禁足的楚昭容便和楚三皇子一起过来给宋云程拜年,宋云程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是第一个来。 楚昭容带来的年礼是一对羊脂玉镯,楚三皇子也送了一对白瓷玉净瓶,宋云程让绛云收下东西,想了想,便赏了楚昭容一匹四色锦,至于楚三皇子,也随意的捡了个青瓷花瓶赏他。 这二人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宋云程也不好赶人走,便坐着一块喝茶。 突然,楚烨向宋云程道:“十王爷毒入肺腑,大齐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却让贵妃娘娘给治好了,在下再次对贵妃娘娘刮目相看。” 宋云程一笑,道:“为医者,救人乃是本分。楚三皇子言重了。” 楚烨看了楚昭容一眼,楚昭容勉强的笑着,向宋云程道:“臣妾也是敬佩贵妃娘娘医者仁心,臣妾近来身子总是不妥当,想请着贵妃娘娘也能开个方子帮臣妾调理调理身子。” 宋云程段看了这二人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这打的什么心思,道:“这大年初一的,不该说这些,等哪日楚昭容得空了,本宫好生的替楚昭容看看。这个点儿,后宫里其他的嫔妃差不多该到了。” 听着宋云程这话,楚昭容和楚烨知道逐客之意,楚昭容便忙起身来道:“臣妾还要去给其他几处拜年,就不叨扰贵妃娘娘了。” 楚烨也起身道:“告辞。” 宋云程也不留他二人,只道了声:“二位慢走。”连着叫个宫人出去送送也不曾。 没多一会儿,便是各宫嫔妃结着队来拜年,宋云程赏了东西后,与众人坐着闲聊一两句便就散了。之后,是皇贵宗族里的郡主宗妇和朝廷命妇来拜年,等着宋云程招呼这些后,已经到了晌午。 用了午膳之后,宫人来禀说寿禧堂的两个小太监送了牡丹来,宋云程便召他们进屋子里来觐见。 两个小太监将花盆交给宣宁宫的宫人,便赶紧着去屋子里见宋云程,先是跪拜行了大礼,又拜了年说了好些吉祥话,倒是将宋云程逗得笑了起来。 瞧着他二人这机灵的模样,想是寿禧堂里的宫人特意选了他二人做代表,为人机灵,口舌伶俐,也好多讨几个封红。 瞅瞅二人那衣袖子里倒是塞的满满的,怕是讨了不少好。宋云程喊了宋云程赏了他们五个封红,道:“寿禧堂里是五个人,你们将他们的份子也一并带回去。另外,本宫再赏你们一样东西。” 说着,让绛云从库房里端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来,交给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将这盒子带回去,放在本宫曾住的房间的床下面有个暗格的地方。” 二人虽不明白宋云程是何用意,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是,奴才谨听娘娘吩咐。” 终于,等着天快黑的时候,宋云程换了一身夹袄的宝石蓝长裙,披了披风带着绛云出了宣宁宫往寿禧堂的方向去了。而在宋云程从宣宁宫出来那一刻,就有个小太监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她们。 宋云程的嘴角笑得弯弯,引鱼上钩的游戏,也是挺有趣的。 第九十三章 拘帝宫 到了寿禧堂后,寿禧堂的宫人受宠若惊,一品贵妃连着两日都来她们这个寿禧堂,可见贵妃娘娘对寿禧堂的在意。宋云程并未多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就去了之前她睡的房间,将床单掀开,拉开床板上的一道暗板,从暗格里拿出那个紫檀木盒子来,悄然的将一块假令牌从衣袖滑入盒子里,然后松了口气,合上盒子,放回原地,整理好床单。 出屋子来,绛云小声的问了句:“主子,东西可还在?” 宋云程点了头,将房门关上,便带着绛云走了。 在绛云走后,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打开房门,跑到床前,掀开床单,打开暗格,看到紫檀木盒子,高兴的赶紧拿出来,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令牌,一喜,伸手就去拿令牌。拿了令牌后,将盒子放回原位,一切也恢复原状。看四下无人,便赶紧打开门就要跑。哪知,他一开门,宋云程和绛云就等着他。 “小民子,主子可是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着主子偷主子的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绛云怒声指责道。 那个叫小民子的太监自恃手上有令牌在手,也不怕,道:“奴才可是为皇上卖命的,如今这令牌在奴才手上,皇上也正往这儿过来。” 宋云程一笑,无端的露出几分疏懒平和,道:“小民子,你就确定你手上的令牌就是能调动蒋家军的令牌吗?” 这小民子,心里也没了底,瞧着这情形,他手里的东西是真不了了。眼下被逮了个正着不说,手里的东西还是假的,连着皇上也到了,其实,这一切就是宋云程设的套。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权衡许久,小民子跪下道:“主子,奴才错了,求主子恕罪。”将手里的令牌给呈上。 宋云程也不理会他,朝着刚刚到的人恭敬的躬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臣妾给皇上拜年了,祝皇上江山永固。” 沈洛怒甩衣袖,一脚踢了跪着的小民子,将他整个踢倒,直接朝着宋云程质问道:“蒋家军的令符在哪儿?交给朕!” 宋云程愣着看着沈洛,装傻问:“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沈洛的耐心早就让宋云程给彻底磨没了。想到宋云程,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宋云程,蒋家就没了,沈越也该死了,一切都按着他设定的发展,蒋家没了,那个所谓的令符自然也没什么用。 可偏偏宋云程一回来,把他设定好的一切都改变了,重要的是,她的手里还有可调动蒋家军的令符。那可是五十万大军的令符啊! 一想到这些,沈洛所有的怒气都被激发了出来,伸手一拔身边的侍卫的刀就架在了宋云程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尖抵着宋云程的脖子,沈洛稍稍用力,她这条命可就没了。 “今日你若不交出令符来,朕便将你当场处决!” 宋云程不显惧色,侧头冷漠讥讽的看了沈洛一眼,冷笑道:“那皇上就动手吧,臣妾敢保证,只要臣妾一死,五十万的蒋家军立即会不复存在。届时戎狄族、西宁国必定会举兵攻入大齐,皇上便可当一个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与戎狄人和西宁人征战,成为大齐史上文武全才的将军皇帝。” 沈洛的手顿了顿,虽被宋云程激怒,但好歹还有理智。放下了手里的刀,道:“来人,将贵妃押回德章宫,朕要来算算贵妃的欺君之罪。” 立即有两个侍卫来押着宋云程和绛云。 地上的的小民子突然“唉哟”的大叫了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小民子的双手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肿成了泡萝卜似的,双手红肿,甚至开始化脓,滴下血水来。 沈洛扫了他一眼,便将他一并带回了德章宫,请了太医过来看怎么回事。 是宋云程在那令牌上下了毒,只有谁去碰到,就会双手红肿溃烂,又痒又痛三天就会没事了。这毒,没有解药,这小民子也只有又痒又痛三天了。 一到德章宫,沈洛就指着小民子,向宋云程质问道:“你心狠手辣,藏毒危害后宫,朕就是不能废了你,也能将你打入冷宫!” 宋云程甚是委屈的替自己辩解道:“皇上也是清楚的,臣妾的心思是狠辣了些,平日里坏事做多了,多少会有些心虚,就怕有人会来偷臣妾的东西。所以,臣妾就习惯在一些东西上下些毒,没人去偷去碰自然无事,动了心思要去偷,那可就是活该了。” “好,此事朕便揭开,还有一事,你欺君罔上,故意以失忆为借口,逃避回宫,就这一点,朕也该能将你打入冷宫了。”沈洛忍着怒火道。 宋云程看了眼抱着双手在地上打滚的小民子,踢了他一脚,道:“这狗奴才倒是对皇上很是忠心。” 顿了顿,她道:“皇上,莫不是臣妾失忆之后,再不许回复记忆了?臣妾自回宫后,前前后后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记忆。若说臣妾装失忆逃避回宫一事,着实是说不过去。” “好、好、好……”沈洛连说三个好,犀利如锋刀的眼神盯着宋云程,道:“就算你巧舌如簧,假孕的事,朕已经查出眉目,朕定会将假孕的事完全的查清楚,让蒋家和你,彻底毁灭!”他的脸部极度的扭曲起来,朝着宫人吩咐了句:“朕留贵妃在德章宫侍寝,直到初五,在此期间,贵妃不得出去德章宫一步,宣宁宫的人不得进入德章宫一步!” 说完,便就出了德章宫,这会儿,想必是要到承德宫里看林素瑶。 德章宫的殿门被关上,宋云程安然平静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绛云见着宋云程并不慌忙,便也并不多言。宋云程看了眼一旁摆好的棋盘,笑着道:“绛云,你陪我下一盘棋吧。” 绛云恭敬坐过去,两人各执一方,黑白子相交,都下的随意。宋云程是真的随意,绛云则是心里的担忧展现在了棋盘只上。 下了两盘棋之后,绛云终是忍不住了,问道:“主子可是心中早有法子?” 宋云程专注的想着下一步棋子该往哪儿放,好一会儿,才放个错误的地方,轻松的说:“就因为没有法子,这才下着棋打发时间,一边想想法子。” “主子倒是安逸。”绛云笑了声。 整整一宿,沈洛都没有来德章宫。宋云程差点下了一宿的棋,实在困乏了,便和绛云一块躺在所谓的龙榻上睡下了。 连着两日,沈洛都没有回德章宫,年初几日,全国都放假了,大臣皇帝都不用上朝,也没有折子递上来,沈洛也不用回德章宫里批阅奏折,故而德章宫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对于皇而言,后宫里能睡觉的地方可多了。 初四这日,宫里进了戏班子,在碧霞居不远的地方扎了戏台,锣鼓轰天的唱了起来,后宫嫔妃难得看上戏,自然争相恐后的都去了,连着沈洛也陪着林素瑶去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的嫔妃真正为看戏而来的少,看着沈洛对林素瑶如此的宠爱虽颇有微言,可到底还是不敢当着沈洛和林素瑶的面议论,便就议论起了宋云程来了。 许婕妤道:“听说贵妃娘娘初一那日去了德章宫后,就没再出来,皇上也一步没踏进过德章宫。” 梁才人笑了句:“贵妃娘娘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演的好一出鸠占鹊巢的戏,把咱们皇上都挤的没地去了。” 孟蓉香看见这边议论的,轻哼了声,轻蔑的道:“可惜皇上再怎么没地去,也不去你们那儿。” 听这话,梁才人顿时一气,道:“孟美人说得好似皇上去了您那儿了。臣妾听说,皇上该有两个月未曾去容琇宫了吧?” 原以为这话会打击到孟蓉香,引来她的一番争吵,孟蓉香却是撇开了头去,丝毫不理会她们,眼神只注视一个地方。 那儿,坐着沈越。 第九十四章 全毒倒 十王爷俊朗儒雅,不似皇上那般阴沉狠厉,十王爷阳刚勇猛,不似皇上那般沉迷酒色,十王爷战功赫赫,是大齐的英雄,不似皇上屠杀功臣亲小人。在孟蓉香眼里,沈越就是个发光点,亮得孟蓉香只看得到他。 孟蓉香正痴痴的看着沈越,沈越突然侧头看向她这边来,她便笑开了花。偏偏此景又落在了沈洛的眼睛里。沈洛虽不喜欢孟蓉香,可这到底也是他的女人,竟然眼里只能看到沈越,沈洛心中如何不气。 还有那个苏才人也是。当年苏才人进宫,沈洛很是喜欢她的才气,对苏才人那也是万般宠爱。若非是苏才人自恃有才学,不将宫中其他嫔妃放在眼里,还公然挑衅蒋贵妃,也不至于被蒋贵妃给罚跪掌嘴。可尽管如此,她也非但不收敛,反而还大胆顶撞他,说他蓄养奸佞远贤良,是非不分的昏君。沈洛这才一怒之下将苏才人给禁足了。一年多,宫里嫔妃众多,沈洛对她的那点喜欢早就没了,若不是之前杨淑妃提起,他是当真都不记得后宫里还有个苏才人了。 可是这苏才人,一出来就被沈越给迷住了,毫不避嫌的天天往碧霞居里去,即便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是满眼只看沈越,还对沈洛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宋云程在德章宫里无事,这下棋连着几天也是烦了。除了每日有人进来送吃的,其他时候,德章宫的人可不敢招惹这位主子,万一一个不慎就像小民子一样,何必让自己遭这份罪。 书案上还摆着几份留中不发的折子,宋云程是实在无聊了,这才忍不住过去随意翻看了两本,一本是杨淑妃父亲贪墨的折子,里面详细列举了杨大人贪污几百万两的赈灾银子,还有贪污修河道的银子八十万两。杨家在朝中势力大,不好动手,宋云程也明白沈洛左右为难不好将这折子发出去,更重要的是弹劾杨大人的是蒋国公的门生。 还有一个折子,是边疆发来的,已经到年底,朝廷的饷银还未发下去,连犒赏也不曾有。这折子已经发了三分来催,全都被沈洛给留下了。沈洛这是为何,宋云程就猜不透了。边疆将士可不比普通百姓,百姓饿一天,可以勒紧裤腰带撑一天,可是边疆将士饿着了,连兵器都拿不动,如何抵御外敌的入侵?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浴血奋战,最后,拿不到犒赏金就罢了,连饷银都没有。这要是宋云程,她都想撂家伙不干了! 宋云程又随意翻看了几本折子,各地上来求赈灾银两的,还有弹劾沈洛亲近的一些大臣……剩下还有很多折子,宋云程没再一一去看,宋云程原先只以为沈洛只是单纯的针对蒋家,心小难怀天下。 如今看来,沈洛这何止是难怀天下。 年前为修缮承德宫,花费六百万两银子。六七月份时,在冀州修建避暑行宫,大兴土木,耗资三千万两银子,如今行宫仍在修建当中,要修建成功,估计还要再投入上千万两的银子。还有在年前就已经在为他自己修建的帝陵,如今也投入了差不多五千两银子。还有一些修建园林,为他自己树立功德碑所消耗的银子,暂且就不说了。 亲小人,杀忠臣,罔顾百姓,苛待边疆将士,沉迷酒色,自我享受,好大喜功……有这样一个皇帝,可见天下百姓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可宋云程只是个后宫嫔妃,对于这一切,除了一时愤怒之外,打心里彻底厌恶沈洛之外,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主子。”见着宋云程许久不已,开口叫了她一声。 宋云程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折子放下。 绛云不动声色的将宋云程翻过的奏折都整理好,恢复原先的样子,叹了声:“皇上若是想要对主子下狠手,又岂会太难,到底是皇上对主子还有几分忌惮在,又尚且还顾及些皇位。” 宋云程回头来看绛云,神色凝重,道:“我从不曾知身上的责任这样重,只要有蒋家军在,皇上再糊涂也会有几分忌惮,可这也并非是长久之计,昏君暴政,要么一日除之,若是养久了,天下百姓苦到了头,总会有人奋起反抗,四处征战,还可能有其他王公大臣谋逆,外有西宁国和云楚国、戎狄人虎视眈眈。” 听着宋云程这话,绛云慌张了起来,提醒了一句:“主子,您只是后宫嫔妃,这些事,您不该想。” “的确,我不该想,我也无能为力。”宋云程垂下头来,颓败的在台阶上坐下。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事情爆出来无须她去想,便会有众多有良心之人会首先冲锋陷阵,会有人口诛笔伐当政者。可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老百姓有苦不敢言论,饿了只能勒紧裤腰带,然后等着饿死,等着被剥削死,甚至还有在战乱中惨死。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她站在了皇权的边上,有一定的能力推翻这样的皇权。 可是,宋云程不敢,她害怕自己是无能之人,会给百姓造成更多的苦难,她也没有成为一代武则天的魄力,她只想但一个普通平凡的人,行医救人,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大戏台那儿热闹了一天,总算是散了。 沈洛原是打算去承德宫的,却是被苏才人和孟蓉香闹得嫉妒不悦,既然苏才人和孟蓉香不想承宠,他就偏要去向她们宣示主权。当晚便就去了苏才人那儿,苏才人正好今日在听戏的时候受了冷,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沈洛却是觉得苏才人这是故意要将他推走,当下便是怒上心头,也不管苏才人反抗,就霸王硬上弓,苏才人自然越发的厌恶起沈洛来,开口便是嘲讽了句:“皇上先前倒还有几分风度,如今却要靠着用强的手段,就算皇上得到臣妾又如何,只会让臣妾越发厌恶皇上。” 沈洛被惹怒,一脚将苏才人踢下床,愤怒的穿戴了衣裳,便就出了苏才人的院子。往外走了走,又去了孟蓉香的容琇宫。 孟蓉香正在做作画,她的屋子里有许多的画,都是画的沈越,白衣锦袍、随意青衫、银光铠甲威风凛凛……各种各样的。听着宫人喊着皇上驾到,孟蓉香赶紧的停了手中的画笔,命宫人将屋子里的画都收了起来。等着沈洛进来时,只看到孟蓉香作画,走近看,画的只是一幅寒梅争春。 孟蓉香赶紧的放下笔来,恭敬的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洛扶着她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风,宫人赶紧断了火炉子过来给沈洛暖手。孟蓉香笑着问道:“这大晚上的,皇上不是在苏才人那儿吗?怎来了臣妾这儿?” 一提起苏才人,沈洛便是一肚子的火,冷冷的哼了声,在一旁坐下。孟蓉香看着沈洛脸上的怒意便不敢再多言,安静的坐在一旁,只安静的作自己的画,丝毫不再搭理沈洛。 沈洛只觉是被孟蓉香给晾了起来,心里的火气越发的重。这个时辰,早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他在这儿坐着,孟蓉香竟然还能平静的作画。许久,沈洛冷哼了声:“孟美人,该伺候朕歇息了!” 孟蓉香手中的笔顿了顿,脸上闪过几分的不情愿,但还是放下笔,起身去替沈洛宽衣,又自己脱了衣裳,床榻承欢。 她到底没有苏才人的那股大胆和傲气,平日里嘲讽几句别的嫔妃还行,却不敢真的违抗能左右她生死大权的人。在沈洛的身下承欢,任由他的发泄掠夺和蹂躏,甚至自己还会发出愉悦的呻吟之声,可她心里恨透了沈洛和杨淑妃。分明她是要当十王妃的,嫁给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子,沈洛却将她强硬收进后宫里,杨淑妃还一口一声的责备她:“谁让你自己不争气,没能让十王爷看上!” 一早,刘讳先跑去的苏才人那儿,听说沈洛当晚就走了,打听到沈洛离开苏才人那儿之后就去了容琇宫,便赶紧着往容琇宫里去。 沈洛这才起身,刘讳就匆匆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禀道:“皇上,德章宫出事了。今儿一早,贵妃娘娘将德章宫所有当值太监都毒倒了,出了德章宫了!” 沈洛骇然大怒:“什么,她好大的胆子!立即派御林军将宣宁宫给朕围起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还有,把宣宁宫里所有的宫人全都给朕送到慎刑司里去,大刑拷问,朕倒要看看他们会吐出些什么来!” 刘讳弓着身应下,赶紧的按着沈洛的意思去办。 孟蓉香笑着插了句嘴:“贵妃娘娘素来是大胆惯了,皇上又何必如此动怒。” 沈洛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径直的出了容琇宫,怒气冲冲的往宣宁宫而去。 德章宫的宫人全都被毒倒了,这可是大事,不出片刻就传得沸沸扬扬的。宫墙朱栏处尽是宫女太监窃窃私语,都原以为贵妃失忆回宫总待人亲近是转了性子,没成想,贵妃竟然连着德章宫的宫人给全毒倒了。 这可果真是毒妃! 就这事一出,满宫的人又将贵妃先前的事掀出来说了起来。杖毙了几个嫔妃,又有多少嫔妃被无故罚跪的,还有害得哪些嫔妃小产,又毁了哪位嫔妃的脸……倒是详详细细的捡芝麻捣谷子的全都说了出来。 宋云程这才回宣宁宫一会儿,便将“她”以往历史都了解了一遍,果真是个坏事做尽的毒妃。 可是,流言的可信度不高,蒋妍可能不是个好人,可也绝非是宫人所说的如此恶贯满盈,不然,恐怕蒋家也不会纵容她。 宫里的人,有几个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没多一会儿,御林军来了。接着,沈洛也一脸怒气的来了。一进院子就大怒道:“贵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毒了德章宫的人,明日可是要毒死朕了!” “皇上言重了。臣妾可不敢做出弑君谋逆之事来。”宋云程恭恭敬敬的回道。 沈洛狠意的看了她一眼,却是吩咐身边的人道:“来人,将宣宁宫所有的人都送去慎刑司好好审问一番,这宣宁宫里可有藏毒,贵妃可有要下毒谋害朕之意!” 顿时,宣宁宫上下一片慌乱,先前可都已经去了慎刑司一趟,都受过苦头,一听慎刑司三个字便都吓得跪倒在地。 这可才过了年,正月初五呢。 刘讳犹豫着,劝谏了句:“皇上,这正月初五的,见了血光怕是不妥。” 沈洛对着刘讳就是一脚踢过去,骂了句:“狗奴才!” 可怜刘讳一把年纪,被沈洛踢到在地,磕的额头流了血,从地上爬起来,心惶惶的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便跟一旁候着,也不敢离开去清理额头的伤口。 宋云程眼瞅着宣宁宫一片哀嚎,绛云、和喜等人都被御前的人给抓去了慎刑司。偌大的宣宁宫里,院子里还有些鞭炮炮仗点过后留下的纸屑没清理干净,徒剩下宋云程一人。 外面,守着御林军。沈洛这是不能一时杀了她,便想要将她给隔离开,孤立起来。 中国历史上,有个很著名的暴君故事,封神榜。对于妲己这个人物,有很多种说法。 有的说法妲己就是个妖妃,怂恿纣王杀害忠臣,剖孕妇肚子取婴儿……做了数之不尽的坏事,人人得而诛之。不过,还有个说法,妲己所为,是因为纣王非明君,妲己只是让纣王尽早覆灭。 宋云程毒倒德章宫人,就是要彻底的激怒沈洛。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总会做出很多不理智之事。沈洛一定会加大力度的要从她这儿得到蒋家军的兵符,甚至会为了得到令符而向蒋家出手来威胁她。她要让沈洛这颗毒瘤尽早的暴露在大齐朝臣的眼前,尽早的切除。 刘讳去太医院里擦了药,让刘春往碧霞居那儿去了趟,说了宣宁宫的事,又说了王秀全的底细:“王秀全是跟汪渊公公搭的线,也是一早就为皇上效命的。皇上向来多疑,将王秀全在德章宫里放了好几年,这才开始信任的他。干爹毕竟是先皇时候留下的人,有些事情,皇上不会交给干爹去办。” 第九十五章 入困境 绛云他们被送去慎刑司已经一天,宋云程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台阶冰凉,寒冷的空气使得她浑身都是冰冷的。不用想,她也知道绛云他们会遭受到怎么样的刑罚,必定是惨绝人寰的。 宋云程毒倒德章宫的人,怕是朝中大臣也容不得她,要上奏请求将她这个危险人物打入冷宫才好。沈洛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不从宣宁宫的宫人嘴里问出点东西来,怎肯罢休? 就着寒气,沈越一身白色单衣在院子里舞剑,已经好几个时辰也不停下歇口气,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裳。吉祥在一旁候着,瞧着心急的很,允嬷嬷也早准备了姜汤,只盼着沈越赶紧停下来去喝了姜汤驱驱寒气。 “主子爷,您这身子还弱着,万不能再着了凉。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您好歹也歇一歇。”吉祥着急的喊了声。 沈越却是丝毫不理会他,只顾自己舞剑,只为让自己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沈越才放下手中的剑,接过吉祥手里的毛巾擦了脸上的汗,又喝了允嬷嬷递过来的姜汤,回到屋子里后,问道:“那日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可是皇兄所为?” 吉祥答道:“回主子爷,奴才让人仔细查过,那些杀手都是京中一个杀手组织的人,专门做替雇主杀人的买卖。雇人来杀主子爷的并非是咱们大齐人,应该是楚三皇子。” “来大齐时日不长,整日的被拘在宫中,不但能勾结朝廷大臣,而且还能买凶来刺杀本王,这个楚烨不可小觑。”沈越道,想了一会儿,又道:“让人在风华宫找点麻烦,让他无暇分身。” “是。”吉祥应下就出屋子去安排了。 沈越喝着茶,皱眉沉思着,允嬷嬷一直在旁候着,试探的开口问:“主子爷在担心贵妃娘娘?” 沈越抬头来,收了收脸上的担忧,道:“贵妃娘娘到底救过本王的命。她不是个忍不住性子的人,毒了德章宫的宫人怕是她另有深意。慎刑司那地儿,人进去可就没个好了,宫人受刑罚熬不住了,没有的也能瞎编着当有的说。” “唉,”允嬷嬷叹了声,道:“许是贵妃娘娘该有这一劫,奴婢相信贵妃娘娘非大恶之人,定能逃过这一劫。主子爷,您身上还有更重的担子。” 沈越不再说话,却是想着如何让宋云程走出现今的困境。 宣宁宫的宫人都被抓进了慎刑司,看来这回宋云程和蒋家真的难逃此劫了,后宫里的嫔妃无不拍手称快。林素瑶和梁才人、严宝林、徐宝林在亭子里坐着赏些残雪余景,手里头抱着紫金暖炉,身上也披着雪白的貉子毛披风。 徐宝林伸手在火炉上暖了暖手,呵了口气,道:“贵妃娘娘这一回,怕是逃不了了。” “哼,贵妃娘娘也着实是大胆了些,平日里在后宫里横行惯了,不将谁放在眼里,这回竟然敢将德章宫的宫人全都毒倒了!”梁才人解恨的道,她与宋云程倒是没结过梁子,可她就是不喜欢宋云程,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在贵妃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连着皇上都惧她三分。 同样跟宋云程无仇无怨的严宝林也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天收拾。” 林素瑶听着这几人说的,不由摇摇头,她且不说是最了解宋云程的人,却是最了解现在的宋云程并非是以前的蒋贵妃,蒋贵妃办事心狠手辣,而宋云程却比蒋贵妃的性子温和了许多,也比蒋贵妃聪明许多,虽然偶尔也会做出狠辣之事来,断不会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难不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素瑶笑了笑,喝了口茶,反正这回是连着蒋家要一并都搭进去。 宫女玉春紧着过来,高兴的道:“奴婢见过各位主子。”才向林素瑶道:“主子,皇上来了承德宫,让奴婢过来请您回去呢。” 林素瑶起身来,手里拿着紫金暖炉,笑着向几人道:“不能陪几位妹妹说话了,本宫先告辞。”说罢,便带着宫人往承德宫去了。 几人又是羡慕不已,林素瑶这进宫以来,一直盛宠不衰。 刚回承德宫,林素瑶解开身上的披风,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暖了暖手,道:“听说着皇上去了跑马场跑马,这一会儿怎么就回来了?” 沈洛开门见山的道:“慎刑司那儿,宣宁宫的宫人吐了不少东西,只是还不够将贵妃和蒋家彻底清除,假孕之事,事关重大,如若查实,蒋家必定满门抄斩。” 听着沈洛这话,林素瑶明白他的用意,便唤了和贵出来:“和贵,你在贵妃娘娘身边的日子不短,贵妃娘娘对你也不亏待,假孕的事,你可敢用性命保证,你绝无诬陷贵妃娘娘?” 和贵跪下道:“皇上,萧美人,贵妃娘娘的确是假孕,而且此事的确是蒋夫人和贵妃娘娘合谋而为,而且,奴才亲耳听见蒋夫人说起等贵妃娘娘的孩子生下来就谋害皇上,扶贵妃的孩子上位。” 沈洛仔细想着,蒋家先扶一个傀儡皇帝上位,等掌控了朝廷大权,这想换个皇帝还不是易如反掌。蒋家可真是打的好算盘。沈洛暗下双手握成拳,青筋突起。林素瑶见状,缓和着语气,道:“皇上,风过留声,雁过留痕,若是贵妃和蒋家真有如此图谋,绝非一朝一日所为,贵妃娘娘是否假孕根本就微不足道。” 重要的是去抓蒋家谋逆的罪证,可不是将所有目光都盯着宋云程一个人。 沈洛自然明白这道理,蒋家那边他一直都没松懈过,可惜,蒋家人一个个精明的跟狐狸似的,什么把柄都抓不着,几次御史台的人弹劾蒋家的人,都让蒋家给圆过去了,他命人去调查,却什么都查不到。 “皇上可否发觉贵妃娘娘与先前有些不一样了?”林素瑶突然开口道。 沈洛疑惑的看了林素瑶一眼,并未开口。林素瑶赶紧的解释道:“臣妾刚进宫时,也曾见识过贵妃娘娘的手段,可是后来,总觉得贵妃娘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也不像是传言中那般狠辣。” 林素瑶这话才说完,屋子外就听得晏之命大声的喊道:“臣晏之命有要事求见皇上!” 沈洛当下不悦,嘴里骂了句:“这个晏之命!”还是对身边的刘春道:“让他进屋子来觐见!” 刘春应下便挑帘子出去,一会儿就领着晏之命进来。晏之命的脸被冻得通红,眼角眉梢还带着残留着细细的碎冰渣子,林素瑶见着笑说了句:“今儿下午又是冷了许多。”说着便让宫人端了火炉子过来让晏之命先暖暖手。 “说吧,这么急着见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沈洛不耐烦的道。 那日送宋云程回宫后,沈洛也未追究晏之命先前突然逃走的事,仍旧让他继续当钦天监的监正。晏之命反正闲着无事,便又当了这监正,每日没事随便卜两卦,还有俸禄拿,还有美女伺候着。 “皇上臣近来夜观天象,发现宫中有异变,贵妃娘娘有主中宫之天意。”这话,晏之命可没胡说,他一早就看出宋云程有母仪天下之相,不过夜观天象是胡诌的。 一听晏之命开口就是替宋云程说话,还说出宋云程会主中宫的话,沈洛当下就勃然大怒,冲着晏之命就大声吼道:“给朕滚出去!” 晏之命还想说话,就已经让刘春等一干的小太监推搡着给撵出去了。晏之命摇摇头,叹了声,宋云程出事,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保护宋云程,可没想着,沈洛当真是一意孤行,压根就不信他。 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怎么的,他就走到了宣宁宫。外面御林军守着,里面寂静的可怕,他朝里头看了看,也不知道宋云程怎么样了?他知道宋云程独自生活的能力,她不会亏待了自己。可是,这里是皇宫深院,并非是外面的农家小院,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办法走出眼前的困境? “两位大哥……”晏之命喉咙干涩的配笑着道,“在下卜卦算到这宣宁宫有点不对劲,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会缠上两位大哥……” 晏之命的话未说完,两个守门的御林军连忙躬身笑着道:“您请,您请!” 宋云程正跟屋子里去点红罗炭,这天气突然的冷了,她今日午睡贪睡了会儿,也忘记往炭盆里添炭,这醒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可惜这里也没打火机的,她好不容易才找了火折子,点了好一会儿,才将炭火给点上。 刚坐下,便听着院子里有人进来,出来一看,见是晏之命,疑惑的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翻墙不成?” 见着宋云程神色尚好,晏之命放下心来,笑着道:“我唬他们说宣宁宫里有脏东西,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宋云程噗嗤的笑了声:“你这是又当术士又当道士的,还挺能干啊!” “都说了是唬他们的,唬人的本事,我可是最拿手的。”听出宋云程话语中调侃的意思,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随后又感觉到屋子里冷得很,搓了搓手道:“这屋子里好冷,你可别冻着了。” 第九十六章 巧发难 瞧着晏之命那张脸早冻得通红的,想是在外面走了许久了,冷了许久,倒是还关心着她别冻着。宋云程将火盆往晏之命跟前挪了挪,晏之命呵了口气说:“我去见过了皇上,跟皇上说你是天定的国母,皇上不信,还将我给赶了出来。” 宋云程一笑,道:“你这是又给皇上浇了一桶油,估摸着皇上很快就要过来。” 晏之命当下颓丧了脸,苦闷的道:“我是火上浇油了,可我只是想要救你罢了。”他只想得简单,未曾去想沈洛是个什么样的人,未曾想沈洛要除掉蒋家和宋云程的心思。 “好了,你该离开了,等会儿让皇上看到你在这儿,怕是连你也要被迁怒了。”等了一会儿,宋云程道,这会儿天色也晚了许多了,晏之命来这儿也好一会儿了,估摸着再等一会儿沈洛就该来了。 到底晏之命也明白他留在一个嫔妃的宫中的确不妥,而且这里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张了张嘴,略有不舍的开口道:“那我便走了,你好生保重。若是……若是真的没法子了,我大不了再带你离开这狗屁皇宫!” “你瞧着也不是小孩子,倒净说些孩子话。快些走吧,皇上还不敢将我如何。” 看着晏之命出了宣宁宫后,宋云程便在门口坐下,拿了本医书看着。外面风很大,冷得很,宋云程的身子都冷得僵僵的,想着以前的时候,天气一冷,绛云就会拿着披风来给她披上,告诉她天冷着,别着凉了。 上回给沈越输了血后,身子一直都没调养好,又是冷了好几回。不由的,她咳嗽了几声。正巧,这会儿沈洛进来,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倒一旁的花盆,花盆顿时打碎发出一声响。宋云程这才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朕没想到你到此时都还如此镇静,倒是让朕意外的很。”沈洛冷冷的道,俯视着宋云程。 也不等沈洛喊她平身,宋云程便就站了起来,含笑着道:“臣妾有何可慌的,皇上是初一的时候将臣妾拘在了德章宫,这也好几天了,估摸着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蒋家军的耳朵了,皇上明日上朝,怕是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你威胁朕!”沈洛恼羞成怒的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云程冰冷的道:“臣妾什么都没有做,是皇上您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说罢,也不理会沈洛自顾的进了屋子,她可是在这门口等了那许久,可不想再同沈洛周旋,好戏在明日便要上演。 宋云程总是能够无端的激起沈洛的怒气来,无需她开口说话话,就是看到她,旁人提起她,都能让沈洛气得暴跳如雷。这让沈洛越发的反悔当初重用蒋家,还为了表示对蒋家的恩宠,将宋云程给迎进宫里当嫔妃。 “慎刑司那儿,该说不该说的话,他们都说了,等会,朕会让慎刑司放人。宣宁宫的御林军朕也会撤走。接下来,朕会让你看着蒋家灭亡,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撂下这句话,沈洛便就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心情复杂。 没多一会儿,宣宁宫的宫人都相互搀扶着回来了。绛云和喜二人伤得最重,宋云程也未去探究谁跟慎刑司那儿吐了东西出来,赶紧的过去扶着绛云。绛云被打了板子,双手双脚都上了夹棍,还有身上也挨了鞭子,宋云程扶着她的时候还能闻到浓烈的辣椒水味。和喜也好不到哪儿去,腿已经被打折一只,只能一只脚拖着走,一只手无力的垂着。 其他宫人都各有轻重不一的伤。 “都是因我才让你们受罪,不管你们在慎刑司里都说了些什么,本宫都不会怪罪于你们。”宋云程一边给这些人上着药,一边愧意的道。 人在无法忍受刑罚之时,为了保全自己说些违心的话,宋云程不会去怪罪他们。这皇宫里,宫人的性命低贱的很,从不被当成人来看待,努力活着没有错。 听着宋云程这话,又见宋云程一个身份何等尊贵的贵妃居然会纡尊降贵的给他们上药,有些人愧意的垂下头,有些人,则眼里仍是带着怨恨。一回慎刑司,一趟鬼门关。 新年后第一回上朝,沈洛一上殿,正要开口宣布卸去蒋成临的兵部尚书一职,由代尚书直接接任。话还未说,吏部尚书林怀英便就上奏道:“皇上, 西北军、抚顺大军和顺义军因为未发军饷,军中打乱,几位主帅难以压制,又发来了折子请求皇上即刻发放军饷。” 工部尚书也站出来道:“皇陵修建已经进入后期,经费不足,正等着皇上拨银子下来才能开宫。” 户部尚书跟着道:“禀皇上,去年多地粮食失收,赋税又比往年高了几个点,建宁、南庆、富安等地全是难民。请求拨银两赈灾,朝廷再发放今年可播种的谷种。” …… 一大堆的事,全挑着今天来了。难民和修建皇陵的事还能往后拖一拖,要命的是边疆的军营,将士闹起来万一武器指向大齐可就不妙了。 “这也真是的,朕只是延迟了几天发军饷,军营里就要闹出事来!林爱卿,朕命你为钦差,即刻护送五百万两的军饷去西北军发放军饷,务必安抚好军心,至于闹事的人,必须以军法处置!”沈洛道。 随后,沈洛又点了几个亲信大臣往其他几处军营发放军饷。至于其他的上奏,只是让人先将折子呈了上来,并未即时解决。一众大臣也是无奈,这耽搁一天,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的人。 大齐的江山,岌岌可危,沈洛却只热衷于除掉蒋家。他以为只要将觊觎皇权的人都除掉,他才真真正正的坐稳了这大齐的江山。 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若无百姓,何来君主。 林素瑶听御前的小太监说沈洛一下朝便就一直在德章宫里,已经发了好几通的火了,便煮了清心的莲子羹往德章宫去了。看着地上扔得满满的奏折,林素瑶默然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去道:“肯定是那些不识抬举的大臣又给皇上气受了。皇上可要仔细自个身子,切莫让那些大臣给气出病来。” 沈洛原是一肚子的怒火,一听见林素瑶的声音,气就消了许多,抬头便见林素瑶将莲子羹递过来,软糯温柔的声音说着:“皇上吃点莲子羹清清肠胃,也降降火。”顿时的,沈洛的怒火全都消了。 林素瑶侧眼瞟了眼案桌上摊开的奏折,正是上奏请拨银子赈灾的。能让沈洛发这么大的火,想必是国库空虚,根本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林素瑶略想了一下,灵机一动,道:“皇上宠爱臣妾,臣妾理应为皇上分忧。承德宫修缮得富贵堂皇,臣妾住着心中惶恐,臣妾想着唯有缩减臣妾每日的用度,将剩余的银子都交给国库。王贤妃常年吃素礼佛,生活简朴,为皇上节省了不少的开支,臣妾也想着随王贤妃吃素礼佛几日。” 后宫里每日的用度不少,这加起来也该有好几万来两的银子,随意的缩减些,估摸也能凑出十几万两银子来,沈洛当下便露出喜色来:“爱妃如此为朕分忧,朕甚感欣慰,眼下国库空虚,便适当的缩减些后宫的用度,此事,爱妃同杨淑妃和余昭仪那儿去说说,另外,朕晋一晋后宫嫔妃位分的旨意也会一同发下去。” “皇上圣明。”林素瑶笑着躬身道。 沈洛到底还不算太糊涂,修建皇陵的事往后拖着了,难民那儿,他先是从国库里拨了一百万两银子下去先应付着,另外他还想了个法子,建宁、南庆、富安这几个地界还有许多官职还空着,弄了个捐官的名头来,让那些想当官的奉上几十万两银子来买官做。原本沈洛是想派萧瑞景去赈灾的,但想到赈灾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便将此事交给了蒋家人。 特命蒋弘、蒋青、蒋成霸三人为钦差分别前去建宁、南庆、富安三地赈灾救济难民,并发放今年的谷种,即日出发。 至于后宫缩减用度一事,刚通知下去,确是引起诸多嫔妃不满,可是晋封后宫嫔妃的旨意一下去,欢喜立即盖过了埋怨之声。宋云程原想着,沈洛顶多也只会将林素瑶晋个婕妤吧,没想到竟然封的是位列九嫔的充仪。 一下从四品升至二品,林素瑶的身份可不同往日可语。 宋云程正发愣间,和喜就拖着伤势未愈的脚匆忙进殿内来禀报:“主子,大事不好,蒋国公怕是撑不下去了!” 宋云程顿然的一下,手上戴着的玉镯也“叮”的一声从手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砸碎了。 绛云赶紧着伸手去扶了宋云程一把,却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伤口,强忍着疼,一声不吭。宋云程摆摆手,示意她没事。稳下情绪后,才问:“这怎么回事?爹的身子分明已经好了许多,怎么突然的一下又出事了?” 和喜回道:“奴才也是打德章宫门口经过,小刘公公悄悄告诉奴才的。” 眼下宣宁宫的人都受着伤,也不能指派去蒋国公府看看。还有,这些宫人从慎刑司里出来,都有谁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沈洛发难,她丝毫没有头绪,没有时间去想法子,将一切安排妥当 第九十七章 国公死 “主子,司计司有个采买宫女要出宫采买,可让她去蒋国公府里打探一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绛云适时的的开口道。 宋云程稍稍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道:“只能这么办了,绛云你想法子给那宫女递个消息。” “是。”绛云应下,正要退下。宋云程又将她叫住:“绛云,你的伤可好些了?” 绛云停下来,感激的道:“主子的药很管用,奴婢和其他宫人的伤都好了许多,估摸再几日就能好全了。主子放心。” 宋云程总有些心神不宁,用了午膳后靠在软榻上小憩了会儿,屋子里点着宁神香,炭火也烧得暖暖的,宋云程也是好睡。突然间,不知从哪儿跳进只野猫来,将妆台上的匣子玉瓶打倒滚落在地,东西落地及砸碎的声响惹得宋云程猛然的惊醒。 宫人赶紧着往屋子里来驱赶野猫,绛云看宋云程坐那儿发愣,想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惊吓住了,便赶紧着近前去,道:“是野猫突然蹿了进来,宫人已经给赶了出去,主子若还困,躺下再睡会儿,若是不想睡了,奴婢扶着您往院子里走走。晌午后天气暖和了许多。” 宋云程挥挥手,从软榻下来,微微的整了妆容,道:“不睡了,眼下什么时辰了?” 绛云看了眼一边桌子上摆着的沙漏,道:“快到申时了。” 宋云程问:“那个采买的宫女回来没有?” 绛云笑着回道:“估摸着得要戌时才能回来,最早也要酉时。主子莫心急,蒋国公府里有您派去的人伺候着,想必蒋国公只是偶然染了风寒罢了,让人给说得厉害了。奴婢陪您往院子里走走吧。” 宋云程点了头,心想着绛云所说有理,可是她这心没来由的慌,在院子里走动时,几回不经心的差点崴了脚,又往御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总听得光秃秃的树干上有几只麻雀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叫着,惹人心烦。 好不容易等着天黑了,过了酉时,又等到戌时。绛云这才劝着宋云程用了些晚膳,刚放下碗,宫门就被叩响,和喜带着一个宫女匆匆进屋子里来。 那宫女一进屋子就悲伤的跪下磕头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国公爷他……他怕是不行了!” 宋云程颤抖着声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擦了眼泪,缓了会儿神,说:“国公爷并非是病重,而是中了剧毒,奴婢去国公府里见到国公爷的时候,国公爷已经奄奄一息,国公府里的人故意瞒下来国公爷中毒的事,国公爷让奴婢将一封信交给贵妃娘娘。”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来,绛云接过信呈上去给宋云程。宋云程打开信来,蒋国公在信中详细的说明了如何中的毒,还有对蒋家的规划,希望能让蒋弘继承国公爵位。 宋云程死死的将那信攥在手里,她心中也知蒋国公怕是大限将近,故而才会托人给她留了这封遗信。心中还提及宋云程在宫中要好生保全自己,若真到了局势无挽回的地步,希望她能想办法逃出皇宫。 果真的,到了半宿,宫门突然开了,有小太监匆匆的跑去德章宫的方向,宫里喧闹了好一会儿,接着德章宫的灯亮了起来,好些王公大臣也进宫去了德章宫。宋云程遣了人去德章宫打听,等宫人回来回禀说是蒋国公夜里去了。 一听这消息,宋云程突然的泪流满面。虽然蒋国公并非真是她的父亲,自穿越来这架空的大齐王朝,她一直拘束在深宫之中也不曾见过蒋成临几回,但她当真的是对蒋家人感情极深,也许这也是这身体主人的本能反应。 一宿未眠。 第二日一早,德章宫那儿才派了刘讳来告知宋云程,蒋国公已经死了的消息,宋云程倒是一脸平静。 刘讳瞟了眼宋云程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国公府的人是半宿里进宫报的丧,皇上怕扰了娘娘才没让人立即来宣宁宫里通报。” 宋云程愣神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刘讳正想着开口告退,宋云程突然抬头来开口道:“刘公公,本宫想回蒋国公府里送送父亲,还烦请公公跟皇上说说。” “这……”刘讳犹豫了半晌,才松口应下来:“奴才会同皇上说的,逝者已矣,还请娘娘节哀。” “如此多谢刘公公了。”宋云程叹了声道,神色里满是疲倦悲伤。 刘讳也不敢多叨扰,赶紧着告退离开,回到德章宫后同沈洛禀报了宋云程的状况,沈洛听着说宋云程哀默心死,悲伤欲绝,难掩脸上的欢喜之色,若非是刘讳拦着,他还真想去宣宁宫里看看笑话。在刘讳提到宋云程想回蒋国公府里送蒋成临最后一回,沈洛原是拒绝的,可是想到蒋家乃是朝中大族,宋云程回蒋家给蒋成临服丧,忠孝两全。他若拒绝,那般老臣子难免又要说道他。还有,蒋家军众多将领也会来奔丧,说不定会有令符的消息。 沈洛允了宋云程出宫一事,宣宁宫那儿,宋云程随意收拾了些东西,因着绛云、和喜伤势尚未完全好,便没带着他们二人,身边只带了当初沈越挑选来保护她的四个人就出宫回蒋府了。 眼下蒋府里一团乱,蒋青、蒋弘和蒋成霸三人还在外面赈灾未回,蒋家其他旁支族人向来不管蒋国公府里的事,如今只有何青霞一人在主持蒋家的事。何青霞见着宋云程从宫里回来,赶紧着行礼问安,又让人准备好了宋云程的住处,她也没刚开始那般慌了。 宋云程去拜过蒋成临的灵柩后,快步的往后院住处去,何青霞紧步跟着,如实的同宋云程道:“有娘娘回来坐镇国公府,婶婶也放心了。大哥是中毒身亡的,想必娘娘也已经知道了,这里我便不多说。明眼上是婶婶管着蒋国公府的事,可府中的人大多是听信世子的,大哥那院子里更是严密的很,我也是难得见到大哥一回,前两日我找了借口去看大哥,发现大哥中毒已深,想请大夫让管家给拦住了,也没法子给娘娘传个信儿。昨儿大哥快不行了,监视才松懈了些。” 一路上,到回到房间里,宋云程便感觉一直有人在监视她,便朝着春香、春霞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即出屋子去将外面偷听的人给解决了。宋云程这才同何青霞道:“父亲中毒身亡怕是跟蒋青脱不了干系,蒋青得了父亲的死讯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蒋弘和二叔那儿,怕是也会受到伏击。” 何青霞道:“这点娘娘放心,前两日见到大哥时,大哥将这些话都交代了我,虽然蒋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世子的人,但是还有不少是忠于大哥的,我已经按照大哥的吩咐派人去找了几位大人,会阻挠世子回京,另外也往南庆和富安去帮助弘儿和老爷。” 听着蒋成临死前就已经将这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当,宋云程也放心不少。 蒋家在大齐声望颇高,宋云程回到蒋府没多久,沈洛便御驾降临来给蒋成临上了三柱香,一脸悲痛不已,痛失良臣的神色。 接着,王公贵勋,朝廷大臣,还有众多因为是蒋成临门生而被卸职的大臣也相继来了,驻守各地的蒋家军将领在得到消息之后,也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虽然,蒋青回京的路上多番受阻挠,却还是赶回了京城,还未进蒋国公府便就放声大哭起来,听者无不哀戚落泪。 “父亲,孩儿不孝!”一入灵堂,蒋青就对着蒋成临的灵牌和灵柩磕头大哭,悲伤难掩,“父亲卧病,孩儿未能侍奉膝下。” 宋云程冷冷的看着蒋青,一言不发。连着蒋青给她磕头请安时,都未曾给他好脸色。 这已经是蒋成临死后的第三天,也该发丧了,可是蒋弘和蒋成霸至今未归。晌午时,何青霞急急忙忙的来找了宋云程,慌张的道:“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南庆和富安传来消息,两个地方都发生难民暴动,弘儿和老爷都被围困了起来。” 宋云程一皱眉,显出几分微怒来,道:“继续加派人手去救他们,出殡这事,本宫尽量想办法往后拖几日。” 随后,宋云程让春香在蒋国公府里找到了随着过来吊唁的晏之命,由他来说近两日不宜祭祀下葬,反正他惯来胡扯。 宋云程正跟沈洛在屋子里坐着,晏之命和沈越以及好几位王公大臣都在,蒋青进屋子里来给在座的各位问了好后,便向宋云程和沈洛禀道:“皇上,贵妃娘娘,父亲的棺椁已经停放好几日,臣找人算过,明日是个可下葬的好日子,臣想着早些让父亲入土为安。” 此话说得也是合理,沈洛正要允,宋云程突然开口道:“慢着,爹爹生前就对蒋弘和二叔极为亲近,眼下二叔和蒋弘尚在外地未回,若是爹爹未能有他们相送,怕是入土难安。这往后几日都能后下葬,天气也凉寒,尸体再停放几日也未尝不可。” 第九十八章 迟出殡 蒋成临一下葬,便会定下蒋青继承蒋国公爵位的日子,只要往后拖着等蒋弘蒋成霸回来,就会有变数。蒋青也是料定了如此,故而才会拖住蒋弘和蒋成霸,想来,沈洛突然将蒋家三人都派去赈灾,看着是想给蒋家人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说不准这一切早就是在他们计算之中了。 此刻,一旁的晏之命拱了拱手,饶是一番自信满满,傲视众人,道:“臣倒是方才小卜了一卦,明日这个日子,从明面上看确是个可下葬的日子,可并非是适合国公爷下葬的日子,君取九五,诸侯取七五,往后五日正好显七五之像。” 沈洛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着问:“此番晏监正可确实未胡说瞎编了?” “臣下不敢,臣下秉承上天之意,责任在于将传达上天之意。”晏之命一副忽悠死人不偿命的神色,丝毫不慌,不脸红。 沈越适当的开口:“皇兄,蒋国公生前德高望重,蒋家也为我大齐立下不少功劳,七五之尊,蒋国公承担得起,毕竟蒋二公子和蒋尚书还未赶回来。” 沈越这一开口,不少王公大臣都点头赞成,王侯之家非同一般百姓,这下葬的日子得讲究,莫说蒋国公停放这几日,在以前,因为未遇上下葬的好日子,都有不少王侯甚至君王的棺椁停放过一两月的。 “那便如此吧。”沈洛道,又侧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宋云程,道:“蒋国公府眼下有蒋二夫人和蒋世子打理,朕恐贵妃留在蒋国公府会太过悲伤,贵妃还是回宫去吧,等出殡之日再来送蒋国公。” “一切都听从皇上的安排。”宋云程佯装抹了抹眼泪,点头道。 在蒋国公府,沈洛的人盯她盯得太厉害了,而且她的势力在宫中,留在蒋国公府反而束手束脚。 收拾一番,宋云程便带着春香等人准备回宫。走廊上与沈越擦肩而过之时,沈越悄悄的对她说了句话:“我已派人去接应蒋弘和蒋大人,无需担心。” 沈越插手,宋云程自然放心多了。 宋云程才一回宫,身子还没暖和,林素瑶便就来了。 “蒋国公的死,还请贵妃娘娘节哀。”林素瑶客气的道,却难掩身上的得意气焰,对宋云程也不似以往恭敬。 也是,如今她可是二品的充仪了,身份可比四品小美人高贵了许多。 宋云程的眼睛微微的红肿,倒也不明显,她用冰袋敷了敷眼角,看了林素瑶一眼,道:“还未恭喜你荣升充仪呢,绛云,去将本宫那支流云翠玉的簪子拿来送给萧充仪。” 绛云应下便去拿簪子,林素瑶被气得不轻,这反倒是显得她来宣宁宫讨赏来了。不过还是接下了东西,道了声谢:“臣妾谢过贵妃娘娘割爱,蒋国公只是个开始,往后还有娘娘伤心的,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你是何意?”宋云程放下冰袋了来,冷眼看向林素瑶。 林素瑶今日过来,便是要刺激宋云程的,这会也不藏着掖着,道:“臣妾也不瞒着贵妃娘娘了,等蒋青成为蒋国公之后,皇上所掌握的那些贵妃娘娘这些年在后宫里为所欲为的证据都会浮出来,届时会一步一步的整垮蒋家,贵妃娘娘就等着蒋家满门抄斩吧,而您将会在冷宫里受尽凌辱一辈子。” 宋云程一直冷眼看着林素瑶,丝毫不惧,宛若那只是林素瑶的一句疯言疯语,做不得真。 顿了片刻,林素瑶又道:“贵妃娘娘,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可是臣妾向皇上求情,皇上才决定不杀您的。” 宋云程哼笑了声:“萧充仪,还未到最后一刻,什么变故都有可能,蒋青能不能继承蒋国公爵位还不一定呢。面对敌人时,可是先要考量一下她背后的筹码,你惹不惹得起。” “那咱们就走着瞧。”林素瑶收敛了神色,得意的的道。 宋云程也端起桌上的茶小酌了口,道:“叶海,送送萧充仪,仔细门槛别让萧充仪摔着了。” 随后,其他各宫的嫔妃也来了宣宁宫里看望宋云程,她们到底是不如林素瑶那般大胆,无非劝劝宋云程切莫过于伤怀,嘴碎的,在宋云程跟前埋怨几句后宫里缩减用度的事,嫔妃平日里打赏下奴才或是差人办点什么事都是需要花银子的,这一下的银子少了那么多,难免捉襟见肘。 赵婕妤也跟旁边抱怨了句:“都是去年修缮承德宫花的银子多了,萧笙那个贱人住着,她得了便宜还跟皇上说缩减后宫用度,皇上又记了她的好,将她升了充仪。说到底咱们缩减着用度省下的银子全给花她身上了!” 宋云程看了赵婕妤一眼:“那是她聪明,知道如何揣度皇上心思,是皇上的心头好。跟本宫这儿埋怨,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让皇上也对你此般言听计从。” “臣妾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赵婕妤哼了句,“贵妃娘娘好生歇着,臣妾不打扰了。”说罢,气冲冲的出了宣宁宫。 绛云正巧进来,见着赵婕妤满是怒意的出去,好奇的问了句:“赵婕妤今儿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她向来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平常里都要向六尚多要些东西,这缩减用度后,她那点用度都不够她支撑一月。听说她开口向赵家要银子,赵家给得少了,想是心里不痛快。”宋云程道。 绛云程啧啧了两声:“那也不该在主子跟前撒气,主子可没得罪到她。” 宋云程叹了声:“她不过是恨我无能,未将后宫大权给掌管在手里,故而她也不能作威作福。” 正说话间,和喜弓着身子进屋子里来,走路仍有些不便,他躬身禀道:“主子,蒋世子求见您,带了几箱子的东西。” 这个时候,蒋青进宫,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思,宋云程想了想,便示意让他进来。蒋青进来后,恭恭敬敬的向宋云程行礼请安,又说了好些蒋国公府的事宜,随后才道明来意:“这银子是父亲早就备下的,原本是过年后就送过来的。只是后来贵妃娘娘被拘在德章宫和宣宁宫,蒋家就忙着救贵妃娘娘出来,随后皇上又派了我等去赈灾。可是天意弄人,未曾料及,不过几日的功夫,会出此变故。臣也是听说后宫里缩减了用度,这才赶紧的将银子给贵妃娘娘送来。” 宋云程看了眼抬进来的几大箱子,绛云也悄悄的跟宋云程耳边说蒋家往年都会送银子和不少东西来补贴她。 蒋青指着那些箱子道:“这里是白银二千两,最新打的金银首饰三套,还有四色锦、云缎、流云锦十几匹,番邦进贡的胭脂水粉、香料。” “难为你有心了。”宋云程懒懒的道,示意宫人抬下去收起来。 蒋青一喜,跪下道:“如今父亲虽然死了,贵妃娘娘与臣兄妹二人更是要守望相助,将蒋家的门楣发扬光大。娘娘放心,只要有蒋国公府在一日,娘娘有什么需求的,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办到。蒋家与娘娘乃是荣辱一体。” 这都好几日过去,南庆和富安半点消息也没有传来,眼瞅着明日就是蒋成临的出殡之日,蒋弘和蒋成霸却还被困在南庆和富安。这可如何是好?明日,蒋国公一入殓,沈洛就该宣召蒋青何时承袭蒋国公爵位。届时,蒋家的败局可就定了。 宋云程急得在殿中来回的走着,一定得想个法子,决不能让蒋青坐上国公之位! 吉祥悄悄的来了宣宁宫,向宋云程道:“王爷怕贵妃娘娘担心,特意让奴才来给娘娘通个信,明日蒋国公出殡一事,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蒋二公子和蒋大人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担心。” 难怪南庆和富安没了消息,原是如此。宋云程也放下心来,想必沈越和蒋弘、二叔都已经暗中筹谋好一切,就等着明日将蒋青拉下马来。 没了这些烦忧,宋云程一夜好睡。 一大清早的,沈洛就带着宋云程及文武百官往蒋国公府去了,宋云程换了一身换了身素白衣裳,跪在灵堂里替蒋成临披麻戴孝,此时,她却是真真的哭,极为伤心。跟她跪在一起的何青霞却满是忧心,南庆和富安没有消息,怕是蒋弘和蒋成霸凶多吉少,她拉了好几回宋云程的衣袖,小声问:“娘娘,这马上就要下葬了,弘儿和老爷他们……” 宋云程全然不理,这些事情已经无需她来操心。在筹谋算计之后,蒋成临是一个已死之人,儿女哭丧,总是要真真切切的,不能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每一步。 时辰差不多了,该抬棺出殡,几个汉子抬起棺木还未走出蒋国公府门,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众人转眼看去,是蒋弘和蒋成霸一身缟素孝服,刚下了马来匆匆的往屋子里跑来。 何青霞顿露喜色,赶紧着迎过去,朝着二人道:“你们可算安全回来了。” 蒋成霸不同她多语,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香跪拜了起来,蒋弘也只是小声的喊了声娘,看了灵堂一眼,忍不住红了眼眶。 刚抬的棺只得暂时先放下,蒋弘和蒋成霸祭拜过后,蒋成霸就指着跪在一旁手捧灵牌的蒋青大声道:“大哥惨死,若是凶手不绳之以法,大哥定会死不瞑目,今日皇上和众位王公大臣都在,蒋某就请皇上和众人给蒋国公府主持公道!” 第九十九章 假孕事了 沈洛和蒋青的脸色从蒋弘和蒋成霸出现那一刻就变得极其难看,蒋成霸这话一出,蒋青当下就慌了,求助的看向沈洛。 蒋成霸顿了顿,道:“蒋青为了掌控蒋国公府,下毒谋害大哥,如此不忠不孝,若不绳之以法,大哥九泉之下难以瞑目,蒋国公府断不能交到此等人手中!” 蒋青气势颇弱的反驳了句:“二叔这话好生无理,侄儿是皇上钦定的世子,这蒋国公府总会是我的,我为何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毒害父亲?” 蒋弘恨意的看了蒋青一眼,一拍手,立即有人押着一个小厮上来,这个小厮正是伺候蒋成临的人,小厮如实的交代了蒋青是如何交代他下毒毒害蒋成临,以及蒋青每次留给他的字条,接着还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全都被送了上来,连着管家和蒋青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蒋青和在何处买的毒药,将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人赃俱获,蒋青哑口无言,他求助的看向沈洛。 沈洛自然不能去保下蒋青,一众的王公大臣面前,若是抖出这一切都与他有关,他这皇帝怕是也不要做了。当下,喊了御林军来,道:“废除蒋青的世子之位,立即将蒋青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皇上救我!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蒋青大声的喊着,可是已经被御林军给带走了。 出殡继续,由蒋弘程来捧着蒋成临的灵牌。 等着蒋成临入殓之后,便是商议新的蒋国公人选。蒋成临只有蒋永一个儿子,蒋永已死,继子蒋青也因毒害蒋成临被打入了天牢,如今该由谁来继承蒋国公的爵位,眼下看来是个难题。 蒋家族人里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举荐蒋成霸弟承兄位,由蒋成霸来继承国公的爵位最适合。可惜,沈洛否了这一提议。蒋称霸正值中年,手段比蒋成临还凌厉几分,这要是蒋成霸当了这蒋国公,那蒋家日后更难除去。 就在众人为蒋国公人选商议不下时,宋云程适时的站起来道:“父亲生前便对蒋弘多番栽培,很是赞赏蒋弘,也曾向本宫透露过想将蒋弘立为世子的想法,只是先有皇上钦定的世子,因而作罢。蒋弘英雄少年,又是父亲生前属意的人选,由他继承,皇上觉得如何?” 蒋弘虽然太过年轻,不过才十六岁,也无功绩,可比蒋成霸更有说服力。 等着宋云程说完,沈洛立即道:“既然先蒋国公早有属意,那朕即刻下旨封蒋弘为世子,等蒋国公七七之后再继承国公之位。” 于沈洛而言,蒋弘毕竟年轻。眼下最适合继承蒋国公爵位的只有蒋弘和蒋成霸,沈洛自然会选择蒋弘。对于其他王公大臣,这是蒋家的事,而且蒋弘的确是个可塑之才,往后的成就说不定不在蒋成临和蒋成霸之下。自然也都没意见。 好在,蒋国公府的事总算了。 宋云程这一段也消瘦了不少,原来看着有些圆润的脸竟看出瓜子脸来了。 绛云端了一盅银耳羹来,关心道:“主子自回宫以来,每日就只吃这点儿的银耳羹,人都瘦了好一大圈了。老蒋国公的事,您也别太伤怀了。” 宋云程喝了几口银耳羹,就放下碗来,道:“前段日子吃的太油腻了,清清肠胃罢了。皇上不是提倡后宫节俭些吗,本宫身为眼下后宫里地位最尊贵的女人,自然是要做好这个带头的作用。” 说罢,又叹了声:“蒋弘刚坐上国公的位置,皇上不会等他坐稳才出手,说不定这已经出手在找蒋家麻烦了,只是我们在宫里听不到外面那些消息。也不知道上回在慎刑司里,他们都招了些什么?皇上要是真发难,我也好有个应对了法子。” 绛云听此也为了难,忧心道:“主子平日里也是防着他们的,想必他们对主子的事也并不晓得。奴婢跟和喜,对于主子的事,半点都不曾透露,唯一担心的就是素心了。” 这话才落下,余昭仪便就领着一群的宫人进来,和喜赶紧着道:“主子,余昭仪要硬闯,奴才没能拦住。” 余昭仪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才道:“贵妃娘娘,皇上将假孕一事全权交由臣妾与萧充仪负责,臣妾查到贵妃娘娘的脉案有问题,还请贵妃娘娘随臣妾去一趟德章宫。” 果然还是抓着假孕来的,假孕可是能一举就将蒋家和宋云程扳倒的最好法子。 脉案上,宋云程一直都是小心应对着的,这里头应该不会出问题,故而宋云程并不慌张,随着余昭仪往德章宫里去了。 沈洛和林素瑶早在德章宫里坐着,太医院里好几位太医也在一旁候着,还有宣宁宫里负责熬药的小太监,还有几个宋云程没什么印象的宫女。如此看来,余昭仪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 准备的如此周全,一进殿内,宋云程心道是逃不过此劫了。假孕的罪名必须得承下来,但是不能牵连到蒋家。宋云程正苦思着该如何应对,沈洛就厉声道:“贵妃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朕找了些人来帮你回忆回忆。” 说罢,喊了许太医,许太医和几位太医纷纷跪下来,磕头道:“臣等也是迫于蒋国公府的压力,为了全家老小着想,这才谎说贵妃娘娘有身孕。” 接着,一个许是在宫门哪处当差的宫女道:“奴婢曾偶然听到蒋二夫人和贵妃娘娘说,让娘娘尽管放心,孩子的事她来办,保管贵妃娘娘假孕不会被人发现。” 接着,宣宁宫里熬药的小太监心虚的看了宋云程一眼,道:“奴才是打太医院里出来的,认识几样药材,主子小产之后喝的补血药里有好几样虽然补血,却并不适合小产后服用。” 太医院里的医女还将宋云程有孕那一段,所有的药方子都呈了上去,方子里的确有问题,几乎甚少有安胎的药方,而且小产后药方里的确是有几样药材是不适合小产后服用。 等着这些人说完后,沈洛才得意的看向宋云程,问道:“贵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假孕的事明显是遮掩不过去了,宋云程还能说什么,只好如实的交代:“假孕是臣妾一人的主意,与蒋家的人无关,宣宁宫众人也并不知情,法不责众,皇上要处罚,便处罚臣妾一人就好。” 听宋云程这一说,绛云立即跪下去道:“皇上明鉴,此事都是奴婢的主意,主子一直受皇上冷落,奴婢为主子着急,才趁着主子昏倒,自作主张的宣布主子有身孕一事。” 在余昭仪去宣宁宫里请宋云程过来时,刘讳就感觉不好,早便悄悄的遣了人去碧霞居里给沈越送消息了。就在沈洛要发落宋云程时,沈越正好在德章宫外求见。 沈洛顿了会儿,还是示意沈越进殿内来。沈越也不兜兜转转,一进来便就跪下替宋云程求情道:“臣弟听闻皇兄在查贵妃娘娘假孕的事,贵妃娘娘曾几次救了臣弟,臣弟想替贵妃娘娘讨个恩典,不管假孕是否真有其事,还请皇兄饶过贵妃娘娘一回。” 沈洛不为所动,勃然大怒道:“贵妃她欺君罔上,蒋家居心不良,朕岂能饶恕。皇弟这份恩情怕是报答不了。” 宋云程只跪着不语,至少,沈洛还未说如何处置她,如何处置蒋家,眼下蒋成临才下葬没几日,尸骨未寒,想来沈洛想对蒋家下手难免让天下人寒心。顶多,也只能处置她,有沈越求情,她顶多就是打入冷宫吧。 “皇兄,且不说贵妃娘娘是真孕还是假孕,孩子都未生下来,未造成任何后果,也没有混淆龙嗣血脉。还请皇兄看在已故的平阳侯和老蒋国公的份上,饶过贵妃娘娘这一回。”沈越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求情道,“蒋家为朝廷出生入死,蒋家军多年来守卫在边关,敌寇不敢越雷池一步,大齐多年来的安稳和平,可少不了蒋家的功劳。蒋国公才死,若是贵妃娘娘再有个好歹,这不是让守在边关的蒋家军寒心吗?” 提到蒋家军,沈洛面色犹豫。宋云程可是手握几十万蒋家军令符的人,万一蒋家军当真倒戈对向大齐,大齐的军队可没有几支能同蒋家军对抗的。 一看到沈洛面露犹色,林素瑶便知沈洛不会将宋云程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她适时的开口道:“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且不说蒋家为大齐立了多少功劳,就看着十王爷亲自来求情了,还请皇上不要太重的责罚贵妃娘娘。” 一旁坐着的余昭仪也补了一句:“只是贵妃娘娘假孕欺瞒皇上,也不可不罚,否则后宫嫔妃相继效仿,此风不可长。” 如此,也给了沈洛一个台阶下,他甚是不甘心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宋云程一眼,道:“贵妃假孕欺君,罪不容恕,若非是朕看在蒋家和十皇弟求情的份上,定不轻饶你。朕罚了你禁足宣宁宫半年,这半年内,宣宁宫所有宫人不得进出。” 第一百章 无故受冤 宋云程俯身贴着地面,重重的磕了个头:“臣妾谢皇上不贬不杀之恩。” 话音才落下,便有宫人进殿内来押着宋云程和绛云下去。林素瑶见状,躬身向沈洛道:“臣妾告退。”便随着宋云程一同离开了宣宁宫。 下台阶时,林素瑶忍不住喜悦的心情,同宋云程道:“等着贵妃娘娘半年后从宣宁宫里出来,这后宫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了。不过臣妾敢断定,必定是没有娘娘您的立足之地了。” 说罢,便得意的扬长而去。 宋云程看了她一眼,那句想提醒林素瑶的话还未说出口,林素瑶已经走远。 等回到宣宁宫后,宣宁宫大多宫人都被放了出去,仅留下绛云、和喜、素心和春香四人,以及和喜训练的那十几个太监。接着,宣宁宫的宫门和暗门都被关上了。 楚昭容刚从楚烨那儿回来,经过御花园时,因着走得急,也没仔细看路,突然被人从身后退推了一把,就一头栽进了池水里,这才开春的天气,池水冰冷的很,幸好楚昭容会泅水,好不容易挣扎着才从池子里爬出来,只是这一回去后当晚就染了风寒。 一个堂堂的二品昭容,却无故被人推下水,别说楚昭容咽不下这口气,定要将那个推她的人给抓出来,就是余昭仪和林素瑶管着后宫大权,也势必要将此事查明白。 “定是梁才人和那个严宝林,平日里也就她们二人处处针对本宫。”楚昭容气愤的道,说罢,又打了几个喷嚏。接过宫女端来的药赶紧喝了,因着药的苦涩,微微皱了眉。 楚烨在一旁站着,侧头一手掂着下巴沉思。楚昭容见他许久不吭一声,不由越发不高兴起来,大声道:“三皇兄,此事我必不善罢甘休。” 突然被打断沉思,楚烨眉头一皱,显出不悦来,语气恶劣的斥责了楚昭容一句:“蒋泓那个黄毛小儿坐上蒋国公的位置,必有不少人不服,当下正是将蒋家打散的好时机,你得去皇上跟前探探他对蒋家的态度,把你这些情绪给收起来!” 楚昭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失望的看着楚烨,道:“三皇兄的心里只有云楚国,就算我只是棋子,好歹也是你的皇妹。兴许,我死在这皇宫里,怕是三皇兄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楚烨这才惊觉失言,忙缓和了语气,过来安抚道:“是皇兄说话没注意语气,云楚国重要,皇妹你对于皇兄而言,也重要。只是,皇妹你我二人来这大齐皇宫就是为了云楚国,我们应当将个人生死看开些,一切以云楚国为先。” 楚昭容这才消了些怒气,道:“正事我不会忘记,可谁害我,我也必不能让她好过。” 怀疑梁才人和严宝林的除了楚昭容,还有余昭仪。宫里人都知道楚昭容和梁才人、严宝林素来有过节,此次楚昭容被人推下池,正好当日严宝林就在池子边上不远的亭子里坐着,林素瑶也不好插手去查。这事便就落在了余昭仪的头上。 余昭仪疑惑着道:“严宝林同楚昭容确实有过节,而且楚昭容落水的时候,严宝林是在御花园里的,还是跟楚昭容落水的地方不远。看来,此事真是严宝林所为了。” 安若彤在旁边坐着,喝了口茶,笑着反问余昭仪:“余姐姐真的觉得是严宝林推的楚昭容落水的?” “想来是的,应该是严宝林正好看见楚昭容一人,便差遣了宫人悄悄的推楚昭容落水。难道妹妹有别的见解?”余昭仪半疑惑着道,随后又问向安若彤。 安若彤在年后晋升后宫嫔妃的圣旨上被封了三品婕妤,她身子调理好后,近来沈洛也常来她的长忆宫,连着余昭仪这儿也来了两回,余昭仪在后宫的势力故而也渐渐的稳固了许多,且不说能与林素瑶相比,却也能在某些地方制衡住林素瑶。 安若彤严密的解说道:“楚昭容的身手不差,能将楚昭容推下水,还不被发现,可见那个推楚昭容的人定然身手不弱,试问严宝林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听安若彤这一分析,余昭仪也仔细的想了想,连连摇头道:“严宝林身边的确没有这样的人,后宫中也就宣宁宫里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奴才,之前贵妃娘娘遇刺的时候露过些功夫。可贵妃娘娘与楚昭容素来并无瓜葛,而且,宣宁宫的宫人都出不了宣宁宫,所以应该不是贵妃娘娘所为。” 安若彤提醒了句:“余姐姐还有些人没有想到,宫中侍卫和御前侍卫大多是有功夫的,特别是御前侍卫。” 余昭仪被安若彤这一说给吓住了,御前侍卫,那也就是说……是皇上的意思? 到底楚昭容是云楚国的公主,这身份也特殊的很,皇上不是没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余昭仪犯了难,若这是皇上差人做的,那可怎么查? 安若彤瞧见余昭仪脸上的为难之色,道:“要不就拖着呗,要不就只能委屈委屈严宝林了。她可是离那池子不远,想是应该看见了是谁在背后推的楚昭容才对。” 一听这话,余昭仪心头一喜,高兴的道:“妹妹可真是高招,我这便让人请严宝林过来一趟。” 若是严宝林真看到了凶手是谁,断不会藏到至今不说。要么是她看到了,却不敢说。要么是她当真没有看到。可是,严宝林歇息的亭子离楚昭容落水的池子那么近,她若是没看到,便是有意要包庇凶手。 “毕竟楚昭容也没什么大碍,姐姐也莫做这里头的坏人,让楚昭容觉着是严宝林便够了。”安若彤又提醒了一句。 余昭仪点着头:“妹妹放心,我省得。” 这没多一会儿,宫人就将严宝林给请了过来,严宝林也是知晓自个儿是要被怀疑的,也不似以往那般盛气凌人,来麟趾宫后对安若彤和余昭仪极为恭敬,委屈着道:“昭仪娘娘明鉴,楚昭容落水与臣妾无关。” 余昭仪也不为难她,只温和的问道:“本宫让人请你过来只是想问一下,严宝林在亭子里时可有看见是什么人推了楚昭容?” 严宝林仔细的回想了好一会儿,她当时的确是在凉亭里歇脚,突然的就听见一声落水声,便看见楚昭容掉进了池子里,却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如今后宫里全都怀疑是她推了楚昭容,她心里反而觉得是楚昭容故意落水陷害她。 “臣妾什么人都未看见,只看到楚昭容落了水。”严宝林道。 余昭仪的语气立即高了几分多了些怀疑的意味,道:“严宝林歇脚的亭子离水池那般近,怎么会听着水声知道楚昭容落水了,却未见到是谁推的楚昭容,那人莫不是推了楚昭容后就凭空消失了?” “说不定那就是楚昭容在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就是想用此来陷害臣妾!”严宝林嘟囔着满是对楚昭容的恨意道。 余昭仪大声的呵斥了道:“池水冰冻刺骨,楚昭容还为此染了风寒,可还未说是你推的,你倒是先说起楚昭容自导自演陷害你的话来!”随后又缓和下语气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连着你都未看见,怕是更没有别的人看见,楚昭容也只能认了这回自个倒霉。” 听余昭仪这般说,严宝林松了口气,见余昭仪再没话要问,便也告退走了。只是她回去没多一会儿,刘春就领了沈洛的旨意来将严宝林打了十杖。等着刘春走后,林素瑶派了玉春送了金创药过来。 玉春进屋子里时,严宝林正趴在床上痛得哇哇大叫,又大声的斥骂着身边笨手笨脚的宫女。玉春笑了句:“奴婢给严宝林请安,主子特意差遣奴婢过来给严宝林送金创药。” 见着玉春,严宝林收敛了几分,委屈的道:“分明就不是臣妾推的楚昭容,却让我挨了这顿板子,好玉春,你可要请充仪娘娘为我做主。” 玉春上前去在床边坐下,示意其他宫女先退一边去,她一边轻手帮严宝林擦拭药膏,一边道:“说来却是严宝林您此番平白遭了罪,不过主子说好在皇上并未说是您推的楚昭容下水,您也只能认下这一回,以后您见着楚昭容远着走就好了。” “我为何要认?皇上都让人来打了我板子了,何须再说一句就是我推的楚昭容,眼下这后宫里不都心里认为是我推的了吗?我这身上被打得疼也罢了,心里更难受委屈!凭什么我要受了这样的冤屈?”严宝林歇斯底里的道,眼泪从脸上滑落,想是心里恨透了楚昭容。 玉春劝了句:“往后的日子还长,严宝林何必急于这一时把恨意摆得透透的,皇上见了怕还不高兴呢,您就好生的养着身子,好好的养养心境,楚昭容毕竟不是咱们大齐的人,皇上对她好不长久。” 严宝林认同的点着头,听玉春这一番话,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拉着玉春的手道:“我身边若是有玉春你这样的宫人便好了,哪像这些笨手笨脚的宫人,非要骂几句,才动一下的。” 玉春走时,严宝林还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她也是满心欢喜的,心里却是想着:严宝林这人却是没脑子的很! 第一百零一章 假意和好 被禁足在宣宁宫的日子,宋云程过得很平静。夜晚时,她会让人搬来梯子,爬到屋顶上坐着,可以看到皇宫里的万千灯火。只是屋顶上的风大,不得久坐。 虽然宣宁宫的宫门和暗门都被落了锁,但是,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居然有个狗洞。 狗洞的事,宋云程和宣宁宫的这些宫人都不知道。是那日,晏之命突然的从外面钻了进来,宋云程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轻松拍拭去衣袍上沾着的杂草尘土,晏之命笑嘻嘻的拉着宋云程去那儿,蹲下身来扒开墙边的杂草花丛,果真见一个不小的洞口,可望见外面的景色。 “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宋云程心情不错的看了晏之命一眼,问道。 晏之命自大的一笑,道:“我是何等人,不过区区一个狗洞,掐指一算便知。”实则,他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个狗洞的。 被禁足在宣宁宫里,虽然出不去,可旁人也进不来,也就没有谁会费尽心思的来害一个要被禁足半年的宋云程,况且,她们想害也没法子。在这一方的宣宁宫里,至少是自在的,宋云程还可明目张胆的训练这些太监。 虽然宋云程对现代军事训练并不十分了解,虽然参加军训的时候她是坐在树底下看的那类人,但是,她有一个特别好的哥们进了军队,时常跟她说一些要训练的项目,因而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不少,哪些项目是可操作性的。相信只要经过两个月的训练,他们就算比不上御前侍卫那样的高手,至少在体能和速度、反应能力上会高出御前侍卫很多。 晏之命经常会从那个狗洞爬进来,跟宋云程说许多京城、宫中的事。 虽然沈洛已经出手在对付蒋弘,可是蒋弘和蒋成霸父子二人一心,沈洛并没有讨着什么便宜。萧瑞景自上任后不是死磕林家,就是死磕蒋家。昨日里上折子弹劾蒋家一个在宁安县当知县旁支子弟,贪财好色,收取贿赂。可是,宁安县是有名的清风廉县,每年的赋税从不亏欠,杀人偷窃抢劫的案子都比其他县少。 那个宁安知县只是喜欢逛逛风月场所罢了,收取贿赂这一条,也得要有人去贿赂他,故而,沈洛也只得下了个令,说为官者不可出入风尘场所,罚了宁安知县几个月的俸禄。这当官的有几个是不出入风月场所的,这下,萧瑞景可是将不少大臣都得罪了。 另外,晏之命还将楚昭容被人推进池子里的事也说了说,只是他到底不是经常在宫中走动的,这些事他也是从宫人嘴里道听途说来的,到底与事实有些出入。 “那个严宝林将楚昭容推进池子里,楚昭容染了风寒,严宝林又让皇上给打了十杖,到头来是你伤我也伤的局面。你说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可真是无聊。”晏之命嗤之以鼻的道。说完,又想到宋云程也是后宫女人中的一个,便补充了一句:“你跟她们不一样。” 没有宋云程的后宫,依旧波涛暗涌。楚昭容心里认定了是严宝林故意推她下的水,而严宝林认定了是楚昭容故意自己掉进水里反而来陷害她。虽然严宝林记着玉春那话,尽可能的避开楚昭容,但是楚昭容可不放过她,严宝林越是避着,楚昭容偏偏就要去堵住她。 严宝林这才从养好了身子,走路才不至于一拐一扭,她刚出了凝香居正要往外面走走,突然的楚昭容就带着宫人气冲冲的冲进严宝林的屋子,说严宝林身边的宫人偷了她的一支金簪,将严宝林的屋子给翻了个底朝天,还真在一个宫女的屋子里找到了丢的金簪。 楚昭容将严宝林狠狠的奚落了一顿,又将那宫女给押到了余昭仪跟前,余昭仪审问过后,那宫女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余昭仪最后只是打了那宫女一顿板子,斥责严宝林好生管教屋子里的人。 林素瑶一直不出面干涉这些事,严宝林也往承德宫里哭过,可林素瑶眼下只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沈洛的身上,只是让严宝林凡事多忍三分。没有林素瑶撑腰,严宝林不过是个小小的宝林,家中也没多少权势,对于楚昭容得寸进尺的欺辱只能一忍再忍。 被罚跪,被扇耳光,被诬陷喝了御膳房里给楚昭容的补品……这段日子以来,可算是严宝林自进宫以来最黑暗晦气的日子了。 这日,天气晴朗,也暖和了些许。听说育德宫那儿杨淑妃的身子慢慢的好转了许多,严宝林随着梁才人一并去育德宫里给杨淑妃请了安,杨淑妃听说着后宫里的事儿,特意多留了严宝林一会儿。 “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些,楚昭容确实是过分了些,也真是委屈你了。只是,楚昭容毕竟是云楚国的公主,且不说云楚国和大齐两国的邦交,楚昭容千里迢迢的从云楚国来到咱们大齐,背井离乡,生活习俗也大不同,她这辈子别说是见到亲人,就是踏上云楚国的国土都几乎无可能。咱们虽然进宫了,可好歹还是在大齐国土里,想给家里传个信,想见见家里人一面也容易。”杨淑妃靠在床榻上拉着严宝林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浑浊无光的眼神温和的看着她。 严宝林点了头:“臣妾谨记淑妃娘娘教诲,不会故意去顶撞楚昭容。” “好,难得你能如此通透,本宫也不会总让你委屈了。你父亲是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正好折冲府还有空缺,明儿本宫跟娘家人透个信儿,举荐你父亲去做个正五品的折冲府都尉。” 听此,严宝林立即散去了脸上的阴郁,高兴欢喜不已,她们在宫里明争暗斗的,不就是盼着娘家辉煌发达,娘家好了,她们就算不得宠,在宫里也会有地位,其他嫔妃不敢惹,皇上也会因此而多宠爱她们一些。就像是宋云程有蒋家,杨淑妃的娘家杨家,还有已故皇后的娘家林家,哪一个不是占据朝堂一方的。 朝散大夫虽是个从五品的官,却只是个闲职,一年里都难得办一两件大事,折冲府都尉虽然也不济,好歹比那个朝散大夫要好了许多,严宝林连忙感激的谢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 “等你父亲去折冲府任职了,你再来谢本宫不迟。”杨淑妃笑道,绮罗端着药过来伺候杨淑妃喝药,严宝林也不便再打扰,便起身告退离开。 严宝林这才出了育德宫,就正巧的跟楚昭容碰上了,严宝林正要避开了走,楚昭容却是笑盈盈的上前来拦住严宝林的去路,愧疚道:“前些日子,是本宫过分了。这两日本宫越想越对不住严宝林,便想向严宝林表达一下本宫对你的愧意,特意准备了一桌酒菜请严宝林一块吃。还望严宝林能原谅本宫。” 楚昭容程突然变得这般客气,竟然还来道歉,严宝林疑惑不已,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又要设套来陷害自己。严宝林想了一会儿,笑着推辞道:“昭容娘娘好意臣妾心领了,之前也是臣妾有错在先,昭容娘娘加以责罚理所应当,臣妾不敢心生怨怼。这酒菜便就免了吧。” 瞬间,楚昭容皱了眉,怒声道:“你这便是要怨怼本宫,不承本宫这番盛情与愧疚?” 严宝林连忙颔首道:“臣妾不敢。” 只好跟着楚昭容往设酒宴的地方去,春风拂拂,阳光稍冷,严宝林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楚昭容的身后走,那酒宴未设在御花园,也未在风华宫。严宝林不敢开口问是在何处,只继续跟着往越来越偏僻荒芜的地方去。她还穿着夹袄带有貉子毛的绒领的冬衣,这走的一路,后背早已沁出细密的汗水,风一吹,又凉的很,浑身打了个颤栗。 看着已经离后宫越来越远的距离,这儿几乎都没有宫人来往,严宝林终于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停下来问道:“昭容娘娘,您这是要带臣妾去哪儿?” “本宫不喜欢后宫里的吵闹,故而选了个清净偏远的地方,你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楚昭容的声音冷了几分,一直往前走。 都到这地步了,严宝林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只得继续跟在楚昭容的身后。 再走了一会儿之后,楚昭容在一处破旧的木屋前停下,道:“到了。” 严宝林停下步子来,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眼前这破木屋之外,也没见着有伺候的宫人,也没有亭子石桌摆放酒菜,不由疑惑:“昭容娘娘说的酒菜……” “在那屋子里,严宝林不信进去看看,本宫当真未骗你。”楚昭容道,看严宝林那怀疑犹豫的样子,她轻哼了声,自己进了屋子,在桌前坐下。 严宝林探头看了看屋子里当真有一桌丰盛的饭菜,见着楚昭容在里面坐下了,心道这楚昭容向来就是个性子古怪的人,便也没多怀疑,进屋子里坐下了。 楚昭容替严宝林斟了一杯酒,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酒,举杯道:“先前的事是本宫的不对,今日本宫在此向你赔礼道歉,还望严宝林切莫对本宫心存怨怼。” 严宝林今日本就高兴,突然又得楚昭容和好,自然大意了几分,举起酒杯来就一饮而尽。 看着严宝林将杯中的酒喝了,楚昭容停下喝酒的动作,缓慢的将手中杯子里的酒撒在地上,笑着道:“严宝林就好生的在这儿呆几日,放心,本宫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严宝林这才隐然发觉过来不对,正要开口说话,却觉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模糊了下去,忽的一下便就昏倒趴在桌子上。 第一百零二章 无状惨死 突然间的,严宝林就失踪了,宫人到处找了也没找着,到了第二日还是没见着严宝林回来,此事很快也惊动了余昭仪、林素瑶和杨淑妃,林素瑶又命人仔细的将宫里找了一遍,还是没见着严宝林的踪影。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那日是有宫人瞧见了严宝林出了育德宫后,是随着楚昭容走了的,近来楚昭容又和严宝林折腾的厉害,恐怕是楚昭容心狠手辣,对严宝林下了毒手。 风华宫里,楚昭容正跟宫人学着打穗子,楚烨便就怒气腾腾的冲进来,示意宫人都先退下,他才向楚昭容质问道:“到底是不是你把严宝林给藏了起来?” 楚昭容放下手里的穗子,平静的看了楚烨一眼,道:“皇兄一进屋子里来,就开口质问我,皇兄若是不信我,何必徒劳再问,皇兄若是信我,也更没有必要问。” 楚烨被楚昭容这番话气得更甚,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怒气来,警告道:“你可知公然杀害嫔妃的罪有多重?先前你闹我也依了你,倘若严宝林失踪的事真与你有关,别说你以后能不能在皇上跟前走动打探消息,你恐怕连这昭容的位分都保不住,后半辈子就在冷宫里度过一生。别以为你仗着是云楚国的公主就胡作为非,要是你真被打入冷宫,父皇会送另一位妹妹进宫的!” 不信任便也罢了,楚昭容也知道眼下后宫里的人都在说严宝林失踪前是跟她在一块的,她本就有嫌疑,可是楚烨是她的亲哥哥,对她不但不信任,竟然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先前,楚昭容还抱着希望,以为等父皇攻入大齐后,她会成为云楚国的功臣,直到听到楚烨这番话,她才明白,从踏上和亲这条路开始,她就是云楚国弃掉的棋子,父皇、皇兄,都只把她当棋子而已。 她总算明白,一旦云楚国和大齐开战,沈洛定会第一个杀了她祭战旗。 这条路,不管成败,她的结局一早就已经注定,只有死。 “皇兄,你还记得是你教会了我骑马?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你第一个给我送的药膏。”楚昭容满眼忧伤感慨的道。 突然被提起往事,楚烨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也流露出对楚昭容的兄妹之情来,道:“严宝林的事,不管是不是你所为,我会想尽办法来保你。你是我们云楚国最勇敢、最有魄力的公主,不能让云楚国失望,不能辜负父皇对你的厚望。” “我明白,我是云楚国的公主,我有责任为云楚国的兴亡抛头颅洒热血,生死不负。只是,严宝林一事的确与我无关,我根本就没有在育德宫外和严宝林在一起走。”楚昭容坚定的道。 楚烨失望的看了楚昭容一眼,道:“事已至此,你到底将严宝林如何了就如实的跟我说,我也好想办法将帮你圆过去。你说那日你并非跟严宝林在育德宫外撞见一同离开,那你说,你当时你在何处,跟谁在一起?” 楚昭容气楚烨的不信任,道:“我那会一人在等高楼,身边并未宫人跟着,皇兄若是不信便算了。不管谁来问,我都如此说,反正并非我所做的事,我绝不会承认。” 实在问不出有用的话,楚烨索性也不问了,又怒气的拂袖离开风华宫。之前他说另送公主过来和亲也是气急了,楚昭容这里说不通,他只有自己去想法子将此事圆过去,而且得在宫里的人之前找到严宝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楚烨离开一会儿,德章宫里的人就来风华宫里请楚昭容过去一趟,楚昭容心里明白是为了严宝林的事而来,到了德章宫里,楚昭容一口咬定她未去过育德宫,也未在育德宫外同严宝林一块离开,只说她那会儿一人在登高楼上呆着。 可宫里是许多宫人都瞧见了严宝林是跟着楚昭容一块离开的育德宫,之后,严宝林就失踪了。众口烁金,可比楚昭容的说辞令人信服得多。 眼下,严宝林尚未找到,沈洛也未先处罚楚昭容,只道:“楚昭容暂且禁足风华宫,一切等找到严宝林再说。” 楚昭容倒也神色平静,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就告退回了风华宫,连一句为自己求情的话都未说。 严宝林醒过来后,已经在那木屋里喊了好几天,幸好眼下天气并不热,那一桌的酒菜能留到第二日来吃,除了被关在这里,没人伺候,没个方便的地方,严宝林倒也没饿着。她醒来后吃饱了就拍门喊人,喊累了,便就骂楚昭容,什么恶毒诅咒的话都骂了出来。 楚烨想着严宝林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出了这宫里,那些人多的地方宫人都找过,他也没再找,他便往偏僻的地方去,找了好几处都未找到半点踪迹。等他找到那个小木屋的时候,正打算离开,突然的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严宝林大骂楚昭容的声音。楚烨悄悄的靠近小木屋,从窗户口小心的往里看了眼,严宝林逢头垢面的,衣裳也满是脏污,小木屋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此刻严宝林正坐在凳子上大骂楚昭容:“楚昭容,等我出去我绝不放过你!我要将你扒皮抽筋饮你血!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严宝林骂的这些话,楚烨不用在多求证就知道是楚昭容将她关在了这里。他正想转身回去引人过来救严宝林,刚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不过是个小小的宝林,即便死了,在后宫里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她对楚昭容这么大的恨意,若是真留她活着,指不定会给楚昭容带来多少麻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定下这主意,楚烨又折回去,悄悄的将锁住的小木屋给打开,然后在一旁的草丛里躲了起来,飞了一块石子将门打开了些许。在屋子里的严宝林一听着动静,立即往门口一看,竟然看到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一道小口,一时高兴,也顾不得整理仪容赶紧推门跑出去,看了下周围,四下无人,她便赶紧往来的那条跑回去。 突然的,楚烨从草丛里蹿出来,直接抓住严宝林的后背,运用轻功往一边陡峭乱石而去,然后用力的往下一摔,一瞬之间,严宝林面朝下砸在乱石堆里,血溅得到处都是。楚烨特意下去看了下,确定严宝林已经没有气息,这次悄悄的离开了。 等了两天才有宫人经过那儿瞧见严宝林的尸首,惊得丢了魂,这才去禀了余昭仪,余昭仪命宫人将严宝林的尸首给抬回凝香居去,这脸已经是血肉模糊,认不出是谁,不过身上的那身衣裳正是严宝林失踪那一日所穿的衣裳,头上的金钗簪花、碎在乱石堆里的玉镯子,都可以证明这个人是严宝林。 林素瑶得了消息赶到凝香居去,看了眼地上摆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赶紧别开头去,用手挡着眼,问道:“这好好的,严宝林就死了?” 余昭仪平和的道:“是宫人在一处甚少有人经过的乱石堆里发现的,瞧着死了有好几日了,看着向是失足从高处坠落砸死的。” “严宝林怎会好端端的往那种地方去?”林素瑶意有所指的问了句。 那日可是有宫人看见严宝林和楚昭容一块走的,看来严宝林的死跟楚昭容脱不了干系。 严宝林的尸首送回来的时候,余昭仪就已经派人去风华宫里请楚昭容了。楚昭容听着严宝林摔到乱石堆里死的的事,也被吓着了,虽然她是因为严宝林推她掉进池子里的事嫉恨严宝林,几次三番的针对严宝林,却没有真想让严宝林死。 到凝香居后,楚昭容在看到地上严宝林的尸首时,也吓得赶紧撇开头去,用帕子捂着鼻子,血肉模糊,脸上没一点好的,浑身散发着腐臭。 楚昭容仍是道自己并未跟跟严宝林在育德宫外一同离开,还说起她在登高楼有个打扫的宫女见过她,余昭仪去传了那个宫女来问话,那日,那个宫女的确见过楚昭容。还有宫人也在登高楼上捡到楚昭容无意掉落的手帕。 这既有人看到了楚昭容跟严宝林在育德宫外一起离开,同一时间,又有人看到楚昭容在登高楼。碍于楚昭容的身份,余昭仪也不敢再继续调查下去,直接将此事如实的禀告沈洛。楚烨早已在沈洛那儿求了情,而且严宝林这事,楚昭容有个合理的解释,沈洛也真不会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宝林而拿两国的邦交开玩笑。 故而,严宝林只是近来一直受楚昭容欺压,心中郁郁难欢,便一人往僻静的地方走走,不慎坠落掉进乱石堆里砸死了。 育德宫里,绮罗在一旁小心的侍奉着,开口道:“杨家那边递了信过来,问严宝林的父亲还往不往折冲府都尉调?” 杨淑妃摇了头,冷声道:“眼下也没了往那儿调的必要。本宫也是看她资质还不错,想提拔提拔,没想到也是个没用的!” 顿了一会儿,绮罗又道:“听说萧充仪在吃助孕的方子。” 第一百零三章 勤耕无获 “她进宫来也快一年了,恩宠从未断过,期间可有不少的嫔妃都有了身孕,唯独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本宫原以为她没那个福分,原来她是打的这样的算盘。”杨淑妃微微蹙着眉道,因着常年面色枯黄,显得比宫里其他嫔妃老了许多,却又不失成熟的韵味。 绮罗不解的问:“主子是何意?” 杨淑妃道:“她才进宫时只是个小小的宝林,在后宫里存活还需靠本宫提携,就算再得宠,她在赵婕妤面前都得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就是怀上了孩子,也不一定能生下来,即便生下来皇上抬了她为九嫔,她在后宫的势力也比不上现在。如今她已经是九嫔之位,后宫的势力也稳扎根深,其他嫔妃可不好去害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已是九嫔之一的充仪,若是能一举生下皇子来,极有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绮罗听此,不由着急道:“主子也要好生调理好身子,赶在萧充仪前面怀上身孕才是。” 杨淑妃面露出愁色来,自从小产过后,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天气一冷,犯病就只能在床上躺着,哪里还能怀孩子生孩子。想到这些,她不由又生出几分对蒋贵妃的恨意来,要不是蒋贵妃害得她小产,她的身子断不会变成这样,还有她的孩子也该一岁多了。 接着绮罗又禀道:“安婕妤、梁才人、徐才人眼下都得宠着,皇上对长忆宫的上心不比承德宫少,安婕妤小产后就一直在仔细调理身子。” 杨淑妃无奈的叹了声:“你去找太医开个调理的方子,让许婕妤用着,就算本宫生不了孩子,只要这后宫里有人生下皇子来,本宫一样可以将这个孩子抱在膝下。对了,张德妃有什么动静?”杨淑妃突然问起张德妃来。 绮罗想了一会儿,疑惑的道:“也是奇怪,德妃娘娘从寿禧堂出来之后,倒是转了性子,经常的拘在雍和宫里,甚少出来走动,也少有嫔妃去雍和宫里走动。” “明日,你去请张德妃来育德宫里与本宫叙叙旧吧。说起来,她疯了后,去了寿禧堂里,本宫也是没多久就躺在了屋子甚少走动。”杨淑妃交代了一句,搭着绮罗的手站起来,感慨了一句:“难得今日的天气好,本宫这躺得骨头都要发霉了,扶着本宫去外面走走吧。” 杨淑妃这是许久未出育德宫了,育德宫上下自然忙成一团,从仪仗、软榻到茶水瓜果……样样仔细准备,不敢出一点的差错。杨淑妃这才出了育德宫,便就跟林素瑶遇上了,林素瑶走近前来,恭敬的向杨淑妃行礼道:“臣妾见过淑妃娘娘。看淑妃娘娘今儿气色真是好了许多。” 杨淑妃也含笑着问了句:“萧妹妹也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萧妹妹这是要往哪儿去?” 林素瑶伸手绾了绾额际滑下的一缕青丝,将其勾在耳后,其状娇媚多情,单是女子看着都有几分动情,林素瑶颔首娇媚一笑道:“皇上召了臣妾去听雨楼觐见,臣妾贪近便走了这条道,怕皇上等得久了。” “那本宫便不扰了萧妹妹了。”说罢,杨淑妃和宫人让出一条道来让林素瑶过去。 林素瑶仍是恭恭敬敬的向杨淑妃行了礼,等着杨淑妃走远,她才转身往听雨楼去。 明年此夜知何处。且插梅花,同听画檐雨。 听雨楼应是宫中最有情调的地方,沈洛召了林素瑶在听雨楼觐见,可见林素瑶在沈洛心中有多重要。 等着林素瑶姗姗来迟,向来易怒的沈洛也不动怒,将手中正在看的一本书放下,挑了挑屋子里燃的香,香气四溢。 “让皇上久等了,臣妾有罪。”林素瑶一上听雨楼便躬身请罪道。沈洛忙扶着她站起来,道:“此处也没有外人,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束。来,朕煮了茶,你喝喝可喜欢。” 林素瑶任由沈洛拉着坐下,接过沈洛倒的茶,小心翼翼的抿了口,满心的欢喜,一个后宫女子能得皇上如此宠溺,何等幸福。林素瑶记得,沈洛刚登基的时候,那时候蒋贵妃还没有进宫,沈洛常喜欢来听雨楼里,看一卷书,煮一壶茶,点一炉香。有时候也会带奏折来听雨楼里,一坐就是半天。 “臣妾一直以为淑妃娘娘身边的朱玉姑娘的茶艺算是顶尖了,没想到皇上也能煮出如此茶香四溢的茶来。”林素瑶含笑着道,将杯中的茶喝尽。 沈洛接过林素瑶手中的杯子,又替她倒了一杯茶,笑着道:“朕好长日子未曾来这听雨楼里了,今日闲暇得空过来,便想着也将你叫过来。笙儿,朕此生有你,甚感欣慰。” “臣妾能进宫伺候皇上,得皇上宠爱,是臣妾的福气,更是上天眷顾臣妾,让臣妾能站到皇上的面前。”林素瑶也满是情意的道。 沈洛将林素瑶拥入怀中,却是长长的叹了声:“只是朕都要三十岁了,仍旧还没有皇子,没想起此事,朕便忧心忡忡,夜夜难眠。笙儿,你替朕生个孩子吧,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是朕同你的孩子,都是朕最宠爱的孩子。” 林素瑶脸上略显娇羞,道:“回皇上,臣妾近来已经吃太医开的调理方子,只等着……只等着与皇上……” “真的?”沈洛一喜,在林素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袅袅的香气,情至深处,自是难已,二人耳鬓厮磨一番,又是一番云雨巫山,酣战淋漓。 林素瑶调理身子也有好长一段时日,她也问过太医,她身子状况很好,沈洛留在她那儿的日子也不少,应该很容易有孕才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的请太医来诊脉,却始终没诊出滑脉来。 距离丁才人和赵婕妤、安若彤有孕这都有半年了,沈洛花在后宫里的时间也不少,可就是没一个嫔妃传出有身孕来。不由得他心里也急了起来,几乎是每晚都要召幸嫔妃,以前那些冷落的都召幸了,有时候还一夜两三个。他就不信,后宫里这么多的女人就没一个能怀上身孕。只是这长期以往下来,沈洛的身子垮了许多,每日上朝也是无精打采,双眼无神的。德章宫里的奏折也堆得越来越高。 今儿,林素瑶刚吃了碗红豆羹便就突然恶心起来,干呕了好久才缓过来。玉春一见,赶紧从厨房里端了酸枣来,让林素瑶吃了几个,笑嘻嘻的道:“莫不是主子真有身孕了?” 林素瑶也是一喜,忙道:“快,玉春你快去太医院里请太医过来!” 玉春高高兴兴的去了,拉着太医就往承德宫里来。 许太医给林素瑶诊了许久的脉,林素瑶难掩心中的喜悦激动,开口询问道:“许太医,本宫的脉象可有什么不妥?” 玉春倒是直接,开口问:“许太医,方才主子吐了好久,可是主子有身孕了?” 许太医放开诊脉的丝线来,摇了摇头,道:“充仪娘娘并非是有身孕,娘娘之所以会干呕,乃是因为肠胃寒凉,臣给娘娘开个温补的方子,娘娘吃两天便就好了。”许太医说罢,便去一边的书案写方子。 林素瑶和玉春颓丧了脸下来,玉春仍有些不死心,朝许太医道:“许太医,您再去给主子瞧瞧,许是方才您诊错了呢。” “玉春姑娘说的什么话,老朽我在太医院里十几年,从来就没诊错过一回的脉,充仪娘娘是脾胃虚,不过充仪娘娘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就凭着充仪娘娘这份恩宠,怀上身孕只是早晚的事。”许太医将方子递给身边的医女道。 “但承许太医吉言。”林素瑶含笑着道,又唤了玉秀随着太医院一趟取药回来。 玉春机灵的倒了杯茶水过来,劝慰着林素瑶:“主子不必失望,只要后宫里没有其他嫔妃怀上身孕,就不算糟糕。许太医也说了,主子您眼下身子也调理好了,就凭着皇上对您的宠爱,怀上身孕只是早晚的事。” 林素瑶仍旧紧锁着眉头,叹了声道:“皇上到如今尚无皇子,朝堂不稳,怕是有不少郡王侯爵早有异心,眼下最紧要是本宫能最先怀上龙嗣,替皇上将朝堂稳住。若是这机会让旁人抢先了去,她的恩宠怕是要盖过本宫了。” 林素瑶确是很懂沈洛的心思,承德宫里请太医的事也传到了沈洛的耳中,想着林素瑶受的恩宠是最多的,应该会怀上龙嗣,可惜只是白高兴一场,林素瑶只是脾胃不适。 王秀全在旁看着沈洛为子嗣一事如此烦忧,小心的禀了一句:“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就说。”沈洛看了王秀全一眼,烦躁的道。 王秀全理了理嗓子,微弓着身子恭敬的道:“奴才觉得,宫里的嫔妃主子都是身子娇贵,平日动得少,不好生养。倒是那些平日里做惯了农活的女人身体硬朗,也没病没灾的,容易生养。奴才在宫外时,见到那些干农活的女人都生了四五个孩子,还有的都生了十多个。” 听着王秀全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宫里的女人确实是太难生养了,这都七八年了,沈洛可从未荒废后宫,可有孕的妃子甚少,生下孩子来的也就王贤妃、张德妃和余昭仪。 第一百零四章 宫外藏娇 近几日,沈洛甚少去后宫,每日下了朝,看了会奏折就带着王秀全,两人便服出宫去了。 沈越一身夜行衣从德章宫回来,便立即让吉祥将刘讳给喊了过来,问道:“皇上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在宫里了,皇上是去哪儿了?” 刘讳还睡意未消,迷糊着,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拍了拍脑袋,道:“这几天皇上也不让奴才们跟着,只带了王秀全一个,神神秘秘的,像是出宫去了。” 出宫?这连着几个晚上都出宫,难不成沈洛有什么密谋不成?沈越疑惑着。 看看这时辰着实有些晚了,刘讳在一旁打着呵欠,沈越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皇上出宫前来禀报本王一句。” “是,奴才明白。”刘讳应下,便躬身退下了。 沈越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沈洛为何出宫,近来也没见宫外有什么动作。沈洛身为一国之君,贸然出宫,身边还没有人保护着,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了得? 好在,第二日早朝前,沈洛打着哈欠回来了。沈越早已在德章宫前候着,见着沈洛回来,便赶紧上前去行礼问安:“臣弟给皇兄请安。” 沈洛还未换下身上的便服,沾染着一身的气味,沈越仔细闻了闻,是槐花香,还有青草泥土的气味。京城五里街是槐花树最多的地方,看来沈洛是去了五里街,可是五里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儿只是普通的住宅区。 “十皇弟可是有什么事?”沈洛问道。 沈越回过神来,应了声,道:“臣弟只是听说皇兄出宫了,心中为皇兄担心这才一早在德章宫门口等着,看着皇兄平安回宫,臣弟也就放心了。”说罢,便拱手告退。 沈洛也不留他,瞧着这时辰,大臣们很快就要上朝了,他赶紧的回德章宫里换衣梳洗。 沈洛这突然的好几日都不来后宫,林素瑶不免心里疑惑的很,差遣了玉春去德章宫里打探打探,只是德章宫的宫人嘴紧的很,玉春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林素瑶只好算着沈洛下朝的时辰,炖了一盅补精气的汤亲自送去德章宫。 “皇上近来瞧着气色总不大好,想是劳累过度了,臣妾特意为皇上熬了一盅参汤给皇上补补。”林素瑶温柔娴淑的道,将参汤放在沈洛的书案上。 沈洛放下手里的奏折,端起参汤喝了几口,道:“还是笙儿你最懂朕的心思。” 等了一会儿,沈洛起身来道:“等会朕还有要事要办,笙儿你先回去,明日朕再去看你。” 听着沈洛这意思,看来是又不去后宫了。林素瑶让玉春打听过,宫中近来并无大事发生,沈洛这每日不来后宫总归是有原因的。不过她并未直接开口问出来,只是起身道:“那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便出了德章宫。 刚走一会儿,林素瑶便停下脚步,对身边的玉春吩咐了句:“你留这儿,注意下皇上的动向,看看今儿皇上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哪些大臣,仔仔细细的记着,回来跟本宫回禀。” “是。”玉春应下。 林素瑶这才带着玉秀回了承德宫。 看到沈洛准备换便服,刘讳赶紧的差遣了刘春去碧霞居里通知沈越,沈越也紧接着换了一身便服赶在沈洛之前悄然的出了宫,在宫门外等着沈洛。好一会儿,便看见沈洛和王秀全二人匆匆忙忙的出来,然后一路往五里街而去,沈越悄悄的跟在其后。 沈洛一边匆忙的走着,一边跟身边的王秀全道:“你再去找几个模样规正些的农女,让大夫瞧过后没有问题再给安排住处,别安排在一块,不然又跟后宫里似的闹出幺蛾子来。” “皇上,这都有六个人,要不过段时间看看她们可有人怀上身孕,没有的话,再找也不迟,您这每天都出宫,怕是时间久了会让人怀疑。”王秀全小心的道。 沈洛不耐烦道:“朝中那班冥顽不灵的大臣天天拿皇嗣说事,朕是真想把他们全都给换了!” 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院时,沈洛停下脚步来,整了整衣袍,对身边的王秀全道:“好了,你去找人,朕先进去了。” 王秀全实在没办法,担忧的看了沈洛一眼,便就赶紧走了。等着王秀全走后,沈洛伸手叩了叩门,没一会,便有个穿着朴素简单的女子开了门,看见沈洛时,面带娇羞的低了头,羞涩道:“你来了。” 沈洛点了头,便径直进了院子,女子一直低头跟在他身后,一路跟着他进了屋子里,一进屋子,沈洛便将门给关了。 沈越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掀开瓦片来,往下面看去。屋子里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窗口放着一盆君子兰。再看沈洛和那个女人,一进房间,沈洛就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接着就直接将那女子扑倒在床……沈越赶紧别开眼睛,合上瓦片从屋顶下来,在院子里守着。 没多久后,屋子里的动静就停下了,沈越赶紧在一旁躲好。沈洛出屋子来,衣裳已经穿戴整齐,与那女子脸上皆还有尚未褪去潮红。女子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沈洛,问:“您这就要走了吗?” 沈洛点了头,转身低头又安抚了女子一句:“好好呆着,等你怀上孩子,我就接你回家,娶你当夫人。” 女子脸上立即显出欢喜雀跃的神色,沈洛快速的出了院子,又往别处去,沈越赶紧的跟上去。 跟了这一天,沈洛一共去了五里街六个小院,每个院中都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沈洛进门后便就是跟这些女人翻云覆雨,完事就离开。沈越仔细观察过,这些女人的手上大多有茧,屋子里收拾的很整齐干净,水缸里的水打得满满的,院子的空地种了不少的蔬菜,这屋子里也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看来这些女人应该都是惯做粗活的农女。 这些女人的容貌只能算规正,连秀丽姣好都算不上,后宫里的嫔妃与之相较可谓是美若天仙了,沈洛断不会看上这些农女。从之前沈洛跟王秀全的对话来看,应该是沈洛看后宫嫔妃一直怀不上身孕,便想在外面找女人,让她们怀上龙嗣。 王秀全按着沈洛的吩咐又找了三个农女,等着沈洛从最后一个女人那儿办完事出来,王秀全躬身回禀着:“主子爷,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都已经找大夫看过,大夫说好生养,这几个家里三代都是生了七八个的,模样也周正,其中还有个格外漂亮的。” “走,朕去看看。”沈洛来了几分兴趣,示意王秀全在前面带路。 沈洛以王秀全的名义在这五里街买了十几处小宅院,就是为了安置这些农女。 三月的槐花还未开,树枝飘荡满是清香。王秀全到的这一处宅子,正好门口有一棵大槐树,院门口几片零落的树叶落在地上。沈洛叩响门后,紧接着院子里便有个婉转空灵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一个虽然穿着农家女的粗布衣裳,却难掩秀丽容色的女子打开门来,她认得王秀全,便朝着王秀全喊了声:“王管家。”随后目光偷看沈洛。 沈洛如今三十的年岁,常年于宫中养尊处优,不像那些干惯了农活为糊口打拼的男人,这看着不过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又比其他年轻人多了一份锐利沉稳,眼神深邃,这副皮囊也是生得极好,女子当下的便看痴了几分。 王秀全轻咳嗽了声,笑着介绍道:“春娘,这位就是咱们爷,你以后好好的伺候爷,爷短不了你家里的好处,要是你怀上小主子,春娘你可就飞黄腾达了。” “春娘明白。”女子颔首娇羞道,拉着沈洛往院子里去,“爷进屋子里来歇会儿,王总管刚安排了奴家在这住下。” 啃了这么久的糙馒头,沈洛难得能见到农家女有长得这般姿色的,当下心情大悦,便留春娘这儿歇下了,也没去见另外两个女人,等着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宫。 这连着一个多月,沈洛都没在后宫里歇过一宿,后宫里也没有嫔妃传出孕信来。因为沈洛出宫是从德章宫的密道出宫的,林素瑶让玉春在德章宫门口的盯了几天没发现什么。不过,玉春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没两天就发现了端倪。回了承德宫里禀告林素瑶道:“奴婢察觉皇上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出宫了。” “出宫?”林素瑶疑惑的皱着眉,一直在沈洛身边伺候着的只有王秀全一人是随着皇上一块不见的,沈洛出宫只带王秀全一个人是做什么呢?而且这出宫还出了一个多月…… 宫外的那几个女人,也一直都没有传来有孕的消息,沈洛不免有些暴躁起来,在德章宫里怒气的来回踱步着,指着王秀全的脑袋就大骂道:“你再让大夫给那几个女人检查检查,一个个的都是些不下蛋的母鸡!” 王秀全只得小心应对,躬身回道:“奴才明白,这事急不得,可能再等几天大夫就能诊出喜脉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表白被拒 绮罗到雍和宫里三催四请后,总算张德妃去了育德宫。 张德妃穿着一身紫红色金盏菊图样的长裙,雍容华贵,杨淑妃的脸色也渐渐转好了,看着张德妃进来,起了身来,笑着道:“张妹妹这可算是过来了,本宫还以为张妹妹要同本宫生分了。” 张德妃亦是笑着道:“淑妃姐姐说的哪里话,臣妾进宫以来一直承蒙您提携爱护,臣妾才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前几日未过来给淑妃姐姐请安,是怕淑妃姐姐身子不妥当扰了姐姐的清净。” 杨淑妃拉着张德妃坐下,感慨的道:“这宫里的嫔妃啊,走了一批,又有新人进宫,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张妹妹与本宫如同姐妹一般在这宫里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本宫如今看着张妹妹走出大皇子的事,本宫也甚感欣慰。” 朱玉沏了茶端过来,张德妃喝了口茶,道:“臣妾不会忘记淑妃姐姐的提拔和爱护,臣妾也不会让自己的皇儿白白的死去。”说道此,又是话锋一转,夸赞了朱玉一句:“许久未喝到朱玉姑娘泡的茶,今儿喝着,只觉朱玉姑娘茶艺又精进了许多。” 杨淑妃呵呵的笑了声,示意朱玉下去,朝张德妃道:“张妹妹若是喜欢喝朱玉泡的茶,便多往育德宫里走动走动,咱们姐妹可比别的嫔妃要亲近些。” “其实,”张德妃顿了顿,看向杨淑妃,道:“今日臣妾来育德宫里除了看望淑妃姐姐之外,还有一事想告知淑妃姐姐。” 杨淑妃顿然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看向张德妃,问:“什么事?” 张德妃道:“臣妾有个远亲在清远,结了门亲事,对方人家姓任,听说是从京城搬去的,还跟淑妃娘娘的娘家有几分关系,只是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一直被人追杀,这才躲到了清远去。” 乍一听,杨淑妃脑子里立即想起来当初安若彤马车翻车小产的事来,那个侍卫可就是姓任,杨淑妃立即向张德妃追问道:“那家人真在清远?” 张德妃点了头:“清远十八里庄,改名叫王天元,十八里庄的人都认识。” “多谢张妹妹了。”杨淑妃道。 张德妃起身来,道:“淑妃姐姐想来还有事情好办,臣妾就先告退了。”说罢,就带着宫人出了育德宫。 等着张德妃离开之后,杨淑妃立即唤了绮罗过来,吩咐道:“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清远十八里庄找一个叫王天元的人,务必要保护他的安全,将他带回京来。” 饶是杨淑妃在宫中盘踞多年,她这刚跟绮罗吩咐下去的事,立马就传到了林素瑶的耳朵里,林素瑶附耳对玉秀说了几句话,便就示意玉秀下去了。 宋云程正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绛云便过来道:“主子,德妃娘娘已经把消息递到淑妃娘娘那儿了,萧充仪在育德宫里安插了人,也知道了这事,绮罗和玉春都私下派人去了清远。” 宋云程放下剪子来,道:“幸亏任家父子已经让蒋弘安排着在蒋国公府住下了,否则他们给宫里递了信才启程来京城,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任家父子正好是宋云程在邺城救的那对父子,回宫之后,宋云程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安若彤小产之事,牵扯到一个姓任的侍卫,正巧这个侍卫的一家人还搬走了,宋云程就猜测那对任家父子应该就是与此事有关。之后宋云程悄悄的派人去询问过这对父子,可惜他们对任侍卫在宫中的事一无所知。就在没多久之前,任家父子传了一封信来,说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希望宋云程能够帮助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宋云程让他们先来京城,等他们到京城后,又让蒋弘安置好了他们,宋云程才示意张德妃将此事告知给杨淑妃。 “安婕妤当初怀有身孕那么保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萧充仪设计害的安婕妤小产的,还将此事丝毫不漏的嫁祸到淑妃娘娘身上,也不知道当初丁才人和赵婕妤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萧充仪动的手。”绛云叹了声,她倒是没想到素来一副温和又与世无争的林素瑶竟然做了这些事。 宋云程也叹道:“还有大皇子的命呢,张德妃什么都能放下,唯一能支撑她在后宫里争斗的就是为大皇子报仇,她对萧充仪可是恨之入骨,就如刚开始恨我一般。我将张德妃保了下来,又让她成为了一柄对付萧充仪的利刃,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自己太可怕了。” “到底是萧充仪先做了害死大皇子的事,还嫁祸到主子您的头上,您不过是保全自己,让张德妃找到真正的仇人报仇罢了,张德妃会如何来对付萧充仪,也不是您能控制的。”绛云劝慰了句。 “也是。”宋云程又心安理得了,继续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剪枝叶。 刚收了手里的东西,就听得有窸窣的声音,片刻便见晏之命从狗洞爬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烤鸭和绿豆糕,道:“这可都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宫里吃不到,你尝尝看?” “你一个监正怎么天天的往后宫里跑,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宋云程一边吃着,一边疑惑的问。 晏之命这个月可是来了有七八回了吧,向来为了保证皇上的尊严以及血脉的正统,后宫里基本是不让男人长期而来的,所以男人要净身当太监才能伺候后宫主子平日的生活起居。 晏之命哼了声,道:“你不知道,皇上最近一下了朝就往宫外跑,都快两个月没在后宫里睡嫔妃了。我告诉你,有一回我打五里街路过,瞧见一人跟皇上有几分相似,就好奇的跟着过去看了看,咱们皇上在宫外养了十几个的农女,轮流侍寝。皇上这么的不知节制,恐怕离寿终正寝也不远了!”晏之命说完看了宋云程一眼,却见宋云程锁眉沉思着。 只好撇撇嘴,道:“我晓得你是贵妃,听着说皇上去睡别的女人不高兴,我嘴欠。” 宋云程许久才回神过来,笑笑道:“敢说皇上寿终正寝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这放着后宫嫔妃不宠幸,跑到外面找野味,咱们皇上确实是口味独特了些。” 见宋云程并不被此影响,晏之命索性撒开了说,越发的大胆起来,同宋云程道:“我也是看皇上一直精神萎靡,双目无神,一天到晚的打哈欠,腰酸无力,这才又胡诌了个理由说后宫里阴气太重,我要在后宫做法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驱散阴气,皇上深信不疑,便许我自由出入后宫。” 宋云程笑了声:“你倒是只会胡诌,果然是个江湖骗子,也就皇上能被你骗骗。” 晏之命看了宋云程一眼,凉凉的道:“我可是有真本事的,在遇见你之前,可从没胡诌过一句卜卦的事,可在你之后,就没有一句不是胡诌的。” 从最开始的卜假卦,怕宋云程被一直关着,又瞎说假卦,还有蒋老国公的下葬日子,到如今为了来宣宁宫里陪宋云程,他只卜得出对对宋云程有利的卦象了。 “你何必为我……你往后是要成为名扬天下的术士,何必为了我让你自己沾上污点。晏之命,以后你别再来看我了。”宋云程起身来道。 晏之命苦笑一声:“我同皇上说真的卦象天象,皇上不信,我为你胡诌几个假的卦象,只想陪在你身边,你又叫我不要再来看你。贵妃娘娘,臣下一生飘荡不羁,只是遇着你后,终于一颗心安稳了下来。有些事,有些人,不能求,求不得,臣下明白贵妃娘娘是臣下求不得之人,可臣下只想陪在你身边,想在你蹙眉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博你一笑,在深陷囵圄时,拼尽一切也要救你帮你……” “不要再说了!”宋云程实在不忍伤害晏之命,可是,她跟晏之命不会有任何可能。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她在二十一世纪里听了很多,她相信晏之命对她的情意,可是,她不能接受,否则就是害了他。 “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会命人将那个狗洞堵起来。”宋云程疏冷道。今日只要她拒绝了晏之命,晏之命很快就会忘记她,以后也会找到与他合适并相爱的女子。 “为何?好好的为什么要堵了它?若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走,等你气消了我再带好吃的栗子糕和红豆糕来给你吃。”说着,晏之命不舍的就往宫狗洞那儿走,要出去之前,还不忘回头来叮嘱宋云程一句:“你可千万别把狗洞给堵了啊!” 等着晏之命走了好一会儿,绛云问了宋云程一句:“主子,狗洞真的要堵上吗?” 不堵上就绝不了晏之命的心思,宋云程咬了咬牙,道:“堵上,给堵得牢牢实实的! 夜晚,皓月当空,星光稀疏,宋云程又一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看着皇宫里的灯火辉煌。近来沈洛不宠幸后宫嫔妃,故而各宫里熄灯的时辰也早了许多,还不到亥时,后宫的灯火渐次的熄灭了,后宫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第一百零六章 一吻定情 突然的,一个身影落在宋云程的身边,宋云程惊了一下,就着月光抬头看去,发现是沈越,宋云程这才稳下心神来,问:“十王爷怎么来这儿了?” 沈越在宋云程身边坐下,也抬头看着天上的稀疏繁星,叹了一声,道:“在宫里四处走了下,见贵妃娘娘一人在此坐着,便过来看看。” 宋云程看了沈越一眼,问:“王爷穿着夜行衣在宫中随便走?” 沈越略显尴尬之色,微微红了脸,直言道:“我去了德章宫,皇上不在宫中,上个月的折子已经积压到如今,皇上还未批阅。” 顿了好一会儿,沈越问道:“贵妃娘娘似乎有心事?” 看着天空稀疏的星子,宋云程道:“闷得慌,来吹吹风而已。” 沈越“嗯”了声,随后便就起身离开了,宋云程只侧头看了眼身边空下的位置,也未多言。如今她留在宫中也没什么意义了,她想着要不要想个办法离开,禁足半年,便是要耗费半年的时光,人生苦短,她要留在后宫里消耗自己一辈子的光阴吗? 正想的出神,一边的月光被遮挡住,她一侧头,见还是沈越,走无声,来无息,他是只管来吓人的吗?宋云程微蹙了眉,稍后又舒缓了下来。 “王爷怎么去又复返?”宋云程问道。 月光之下,屋顶之上,沈越坐在宋云程的身侧,道:“穿着夜行衣总有些不妥,回去换了身衣裳便就来了。” 宋云程仔细看了下,沈越已经换了一身玄色蟒袍,若不是蟒袍上绣的几条龙纹图案,宋云程还真没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随后,沈越又是将一件碧色披风披在宋云程的身上,道:“屋顶上风大,夜里又寒凉,我见你屋子里挂着这披风就顺便给你带上来了。” “多谢十王爷。”宋云程颔首低声道。 “你何须同我客气,你哥哥临死前嘱托我照料你,蒋家于我也有大恩,我的命也还是你救的,但凡你的事,我必倾尽全力。”沈越道,若是宋云程注意,定能看到他眼中满满的情意,尽管他极力的掩饰着,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这份感情,甚至不让宋云程知道,他不想给宋云程造成困扰。 宋云程“哦”了声,没再去深究。两人只安静的坐在屋顶上,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等了一会儿,宋云程突然突兀的开口问:“宣宁宫外不知是什么境况了?御花园里花开了不少了吧?” 沈越答道:“碧霞居外的几株桃花开的甚好,我倒是不常去御花园,也并不晓得御花园的景致如何,若是你想看,我想法子让人送几株花来宣宁宫,或是我去找皇兄,解了你的禁足……”说着,沈越顿了一下,道:“你是想出宫了吧?” 宋云程没有说话,沈越有些急了,从一开始他就知晓宋云程的心思,他中毒之后,蒋家被沈洛和蒋青联合起来几乎整垮,他知道宋云程若是在宫里定能牵制沈洛,可他不想宋云程回宫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越道:“等些天,我会设法安排你出宫,这一回,你答应我,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再回宫来,你只管在外面好好的过你想过的日子,只要你往后的余生足够开心幸福就可以了。” 这回,宋云程侧目认真的盯着沈越的脸,从他眼神中探寻到那一点的情意来。她觉得很苦恼,很烦躁,白天的时候是晏之命表达情意,晚上,她想找个地方来吹吹风,醒醒神,沈越又来了。 她不想一天之内就伤害两个对她好的男人,可却又不得不伤害。 “王爷,情不可乱动。王爷不必事无巨细的将本宫在心上。”说罢,便就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准备下去。 沈越见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的伸手将宋云程拉住,宋云程顿时身形不稳,摇摇坠坠,急喊着沈越松手。然而,沈越反而拉得更紧,一用力直接将宋云程拉入怀中,还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就那一刻,宋云程宛若被雷电击中,不是未曾接过吻,而是因为就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刻,一个吻便打乱了她内心里所有平静。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渴望爱情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宋云程,比其他的女人更渴望爱情。 柔软的唇,厮磨软腻,宋云程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此时此刻,她喜欢与沈越接吻的感觉,喜欢靠在沈越的胸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刚开始的生涩,转而含羞的迎合,月光之下,宛若情深。 好半晌,沈越才不舍的放开宋云程,两人均有些气喘吁吁,心跳加速。沈越目光灼灼的看着宋云程,宋云程别开脸去,许久才平缓住小鹿乱撞的心跳,感觉脸上也没有烧得那么厉害了,才道:“这回,可以放开我了吗?” 沈越心情大好,道:“不想放,可又不得不放。” 说罢,抱着宋云程的腰就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幸好,这个处院落偏僻,并没有宫人看见,等站稳了,沈越这才松开环抱着宋云程腰间的手,他还想再去尝一尝宋云程唇间的甜美,却奈何宋云程已经转身离开。 沈越抬了抬手,想拉住宋云程再说说话,可是宋云程步履轻快匆忙,走廊上也成隐约可见两个太监提着灯笼过来。他便赶紧的离开了宣宁宫。 回到屋子里,绛云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她听着声响,赶紧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主子是要歇下了?” 宋云程摇了摇,此刻她脑子里全是方才沈越吻她的情景,坐下发愣了许久,看到绛云还在一旁候着,便道:“你先下去歇着吧,本宫看会儿医书就睡。” 绛云担忧的看了宋云程一眼,道:“那主子早点休息,奴婢先告退了。”说罢,退出屋子,将门给关上。 第二日一早,宣宁宫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来,这是几个月来第一回敞开了。刘讳带着几个太监端着一盆盆盛开的花往宣宁宫里搬去,宋云程在旁看着疑惑,便示意绛云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刘讳赶紧着来宋云程跟前回话,道:“花房里养的花多,放不下了,宣宁宫这儿地好,阳光好,便想着移些到宣宁宫里来放着。” 再看还有太监手里拿着一大束的桃花,交给春香,春香将桃花往屋子里寻了个花瓶给插下。 知道这肯定是沈越想法子让沈洛允下的,宋云程向刘讳谢道:“刘公公有心了。” 从寒冬到新春,一屋子人被拘了这么久,突然见着这些颜色各异的花,都心情显得极好。宋云程也未多想,而且经过昨儿一宿的整理,她已经将那个吻抛之脑后。晌午的时候,困得厉害,她便靠在软榻上睡了会儿,等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来,却看见沈越,宋云程的朦胧的思绪顿然清醒了,她开口便是叫绛云。 绛云听着宋云程喊她,便赶紧的进屋子来,扶着宋云程站起来,道:“主子今儿睡了可有一个多时辰。” “十王爷怎么在这儿?”宋云程问道。 绛云笑着回道:“十王爷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主子睡着,没让奴婢叫醒主子。十王爷旧伤复发,求了皇上,让主子给十王爷诊治伤势。” “旧伤复发了?”宋云程担忧的看沈越问道,昨夜里时,她好像在他怀中挣扎的时候,闻到了点点的血腥味。 沈越将衣袖撂起来,果然见一道狰狞的长长的伤口,正溢着血。绛云呀的喊了声,赶紧的去找纱布以及宋云程的药箱来。宋云程看着沈越担心的问:“这怎么受的伤?” 沈越平静的回答:“自己划的。” 宋云程的手一顿,已经放下了手,撇开身去不搭理沈越。沈越看她生气,叹了声道:“旧伤在背部,想来并不严重。” 绛云拿了药箱过来,宋云程看沈越手臂的血还在流着,始终不忍心,拿了纱布便帮沈越包扎伤口,等着包扎好后,又冷着声音道:“脱了衣服,让我看看背部的伤。” 沈越迟疑了一会儿,便将外衣脱掉,露出背部,趴在了榻上。宋云程看着那几道触目惊醒的伤口,分明是旧伤添了新伤,只是简单的处理过,刚愈合,可是昨晚的时候裂开了,这回伤口又撕裂开来,渗出血来。宋云程微微蹙着眉,迅速的拿了药洒在沈越的伤口,又用纱布包扎了几圈。之后又叮嘱沈越:“这几天别动武,伤口不能沾水,伤口结痂会痒,不要伸手去抓。” 这时,和喜匆匆的进屋子里来,一进来便就急着道:“主子,后宫里出大事了!”看沈越也在屋子里,欲言又止。 “什么事便说,十王爷不是外人。”宋云程道。 沈越听此,心里大喜。 和喜这才赶紧着禀道:“皇上带了个女人入宫,要将那个女人封为充媛。那个女人已经怀了龙嗣,宫里嫔妃都闹起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农女入宫 沈越当下悄然皱了眉,却并未显露出其他神色来。 宋云程责了和喜一句:“咱们宣宁宫不管后宫的事,皇上带个女人回宫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和喜立在一旁恭敬的低头不语,沈越适时的拱手开口道:“多谢贵妃娘娘,本王已经求了皇上的旨意,本王伤势未愈期间,可随时请贵妃娘娘移步去碧霞居里。” 倒也没想到沈洛连这样的请求也答应了,一个被禁足的嫔妃去给幽居的王爷治病,沈洛是怕朝廷大臣说他苛待手足,却不怕这宫里传出嫔妃与王爷有染的流言来,兴许他就是打的如此算盘呢。 沈越回到碧霞居时,刘讳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越一进书房便冷凝着一张脸问。 刘讳亦是满脸的疑惑,回禀道:“皇上的确已经绝育,应该不可能会有女人怀上身孕,不然就皇上这样折腾,后宫里的嫔妃早该有孕了才是。” 沈越听此,也不由认同的点着头,刘讳办事应该不会出差错,而且后宫嫔妃也不见有身孕,沈洛在宫外找的十几个女人,也只有这一个女人怀上了孩子,宫外毕竟比不上宫里,这个女人的孩子极有可能不是沈洛的。 “此事,本王会亲自出宫去查探清楚,皇室血脉绝不可混淆!”沈越道,示意刘讳先退下,“你离开的时辰太久容易惹人怀疑,新充媛刚进宫,皇兄应该有不少事情交代你办。” 刘讳躬身应下:“奴才告退。” 等着刘讳退下后,沈越立即唤了吉祥进来,道:“本王要出宫一段日子,宫里这边你安排妥当,别让人察觉。” “是。”吉祥应下,顿了会儿,道:“苏才人这要是几天不见您,怕是要往碧霞居里闯进来,苏才人可比先前的崔美人大胆许多。” 沈越没有答话,转身将八宝格里的一只花瓶扭动,靠着墙壁的书架微微移动,露出一条通往别处的通道来。等着沈越从通道离开,吉祥赶紧将暗道关上,苏才人的事还得是他自己想法子。 沈洛赐了新进宫的于春娘住在永慧宫里,亲自选了宫人去永慧宫里伺候,一切都仔细小心。于春娘怀上身孕,可是让他在朝中的压力少了许多,总算得以松口气,接下来还会有其他被临幸过的女人怀上身孕,他便也无需担心再有人以无嗣的理由谋逆造反了。 刘讳匆匆忙忙的从碧霞居离开,在快到永慧宫的时候,他停了停,拿出帕子擦了额头上的细汗,才躬身低头慢慢的往永慧宫过去。见着沈洛和于春娘时,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充媛娘娘。” 沈洛不满的斥责了他一句:“你这一下的跑哪去了?于充媛刚入宫,对宫中尚不熟悉,也没亲近的人在身边,你是宫里的老人,又是朕信任的人,你和幻春就暂且留在永慧宫里伺候充媛娘娘。” 刘讳和一旁静默候着的幻春恭敬的应下:“是。” 交代一些事后,沈洛又温和的同于春娘道:“春娘,宫里人如有什么伺候不到的地方,你尽管斥责惩罚,幻春和刘讳是朕身边可靠的人,有关宫里的事和规矩,他们会慢慢告诉你,你也尽量少跟后宫的嫔妃来往。等朕下了朝就来看你。” 于春娘拉着沈洛的衣袖,泪盈于睫,一副紧张害怕又不舍的样子道:“皇上,宫里好大,臣妾害怕。臣妾听说天子的后宫里佳丽三千,个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臣妾只是个粗鄙的农女,臣妾怕皇上今儿一走,就把臣妾给忘记了!” “朕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你是朕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放心吧,朕跟大臣议事完就会来永慧宫里陪你。”沈洛将春娘拥在怀中,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向一旁的刘讳道:“传下去,朕今儿的晚膳在永慧宫里用。” 好一会儿,才放开于春娘,出了永慧宫直往德章宫的方向去了。 于春娘的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轻柔的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金丝云缎凤凰牡丹的嫔妃宫装,她这辈子,可是第一回穿上如此好看华贵的衣裳!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一甩袖转身昂首阔步的走到殿中正位上坐下。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农女居然也能走入这宫闱之中,成为天子妃嫔,还怀着龙嗣。她的人生将从此改变,富贵险中求,既然让她握在了手中,那她就绝不会让它溜走。 幻春让宫女端了专门准备的蜜茶递过去,躬身恭敬的道:“充媛娘娘刚进宫,对后宫还不清楚,奴婢先同充媛娘娘说说后宫里的其他主子。” 于春娘喝着蜜茶并未开口,示意幻春说下去。 “自从去年时皇后产子薨逝,中宫皇后之位悬空至今,蒋贵妃住在宣宁宫里,因着假孕一事被皇上禁足半年,张德妃住雍和宫,杨淑妃住育德宫,王贤妃常年礼佛,一直住在佛堂之中,四妃的位分在您之上,若是往常您见着四妃是需要行礼请安的,不过充媛娘娘怀着龙嗣,皇上亲允了您见着后宫任何嫔妃无需行礼。另外,余昭仪住麟趾宫,楚昭容住风华宫,萧充仪住承德宫,孙充容住宜康宫,这几位同您都是九嫔,但是又排在您前面,所以您还是要喊这几位一声姐姐,在她们面前自称臣妾……” 幻春将后宫里排的上名号的嫔妃一一的跟于春娘说了一遍,听得于春娘都发困,后边的都有哪些嫔妃她也没仔细记,说在前面的那几位,她可是好生的都记下了。 原来压在她头上的嫔妃还有这么多! 中宫、四妃、九嫔,而她只是排在九嫔的末位。明明九嫔之中排在前面的昭媛、修仪、修容、修媛都空着,皇上却只是给了她一个末位的充媛,可见皇上对她并不看重。 好在她有孩子,也明白皇上对子嗣急切的需求之心。 “幻春,你是皇上身边信任的宫人,那皇上最宠爱这后宫嫔妃里的谁,最不喜欢谁,你想必是知道的。”于春娘问道。 幻春也如实的回答:“先前的时候,皇上最宠爱的嫔妃是萧充仪,眼下应当是娘娘您,至于皇上最不喜欢的人,应该是贵妃娘娘,不过贵妃娘娘不管做出什么事,皇上都不会处置贵妃娘娘。” “为何?”于春娘疑惑的问。 “贵妃娘娘的兄长是已故的平阳侯,平阳侯为大齐建功无数,还有贵妃娘娘之父蒋老国公,更是辅佐皇上登上帝位之人,曾权倾朝野……”幻春将有关蒋家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了于春娘。 于春娘虽是农女,但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也是听说过不少有关蒋家的事迹,虽说皇上能登基,能坐稳皇位全是靠的蒋家,但如今平阳侯和老蒋国公都死了,新的蒋国公不过是个十六岁的蒋弘,蒋贵妃都被禁足了……蒋家和蒋贵妃都不足为惧。 突然的一声响,将于春娘从沉思里拉回神来,她当下就皱了眉愠怒道:“这怎么回事?” 幻春侧头看了眼,回道:“新来的宫女笨手笨脚的,擦桌子时打破了茶杯。”说罢,便过去斥责那小宫女:“真是毛手毛脚的,下回可小心些!赶紧的收拾一下出去伺候着!” 那小宫女正要应下出去时,于春娘走了过来,拦下道:“慢着!茶杯摆在桌子中间,怎么会打碎?本宫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可是看不上本宫的出身?” “奴婢不敢,主子饶命!奴婢真的只是无意间碰到茶杯,才不小心将茶杯从桌子上推下来打碎的。”小宫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幻春在旁看着,也替那小宫女说了句话:“充媛娘娘仁心善良,就饶过这丫头一回,下回她定会仔细干活。” 小宫女也赶紧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主子饶命!” 于春娘冷哼了声,看那小宫女略有几分姿色,怒意非但未减,反而越盛,喝了声:“来人,将这个大胆的贱人给本宫拉下去重打二十杖,贬到浣衣局去!” 任是小宫女怎么哭着求饶,还是让宫人给拉到院子里行刑,幻春听着院子里宫女凄厉的痛喊声也不由红了眼,悄然的抹了抹泪。不过是打破了只茶杯,就打了二十杖,还给送到浣衣局去,当年的蒋贵妃也不曾这般狠辣过。 承德宫里,林素瑶气得几乎脸都要扭曲,满屋子里都是扫落砸碎的茶杯茶壶碎片,她只坐在那里心里有气,有恨,一言不发。玉春、玉秀在旁看了许久,玉秀正要准备进去禀报林素瑶,沈洛去了于充媛那儿用晚膳。玉春将她拦住,小声道:“眼下主子正气头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说罢,玉春小心翼翼的近前去道:“主子,新人进宫,皇上多陪着些也是应当,那于充媛在后宫之中姿色普通,又只是个农女罢了,皇上待她看重,也是她肚子里有那块肉。” 林素瑶满是怨怒道:“本宫的肚子里就没有那块肉!” 玉春也不敢再多言,只静默的候在一旁。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林素瑶又开口怨道:“本宫不是气皇上宠爱别的嫔妃,本宫气的是皇上宁愿到外面找女人,还是找的农女。身份那样低贱的人哪里有资格进宫为天子妃嫔?更别说生下皇上的子嗣了!” 玉春瞧着林素瑶脸上的怨恨之色,跟在林素瑶身边的日子不短,她也能揣度些林素瑶的心思,忙道:“主子说得是,怕是其他的后宫嫔妃定也会觉得于充媛没有资格生下龙嗣,于充媛无权无势的,这宫里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等她没了孩子,皇上怕是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听着这话,林素瑶心里的气稍稍的消了些,不管如何,这个于充媛的孩子不能被生下来。顿了一会儿,问玉春:“清远那边的任家父子的事可解决了?” “他们刚到清远,还未传信回来。”玉春回道。 第一百零八章 惹怒罚跪 “本宫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任家父子绝不能活着到京城!”林素瑶眸光狠厉,叮嘱道。 “主子放心,咱们的人先杨淑妃的人一步出发,脚程也快,任家父子绝对走不出十八里庄。”玉春回道。 林素瑶仍是心中不安,张德妃被幽居在寿禧堂里那么长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怎么会突然告知杨淑妃任家父子的事?如果想对付她的只是杨淑妃和张德妃还好,她就怕这一切只是有人在暗中做推手,她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未看清。 苏才人早听说了沈越旧伤复发,都要皇上下旨让禁足的贵妃给沈越治伤,料到定是旧伤极厉害,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加上这两天沈越一直都在碧霞居里未出来半步,苏才人早就担忧得坐不安稳。一大早的起来,连着早膳都未用就带着贴身宫女往碧霞居来了,在外头喊着要给沈越送点心。 吉祥这才刚起身呢,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下便直喊糟糕:这姑奶奶怎来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好一会儿,要是让苏才人进来了,她必定是要去看王爷,若是让她发现王爷不在宫中必定会闹起来,到时必会坏了大事。可是,外面敲门那样厉害,虽然碧霞居地处偏僻,可让苏才人这样闹下去保不准会引来其他宫人的注意,而且这暗中怕也是有皇上的人监视。 没法子,吉祥只好去开了门,苏才人见门开了,便立即快一步进来,又笑着同吉祥道:“吉祥公公,我做了些糕点,送来想让王爷尝尝。王爷呢?伤势可好些了?”说着,又侧头往屋子里左右瞧了瞧,并未看见沈越。 吉祥忙笑着将苏才人的糕点接下,答道:“王爷现下仍在熟睡中,王爷这许久来一直睡意不好,难得今儿睡得好了些,苏才人莫扰了王爷。王爷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才人不必忧心。至于这糕点,奴才定然会禀明王爷是才人亲自做的。” 到底是进碧霞居里来了,又听吉祥说沈越的伤势没事了,苏才人也放心了许多。只是她如今毕竟是沈洛的嫔妃,若是太过逾矩扫了沈洛的面子,万一沈洛真怪罪起来,她跟沈越都没有活路。将糕点交给吉祥后,她忧心的拜托了吉祥一句:“吉祥公公,拜托你好生照料十王爷,十王爷是咱们大齐的大英雄,半点不得出差错。” 说罢,便转身要走。 吉祥顿了顿,突然叫住苏才人,道:“才人这一早的过来,瞧着是还没用早膳吧,正好允嬷嬷今儿的翡翠饺子做得多些,才人用一些再走可好?” 能在碧霞居里能多停留一刻,还能吃上碧霞居的东西,苏才人自然高兴,正好她这会儿腹中空空,早有几分饿意,便应了下来。随着吉祥往屋子里去用了几个饺子,期间微微侧头,从屏风看到内室里沈越还躺着。 只是,苏才人才回去,就莫名的觉得头晕得很,晌午宫人就匆匆的请了太医去诊脉,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只随意的开了个调养的方子,苏才人这便是病了好几日,天天的躺在床榻上。 虽说苏才人如今在后宫里不得皇上宠爱,可她到底也是杨淑妃的人,眼下这突然的病了,各宫嫔妃自然都去看了遭。这后宫里总也不太平,刚来了个于充媛,苏才人这立马的就莫名其妙的病了,宫里的人自然就将这闲话说到于春娘的身上。 这刚从苏才人那儿离开,梁才人便跟孔美人在御花园里边走边感慨道:“有些人啊,命硬,天生犯刑克,这才一进宫就将苏才人给克病了。” 孔美人笑着道:“虽然苏才人近来总是惹怒皇上,可皇上到底喜欢她的才华,这还真是专门挑了皇上喜欢的来克。梁才人素来跟萧充仪走得近,梁才人可要给萧充仪提个醒,多防范些,毕竟皇上先前最喜欢的可是萧充仪。” “那可不是。不过,她一个粗鄙农女就是命再硬也比不过萧充仪命贵,这宫里可有不少嫔妃小产了,她还能得意几天?”梁才人丝毫不将于春娘放在眼里,不屑的道。 正巧了于春娘正跟着幻春熟悉宫中环境,将梁才人和孔美人的对话听了过去,将二人拦下道:“本宫怎么觉得有两只苍蝇在这御花园里嗡嗡的叫,真是扰人清净!” 二人见是于春娘,赶紧的行礼道:“臣妾见过充媛娘娘。”却没半点恭敬。 “二位妹妹方才在说什么事这么高兴呢?本宫才进宫对宫中的事所知不多,二位妹妹可否说来给本宫听听?”于春娘盛气凌人的道,藐视的看着梁才人和孔美人。 梁才人和孔美人哪里将她看在眼里,梁才人轻嗤了声,道:“臣妾跟孔美人说,这后宫里进了妖孽,这才让苏美人给闹病了,充媛娘娘怀着龙嗣可要小心些才是。” “充媛娘娘来自农家,想必见惯了妖孽,那妖孽啊,伤不了充媛娘娘。”孔美人鄙夷的添了句。 于春娘一笑,伸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道:“就是这妖孽再厉害,也伤不到本宫腹中的龙嗣,本宫这肚子可是承载着大齐的希望。什么妖孽都祸害不了。” 梁才人不悦的哼了声,也不藏着掖着了,直冲于春娘不客气的道:“哼,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粗鄙农女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真是可笑!” 孔美人也讽刺了句:“这宫里的日子还长,充媛娘娘可要好好的保住性命将孩子生下来。” 看于春娘气得不轻,梁才人和孔美人得意的转身便走,于春娘却突然的就捂着肚子疼得蹲了下来,怒声指着前面的梁才人和孔美人道:“她们二人对本宫不敬,诅咒本宫腹中的孩子!” 见于春娘疼得那样逼真,幻春一下的慌了神,赶紧的让宫人去拦下梁孔二人,又担忧的扶着于春娘,问:“充媛娘娘,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宫人已经将梁孔二人拦下,于春娘站起来身来,一只手装模作样的撑着小腹,道:“不急,她们那么嚣张,本宫要教训教训她们,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人。”说着,已经走到梁才人和孔美人跟前,示意宫人将二人押着跪下,伸手就给了梁才人和孔美人一人两巴掌。 梁、孔二人身边带着的宫人也不敢造次,毕竟眼前这位主子腹中的龙嗣得皇上重视,连着御前最得力的幻春和刘讳公公都拨了去伺候她。 “本宫知道你们二人是杨淑妃和萧充仪的人,本宫就是要让后宫里的人明白,本宫的身份早非往日可比拟,得罪本宫,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春娘对着梁孔二人半带着威胁的道,再抬头来向旁边的宫人道:“梁才人和孔美人对本宫不敬,意图谋害本宫腹中的龙嗣。本宫心怀仁善,为孩子积福不追究孔美人和梁才人的罪过,就让她们二人在此跪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看看这天色,灰蒙蒙的,怕是过一会儿要下雨,眼下这会儿都快酉时了,这要跪到亥时,且不说天早就黑了,这春意尤凉,更深露重的,这二人不大病一场才怪。 幻春在旁替梁孔二人求了句情:“充媛娘娘责骂两句便罢了,到底二位主子也是皇上跟前宠爱的人,怕是真出什么,于充媛娘娘的名声也不好。” 于春娘怒哼了声,向幻春道:“皇上是叫幻春姑娘来伺候本宫的,不是让姑娘来教训本宫,难不成幻春你也同她们一样想诅咒本宫的孩子生不下来?” “奴婢不敢。”幻春躬身垂头道,也不再言语半句。 闻言,于春娘这才得意的带着宫人往别处走了走,听着天上响了几声闷雷,空气压得沉闷闷的,便带着宫人回了永慧宫。她这才一进永慧宫的大门,“哗”的一声,天就下起了大雨来。 春日里的雨一旦下起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可怜孔美人和梁才人还在御花园里跪着,夜里的风凉得刺骨,又被雨水淋着,这二人早就冷得浑身打哆嗦,身上没一处暖和的地儿。于春娘派了宫人就在这儿盯着,不让她们起来,也不让宫人给她们撑伞。 不过这么大的事,还是让其他的宫人去禀了杨淑妃和林素瑶,正巧林素瑶在育德宫里陪着杨淑妃喝茶,林素瑶听此,倒也镇定的向杨淑妃问道:“后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淑妃娘娘可要派人让孔美人和梁才人先回去?” 杨淑妃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林素瑶,笑着反问她:“萧妹妹素来同梁才人亲近,妹妹也是管着这后宫大权的,不知妹妹觉得如何处理此事?” 林素瑶一笑,道:“到底是梁才人和孔美人有错在先,于充媛罚她二人也是应该,眼下于充媛是刚进宫的新人,又怀着龙嗣,皇上正喜欢着,这新官上任都要烧三把火。反正只是跪两个时辰罢了,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杨淑妃也笑着点了点头:“萧妹妹说的是。”又向绮罗吩咐道:“你亲自去趟菀澜轩(孔美人住的屋子)传句话,让宫人先准备好姜汤、炭盆、被褥,把当值的太医请过去,再备了辇轿在御花园里等着。” 林素瑶也同玉秀吩咐道:“你去梁才人的誉兰轩,也这般吩咐。” 第一百零九章 夜雨事端 绮罗和玉秀还未出去,于春娘就带着幻春、刘讳来了,微微侧了身子向杨淑妃和林素瑶点了头道:“臣妾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充仪娘娘。”也不得二人说话,便就在一旁空着的椅子坐下,道:“皇上说臣妾怀着孩子辛苦,凡事多有不便,便免了臣妾向各位姐姐行礼。” “自是应当的。”杨淑妃笑笑道,示意朱玉端了杯蜜茶过去,又问:“这下着雨,路上滑得很,于妹妹怎么过来本宫这儿了?” 于春娘端着的茶还未喝,便就放了下来,道:“臣妾进宫也有好几天了,还未来得及拜访几位姐姐,听着幻春说充仪娘娘和淑妃娘娘在育德宫里喝茶,臣妾便过来了。不过……”于春娘说着顿了顿,喝了口茶,才道:“方才臣妾进来时听着淑妃娘娘和充仪娘娘让人给孔美人和梁才人备下姜汤、炭盆和请太医,可是两位娘娘觉得梁才人和孔美人诅咒臣妾腹中的孩子是应该的,你们也想臣妾腹中的孩子没了才好?” 听此,杨淑妃忙笑着道:“于充媛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梁才人和孔美人诅咒于充媛腹中的孩子的确有罪,于充媛也罚了她们,本宫和萧充仪也觉得她二人不对,故而没插手于充媛罚她们二人的事。只是,罚跪的时辰过了,她们到底还是后宫的嫔妃,我们大家的姐妹,宫闱和睦才是皇上想看到的,于充媛又何必对她们如此的不放过。” 林素瑶也点着头:“正是,梁才人和孔美人已经受到教训,想来她们二人定会对此谨记于心,下回绝不敢再犯。于充媛,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替未出世的龙嗣积积福吧。” “怎么臣妾从淑妃娘娘和充仪娘娘这话语里听着,像是在责怪臣妾处罚梁才人和孔美人?臣妾初入宫中,还有许多不明了的事,还请两位娘娘多多赐教,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两位娘娘不要怪罪。”于春娘略带几分盛气凌人的道,她也不傻,如何看不出眼前的这两位打心底里看不起她。 林素瑶温和的笑着,宛若真诚无害,道:“是本宫和淑妃娘娘以往管理后宫温和了些,才使得她们越发的没规矩,于充媛也说的是,她们二人犯了这样的大罪过,是该让她们警醒警醒,也给后宫众人一个警告。玉秀、绮罗你们二人都别去了。” “在充仪娘娘看来这只是没了规矩?”于春娘笑着反问了句。 也不等林素瑶回话,便就起身来,道:“臣妾告退了,对了,臣妾这动了胎气,已经让今儿当值的太医都在永慧宫里候着了。万一梁才人和孔美人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一定要派人到永慧宫里来说,本宫定不会扣着太医不让去的。” 说罢,已经出了屋子,幻春在门口打开油纸伞。 杨淑妃笑了声:“于充媛可千万要仔细些,路滑得很。” 见着天色也不早了,林素瑶也没在育德宫里久坐,于春娘刚走一会儿,她便也告退走了。 夜色灰暗,细雨蒙蒙,杨淑妃站在屋门口瞧了瞧望不尽的黑夜,惆怅担心,道:“这还得跪半个时辰,也不知孔美人和梁才人如何了。” 绮罗拿了件披风给杨淑妃披上,感概道:“没想到这个于充媛也是个厉害的。” 杨淑妃摇摇头:“不过是山鸡变凤凰,一时得意忘形了,她身后没个家族支撑着成不了气候。清远那儿可有任家父子的消息传来?” 绮罗恭敬的回禀道:“奴婢正要跟主子说这事,清远传了信过来,他们到十八里庄时,任家父子已经人去楼空,还有另外一批黑衣人也在找任家父子,好像是宫里派去的,不过任家父子也并未落在他们的手上。奴婢已经传信让他们一路赶回京城,任家父子应该是往京城逃了。” 杨淑妃听此点着头,略有所思的道:“本宫一直猜那人是萧充仪,她今日来找本宫喝茶,想来也是想从本宫这儿探探口风,任家父子是个关键,不论如何,一定要知道任家父子,带他们来见本宫。” “是。”绮罗应下。 宋云程瞧着这雨怕是要下到明儿去了,上回宋云程让人将宣宁宫的狗洞给堵上后,晏之命总是在宣宁宫附近徘徊,趁着无人的时候就朝着院子里喊宋云程。如今自下雨那会儿,晏之命又来了。宋云程让叶海以轻功飞出院墙去劝晏之命离开,可晏之命不管叶海怎么劝,就是要死赖在那儿不走,还说他要再挖个洞,若是宋云程再给堵上,他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晏之命还跟那儿挖洞,且不说惊动了侍卫,他是死路一条,他这雨里再淋下去,明儿是定然要生病的。 宋云程实在没法子了,只好让叶海再出去将晏之命给打晕再悄悄的送回深里居。 叶海回来的路上,往御花园里走了遭,摘了几朵迎春花,就瞧见梁才人和孔美人跟雨中跪着,不敢声张便赶紧的回了宣宁宫里,先是去找了春香,道:“前些日一直听春香姐姐念着想看迎春花,我送晏监正回深里居回来时顺道去了趟御花园摘了几朵迎春花来给春香姐姐。” “你真是有心了。”春香接过被雨水打湿的迎春花,高兴的道。 “我还有事要去向主子禀告,先走了。”叶海道,说罢便转身赶紧的往屋子里去。 见着叶海回来,宋云程问:“已经送回去了?没惊动到其他人吧?” 叶海躬身回禀道:“晏监正那儿没事,只是奴才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梁才人和孔美人这会儿还跟御花园里跪着,听说是得罪了新进宫的于充媛,让于充媛给罚了跪。” 宋云一早知道梁才人是林素瑶的人,孔美人是杨淑妃的人,这个于充媛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这才入宫几天就打了林素瑶和杨淑妃的脸,可真够胆大的,想必也没几天活头了!又向叶海问了句:“你可知这个于充媛是什么来头?” “奴才打听了一嘴,听说没有来头,只是个普通的农女,不知怎么的怀上了龙嗣,才让皇上接近宫里来的。”叶海道。 宋云程“哦”了声,也没再多想,她眼下禁足着,等着她解了禁足出去,这个于充媛怕是气数早就尽了。 育德宫的杨淑妃昨晚也在林素瑶和于春娘离开之后,就吩咐宫人落了宫匙,早早的歇下了。 哪里晓得,她一早起来,就听见宫人禀报,说皇上打了林素瑶身边的玉春二十板子,还将林素瑶大骂了一顿,给禁了足。还有,梁才人和孔美人病重,请不到太医,便去了宣宁宫让宋云程医治。 原来,昨儿于春娘出了育德宫后,林素瑶没一会儿也出了育德宫。从育德宫到永慧宫和承德宫有一段同路,于春娘走得慢,没一会儿,林素瑶就追上了于春娘,林素瑶身边的玉春看不惯于春娘那趾高气扬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故意踩了一下于春娘的裙摆,使得于春娘险些摔倒,还被吓得见了红。 兹事体大,要是于春娘肚子里这孩子出点差错,谁也逃不了,幻春和刘讳也不敢马虎,刘讳赶紧的去孙充容屋子里禀了沈洛,幻春则扶着于春娘先回永慧宫里,林素瑶也被吓着了,跟着一块去了永慧宫。沈洛听说了这事,赶紧的从孙充容的床上爬起来,连外袍都来不及穿,披了件披风就赶紧的往永慧宫去了。 幸好于春娘腹中的孩子没什么大碍,看在林素瑶苦苦求情的份上,沈洛只打了玉春二十板子,又将林素瑶斥责了一顿,让林素瑶回去静思己过,禁足一段时日。 而御花园里跪着的梁才人和孔美人被抬回去后,先前还好,没一会儿就发起高热来,宫人先去了太医院里请太医,太医院里没有太医在,说两位当值的太医都在永慧宫里,两宫的宫人这又跑去永慧宫里请太医过去,没想到沈洛在,沈洛将二人训斥了一顿,说不过是染了风寒,梁才人和孔美人撑一晚上死不了。 誉兰轩和菀澜轩的宫人实在没法子,若是自家主子病死了,她们也活不了,这才大胆的抬着梁才人孔美人往宣宁宫去了,求了守在外面的御林军打开宫门,又是将宋云程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求着宋云程给梁才人和孔美人诊脉看看,开个方子拖一拖也好。 沈洛下过令,外人不可进入宣宁宫,宣宁宫的人也不能走出宣宁宫一步,宋云程只能在门口替二人诊脉,写了方子交给二人的宫人,让他们去太医院里抓药。 “没想到贵妃娘娘还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杨淑妃感慨了一句。 绮罗也纳闷着道:“贵妃娘娘的确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前她不怪罪这些半夜里将她吵醒的宫人便是大发善心了,怎可能会出手救孔美人和梁才人。难道……贵妃娘娘深明自己已经失势,想借此来拉拢梁才人和孔美人?” 杨淑妃摇摇头:“不,本宫感觉从贵妃喝毒酒没死那回后,她就变了,好似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洞口察觉 沈洛下了朝便就来了永慧宫里陪于春娘,昨夜里,于春娘虽见了红,不过并没什么大碍。 可是,沈洛一进永慧宫,就看见于春娘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沈洛上前去笑着道:“可是宫中又有谁欺负春娘了?瞧你这张脸都愁成苦瓜了。” 于春娘叹了声,哀怨的道:“有皇上护着,自然没人敢欺负到臣妾的头上。臣妾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对后宫中的姐妹都有所了解,大家都是出自士官大族,母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户人家。而臣妾只是个农女,家中爹娘兄弟都还在为填饱肚子发愁,家中住的房子下雨时会漏雨,生病了没钱去看大夫,天冷了也穿不暖和……这些于臣妾而言,臣妾会努力去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住好房子,丰衣足食。可是,臣妾腹中的孩子,他生下来后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或者皇子,臣妾不希望别的王公子弟或者天下人嘲笑他,他的舅舅外公只是普通的农家,会看不起他,会欺负他……” 于春娘越说越伤心,靠在沈洛的肩膀上用帕子抹着泪。沈洛轻拍了拍于春娘的背,他也听明白了于春娘话中的意思,若是其他的嫔妃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定会不悦,还会将那个嫔妃斥责一顿。可是,于春娘跟其他的嫔妃不一样,她只是个农女出身,不会有其他嫔妃那么复杂的心计。 于春娘这般说,在沈洛看来,确实是入宫后所见所闻而产生出的害怕。毕竟于春娘怀上身孕给了沈洛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希望,所以他对于春娘腹中的孩子看得重,连着对于春娘也看得重,便道:“你所忧甚是,孩子日后生下来定会叫人嘲笑。你的几位兄长惯做农活,都是有几分力气的,正好有几个合适职位空着,一个去做上牧监,一个封城门郎,一个封为安抚使司佥事,一个进军营中封校尉。你父亲封为六品典依。等你孩子生下后,他们若有所成就朕再升他们的官,你看如何?” 于春娘也不知道这些官大不大,总归沈洛是松了口,封了她娘家人的官,只要她在宫中经营,不愁哥哥和父亲成不了一品大员。便感激的躬身道:“臣妾谢过皇上。” “那你可要开心些了?”沈洛道。 于春娘立即抹了眼泪露出笑容来。 顿了一会儿,于春娘突然向沈洛开口道:“臣妾听闻贵妃娘娘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还好,虽然有太医看过,可臣妾仍有些不放心腹中的孩子,想让贵妃娘娘给臣妾瞧瞧。” 沈洛踌躇着道:“贵妃素来狠辣,可是害死了不少后宫嫔妃,她虽会医术,却无仁心,朕担心你。” 于春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道:“皇上不必担心,有宫人看着,臣妾相信贵妃娘娘断不会做出伤害臣妾的事,再说,贵妃娘娘想必也想早些解了禁足,若是她仔细用心的替臣妾调理身子,保护臣妾腹中的龙嗣,皇上可否早些解了她的禁足?”探寻请求的目光看向沈洛,满是良善。 “自然可以。”沈洛道,原本禁足宋云程也并没什么大的用处,难得有于春娘为她求情,若是她真能护主于春娘腹中的孩子,这自然是好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晏之命今儿一大早的就跑去挖洞,还真让他给挖出了个通入到宣宁宫的小洞,将洞口遮掩好,他便爬进了宣宁宫里。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又素来无人,故而先前有个狗洞一直都无人察觉。 “我只看你一眼就走,绝不打扰了你。”在宋云程开口赶他之前,晏之命开口道。 当真他只远远的看着,宋云程也只是背对着他,良久之后,晏之命又道:“我已经向皇上请命离开宫中,往后我不会再进宫了。” 说罢,便就转身狼狈的从刚挖好的洞爬出去了。 宣宁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和喜赶紧着过来禀道:“主子,于充媛来了,皇上让您给于充媛诊脉,看看于充媛腹中的孩子可有大碍。” 宋云程赶紧的擦了眼角的泪水,神色平静的回屋子里坐下,她一个被禁足的贵妃,刚进宫正得宠的于充媛怎么会想到要请她诊脉?摇摇头,示意和喜请于充媛进来。 绵绵的细雨还未停歇下,院子里湿滑泥泞,幻春撑着伞,于春娘也仔细着脚底下的路,生怕一时打滑摔倒。院中有好些杂乱的脚印,于春娘仔细的留意了下地面上残留的泥土,嘴角微微一笑。宣宁宫都是黄土泥,却有一处脚印留下些许的黑土泥,可见是从外面来的。 “见过贵妃娘娘。”进屋子里,于春娘微微点了头朝宋云程道,丝毫不见恭敬,挑了挑眼,直视着宋云程。 宋云程也不怪罪,只微笑着看着她,这于春娘唇红齿白,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瓜子脸,一身金丝大红绣牡丹争艳的宫装,盘着凌云髻,一支纯金镂刻孔雀镶嵌翠玉的步摇托着发髻,宛若正宫皇后。 “本宫早听说宫里新进了位于充媛,于充媛当真是贵气逼人。”宋云程含笑着道。 于充媛轻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在一旁的凳子坐下,伸手右手来。 宋云程近前去伸手搭在于充媛的手腕上,诊了一会儿,道:“于充媛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并无任何大碍。”说罢,收了手,含笑的伫立在旁。于春娘伸手,不就是让宋云程诊脉吗?宋云程便如她的意,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意。 于春娘收起手,掸了掸衣袖,嘲讽着道:“蒋家权大势大,没想到贵妃娘娘会落得如今禁足的下场。” “于充媛到底想说什么?”宋云程问。 于春娘抬头来傲慢的看了宋云程一眼,嚣张的道:“臣妾想当贵妃,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如此嚣张,这宫里再得宠的嫔妃也不敢对宋云程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在一旁的绛云都不由的被惹怒,喝了声:“于充媛好大的胆子,贵妃娘娘面前岂可容你如此放肆!” 绛云的话才落下,于春娘便是一巴掌打在绛云的脸上,冷声道:“贵妃娘娘还未说话,你一个奴才就狗仗人势!本宫做的不对,自有贵妃娘娘责备,你对本宫无礼,本宫也该教训你。贵妃娘娘说可是如此?” 宋云程疏冷的看了于春娘一眼,道:“于充媛怀有身孕,不宜动怒,切莫气坏了身子。宣宁宫是清冷聚阴之地,恐不利于充媛腹中的孩子,于充媛若无旁的事,还请早些离开才好。” 于春娘见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久留,带着幻春等人快步的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时停留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回廊婉转,青绿蔽景,笑了声:“幻春,可仔细些鞋子别沾了泥,这回去要是踩脏了永慧宫的院子,可休怪本宫责罚。” 绛云看着于春娘出去,也知于春娘那话必有深意,疑惑的向宋云程问了句:“主子,你说于充媛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云程看着这空旷的院子,然后目光留在一处脚印上,那脚印上沾染的黑土泥明显不同于宣宁宫的黄土泥,于春娘定是发现了,可她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于春娘绝无理由帮她。 恐怕,于春娘会用此来对付她,只是会以什么法子倒是让宋云程猜不着。 “还是将晏之命的挖的那个洞给堵上吧,他已说明此生不入皇宫,洞留着只是祸害。”宋云程吩咐了一句。 绛云也领会过来,应下:“是。”便与和喜等人赶紧着带着铁锹等家伙去堵住外面通往宣宁宫的洞口。 只是,和喜等人才填了几铲子的土,就看到于春娘带着人站在洞口的另一边,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宋云程被禁足宣宁宫,却暗中挖洞与外界人来往,甚至可能从这个洞口出去过外面,而且外界的人也可能从这个洞进来过宣宁宫。此事可非同小可,想来沈洛定然又要以此来做文章了。 这不,没半会的功夫,宣宁宫的大门又被打开,王秀全领着御林军进来,道:“贵妃娘娘,皇上请宣宁宫的人都去德章宫问话,烦请贵妃娘娘随奴才走一趟。” 被带去德章宫的只有宋云程和绛云、素心、和喜,其他的人半道上送去了慎刑司。宋云程想着,跟着她的人真是多灾多难的,不过才这么些时间,就出入慎刑司三次了,旧伤刚愈合,又要留下新伤。 这些都是硬骨头,宋云倒也不怕他们会说出些什么。 从容的迈步走进德章宫,该在的人都已经按位坐好,沈洛、杨淑妃、张德妃、余昭仪、于春娘和楚昭容。宋云程进殿内去恭敬的跪下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沈洛用力一拍桌子,也不兜转一二,厉声道:“朕罚你禁足,你却在宣宁宫私下留通往外面的洞口,藐视朕的旨意,被于充媛当场揭穿,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宋云程回道,顿了顿,接着道:“宣宁宫有个洞口臣妾也是经于充媛提醒才得知,想是曾有野猫野狗的曾从那洞口进来,带了些外面的泥土,宫人平日无意中踩到了那泥土,这才院子里的脚印会有黑泥土的缘故。” “简直信口雌黄!朕让人去查看过,洞口的泥土是新泥,那个洞口绝非是先前所有,而是近来所挖的。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沈洛怒道,一把将桌上的茶杯砸向宋云程。宋云程也未躲开,愣生生的那茶杯就砸在了宋云程的脑门上,顿时额头溢出血来。 “此次,朕决不轻饶了你!等宣宁宫的宫人招了口供出来,若是你出了宣宁宫,或者有什么不该的人进去了宣宁宫,朕定将你打入冷宫!” 宋云程无话可辩解,她深知自己说再多也无用,最重要的还得看慎刑司那儿,宣宁宫的宫人会吐露出什么来。若是所有的人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洞口的事,沈洛即便想办她也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看了眼满脸得意的于春娘,宋云程便就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绛云等人也没显露出半点慌张来。 许久之后,想是慎刑司已经用过一遍刑了,来了宫人禀道:“回皇上,用了大刑后,宣宁宫的宫人仍旧没有一人知道那个洞口的存在。” 沈洛当下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宋云程道:“好你个蒋妍,竟然将宣宁宫上下教唆得对你唯命是从!定是你以什么要挟了他们,故而他们不顾大刑都为包庇你!” 这会儿,朱玉借着宫女奉茶时随着进来,她对杨淑妃附耳说了句话。 杨淑妃点了头,起身来向沈洛道:“皇上,既然宣宁宫的宫人都说未曾知道有洞口的事,想必贵妃娘娘当真是今日才知道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贵妃娘娘。” 张德妃也适时的开口替宋云程说情:“好几处宫中也有狗洞什么的,昨儿臣妾在雍和宫也发现了一处狗洞,因着下雨的缘故,今儿臣妾想叫人将狗洞堵上,才发现狗洞坍塌了,满是新泥。” 虽然于春娘看到了宣宁宫院子里带着黑泥土的脚印,也见到和喜等人堵洞口,可毕竟真没有能证明宋云程曾从这洞口里出去的证据,也没有曾有人进去宣宁宫的证据,沈洛想以此来为难宋云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沈洛又有些不甘心。 于春娘虽然也有些不甘,不过她也未曾想用此事来扳倒宋云程,对此状况倒不似沈洛在意,她侧身同沈洛附耳了一句:“皇上放心,这事了了,保不齐还有别的事,冷宫与禁足其实也没多少差别。” 沈洛这才消了怒气,放了宋云程和宣宁宫众人回去。 德章宫的人全都散了之后,刘春匆匆的进殿内来禀道:“奴才按着皇上的意思去五里街巷子里收拾了下于充媛的东西,发现了一些东西。”说罢,将东西呈给了沈洛。 第一百一十一章 翻车真相 沈洛翻着这些东西,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阴沉。刘春已然跪着垂着头在殿内候着。 刘春呈给沈洛的东西是一件男人的衣裳和汗巾,沈洛从不曾落下任何衣物和汗巾在宫外任何女子的住处,王秀全准备房子时,里面绝不会有男子的东西。对于宫外的那些女人,沈洛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并未安排人盯着那宅子。 想来女子最重视贞节,农女更是要淳朴些,没想到这于春娘竟然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私通! 那于春娘腹中的孩子……怕也不是他的。沈洛想至此处,怒意更盛,一把将那些男子用物给扔在地上。 刘春又小声回禀道:“奴才已经查清,于充媛进宫前的确曾与一男子来往甚密,那男子也曾在于充媛的住处留宿过好几宿。奴才怕此事闹出来伤了皇上的颜面,已经秘密将那个男子和宫外知道于充媛同那男子有私情一事的人全都灭了口。皇上尽可放心。” 沈洛怒问了句:“那男人是谁?能让于春娘背着朕跟他私通?” 刘春不敢有瞒,道:“是于充媛的一个表哥,专门给大户人家倒夜香的,此人有几分痴傻,经常受人戏弄欺凌。” 沈洛冷哼了声:“一个倒夜香的,还是个傻子!看来这全都是于春娘这个贱人安排设计的,就是想怀上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幽冷的德章宫里,得知这一切,沈洛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恨意,更是伴随着些许的悲哀。他竟然让一个粗鄙的农女给设计玩弄了! 于春娘,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贱女人!他要诛灭她九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立即让人熬一碗堕胎药送去永慧宫,将于家的人都给朕抓起来,扔进蛇窟里!”沈洛阴沉的吩咐道。 刘春不敢有违,应了下来,这才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忍着双腿的发麻,强装无事的躬身退下。 还未等刘春走出大殿,沈洛又将他叫住:“慢着!先留他们一些时日。眼下朕需要有个有孕的嫔妃暂且稳住朝堂,此事先瞒着,等于充媛生下孩子在再说,若是女儿,就立即将还孩子活埋,若是儿子就留到后宫里,等真正的皇子诞下后,再定于春娘那个贱人的罪。” “是。”刘春应下,这才出了殿。 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刘春往在一旁松针树边坐着的刘讳跑去,愁着脸道:“皇上信了,不过皇上想利用于充媛腹中的孩子来稳住朝中的大臣。” 刘讳点着头:“皇上这次没有冲动,确实难得,还真有了几分帝王权术。不过此事王爷也早料到,这告知皇上也只是为了不混淆大齐的正统。” 宋云程这才回到宣宁宫没一会儿,杨淑妃就后脚来了,见着这宣宁宫里的人都伤得不轻,安慰了句:“这回真是那个于充媛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这才害得各位受了这样的罪。不过遭了这些罪都不出卖主子,可见你们对贵妃娘娘是真的忠心不二。” 说着,往宋云程那儿过去,正色求道:“还请贵妃娘娘让蒋国公府将任家父子交给臣妾,臣妾必然记着贵妃娘娘的好。” 在德章宫的时候杨淑妃会替她求情,宋云程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今听杨淑妃这一说,宋云程当下便也明了,应是正好蒋弘故意让杨淑妃的人知道任家父子现下在蒋国公府里,杨淑妃想要洗刷掉自己的冤屈,扳倒林素瑶,挽回安若彤,关键就在这任家父子身上。杨淑妃要开口向她要人,自然先要给宋云程一个人情,所以刚才在德章宫的时候会开口替宋云程辩解求情。 “方才谢过杨淑妃了,至于任家父子,一会儿蒋弘会亲自将人送去育德宫。”宋云程道,和绛云、素心等人去给受过刑的宫人上药。 杨淑妃看着这些,心道难怪这些宫人会对宋云程忠心耿耿的,她可没见过哪位主子会纡尊降贵的给奴才上药,向来心高气傲,跋扈嚣张的宋云程竟然能如此做! “臣妾对贵妃娘娘当真是越发的佩服了,被禁足半步不得出宣宁宫,却将后宫各宫都捏在手心里,似乎张德妃都对贵妃娘娘有所忠心。还善于笼络人心,想必贵妃娘娘很快就要解了禁足,重新抓住皇上的心了。” 宋云程看了杨淑妃一眼,将手中的药膏递给绛云,起身来道:“淑妃此言差矣,本宫先前嚣张毒辣,是因为爱皇上,在意皇上,不愿意看到其他的嫔妃得宠,那时的本宫也以为皇上爱本宫。可是,自从哥哥无故枉死,父亲中毒,皇上给本宫赐毒酒之后,本宫对皇上的爱已经让那杯毒酒给彻底毒没了,四年恩宠宛若梦一场,梦醒之后,本宫只想活着。” 听宋云程这番话,杨淑妃才明白宋云程自服毒未死醒来后的变化,可是,杨淑妃在后宫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全信了宋云程这话,不过至少,眼下宋云程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等着杨淑妃回到育德宫的时候,已经有宫人将任家父子送了过来。任父一见着杨淑妃,便就跪下悲愤的道:“还请淑妃娘娘替任家做主啊!” 杨淑妃看着殿内跪着的任家父子,道:“杨家对你们不薄,本宫也料想不到任文竟然会做出此等的事来诬陷本宫,不过他已经死了,对于他所做的事本宫也不予追究。” “多谢淑妃娘娘。”任父道,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杨淑妃。 杨淑妃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惊疑了句:“这不是皇上赏赐给萧充仪的镯子吗?” 任父如实的道:“这便是文儿留下的证据,起初我们只是将此当做是普通的玉镯,按着文儿的意思,举家迅速的搬出了京城,可是刚安定下来就遭人追杀,家破人亡。后来好不容易摆脱了追杀,安定下来后本想安稳的活一世,以前的事也不敢再去追究。直到前段昨日,发现了文儿留下的这玉镯盒子里的一封信,文儿害怕宫里的主子要赶尽杀绝,故而留了一手,将安婕妤翻车小产一事的原委及受谁指使全都写了下来,夹在这玉镯匣子的夹层里。” 杨淑妃将玉镯拿出来,仔细的查看了下盒子,找到机关所在,当真从那夹层里找出了一封卷起的信。打开一看,任文果真将马车翻车一案全部招供,还在信中提及是萧充仪指使所为,因为害怕萧充仪对他一家赶尽杀绝,这才留了一手。 “好一个萧充仪!放心,此事本宫定然会禀告皇上,将萧充仪的罪行揭露出来,到时还需请求二位殿前作证。”杨淑妃道,长长的舒了口气,嘴角带着难以得见的一抹笑。 任家父子自然应答下来,任父又恳求道:“此事虽然萧充仪策划,可到底是文儿执行而犯下大错,草民想向安婕妤替文儿忏悔,若能得安婕妤原谅,文儿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安婕妤受害,确实无辜。绮罗,你立即去长忆宫里请安婕妤过来一趟。”杨淑妃叹道,吩咐了一句。 绮罗应下便就去了,没多一会儿后便领着安若彤来了。安若彤向杨淑妃行礼请安后,杨淑妃将任文留下的那封信给安若彤看了,任父又将所有的事情同安若彤说了一遍,安若彤坐在那儿许久不语,脸上悲伤尽显。好不容易才放下的伤心往事,如今提起又勾起她的伤心来。她怨恨了那么久的杨淑妃,没想到害她孩子的人是萧充仪! 默然落泪好一会儿,安若彤才擦了脸上的泪,冷声道:“算了,后宫险恶,即便没有任文,萧充仪也会选别的人,即便没有萧充仪,也会有别的嫔妃,本宫要怨也只能怨自己身处后宫之中,怨自己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罢了。后宫纷争残酷,一旦卷入便难以抽身,任家父子,你们还是尽早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吧,否则性命难保。” 杨淑妃一惊,向安若彤问:“安妹妹就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吗?” 安若彤道了句:“此事已经让太多无辜的人丧命,臣妾只是想替臣妾那个无辜的孩子积福,不想再让无辜的人牵扯在内而丧命,但愿他下辈子能投生在一个好人家。淑妃娘娘也曾同臣妾一样失去过孩子,臣妾想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的心情,淑妃娘娘应该也能理解。” 杨淑妃甚是为难,想到她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也不由的心痛难过:“这……绮罗,你立即送任家父子出宫吧!” 任父忙拒绝道:“多谢两位娘娘仁心,只是,我们父子既然回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若不为我任家死去的十几口人讨回公道,我们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我们父子已经决定撞死在皇宫大殿之中,还请两位娘娘成全。” 见任家父子如此坚决,杨淑妃和安若彤便也不好再多说,当下便带着任家父子往德章宫而去。 沈洛正恼怒于春娘之事,就听得杨淑妃和安若彤求见,示意二人进来,却看随之前来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从装束看是宫外的人。沈洛疑惑的问道:“杨淑妃,安婕妤,你们二人如此着急的求见朕是有何事要禀报?” 杨淑妃回道:“皇上,当初安婕妤翻车小产一事,的确是有人背后设计,请皇上选萧充仪来德章宫问话。” 沈洛自然听明白了杨淑妃这话,安若彤当初小产一事为萧充仪所为,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立即去承德宫请萧充仪过来一趟,顺便将张德妃等人一并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弃卒保车 从任家父子到育德宫那一刻起,林素瑶便就得到了消息。 任家父子出现在杨淑妃宫中,定然是有备而来,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法子来将自己给摘除出去,派人追杀任家人事小,谋害龙嗣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可是,任家父子手中的证据定然是能指控她指使任文在马车做下手脚的。 任文已死,到底是不是她指使的任文,谁又知道? 林素瑶的嘴角露出舒心的笑意来,杨淑妃这回就算证据确凿,怕也要失望了。 “玉秀,本宫待你可好?”玉秀奉茶过来时,林素瑶突然开口问道。 玉秀回道:“主子待奴婢极好。奴婢记得主子刚进宫的时候,看到奴婢被姑姑责罚,主子心软替奴婢向姑姑求情,还向姑姑讨了奴婢过来伺候主子。主子一直受宠,对奴婢也是甚好,有什么好东西便赏赐奴婢和玉春。”想起这些,玉秀甚是高兴,在宫里能遇到这样一位主子当真是她的幸运。 林素瑶点着头,看着玉秀,叹了声,为难的道:“玉秀,如果本宫遇难了非死不可,你可愿意代替本宫去死?” “这……”玉秀迟疑了好一会儿,脸上满是恐慌,最后还是点了头:“奴婢愿意。” 在这宫里当差多年,玉秀即便再不聪明伶俐,也想得明白。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代替主子去死。主子出事,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哪里还能活命?不如保住主子,至少有主子在,还能照顾一下她的家人。 “好,等会皇上会派人来请本宫去德章宫,到时本宫要你应下指使侍卫任文割断马车缰绳导致坐在马车里的安婕妤因马车翻车而小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背着本宫所为,之后,你又以本宫的名义派人去追杀侍卫任文的家人。”林素瑶简单的将所有的事告知玉秀一遍。 玉秀点头:“奴婢明白了。” 看看玉秀,林素瑶又叹了声:“你放心,等你死后,本宫会派人将你妹妹从青楼里赎身出来,再给她找一门亲事。” “奴婢谢过主子。”玉秀感激的跪下,眼泪夺眶而出,对林素瑶只有感激,丝毫无怨。 林素瑶才扶着玉秀起来,和贵就挑帘子进来,匆忙的禀道:“主子,皇上请您过去德章宫。” “本宫换一身衣裳就过去。”林素瑶起身来,脸上丝毫不见慌乱,进内室里换了一身浅碧色荷叶图案的衣裳,便带着和贵、玉秀随着御前来的太监往德章宫去了。 路上,和贵在林素瑶身边小声的禀道:“奴才打听了,杨淑妃和安婕妤带着两个人去了德章宫,随后皇上便召了各宫嫔妃都去德章宫,定是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了德章宫后,林素瑶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任家父子,又看了杨淑妃和安若彤一眼,才恭恭敬敬的向沈洛及在座比她位分高的嫔妃请安。等着各宫嫔妃都到了之后,沈洛才开口道:“今日,有人向朕禀报说当初安婕妤翻车小产一事,乃是有人指使侍卫任文所为,指使的这人不是杨淑妃,而是萧充仪。萧充仪,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说罢,看向林素瑶。 林素瑶起身惶恐的道:“皇上,臣妾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最有嫌疑指使任文的不是杨淑妃吗,怎么又是臣妾了?” “这镯子你可认得?”沈洛让刘春将那镯子递呈过去给林素瑶看。 林素瑶将镯子拿起来看了看,点头道:“臣妾认得,这镯子是皇上封臣妾为才人时赏下的,臣妾很是喜欢,曾一直都戴在手上。只是后来,臣妾将这镯子赏给了身边的宫女玉秀。” 沈洛哼了声,又将那封信扔了下去,怒道:“你看看这信上所说,朕看你还如何狡辩!” 林素瑶将沈洛扔在地上信捡起来,仔细的往下看去,越往后眉头紧皱的越发厉害,抬头道:“皇上,此事臣妾丝毫不知,臣妾绝对没有指使任文在安婕妤的马车上动手脚。” “玉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素瑶向身边的玉秀问道。 玉秀吓得立即跪下道:“皇上饶命,主子饶命。这一切,都是奴婢借着主子的名义所为。” 擦了眼泪,玉秀的身子瑟瑟的发抖,好一会儿后,玉秀才稳下情绪来,道:“主子平日里待奴婢很好,赏赐了很多东西给奴婢,奴婢怕安婕妤生下孩子危及到主子的地位,所以奴婢瞒着主子,指使任文在马车做了手脚,让安婕妤小产。事后,奴婢怕此事揭开,便又暗下派出杀手去追杀任文的家人……皇上饶命,主子饶命!” “你!”林素瑶一巴掌打在玉秀的脸上,怒斥道:“玉秀,你怎么可以做出此等的坏事来!” 随即跪下道:“皇上,臣妾有罪,贴身的宫女作出此等的坏事来,臣妾却丝毫无察,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降罪。” 杨淑妃冷哼了声:“萧充仪可真会推卸责任,玉秀只是个小小宫女,如何做得了这一切!” 跪着的的玉秀道:“淑妃娘娘,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与主子无关,奴婢万死不足惜,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主子。” 沈洛看看地上跪着的林素瑶和玉秀,在得知这一切都是他宠爱的林素瑶所为时,沈洛的确愤怒不已,甚至想了将林素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可是,玉秀将着一切应了下来,沈洛便相信林素瑶是无辜的。 他已经信错了一个于春娘,不想承认他会那般无能,再一次被女人骗了。 这满殿里除了沈洛相信此事林素瑶丝毫不知情外,恐怕再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林素瑶和玉秀的串话,就是从未在宫中待过的任家父子也不信。 “还请皇上查明,还我们任家死去的十几口人一个公道。谋害龙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草民也不敢苟活!”任老父说罢,神情坚决,对着殿内的柱子就一头撞去。 任公子痛喊了两声“爹!”满眼含泪,对沈洛道:“任家有罪,不敢苟活,只请皇上别包庇那个身份尊贵心如蛇蝎的人!”说完,也是一脸决绝的冲着柱子撞去。 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太监上前去探了二人的鼻息,躬身回禀道:“皇上,这二人已经断气了。” 殿内坐着的嫔妃被任家父子这突如其来的撞柱求死的行为给吓慌了,看着满柱子的鲜血顺着龙纹往下流,只觉瘆的慌,纷纷别开眼去。 孙充容早就看不惯林素瑶入宫以来一直恩宠不衰,正好借着此事来狠狠的踩林素瑶一脚:“皇上,这任家父子可都死谏了,萧充仪身边的一个宫女就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萧充仪的本事会更大!” 许婕妤也道:“皇上,那个玉秀平常也不是个机灵人,怎么可能会设计出如此精密的事来,还嫁祸到淑妃娘娘头上。这定是萧充仪弃卒保车。” 连着许久不露面的赵婕妤也道:“臣妾怀疑,当初臣妾的孩子也是萧充仪害的。” 沈洛已经深信林素瑶与此事无关,一切都是玉秀这个宫女背着林素瑶做的,故而如今听着这几个嫔妃的话,只觉她们这是针对林素瑶,居心叵测,非要置林素瑶于死地。不由,便更要护着林素瑶,道:“玉秀已经澄明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同萧充仪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这一个个的却一口咬定是萧充仪所为,真不知你们是何用心?” 说完,看向一旁的坐着的安婕妤,问:“安婕妤,你是此事的受害者,你说,你可也是怀疑此事是萧充仪所为?” 安若彤起身来,朝着沈洛躬身道:“回皇上,不管此事是否是萧充仪所指使,毕竟跟萧充仪脱不了干系,请皇上治萧充仪的罪。” 杨淑妃也道:“皇上,事出承德宫,萧充仪难以逃脱干系,还请皇上不要姑息,还安婕妤和任家无故枉死的人一个公道。” 不管如何,林素瑶是逃不了管教不严的罪名的,可是却相较于谋害龙嗣,派杀手追杀相关人员的罪名来,要轻了许多。至于如何处罚也全凭沈洛的一念之间,林素瑶自然不敢再推卸这个罪名,道:“皇上,臣妾罪不可恕,愿搬入佛堂之中随王贤妃礼佛,替无辜死去的人抄写往生咒。” 沈洛略想了一会儿,道:“玉秀死罪,拉出去杖毙。至于萧充仪御下不严,让承德宫的宫人犯下此等大罪,难辞其咎。朕念及萧充仪管理后宫有功,伺候朕用心,便从轻处罚,将萧充仪降为美人,扣三个月月俸,将后宫大权交予杨淑妃,搬入佛堂随王贤妃潜心礼佛,面壁思过。” 到底是因为林素瑶的缘故使得安若彤腹中的龙嗣没了,沈洛虽有保全林素瑶之心,可心中也是对林素瑶甚是不悦。 从充仪降为美人,还交出了后宫大权,又搬入佛堂与王贤妃为伴。这样的结果还算是让一众嫔妃出了口气。虽然未能一举扳倒林素瑶,杨淑妃对此结局善算满意。 离开德章宫后,余昭仪叹了口气,同安若彤道:“这摆明了是萧充仪做的事,安妹妹怎么就轻易的放过了她?” 安若彤恨意的道:“是皇上要放过她,我若是死咬着她不放,只会惹恼了皇上。不如就让她愧疚,让皇上每次看到她就想起我同他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没有的。要报仇,机会总有,不急于这一回。”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竹林拔笋 绛云挑帘子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任家父子撞死在德章宫,萧充仪身边的玉秀姑娘将所有的罪名都担了下来。萧充仪御下不严,被皇上降为了美人,收了管理后宫的大权,还搬去了佛堂。” 宋云程叹了声,没想到让任家父子回京,却是害了他们性命。 想来,此时最高兴的就是杨淑妃了吧。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还将后宫大权给夺了回去,林素瑶搬去佛堂也等同于被禁足。此时的后宫里,所有的大权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杨淑妃的手里。 正愣神间,和喜进屋子里来,躬身禀道:“主子,碧霞居的吉祥公公过来请主子去碧霞居,好像是十王爷旧伤复发。” 宋云程挑帘出来,见吉祥在院子里站着,他见着宋云程,忙行礼请安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也未说什么,吩咐绛云拿了药箱子便就随着吉祥往碧霞居去了,路上也未问吉祥,沈越的伤势到底如何。 开了春后的竹子蹭得老高,碧霞居完全笼罩在一片绿意之中,清雅幽远,宛若方外。宋云程随着吉祥进屋子里去,并未见沈越躺在床上,屋中空无一人。 宋云程正要问吉祥,就听得有脚步声进来,宋云程回头看去,沈越一身墨绿蟒袍,脚上一双白底黑靴,脚步轻快,丝毫不见旧伤复发的症状。 沈越进屋子来开口道:“本王想到贵妃娘娘被禁足许久,定然难以看到外面的春意。看碧霞居这满处的绿竹,便想请贵妃娘娘来此散散心。”说完,将手里拿着的几根竹笋放在桌子上,又吩咐了吉祥去拿两个竹篓里来,向宋云程道:“今日,还请贵妃娘娘陪同本王去碧霞居边上的竹林里拔竹笋。” 宋云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既然王爷无事,那本宫就回宣宁宫了。”说罢,便要带着绛云离开。 “哎呦!”沈越捂着肩膀痛苦的大喊了声,将宋云程留住,道:“本王的旧伤犯了,就要靠竹笋下药方能治愈,还请贵妃娘娘去采竹笋。” 宋云程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今儿是不与他去竹林里拔竹笋就走不了,便让绛云放下药箱,道:“近来春雨绵延,山中泥泞,本宫与绛云要换身衣裳才行。” 话音落下,允嬷嬷就捧着两身的太监服进来,笑着道:“早就替贵妃娘娘和绛云姑娘准备好了衣裳,奴婢真是许久不见王爷开心了。等王爷和娘娘回来,奴婢给你们做竹笋炒腊肉。” 一道很是家常的菜,宋云程却是心里一酸,又想起前世的种种来,她曾跟爷爷和爸爸在外面露营,就进山里采过蘑菇,拔过笋子。她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爷爷做的竹笋炒腊肉。爷爷说,那是因为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拔的笋子,带着收获满足用心品尝的,所以才会觉得好吃。 竹林里的路很湿滑,宋云程却走得很稳当,一下拔一根竹笋,一下拔一根。带来的竹篓很快就装满了,途中,宋云程还采了不少的蘑菇。绛云想来也是被拘束的久了,拔竹笋时很是高兴,他们上来时一共就只带了两个竹篓,可是这没一会儿工夫两个竹篓就装满了。可是,她们都还没尽兴,还想着再往上去拔些竹笋。 “绛云,你先将这两竹篓的笋子送回去,我们在此等你。”沈越道。 绛云想想留沈越和宋云程二人在此处有些不妥,可是,也不能让沈越或者宋云程任何一人先把笋子都送下去。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自个走了,她朝程宋云程道:“主子,奴婢很快回来。” 等着绛云走后,两人便在原地候着,等绛云上来。 除了偶尔吹动的风惹得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会有残留在竹叶上的雨水被打落,两人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好一会儿,沈越突然开口道:“我向晏之命了解过一些你在宫外的日子,你过得很惬意。” 听沈越说起宫外,宋云程也难得露出几分想念来,笑着道:“那将会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生活。” “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宫,你往后会有更加难以忘记的回忆。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你在宫中孤老一生。”沈越看着宋云程含情脉脉的道,他也打心里决定要送宋云程出宫,不让她牵扯入往后的宫闱争斗里。 对着沈越的这一番情意,宋云程除了道了一声:“多谢王爷。”之外,再无旁的话。这宫里有她的一份责任在,等责任完成,她会自己想办法出宫。 “王爷身上挂的这块墨玉倒是挺好看的。”宋云程的目光突然落在沈越腰间挂的墨玉上。 沈越显出几分不自然来,道:“是唐国公的小女儿送的,盛情难却,正好收下了。” 这唐国公,宋云程听说了些,好像是当年先帝的托孤大臣,在先帝驾崩后念了先帝的遗旨,后来没多久就死了。只是唐国公有四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无人继承唐国公的爵位。四个女儿中有三个女儿已经出嫁,这三个女婿均有自家的爵位要继承,也不能继承唐国公的爵位,能够继承唐国公爵位的就只有小女儿的未来夫君了。 唐国公在大齐声望颇高,当年与先帝可谓是情同手足,更是门生满布天下。故而,唐国公死了多年,唐国公府一直昌盛不衰。 可是,宋云程心里有了些小难受,她倒是第一回见沈越如此重视一个女子。 “王爷喜欢唐四小姐?”宋云程问。 沈越眼神淡漠,随意的回了句:“不过一面之缘,那唐四小姐长什么样,本王都忘记了。” 随后又看了宋云程一眼,道:“本王此生见了一个女子之后,脑子里再也记不住别的女子的容貌了。” 宋云程隐约可看到绛云上来,不再与他说话,朝着前面喊了声:“绛云。” 绛云赶紧的上来,手上却是空空如也,喘着气道:“允嬷嬷说竹笋够了,还有主子来碧霞居太久,难免会惹人怀疑。” 如此,宋云程一行人这才下了山,回到碧霞居的时候,允嬷嬷已经在做竹笋炒腊肉了,宋云程在碧霞居里用了午膳后才回的宣宁宫。 今日,坐上蒋国公位置不久的蒋弘上奏,想在朝中谋一个职位好替君分忧。蒋弘毕竟是一品的国公爷,断然不能给他的官职安排的太低了,可是,沈洛又不想让蒋家在朝廷中扎根。 “林爱卿,你是吏部尚书,依你来看,朕给蒋弘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德章宫里,沈洛向林怀英道。 林怀英想了一会儿,道:“蒋国公年轻气盛,武艺不错,正好军中有不少空缺,不如让蒋国公去训练新兵。” 沈洛摇摇头:“不行,已经出了个蒋永,朕不能再让蒋家出一个蒋弘。给他找个闲差便好。” 林怀英解释道:“皇上多虑了,像平阳侯和十王爷这样的将才百年难遇,蒋弘若真能有平阳侯这等功绩,那也是我大齐之福。再说,新兵可不好训练,个个有傲气,蒋国公去怕是要受不少气。” 的确,林怀英说的对,像蒋永那样的将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沈洛可不信蒋家里能一下出两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思想过后,便按着林怀英的意思,封了蒋弘为新兵统领,于校场训练新兵。 等着林怀英退下后,沈洛于德章宫里伫立许久,突然喊了王秀全进来,道:“之前贵妃说,朕就是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蒋家军令符,可就是说令符不在宫中?” 王秀全躬身点头:“兴许是不在宫中。” 接着沈洛又分析:“蒋国公府朕已经查过,没有令符。朕想,贵妃定是将令符藏在了宫外的其他地方……王秀全,你立即派人去贵妃坠崖后的山谷里以及贵妃所去过的地方仔细搜查一遍,令符定是让她给藏在了宫外。” “是!”王秀全应下便立即出去了。 沈洛几日不去永慧宫,于春娘已经感觉到沈洛在有意避开她,心中惶惶不安,她当真害怕自己在宫外所做的事情让沈洛知道。可是,宫外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而且,沈洛还封了她的父兄当官,这一切应该是很顺风顺水才是。 可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沈洛对她的冷淡。 于春娘特意熬了参汤来德章宫,等着王秀全从殿内出去后,她才往德章宫里去。见着沈洛在批阅奏折,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正要靠近的时候,突然沈洛就是一本奏折吵着她扔过来,嘴里还骂着:“混账东西!真当朕好欺瞒不成!” 奏折狠狠的砸中于春娘,于春娘“哎呦”的喊了声,她手里端着的参汤也被砸得摔在地上,手被热参汤烫得红肿的一块。沈洛这才发觉砸到了于春娘,便赶紧担忧的过去问:“朕可是伤到你了?” 于春娘笑着摇摇头:“臣妾没事,皇上不用担心。” 沈洛看了眼她被烫红的手,立即朝外面喊道:“来人,带于充媛去太医院里上药!” 在宫人带着于春娘离开的之前,沈洛又叮嘱了一句:“春娘,近来朕被那群大臣气得不轻,为免下次再出现朕扔折子打到你,你以后还是先让宫人通报过后再进德章宫。”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育之症 “听说了没有,于充媛不等宫人通报进了德章宫,让皇上拿折子给打着了。皇上还说以后若无通报,不得进德章宫。”梁才人说完噗嗤笑了声。 一旁的徐才人也笑着道:“瞧她平日里仗着怀有龙嗣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她还真把自己当先前的蒋贵妃了,可她没有蒋贵妃那样的家世!” 梁才人嗑着瓜子,道:“也真是的,瞧瞧先前的张德妃,不也是生下过皇子的人吗?皇上不是照样没宠着,王贤妃和余昭仪生了公主,还不是在后宫里说不上一句话,连着皇上都难得去看她们一眼。她这孩子能不能生下还不一定呢!” 话音才落下,于春娘就一脸怒意的往亭子里进来,梁才人和徐才人赶紧的起身来恭敬的喊了声:“见过充媛娘娘。” 于春娘扫了二人一眼,道:“本宫知道你们先前有萧笙撑腰,可如今她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见着本宫还要行礼请安,还被皇上给关在佛堂里敲木鱼念经了,等她从佛堂里出来,皇上还记不记得她都还说不定呢。” 二人弓着身子不语,于春娘狠厉的目光落在梁才人身上,道:“上回的罚跪,梁才人定是还没有受到教训,才敢继续在背后辱骂本宫。既然你这张嘴不长记性,这回就好好的长长记性吧!” 梁才人面色一惧,惊恐的抬头看向于春娘。 于春娘冷笑一声:“碧霞,掌嘴,好好伺候梁才人和徐才人,本宫没喊停,不能停。” 话音落下,便有个叫碧霞的宫女站出来,对着徐才人和梁才人就是用力的掌嘴。梁才人又是个爆性子的人,哪里受得了于春娘这样的欺负,张口就大骂:“你不过就是个农女,在宫里动用私刑,皇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于春娘,你得意不了几天!你的孩子生不下来!” 于春娘被气得不轻,大声道:“给本宫用力的打,狠狠的打!” 打了许久,梁才人和徐才人的嘴角都流出血来,两边的脸红肿的厉害,神智都快有些不清楚了,于春娘这才示意碧霞停手,她低头去在梁才人耳边小声的道:“再有下回,本宫一定缝了你的嘴!” 说完,就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梁才人哪里甘心受她这一次次的欺负打罚,咬了咬牙,与徐才人一同去了育德宫。 “淑妃娘娘,您看看臣妾和徐才人这脸,都让于充媛给打成了这般,您可要替臣妾和徐才人做主啊!”梁才人跪在杨淑妃跟前哭诉道。 一边跪着的徐才人也道:“臣妾和梁才人说于从充媛的闲话的确不对,可于充媛也不该动用私刑将臣妾二人打成这般。” 看着这二人,杨淑妃想到先前于春娘罚梁才人和孔美人跪的事,不过背后几句闲话,要是以往的蒋贵妃顶多就是责骂几句,掌嘴十来下或是罚跪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这个于春娘可谓是有过之无不及,其狠辣远远超过蒋贵妃。 “确实下手也狠了些。”杨淑妃疼惜的道,又无奈的叹了声:“可你们也知道,有皇上护着她,她肚子里有龙嗣,本宫也不敢拿她怎么办。” 徐才人突然的开口道了句:“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皇上的!她可是从宫外来的,皇上在宫外能有多少时辰?” 这话,倒还真是提醒了杨淑妃。 等着梁才人和徐才人离开后,杨淑妃就立即派人去宫外查这个于春娘。 近来沈洛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如果于春娘的孩子不是他的,那就是这么久以来,被他临幸过的女人没有一个是有孕的。以前的时候,他都是专宠蒋贵妃,甚少宠幸其他嫔妃,但还是一年半年的总有几个嫔妃传出孕信来,可他这大半年来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宠幸嫔妃上了,却无一人怀孕。到此时他不得不怀疑…… “王秀全,立即随朕出宫一趟!”沈洛喊了声。 王秀全进殿内来,沈洛与他换了身衣裳,便就从暗道里出了宫。沈洛找了个医馆,请大夫诊脉过后,问:“我成婚多年,府中妻妾众多,可至今无一人生下孩子,可是我毛病出在我身上?” 大夫又诊了诊,才道:“公子的确患了不育之症。” 沈洛脸色一沉,许久问道:“大夫可能治?” 那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后,沈洛又去了好几家医馆,那些大夫均是摇头。回到宫中之后,沈洛一拳砸在案桌上,他怎么会突然就得了如此之症?莫不是让宋云程给下了药?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应该是在宠幸了丁才人、安若彤、赵婕妤之后才得上此症的。莫不是他过度纵欲将自己掏空了? “王秀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于充媛的孩子。还有,她必须生下皇子来!”沈洛叮嘱了王秀全一句。 “奴才明白,皇上的身子好好调理,后宫嫔妃定能怀上龙嗣的。”王秀全安慰了句,便就去找刘讳和幻春将这意思传达给他们。 此时的育德宫里,杨淑妃派去宫外查于春娘的人正跟她禀道:“回主子,于充媛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不是皇上的,奴才查到于充媛在此期间曾同她的表哥私通。” 杨淑妃放下茶杯来,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渍,平静的道:“此事不可张扬了出去,于充媛的孩子是不能留着,不过要顾及到皇上的颜面,此事本宫自有主张。” “是。”那宫人退了下去。 杨淑妃又唤了绮罗过来,道:“落了于充媛腹中的孩子,你说由谁去办才好?” 绮罗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梁才人、孔美人和徐才人都与于充媛有仇怨,她们都可行。” 杨淑妃摇摇头:“梁才人是个暴躁性子,藏不住话,孔美人是本宫的人,徐才人太聪明不好掌控。倒是丁才人和赵婕妤可行,丁才人自从小产之后一直性格阴郁,甚少同人往来,却几次暗中害过有孕的赵婕妤和蒋贵妃,还陷害过大公主。赵婕妤本就是个性子阴狠的人,跟着蒋贵妃的时候可没少害后宫嫔妃,自然不把一个于春娘放在眼里。” 说完后,杨淑妃顿了会儿,道:“还是赵婕妤吧,丁才人的家世背景太不起眼了。” “奴婢这就去请赵婕妤过来。”绮罗道,便赶紧的出了育德宫去要瑶华宫请赵婕妤。 只是,绮罗去瑶华宫的路上,就听到有宫人在小声议论着说于春娘小产的事。 绮罗抓了个小宫女询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于充媛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 宫女瑟瑟的回答道:“见过绮罗姐姐,奴婢只是园子里的打扫宫女,方才看见好多的太医都往永慧宫去了,没一会儿就听永慧宫里伺候的太监说充媛娘娘小产了。” 绮罗放了她,又不动声色的折回育德宫同杨淑妃禀告此事,杨淑妃也没多意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绮罗,你替本宫去永慧宫里看看,看皇上的意思是要严查,还是随意敷衍。” 沈洛原是想要严查此案的,可是,于春娘的孩子都没了,留着她也没用,如果要借腹,还可以是其他女人,不一定要于春娘。因而也没说让杨淑妃去严查此事。 沈洛思前想后许久,还是去了宣宁宫。 回宫之后他,他已经找陈太医看过,陈太医算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陈太医只是说可能宋云程有法子治好这病。 宣宁宫比别处的宫殿冷清,不过院子里的花开得热闹,比御花园里的花开得要好许多。宋云程见着沈洛来。倒是很好奇,恭敬的行礼请安后,才疑惑的问:“皇上这回来,又是来逼问臣妾蒋家军令符的下落吗?” 沈洛顿了顿,道:“朕是听说十皇弟请你过去看病了,十皇弟的伤可好些?” 宋云程探寻的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大碍,敷药后等几天就没事了。” 沈洛点了头,进屋子里坐下,宋云程随着进去,绛云也奉了茶上来。沈洛示意宫人都退下后,才将手放在桌子上,朝着宋云程道:“过来。” 宋云程瞧他那般,也明白了沈洛的意思,过去按着沈洛的脉,诊了一会儿,道:“皇上的脉象浮而无力,再看皇上的面色,萎靡颓废,眼神黯淡,皇上的身体被掏空的有些厉害,该好好补补。皇上想问的是什么?” 沈洛也不藏着掖着,道:“后宫嫔妃承宠许久不见有身孕。” 宋云程立即领会过来,道:“其实,并非是承宠就一定会怀孕,怀孕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过皇上确实有阳虚之象,故而承宠的嫔妃怀不上身孕,只是,这于充媛是怎么怀上龙嗣的?”说罢,宋云程同情的看向沈洛。 他虽坐在这天子之位上,坐拥后宫无数嫔妃,可惜,嫔妃怀不上孩子,从外面找个女人,那女人还是怀的别人的孩子,这应当是一个男人最糟心的事了! “朕的确已经找其他的大夫看过,朕问你,你可有法子治好朕的病?”沈洛如实的道。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倒不是很难,只是臣妾能有什么好处?” 只听宋云程说能治好,沈路这几日的愁容立即烟消云散,高兴的道:“若你能治好朕,朕立即解了你的禁足,让杨淑妃将后宫大权交由你,另外朕会加封蒋家众人,赏银万两。”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彻底失宠 等着沈洛命守在宣宁外的御林军离开,又亲口解了宋云程的禁足离开之后,沈越才从屏风后出来。宋云程不解的问:“皇上并非明君,他若是没有子嗣继承皇位,朝中大臣必会让皇上将皇位传给其他王爷,这其中,十王爷你的赢面是最大的,你为何还要让我治好他的不育之症?” 沈越笑了声,伸手揽住宋云程的腰,道:“不管皇兄有没有子嗣,这继承皇位,不都得是在皇兄殡天之后?万一皇兄活到七八十岁,就算本王继承皇位,那也都六七十岁了,说不定还没坐上皇位就殡天了。本王不如逍遥自在的,将你送出宫去后,你我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宋云程挣开沈越,道:“十王爷,本宫与你,绝无可能。还有,皇上纵欲过度,疑心生暗鬼,终日惶惶,不像是命长的。” 宋云程解了禁足的第二日,蒋弘便就进宫来拜见,一身沉重的铠甲,动作时发出蹭蹭的响声。宋云程没见过蒋永是何等的雄姿凛凛,不过从蒋弘而看,想来蒋家的男人当真是雄姿勃发,穿着铠甲是极为帅气逼人的。 “臣见过贵妃娘娘,皇上点了臣去训练新兵,臣明白皇上是想用新兵来为难臣,不过臣会当此为历练,好好的训练新兵。” 宋云程笑着道:“你能如此认为甚好,磨练出宝剑,本宫相信蒋家的人绝无废物。” “臣明白。还有一事,宫中于充媛的哥哥在新兵里到处生事,挑拨新兵拉帮结派。”蒋弘为难的道,并非他无法对付于春娘的哥哥,而是担心宋云程在宫中的处境。 宋云程明白他的意思,道:“于充媛已经小产,皇上对此并未罪及任何人,也未去永慧宫里看过于充媛。” “臣明白了。”蒋弘高兴的应下,便就退出了宣宁宫。 于春娘清醒过来后,几天不见沈洛前来看她,连幻春和刘讳都回了德章宫伺候。对于她小产的事,不管是沈洛还是后宫都没有一个说法。她在后宫素来不把其他嫔妃放在眼里,趾高气扬,眼下这永慧宫冷清的只剩几个宫女漫不经心的伺候。 碧霞小心翼翼的端了药过来:“主子,您该喝药了。” 于春娘一见她就来气,伸手一把将药碗给推翻,朝着碧霞就怒声呵斥道:“就知道让本宫喝药!本宫让你去德章宫里去请皇上,皇上怎么还没来?” 碧霞吓得连忙跪下道:“奴婢、奴婢见不着皇上,幻春姐姐说皇上政事繁忙,没空来看主子。” 于春娘怒骂了句:“好你个幻春!亏得本宫待你还不错,你竟然翻脸就不认人了!”再看地上跪着哭哭啼啼的碧霞,骂了句:“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碧霞跪在那儿,低着头不敢动,只喊:“奴婢该死!主子恕罪!”其他的宫人见此,赶紧的避开了,生怕自己遭罪。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去再给本宫熬一碗药来,你想让本宫病死不成!”见屋中没别的人伺候,于春娘只好吩咐碧霞。 于春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足两月,小产之后她这静养两天便就没什么大碍,也能下床走动了。这整天的闷在屋子里,她都要发霉了,她的孩子是被人害没的,她一定要揪出那个人。她这才一出永慧宫,就听见亭子里坐着的梁才人、孔美人和徐才人在说话。 “我就说了那个农女的孩子留不长,看,这才几天,孩子还真没了。于充媛,瞧她先前嚣张的,还真以为皇上多爱她呢,这她小产后,皇上连一次都没去永慧宫。”梁才人高兴的道。 孔美人也心情舒畅的很,道:“丁才人小产后,皇上还去看过两回,赏了不少东西补偿,赵婕妤小产后,皇上去看过三四回,也赏了许多东西,就连最让皇上讨厌的蒋贵妃小产,皇上都去看过呢,赏赐也不在话下,安婕妤小产后,皇上可是陪伴了好长时日,还将有嫌疑的淑妃娘娘都禁足了。唉,于春娘可真是惨啊,皇上连去看都没一眼,还将幻春和刘公公给撤走了。” 徐才人也道:“这宫里的日子这么长,能得恩宠容易,可是让恩宠不衰可不容易。这没确定自己的恩宠会持久不衰,就别把自己摆得太高,否则摔下来可就惨了。”说完一笑。 孔美人和梁才人也是随着笑,梁才人笑着道:“徐妹妹说得在理,于春娘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尾巴翘得再高的山鸡,那也是一屁股骚。” 于春娘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管怎么样他,她可是位分比这几位都高了许多,要教训一下她们还是可以的。便就怒气冲冲的进了亭子里,哪知梁才人等人权当没看见她,继续坐着喝茶吃点心。 “真是大胆,不但在背后说本宫的闲话,还敢当面对本宫无礼!碧霞,去掌嘴!” 碧霞刚过去,就被梁才人一把握住手将她推开,梁才人嘲讽道:“怎么?你以为我还会怕你?皇上连看都没看你一回,你还把自个当宠妃吗?” 见碧霞被推开,于春娘被梁才人气得自己动手要去打梁才人。于春娘虽然才小产身子虚弱的很,可她毕竟是农女,干惯了农活,力气比养在深闺里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梁才人大些。上前就跟梁才人厮打在一起。 “定是你心中怨恨本宫,所以才害得本宫小产,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于春娘怒道,一手揪着梁才人的头发。 “怎么,于充媛还要缝了我的嘴吗?没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你什么都不算,就你还想见皇上!” 一旁的孔美人和徐才人见着,赶紧让宫人将于春娘和梁才人分开。奈何于春娘抓得太紧,宫人没法子,只好用脚用力踢她,用手用力的掐她,这才将梁才人和于春娘分开来。于春娘没让梁才人打着哪儿,却是被宫人伤得不清,披头散发的,指着怒气的大骂:“好啊,你们都反了天了,本宫这就去找皇上替本宫做主!” “找朕做什么主?”于春娘的话才落下,沈洛便与宋云程走了过来。 众人赶紧的躬身行礼:“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于春娘似是看见了救星,赶紧跪下哭诉道:“皇上,臣妾可见着您了。她们……她们几个藐视宫规,以下犯上,联手来打臣妾。您看看臣妾这手上……”于春娘说着赶紧的将衣袖都撩起来,两只手臂上满是被掐的青淤。 可惜,沈洛连看都没看一眼,只瞟了于春娘和梁才人这头发凌乱的样子,不悦的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才人恭敬的回道:“回皇上,臣妾与两位姐姐在此喝茶聊天,充媛娘娘突然冲了过来,直说是梁姐姐害了她的孩子,还要掐死梁姐姐,似有疯癫之状,臣妾和孔姐姐害怕充媛娘娘和梁才人有事,这才命宫人将她们二人分开。” 徐才人的话才刚说完,于春娘立即情绪激动的道:“你胡说!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在背后骂本宫,让本宫逮了个正着!还有你,害死本宫的孩子你肯定也有份!” 沈洛对着地上跪着的于春娘怒喝了句:“放肆!堂堂充媛竟然与嫔妃在后宫中打架撒泼!来人,将于充媛送回永慧宫里,好生看管,别让她出来到处撒泼!” 于春娘愕然的看向沈洛,她完全想不到前几天还对她温柔宠爱的沈洛居然一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等着她回神过来时,宫人已经粗暴的押着她回永慧宫了,她朝着沈洛大声喊:“皇上,臣妾冤枉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梁才人赶紧回去整理整理仪容吧。”宋云程笑着对跪着的梁才人道。 沈洛未作久留,宋云程也跟着出了亭子,在沈洛边上道:“皇上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于充媛腹中的孩子?” “不过是个孽障,没了便没了,还有那个贱人竟然还玩弄于朕,朕绝不会轻饶了她。”沈洛怒色道。“朕的病眼下如何了?” 宋云程含笑着道:“皇上急什么,您这病非一朝一夕能好,差不多需要两三个月吧。”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粒药丸来递给沈洛。 沈洛接过药便就塞进了嘴里,王秀全赶紧的端了水过来。 “为何不将药全给朕,还非得要朕陪着你在后宫里走一圈,才只给朕一天的药。”沈洛甚是不悦的道。 宋云程一笑:“臣妾这不是怕皇上反悔吗?臣妾要管理后宫,自然要先熟悉一下后宫的一切,而且这个药研制麻烦,一次只能研制出七天的量。” 沈洛正欲说话,就有个宫女慌乱匆忙的跑过来跪下禀道:“皇上,大公主无意中将佛珠给吞了,眼下佛珠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大公主都要断过气了!” 沈洛和宋云程均是一慌,便赶紧的往佛赶去。 那宫女还一路的同沈洛说着事情原委:“今日乳娘带着大公主去佛堂里见贤妃娘娘,大公主贪玩,一下就没见了人影,宫女们到处找都找不到,后来宫人们听着大公主的哭声才找到大公主,才发现大公主吞了佛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蛇蝎心肠 等着宋云程和沈洛到佛堂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焦急的围着大公主,宫人已经想了好些法子也未能让大公主将佛珠给吐出来,大公主脸色惨白,险些要背过气去,王贤妃见着宋云程,立即跪下道:“贵妃娘娘,求求你救救臣妾的女儿!” 宋云程安抚了她一句,也不耽误时间,赶紧去看大公主。这颗佛珠不小,大公主才五六岁,喉咙不大,不能让她将佛珠咽下去,再排出来,只有用镊子将佛珠给夹出来。 可是,这个地方可没有镊子。这佛珠再堵一会儿,大公主可就要没气了。宋云程丝毫不敢迟疑立即用力在大公主的背部一拍,按下一个穴道,大公主立即将佛珠吐了出来。 大公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王贤妃立即过去抱着大公主,用手拍着大公主的背部,好一会儿大公主才缓过气来,趴在王贤妃的怀里小声的抽泣着。见着大公主无事便都松了口气。 宋云程将那佛珠捡起来看了看,向身边的宫女问:“这是哪串佛珠上掉下来的?” 宫女看了下佛珠,想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是萧美人的佛珠,萧美人刚搬过来的时候,主子送给萧美人的佛珠。” 大公主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情绪来,宋云程蹲下身去温和的问她:“大公主,你怎么会吞了佛珠呢?” 大公主擦擦眼泪,奶声奶气的道:“我以为是糖果,我就捡起来吃了,然后就卡住了。” 见大公主已经无事,沈洛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便道:“朕去看看萧美人。” 佛堂有东西两院,王贤妃住在东院,西院一直空着,直到前几日林素瑶搬过来住进了西院。因着年久无人居住,西院的台阶上长了不少的青苔。 林素瑶搬进佛堂后,伺候的宫人都留在了承德宫,平日都是由佛堂里的宫人伺候起居,这会儿因为大公主吞吃佛珠的事全都去了东院,因此西院一片清冷。 窗户打开着,沈洛一进西院便可看见林素瑶就在窗前的案桌上抄写佛经,专心,沈洛进去后,看了眼屋中简单的摆设,才喊了林素瑶一声:“笙儿!” 林素瑶一惊,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惊喜的看向沈洛,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赶紧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沈洛看着林素瑶略显几分的憔悴,不由心疼,道:“佛堂都是些素斋,瞧你才来几天就瘦成了这般。明日,你还是回去承德宫吧。” 林素瑶忙道:“臣妾罪孽深重,只愿多随着贤妃娘娘在佛堂里念经祈福,为安婕妤的孩子和任家的人抄写佛经,但愿他们能消除所有的怨气投胎转世。玉秀虽死不足惜,可她到底是伺候臣妾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臣妾,臣妾难逃罪责。” 听着林素瑶此番说,沈洛更是爱她,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在想着如何算计别人,但凡出了什么事都是尽快的将自己撇清,唯有林素瑶如此的善良懂事。 “那朕便依你,就让你在佛堂里再住半月,朕有空便会来看看大公主,顺便看你,等半月之后朕会令人接你回承德宫。”沈洛道,见林素瑶仍有推脱之意,他又补充了句:“不可推脱,否则便是违抗君命。” “臣妾谢皇上。”林素瑶只得躬身应下。 等着沈洛回到东院的时候,宋云程已经离开了。 “才不过进了佛堂十来天,她就耐不住性子了。我方才问过宫女,说那佛珠是萧美人的,萧美人来佛堂后经常做些糕点给大公主吃,糕点大多是圆形,深棕色。大公主只是五六岁的孩童,对事物的分辨不高,所以才会将佛珠当糖果糕点给吃了。皇上看重子嗣,对两位公主极为在意,大公主在佛堂吞了佛珠,皇上担心自然会来佛堂,皇上来了佛堂,定然会想去见萧美人。”宋云程一路走着,一边同绛云分析道。 绛云听着不由的心寒,道:“大公主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没想到她都会去利用。先前奴婢真以为皇后娘娘是个良善仁心的人,没想到换了副身躯,她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我也原以为她是个好人。重活一世,她却被前世的仇恨蒙蔽了心。”宋云程叹了声,接着道:“方才在佛堂的时候,我偶然听宫人说起萧美人每日的斋饭只吃一小部分,想来,方才皇上看到她的时候,她定是消瘦了许多,面无颜色。” 绛云也只叹气,后宫里的女人,她比宋云程看得多,看得久,刚进宫时,好些嫔妃也都是天真无邪的,可是后来为了争宠,为了争面子、争赏赐,一个个的变得可怕不已。 正往宣宁宫的路上走着,突然看见有不少御林军匆匆走过,绛云拉住一个公公,问道:“怎么突然宫中有这么多御林军?” 那太监回道:“宫中有刺客,御林军进宫来抓刺客,顺便保护皇上和各宫的娘娘。” 绛云塞了块碎银子给那小太监,便过去将此事告知了宋云程。 “又是刺客?”宋云程疑惑地说了句,先前沈洛让御前侍卫假扮刺客来刺杀她,之后又是楚烨成了刺客。 “刺客是往德章宫去的,之后往后宫逃了,主子还是小心些。”绛云担忧的道。 宋云程笑了声:“总不能每次刺客就让我遇上了,放心吧,身边有春香和春霞在,要是真遇上了刺客,那也伤不了我。” 这话才落下,楚昭容和楚烨往这边过来,向宋云程行礼请安,楚昭容疑惑的道:“听说皇宫里出了刺客,臣妾与皇兄在后宫里都走了一圈了,也没看到半个刺客的影子。” 宋云程看了楚烨一眼,上回也是他去的德章宫偷了东西,那这一回的刺客八成也是楚烨,他去德章宫定然是偷取什么东西。 “楚三皇子怎么也在?”宋云程向楚烨问道。 楚烨拱手回道:“正好去风华宫里看望楚昭容,就听说有刺客,楚昭容想在皇上面前立一功,便与在下在这宫中找刺客。” 宋云程“哦”了声,没再问其他的话,只道:“那就多劳烦楚三皇子和楚昭容了,二位也多加小心,本宫该回宣宁宫了。”说罢,便带着绛云走了。 走了好一段之后,宋云程才小声的同绛云道:“楚昭容和楚烨突然出现在有御林军的地方,我怀疑那个刺客就是楚烨,绛云,你派人去德章宫探听一下,德章宫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奴婢明白。”绛云应下,便就往德章宫的方向去了。 宋云程回了宣宁宫没多一会儿,绛云就匆匆的从德章宫回来,禀道:“丢了一枚皇上常用的扇坠。” 也就是说这扇坠是能代表沈洛身份的东西,楚烨偷走这东西是要做什么?想了想,宋云程唤了和喜进来,道:“既然刺客是逃窜到后宫里来了,为保护后宫的主子们,还是去禀了杨淑妃派人搜查一下各宫。” “还是主子想的周到。”和喜应下,正要走时,和喜又想起一事来,停下来道:“对了,主子,有人在假山边看到和贵的尸首,是中剑死的,猜测是刺客逃走时被和贵发现,才遭了毒手。” 宋云程摇摇头,叹了声,道:“虽然和贵曾出卖过本宫,但好歹也曾侍奉本宫一场,与你们也是同乡,人都已经死了,你去找御林军的人说说情,去将和贵的尸体讨去安葬了吧。” “多谢主子仁心。”和喜感激的道。 虽然和贵出卖宋云程这让他们很愤怒,可到底都是一起长大的,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还总念着曾经的背叛。得了宋云程这话,和喜去了育德宫里说了宋云程的意思后,便与绛云去找了御林军统领讨回了和贵的尸首去安葬,可是他们在查看和贵尸首的时候,发现和贵是中毒身亡的。 和喜将此事回禀了宋云程:“主子,和贵是中毒死的。” 绛云叹了声:“和贵为了富贵名利出卖了主子,可惜萧美人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留一个曾卖主求荣的奴才在身边。” “算了,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宋云程叹了声,示意他们下去。 和喜不再多语,与绛云一块下去了。 杨淑妃派人将后宫各宫里都搜查了一遍,并未查到任何可疑,风华宫和楚烨的住处都仔细的搜查过,也未发现一点的蛛丝马迹。如果真是楚烨偷了扇坠,一定不会带在身上,那么就是藏了起来,宫里御花园各处角落御林军已经搜查过,都没有发现扇坠,他到底是将扇坠藏在了什么地方?还是去偷扇坠的人不是他? 育德宫的绮罗突然来了宣宁宫,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永慧宫的于充媛晌午的时候殁了,淑妃娘娘让奴婢过来问贵妃娘娘该如何处置。” 于春娘死了?宋云程疑惑的很,问:“好端端的,于充媛怎么死了?” 绮罗回道:“永慧宫草木丛生,年久未有嫔妃居住,有蛇潜入了永慧宫里,于充媛被毒蛇咬死了。” 宋云程又问:“皇上那儿可去禀过了?皇上是何意思?” 绮罗回道:“皇上政事繁忙,无暇过问此事,说此事交由贵妃娘娘处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扇坠一案 先前沈洛说会让杨淑妃将后宫大权交由宋云程,宋云程并没有应承下来,而是说与杨淑妃一同打理后宫之事。宋云程不过嘴上如此说说,并不大管后宫里的事。 后宫嫔妃早已拉帮结派,对宋云程忠心的也就赵婕妤一人,而且这赵婕妤是个狠辣的性子的人,宋云程断不敢用她,索性这管理后宫的烦心事全都让杨淑妃去办。 只是,沈洛为何要点了她来办理于春娘的身后事? 于春娘背着沈洛偷汉子,还用孩子来骗沈洛接她进宫来,以沈洛那样狭隘的心性,定是不会轻饶了她。恐怕这永慧宫出现毒蛇的事是沈洛派人做的,于春娘做了这样的事是万死不足惜的,沈洛又岂会乐意让于春娘风光大葬。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本宫记得皇上封于充媛的时候,并未赏下过宝册,礼部一直繁忙,也还未来得及将于充媛记入皇家名册之中。如此说来,于充媛从名义上并非是皇家人。她又是来自宫里,便将她的尸首送回她家中吧。” 绮罗听着也觉有理,便应了下来回育德宫里禀报了杨淑妃。 到了第二日一早,杨淑妃便命人将于春娘的尸首给送出宫给了于春娘的家人。 这后宫嫔妃死了,就算不葬入妃陵中,也该风光大葬才是。往娘家送,这可是头一回。这免不了后宫里的人议论纷纷,然后又议论到宋云程的身上去。而于家的人自然是恨透了宋云程,眼瞅着女儿、妹妹进了皇宫当了天子嫔妃,还怀上了龙嗣,这富贵才到没几天,于春娘就死了,暂且不说死了,可死了没给葬入皇陵里,却是给送了回来,于家的人哪里会甘心。 “都办妥了?”宋云程向随着宫人一块送于春娘的尸首回去的素心问道。 素心在旁候着,道:“回主子,都办妥了,只是于家人的情绪很激动,还骂了主子。” 宋云程摆了摆手,道:“罢了,他们也生不了什么事端,反正他们都是活不了的人。” “皇上让主子处理于充媛的后事,只是让主子背下于家的恨,主子为何不将此事给推脱了?”素心疑惑的问。 宋云程起身来,往香炉里又倒了少许的凝神香,才缓缓的道:“皇上难得设下一个好计划,本宫总该要配合一下才是。眼下蒋弘才坐上蒋国公的位子,朝中可是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也需要些磨练才能撑起蒋家,独当一面。” 沈洛让宋云程去处理于充媛的后事,宋云程便想了许久沈洛的用心。他只是想用蒋家的手将于家的人除掉。宋云程将于春娘的尸体送回去,于家的人自然对宋云程怀恨在心,于春娘的一个哥哥在新兵校场,他一定会将怒气发泄在蒋弘的身上,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蒋弘。可是蒋弘是一品的蒋国公,他若是真伤到蒋弘,那便是死路一条,若是蒋弘胜一筹,他也难逃一死。 至于于家其他的人,自然就会替死去的于春娘和另一个兄弟来找蒋家报仇,于家不过是农户出身,就算沈洛封了他们官做,可也斗不过在朝中根基稳扎的蒋家,沈洛借于家来为难蒋家,又借蒋家的手来除掉于家,到最后什么罪名都让蒋家给背了。 和喜进屋子里来,宋云程示意素心先退下。 “扇坠还是没有找到,不过奴才跟德章宫的太监打听了一嘴,今日朝上,有大人弹劾几位官员,理由都是与商家勾结将大批粮食和马匹走私云楚国。”和喜神色严肃的道。 听此,宋云程也不由的凝了眉,问:“粮食多少,马匹多少?” 和喜回道:“加起来有六十万石,两万匹。” 宋云程在心中简略的算了下,六十万石粮食差不多可够三十万的军队吃四个月,云楚国突然要这么多的粮食和马匹其用心昭然若揭。 此时已经下朝,沈洛并未去风华宫,也未召楚烨面见,按理说,那么多的粮食马匹是不可能一下子运到云楚国,肯定是有人利用扇坠让边疆守关的将士将粮食悄悄运出,楚昭容和楚烨是云楚国的人,他们二人是最有可能偷走扇坠的人,沈洛应该怀疑他们才是。 “事关云楚国,楚昭容和楚三皇子应当是最有嫌疑的,没有大臣向皇上提及他们二人吗?”宋云程问。 和喜回道:“八百里快报从边关来回最少要六天,扇坠是四天丢的,若是按着这速度,即便楚三皇子偷了扇坠就让人送去边关行事,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知道边关的事。不过,最近云楚国和边陲其他小国正发生战事,不少大臣觉得是云楚国粮食短缺,这才从大齐私下购买了粮食补充粮草。” 这些都是宫外之事,朝中之事,宋云程根本就有心无力。 “楚昭容和楚三皇子那儿还是多留意些,他们来大齐是带着目的的。”宋云程吩咐了句。 和喜应下便就退出去忙了。 宋云程正要喊绛云进来,突然的又从横梁上下来一人,见是沈越,宋云程才松了口气,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越将扇坠往宋云程面前一亮,宋云程看仔细了,那正是沈洛被刺客偷走的扇坠,宋云程抢下扇坠来问:“扇坠怎么在你这儿?是你扮的刺客潜入了德章宫?” 沈越点了点头,不予置否,道:“没错,是本王偷的扇坠,之后,本王还会去偷皇兄贴身带的玉佩、还有佩剑、兵符……” “十王爷想干什么?”宋云程蹙眉问道。 沈越也不瞒着宋云程,道:“你的怀疑很对,楚烨的确想动手去偷扇坠,只是让本王得手了。其他的东西都是楚烨想偷的,本王自然不能让他得手。购买粮食和马匹一事,正是云楚国的一个阴谋,他们假意与边陲小国挑起战事,如此便有理由从大齐囤积粮草,将大齐的粮食收完,等到时云楚国起兵大齐时,大齐则很难收集粮食以备军用。” “此事,还是要尽快禀报皇上。”宋云程担忧的道,若真是沈越说的这般,想来不用几个月,云楚国就会向大齐开战。 沈越却是摇头,道:“皇兄现在一心都放在巩固自己的皇位上,排除异己,根本就不会相信我。如今我已经利用皇兄的扇坠命几位江南大臣暗中收集粮食,尽可能的将那些要送去云楚国的粮食给抢过来。” 虽然沈越一切都说得很合理,安排的也很合理,可是宋云程不由心生怀疑,看了沈越一眼,问道:“这不会是王爷你的借口吧?” 沈越笑了声,丝毫的不在意,道:“本王若是想要坐上皇位,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如今各国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大齐,大齐内部不能自己先乱了。” 宋云程相信沈越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将军,然后才是王爷,所以定然会保护大齐的疆土,若是他真有心谋反的话,就不会将蒋家军的令符给她,不会甘愿交出所有的兵权被幽居在皇宫之中。他要是举兵讨伐,这皇位早就是他的了。 “王爷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可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宋云程问。 沈越点了点头:“原想尽快送你出宫的,可是西宁国和云楚国动作太快。我希望你能在后宫里监视各宫嫔妃,她们当中定有不少人的父亲已经被楚烨拉拢。” 绛云早已在各宫里都安插了眼线,监视后宫嫔妃的事不难。最主要的就是风华宫和楚烨那儿,他们不会信任任何一个大齐的宫女,宋云程安插的人即便想偷听他们说话都不太可能。 突然的,屋子外闪过一个黑影,宋云程立即警觉的喊了声:“谁在外面?” “是奴婢。”绛云回道。 等着沈越藏起来后,宋云程才喊了绛云进来。绛云端着糕点过来,笑着道:“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几样糕点,奴婢端过来给主子尝尝。” 随后又小声的同宋云程附耳道:“主子放心,方才屋子外的人春香和叶海已经去追了,只要是进了咱们宣宁宫的人就逃不出去。” 宋云程抬头望望屋子的横梁,上面那位爷可是几次三番的来了宣宁宫,还无人察觉。宋云程不再说什么,拿起绛云端来的糕点便就要吃,刚要张口咬,宋云程隐然觉得不对,立即将糕点放了下来,道:“这糕点有毒。” “怎么会?”绛云诧异,赶紧拔了头上的银簪子往糕点上扎了下,果真见银针发黑。“奴婢这就去将接触过糕点的人查一遍,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宋云程又仔细闻了下那糕点中毒,疑惑的道:“并非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毒也不难解。这后宫里都知道本宫会医术,善解毒,即便是我中了这毒,也毒不死我,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躲在横梁上的沈越突然跳了下来,把绛云惊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沈越走过来道:“他是想让你忙起来,你忙着去查宫中下毒的事,定然会忽略其他的事,或者,是抛砖引玉,试探你在宫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查刺客 “主子,那此事还查吗?”绛云问。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道:“查,不过慢慢查,从宣宁宫开始慢慢的查。” 既然有人要以此事来试探她,拖住她,那她不如将计就计,以此事来迷惑他。 沈越突然的闷哼了声,面带痛苦之色,一手捂着胸口,宋云程见状担忧的问:“怎么了?可是去偷扇坠的时候受了伤?”说着,已经伸手去探沈越的脉,然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瞧着宋云程满眼的担忧,沈越的脸上笑容满满,将手从宋云程的手中抽出,高兴的道:“你如此着急,可见你是担心我,心中在意我。这些小伤不足挂齿。”若非是碍于绛云在,沈越当真想将宋云程拥入怀中,任是她挣扎也要抱得死死的,明明心中在意他,却又要嘴硬说不可能。 在沈越欣喜间,宋云程已经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王爷若无别的事了,还请早些离去。” 往后的日子还长,沈越拱了拱手从一旁的窗户翻身而出,未发出任何的声响,自然也未引起其他宫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春香和叶海就回来了,春香在屋子外道:“主子,人已经抓住了。” 宋云程示意春香和叶海进屋里来,才问:“可查出是受谁的指使?” 春香摇摇头,回禀道:“奴婢和叶海抓住他的时候,他就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死了。” 一被抓连设法逃脱都不曾想就自尽,身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断也不会是宫中普通伺候的人,明显是训练有素,应该不会是后宫里某位嫔妃的人。 叶海补充了一句:“对了,奴才检查过他全身,是个太监,身上没有任何令牌。” 绛云听着插了一句嘴:“敬事房里有宫中所有太监的记档,应该可以从敬事房那儿查到他的身份。” 宋云程听此,便让人喊了和喜过来,吩咐道:“和喜你素来同敬事房里走得勤快,想个法子去查一查那个太监是哪门哪部的,敬事房的记档里这人极有可能已经不在宫中,或是已经死了。” 和喜应下便就去了,宋云程又向春香和叶海道:“那尸体赶紧处理了,别让人怀疑。” 沈洛的扇坠被盗之后,接着就有训练有素的人监视她,又有有毒的糕点来试探她,这一串联的事宋云程担心是同一人所谓,宫中最有可能指使训有素的太监的人就是沈洛,可她感觉的这并不像是沈洛所为,在不育之症尚未治好前,他应该不会对她出手。 事情想得多了难免头疼,宋云程撑着额头,屋子里点着宁神的香,没一会儿宋云程便就有些昏昏欲睡,绛云伺候着宋云程在榻上躺下睡了会儿。 四月的天,缤纷满院,蝴蝶飞舞,好几个宫女高兴的追逐着蝴蝶,时而发出嬉笑之声,甚是喧闹,绛云出屋子来训斥了她们一句:“主子正睡着,要闹去别处闹腾去!”宫女请了罪便就一哄而散全出了宣宁宫往御花园去了。 绛云看着她们摇摇头,回屋里看宋云程睡得正熟,便没去打扰,做别的事情去了。 先前离开的沈越此时又折返回宣宁宫,躲在横梁上专注的看着宋云程睡觉的模样,呼吸匀称,只是时而眉头紧皱,像是做了什么不怎么好的梦,他趴在横梁上一看就是差不多半个时辰,看着宋云程翻了身,差不多要醒了,便赶紧准备的离开,起身的时候才发觉浑身都有些发麻了。 突然的一声响,宋云程睁开眼睛来,唤了素心进来,问:“本宫方才似乎有听到窗子那儿有响声?” 素心笑着回道:“许是哪个宫人又在玩闹,方才一群宫女在院子里捉蝴蝶,让绛云姐姐给训斥出去了。” 宋云程“哦”了声没再说话,口中有些干涩,接过素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小口。素心突然的道:“对了,楚昭容来过,看主子在睡着便就走了。” “可留下什么话?”宋云程疑惑的问。 素心答道:“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主子在睡着就走了。” 没多一会儿,楚昭容派了宫人过来请宋云程去风华宫里喝茶,宋云程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带着绛云和素心便就往风华宫去了。 后宫里修缮得最气派豪华的是承德宫,其次是风华宫,宋云程住的宣宁宫和皇后住的清宁宫都许久未做修缮,虽然肃穆庄严、富贵堂皇却是比不上新修的风华宫和承德宫。一路碎石子路,绿荫连绵,偶有花香浮动,只是往来的人甚少,清净幽雅。 宋云程这倒也是第一回来风华宫,楚昭容早早的派了宫人在宫门口等候宋云程。那宫女见了宋云程,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奴婢见过贵妃娘娘,主子在屋子里候着娘娘呢。” 宋云程随着那宫女往里头去,正殿内楚昭容和楚烨都坐着,像是在说话,看着宋云程过来,二人赶紧的起身来相迎。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楚烨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看了楚烨一眼,才向楚昭容道:“原来楚三皇子也在,三皇子毕竟是外男,还是少在后宫里走动才是。” 楚烨忙开口解释道:“在下并不常来风华宫,只是听妹妹说起要请贵妃娘娘喝茶,在下与妹妹在大齐皇宫多次得贵妃娘娘相助,便想答谢贵妃娘娘。” 如此说着,宋云程便也没多说什么,进了屋子里坐下来,楚昭容一边手法娴熟的泡茶,一边道:“臣妾对大齐礼仪知之甚少,只是看着各宫的人都爱喝茶,便特地学了泡茶,技艺不精,还望贵妃娘娘不要笑话臣妾。” 宋云程虽是不懂得泡茶,却是看楚昭容样样拿捏到恰处,从容不迫,丝毫不见慌乱,想来她定是很用心的学了,笑着道:“且不说泡出的茶是好茶还是坏茶,重要的是泡茶的过程以及心境,楚昭容显然已经掌握其要领。” 宋云程的话才落下,便见沈越随着宫女来了,不由诧异。楚昭容见状解释道:“哥哥与十王爷都是在宫中住着,想来能说得上话,另外宫中刺客一事仍旧未查出什么眉目来,臣妾想着让哥哥和十王爷联手查此事,相信他们二人定能很快抓到刺客。” “都这么些天了,恐怕刺客早就逃出宫了,连着御林军都撤下了,后宫里也搜查过并未查到刺客的踪影,楚昭容这……”宋云程不解的道。 沈越正好将宋云程这话听了去,回道:“皇兄已经答应由本王和楚三皇子暗中去查刺客的事,还望贵妃娘娘多从旁协助。”说完,沈越朝三人抱拳,行了个点头之礼。 之后,再无旁的人来,楚昭容多番谢过宋云程的几次相助,虽然不过举手之劳,却是后宫里唯一不针对她,还对她出手相助的嫔妃。随后又与楚烨、沈越三人一同说了些如何追查刺客的事。 宋云程只管安静的喝茶,说来楚昭容这泡茶的本事的确不错,茶香四溢,唇齿留香,较之朱玉还胜一筹。 待他们商量好如何来追查刺客后,楚昭容向宋云程道:“若是我们四人能将刺客抓获,皇上那儿自然记我们一次大功。在皇上面前,我们也长脸。” “楚昭容说得有理。”宋云程道,只是杯中这茶喝得越发没味道了,起身来,道:“楚昭容的茶本宫已经喝过,便不多打扰了。”说罢,便就起身告辞要走。 沈越也起身来道:“本王也告退。”说完便赶紧的追着宋云程出去了。 追上宋云程,沈越小声的同宋云程道:“皇兄将查刺客一事交给我们四人,其实是怀疑刺客与我们有关。” 说话间,和喜匆匆的过来,朝着沈越行了个礼,才附耳同宋云程道:“主子,奴才去敬事房里查过了。” 宋云程没回应他,反而向沈越道:“宣宁宫里有上好的碧螺春,十王爷可要去宣宁宫里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沈越笑着拱手道,随着宋云程往宣宁宫而去了。 一到宣宁宫,宋云程便就喝退了其他宫人退下,只留沈越和绛云和喜。宋云程正色问:“和喜,查到些什么?” 和喜恭敬的回道:“按着主子的意思,奴才在敬事房查到那个太监叫林志,两年前阉割入宫,一直在花苑方里当差,一年前跟人赌钱闹事被人打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查到。” 宋云程不由皱了眉,看沈越。沈越也拧着眉,正色道:“据本王所知,皇室里的确有秘密的暗卫队,皇兄在宫中肯定有一批武功高强的人,不过这些人都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绝不可能是在近两年才进宫训练的。” “或许是皇上不信任他们,另外又训练了一批人?”宋云程想了想道,毕竟她宣宁宫里训练的这些人接触还不足一年的时间呢。 沈越摇头解释道:“本王了解皇兄,他向来多疑,若非在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他不会相信。区区进宫两年的人,就是靠近皇兄都不可能。” 宋云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各宫里她几乎都安插了眼线,嫔妃应该不可能培养这些人,难道是朝中的官员? “那人的尸首呢?”沈越突然问道。 绛云回道:“还在柴房里,叶海就等着天黑去处理。” 沈越听此,拿出扇坠交给绛云,道:“将这扇坠藏到那人身上,如此我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查这人的底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问话 直殿监的太监在扫洒之时,发现谨身殿边的一口枯井里有一具尸首,立即去禀了大太监刘讳,虽然谨身殿不属于后宫范畴,偏偏刘讳从那尸首上搜出了沈洛丢失的扇坠,便赶紧的去禀了沈洛,随即沈洛示意宋云程等四人暗中调查。 按照此人的身形及特征,沈越去敬事房调查此人的来历,的确与和喜调查的一致,此人名叫林志,两年前进宫,一直在花苑房当差,一年前的时候因为跟人赌钱闹事被人打死。 既然沈洛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宋云程和楚昭容等四人负责,四人均在宣宁宫宫里坐下,随后宋云程又将花苑房里认识林志的人都找来宣宁宫问话。 从发现林志的尸首后,楚昭容和楚烨的神色就有些不大对劲。一听宋云程要找花苑房的宫人问话,楚昭容便道:“这个林志能够藏得这么深,恐怕花苑房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再说,时间都过去一两年了,即便真有什么,花苑房里的人怕也不记得了。” “这分明是真正的刺客故意转移我们的视线,在下觉得还是不要在一个太监的身上浪费时间。”楚烨道。 宋云程笑了笑,道:“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太监,诈死的太监,不是很可疑吗?皇上丢失的扇坠在他的身上被发现,就算他不是那天的刺客,他也必定与那刺客碰过面,甚至他是那刺客的同党。十王爷,你觉得本宫分析的可有道理?”宋云程向一旁坐着的沈越问道。 沈越点了头,道:“贵妃娘娘推测的在理。先不管这个林志是不是刺客,首先他本身就有可疑之处,再来我们对那天的刺客并没有任何线索,反正无处可查,不如就从林志这儿查起,兴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越话音落下,和喜就领着三个花苑房的太监进来,道:“主子,这三人都同林志赌过钱,且对林志有极深的印象。” 三人见着宋云程等人赶紧恭敬的跪下,满是惶恐的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昭容娘娘,见过十王爷。” 宋云程向三人道:“你们无需害怕,本宫只是问一问与林志相关的事情,你们只要如实的说,本宫不会为难你们。” “是。”三人异口同声应下。 宋云程看了沈越一眼,沈越开口问:“你们可记得林志平日里有人什么习惯,除了赌钱之外,他还喜欢做什么?还有他为何进宫的事情可有与谁说起过?” 三人回忆了许久,其中一人道:“奴才三人也就是跟林志赌赌钱,平时没什么交集,他赌技很烂,十赌九输,欠了不少钱,跟很多公公都借过钱,还有,他这个人爱和人喝酒,至于别的,奴才们真的不知道了。” 另外一人接过话来补充了一句:“对了,林志好像跟敬事房的杜平公公有几分私交,杜平公公曾经好几回来花苑房里找过林志。” 还有一人道:“林志认识很多花草,对花草树木的培养修枝很有一套方法,也正是如此,花苑房的大公公对林志很看重,当年他死的时候,公公还惋惜好久。” 花苑房的掌事花公公也是宫中的老人,先前在先帝跟前伺候过一段,后来办事不利惹了先帝不悦,就被先帝打发去管理花苑房,去年的时候得沈洛大恩,告老出宫了,如今在徐州老家颐养天年。 “林志是跟何人打架,那人又在何处?”沈越继续追问。 “跟林志打架的是敬事房里一个叫李兴的公公,他把林志打死后,敬事房的掌事公公怕此事闹出去被主子责罚,便一杯毒酒将李兴给毒死了。”其中一个太监回道。 宋云程挥手示意这些人下去,又喊了和喜带另外一批人进来。林志在花苑房里一年多,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刚才那几个太监说赌钱和喝酒,这的确是能够最快从各个房的太监里套出话来的法子。 接着进来的两人是之前与林志住同一屋子的人,二人跪下行礼请安后,宋云程问:“你们与林志住同一屋子,想必比其他人对林志更了解一些。林志平常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或是身上有什么信物?” 二人不敢有瞒,将所知道的事全数脱出。林志此人除了赌钱和喝酒之外就甚少与人交流,即便跟他同住的二人都甚少与之交流,因此这二人对林志也知之甚少,不过却是道出了林志有一块三瓣叶子的玉佩一直贴身佩戴。不过,他们却未在林志的身上找到那块三瓣叶子的玉佩。 示意这二人下去后,不等宋云程让宫人去敬事房里请,杜平就赶来了宣宁宫,向宋云程等人道:“奴才见过几位主子,奴才听着几位主子问林志的事,奴才就不请自来了。” 宋云程看了那杜平一眼,此人三十来岁,身形瘦小,模样也一般,着实没什么引人注目之处。这才道:“那你便说说你对这林志了解多少?” 杜平长叹了声,唏嘘不已,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奴才在敬事房里当差,经常出宫办事,就认识了林志。这林志啊,是个孝子,家有老母卧病在床,他又是个善弄花草的人,正好奴才替花苑房寻几种花,便照顾了林志的生意,与他多聊了几句。之后,林志的老母重病,他四处筹银子,最后找到了奴才,奴才想着花苑房里正缺个善弄花草的人,便就同他说了此事。这林志为了救母,心甘情愿入宫。” 说到此处,杜平甚是感概,连叹了好几声才道:“可惜天不怜惜,林志入宫没几天,他老母就一命归西了。之后林志一蹶不振,沉迷赌钱喝酒,奴才也是可怜林志一片孝心,想他一时伤心欲绝,几次他赌输钱前来找奴才借钱,都借了钱给他。只是时日久了,他反倒嗜赌成瘾,嗜酒如命,欠下的钱越来越多。咱们做奴才的也没多少月俸,哪能一直把钱去填林志那个没底的窟窿,后来奴才就去花苑房好几次找林志,让他还钱。” “看来这个林志并没什么可疑之处,他之所以诈死怕是因为想赖掉所欠的银子。至于林志之死,恐怕也是被人发现他还活着,一时心愤杀了林志,正巧这一幕让刺客发现,刺客就趁机将扇坠藏在林志的身上。”楚烨无趣的道。 宋云程挥手示意杜平退下去,仔细斟酌过着几人的话,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林志进宫没几天,他的母亲就死了,接着他顺理成章的悲伤过度以赌钱和喝酒来麻痹自己,之后又假死……这个林志监视她,分明是受人指使,如此想来,像林志这样的人宫中绝不止他一个,否则林志在宫中未免也太顺利了。 楚烨和楚昭容无心再查林志的事,便都起身告退离开了宣宁宫。等着他们走远后,沈越才神色严峻的道:“这个林志定有问题,他的背后定有人所指使,林志监视你,指使他的人定然是针对于你而来。你切要小心!” “多谢。”宋云程略缓和了语气,唤了春香和叶海进来。 看宋云程身边有这些人保护,沈越稍稍放心,道:“有他们保护你,本王也放心了,林志一事,你别再插手,本王会派人去查。” 宋云程也知沈越不让她插手此事是为了保护她,便也应下,的确这些事情不该她一个后宫嫔妃去干涉。 这些日,沈洛为扇坠一事的忧心不已,连着几日来都不曾去后宫走动,朝中又常上奏来禀江南几处有人在暗中大量收集粮米,其意图不轨,另外,北边戎狄人屡次犯境,还有西北的西宁国蠢蠢欲动……一大堆的事,危及江山社稷,更重要的是,蒋家军还不在他的手上,而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患上的不育之症。 “听说皇上近来为朝事烦忧,臣妾学了许久的泡茶之术,皇上尝尝,也不知臣妾泡茶的技艺可还行?”楚昭容带着宫人,端着茶具过来德章宫。阻下殿前要去通报的公公,带着宫人进了殿内。 见着楚昭容进来,沈洛将怒意收敛起来,冷声道:“你进来怎么也不让宫人通报一声。” 楚昭容恭敬的行礼请安后,便就自顾的泡茶,沈洛看着她这番镇静从容,便也静下心来,接过楚昭容的茶尝了口,香气四溢,如此茶艺都要高出朱玉许多,想她云楚国女子来大齐不足一年,却能将茶艺练得如今出神入化,的确难得,不由欣赏的看了楚昭容一眼,夸道:“兔毫盏内新尝罢,留得余香满齿牙。” 这会儿,王秀全就端了茶水进来,道:“皇上,您该吃药了。” 楚昭容看了眼王秀全递给沈洛的瓷药瓶,她曾在宋云程身上见过,难怪皇上会突然的解了宋云程的禁足,原是因为她能治沈洛隐疾。 待沈洛服了药后,楚昭容看了眼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起身道:“皇上政事繁忙,臣妾不多打扰就先告退了。” 说罢,便就示意宫人端着茶具出了德章宫。 第一百二十章 赏花遇刺 楚昭容一回到风华宫,将宫人都喝退下去,这才正色喊道:“凤鸣、朝阳、风调、雨顺,你们四人即刻埋伏在宣宁宫附近,伺机而动务必一举杀掉蒋贵妃!” “是。”四人应下,便就迅速消失于屋中。 宋云程在院子里坐着看医书,院子里花香袅袅,偶有几只蝴蝶飞舞扑面。绛云和素心在一旁候着,春香四人也在其后谨慎戒备,院子里又有和喜训练的十几个如同特种兵的的太监守护,就是真有人来害宋云程怕也近不了宋云程的身。 到晌午的时候,宋云程刚用了午膳,绮罗就来了,道:“贵妃娘娘安好,开春已有许久,往年宫中总是要将嫔妃聚在一块赏花闲聊的,今年事多,才耽搁至今。明日淑妃娘娘在御花园中款设牡丹宴席,还请贵妃娘娘务必赏脸。” “劳烦绮罗姑娘亲自来告知,本宫定会前去。”宋云程含笑道,示意素心赏了绮罗些银子。 绮罗接了银子,笑着道谢:“奴婢还要去其他宫里传话,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便就离开了宣宁宫。 四月时节,百花开尽,赏花宴自然是在花刚开的时节,这所有的花都开了,众人也看尽了百花争艳,如今再看花都要看腻了。牡丹早已开败,杨淑妃此时开牡丹宴是何用意? “每年除了有牡丹宴,还会有赏兰、赏梅、赏雪、赏月等等各种名目的宴,只要后宫主子想将各宫嫔妃聚在一块,便就用这样的名头。”绛云同宋云程解释道。 除了绮罗来送信之外,今日一天倒也相安无事,宋云程倒不觉得真会有人来刺杀她,不过是沈越多虑。 夜里时,宋云程躺在床上总觉得屋子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宋云程侧了侧身子假寐,果真的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落下,宋云程立即转身过去看到底是何人,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来人是沈越,这才送了口气。 沈越一脸的倦色,一身杜若色的袍子上不知从哪儿粘着了几个青色的苍耳。见他此番,宋云程坚硬的心顿然软了下来,问:“这么晚,王爷怎么来了我的寝宫?” 沈越看着宋云程眼中的担忧甚是欢喜,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去摸宋云程的脸,刚巧宋云程撇开头去,他的手落了个空。 “十王爷,你放肆了!”宋云程怒声道。 沈越却也是被宋云程这突然的转变激怒,一伸手便将宋云程揽入怀中强硬的吻上宋云程的唇,霸道索取,宋云程越是挣扎沈越便就越蛮狠,将宋云程禁锢得死死的。 痴缠许久之后,沈越才放开宋云程,宋云程又气又羞愤,一把将沈越推开,压低着声音怒道:“沈越,你真当我蒋妍是好欺辱的!接二连三的占我便宜!你个登徒子!” 被宋云程这一骂,思及自己的行为的确过分,可又觉委屈,便道:“我不歇不息的查案子,查完案子后担心你便赶紧的来看你,却遭你如此辱骂,我当真是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 “你若不偷入我寝宫之中,轻薄于我,我又岂会骂你!”宋云程不悦的道。 “倒不见你有嘴上饶人的时候。”沈越道,顿一会儿接着道:“林志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楚了,两年前有一批的太监和宫女借助各种方式进宫,之后他们大多在进宫半年到一年多的时间内逐一死去,应该大多都是同林志一样是诈死。另外,关于林志的三叶玉佩,大齐甚少可见的三叶草,在云楚国却很常见,不少云楚国的人都有佩戴这样的玉佩。” 等着沈越说完,他再侧头看床榻上的宋云程,发觉她早已睡着了。沈越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方才还骂他登徒子,才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就如此放心的睡着了。春夜犹凉,沈越小心的替宋云程盖好被子后,才悄悄的出了宣宁宫。 至于明日,他小心保护她便是了。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只觉得昨夜里的事,好像是梦一般,或真的是梦。此时绛云和素心已经推门进来侍奉宋云程洗漱装扮。 “主子难得几回在众嫔妃跟前露面,可要好生打扮一番才是。”绛云仔细的给宋云程梳着头,将名贵的碧玉簪往宋云程头上戴着,又选了一支凤尾金钗给她戴上,她穿的衣裳也是尚服局新送来的丁香色富贵牡丹的贵妃服饰,“既是牡丹宴,主子又岂可落于人后,您不管有没有心去争这个风头,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会落在主子头上,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宋云程伸手摸摸发髻上插戴的首饰,看着铜镜中那个雍容华贵的自己,宛若梦境一般,良久才道:“绛云说得是,过于隐藏反而引人注目,得势时张狂跋扈,失势时隐忍退让,如此在别人看来才是合情合理。” 杨淑妃在后宫培养的势力不可小觑,分明这已经是牡丹开尽的时候,宋云程到御花园时却见宫人端着一盆一盆开得正艳丽的牡丹过去,各形各色,争妍斗艳,堆得满园子都是,引得蝴蝶飞舞而来。早有嫔妃来了,这会儿正跟花丛间走动说话,又有评头点足、掩面嬉笑的,见着宋云程过来,均都躬身行礼请安。 接着张德妃和余昭仪等人也来了,其次而来的是被禁足佛堂的林素瑶,前两日被沈洛从佛堂里迎回了承德宫,还赏赐了好些的东西,分明是她犯有谋害龙嗣的罪名,不过在佛堂里敲了几天的木鱼抄写了几卷经书便就好生生的回了承德宫,不但没失去半分恩宠,反而恩宠更甚。好在是从充仪降为了美人。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各位姐姐。”林素瑶恭恭敬敬行礼道,一身月白色玉兰花纹宫装,清雅素净,发髻上也只是随意的别了一支翠玉簪子,耳朵一对简单的绿翡翠耳环,相较于宋云程的雍容华贵,林素瑶显得寒酸许多。宫中嫔妃谁人不知承德宫里的好东西多,林素瑶却是穿得这一身出来,倒也是符合了宋云程所说的得势时张狂跋扈,失势时隐忍退让。 宋云程解了禁足,手里又握了后宫大半的权利,沈洛对她也是言听计从的,眼下风光谁人能及。 嫔妃差不多都来了,宋云程却看还有两个空位,思来想去也不知还有谁。莫非是沈洛和王贤妃?可看这位置的摆放也不像是沈洛和王贤妃坐的。倒是一旁的梁才人问了句:“这还空着两个位置,可是淑妃娘娘还请了哪两位贵人不是?” 梁才人的话音才落下,便瞧好些嫔妃都侧眼往前面看去,却见是沈越和楚烨二人,一人青白色蟒袍,一人一身黛蓝长袍。二人面带笑意款款而来,宫中难得见到这等公子翩翩,后宫的嫔妃能得沈洛宠爱的也不多,又都是少女怀春的年纪,此时见着沈越和楚烨早已春心浮动,对沈越和楚烨二人仰慕不已。 沈越乃是当朝十王爷,身份地位尊贵,他的位置正好与宋云程邻座,楚烨则是与楚昭容邻座。人都到齐了后,几人坐下后闲说几句话,便都三三两两的去看牡丹花了,独留下宋云程和几位位分高的嫔妃坐着。 突然的,“啊!”一声尖叫,好像是在花丛里的一个嫔妃发出的,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宋云程向身边的春霞道:“春霞,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春霞才一走,就是一支利箭朝着宋云程的位置射过来,幸好春香眼疾手快,一手将利箭接下。众人惊魂未定,立即又不知从哪儿冒出四个刺客来,手持利剑直冲宋云程而来,其他嫔妃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四处逃窜,宫中的侍卫一时也难以赶过来,剩下的宫人又要护住这么多的主子,一时场面乱成一团。 这四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招式狠辣凌厉,招招尽显杀意,春香和叶海能对付一两人,却难以抵挡其他人来保护宋云程,幸好有沈越在,以一敌二,和楚昭容在一块的楚烨瞪了楚昭容一眼,便赶紧的出手帮春香和叶海。 沈越要护着宋云程,又要对付两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加上本就有旧伤在身,应付起来很是吃力。一个不慎,一个黑衣人避开沈越,绕到宋云程的身后,趁机就对着宋云程的后背刺去,沈越眼见搭救已经来不及,想不曾想就将宋云程拉入怀中,一转身生生的替宋云程承受了这一剑。 此时,宫中驻守的御林军已经闻讯赶来,这四个刺客见状,丝毫不作停留,迅速逃离。 “十王爷怎么样?”楚烨见沈越受伤赶过来问道。 沈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思也渐渐混沌,却仍是用仅剩的一丝清醒放心的看着宋云程,以只宋云程能听到的声音道:“幸好,你没事……”随即就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宋云程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直到楚烨开口提醒她:“刺客的剑上抹了毒,十王爷中毒已深,怕是性命堪忧。”,她才反应过来。 “我不会让他死的。”宋云程倔强的道,赶紧的示意宫人将沈越抬到宣宁宫里去,宣宁宫里有她研制的各种药材,肯定有能够解沈越的毒的药,她熟读医书,通古贯今,一定能救沈越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毒昏迷 一回到风华宫,楚烨示意宫人都下去后就冲着楚昭容怒骂道:“你没跟我商议一声,就让凤鸣、朝阳、风调、雨顺四人去刺杀贵妃,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云程没死,可是沈越却中了毒剑,必死无疑,楚昭容还算高兴,问:“若是我同皇兄说了,皇兄会同意吗?” “先不说蒋贵妃身边高手如云,刺杀难以成功,眼下大齐皇帝和蒋家势同水火,只要我们稍加动动手脚,就能让两虎相斗,蒋贵妃一个后宫女人根本很就毫无作用,你派人冒险刺杀她,一旦事败,我们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楚烨怒气的指责道,幸亏凤鸣、朝阳、风调、雨顺四人没有被抓,否则他绝对轻饶不了楚昭容。 “皇兄有所不知,蒋贵妃手握蒋家军令符,所以皇上才设法想除掉贵妃,却有不敢真的动她。还有,我查出皇上患了不育之症,而此次蒋贵妃之所以程能解除禁足还能掌控后宫大权,全是因为她能治好皇上的不育之症,只要蒋贵妃死,皇上就不会有龙子,大齐江山后继无人,必定朝纲动荡。而且,蒋贵妃死,必然会导致蒋家和皇上立即反目。”楚昭容据理力争的解释道,今日虽没让宋云程死,但却可能让沈越丧命,这番布置也算没有白费。 楚烨哼了声,心道楚昭容想事真是简单,不悦的训斥道:“沈洛昏庸,心胸狭隘,又容不下有功之臣,大齐的江山在他手里迟早要没,可若是他断了子嗣,定会从皇亲中另选他人继承帝位,沈越民心所向,群臣拥护,若是他当皇帝,我们云楚国的大业岂不毁之。” 楚昭容看着楚烨那一脸的怒气,冷笑了声,问:“皇兄是担心蒋贵妃出事吧?” “胡闹!云楚国的大业会毁在你的手上!”楚烨勃然大怒,道:“凤鸣、朝阳、风调、雨顺我会收回,你就好好的在风华宫里呆着,有什么事让念儿来禀我。”说罢,拂袖怒气的出了风华宫。 楚昭容冲他离开的背影气愤的大声喊道:“皇兄你这是要软禁我吗?对云楚国而言,对大齐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宣宁宫里,宋云程将所有的解药都试过了也无法解掉沈越所中的毒,看着沈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双唇紧抿着,脸色苍白的样子,宋云程又急又悔,明明沈越早就提醒过会有人对她不利,今日她却没有让和喜带人跟着,如果她身边多带几个人,沈越也不会为了替她挡剑而中毒受伤了。 要不是沈越,今日躺在这里等死的人就是她宋云程了。 仔细想来认识沈越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守护着她,她出宫他相护,她在宫中他一样相护。她对男人死心,对男人冷情,这颗心如今却慢慢的被沈越给捂暖了,捂化了。 “你为何要替我挡剑,我死不足惜,可你是十王爷啊,只要你活着就能够震慑西宁国和戎狄族,你怎么能死呢?”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醒来,日后我们出宫过普通平凡人的生活,我行医救人,你可以开个武场教人习武,再也不管这宫里的乱事。”宋云程拉着沈越的手含泪悔恨的道。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越缓缓的睁开眼睛来,看着宋云程,难得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看着沈越醒来,宋云程赶紧抹掉脸上挂着的泪,点着头道:“自然当真,宫中凶险,人心险恶,就怕到时你不愿舍下富贵同我隐姓埋名。” “富贵如云烟,你才是我追求的归宿。只是你,不再顾及你我之间叔嫂的关系吗?”沈越开心的道,说完后,又昏迷了过去。 宋云程并非是守旧之人,脑子里也没有古代的这些礼数观念,她之所以留在宫中并非是因为她是天子妃嫔,而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家遭受沈洛的毒手,她不会将所有的青春韶华都耗费在红墙绿瓦的宫闱之中。 “我何曾会顾及这些,只是深知皇上的用心,不敢将你牵连在其中。”宋云程自说自话的道。 总算御花园里遇刺的事情传到了沈洛那儿,沈洛也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召来了宣宁宫,可是,宋云程都束手无策,这些太医又怎么有办法。 陈太医看看床上躺着的沈越,摇头叹息了声,再看宋云程,劝道:“贵妃娘娘,您是后妃,十王爷是外臣,还是送十王爷回碧霞居吧,否则怕要生出闲话来。” 宋云程木然的碾着药,嘴里背着中药的名字:“当归、连翘、枸杞、五味子……” 见劝宋云程无果,陈太医只好走开,同其他几位太医道:“咱们都回去查查典籍,兴许能查到十王爷这中的是什么毒,找到解毒的法子。” 一众太医均点着头便就回了太医院里翻查医书典籍,这么厉害的毒典籍里肯定会有所记载。太医院里人都忙开了,,宋云程更是一步不离的照顾沈越,研制各种药来压制住沈越体内的毒,护住他不死。 “朕从未见过你如此的在意过一个人,废寝忘食,不顾礼数的照顾一个人。”不知何时,沈洛来了宣宁宫,将宋云程细心的替沈越擦汗,照顾他,喂他喝药的情景看在眼里,心中颇有些怨怒的道。 宋云程怔了怔,也未回头去看沈洛一眼,只冷声着道:“对我而言,病人都是一样的。” “你可是朕的贵妃。”沈洛怒声道。 “十王爷为救臣妾才中毒重伤命悬一线,臣妾照顾他是应该。再说十王爷在宣宁宫也有好几天了,皇上此时才觉得十王爷在宣宁宫不妥了?”宋云程冷冷的道,说罢,看沈越紧蹙着眉,显露难受的神色来,便赶紧的探了探沈越的脉,感觉无碍,才松了口气。 沈洛见状,越发的生怒,朝着屋子外就喊:“来人,立即送十王爷回碧霞居!” 立即就有好几个御前的太监进屋子来要抬着沈越走,宋云程忙将人拦住,道:“十王爷体内的毒随时都会扩散发作,在宣宁宫里臣妾能随时看着,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皇上此时要将十王爷送去碧霞居就是要置十王爷于死地。” 听宋云程这话,宫人也不敢擅动,看向沈洛。沈洛丝毫不理宋云程所说,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王爷留在嫔妃宫里成何体统,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皇上当真要置十王爷于死地?哪怕蒋家军倒戈皇上也心意坚决吗?”宋云程束手无策,只好用蒋家军来威胁沈洛。 沈洛却是一笑,怒气慢慢聚敛,阴沉着脸色,道:“你果真是在意他,若想要救他,你就将蒋家军的令符交出来,朕不仅会广招天下神医来给十皇弟解毒,更会成全你们二人,你若不从,朕便昭告天下,贵妃与十皇弟私通的罪名。到时朕倒要看看蒋家如何来怪罪朕,蒋家军还真敢因此而反了不成?那蒋家军也只是叛逆之贼!” “皇上真敢赌吗?”宋云程抬头看着沈洛,神色笃定。沈洛若是有这样的魄力,早就没有蒋家,也没有她宋云程了。 沈洛被宋云程看得心虚,他确实不敢赌,可宋云程一次次的让他挫败不已,蒋家难除,他一天都难以心安。可是,有蒋家和蒋家军在的确可保大齐百年江山,为了江山社稷,他不敢轻易去赌,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被宋云程拿捏。 “放下十王爷,都给朕滚出去!”沈洛喝住那群要抬着沈越走的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等着宫人出去后,他便也随着一块出去了。 等沈洛离开后,宋云程赶紧去看沈越,看他呼吸均匀,面色尚且平静,又探过脉确定他无碍,这才放心下来。 绛云熬了药端过来,看宋云程面色憔悴,这不过几天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劝慰了句:“主子您就放心吧,您已经稳住了十王爷的毒发,太医们一定能查出王爷中的什么毒。您照顾十王爷都好些天没合过眼了,您还是去歇歇吧,十王爷这儿有奴婢,有什么事奴婢叫您。” 宋云程摆摆手,道:“他若是有事,我不止是此生都心中不安,我还会愧悔一生。我不想累及他,他却还是因我而中毒昏迷,生死难测。”看着躺在床上不醒的沈越,宋云程叹了声。后来,她着实困的厉害,也怕自己倒下了就不能救沈越了,便按着绛云的意思回房去歇着。 太医院的人连着几天翻查医书,总算在一本古书里查到有关沈越所中的毒的记载,是由三种生长在极寒和极热之地的毒草所研制出的毒药,而解药也是三种生长在极寒和极热之地的草药。 太医们根据这六种毒草又翻查医书,查到这六种毒草见于云楚国的云巅峰和赤焰岩,解药也是在极寒和极热之地,看来同样在云巅峰和赤焰岩,沈越有救了!陈太医赶紧的就往宣宁宫里去找宋云程禀明此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毒醒来 宋云程才睡下一会儿,陈太医就到了宣宁宫,绛云原是不让他进来的,可他说找到了能解沈越所中毒的法子,绛云不敢耽搁,便赶紧的叫了宋云程。宋云程一听到找到法子给沈越解毒了,也顾不得整理妆容,就让绛云赶紧的让陈太医进来。 陈太医进屋子来向宋云程道:“臣等连夜翻查医书,总算查到十王爷所中之毒乃是极热赤焰岩的三种毒草和极寒云巅峰的三种毒草制成,而解药同样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三种草药和极热之地的三种草药。这极寒极热之地当属是云楚国的云巅峰和赤焰岩,毒蛇所经之处,必有解毒之药,万物相生相克,臣等猜测这解药定也是生长在云巅峰和赤焰岩。” 金刚箭叶草、寒火草、金羽离恨草三种极寒之地的毒草和极热之地的幻佛蕊、大悲玄霜草、血雨断肠草,这些都是毒中之毒,虽万物相生相克,这般毒物周围怕也是没有无毒的药草能生存。她想了一会儿道:“除了云巅峰和赤焰岩之外,可还有别处的极寒极热之地?” 陈太医想了一会儿道:“这极寒之地天下有不少,最为有名的就是戎狄族的天山和喀孜布鲁山,还有西宁国的玉顶峰,以及咱们大齐的齐天山。极热之地,只有三处,云楚国的赤焰岩、西宁国的火焰山和大齐的赤水崖。”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既然是云楚国所出的毒药,解药应该不会在云楚国,西宁国和戎狄族太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齐天山和赤水崖上。” 听宋云程这话,陈太医道:“宫中正好有齐天山的雪莲和都柿果以及玄冰草,赤水崖的烈火草和烈焰莲花,还缺一味佛光奇昙花。佛光奇昙花并不常见,听闻只在午夜开于赤水崖最热的地方,花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几味药应该能解沈越所中的毒,既然已有解毒的方子,不管有多难,宋云程一定要将那佛光奇昙花采到。宋云程刚唤了和喜进屋子来,正吩咐他关于佛光奇昙花的事,吉祥便就来了。他感激恭敬的道:“多谢贵妃娘娘救治十王爷,佛光奇昙花的事就交给奴才去安排吧,奴才定不辱使命,将佛光奇昙花带回宫来。” 吉祥是一直跟在沈越身边的人,宋云程也知暗中定有不少能人为沈越所用,她培养的这些人毕竟能力有限,且此去赤水崖路途遥远,途中万一出事耽搁,沈越也等不起,便将佛光奇昙花一事交由吉祥,并多番嘱咐:“吉祥,十王爷的命就捏在你的手中,你务必要将佛光奇昙花带回来,快去快回,途中勿生事端。” 如今沈越解毒有望,宫中也略平静下来,那日的刺客虽没抓着,可沈越所中的毒乃是出自云楚国,楚昭容和楚烨逃不了干系,沈洛虽未当下将楚昭容和楚烨抓起来,却也是派了御林军将风华宫和楚烨的住处围了起来,二人不得出入。 这日,杨淑妃来了宣宁宫,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沈越,叹了声,同宋云程道:“贵妃娘娘重情重义,臣妾敬仰,听闻八百里急报说吉祥已经采到佛光奇昙花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十王爷得救有望,还是将十王爷送去碧霞居吧。” 到底沈越在宣宁宫里,引起不少后宫非议,沈洛也不甘心自己的嫔妃对沈越贴心照顾。宋云程明白应该将沈越送到碧霞居去,可她就是担心他,想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杨淑妃劝道:“贵妃娘娘总还是要顾及些皇上的颜面,否则就是要害了十王爷,贵妃娘娘是聪明人,太医院的太医们虽然比不上贵妃娘娘医术精湛,可照料十王爷到吉祥回宫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云程仍有些犹豫,沈越醒了过来,想是将杨淑妃的话听了去,睁开眼睛来虚弱的道:“送本王回碧霞居吧。” 宋云程也不好坚持,吩咐和喜等人准备好辇轿,小心的将沈越抬上辇轿,又是亲自将他送回碧霞居,特意嘱咐了陈太医留下碧霞居里照看沈越,一旦发生状况立即来宣宁宫里禀她,陈太医自是恭敬的点头应下。宋云程再三顾看沈越,确定他无事,才不舍的离开碧霞居。 宫中的人自然都觉着宋云程悉心照料沈越,一是因为沈越为救她而中的毒,二是因着为医之德,宋云程可是在宫里救了好些人。 “贵妃娘娘娘倒是个好人。”出碧霞居后,杨淑妃笑着同宋云程道。 细想先前的蒋贵妃和如今的自己,的确是区别太大,宋云程感慨的叹了声:“本宫深知自己先前造了太多的孽,让报应降在了蒋家头上,如今幡然醒悟,但愿能抵消些先前所犯下的错。” “真能抵消吗?”杨淑妃略带几分怨恨的语气问。 宋云程看着杨淑妃面色泛黄,气色日益变差,道:“本宫这儿有个方子对淑妃你的身子大有裨益,虽不能将你的顽疾除根,但也能调理好身子,减轻些病痛,本宫还欠你的一个孩子,也会还你。本宫也只能做到如此。” 原本埋藏在心里许久的怨恨被宋云程突然开口提起,杨淑妃顿时恨意骤起,可是听着宋云程说能调理好她的身子,还能让她有个孩子,便将恨意压制下去,好一会儿,才接过方子,笑着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 便是匆匆而走。 宋云程回头看了眼碧霞居,也没在多做停留,赶紧的回宣宁宫。 等着沈越醒过来,朝中局势稳定了,她便离宫去,在此之前,蒋妍所做的那些孽事,她便尽力补偿吧。 一回到宣宁宫,宋云程便让绛云从库房里拿出些珍贵的首饰分别送去各宫,当初孔美人咳嗽的毛病也是被蒋妍所害,如今虽好了,可声音总有些沙哑,故而沈洛对她很不待见,宋云程让春霞送了一瓶枇杷花蜜去菀澜轩给孔美人。还有苏才人当年备受沈洛的喜欢,蒋妍除了经常无故罚跪和掌嘴苏才人之外,还让沈洛将苏才人的父亲从四品知府贬为了七品县令。 吏部尚书是林怀英,自然不会遵从宋云程的意思,而且也不能动用蒋家的关系,如此也只有从沈洛那儿着手,不过也简单。给沈洛送药的时候她略在沈洛跟前提了苏大人一句,沈洛便想起这个先前常跟蒋家人作对的苏大人来,第二日便就提了苏才人为督察御史。 “主子,吉祥带着佛光奇昙花回来了!”和喜高兴的跑进来道,“陈太医已经制了解药喂十王爷服下,估摸着十王爷马上就要醒了。” 宋云程一喜,忙道:“本宫去碧霞居看看十王爷。”说罢,便就要提裙出去。 绛云忙将她叫住:“主子,您慢些,十王爷那儿有太医们顾看。” 宋云程细想,她若是将对沈越的在意表露太过,定让人察觉,沈洛早有心想以此来除掉她和沈越,断不能让这宫里出现半点流言来,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去,道:“绛云,我困了。” “奴婢服侍主子歇着。”绛云高兴着道,扶着宋云程在软榻上睡下,拿了毯子给宋云程仔细盖着,“主子也有好些日没好好睡了,等主子睡醒了,奴婢陪您去碧霞居看十王爷。” 的确是太久没好生睡一觉了,如今沈越的毒已经解了,宋云程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这一觉好睡,安稳踏实。等着宋云程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酉时了。 换了一身衣裳,仔细打扮了下,宋云程才带着绛云往碧霞居去。天色渐暗,宋云程心中明亮,希望满满。 沈越还躺着,宋云程看过他脸色已有几许红润,中毒的症状也全然消失,呼吸平稳。又小心翼翼的给沈越诊了脉,脉象正常。允嬷嬷在旁同宋云程道:“王爷解毒后醒来了一会儿,用了些清粥,只是身子到底还虚弱,一会儿又睡下了,贵妃娘娘不必担心。” 桌子上还摆着还剩下小半碗的清粥,沈越的身边有程允嬷嬷照顾,宋云程心里也踏实。允嬷嬷同宋云程说过会儿沈越差不多该醒了,让宋云程再坐坐,宋云程摇了头,吩咐绛云待会送些调养身子的补品来碧霞居,便就离开了。 在宋云程刚出碧霞居的院子时,沈越就醒了。 除了让绛云每日送补品来碧霞居外,宋云程没再来碧霞居看过沈越,至于沈越中毒时她所说下的承诺,仿似从来不存在过一般。 “她是怕我死了,所以才用那些话来支撑我活着吗?”沈越靠在床榻上,看着清冷的碧霞居,他醒来已经六天了,宋云程都没来看过一眼。杨淑妃还来过一回呢,苏才人几乎每天都来,只是他让吉祥将苏才人挡在门外了。 吉祥在一旁站了许久,还是开口禀道:“王爷,云楚国的事,要禀告皇上吗?” 沈越回神过来,摇了头:“皇兄对本王戒备之心太强,本王若是将云楚国两年前就已经处心积虑的在宫中安排细作的事如实禀告他,皇兄定会以为是本王故意陷害云楚国,而且,云楚国早有野心,要举兵向我大齐已是必然,皇兄此时知道也没无任何变化,还有皇兄已经因为牡丹宴的刺客一事对楚昭容和楚烨有所怀疑。”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楚出兵 沈越没死,让楚烨和楚昭容都可惜不已,原本以为沈越中了毒绝无生还的可能,却没想到让宋云程控制了他的毒发,还让太医查到了沈越所中的是何毒,更是找到了解药来救沈越。这次刺杀,不仅功亏一篑,还暴露了他们自己,如今被御林军守着,许多的事没有往常方便。 “父皇来信,说一切准备妥当,如今只缺一个起兵的理由。”夜里,楚烨潜入风华宫,同楚昭容道。看着楚昭容,楚烨眉间闪过一丝心疼,稍纵即逝,依旧是一副冰冷坚毅,他道:“牡丹宴刺客的事,不能让人再继续查下去,明日我会去向大齐皇帝揭穿这一切乃是你因为嫉妒所为。大齐皇帝会将你打入冷宫,或是赐死,然后我们云楚国就可以此为借口,发兵向大齐讨伐。” 楚昭容沉默许久,才道:“为了云楚国,妹妹一切听从皇兄的安排。” “别怨皇兄和父皇,你是云楚国的公主,生来就注定了要为云楚国牺牲的命,不止你如此,皇兄亦是如此。在云楚国子民、父皇和皇兄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云楚国的功臣。”楚烨看出楚昭容心中的怨怒与恨,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想到要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上死路,他亦是心酸难过。 那可是同他一起长大、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皇兄的妹妹。 “为云楚国赴死,是我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我心中并无怨言,对我而言,这更是解脱,皇兄不必替我难过。时辰不早了,我想歇着了。”楚昭容道,看了楚烨一眼,只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来。 过了今夜,明日楚昭容将要面临的不知道是什么,楚烨不好再扰了她最后一个安生的夜晚,便就离开了风华宫。 楚昭容一夜未眠。 第二日,楚烨由御林军带着去了德章宫,他将楚昭容因为嫉妒宋云程而派出杀手来刺杀宋云程的事全盘拖出,此事惊动朝堂,沈洛震怒不已。派刺客刺杀嫔妃,还害得十王爷差点丧命,就算沈洛想徇私不予追究,朝中大臣也决不罢休。 最后,念及楚昭容是云楚国的公主,若是赐死会影响两国邦交,便留了楚昭容一命,夺其封号,将其打入冷宫。 宫中总算是太平下来,宋云程有惊无险,可后宫其他嫔妃也后怕不已,担心还有别的嫔妃派人行刺,都甚少出来走动,以往热闹的御花园清冷不少,连着宫人都难得见到几个。宋云程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笑着道:“御花园里难得几回清净,个个可都是惜命的人。” 绛云和素心也笑说是,倒是素心眼尖,瞧见往这边过来的的赵婕妤,笑道:“还真有个同主子您一样不怕的人,赵婕妤跟这儿过来了呢。” 宋云程定睛一瞧,还果真是赵婕妤,这倒是许久不见赵婕妤了,自从赵婕妤小产后,性子就怪异了许多,甚少在外面走动,也不同宋云程往来。想来也是宋云程一直在后宫失势的缘故,她又得罪了林素瑶和杨淑妃,自然不好往这两位示好,便就少出门,谁也不得罪。 “赵婕妤还真是许久不见,气色瞧着不错,可见赵婕妤心情甚好。”赵婕妤一进亭子还未行礼,宋云程便就开口道,这赵婕妤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今日来这亭子想必是有事要同宋云程说。 果真,赵婕妤行礼请安后,便就道:“那萧笙从九嫔又变成了美人,臣妾自然高兴。贵妃娘娘解了禁足,还得了管理后宫的大权,重得皇上宠幸,臣妾也替贵妃娘娘高兴。臣妾还有一事请贵妃娘娘做主,臣妾小产一事,臣妾已经查出此乃萧笙那个贱人所为,娘娘当初假孕一事也是被萧笙这个贱人揭穿,决不能轻易的放过她啊!” “如今本宫与淑妃、余昭仪同管后宫,若是当真是萧美人害了你腹中的孩子,本宫定会与淑妃和余昭仪审问萧美人,为你讨回公道,只是,安婕妤小产的事,皇上连淑妃都禁足要处置,可最后查出是萧美人的人所为时,皇上也仅是将她从充仪贬为美人,在佛堂里住了几日。”宋云程提醒了赵婕妤一句。 赵婕妤却没听懂宋云程的话,反而讥讽道:“难不成贵妃娘娘怕了萧笙那个贱人?” 宋云程道:“天下是皇上的,这宫里的事最终还是皇上做主,赵婕妤,你想要报仇可不是仅仅抓住萧美人的痛脚就够了,重要的是要抓住皇上的心,苏才人曾出言顶撞皇上就被禁足好几个月,而萧美人指使人谋害龙嗣,皇上却听她一面之词,只搬去佛堂几天,她虽贬为了美人,可还是住着承德宫,皇上对她的宠爱依旧。赵婕妤,要出手就要一击即中,否则只会让对方反击。” “贵妃娘娘说的是,可臣妾忍不了!”赵婕妤愤怒的道,“臣妾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着您解了禁足,重新手握大权,可您还要臣妾忍。若不是她害死臣妾的孩子,臣妾此时生下孩子来,皇上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对臣妾封赏,后宫大权便早已落入贵妃娘娘和臣妾的手中。” 婕妤的位置,她坐了快三年了,眼看着后进宫的嫔妃都往上爬,她又岂甘心。那个于春娘不过一介农女却因为怀上身孕,皇上就封了她为充媛,可见皇上多注重子嗣。 “小不忍则乱大谋。”宋云程道,今日的兴致都让赵婕妤给破坏了,也不理会赵婕妤还跪在地上,便就带着绛云和素心出了亭子回德章宫了。 赵婕妤对宋云程原本就多有怨言了,只觉宋云程自从上回被毒酒醒来后就胆小怕事,丝毫不像以前的蒋贵妃。丧子之痛,与权力地位的错失,她忍了这么久,又岂会因为宋云程这番劝解的话继续忍下去。 随后,赵婕妤又去了育德宫里同杨淑妃说林素瑶是如何害得她小产,可惜,杨淑妃也让她忍着,说此时并非是扳倒林素瑶最好的时机。 宋云程去德章宫给沈洛送药,正巧看见吏部尚书林怀英和兵部尚书蒋成霸从德章宫里出来,二人愁容满面,兵部尚书叹了声道:“现在云楚国出兵声讨,要求放出楚昭容来,边关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林怀英怒声道:“此事本就错在楚昭容,她派人刺杀贵妃,险些害死十王爷,皇上将其打入冷宫已算是轻判,云楚国以此为由出兵,也小看我们大齐了!” “唉!唉!”蒋成霸连叹两声,道:“林大人你是有所不知,那云楚国先前收购了我们大齐不少的粮草,早些日又将周边几个小部落拿下,粮草将士充足,大齐西北有西宁国长期骚扰动乱,北方有戎狄族霍乱,几方都需防备,能够调遣去抵抗云楚国的兵力甚少,加上这一年来,又失去了蒋少将军和十王爷这样的传奇将领,朝中真能带兵出征的将军甚少。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又何必让万千将士去浴血奋战,抛去性命,一旦打起来,受累的可还是两国的百姓。不如按着云楚国国君的意思,将这个楚昭容放出来,最好把她给送回云楚国算了!” “蒋大人真是好气量,贵妃娘娘可是你的亲侄女啊!”林怀英朝着蒋成霸拱手道。 看着两人走远后,宋云程才过去,只是将药给了王秀全,并未进去见沈洛。 一路上,宋云程一直想着二叔所说的话,这一年多来,随着沈洛对蒋家的肃清,许多功绩卓勋的将军都因为跟蒋家有些关系被沈洛以各种理由夺权罢免,年岁老些的全都解甲归田,如今提上来的将军大多是没有任何打仗的经验,云楚国若是真的举兵而来,大齐根本就无法抵挡,蒋家军虽然骁勇善战,可却要驻守边关,以防戎狄族和西宁国趁机偷袭,驻守在云楚国边境的蒋家军数量不足十万,根本难以抵抗。加上沈洛防止蒋家军的扩大,蒋永死后,发给蒋家军的军饷和补给就比往年少了一半,因而导致不少蒋家军士兵退伍。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冷宫门口,宋云程抬头看着那块废旧的牌匾上写着“冷宫”二字,周边杂草漫布,她伸手推开门去,正要走进去,素心叫住她:“主子,冷宫不吉利,您还是别进去了。那个楚昭容一心要害您,万一她再对您……” 不等素心把话说完,宋云程已经走了进去。冷宫里有两个老嬷嬷和两个太监守着,他们正坐在院子里磕瓜子说话,突然见宋云程来,便赶紧的跪下请安:“奴才们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楚昭容住哪儿?”宋云程扫了眼冷宫的屋子,几十间房子,有几个地方传来被废的嫔妃的哭声。 “就在北边的第二间,奴婢领您过去。”一个老嬷嬷回道,起身领着宋云程往楚昭容那儿过去。 楚昭容住的地方并不大,屋中摆设简单,除了一张方桌和一张窄小的床外,再无其他,不过比别处干净了许多。楚昭容一身素白长裙席地而坐,心无旁骛的弹着琴,宋云程进来许久,她也不曾抬头来看一眼。那个老嬷嬷正要开口训斥,让宋云程给拦下,宋云程示意她先退出去。 终于,楚昭容停下抚琴的动作,开口问:“贵妃娘娘纡尊降贵,不知所为何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劝说 “你被废,关在冷宫,丝毫不像其他关在冷宫的嫔妃那般怨怒哀戚,反倒怡然自得,心中惬意。本宫在后宫之中非但与你无仇,还帮过你和楚三皇子几次,你却派出杀手要至本宫于死地,刺杀本宫,被废打入冷宫,不过就是为了给云楚国出兵一个借口罢了。”宋云程平静的开口娓娓道来。 楚昭容赞赏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起身来道:“贵妃娘娘一个后宫女子却对朝政之事如此敏感睿智,臣妾佩服。贵妃娘娘来冷宫找臣妾,倒是让臣妾有些想不通,云楚国出兵是必然,臣妾只是个棋子罢了。” “楚昭容如此看得开?”宋云程笑道,在一旁的木桌前坐下。 楚昭容叹了声,给宋云程倒了杯茶,也给自己的倒了杯茶,道:“这是我生来的使命,为了云楚国而死,早已将此视为信念,还有何看不开?” “你当真心中就没有过不甘?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而活?”宋云程问,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她又惋惜的叹了声:“其实,你同本宫一样,只是个女子罢了,两国的纷乱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何必要做那飞蛾扑火的举动,不给自己一丝的活路?” 楚昭容不为所动,在云楚国的日子是她天真无忧的结束,来大齐,是她使命的开始,尽管父皇和皇兄将她视作棋子,罔顾她的性命,她也甘愿为了自己的国家付出性命。看着桌上那一杯的茶水,迟缓许久,她还是伸手端起茶杯来,玉指纤纤,方才还弹着一首悠扬动听的琴声,此刻,又半分的颤抖,却是义无反顾。 宋云程察觉出她的异样,刚要阻止她,楚昭容已经将茶饮尽,茶杯从她手中滑落,嘴角已溢出黑血来。 为了云楚国不退兵,她竟然饮毒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宋云程赶紧过去扶住楚昭容,取出随身带的银针封住她的几个穴道,气愤的责备道:“你一心为云楚国,本宫敬佩你的忠诚,可是,两国开战,受累的是两国的百姓,而且,大齐泱泱大国,云楚国不过弹丸小地,虽然进几年来发展的快,真打起来,云楚国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又和绛云、素心二人先带着楚昭容离开冷宫,幸亏楚昭容是在她面前饮的毒,她发觉的早,才在第一时间封住楚昭容的几个穴道控制毒性蔓延,否则楚昭容这一死,必定会生灵涂炭。 若是有生路,楚昭容又如何想绝望的寻死,在宋云程来冷宫前,楚烨已经悄悄的潜入冷宫,跟她说朝中有许多大臣为了保两国和平,上奏请沈洛放她出冷宫,然后将那见血封喉的毒药交给了她。楚烨是想让她用死,来造成云楚国和大齐无可避免的战争。 连最亲的人都让她死,她岂能活着? 偏偏宋云程是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人,楚昭容所中的毒的确厉害,却愣是让宋云程将她的命给救了回来。 虽然楚昭容派人刺杀宋云程罪无无恕,可是眼下要退兵,只有保全楚昭容无事,至少在大齐准备好防御云楚国之前要确保楚昭容万无一失。宋云程将楚昭容安置在宣宁宫里,由绛云亲自照顾,宣宁宫防备森严,云楚国的奸细想潜入进来简直难如登天。 宋云程原是想借着给沈洛送药的机会劝说沈洛,饶恕楚昭容,等她到德章宫的时候,沈越在殿内,她便在外面等候了会儿。听着殿内沈越也是同沈洛说放了楚昭容让云楚国一时没有出兵的借口,另外他请求带兵前往边关,与云楚国大军对峙。 沈洛否决了沈越请求带兵的事,至于楚昭容一事,并未多言。 等着沈越败兴出来时,在殿门口时停下脚步看了宋云程一眼,正要开口道一句问好的话,宋云程只是朝着他微微点了下头,便就进了殿内。 “皇上,臣妾给您送药来了。”宋云程进殿内恭敬的行礼道。 沈洛转身来看了宋云程一眼,示意她不必多礼,让王秀全接过装药的瓷瓶,由王秀全服侍着服了药后,才道:“贵妃怎么亲自过来了?” 宋云程回道:“臣妾方才去了冷宫,楚昭容服了毒,臣妾已经替楚昭容解了毒安置在宣宁宫里。楚昭容毕竟是一国公主,犯了再大的错,总也是要顾着些云楚国国君的颜面,还请皇上恢复楚昭容的位分,让她搬回风华宫吧。” 沈洛的脸色立即阴沉下去,用力一拍桌子,怒声道:“云楚国居心不良,那楚昭容和楚烨分明就是安置在我大齐的眼线,我大齐岂会怕了一个小小的云楚国!” 宋云程跪下,磕了个头,认真的劝说道:“皇上,云楚国的确不为惧,可是,云楚国有备而来,大齐对云楚国一直疏于防备,一旦打起来,云楚国必然势如破竹,而我大齐必会节节败退,万一云楚国和西宁国、戎狄族都有勾结,大齐势必危机。放出楚昭容只是为了让云楚国暂时退兵的权益之计,等到我们准备妥当,就算云楚国又挥兵而来,定教他有来无回。” 沈洛细眯着眼睛看着宋云程,在沈越和宋云程之前,最早劝他放出楚昭容的人是林素瑶,林素瑶只是替楚昭容求情,替边疆的百姓求情,而宋云程却是从两国的局势而说。一个深宫里的女人,对朝政时事的了解堪比朝中大臣,这不的不让沈洛刮目相看。 从寿禧堂里回到宣宁宫,蒋贵妃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有时仍旧狠辣,却是非分明,也会慈悲救人。 “贵妃所说即是,朕明白贵妃忠义为国,如今国难当头,想必应该会将令符交予朕,毕竟那可是五十万大军,贵妃握在手中怕是不妥。”沈洛仍是对蒋家军的令符念念不忘。 不管如何,宋云程都不会将令符交给沈洛,否则沈洛定会仗着有蒋家军在手,不将云楚国及周边国家放在眼里,第一个出手对付蒋家。 “皇上放心,蒋家军忠君爱国,个个乃是忠义之人,定会以性命守护大齐的百姓和疆土。” 沈洛还欲再说,宋云程已经起身告退:“皇上政事繁多,臣妾不敢多扰。至于楚昭容是关在冷宫,还是宣宁宫或者风华宫,不都一样吗?” 沈洛虽疑心重,倒还不至太糊涂昏庸,眼下朝中可用之人不多,蒋家军又不会全由他调遣,能用一个楚昭容解决的问题,无需朝中大臣和宋云程等人劝说,他早已决定放出楚昭容,宋云程回到宣宁宫没一会儿,刘讳就领了沈洛的旨意来接楚昭容回风华宫。风华宫派御林军守卫,伺候的人全换成了御前的人,楚昭容再想寻死都不成。 夜里,宋云程才宽衣睡下,沈越就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惊得宋云程差点喊人,见是沈越后,宋云程拍了拍胸脯,几分埋怨的道:“王爷是觉得我活得太安生了,非要这大半夜的来吓吓我不成?”再看沈越似乎也全都恢复了,不由心中大安。 “本王中毒昏迷时,你说的话,可还作真?”沈越伸手拉住宋云程的手,原是怨她这么久都不去看他,今日在德章宫里遇上,也一句话也不同他说,可此刻见着宋云程,心里没了怨,只想多看她一会儿,同她说说话。 “自然作真。”宋云程道,突然想到自他醒来未曾去看过他,想来他是误以为她先前的话只是哄骗他,便解释道:“毕竟你我是王爷和贵妃的身份,在宫中不能张扬,若是教人察觉,你我都难逃一死,我可还想往后过些幸福日子,不想这么早死。”宋云程拉着他的手,感觉他手掌细细的茧,掌心的温热透过彼此的手心传达到心里。 沈越突然一把将宋云程拥入怀中,许久才放开。 “你早些休息,本王不会让你等太久,端午之前,本王会设法将你送出宫。”沈越示意宋云程睡下,拉着被子给她盖好,信誓旦旦的道。 就在沈越要转身离开之时,宋云程突然伸手将他拉住,神色认真的问:“十王爷,我并非是这后宫里的普通女子,我看得出当今皇上绝非明君,也看得出你虽幽居后宫,却能力通天,多次在背后暗中改变朝中局势。还有一点,父亲绝无把控朝廷和篡夺江山之心,为何当初会连同所有太医谎编我有孕,还纵容婶婶准备用其他孕妇生下的孩子来当我的孩子?” 果真不负沈越会爱上宋云程,沈越虽然行事隐秘却是逃不过宋云程缜密的心思。 沈越看了眼宋云程,问:“困吗?” 宋云程知是他要坦白这宫中的波诡云谲,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沈越拿了床边挂着的玄色披风给宋云程披上,道:“以防隔墙有耳,我带你去屋顶。” 正好沈越也是一身玄色锦袍,宋云程披着玄色披风,二人坐在宣宁宫的屋顶之上,完全的融合在黑夜之中,难以让人察觉。 夜风习习,沈越将宋云程拥在怀中,接下来将要说出的必定是会改变整个皇宫乃至大齐江山的事,以及一段埋在皇宫里多年的政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夺位之秘 沈越仰头看着夜空许久,回想起多年前宫中的巨变,心中多番滋味。这么多年了,再想起来仍是让他无法平静。 “十年前,本王才十四岁,父皇驾崩,留下遗旨立本王为太子,继承皇位。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四皇兄,欺我年幼,在我进宫之前,早一步把控皇宫,毁掉父皇的遗旨,将托孤大臣定远侯、太学士杀害,软禁太师和唐国公,对于父皇的死,秘而不宣,封锁立太子的消息。当初京城和皇宫都已在皇兄的掌控之中,蒋家父子为保全我的性命,才倒戈帮助皇兄监控京城,一路保驾护航。最后,皇兄又要挟太师和唐国公伪造遗旨,登基之后,太师和唐国公相继死亡。蒋国公则将我送入蒋家军磨练……” 宋云程也知古代皇权争夺血雨腥风,朝堂站位,暗中争夺,蒋家乃是贤明良臣,当初怎么会选择沈洛这样的皇子,原是其中有这样的变故。当初沈洛夺位,蒋家功不可没,沈洛自然重用蒋家。 “蒋国公送我去蒋家军前,同我说,这天子之位由谁来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倘若皇上昏庸无道,他拼死也会为这天下换一个好皇帝。这些年来,皇兄虽然并非贤明之君,却在蒋国公的权压之下,并不敢做出有害百姓之事。可是皇兄早已不满处处受蒋家牵制,暗中培养势力打压蒋家,一年前,派人杀死了蒋永,还给蒋国公下毒,导致蒋国公残废不能再参与朝政,另外迅速的肃清好几个忠于蒋家的大臣,将一干将领的兵权收回,杀贤良,亲小人……”沈越继续道,语气越来越严肃,甚至充满恨意。 等着沈越说完这些前因后,便沉默许久不言,接下来的话,他不敢说出来,不是不相信宋云程,而是怕会给宋云程带来危险。 宋云程笑了笑,假意轻松的道:“十王爷人心所向,又是先帝选定之人,定会是一代明君,这大齐江山交到十王爷的手中,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父亲乃至整个蒋家早已在暗中谋划为十王爷铺路,好刀不血刃的助十王爷坐上皇位。十王爷看起来像是被皇上幽居在皇宫,实则暗中早有筹谋,十王爷,我说的可有偏差?” 夜色之中,沈越点了头,低声应下:“是,的确如此。” 宋云程长长的舒了口气,仰头看着夜空里稀疏的星子与弯月,许久不语。沈越若是真的兵不血刃的坐上皇位自然是天下百姓之福,若是失败,怕是要血流成河,沈越也会因此丧命,宋云程不由为沈越担心。 见宋云程沉默,沈越以为她是生气了,或是害怕了,忙道:“我定不会让宫里的事牵连到你,不管成功与失败,我都要你好生的活着。只是,若我成功,你可愿再回皇宫来当我的皇后?” 宋云程伸手握着沈越的手,道:“我不怕牵连,只是担心。明日我便将给皇上的药换了,只要皇上没有子嗣继承皇位,我再暗中给皇上下毒,等皇上驾崩之后你坐上皇位就是理所应当。” 听宋云程这话,沈越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没有了,宋云程如所有的蒋家人一般,聪明睿智,且不墨守成规。原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笑意来,只是阻止了宋云程给沈洛下毒的想法,道:“眼下时局不稳,外敌虎视眈眈,皇兄若是一直都无子嗣,必会朝中动荡,皇兄为了坐稳皇位怕是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之前有个于充媛,往后可能还会有。这些事情有我在,你不必为此烦忧。记住,我不想让你牵连到其中。” “时辰不早了。”沈越道,带着宋云程飞下屋顶,送着宋云程回寝殿里后才悄然的离开了宣宁宫。 宋云程一夜都难以入眠,沈越虽说的轻松,可放眼历史,哪朝哪代更换君王不是经历过腥风血雨,阴谋诡计,宋云程自知没有大的权谋算计,对付宫中的这些算计也不过凭一些小聪明。 她也承诺过要为蒋永报仇,为蒋成临报仇,虽然她没有那些大智大谋,至少在后宫里还是能起些作用,她在各宫都埋下了眼线,哪位嫔妃得了宫外的传书她都能一清二楚。 她是离皇权最近的人,沈越有她相助势必会事半功倍,多一层的安全保障,既然她已经与沈越交心,她又岂能躲到宫外去,让沈越面对所有的危险?她不安心,也不情愿。 翌日一早,宋云程吩咐绛云道:“你吩咐下去,让宫人准备准备,本宫明日要在宣宁宫里办一场药膳宴。”随即同绛云说了需要哪些食材和药材。 宋云程向来不与后宫嫔妃亲近,绛云虽不解宋云程此举为何,却还是应声下去,吩咐了一些宫人准备食材,又与和喜素心等人去各宫里传话。 素心去了育德宫,将宋云程的意思同杨淑妃说了,杨淑妃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虽用宋云程给的方子时日不长,却也能看出她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先前一些浅淡的斑更淡了几分,眼神也多了几分的光彩。近些日子以来,宋云程对后宫的态度大有拉拢之嫌,杨淑妃不禁皱眉问:“你在蒋贵妃的身边伺候,可有察觉蒋贵妃是在拉拢各宫嫔妃?” 素心仔细回想着,道:“奴婢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许久以来,从不见贵妃娘娘有争宠夺权的意思,几次皇上想留宿宣宁宫,都让贵妃娘娘给推开了,其他嫔妃但凡向她求助,贵妃娘娘都会不计前嫌的出手相助,还有苏才人的父亲能重新坐上知府的位置,也是贵妃娘娘出手相助的,奴婢也想不通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杨淑妃挥手示意素心退下:“好了,本宫知道了,育德宫你不能逗留太久,赶紧去别宫传话吧。” 宋云程素来独来独往,难得一回想将各宫嫔妃请过去,各宫嫔妃自然不敢不来,也都想看看宋云程到底是何意思。 宣宁宫里早已备下白芷茯苓粥、柠檬泡茶、八珍糕、山楂糕、当归鸡、人参炖鸡等等药膳,等着嫔妃们陆续落座后,宋云程才向她们介绍每一种药膳的功用,养颜美容、健胃消食、补血养气,宋云程医术好,几个找宋云程看过诊的人,都是药到病除,眼下宫中太医院里的太医皆称赞宋云程的医术出神入化,简直都能生死人肉白骨。 “本宫素来甚少同后宫姐妹们走动,今日特意办了药膳宴同各位姐妹亲近亲近,日后众位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管同本宫说,只要本宫做得到,定然会出手相帮。”宋云程高声对在座的嫔妃道。 杨淑妃笑着回了句:“进了宫,咱们都是皇上的人,都是姐妹,自然要守望相助,有什么难处,定要说出来。” 宋云程看向杨淑妃,佯装关心的问:“淑妃的身子可好些?” “多亏了贵妃娘娘的独门秘方。”杨淑妃这话是真心的感谢宋云程。 孔美人听着声看过来,笑着道:“果真仔细一瞧,淑妃娘娘这几日的气色比往常好了许多,贵妃娘娘真可谓是当世神医啊!” 杨淑妃侧眼看了眼孔美人,几分惊疑,道:“孔美人的嗓子?” 孔美人一笑,道:“多亏了贵妃娘娘送的枇杷花蜜,臣妾的嗓子好了许多。” 众人看向孔美人和杨淑妃,心里对宋云程的医术又敬仰了几分。宋云程浅淡的笑着,同孔美人道:“那川贝蒸白梨有止咳的功效,孔美人平日也可用些,时日久了,保管你嗓子如那山林间婉转空灵的黄鹂似的。” 宋云程这话才落下,孙充容突然“啊”的叫了声,她怀中的白猫已经瘫软的趴着一动不动,嘴巴吐了点黑血,孙充容一惊,赶紧拔了头上的银簪往粥里一试,果真见着银簪发黑了。 “贵妃娘娘,此事您要如何解释?”她举着发黑的银簪向宋云程质问道,其他的嫔妃也都慌了神赶紧拿了银簪去试自己的吃食,唯有杨淑妃和林素瑶不动声色。 宋云程走过去端起孙充容面前的那碗粥闻了闻,然后目光落在孙充容头上戴着的那朵鲜花上,道:“孙充容可否把你头上的花拿下来给本宫看看?” 孙充容虽愤怒不已,不过她料想宋云程也不敢狡辩,便依着意思将头上的花拿下来给宋云程。宋云程看了绛云,绛云领会的拔下头上的银簪递给宋云程,宋云程用银簪在那花上一试,果真银簪渐渐的变黑。 其他嫔妃都将自己跟前的吃食试了一遍,发现并没有毒,也就放心下来。 宋云程不可能就单独给孙充容一人下毒,孙充容也看明白她头上戴的那朵鲜花有毒,惊恐的问:“这……这怎么回事?” 宋云程如实的回道:“应该是在孙充容你低头的时候,花上的毒粉掉进了粥里。孙充容,你这是从哪儿摘的花?” 孙充容这才醒悟过来,她今儿来宣宁宫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身边的宫女妙香说开在枝头的那朵牡丹花正好,便摘了给她插在发髻上,的确是添色不少。 “妙香!花是你摘的,你给本宫戴在头上的,你说,是不是你要害本宫?”孙充容冲着宫女妙香质问道。 妙香吓得立即跪下,磕着头哭着道:“奴婢冤枉,奴婢怎敢害主子,还请主子明察。” 这闹下去怕是好好的药膳宴就要给坏了兴致,宋云程看那妙香也不像是下毒害主子的人,便打了句圆场,道:“那牡丹花开在枝头,想是蝴蝶采花粉时将有毒的花粉落在了这牡丹花上。” 一直沉默未开过口的林素瑶这时道了句:“可见这开在最枝头的花,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意落水 云楚国已经退兵,楚昭容和楚烨也都被拘禁了起来。经历云楚国一事,让沈洛更加决心要将蒋家军的令符掌握在手中,决不能处处受制于宋云程。王秀全在沈洛的身边伺候的时日不短了,明明云楚国兵已经退了,主子爷还愁容满布的,想来就是为了蒋家军令符的事,可那贵妃又不是个好对付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细想想,王秀全弓着身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贵妃娘娘十五岁就入宫,对皇上您全心全意的爱着,只是去年突然的失了宠爱,又面临兄长的死讯,父亲中毒,还被您给赐了毒酒,贵妃娘娘这是醒来后被您寒了心,所以才手里捏着蒋家军令符不交给您,一是给自己一个依傍,二是心里恨您才不给您。您不如像以前那般好好的对待贵妃娘娘,等捂暖了贵妃娘娘的心,这蒋家军令符还不是您的了。” 他这话说得的确大胆了些,说完后,王秀全悄悄抬头看了沈洛一眼,见并未动怒,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跟别人面前是风光无限,却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万一一个不慎可就丢了脑袋了。 沈洛点着头:“王秀全你还真说道点子上了!难怪朕用各种方法威胁利诱,贵妃始终不肯交出令符,想她当年入宫时,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也是天真无邪,一心一意的爱着朕,朕当年会宠她,也并非全是蒋家的缘故,因这宫里,她怕是唯一一个不求任何只一心一意爱着朕的女人。” 恩宠四年,沈洛可以对蒋妍的恶毒狠辣视而不见,直到她害死皇后和刚出生的小皇子,这才让他一气之下赐了她毒酒。 药膳宴散后,宋云程已经一身疲惫,这操办宴席还真是个累人事,她担心这其中出问题,所有的食材和器皿她都特意检查过,每一道药膳都是她盯着做的,做好之后,又是每一道都用银针试过,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孙充容的事。 孙充容用膳前总是会先喂自己的猫咪,所以,今日这事,还是冲着宋云程来的。 绛云端着白芷茯苓粥进来,道:“主子怕是忙坏了,您用点粥吧。孙充容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宋云程接过粥拿着汤匙搅拌了会儿,才舀起来吃了两口,问:“是何人指使?” 绛云如实的回道:“妙香的确是个不知情的,不过她确是受人指使去摘的那花,萧美人身边的玉春。” 放下手中的碗,宋云程叹了声,林素瑶这暗地里处处针对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拿哪位嫔妃当枪使了。 育德宫里,林素瑶静坐着,等着杨淑妃放下茶杯后,才含笑着道:“臣妾还以为淑妃娘娘得了贵妃娘娘的方子调理身子,理应会感激贵妃娘娘才是,没想到淑妃娘娘居然会连同臣妾来害蒋贵妃。” 杨淑妃脸色阴沉,看了林素瑶一眼,道:“那个妙香必须尽快解决了!蒋贵妃聪明,定会查到你我的头上。”虽然表面上跟妙香接触的是林素瑶身边的玉春,可那毒药是她让绮罗给抹上去的。 “娘娘放心,妙香这两日就会患病而死。只是这回教蒋贵妃给识破了,看来还得另想个法子。”林素瑶道。 宋云程眼见得势,连着皇上近来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先前宠冠后宫四年多的那个蒋妍让杨淑妃一想起来就害怕不已,她决不能让这种现象再出现,所以才会和林素瑶联手对付宋云程。 想了一会儿,杨淑妃就道:“下毒和刺客对贵妃并没有用,不如,让贵妃安排刺客,明日本宫会请宫外的戏班子入宫唱戏,刺客会混在戏班子里面,听戏的时候,刺客会直冲你而来。”随后同身边的绮罗道:“去各宫里通传一下,本宫明日、后日、大后日请众位嫔妃听戏。” 绮罗应声退了下去。 林素瑶怀疑的眼神看向杨淑妃,问道:“淑妃娘娘不会也想借此机会除去臣妾吧?” 杨淑妃笑着道:“萧美人放心,本宫还想借你的口来指证蒋贵妃呢,再来,萧美人受点小伤,皇上一心疼,本宫也好在皇上跟前提提晋封你位分的事。” “如此谢过贵妃娘娘了。”林素瑶躬身道,便出了育德宫。 边陲小国新进贡了一批新鲜的水果进宫,沈洛命王秀全挑了最好的葡萄送去宣宁宫,葡萄要六七月才会成熟,这才四月,别处可是吃不着的。这后宫里也就宋云程那儿得了大头,王贤妃和余昭仪那儿得了几串,林素瑶和杨淑妃宫里也得了些,其他嫔妃连皮都没见着。 宋云程这儿得了绮罗来说明日淑妃请人进宫唱戏,等着绮罗离开后,宋云程对绛云道:“你将这封信交给十王爷,我在芙蕖池边等他。” 说罢,便将信塞给了绛云,然后带着绛云出了宣宁宫,等到了人少的地方,绛云往碧霞居而去,宋云程往芙蕖池的方向而去。 四月的天,芙蕖池里满是碧绿的荷叶,看着此景,又想起去年的时候,沈越从这满池碧叶里撑着小船出来,和吉祥两人摘莲蓬,还有挽起裤腿在池子里捉鱼的场景。宋云程看着发愣了许久,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来,越发想着她跟沈越的关系,脸上不由有些发烫。 微风轻轻拂过,池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池子里碧叶也微微的摇动着,隐约可见有几个从池子底里悄然冒出头的尖尖小荷花骨朵,偶有几只蜻蜓在池面飞舞,落在荷叶或是别处,宋云程想起一首小诗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合情合景。 一回头,可见远处沈越一身缥碧色锦袍,一路匆匆而来。宋玉程刚要欣喜,却猛然看到沈越的身后还鬼鬼祟祟的跟着苏才人,若是让苏才人知道沈越和她在此相会,万一由爱生恨,将此事揭穿了出去,那她和沈越都是死路一条。 沈越想来也是知道苏才人在后边跟着,虽让宋云程看见他,却没有急着往芙蕖池这儿来。宋云程一看湖面,灵机一动,跳进了湖水里,大声的呼救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沈越虽远远的就看见宋云程跌进了芙蕖池里,心中着急担心不已,却未急着就往芙蕖池那边而去,而是好一会儿之后,才隐约听到宋云程求救的声音,这才赶紧的往芙蕖池飞奔而去,一到就立即跳进池子里去救宋云程。 池水还这般凉,她万一着凉可如何是好? 苏才人也不再躲着,赶紧的跑去池子边,她到时,沈越已经将宋云程给救了出来。宋云程呛了几口水,并没什么大碍,只假装昏迷的躺在沈越的怀中。苏才人的眼里只有沈越,急着道:“王爷衣裳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离这儿最近的只有寿禧堂,沈越抱着宋云程便就往寿禧堂里去,幸好宋云程还留有一套衣裳在寿禧堂里。绛云给沈越送了信后,便就往芙蕖池这边来了,故而也是看着宋云程跌进池子里又被沈越救了出来,这会儿跟着到寿禧堂里赶紧的找了衣裳出来给宋云程换上。 苏才人一直在旁催促着沈越回碧霞居里去换身干净衣裳。 寿禧堂离碧霞居不远,沈越回碧霞居换了衣裳后,从暗门出了碧霞居,甩掉了苏才人,直往寿禧堂而去。沈越到的时候,宋云程已经换好衣裳醒来了。沈越一见她便就将她和拥入怀中,半带责备的语气道:“你这一声不响的就跳了池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你可知我有多担心,恨不得瞬间就到那池子将你救出来,就怕我晚到一刻,你在水里要多遭些罪,看你昏迷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到了……”沈越说着,将宋云程抱得更紧了些,将宋云程救出来后看着她昏迷着,他都要急疯了,就要给宋云程人工呼吸的时候,宋云程悄悄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知她是假装昏迷的。 “苏才人跟在你身后,我不得不用这法子。我会些泅水,不会有事。”宋云程笑着道,从沈越的怀中挣脱出来,在沈越的手掌上写了几个名字,道:“这几人虽然站在皇上的敌对面,却都是皇上的人,他们的女儿都是宫里的宝林,虽然不出彩,可是承宠的次数比其他宝林多,赏赐也不曾少过。” 顿了一会儿,宋云程抬头来看着沈越,道:“我不出宫了,与其让我日夜担忧,不如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我也要为哥哥和父亲报仇。”神色坚定,沈越丝毫找不到说不行的理由。 这会儿,绛云进屋子里来道:“主子,皇上来看您了。” 宋云程赶紧的回到床上去躺着,佯装昏迷未醒。沈越也迅速飞上房间的横梁上藏了起来。 沈洛三步并做两步进来,看宋云程还昏迷着,便就冲着绛云大发雷霆道:“你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让贵妃落水,贵妃要是有个好歹,朕非要了你脑袋!” 随后坐下拉着宋云程的手道:“以前是朕糊涂,做了许多事让你寒心,妍儿,等你醒来,朕一定会像你刚入宫时那样对你,只宠你一人。” 宫中谁人不知,蒋贵妃一入宫,便就专宠四年多。躲在横梁上的沈越看着沈洛拉着宋云程的手,还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眼里的怒火都要将这房子给点燃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更换管事 沈洛派人将宋云程接回宣宁宫,又是召了太医来,还亲自守在宋云程的床前,亲手仔细贴心的喂宋云程喝药。突然的,他想起前些日子宋云程也曾细心照料中毒昏迷的沈越,日夜守候,亲手喂沈越喝药,心里不由的烦躁起来。 “贵妃怎么还没醒?”沈洛冲着一群的太医怒道。 太医们惶恐的躬身站着,陈太医站出来开口道:“皇上放心,贵妃娘娘并没有大碍,只是前段时间过于疲劳,导致身子虚弱,再稍等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沈洛这才稍平缓了怒气,吩咐了刘春一句:“你在这儿守着,等贵妃醒了立即来德章宫向朕回禀。”说罢,就带着人回德章宫去了。 宋云程觉得纳闷的很,沈洛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怕她死了没法治好他的不育之症,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说会像以前那样只宠她一个,还亲自喂她喝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着宋云程醒来之后,沈洛果真的得了刘春的回禀就赶紧来了宣宁宫里看她,还一勺一勺的喂她吃清粥。宋云程想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皇上怎么突然对臣妾这么好了?” 沈洛回答道:“你入宫五年,这一年多来,朕因为蒋家的事和政事烦扰,对你有些迁怒,可毕竟是五年的感情,朕还是爱你的。”语气极尽无奈愧疚与温柔。 宋云程面上表露出一副感动来,暗自却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只安静的的喝粥,不敢再多言其他,不然沈洛指不定还会说出些恶心她的话来。沈洛在宣宁宫里坐了许久,还让刘讳去德章宫拿了些折子过来在宣宁宫里看。临晚了些,当着宋云程的面翻了宋云程的绿头牌,意思是要在宣宁宫里歇下了。 宋云程想以她落水恐染了风寒不便侍寝为由的借口推脱,却是让沈洛给拦下了,伸手贴上宋云程的嘴唇,道:“朕不怕。” 便一手勾住宋云程的脖子,吻上她的嘴唇,霸道而又温柔的掠夺,宋云程越是挣扎,他便越是霸道,娴熟的技巧,摁着宋云程根本就动弹不了。 一直不放心的沈越,早就躲在了屋子里的横梁上,看着这一幕。怒火几乎让他丧失去理智,都想现在跳下去,杀了沈洛! 不行,即便宋云程以前是沈洛的女人,可如今是与他定下终身的女人,他岂能看着别的男人染指她,还是将宋云程送出宫才好,否则他当真会控制不住去杀了沈洛。 宋云程总觉得屋子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冒着灼热的怒火,原本被沈洛强吻就已经很不舒服,背后再多一双眼睛看着,令她更加的不自在。 在屋子里的两人有进一步发展之前,沈越悄然的离开了宣宁宫。 好不容易,宋云程才挣开了沈洛的桎梏,将凌乱的衣裳整理好,一手搭在沈洛的手腕上,好一会儿,才道:“皇上的脉象沉稳有力,看来皇上恢复的很快,再有半月皇上的病症必然全好,只是在用药期间,皇上还是尽量少行房事为妥当。” 沈洛眉毛一挑,伸手捏住宋云程的下巴,不悦的道:“贵妃是何意?不想让朕宠幸?”沈洛是极度的压着怒火,为了灭掉蒋家,夺取令符,宋云程如何他都能忍着。 宋云程别开沈洛的目光,一笑,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只是以大夫角度而言,担心皇上的身子。臣妾就在这后宫里跑不了,等皇上的隐疾好了之后,臣妾定会将皇上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沈洛也是担心这隐疾不好,听宋云程这一说,怒气也消了,起身来整了整几分褶皱的龙袍,道:“太医说贵妃的身子还虚,你好生休养着,朕回德章宫了。” 宋云程领宫人躬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等着沈洛走远了后,素心跟绛云小声的道:“主子怎么将皇上给赶走了?难得近来皇上对主子看重了起来。” 绛云轻责了她一句,便就去忙别的事了。宋云程倒是盯着素心细看了一会儿,黛眉凤眼,瓜子小脸,肤若凝脂,白里透红,算得上是个美人儿。 一会儿,和喜躬身进屋子来,宋云程将素心支开了后,和喜才道:“先前在主子的糕点里下毒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楚三皇子派人指使的,毒是厨房里一个老嬷嬷下的,管事嬷嬷收了她十两银子才给安排进宣宁宫的。” 宣宁宫里的管事嬷嬷和管事太监,宋云程虽甚少重用他们,先前也未找到他们的错处,故而宋云程一直待他们和善,该打赏的银子绝不比别处少,宫中一些繁琐的小事也都由着他们安排,宋云程甚少过问。只是她待他们优容,这管事嬷嬷竟然十两银子就被收买了。 “差个人请管事嬷嬷过来一趟,本宫有些话要问。” 和喜恭敬的道:“回主子,前两日嬷嬷受了风寒,病得重,搬去安福院里住了。” 逃得可真是快,宋云程想也没想,便道:“你亲自带人去安福院里接嬷嬷回来,本宫的医术比起给安福院的宫人看病的医女还是略胜一筹的,也没有理由咱们宣宁宫的人病了要搬去安福院里等死。” 和喜领了宋云程的意思便带了几个人就往安福院去了。 安福院是宫人养病的地方,远离六宫,比浣衣局还要偏远。和喜到安福院里找到宣宁宫的管事嬷嬷时,那嬷嬷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身边还有个小宫女伺候着,一旁还摆着时兴的水果。和喜恭恭敬敬的大声喊了声:“嬷嬷的身子可好了些?” 一听着和喜的声音,嬷嬷立即猛烈咳嗽了两声,才从摇椅上起来,看了和喜一眼,道:“唉,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在安福院里住下去了,都喝了好些药,医女天天来瞧,也没半点起色。” “嬷嬷有福,主子一听说嬷嬷染风寒进了安福院,主子你念着您尽心伺候多年的情分上,特意嘱咐奴才来安福院里接您回去,要亲自给您看病呢,您就放一百个心,有主子出手,您立马药到病除,”和喜笑着道,示意程随行来的宫人请嬷嬷回去。 嬷嬷当下急了,忙摆手推辞道:“这怎么行,我乃是个奴婢,哪里敢让主子给奴婢瞧病……” “主子给咱们这些当奴才奴婢瞧病也不是第一回了,上回从慎刑司里出来,可是主子给咱们都上过药。”和喜说着,嬷嬷已经让宫人不由分说的架着走了。 回到宣宁宫后,嬷嬷一看宋云程严肃的脸色,她也不敢再装下去了,扑通一声跪下就磕头道:“主子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地上凉,嬷嬷染着风寒,可别把身子给冻坏了。”宋云程含笑着道。 嬷嬷哪里还敢在宋云程面前狡辩,宋云程虽未问,她已经一股脑的全都招了:“奴婢不该贪图十两银子就随便让人进了宣宁宫,害得主子差点吃了有毒的糕点,奴婢该死。还请主子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宋云程这才用力的一拍桌子,怒道:“你身为宣宁宫的管事嬷嬷,这宫里宫女安排,本宫的膳食起居都要经过你的手,你在用人上如此马虎大意,真是罔顾本宫对你的信任。为了十两银子,便将本宫的生死安危抛之脑后。此等行径,应该不是头一回了吧?” “主子明鉴,奴婢一时利欲熏心,这的确是头一回,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嬷嬷连忙磕头道。 宋云程却是怒声道:“你还敢狡辩,当真以为本宫好蒙骗不成!你做了哪些事,本宫查得一清二楚,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这宣宁宫里你就别呆着了,安福院的管事嬷嬷说安福居缺少人手,你便去安福院里给那里的管事嬷嬷当个副手吧。和喜,去帮嬷嬷收拾着行李,送嬷嬷去安福院。” 嬷嬷一听,当下慌了神,安福院那儿又累又脏月俸还少不说,各种病人都有,这万一要是染上什么病,命都要没了。吓得又用力的在地上磕头求饶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您要怎么罚奴婢都行,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啊,奴婢以后还要伺候您呢……”还未等她话说完,就已经被几个太监拖着出来了。 这管事嬷嬷是个不尽心的,还有那个总管太监也好不到那儿去,宣宁宫里一出事,便就躲得远远的,平日里什么都不管,只跟屋子里坐着喝茶,屋里好几个太监伺候着,或是往敬事房里赌钱,到处串门喝酒,比主子还主子。既然都发落了管事嬷嬷,宋云程想着将这个总管太监一并给发落出去,让和喜去请了他过来,随意找了个由头,让他去花苑房里当管事了。 这个总管太监是个怕事的,也不敢顶撞了宋云程,去花苑房毕竟也还是个管事,便也高高兴兴的应下收拾东西就去了。 宋云程也顺水推舟的,将绛云提为了宣宁宫的管事姑姑,和喜为总管太监,他们二人是宋云程信任的人,宣宁宫里的大小事都交由他们二人管着,宋云程放心不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牌早碎 杨淑妃请进宫来唱戏的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兰家帮,兰秋生那婉转嗓音可比黄鹂莺燕,人也生得俊俏风流倜傥,可是京中的名角,常往王公贵族的的府上唱堂会。 宫里要唱三日的戏,各宫嫔妃及诸多命妇都进宫来了,前两日倒是热闹的很,嫔妃入宫许久难得见到宫外的人,自然高兴,都将明争暗斗放在一边。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命妇没再进宫来,有些嫔妃也看腻了,也没再来看。沈洛难得心情不错,批了折子便也坐在宋云程的身边陪着嫔妃们一块听戏。沈洛一来,之前借故没来的嫔妃又都来了。 台子上兰秋生正唱着霸王别姬的戏,沈洛同宋云程说着:“朕记得以前的时候贵妃也爱听唱戏,这兰秋生唱得不错,贵妃若是喜欢,就让他们在宫里多唱几日。” 坐在沈洛另一边的杨淑妃听了这话,不等宋云程开口便就道:“皇上,端午也快到了,要不就让兰家帮唱到端午再出宫吧。” “贵妃意下如何?”沈洛却是只看着宋云程问。 宫里难得热闹,宋云程倒也无异议,便回道:“一切都听皇上的意思。” 这正说话间,杨淑妃突然看了林素瑶一眼,林素瑶朝她点了点头。台上的霸王别姬已经唱完,兰秋生下了台,随后是一出新五女拜寿,五个花旦出场后,突然眼色凌厉,从戏服里出抽出软剑来就直冲沈洛刺去。 按着林素瑶和杨淑妃说好的,刺客是刺向是林素瑶才是,怎么会刺向了沈洛,林素瑶略一迟疑,就在那刺客的剑就要刺中沈洛时,林素瑶往沈洛身前一扑,替沈洛挡了一剑。 宋云程身边的春香、春霞已经出手和几个刺客交手,御前侍卫也快速的护驾同刺客交手,那五个刺客见状不好,赶紧的丢了剑往四处逃走。偏偏有个刺客不小心将一块玉牌掉落在地上,玉牌的背面刻了个蒋字,在蒋贵妃进宫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时,沈洛将这个他亲自刻上蒋字的玉牌送给蒋贵妃。 林素瑶虽流血不止,但因为伤的并非是要害处,所以并不严重。宋云程立即用随身带着的药给她敷了些,将血止住。沈洛焦急的大喊着:“快送萧美人回承德宫,立即召太医来给萧美人救治。” 杨淑妃将玉牌捡了起来,等着宫人送了林素瑶离开之后,她才向沈洛道:“皇上,这是刺客不小心掉下的东西。” 沈洛看了眼玉牌,又看了眼宋云程,只命令侍卫务必将刺客抓住,并未说其他。 倒是难得这回这么明显的证据指向宋云程,沈洛居然没有立即让人将宋云程拿下。宋云程含笑着看了杨淑妃一眼,示意嫔妃都先散了,兰家帮的人暂时也都安置宫里。 承德宫那儿传消息来说林素瑶并没有什么大碍,宋云程和杨淑妃、余昭仪三人也在育德宫里审问兰家帮的人,那五个刺客并不是兰家帮的人,兰家帮的五个人被打晕绑在了后台。 “看来这刺客是宫里的人,借着兰家帮来行刺皇上,幸亏有萧美人舍身救驾,皇上才得以没事。”杨淑妃开口道,顿了顿,又愧意的道:“兰家帮是本宫请进宫的,才让刺客有机可趁,此次皇上遇刺,本宫责无旁贷。” 杨淑妃的话才落下,许婕妤就接话来,看了宋云程一眼,道:“既然行刺一事与兰家帮无关,自然责任也不在淑妃娘娘。刺客留下的那玉牌可是贵妃娘娘的,说不准贵妃娘娘认识这刺客呢。” 许婕妤这话一落下,殿内所有人怀疑的眼神都落在宋云程的身上,宋云程扫了众人一眼,反问了许婕妤:“看来许婕妤是怀疑本宫派刺客皇上了?” 一旁向来同宋云程不对头的梁才人开口道:“证据可就摆在眼前,贵妃娘娘身边的高手如云,宣宁宫防守的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不是贵妃娘娘给的,谁还能从宣宁宫里偷东西出来。” “事情尚未查清楚,连着皇上都还没说什么,梁才人就急着下定论了,依着本宫看,此事不如交由的梁才人来办。本宫与淑妃、余昭仪也落得轻松轻松。”宋云程虽是笑着,却是眼神凌厉的看着梁才人,梁才人的气焰顿时消减了些,赶紧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半分。 虽然沈洛一时未来得及去追究宋云程的罪责,可宋云程的玉牌从刺客身上落下,宫里的人都认定是宋云程派出的刺客刺杀皇上,再来刺客也没抓着,沈洛这一静下心来,立即就让人将宣宁宫给围了起来,宣宁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盘查了一遍,可惜并没有找到刺客。可是,就算刺客不是宣宁宫的人,那也一定是跟宋云程有关系的。 沈洛碍于他的不育之症还未彻底痊愈,还有宋云程手上的蒋家军令符也还没得到手,沈洛不好此时就与宋云程撕破脸,所以并没有直接将宋云程抓起来盘问,而是暗中派了人盯着宣宁宫的动静。 这五月天还没到,宫里就闷热起来,原先沈越故意让花苑房送来宣宁宫添春意的花大多过了花期,落了一地的残花,加上前两日的一场雨,花瓣都腐烂了,满院子里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宋云程安排着宫人赶紧的将院子清清,带着绛云往外面随意走走。 这才走到无人的地方,沈越就突然出现挡在宋云程的面前,宋云程一惊,忙压着声音道:“十王爷,你怎么来了?” 沈越朝绛云和吉祥示意了个眼色,二人立即领会过来在一旁守着,沈越这才同宋云程道:“事情紧急,我便同你长话短说。刺杀皇兄的那几个刺客已经被人灭了口,尸首很快就会被发现,而且线索和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你,我希望你应下这个罪名来,然后我安排你出宫,至于蒋家,我也会安排妥当,你……” “等等!”宋云程算是听明白了沈越的意思,忙打断他的话,道:“不是说好了我留在宫中帮你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安排我出宫?” 沈越沉着脸色道:“宫变并未儿戏,危险重重,稍有差错便就万劫不复,我不希望你出事,只有你平平安安的,我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听我的话好不好?”沈越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他是嫉妒害怕沈洛会碰宋云程,可他也是真的担心宋云程出事。 宋云程也真挚诚恳,且神色坚定的道:“你相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后宫里我早有部署,再来我还有蒋家军令符在手,皇上不会让我有事的。”又生怕沈越不放心,宋云程握着他的手,道:“我不是个需要男人小心保护、呵护的柔弱女人,我可以同你一起并肩作战,可以在你有需求的时候帮助到你,难道你希望我在宫外终日惶惶为你担心,只能苦苦的等着,候着,即便发生什么事只能看着干着急,什么力都出不上?死等,对于女人而言是件可悲的事情。也许宫中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嫔妃算计,被皇上算计,可至少我们彼此能够见着,知道你是否安危,至少我会安心。” “我……”沈越还欲说些什么,宋云程又道:“后宫的争斗我此生无可避免,十王爷大可不必为我担忧。” 说罢,宋云程唤了绛云,就要离开。 沈越深知宋云程性子执拗,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得了,便也不再劝,叫住她,道:“那五个刺客并非是宫中之人,不过她们都是杀手组织天香阁的人,天香阁的人后背上都有刺青,普通情况下是看不到的,只有沾到这种药水才会显示出来。”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宋云程的手中。 “你,一定要小心。”沈越又担心的叮嘱了一次。 宋云程将那小瓶子药水紧捏在手中,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放心。”便就快步的回了宣宁宫。 果真如沈越所说的,第二日一早,宫人就发现了五个女刺客的尸首,杨淑妃命人将宫里所有的宫女都点查了一遍,才确定这几个女刺客并非是宫中的人。 一早的,各宫嫔妃都被请去育德宫,宋云程一进去,甩着帕子悠闲的道:“本宫可是被盯得紧紧的,无暇分身去灭了那些刺客的口啊,淑妃娘娘可查出什么线索来了?” 杨淑妃笑盈盈的,道:“这些刺客是宫外混进来的,这嫌疑自然也不止咱们后宫有,只是贵妃娘娘的玉牌,贵妃娘娘还需解释解释。” 其他嫔妃也均看向宋云程。 宋云程镇定从容,把玩着手上戴着的翡翠镯子,突然的一不小心,将玉镯子从手上滑落下来,摔在地上碰的一声,碎成了好几节。余昭仪瞧着叹了声:“唉,可惜了,多好的镯子这就摔碎了!” 宋云程笑着向余昭仪道:“余昭仪说得是,这玉啊,就是容易碎。本宫玉牌也是让本宫一不小心的时候给摔碎了。本宫记得当初本宫为了此事还特意去向皇上请罪了,皇上事多,将此事给忘了。” 幸亏宋云程问了绛云有关玉牌的事,这玉牌还当真是在两年前的时候让蒋贵妃给摔碎了,蒋贵妃也真因为此事去向沈洛请罪,沈洛也只随意的敷衍了蒋贵妃一两句,沈洛要操心的事那么多,又怎么会记得两年前蒋贵妃摔碎了个玉牌的事,加上蒋贵妃也没将此事宣扬了出去,故而后宫里甚少有人知道。 经宋云程这一说,赵婕妤也想了起来,道:“臣妾也记得贵妃娘娘的玉牌好像在两年前就摔碎了,那时娘娘还难过了好一段时日呢。” 眼下,在座的嫔妃私下议论纷纷,若是宋云程的玉牌早就摔碎了,那此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栽赃宋云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引兵向戎狄 就在嫔妃互相猜测的时候,宋云程开口道:“虽不知淑妃娘娘查出了些什么,不过本宫倒是查到一些线索,在本宫来育德宫之前,本宫去看了那五个女刺客的尸首,她们的背部都有三瓣梅花的刺青,这刺青在正常情况之下是看不到,可不巧,本宫新研制的一种药水不小心洒在了其中一个刺客的背部,才偶然发现这个线索。” 说到这里,宋云程顿了一下,扫了眼在座的嫔妃,顿了顿道:“验尸的仵作同本宫说,在京城里有一个叫做天香阁的地方,里面的姑娘如花似玉,个个精通琴棋书画,歌舞一绝,不过,天香阁的姑娘们的手帕右下角都有一朵细小的三瓣梅花。” 余昭仪不解的问了句:“这天香阁是个什么地方?” 梁才人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她对天香阁也略听闻过一二,接话过来道:“天香阁表面上是青楼,不过听说好像是个杀手组织。专门干拿人钱财,杀人害命的事,只是朝廷一直没抓到天香阁的罪证,故而才迟迟没有查抄天香阁。” 杨淑妃脸色一变,严肃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杀手组织混进宫来刺杀皇上,必须要将此事禀告皇上才行。”说罢,便示意嫔妃都先散了,她则带着绮罗亲自往德章宫里去禀告沈洛。 出了德章宫后,杨淑妃又去了承德宫。 林素瑶伤得不重,休养两日就没什么大碍,杨淑妃一来,林素瑶就屏退了左右,怒声指责道:“淑妃娘娘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明明说好刺客刺杀的是臣妾,可刺客怎么会刺向皇上?万一臣妾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替皇上挡了这一剑,那剑可就刺皇上的身上去了!” 杨淑妃笑着道:“刺客不是没伤着皇上吗?你想想,你替舍命救皇上,皇上自然会记着你的好,恭喜萧美人,方才的时候皇上已经与本宫商议着要晋封你为充仪了。” “当真?”林素瑶一喜。 “旨意过半会儿就会送到承德宫来,本宫与萧充仪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刺杀的皇上罪名可大着呢,如此才能一举将蒋贵妃扳倒,萧充仪到时可别反口咬本宫一口才是。”杨淑妃说着警告了林素瑶一句,伸手替林素瑶整了整衣裳,拍了拍她的肩膀。 “淑妃娘娘处处为臣妾着想,时刻不忘提携臣妾,臣妾定会对淑妃娘娘的恩德永记铭心。”林素瑶躬身回道。 这说话间,沈洛正好进来,看林素瑶站着,便担忧着道:“笙儿你身子可好些了?怎么没躺着?”说完快步的过去扶着林素瑶,极尽的温柔呵护,小心仔细,看得杨淑妃心中颇不是滋味。 “既然皇上来了,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萧美人了。”杨淑妃始终温和的笑着躬身告退。 等着杨淑妃离开后,沈洛果真说了提林素瑶为充仪的事,林素瑶自然千恩万谢,同沈洛坐下,开口问:“皇上,刺客可抓着了?” 沈洛立即脸色难看起来,阴沉着脸色道:“抓是抓着了,都死了。众多线索指向贵妃,不过像是栽赃陷害,刺客可能是天香阁的杀手。” 林素瑶听着,劝慰了沈洛一句,道:“既然刺客是天香阁的杀手,为了皇上的安危,皇上的身边还是多些人保护才是。既然与贵妃娘娘无关,还请皇上撤走那些监视贵妃娘娘的人,以免寒了贵妃娘娘的心。” 沈洛还需宋云程的治疗,也还忌惮她手中的蒋家军令符,不敢太得罪了宋云程,正好林素瑶替宋云程求情正和他心意,林素瑶如此懂他心思,更是让他喜欢疼爱。随后沈洛下令让监视宣宁宫的人都撤退,又道:“朕已经命宋梁成带兵去剿灭天香阁,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等杀手组织存在,藐视天威,朕绝不容忍!” 林素瑶叹了声:“皇上的安危着实令人担忧,京中有此等危险的组织的确危及皇上及各位大人的安危,铲除了也好。想是坊间传闻皇上盛宠贵妃娘娘,知道皇上送了块玉牌给贵妃娘娘,这才故意仿制玉牌将此事嫁祸到贵妃娘娘的头上,天下皆知皇上重用蒋家,故意以此来分化皇上和蒋家的关系,臣妾觉着,此次的刺客极有可能是戎狄族所派。” 此番话听着甚是合理,戎狄族一直在北边骚扰大齐边境,可是苦于蒋家军驻守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买通杀手刺杀沈洛,又将此事栽赃到宋云程的头上,沈洛若是没事,蒋家必然受难,驻守在北边的蒋家军也会被牵连肃清,若是沈洛出事,蒋家则就是乱臣贼子,无人能容,大齐必乱,戎狄族也正好挥师北下。 沈洛一想,脸色一冷:“戎狄族真是居心叵测,王秀全,传朕旨意,即刻让宋正蒙带领三十万辽东军出击戎狄族,让他们知道我大齐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岂是尔等蛮夷莽汉所能欺辱!” 王秀全迟疑了半刻,还是领命下去。 林素瑶神色担忧的劝谏了一句:“皇上突然兴兵攻打戎狄族,怕会惹来朝臣们的非议,突生战事,生灵涂炭,百姓难免遭殃,皇上慎重。” 沈洛仍是怒色道:“北边的百姓多年来受戎狄族骚扰,百姓已遭殃多年,朕也想早日将戎狄族赶出祁连天山之外,如此北方的百姓才可永保太平,一时的遭殃换取往后的太平,朕心意已决。” 说罢,便快步的出了承德宫,突然对戎狄族出兵,等会必然会有一大群的大臣来德章宫里求见。 等着沈洛走后,一旁伺候的玉春端了茶来给林素瑶喝,又在一旁小心的给林素瑶锤着肩膀,高兴的道:“皇上可真信任主子,主子几句话,皇上就对戎狄族出兵了。只是主子为何劝皇上对戎狄族出兵?”玉春不由费解。 林素瑶笑着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随即叹了声,道:“皇上登基以来,朝堂和兵权就一直把控在蒋家手里,没有大的功绩。戎狄族一直对我大齐虎视眈眈,时常骚扰边境百姓,好在有蒋家军驻守才不敢进犯,若是皇上此番能够将戎狄族击退至祁连天山之外,皇上又何惧蒋家军,又怎会再将贵妃放在眼里。” “可是奴婢听说戎狄族人饮血为生,凶狠无常,骁勇善战,皇上万一……”玉春没敢说下去,担忧的眼神看着林素瑶,锤肩的力道也轻了许多。 林素瑶解释道:“刺客行刺的事情嫁祸到戎狄族头上,其中更是牵连了蒋家,在北方驻守的蒋家军自然恨戎狄族,再说,难道眼见辽东军和戎狄族交战,蒋家军还能坐视不理?此战胜利后,皇上必能拉拢到不少人心,蒋家军受此一役必受重创,此长彼消,蒋家的气焰也该到头了。” 听着了林素瑶这些话,玉春虽没怎么听懂,却还是崇拜的赞道:“主子真厉害,懂得真多,难怪皇上宠爱主子。” 沈洛让辽东军去攻打戎狄族的事惊动朝野,好些大臣去了德章宫里劝谏,沈洛仍是一意孤行,沈越也立即赶来德章宫里跪地劝谏:“皇兄,对戎狄族出兵一事还需商议过后,准备充足才行啊,此刻贸然出兵,绝非良策。戎狄族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人,骁勇善战,过边境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和沙漠,戎狄族是游牧民族又对那一带的地形熟悉,一旦进入他们的地方,我军必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跑。再者一场战事快则一两月,慢则极有可能僵持一年半载甚至更久,北方被戎狄族牵制,万一此时云楚国和西宁也举兵而来,可调动的三十万辽东军被牵制,臣弟恳问皇上如何抵抗西宁和云楚国,以何人为将领?其次行军打战,粮草必备,皇兄可已将这些都慎重考虑清楚了?” 沈洛遣兵攻打戎狄族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哪里设想过这些,只是被大臣和沈越这一番劝谏,只觉得这些大臣和沈越一个鼻孔出气,只认沈越而丝毫不听他这个皇上的,越是如此,他便越要派兵攻打戎狄族,让这些同沈越一个鼻孔出气的大臣都看看他如何将戎狄族驱赶到祁连天山之外。 “戎狄族野心勃勃,派了杀手进宫来刺杀朕,又将此事嫁祸蒋贵妃,朕若是不吭声,他们必会更加猖獗,不过区区蛮夷,我大齐乃是泱泱大国,又岂会怕了他。十皇弟与众大臣不必再劝,朕意已决!”沈洛坚定的道。 宋云程自从说要帮助沈洛之后,便就对德章宫的消息格外留意,才听说了沈洛要派兵攻打戎狄族,便借着送药的由头往德章宫里来探听消息,这才进来就看到众大臣和沈越跪地劝谏沈洛,奈何沈洛丝毫不听,还愣是将刺客刺杀一事栽赃到戎狄族的头上。 这也太扯了! 她走过去恭敬的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将要药递给一旁的王秀全后,宋云程才开口道:“皇上,那玉牌是皇上宋给臣妾的,仿制玉牌的人必然是加过玉牌,且仔细查看过才会仿制的如此相像,还有玉牌在两年前就摔碎了,知道臣妾这块玉牌模样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远在北方的戎狄族。” 可是沈洛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兵攻戎狄族,刺客的事是不是戎狄族所为并不重要,沈洛恼怒的道:“朕意已决,谁若是再劝阻就是诚心不将朕放在眼里!” 大臣们自然不敢再劝。 第一百三十章 美人私通 出了育德宫,宋云程看沈越脸色凝重,眉头一直紧锁着,关心的问了句:“出兵之事可是十分严重?” 沈越长叹了声:“一切尚未计划周详贸然出兵,这可是三十万大军,加上边疆驻守的十几万蒋家军,倘若戎狄族早有预谋,此次出兵就相当于将北方的口子打开让戎狄族进来。万一云楚国和西宁趁机出兵,大齐危矣!” 随着一同出来的蒋成霸和一干武将也摇着头,此次劝谏沈洛不能出兵的除了蒋家和沈越的人,还有林怀英和杨淑妃的父亲。 沈越诚恳的同林、杨二人拱手道:“皇兄对二位大人多有重用,出兵之事已然无法挽回,还请二位大人多劝谏皇上,将戎狄族驱赶百里即可,切莫深入。” 二人均是点头应下,便都拱手告辞。 林素瑶重新被封为充仪,后宫嫔妃羡慕嫉妒不已。赵婕妤在御花园凉亭里坐着,看着一路的宫人带着赏赐往承德宫去,又恨又恼,将果盘里的小橘子全都给仍在地上,恼怒的自语道:“当时我怎么就没去替皇上挡那一剑?不然被封为充仪的人就是我了!你们这些死丫头,当时也不提醒本宫去给皇上挡剑!”恼着又怪到了伺候的宫人身上去了。 “亏得宫中没有怀有身孕的嫔妃,不然怕谁踩着这橘子给摔倒小产了。”杨淑妃走过来,看着地上滚着的小橘子,示意宫人将小橘子捡起来。赵婕妤见状,不情愿的起身来向杨淑妃请安行礼。 杨淑妃提起摔倒小产的事,令赵婕妤想起林素瑶暗害自己小产的事,心中越发气愤,怒气着道:“这么大的橘子也看不到,难不成是眼瞎了!” 杨淑妃一看她这一脸的怒意,就气愤的责备了句:“在后宫里生存,就要学会一个忍字。赵婕妤先前有贵妃娘娘撑腰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贵妃娘娘可是不给你撑腰了,萧充仪有皇上宠爱撑腰,你好自珍重。” 说罢,便带着绮罗等宫人就要出亭子,赵婕妤一听杨淑妃这话,也深知此事的贵妃改了不少性子,与以往不同,她是个识时务的人,便赶紧的跪下道:“臣妾求淑妃娘娘恩典,只要能扳倒萧充仪,臣妾愿一切听从淑妃娘娘的调遣。” 杨淑妃这才停了脚步,转身来示意赵婕妤起身来,仍是道:“赵婕妤若是信本宫的话,就好好的忍着,能忍的人才能成大事。”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宋云程正和沈越一路走着,经过菀澜轩时,听见里头传来敲打锣鼓和唱戏的声音,宋云程愣了愣,回想起兰家帮还在宫里,疑惑着道:“兰秋生怎么在菀澜轩里唱戏?” 沈越也皱着眉,同宋云程道:“确实有些可疑。” 二人正疑惑着,余昭仪带着人迎面走了过来,向宋云程和沈越躬身行礼,又道:“真是巧了,贵妃娘娘和十王爷怎么在这儿?” 宋云程随口绉了个谎:“十王爷身子不适,本宫给十王爷看诊,让十王爷平日里多走动一二,余昭仪怎么带着人往这儿来了?” 余昭仪笑着道:“贵妃娘娘医者仁心,臣妾敬佩。”又看了眼菀澜轩,生起一丝愠怒来,道:“有宫人向本宫告密,孔美人同兰秋生私通,而且孔美人未入宫前就与兰秋生有过一段孽情。” 说罢,叹了声便就领着人往菀澜轩里去了。这刺客的事才告一段落,孔美人怎么就好端端的跟兰秋生私通了?宋云程和沈越也随着一同进了菀澜轩。 菀澜轩向来清净,孔美人也是个冷性子的人,甚少有嫔妃来菀澜轩串门。只是今儿里头倒是热闹,一进去,就看见孔美人和兰秋生穿着戏服二人正唱着霸王别姬的戏,眉目传情,依依不舍。 有宋云程在,余昭仪自然不敢僭越,退在宋云程的身后,宋云程眼神凌厉的扫了屋中的人一眼,含笑着道:“孔美人和兰老板真是好兴致,兰老板怎么不在宫中的大戏台上唱,只在菀澜轩里唱给孔美人听,可见真是偏爱孔美人。” 孔美人心虚,赶紧的跪下解释道:“贵妃娘娘,是臣妾想学唱戏,才请了兰老板来教臣妾唱戏,绝无私情。” 宋云程看了孔美人一眼,如花美眷,也只能替她叹息,摆了摆手道:“本宫只是恰巧路过来看个热闹,方才看孔美人同兰老板学的戏是真好,余昭仪,不如就让孔美人和兰老板将这出戏唱完再说吧。” 余昭仪恭敬的点头应下。 孔美人深知此劫难逃,感激的看了宋云程和余昭仪一眼,眼眶含泪,起身来哀婉的同兰秋生继续唱未完的戏,霸王别姬,哪里是生离死别,而是共同赴死。 等着二人唱完了戏,余昭仪也不客气,当下就命人搜了孔美人的寝宫和盘问了孔美人身边伺候的几个宫人,孔美人与兰秋生有私情的事证据确凿,孔美人也供认不讳。 余昭仪也非全然无情的人,嫔妃与他人私通可是大罪,极有可能牵连到家人,余昭仪甚是痛心的问道:“孔美人,你进宫以来皇上待你也不薄,你何以要做出此等对不起皇上的事?竟然跟一个戏子……” 宋云程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沈越的身上,而沈越也正看着她,二人注视一瞬,宋云程便赶紧的将目光移开,看向跪在地上的孔美人和兰秋生。 孔美人与兰秋生的手一直紧牵着,可见二人真是感情深厚,孔美人道:“昭仪娘娘不曾刻骨铭心的爱过,自然不懂为了爱可以生死不顾。臣妾与兰秋生本就情投意合,若是当年皇上没有一道选秀的圣旨逼的臣妾入宫,不得不和兰秋生分开,现如今也许臣妾与兰秋生过得美美满满,何须在宫中寂寞苦等着皇上的宠幸。” “你还敢说出这番不知羞耻的话来,皇上的脸真是让你给丢尽了!”余昭仪怒声斥责道。 宋云程无奈的叹了声,真是命运捉弄,分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可在这封建制度皇权至上的古代里,却是不可饶恕。她起身来同情的看了孔美人和兰秋生一眼,道:“余昭仪,赐毒酒吧。” 余昭仪迟疑着,躬身同宋云程道:“此事……还是要先禀过皇上,听皇上的发落。” 宋云程道:“皇上政事烦扰,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上听了只会动怒,也一样是要赐孔美人和兰秋生一死。皇上若是真怪罪下来,一切有本宫担着。” 如此,余昭仪也应下来,让宫人赶紧准备了毒酒端过来,宋云程对地上跪着的孔美人和兰秋生道:“也休怪本宫狠心,你们二人难逃一死,只愿此事不要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等会本宫会让人送兰家帮的人出宫,至于孔大人,是不能在京中为官了。” 孔美人和兰秋生连连磕头向宋云程道谢,接着孔美人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呈给宋云程,恳求道:“臣妾知道贵妃娘娘本事大,想请求贵妃娘娘派人将这封信交给家父。” 宋云程应了下来,让绛云接了信,孔美人和兰秋生端起毒酒来,含情脉脉的道:“能与你一同死,还能死在一块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浪漫的事。” 兰秋生亦是如此。 二人毫不犹豫的喝了毒酒,随后相拥在一起,未气绝前碎碎念念的说着相约来世的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宋云程前世被渣男欺骗后,又穿越到这后宫里看了沈洛对蒋贵妃的凉薄冷情,不再相信爱情,可是有沈越的默默陪伴守护,今日又见孔美人与兰秋生为情共同赴死,她又对爱情深信不疑。 不是这世间没有了爱情,而是爱错了人。 看着孔美人和兰秋生已经气绝,宋云程悄然的抹了抹眼泪,沈越不知何时来了她身边,在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握住了宋云程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宋云程也侧头看了他一眼,知晓他这是在安慰她。 余昭仪还是怕私自处置孔美人一事遭沈洛怪罪,仍是去德章宫里将此事同沈洛如实的说了,沈洛也没怪罪余昭仪,只是在看到孔大人递上来的辞呈时,用朱砂笔给批了。孔美人这事便如此安安静静的了了,宫里虽有流言,却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几日宋云程甚是感伤,后宫里女人虽然斗狠,为了一点的宠爱,一点的权势斗得头破血流,她们锦衣玉食,身边的伺候的宫人成群,却是比普通人可怜许多,多少嫔妃入宫都是被逼无奈,先前的冯才人,如今的孔美人,哪一个是想真心入宫的? 宋云程抬头来,正看见孟蓉香往这儿过来,她也是个被逼无奈入宫的。 孟蓉香近前来向宋云程行礼道:“孔美人的事,闹得后宫嫔妃人心惶惶的,贵妃娘娘似乎也甚是感伤,丝毫不见曾经的狠辣?” 宋云程仔细的看了孟蓉香一眼,进宫将近一年,她的眉目里多了几分的惆怅,便笑着道:“孟美人也变化甚多,已然不见当初甄选十王妃时的嚣张跋扈。” 孟蓉香叹了声:“人总会变的,贵妃娘娘您说可是?看着孔美人落得如此境地,臣妾难免兔死狐悲,只是不知贵妃娘娘为何感伤?” “觉得宫里的女人可怜。”宋云程道了一句,便就带着绛云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卜卦瞎说 育德宫里,绮罗同杨淑妃禀道:“奴婢查过了,请戏班子的宫人是萧充仪安排在育德宫的,那人也是受了萧充仪的意思特意请的兰家帮,还有在余昭仪跟前抖出孔美人程兰秋生有染的人也是受萧充仪指使。” 杨淑妃纳闷的道:“萧笙怎么可能会知道孔美人和兰秋生的事?这件事当年就只有本宫和已故的林皇后知情。” 原来,在孔美人当年入宫之后,与兰秋生藕断丝连,被林素瑶和杨淑妃发现了,当年杨淑妃想拉拢孔美人,便替孔美人求情,林素瑶当时也是个软性子的人,便间此事给瞒了下来,自那以后,孔美人也没再同兰秋生来往,尽心尽力的伺候皇上,就再也没人提起过这事。 听着杨淑妃疑惑,绮罗亦是疑惑的道:“主子还记得玉牌的事吗?是萧充仪让人仿制的玉牌。” 杨淑妃也点着头,关于刺杀这一事,杨淑妃担心林素瑶会反咬她一口,故而许多事是两人分工安排的,这玉牌便是萧笙命人仿制的,刺客是杨淑妃花钱从天香阁请的。 绮罗这一提醒,她越发的觉得可疑。 当初皇上送给蒋贵妃的这块玉牌是林素瑶亲手挑的,皇上刻了字后就送给了蒋贵妃,蒋贵妃甚是宝贝。虽然也给其他嫔妃看看,但谁也没真细瞧过,就是杨淑妃也不能完全记得让人仿制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来。萧笙才进宫一年多,而且那玉牌早在两年前就碎了,她是如何知道蒋贵妃曾有一块这样的玉牌,还能仿制出一块一模一样的? 杨淑妃不由得生疑,现今的萧笙与已故的林皇后未免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莫非……杨淑妃连忙向绮罗道:“绮罗,你立即传晏之命入宫,就说本宫请他解梦。” 绮罗应下便就赶紧的去了,几个时辰后,晏之命就进宫来了育德宫里,他一身的酒气,形容枯槁,脸色亦是惨白的很,未因酗酒而面色酡红。杨淑妃皱眉摆了摆手帕,不悦的道:“晏监正这一身的酒气,不知可还能算得准卦?” 晏之命一听,就不乐意了,朝着杨淑妃拱了拱手,便就道:“微臣告退!”转身便走。 绮罗忙将晏之命拦住,杨淑妃也知道晏之命心高气傲,连着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便放下架子来道:“本宫怀疑萧充仪和已故的皇后有些莫名其妙的关系,有些只有本宫和已故皇后知道的事情,萧充仪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宫中曾有传言萧充仪被已故的皇后附身,如今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还请晏监正算一卦。” 晏之命听罢,将手中的龟壳一扔,细细看了下,便将龟壳收了起来,道:“天机不可泄露。” 杨淑妃听此恼怒,这晏之命未免也放肆了!不等她开口训斥,绮罗就训斥道:“放肆!你竟敢戏耍淑妃娘娘!” 晏之命甚是无辜的朝着杨淑妃拱手道歉:“若是淑妃娘娘觉得微臣是在戏耍您,那您就当微臣学艺不精,什么都没有卜出来,让皇上撤了微臣这钦天监的官职,微臣感激不尽。” 此番话更是让杨淑妃气得不轻,可转念一想晏之命这种放荡不羁的性子,便也没怪罪,她在后宫里忍了那么多年,又岂会轻易动怒。不过,晏之命算卦精准满天下有名,他定是算出了些什么,不敢说出来,便问道:“晏监正可是算出了了不得的大玄机,而不敢说出来?晏监正尽管说,本宫绝不会怪罪于你。” 晏之命甚是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也没什么。不就是贪狼妖星,这事臣早就跟皇上说了,可惜皇上不信,将微臣给轰走了。” 杨淑妃惊得直接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晏之命临走前又神秘兮兮的同杨淑妃道:“淑妃娘娘,微臣再告诉您一个秘密,萧充仪的身体里住着林皇后的魂,您可千万别将此事说了出去,否则微臣可就要被天打雷劈了!” 杨淑妃再次被这话给吓得没坐稳,晏之命说完已经告退离去。出了育德宫后,随行的小吏崇拜的向晏之命问:“晏大人,当真是萧充仪的身体里住着林皇后的魂?” 晏之命看了小吏一眼,大笑道:“哈哈……我唬淑妃的罢了……” “原是瞎唬的,这万一淑妃娘娘将此事说了出来,那大人您可就麻烦了……”小吏小声的嘟囔着,见晏之命已经下了台阶,便赶紧的快步追上去。 只是晏之命的笑意突然的止住了,他站的这地方正好可以看见一处隐秘的亭子里,宋云程同沈越浓情蜜意,有说有笑。 什么与他不可能,不许他再进宫去看她……原是她心中早有属意之人。 晏之命沉着脸色,低头只看自己的脚尖走路,从他身边的经过的几个宫女在小声的说着孔美人与戏子兰秋生私通的事,晏之命听罢又是替宋云程担心,万一宋云程和沈越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再抬头时,晏之命没在凉亭里看见宋云程和沈越,仿佛方才只是他眼花了而已。 “小春,你看那山上的亭子里可有人?”晏之命问旁边的小吏。 叫小春的小吏抬头仔细的看那亭子,摇了摇头说没有,晏之命又让他再仔细看看,小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仔细又仔细的看,仍是摇头。晏之命这就纳闷了,莫不是他当真喝酒多了,让酒精烧了脑子,出现了幻觉? “大人,咱们这会儿出宫吗?”小春问道,又试探的道:“听说御膳房里新来了位江南的御厨,东西做得可好吃了。” 晏之命也知道小春的馋瘾犯了,便道:“小心些,被抓住可是要打断腿的,顺便给本官也顺一些下酒。” 小春得了这话,便赶紧的溜了。晏之命刚要去四处转转,就看见宋云程和沈越一前一后的出现,也知自己方才没有眼花,宋云程和沈越当真是有私情。晏之命上前一步挡住宋云程的去路,看着宋云程许久后才抱拳道了声:“臣下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对晏之命也甚是客气,只是这份客气深深的刺伤了晏之命的心,他突然开口道:“你跟十王爷在一块是不会有结果的。” 宋云程一顿,看晏之命来的方向,正好是对着刚才那亭子的,想是他看见了她跟沈越一同在亭子里,便道:“晏之命,在宫外的那段日子我很怀念,也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也真心的把你当朋友。宫里争斗太多,太乱了。” 虽然难过宋云程选择了沈越,而把他当朋友,可他还是不希望宋云程有事,担忧的道:“你还是出宫的好,宫中耳目众多,龙蛇混杂,万一有人察觉你跟十王爷的事,孔美人可是前车之鉴。只要宫中没有了蒋贵妃,届时你即便是想嫁给十王爷也可风风光光的。” 宋云程甚是感激晏之命此时仍旧还处处关心她,道:“多谢你,宫中事多烦乱,你还是早些出宫的好。” 晏之命拱了拱手,便就转身走了。 等着晏之命走后,宋云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沈越并未离开而是朝着宋云程过来,道:“方才我忘了一事,宋正蒙大将军因为带兵出征,不放心婉心一人在辽东,派人送婉心来了京城,只是梁成兄带兵去剿灭天香阁,京中宋府常遭天香阁余孽报复,婉心留在宋府甚是不安全……” 沈越的话还未说完,宋云程便道:“婉心那丫头是个性情中人,很是讨人喜欢,就让她进宫来住些日子吧。” “多谢。”沈越道,再没有再多感激的话,看了看宋云程,想到当初宋婉心可是甄选过十王妃的人,又是对他有些感情,便解释道:“我只是将婉心当妹妹看待,你别多心。” “知道。”宋云程笑着道,“你若是真对婉心有意,自己早安排了婉心的去处,也不会来同我说。” 远处有人往这边过来,宋云程赶紧与沈越别开,吩咐了绛云一句:“你晚些派人出宫去宋府接婉心进宫,安置她在宣宁宫里偏殿里住下,杨淑妃那儿去传个话,就说是我跟宋小姐投缘,正巧她回京便想请她进宫来陪本宫住些时日。” “是。”绛云应下。 回了宣宁宫之后没一会儿,绛云就从育德宫那儿回来了,她侧耳对宋云程道:“晏监正去了育德宫,说了些什么话后,把淑妃娘娘吓得不轻,奴婢去的时候,她还喝着压惊茶呢,怕是晏监正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宋云程倒是没怎么在意,笑了笑,道:“晏之命那随意不羁的性子,说不定是说了什么胡话来唬杨淑妃呢。” 绛云却甚是担忧,道:“杨淑妃也非简单之人,晏监正卜卦之术也是天下闻名的,晏监正若是唬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又岂会察觉不出来,怕是晏监正真是卜出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宋云程这一细想想,晏之命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什么事,他若是不想表现出来,便很难从他神色里看出半分来,兴许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宋云程仍是笑着道:“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好的事情我便信是命,不好的,不如意的,便要靠人事所为,所以卜卦一说,做不得准。” 微尘之变,斗转星移,天下之事瞬息万变,卜一道卦算得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婉心进宫 这才没一会儿,宫人就禀报说杨淑妃来了,宋云程疑惑杨淑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宣宁宫,便让宫人请她进来。等着杨淑妃进来落座后,宋云程才问道:“淑妃娘娘真是稀客啊,不知淑妃来宣宁宫是有何事?” 杨淑妃看了宋云程一眼,直言道:“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事要同贵妃娘娘说,臣妾也不相瞒,萧充仪和已故的林皇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萧充仪知道林皇后所有的事情,贵妃娘娘当初对林皇后做过些什么事,贵妃娘娘心里应该有数,萧充仪必定会向贵妃娘娘报复。晏监正也说萧充仪乃是贪狼妖星,危及社稷,偏偏皇上对萧充仪宠爱有加,偏听偏信。” 宋云程心中惊骇,萧笙和林素瑶之间的联系,莫不是晏之命告诉杨淑妃的?如此看来,晏之命还真是有些能耐的,竟然连这些都能猜到。不过宋云程却是道:“萧充仪是不放过本宫,只是淑妃你又何尝有放过本宫?这回不会又是淑妃你和萧充仪设的圈套吧?” 杨淑妃虽然不喜宋云程,可她知道只有联合宋云程才能扳倒林素瑶,见宋云程不信,她急得忙跪下来道:“贵妃娘娘,可否将我们的私怨放在一旁,萧充仪可是会危及江山社稷,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上,你我也该齐心协力将萧充仪扳倒。” “江山社稷?后宫里再闹翻了天可也干不着江山社稷的事,淑妃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宋云程冷声着道,这个淑妃心思深沉的很,谁知道她的陷阱设在哪儿。 杨淑妃突然问:“贵妃娘娘可知皇上派兵出征戎狄族,就是受了萧充仪的蛊惑。贵妃娘娘的叔叔是兵部尚书,应该了解此次出兵攻打戎狄族的弊端,萧充仪这不就是祸国殃民吗?” “好了,本宫知道了,淑妃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本宫想歇着了。”宋云程不愿再同杨淑妃讨论下去,也没说答不答应杨淑妃的请求。 杨淑妃无奈,只得告辞离去,她来宣宁宫也不过是要给宋云程提个醒,让宋云程去同林素瑶斗,反正宋云程无论答不答应,总不会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闷声不吭吧。在之前,她觉得宋云程是个大威胁,如今听了晏之命的卜卦之后,才发现真正的大威胁是林素瑶。等除掉了林素瑶,她再与宋云程来斗。 只是,宋云程却是觉得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定的后宫关系,她需要做的不是除去任何一人,而是控制住任何一方过强或是过弱。 第二日一早,宫人就接了宋婉心进宫,沈越是陪着宋婉心来的宣宁宫,一身素白金纹的锦袍。再看宋婉心,仍是偏爱黄绿,一沈嫩绿中带着一点的黄衫,瞧着身量长高了些,看起来也比去年甄选十王妃时稳重贤淑了许多,她一进来便就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含笑着道:“不必多礼,起身吧。本宫已经让人将莱芜殿收拾好了,在宫中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莱芜殿里,有什么缺的物件来同本宫说便好。” “多谢贵妃娘娘。”宋婉心道,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就将眼神落在沈越的身上,小声的道:“十王爷,你可以以后多来宣宁宫里看看婉心吗?” 沈越却是看着宋云程,笑容可掬的应下:“好。” 宋婉心立即欢喜,露出几分的娇羞来。可是,沈越又接着道:“你哥哥嘱托了本王替你留意好的夫婿人选。此事还请贵妃娘娘也帮着多留意留意。”宋婉心的脸又瞬间的阴沉了下去。 宋云程噗嗤笑了声:“好了,婉心姑娘舟车劳顿,素心你先带着婉心姑娘去莱芜殿里歇歇,十王爷若是不放心可跟去看看。” 沈越拱了手,道:“有贵妃娘娘安排,本王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有几匹浮光锦婉心很是喜欢,本王差人送了过来。”说罢,命人将几匹浮光锦送上来,三匹送去了宋婉心住的莱芜殿,四匹留给了宋云程。 这浮光锦甚是贵重,且说不说色彩艳丽,它能滴水不沾。各宫嫔妃都甚少有浮光锦衣裳,沈越这是借着宋婉心来送东西给宋云程呢,再看送的那几匹浮光锦的颜色,均不是宋婉心喜爱的黄绿之色。 等着宋婉心在莱芜殿安顿下来,沈越走后,各宫嫔妃也意思着送了些东西来宣宁宫给宋婉心,难得的是沈洛也赏赐了些东西给宋婉心。 用了晚膳后,天色还未暗下来,宋云程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了会儿,经过莱芜殿时正好看见宋婉心正在静心的练字,宋云程瞧着,便进去看了看。一年不见,宋婉心的字写得不错,宋云程之前听说宋婉心是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如今能写出这些娟秀的字来,很是难得。 见宋云程进来,宋婉心赶紧放下笔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礼问安。 宋云程笑着道:“一年不见,婉心姑娘倒是拘谨了许多,不似以往天真率直了。” “是婉心以前不懂事,娘娘笑话了。”宋婉心颔首羞愧的道。 宋云程看着书桌上摆着的几本字帖还有诗集,随意翻看了下,问:“婉心姑娘怎么会突然不爱舞剑爱弄墨了?” 虽然宋婉心这一年来很努力,她努力的学习写字读诗,努力的完善自己,就是想可以嫁给沈越,可是,她仍旧所懂不多,习文写字不如别人快。宋云程这一问,宋婉心泄气的叹了声:“可惜臣女总学不好,好些教书的先生都说臣女资质愚钝。” 宋云程一笑,劝道:“别泄气,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有些人擅长习文写字,可是你若让他去习武,他就是学几十年都学不会,不过本宫相信,只要你有恒心,就一定会有所成。”说着,看了眼宋婉心挂在床边的那把精致的剑,道:“不过凡事讲究劳逸结合,本宫看你练了这许久的字了,可否耍一套剑法给本宫看?” 宋婉心本就是喜爱习武练剑的,宋云程这一说,她立即去拿了剑来就在院子里舞了起来,动作凌厉娴熟,如行云流水,又宛若一段刚劲的剑舞,此番模样才是宋婉心原本的模样才对,才真是惹人喜欢。宋云程朝着春香递了个眼色,春香立即领会过来,折了一根树枝便就与宋婉心较量起来。宋婉心难得找到对手,甚是高兴,便专注与春香比试,一人逼近,一人后退,春香一个反转,宋婉心也迅速的收力回神,躲避开来。 好一会儿,宋婉心和春香才停下来,宋婉心擦了把汗,高兴的朝着宋云程道:“没想到贵妃娘娘身边还有这等高手,先前时臣女也见过蒋少将军,蒋少将军英雄盖世,却是对贵妃娘娘很是宠溺,总是几句话不离贵妃娘娘。” 提起蒋永,宋云程甚是感慨,虽然与蒋永未曾见过一面,却是蒋永为她在宫中铺陈了许多平坦之路,在她身边安排的绛云和喜,还有将蒋家军的令符交给她,让她在宫中总能化险为夷,活得自在。 “婉心姑娘也曾见过哥哥?”宋云程与宋婉心在一旁坐下问道。 宋婉心回道:“蒋少将军与戎狄族交战的时候,辽东军曾经参与协助过,那时臣女在军营中呆过一段时日,蒋少将军不苟言笑,却是每隔一两天就会写家书传回去,还常同相熟的人提起贵妃娘娘来,言语间与贵妃娘娘兄妹感情甚好。” 宋云程惋惜的叹道:“本宫豆蔻年华便就入了宫,之后便与哥哥见面甚少,可惜哥哥到死,本宫也没能见上一面,如今想来甚是遗憾,哥哥全心全意的为本宫着想,而本宫却对哥哥生前的事知之甚少。” 收起情绪后,宋云程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本宫入宫多年,对外面了解的甚少,你可愿意同本宫说说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 “好啊。”宋婉心兴致高昂,便同宋云程说她曾随着父兄在军营里的一些事,还有徐戏园子里听戏,看皮影戏,元宵闹花灯,还有看别家小姐花楼抛绣球选夫婿,宋婉心说她以前的时候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摆擂台比武招亲,一定要让沈越去参加,所有来的人肯定都打不过沈越,如此一来她就能嫁给沈越了。可惜她没想到当十王妃那么难,要跟那么多人去竞争,沈越还一直说把她当妹妹,压根就没想过要娶她…… 宋婉心同宋云程说了许久,像是看皮影戏、闹花灯这些事,真正的蒋贵妃想必是经历过的,宋云程却是从未有过,听着自然向往。此生若能出宫经历这些便就好了。 晚了些,宋婉心困得直打哈欠,宋云程便示意宋婉心赶紧回去歇着,她也回了寝殿睡下,睡得也是安稳。 一大早,便听见院子里有落叶簌簌的声音,宋云程由绛云、素心伺候着起身,见是宋婉心和春香在院子里练剑。宋婉心和春香见宋云程便停了下来,恭敬的行礼,宋婉心将手中的木剑递给宫人,才歉意的向宋云程道:“是臣女打扰了贵妃娘娘歇息。” 宋云程笑着道:“都这会儿了,陪着本宫用了早膳后,随本宫往御花园里坐坐。” “是。”宋婉心恭敬的应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难不成 宋云程和宋婉心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宋云程特意拿了一本诗集,宋云程虽是医药世家出身,家中也是极为传统,自小爷爷就让她熟习毛笔字熟读诗书,说不上满腹经纶,倒也会背些诗句,写一笔秀气的簪花小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宋云程翻开一页念道。 宋婉心听着,问道:“这是贵妃娘娘做的诗吗?真好,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宋婉心回想着的宋云程方才念的最后两句话。 宋云程摇了头,这诗集是她平日里没事默写出来的。宋婉心翻看了眼宋云程的诗集,越看越崇拜:“没想到贵妃娘娘这么厉害,写得这么好的字和诗。” “好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孟蓉香走进亭子里来道,敌意的看了宋婉心一眼,才向宋云程行礼请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孟美人今日难得有兴致出来走动。”宋云程笑着道,示意孟蓉香进来坐下。 孟蓉香也不客气,进亭子里坐下来,道:“臣妾以前听闻贵妃娘娘胸中并无点墨,骄纵蛮狠,果真是传言不可信,贵妃娘娘还能写出如此痴情的诗来。” 这话倒是真心的夸赞宋云程,孟蓉香这等才女素来心高气傲,不过对有才的人也真心佩服。 “孟美人抬举本宫了,本宫哪里能做得出这样的诗来,不过是从一些前朝诗集里抄来的。”宋云程含笑着回道,让绛云将诗集收了起来。 孟蓉香一想起只有宋婉心得沈越那般在意,心中就颇不是滋味,宋婉心不过是个只会舞刀弄剑还不认识几个字的粗人,虽然这一年来学写了几个字会念几首诗,但在孟蓉香看来还比不上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可昨日沈越亲自送宋婉心进宫,还送了好几匹的浮光锦,她进宫一年,也就得过一匹的浮光锦,宋婉心一下就得了三匹,连着宋云程也得了。 而且,那可是十王爷送的。这宫里有谁能得十王爷送东西。 “听说宋姑娘学了一年的字,本宫只知道宋姑娘会舞剑,这拿笔写字,本宫还真没见过。”说罢,看石桌上正好有笔墨纸砚,又道:“不如请宋姑娘当场写幅字看看。” 宋婉心也知道孟蓉香是存心刁难,不过她也相信自己练得挺不错的,便信心十足的拿起笔写了一首简单的诗,她才放下笔,孟蓉香就讥讽的笑道:“宋姑娘这字写得可真不敢恭维。” 孟蓉香的话才落下,她带着的宫女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宋婉心窘红了脸,又气又怒,双手紧握着拳,就要去打孟蓉香。宋云程伸手拉住宋婉心,朝着她摇了摇头,才怒色的朝孟蓉香道:“孟美人真是放肆!婉心是本宫请进宫里来的客人,孟美人这哪里是刁难婉心,那是在打本宫的脸!”说着,宋云程用力一拍石桌,震怒不已。 见宋云程发怒,孟蓉香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得赶紧跪了下来,直喊:“贵妃娘娘恕罪。” 宋云程正怒头上,也没搭理孟蓉香,就让她这样跪着。 沈越早瞧见了凉亭里的动静,此时佯装路过进来看了跪在地上的孟蓉香一眼,问道:“这怎么回事?”又看了眼石桌上宋婉心写的字,笑着问:“这是婉心写的字?进步了许多,你如此好学,明日本王教你习字。” 宋婉心一听这话,先前还窘迫气愤的很,一下子就阴转晴,高兴的应下来:“好啊,好啊,婉心学了许久的字可总也写不好,有十王爷亲自教,婉心一定能练一手好字。” 孟蓉香本是想刁难讥讽宋婉心,没想到反倒让宋婉心得了便宜,让十王爷亲自教她练字。 宋婉心在高兴着,孟蓉香嫉恨着,无人察觉到沈越正嘴角得意的笑着看宋云程,宋云程无语的瞥了沈越一眼,他这心思,不过是借着宋婉心来宣宁宫罢了。 这才说了沈越去宣宁宫里教宋婉心练字,沈越晌午后就去了宣宁宫里,他倒是没去正殿里看宋云程,直接的去了宋婉心住的莱芜殿。宋云程坐屋子里,绛云小心的给宋云程打着扇,可宋云程心里烦躁的很,时不时的就往莱芜殿的方向看去。 沈越分明是借着宋婉心来宣宁宫里的见她的才对,哪里知道一进宣宁宫连过来向她问候一声都不曾,就进了莱芜殿连出都没出来。 素心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笑着同宋云程道:“厨房里新做的糕点,主子尝尝。” 这糕点的模样很是简单普通,宋云瞧了一眼,随意的捡了个正要吃,便看见糕点的下面有个字,会心一笑,朝素心道:“素心你下去吧,这儿有绛云伺候就好了。” 素心应下便就退下了。宋云程这才赶紧的将一盘子的糕点都拿起来看了眼,果真每个糕点上都有字,宋云程心里的郁结才纾解开来,吃这糕点越发的甜,如同蜜似的,又拿了一个掰开一看,里面塞了一张纸条,摊开纸条看沈越写的话:“糕点我亲手做的,见面多有不便,容易引起人怀疑……” 没一会儿,沈越便就从莱芜殿出来了,虽隔得有些远,宋云程仍是看见沈越的一片衣角上沾染着些许的面粉,快步的出了宣宁宫。 等着天黑了,沈越悄然的出现在宋云程的寝殿里,宋云程坐在窗台边侧头看了沈越一眼,也没再搭理他,沈越近前来伸手将一支玉簪子递到宋云程的面前,道:“我亲自选的白玉,亲自打磨的。知道你不喜欢程样式复杂的,特意做的简单样式。” 宋云程一把抢过沈越手里的簪子,看了眼就赌气的将簪子扔在桌子上,道:“十王爷就是如此来哄女人的?” 见着宋云程仍然生气,沈越有些手足无措,道:“本王没有哄过女子,若是打我能让你消气,你打我便好了。” 宋云程看他是真心诚意,她本就没生沈越的气,起身来道:“虽然宣宁宫防备甚严,但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王爷不宜久留。” “你还在生气,要赶我走?”沈越道,非但不走,反而顺势从后面将宋云程环住,紧紧的抱着,压低着声音道:“你是在怪我今日下午时与婉心在一起那么久,连来看你一眼都不曾?你是吃醋了?” 见宋云程不理会,他又解释道:“其实下午我没同婉心在一起,我进莱芜殿后,就让婉心练字,我去了厨房里给你做了好些时辰的糕点,做了糕点后我去看了婉心一眼就走了。云程,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任是再美的女子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亦不会动心。” 宋云程并不喜欢听这些甜言蜜语,将簪子收进首饰盒子里,笑着道:“好了,十王爷,我又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又岂会不知你对婉心并无男女情意。只是宣宁宫毕竟危险,十王爷不宜逗留太久。” 见宋云程是真没生气了,沈越这才放心,也明白的确不宜久留,便离开了宣宁宫。 今日早朝上,沈洛又被气得不轻,又有好几个老臣以沈洛仍旧没有皇子一事做文章,甚至有几个大臣上奏请沈洛立皇族近亲的王爷为储君。下朝后,沈洛在德章宫里撒了不知多少回的气,宫人想着沈洛平日里最听林素瑶的劝,便去承德宫里将林素瑶请了过来,可是沈洛那火气也降不下去,连着林素瑶都得了一顿训斥给赶了出来。 王秀全实在没辙了,便又去宣宁宫里请了宋云程,将早朝的事简略的同宋云程说了一遍。 宋云程之前给沈洛吃那些药不过是些补肾养精的药,根本就不能将沈洛的不育治好,原是想再拖一个月,只是眼下形势正乱,北方又在开战,看来真是不能再拖了,便准备了银针带着绛云就往德章宫里去。 沈洛正在气头上,见是宋云程进来,便就劈头怒道:“你给朕看看,朕的身子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好,何时朕才能宠幸后宫嫔妃,能让嫔妃怀上身孕?” 宋云程不慌不乱的道:“臣妾此来就是为了给皇上施针,施针过后,再调养两日,皇上便就无碍了。” 说着,将随身带着的银针摊开来,示意沈洛将上衣褪去趴在龙榻上,十几根银针扎在穴位之上后,宋云程便在一旁坐下,道:“这银针需要扎半个时辰后才能拔出,为免有人怀疑皇上有隐疾,臣妾在这儿等着替皇上拔了银针后再离开。” 王秀全朝着外头大声的道:“皇上要和贵妃娘娘下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随后,王秀全也退了下去,殿内就只剩下宋云程、绛云和沈洛,宋云程坐着,绛云在旁伺候着,沈洛趴在龙榻之上,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沉寂许久后,沈洛突然开口道:“朕近来一直在想,是朕从来没有了解过你,还是你藏得太深了?一年以前的你,跟现在真的判若两人。” “人总是会变的。”良久之后,宋云程也只能说这句话。 “你进宫后,就是朕的人,以后朕会好好宠爱你,对你的宠爱也绝不会低于萧充仪,你是朕的贵妃,蒋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早已一天不如一天。朕不会再为难你,朕也希望,后宫里你会是第一个怀孕的嫔妃。”沈洛难得深情,兴许是这德章宫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有些胡言乱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婉言回宫 宋云程没理会沈洛,等着半个时辰后,替沈洛拔了银针,丝毫不在意的道:“皇上休养两日便可宠幸嫔妃,杨淑妃是这宫里最早进宫的嫔妃,对皇上也一直尽心尽意,还望皇上不要寒了淑妃和杨家的心。”说罢,便带着绛云出了德章宫。 宋云程去尚寝局查过杨淑妃的月事记档,按照推断,过两天正好是杨淑妃的排卵期,宋云程也早已给了沈洛和杨淑妃吃了有助怀孕的药,杨淑妃的身子也没问题,怀孕的几率会很高。 两日后沈洛当真的是宠幸了杨淑妃,接着是林素瑶,现今他没以前那般不节制,随后也没宠幸别的嫔妃。 端午的时候,太后陵那儿传消息来说太后陵那儿闹了鼠疫,好几个守陵的宫女都病死了,崔婉言也病得不轻。沈洛都已经忘了崔婉言是谁,杨淑妃在旁提醒了句:“先前是皇上很喜欢的一个嫔妃,后来皇上封了她为美人送去给太后守陵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好。给太后守陵都快一年了,替皇上尽了孝心,皇上要不派太医去太后陵那儿看看。” 沈洛听着点点头,想到一个嫔妃留在太后陵毕竟不妥,便又道:“等着崔美人的病好了后,就接回宫里来,她替朕尽了孝心,回宫后晋封为婕妤吧。” 杨淑妃正想拉拢崔婉言,沈洛这一说,杨淑妃含笑着道:“臣妾替崔美人谢过皇上。” 端午过了没几天,崔婉言就随着太医回宫了,刚回宫,晋封崔婉言为婕妤的圣旨送到了菀歆居,崔婉言接了圣旨便就去了德章宫里谢恩。 崔婉言这大半年的在太后陵过着清苦的日子,没有后宫的那些明争暗斗的,又有宋云程安排的人暗中打点着,除了每日要给太后诵经念佛之外,便也没什么事,只是日子长久,崔婉言越发的思念沈越,思念相催,人也越发的憔悴苍白。 脂粉少施,模样清冷,沈洛在宫中甚少见到这样素面朝天的嫔妃,便对崔婉言多看了几眼,也想起这个自己曾经宠爱有加的嫔妃来,多才又善解人意,淡然亦不争宠。 “你憔悴消瘦了许多,这大半年委屈你了,你替朕尽了孝心,朕不会亏待了你。”沈洛过去将送崔婉言扶起来道,自从他的隐疾被宋云程治好后就心情不错。 从崔婉言离宫去太后陵到回宫不足一年,却从一个才人晋封为了婕妤,后宫嫔妃自然嫉妒羡慕的很,像是许婕妤和赵婕妤,进宫都好些年了,这才坐到婕妤的位置,就再没有过半点的晋封,后来进宫的梁才人、徐才人和丁才人等人也是差不多同崔婉言一块进宫,在后宫里能见着皇上如今也只是才人的位分,崔婉言去一趟太后陵,快一年没见着皇上却是从一个五品才人晋封为三品婕妤,谁瞅着不眼红。 崔婉言出了德章宫后,便就去育德宫和宣宁宫里请安,杨淑妃那儿自然对崔婉言一番好话拉拢,婉转的同崔婉言说了是她同沈洛求情让太医去太后陵为崔婉言治病,还接回宫里来封为婕妤,崔婉言自然也感激的向杨淑妃谢恩。 等着崔婉言到宣宁宫时,宋云程正跟宋婉心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宋云程和宋婉心的身上也正穿着那日沈越送来的浮光锦做的衣裳,好不光彩夺目。见着崔婉言过来,宋云程同宋婉心道:“本宫同崔婕妤说会话,怕是你会烦闷,让春香陪着你去御花园里放风筝吧。” 宋婉心高兴的应下:“好啊,听说十王爷也在御花园里,臣女有两日没见十王爷了。”说着高兴地和春香拿着风筝出了。 等着宋婉心走了后,宋云程看了眼崔婉言眼中的嫉妒之意,示意她坐下,叹了声道:“宫外吃穿不愁,也有宫人伺候着,还不会有后宫里这些肮脏事,你为何就放不下,非要回宫来?” 崔婉言看了宋云程一眼,道:“贵妃娘娘果真是神通广大,臣妾远在太后陵也瞒不住娘娘,娘娘费尽心机的将臣妾送走,没想到臣妾还能回宫来吧?” 太后陵闹鼠疫的事,宋云程早得了安排在太后陵的宫女禀报,是崔婉言设计了鼠疫一事,又早让在宫里的心腹买通杨淑妃身边的宫人,让杨淑妃向皇上开口说话,她回宫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你是天子妃嫔,若是你对十王爷的情意让人发觉,就会害了十王爷,明知不会有结果你何必苦苦执着。不过,你既然已经回宫,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宫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你也好自为之。”宋云程道,崔婉言此番回宫,宋云程总觉得她变了许多。 “今日臣妾来不是想听贵妃娘娘说教的,臣妾很感激贵妃娘娘曾对臣妾的相助,不过若是贵妃娘娘再阻挠臣妾,也休怪臣妾翻脸无情。”顿了顿,崔婉言又道:“贵妃娘娘似乎是在撮合十王爷和宋婉心,也不知宋婉心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说罢,便告退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只觉得糟心的很,这宫里的嫔妃一个两个的都爱上了沈越,苏才人便也罢了,爱得真却没什么心眼,这个崔婉言,唉,只愿她别做出什么来坏了沈越的大事! 崔婉言才走了没一会儿,和喜就匆匆忙忙的跑回来道:“主子,婉心姑娘在御花园误撞了赵婕妤,让赵婕妤给罚跪了!” 宋云程一听,便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喜徐徐道来:“婉心姑娘和春香在御花园里放风筝,没注意到赵婕妤路过,不小心将赵婕妤给撞到了,皇上赏给赵婕妤的玉镯子给摔碎了,赵婕妤大发雷霆,就罚了婉心姑娘和春香。” 宋云程听着也不是什么大的事,只是赵婕妤素来待她恭敬,宋婉心是她请进宫里来的人,为了个玉镯子就要罚宋婉心,可见赵婕妤是故意要跟她叫板。只是宋婉心并非宫中之人,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宋云程赶紧的带着绛云和素心就随着和喜往御花园那儿去了。 刚到御花园就见沈越也匆忙往这边过来,沈越到宋云程跟前后,担心的道:“本王听说婉心在御花园里被罚跪,过来看看可有什么大碍。” 宋云程点了头,看宋婉心和春香正跟前面跪着,四下并不见赵婕妤或者她身边的宫人,便赶紧过去。 近前一看,春香的脸像是被打了,红肿得厉害,宋婉心只是跪着,并不见有受过刑。宋云程极力的压着怒气,道:“绛云,去扶着婉心起来,赵婕妤那儿本宫去赔礼道歉。” 绛云应下,正要和素心过去扶着宋婉心和春香起来,宋婉心忙拒绝道:“贵妃娘娘,臣女撞倒赵婕妤是臣女的不对,赵婕妤要罚臣女是应该。只是连累了春香姐姐,害得春香姐姐也被赵婕妤罚。”说罢,愧意的看向春香,道:“春香姐姐,对不起。” 宋婉心撞到赵婕妤的确是她的不对,赵婕妤罚她也是应该,宋云程若是偏袒,难免后宫嫔妃会说闲话,沈越也同宋云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婉心和春香都是习武之人,跪一个时辰算不得什么。” 如此,宋云程便也作罢,亲自坐这儿看着,又示意素心挑了几个成色不错的镯子送去瑶华宫里给赵婕妤赔礼道歉,沈越也陪着宋云程在亭子里等着。 沈越看着跪着的两人,面带笑意的道:“本王真想好好的感谢赵婕妤一番,若非她,本王又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陪在你的身边。” 宋云程喝了口茶,白了沈越一眼,他真是越发的油嘴滑舌了,提醒了他一句:“崔婉言千方百计的回宫,王爷可要小心些。” “你又吃醋了?本王发觉你近来甚是喜爱吃酸。”沈越笑着道,心里甚是高兴,他可难得见宋云程会吃醋,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宋云程才会露出小女人的姿态来表现出对他的在意。至于崔婉言,沈越又道:“你放心吧,这世间的女子,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你一人,崔婕妤、苏才人、孟美人和婉心,我绝不会给她们任何靠近我的机会。” 听着沈越这一下点出好几个人来,就这宫里就有这么多的女子喜欢他,略一瞥眼,看见沈越腰间佩戴的唐四小姐送的玉佩,宋云程心中颇不是滋味。 眼瞅着这一个时辰快到了,宋云程正起身准备过去宋婉心和春香那儿,就见刘讳匆匆的往这儿过来。 刘讳进亭子里来,向宋云程和沈越行礼后,才道:“贵妃娘娘,皇上今儿要去宣宁宫里歇着,这就要过去了,您快些儿回宣宁宫里准备着。” 宋云程谢了刘讳,等着刘讳走后,宋云程才笑着同沈越道:“王爷也爱吃酸吧。” 沈越的脸色顿然阴沉,一把抓住宋云程的手,压低着声音愠怒道:“我不许你侍寝!” 宋云程甩开沈越的手,便就出了亭子,过去扶着宋婉心和春香起来,正要走的时候,沈越朝着宋婉心道:“婉心,你哥哥今日进宫,你随本王去见见你哥哥吧。” 宋婉心自然跟着沈越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婢女承宠 沈越同宋梁成、宋婉心喝了一宿的酒,宋婉心和宋梁成早喝醉的趴在了桌子上,沈越却是越喝越眼红,一想到今儿夜里宋云程和沈洛……他就觉得他的头上让沈洛给敲了一棒子,还只能忍着,不能喊出声来。 等着第二日一早,沈越借口送宋婉心回宣宁宫,宋云程刚梳妆好,对着铜镜总觉得发髻上头饰单调的很,左右看着总不满意,从匣子里拿出沈越前些天送的那玉簪子来示意素心给她戴头上去,这才看着满意。 素心疑惑的问了句:“以前没见过这玉簪子,主子这玉簪子是哪儿来的?” 宋云程随意的答了句:“是前些时候爹爹送来接济本宫的东西,前两日翻了出来,看着成色不错,本宫就留下了。”说完后,宋云程看了眼铜镜里映出的素心的脸,关心的问了句:“素心,你身子可好?若是有不适你便下去歇着吧。” “奴婢没事。”素心低头小声着应下。 顿了一会儿,宋云程又问:“皇上什么时辰走的?” 素心恭敬小心的答道:“回主子,皇上卯时三刻就起了,奴婢伺候了皇上洗漱穿戴,皇上就去上朝了。” 宋云程起身来正巧看到沈越站在门口,沈越看着宋云程头上戴着的那支玉簪子,许久后才回神过来,躬身抱拳道:“贵妃娘娘。” 宋云程看了眼莱芜殿的方向,见宋婉心已经回去,想他是送宋婉心回来的,再看他眼角发红,神色倦惫的很,宋云程站在这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挥了挥帕子,她皱眉道:“新进的碧螺春甚好,十王爷进屋里来喝杯茶吧。” 沈越顿了顿,进屋子里坐下,绛云奉了茶上去。宋云程小声的吩咐了绛云一句,绛云便就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绛云就端着醒酒汤过来了。 沈越又心中滋味陈杂的,想到宋云程昨夜里侍寝他心中就有一股要发泄的火,可是今日看宋云程发髻上戴着的白玉簪子,和如此贴心的一碗醒酒汤,又将他心里的火渐渐的浇灭了。 喝了醒酒汤后,沈越便就告辞走了。 宋云程吩咐绛云给宋婉心那儿也送了醒酒汤去。等着屋子里只有素心一人的时候,宋云程唤了素心到跟前来,道:“只要你忠心,听本宫的话,本宫不会亏待了你,当主子总比当奴才强。” “奴婢不敢。”素心胆战心惊的颤抖着道。 宋云程满意的点着头,喝了口尚有余温的碧螺春,又问素心:“皇上可有说明日还来?” “说了。”素心小心的回答。 “那要怎么办,你应该明白吧。”宋云程道,将一个色泽质地都不错的玉镯子戴在素心的手上。素心唯唯诺诺的,摸着手上的玉镯子,小心的问:“主子,奴婢不明白主子为何让奴婢……” 宋云程没答话,示意她不要再问,又唤了和喜进来,问道:“崔婕妤给本宫送的白锦香囊搁哪儿了?” “这……”和喜为难着道:“这些都是绛云给主子收拾的,奴才不知道啊。” 宋云程含笑着道:“你去菀歆居里替本宫讨要一个,本宫很是喜欢这香囊,可是找不到香囊,不知扔哪儿去了。” 和喜应下,也不知宋云程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赶紧的往菀歆居去了。 等着和喜走后,宋云程才将崔婉言送的那个白锦香囊拿出来。这崔婉言在太后陵每日太过闲暇,就绣了不少的白锦香囊,回宫之后,各宫嫔妃那儿都送了一个。白锦香囊倒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香囊里装的东西,艾草里还加了少许的朱砂和五石散,宋云程只是想看看崔婉言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只有她的香囊里有朱砂和五石散。看这白锦香囊缝线口也有少许的五石散渗过去,看着像是封口了许久了。 昨儿,素心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这个白锦香囊里,便拿着这香囊在烛火下烘烤了下,宋云程进屋子里看见素心脸有异色,神色亢奋,脸红燥热。宋云程一闻就察觉出这香囊有问题,当下就将香囊给拆开一看,里面的朱砂已经变黑,五石散的气味也极为明显。 五石散是禁药,朱砂既能当药材又是毒药,宫中明令各宫不可私藏,不过这两样东西在太后陵却很常见。 没多一会儿,和喜就从菀歆居里回来了,手里拿着讨来的白锦香囊,宋云程赶紧将这个白锦香囊打开一看,里面也是艾草、朱砂和五石散。艾草和朱砂并没有什么问题,五石散又不会在空气中有大量的挥发,所以只要不服食或者火烘,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崔婉言将五石散放进香囊里到底是什么意图? “主子,要找个机会看看其他嫔妃的香囊吗?”和喜问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道:“不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如尘还跟菀歆居里伺候吗?” “还在,只是崔婕妤远着咱们安置的宫女,亲近的是绣春和从太后陵带回来的凝蕊。而且神神秘秘的,屏退左右就三人在屋子里好长时辰。”和喜回道,从崔婉言回来那天起,这宫里盯着菀歆居的消息一天没断的送来。 “好了,退下吧。”宋云程道,随后又向素心道:“你也下去歇着吧,养好精神。” “是。”素心恭敬的应下,同和喜一块应了下去。 宋云程和宋婉心在院子里逗鸟玩了一会儿,之后又教宋婉心写了会儿字念了会儿诗,这转眼的就到了酉时,沈洛带着刘讳、王秀全就来了。宋云程笑着去迎了,又亲近的道:“皇上瞧着似乎有些烦心。” 沈洛叹了声,锁着眉坐下,接过宋云程送过来的茶喝了口,宋云程道:“这是玫瑰、柠檬、菊花三味东西,是纾解疲劳的。”说着,又到沈洛的身后小心的给沈洛按着太阳穴,道:“这样可以纾解头疼和疲劳,皇上可觉得好些了?” 沈洛点着头,紧锁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同宋云程道:“真是舒服多了,贵妃什么都会,现在来宣宁宫让朕觉得安心不少。林怀英那个老家伙现在天天跟朕作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说着,又是怒气冲冲的。 宋云程看了眼一直在莱芜殿伺候宋婉心的嬷嬷正悄悄的往这边看,也明白宋婉心的意思,便喊了那嬷嬷进来。嬷嬷进来后向宋云程和沈洛请安行礼,宋云程才向沈洛问:“北方的战事如何了?” 沈洛看了那嬷嬷一眼,道:“昨日的八百里急报,宋老将军和蒋家军一路顺利,已经将戎狄族赶出三十里之外,我军伤亡甚少,戎狄族折了三员猛将。” 嬷嬷听了,这才放心下来,朝着宋云程和沈洛谢恩后就赶紧的出去了。等着那嬷嬷走远后,沈洛又突然的沉下脸来,同宋云程道:“朝政中的事,贵妃以后别再借着其他的名目打听,再有下回,可休怪朕不宠爱你了。”说罢,反手一勾,勾住宋云程的脖子,将她拥入怀中。 “臣妾明白了。”宋云程笑着从沈洛的怀中挣脱出来。 沈洛笑了笑,又叹了道:“贵妃都问了,朕也就不瞒着你,宋正蒙不小心中了箭,现今正处在昏迷之中,朕派了杨将军去接替宋将军的所有职务,此事至关重要,朕将此事给压了下,朝中大臣并不知此事。宋婉心现在正住在你这儿,你别将这消息告知了她。” 宋云程沉着声音应下,沈洛将此事压下,虽说是为了稳定军心和朝政,可是,怎么会派杨将军去接替宋正蒙?虽说战场刀剑无眼,可宋正蒙那也是南征北战过、功绩累累的大将军,怎么会忽然中箭昏迷不醒? 用了晚膳,沈洛同宋云程下了会儿棋后,瞅着时辰不早了,宋云程唤了素心进来,点了香,随后宋云程起道:“臣妾去给皇上端些小吃食来。” 说罢,吩咐素心在殿内候着,起身出去了。 只是宋云程才一出去,就被一个黑衣人抓住,宋云程一看是沈越,压低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沈越的声音里夹着思念,一把将宋云程紧紧的抱住,可是他的双眼却满是嫉妒怒意的盯着关着门的寝殿。 宋云程看了他一眼,轻笑了声,知道这两天他看她和沈洛亲近,怕是心里堵得慌,便道:“再等会儿,我带你进去看看。” 沈越不明所以,正好这儿又没人,他索性就抱着宋云程,丝毫不撒开手。等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功夫,宋云程从沈越的怀中挣脱出来,朝着沈越一笑,走过去推开的寝殿的门,和沈越往里头走进去,偌大的寝殿里幔帐飞扬,再走近些可看见床榻上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 男的自然是沈洛,只是这是为何?沈越颇是疑惑,看向宋云程。 “床上的女人是我身边的宫女素心,她从到我身边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杨淑妃安排的人,虽然隐藏的极好,也甚少将我的事报告到杨淑妃那儿。卒也能吃帅,杨淑妃这回可是棋差一着。” 不是宋云程侍寝,沈越才不管安床上的人是谁,便也放了心。 宋云程又想起一事来:“对了,今儿皇上说宋老将军中箭昏迷不醒,皇上派了杨将军去接替宋老将军的所有军职,还将此事瞒了下来。” 沈越一听,便觉得不对,他与宋云程有了一样的怀疑,道:“宋老将军大小战打过不少,怎么会突然中箭昏迷?定是有人在背后射黑箭,北方战事胜利可见,皇上想接替宋家的兵权,除掉宋老将军。” “战火未熄,皇上就开始算计大臣,可真是令人寒心!”宋云程恶寒的道,君王无情。 倘若沈洛已经算计北方将领,那局势可就不妙了,沈越沉着脸色道:“不行,我得去德章宫里探探消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夜暖意浓 往后的两日,沈洛没再来宣宁宫,一天去了林素瑶那儿,一天去菀歆居,只是沈越这两天也没见踪影。想着沈越那天夜里说要去德章宫探探,宋云程就担忧的很,每天看到宋婉心就心里想着宋正蒙到底怎么样了。 今日连着三封八百里急报送进了德章宫,可是朝中却没有半点风声,可见是沈洛又将消息给压了下来。 沈洛下了朝后就去了安若彤那儿,宋云程一整天的都心神不宁,这几日后宫太平静了,连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有发生,嫔妃之间和睦有加。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异常平静。 用了晚膳后,宋云程早早的睡了,让宫人也早些去歇着,今日夜里闷的很,寝殿里点着清心宁神的香。宋云程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听得窗棂“咯噔”响了一声,宋云程一下的从梦里惊醒过来。起身去瞧了瞧,见是窗户被风吹开了,便将窗户关好后又回去躺下继续睡,只是刚一躺下就听素心在门口小声的叫道:“主子,主子,您睡着了吗?” 好半晌宋云程才迷糊的应声,开口问:“什么事?” 素心在外面恭敬的回道:“宫里闹刺客,御林军说刺客往宣宁宫的方向来了,进宫里来搜查。” 果真听着外面有些嘈杂之声,各殿的烛光也陆续亮了起来,宋云程起身来打开门,见素心的身后站着好几个御林军,御林军统领躬身道:“贵妃娘娘,宣宁宫各处都已经在搜查,为了贵妃娘娘的安危,娘娘的寝殿……” 方才那一声响,随后御林军就赶来了宣宁宫,可见那刺客是藏在她的寝殿里。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便道:“斤来搜吧,只是,这可是本宫的寝殿,本宫眼下也正困着。” “臣一定又快又仔细,绝不损害娘娘寝殿里任何东西。”御林军统领道,便带人进去小心仔细的搜查。 宋云程站在那儿盯着御林军搜查,等着他们搜完,什么也没搜出来,准备收兵走人,宋云程才问道:“金统领可搜仔细了,万一这刺客藏在宣宁宫里,伤到本宫就要小心你的脑袋。” 金统领抱拳应下,回道:“臣已经仔细搜查过,刺客不在宣宁宫,贵妃娘娘尽可放心,吵到娘娘的休息了,臣罪该万死。” “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本宫不怪罪你,后宫主子多,金统领可要赶紧的将刺客抓到,以免误伤了哪位主子。”宋云程道。 “是。”金统领应下,便就带着御林军迅速的撤出宣宁宫。 等着御林军都走了后,绛云才担忧的道:“今日瞧御林军这架势,不像是摆虚的,这万一刺客真在宣宁宫里,主子安危堪忧,让春香、春霞在主子寝殿外保护着吧。” 宋云程摇了摇头,道:“这一折腾的,怕都吓着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御林军查过了,咱们宫里没刺客。” “毕竟刺客还没抓着,万一随后又来了宣宁宫对主子不利……”绛云仍是不放心。 宋云程吩咐了和喜、春香一句:“你们带着人加强戒备就好,宫里这会儿闹得厉害,刺客不会挪地,他一动,就会被御林军发现。” 春香几人应下,等着宋云程回了寝殿后,一众宫人才告退回去歇着,宋云程听着脚步声都远了之后,才警觉的环视着寝殿各个地方,好一会儿她才压低着声音道:“出来吧!” 可惜,并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见有人出现。 宋云程有种直觉,这人一定是她认识的,在宣宁宫只是为了藏身,并不会伤害她,既然这人不现身,她也不好强求,索性准备睡觉。只是才走到床边,她就发现有人藏在床上,一掀被子,只见沈越穿着一身夜行衣,原来刺客是他。 “你怎么都不吭一声,差点吓死我!”宋云程心有余悸的低声责道。 宋云程的床,那些御林军自然不敢查,所以沈越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藏在了宋云程的床上,最显眼的地方,却躲过了搜查。宋云程闻着有淡淡的血腥味,也看沈越一直捂着另一只手,便皱眉问:“你受伤了?” 沈越点了点头,坐了起来,说:“不碍事。” 宋云程看了下沈越的伤口,倒也不要紧,被刀划了道口子,止血就行了。赶紧的去拿了金疮药来,顿了一会,想到外面还有宫女在守夜,又拿了一瓶药水,蹑手蹑脚的出来,看守夜的宫女已经睡着了,小心的滴了一滴药水在宫女的鼻间,这是药效最霸道的迷香,闻一点就能睡好几个时辰,等着宫女醒来估计得是明儿辰时了。 给沈越包扎好伤口之后,宋云程道:“现在御林军到处找你,很快就会找到碧霞居去,若是你不在必定惹人生疑,若是你现在回去,也有可能被抓住,宣宁宫里已经查过,应该是最安全。” 沈越也点着头。 沈洛果然在暗中除去宋家和北方驻守的蒋家军,秘密派去接替宋正蒙的杨将军虽然熟读兵书,可是从没打过一次战,只会纸上谈兵,一到兵营就跟宋正蒙的旧部以及蒋家军暗斗不断,随后戎狄族偷袭,杨将军疏于防范吃了大亏,将士损伤不少,还瞎指挥着兵士往前冲,掉进敌人的圈套之中……原本的必胜之战逐渐陷入围困之中。 沈越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将桌子上摆着的酒倒了几杯喝下,笑着同宋云程道:“今日,我可是要在你的寝殿里歇下。”说罢,一把将宋云程扑倒在身下。 宋云程念着沈越手臂有伤,推搡了下他,担忧的道:“你手上有伤呢,别……” 话还未说完,猝不及防的,沈越已经堵上的她的唇,将她的话堵在喉咙里。沈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摸索着解开宋云程的衣裳,可惜多层的衣裳繁杂,沈越愣是解了许久都没给解开,加上宋云程挣扎,沈越根本就无从下手。 宋云程也感觉到沈越的异常,他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过于亢奋,无意之中,摸到沈越身上带着的白锦香囊,宋云程一顿,感觉到不对。将沈越身上的香囊扯了下来,又用力的推开沈越,赶紧逃下床倒了一杯茶水冲在沈越的脸上。 沈越稍微的清醒了些,却依然难以抑制心里的亢奋。 宋云程看他皮肤发红,这夜里的天气微凉,沈越却在冒汗,浑身燥热,身体肌肤的触觉极为敏感,这明显是饮食过五石散的症状,而且那个白锦香囊里应该有大量的五石散。 “我似乎有些不对劲。”沈越也察觉出自己的异样,开口道。 宋云程点了头,如实的道:“应该是五石散,崔婉言送给宫里所有人的白锦香囊里都加了五石散,你的这一个分量更多。不过,你并没有食用,应该不会让你显出如此症状来。” 沈越沉着脸色,这香囊破了个小口,定是方才不经意间香囊里的五石散粘在了他的伤口,而且今日他出门前,正好遇到崔婉言,崔婉言假装崴脚让他扶了一把,那时他就感觉有些异样,现今想来那会儿崔婉言就在他身上撒了些五石散,只是量少,他吸入的也不多。 虽然心中极度愤怒被崔婉言算计的事,可面对宋云程却难掩兴奋,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早已苏醒。 “你我早许了终身,早晚你都是我的女人,不如今晚就……”沈越环住宋云程的腰,又是将她扑倒在床上,也不容宋云程同意与否,双手已经按耐不住。 宋云程脸色窘迫着,今夜里都被沈越这样压着两回了,心早已扑通扑通的乱跳,想推开沈越,可是力不从心,也不能叫人,这在沈越看来就是欲拒还迎,看着怀中念了想了这么久心爱的女人,模样娇羞,沈越早已心猿意马,只想拥着她,占有她,将她揉进骨子里,不容任何男人觊觎她。只想与她水乳交融,再也不放开。 宋云程挣扎了一会儿,哪里受得住沈越这番时而轻柔,时而狂暴占有的吻。她心里喜欢沈越,想将自己的身子给他,想当他的女人,宋云程也不再挣扎,主动的环上沈越的脖子。 两个人纠缠了一宿,一早,趁着宫人还未进来,宋云程示意沈越赶紧离开。 沈越满足的笑着道:“你夜里累着了,今儿多睡会儿。”说罢,在宋云程的唇间印上一吻就快速的从窗户出了宋云程的寝殿。 咯噔的一声响,守夜的宫女中的迷香药效也差不多过了,这一响,将她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天都亮了,便朝着屋子里喊了声:“主子,您睡醒了吗?” 宋云程又困又累,刚眯上眼睛就听见的宫女问话,便朦胧的应了声:“本宫困乏,晚些起来。” 正好素心带着小宫女端着热水来伺候宋云程起来洗漱,见房门还关着,向守夜的宫女问:“主子还没起身吗?” 宫女回道:“刚才主子说困乏的很,要多睡会儿。” 素心也没多想,许是昨夜里御林军来搜宫,扰了宋云程歇息,便让守夜的宫女先下去歇着,她带着宫人在门口候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突染痢疾 睡到快晌午,宋云程才起来。对着铜镜看着脖颈处的这些吻痕,找了立领的宫装换上,涂了药膏之后又扑了些脂粉掩了掩,左右瞧过看不出痕迹来后,宋云程才示意寝殿外候着的素心等人进来。 素心领着宫人进去,恭敬的请安后才笑着道:“主子今儿睡得有些久,十王爷过来教宋小姐写了好一会儿的字了。”素心又跟宋云程禀报着。 宋云程擦过脸、漱口后,让素心给梳好发髻这才出屋子,见沈越和宋婉心正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和笔墨纸砚,宋婉心专心注注的在练字,沈越则是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本书仔细的看着。 听着宋云程这边的声响,宋婉心和沈越均撇过头来看向宋云程,宋婉心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笑着道:“贵妃娘娘可算是起了,您来瞧瞧婉心写的字,十王爷说婉心进步很大呢!”说着,就拿着刚写的字去给宋云程看。 宋云程仔细的看着,笑着点头:“不错,的确进步了许多。”随后看了沈越一眼,发觉沈越也正看着她,便撇开眼神,朝身边的素心问:“这会儿午膳可备好了?” 素心应下道:“已经备好了。” 宋云程含笑同沈越和宋婉心道:“十王爷和婉心陪本宫一同用午膳吧。”又向素心吩咐,“将午膳摆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天气热了许多,在凉亭四周置上冰块。” 素心应下便就下去吩咐宫人了,绛云让人将凉亭收拾干净,又端了一碟子糕点上来,笑着道:“糕点是十王爷送来给婉心姑娘的,婉心姑娘给主子留了一份,主子先吃些垫垫肚子。” 宋云程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吃,看了沈越一眼,他倒是神清气爽的,丝毫不见疲惫之意,问了句:“十王爷什么时辰来的?” 沈越笑着道:“巳时就来了,昨日答应了婉心要教她习字的。” 宋云程哦了声,没再问别的。素心这会儿和宫人已经将午膳布好,刚要用膳,崔婉言就来了,她一进来便就笑着道:“臣妾新绣了些香囊准备送给各宫姐妹,过来想问问贵妃娘娘香囊里该放些什么香料对人有所裨益。”说着又看向沈越道:“说十王爷一早就来了宣宁宫里教宋姑娘练字,十王爷昨夜里睡得可好?” 宋云程随意的说了几味药材,又道:“昨夜里闹刺客了,御林军各宫里搜查刺客,想来各宫的姐妹都没睡安生吧。” 宋婉心也接话道:“好好的把人都给吵醒了,贵妃娘娘今儿睡到晌午才起呢。” “本宫睡意浅,夜里醒了后就难以再入睡。”宋云程笑答,倒是将崔婉言晾在一旁。被崔婉言问话的沈越也是一声未吭。 崔婉言气愤的哼了一声,看宋云程、宋婉心和沈越三人在一块坐着甚是和洽,更是眼红嫉妒,道:“十王爷最近总来宣宁宫呢,虽说十王爷是来看宋小姐的,可宣宁宫里毕竟还有贵妃娘娘,十王爷总该要避讳些才是。” 宋云程微微一愣,沈越也抬头略看了她一眼,崔婉言却是得意的告退出了宣宁宫。宋婉心见此,气愤的道:“她管得可真够宽!” 晌午后,崔婉言去了德章宫里给沈洛送香囊,然后说起去宣宁宫问宋云程香囊里放什么香料那会儿的事,她犹疑着道:“皇上,婉心姑娘住在宣宁宫里后,十王爷几乎天天的往宣宁宫里去,后宫里的闲话传得到处都是,说十王爷去宣宁宫丝毫无避讳,比皇上去的都多。” 沈越经常往宣宁宫去的事沈洛也有所耳闻,他对此也是颇有微词,只是正值关键时期,不好明面上为难沈越和宋婉心以及宋云程。沈洛看了崔婉言一眼,长叹了声,问道:“崔婕妤可有什么法子?” 崔婉言道:“寿禧堂还空着,当初也是贵妃娘娘调养身子住的地儿,里头也有宫人打扫着。一来那儿离碧霞居近,十王爷教宋小姐习字念书也方便,二来,那儿清净,也适合宋小姐习字练剑的。赵婕妤罚跪宋小姐的事也不会再出现。” 沈洛听着不住的点着头,满意的道:“此法尚好,朕这就让王秀全去宣宁宫里传旨。你与萧充仪一般,都是朕的女诸葛,也不枉朕宠你们。” 说罢,将崔婉言揽入怀中,吩咐了王秀全去宣宁宫里传旨,又看崔婉言秀丽温婉,实乃贤淑敦厚之人,不由有生出几分的喜欢来,又念及崔婉言还为太后守陵的功劳,沈洛道:“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你随朕一块儿走走,顺道去菀歆居。”又向刘春吩咐道:“准备下去,起驾菀歆居。” 如此夜里便是要歇在菀歆居了。 沈洛都下了旨意,宋婉心也只有搬去寿禧堂了。宋婉心也觉得十王爷总是来宣宁宫也是不好,宫里的那些闲话她也听到了许多,她住寿禧堂就好多了,离碧霞居近,而且清净,再没别的嫔妃或者宫人说三道四的。如此,宋云程也只好让宫人帮着收拾东西送宋婉心去寿禧堂,又特意让绛云过去伺候宋婉心。 夜里时,宋云程正要宽衣歇下,沈越又悄悄的潜入了她的寝殿,从身后环住宋云程的腰,下巴与她的脖颈厮磨,叹息的道:“唉,婉心搬去了寿禧堂,日后我便没有借口来了。” 宋云程挣脱出来,白了沈越一眼,道:“皇宫哪个地方,王爷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随后又想到沈越昨夜里被御林军搜查,关心的问:“你夜闯宣宁宫可有收获?”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尽可放心。”沈越笑着道,却是难掩眉目之间的愁虑。宋云程知晓沈越是不想自己为他担心,故也不多问,只笑着道:“没事便好,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宋云程的话音才落下,沈越却是一把将宋云程抱起直往床榻上去,低头吻了下宋云程的唇瓣,便就在宋云程的旁边躺下,搂着宋云程,然后闭上眼睛,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宋云程看了他一眼,叹了声,便也安心的躺在沈越的怀中睡下。 半宿里时,两人又缠绵了一番,等着快天亮的时候,沈越才悄然的离开了宋云程的寝殿。 一大早的,宋云程才起身,麟趾宫的露春就在外求见,宋云程问了素心怎么回事,素心一边替宋云程梳着妆一边道:“好像是二公主病了,一早的就看好些太医往麟趾宫去。” 宋云程道:“太医都去了,还来这儿求本宫,可见是病得不轻。让露春进来吧。” “是。”素心应下,示意宫女请外面候着的露春进来。露春进来后,恭恭敬敬的给宋云程请安行礼后才道:“二公主病得厉害,太医说是痢疾,都束手无策了,请贵妃娘娘救救二公主!” “痢疾?”宋云程疑惑道,二公主身边有嬷嬷乳娘仔细照料,吃用的东西都仔细查看过,眼下也非是痢疾流行的时节,二公主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染上痢疾呢? 好在宋云程有秘方能治痢疾,不过还得看过二公主的症状才能确定开多少的药量。病急不等人,宋云程当下便道:“本宫这就去麟趾宫看看二公主。”说着,便就随着露春准备走。 素心叫住宋云程:“主子,您还没用早膳呢?” 宋云程却是道:“等回来吧。”说罢,就快步的与露春出了宣宁宫往麟趾宫的方向去,素心也赶紧的跟着去了。 到麟趾宫的时候,杨淑妃等一干嫔妃都来了,几位太医忧色焦虑的在旁商议着对策,余昭仪守在二公主的床前,神色疲惫,眼眶里还盈着眼泪,众人见宋云程来,忙躬身行礼,杨淑妃忧心的道:“贵妃娘娘来了,快看看二公主吧。这好端端,一早就得了痢疾。” 宋云程看了众人一眼,就立即到床榻边去给二公主诊脉,有发热的症状,从脉象和听伺候二公主的乳娘说的症状,都像是痢疾,而且极为严重。按理说痢疾不会一发病就这么严重?宋云程去开了方子交给医女去抓药后,同余昭仪道:“本宫已经开了方子,能治二公主的病,只是二公主人小身子弱,需要多调养些日子,仔细照顾着才会有起色。” 余昭仪忙擦了眼泪,感激的跪下道谢:“臣妾谢过贵妃娘娘,今日贵妃娘娘大恩,臣妾铭感五内,定不相忘。” 示意余昭仪起身,宋云程才问:“二公主这一两日可有吃错什么东西?或是这两日的起居与平常有什么不同的?” 照顾二公主的乳娘回想了一会儿,回道:“一直是奴婢照顾的二公主,吃的用的,奴婢都是仔细检查过后才给二公主吃的。就只有……昨天萧充仪的糕点是奴婢没有检查过的。” 杨淑妃一听便知道有内情,怒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二公主的乳娘回答,一旁的林素瑶就笑着道:“是昨日傍晚时,乳娘抱着二公主在御花园里玩耍,本宫和徐才人和丁才人也在,糕点是本宫做的,可是这糕点本宫与丁才人和徐才人都吃过,并没有问题。” 说着,林素瑶顿了顿,道:“昨日拿糕点去给二公主吃的可是丁才人……”再看这儿,丁才人并没有来。 这时,徐才人突然的“唉哟”了声,捂着屋子蹲下身去,脸色渐渐苍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充仪被疑 太医见状,赶紧过去给徐才人诊了脉,然后过去同宋云程道:“贵妃娘娘,徐才人得的也是痢疾。” 当下,一众嫔妃哗然,全都怀疑的眼神看向林素瑶,宫人扶着徐才人在一旁坐下,杨淑妃又问徐才人:“徐才人你跟丁才人同住在的明德轩,丁才人今日……” 徐才人痛苦的回答道:“今儿早上丁才人原是打算同臣妾一起过来的,她突然身子有些不适,这才没来麟趾宫。” 杨淑妃凌厉的看向林素瑶,喝道:“二公主、丁才人和徐才人吃了糕点都得了痢疾。萧充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素瑶脸色从容,丝毫不慌乱的,道:“凡事都讲究证据,臣妾也吃了糕点并没有染上痢疾,再来,本宫与徐才人和丁才人素来交好,对二公主虽不亲近但也不讨厌,为何要害她们三人?” “这是本宫要问你的!”杨淑妃怒声道,示意宫人过来将林素瑶拿下,道:“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暂时要委屈一下萧充仪了。”说罢,让宫人送林素瑶回了承德宫。 宋云程也不理会她们,去给徐才人诊了脉,徐才人的病没二公主那么严重他,宋云程看了方子示意医女按着方子抓药,又随着徐才人的宫人一块送了徐才人回明德轩。 素心见宋云程又要忙活,记着宋云程还未用早膳,又提醒了一句:“主子,您还没用过早膳呢。” 余昭仪见桌上还摆着几个素包子,忙示意露春拿了两个素包子给宋云程,道:“贵妃娘娘随意吃些垫垫肚子。” 到明德轩里见过丁才人后,丁才人也是一早就有腹泻的症状,这会儿已经有点发热了。听丁才人身边的宫人寒蕊说,丁才人贪口,昨日林素瑶的那些糕点丁才人吃得最多,徐才人吃了两三个,倒是林素瑶只吃了一个。 二公主毕竟还小,体质和抵抗力都弱,所以才吃了一个糕点第二日一早就发病了,丁才人吃的多,所以在二公主之后发病,徐才人吃的少,是最晚发病的,而且病症轻。如此看来,糕点是定然有问题的,林素瑶也吃了,但是没有发病,应该是她知道哪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二公主是意外得祸,只是,宋云程完全想不到林素瑶为什么要害丁才人和徐才人? 最开始时,林素瑶与丁才人是同一批秀女,她跟丁才人交好,情同姐妹,是想借丁才人来掩护自己,虽然之后丁才人小产后便与林素瑶疏远许多,可也并没有任何会威胁到林素瑶的地方。还有徐才人,徐才人聪慧贤淑,正得林素瑶重用,林素瑶怎么会想要害她? 给丁才人诊脉开了方子后,宋云程正要离开明德轩,就听得丁才人的贴身宫女在斥责一个小宫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吃主子的燕窝!” “怎么回事?”宋云程看那宫女有些眼熟,便停下问了句。 寒蕊忙恭敬的回道:“回贵妃娘娘,这个厨房里打杂的宫女偷吃了我们才人的燕窝。” 被训斥的宫女抬头看了宋云程一眼,又赶紧的垂下头恭敬的道:“贵妃娘娘明鉴,奴婢没有偷吃,是奴婢端燕窝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出来,洒在地上的燕窝让厨房里养的狗给舔了。” 宋云程对这个宫女有些印象,好像是叫雁儿,曾见她和绛云说过话,是绛云安排在丁才人屋子里的人。宋云程替她说了句话:“不过小事,算了吧,下回可得用心些,主子的吃食,可不能乱动。” 雁儿连连点头谢恩,寒蕊又小声的斥责了几句雁儿,不过也没再难为她。 宋云程又去徐才人的屋子里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明德轩。 二公主和徐才人、丁才人喝了宋云程开的药方,病情已经控制住,二公主和丁才人都退了热,余昭仪此番对宋云程感激不已。二公主染上痢疾一事,沈洛也甚是关心,全权让杨淑妃查明真相,还亲自去麟趾宫里看二公主,赏赐了好些的好东西给余昭仪。余昭仪特意拿了沈洛赏赐的碧落春去宣宁宫里感谢宋云程:“臣妾听闻贵妃娘娘爱喝碧螺春,皇上刚赏了臣妾两斤的极品碧螺春,臣妾给娘娘送来一斤,感谢贵妃娘娘救了臣妾的二公主。” 说着,想起二公主还那么小就遭受了这样的罪,还差点死掉,不由又湿了眼眶,恨意的道:“萧充仪在后宫里深受皇上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怎还这般狠毒?那丁才人和徐才人也是与她交好的人,她居然下药害她们,还差点害死臣妾的二公主……” 痢疾在古代是重症,得了痢疾的人没有几个能活命。让人病死可比中毒死要隐秘得多。眼下宫里所有人都觉得是林素瑶要除掉丁才人和徐才人,只是喜欢孩子的丁才人还把下了药的糕点给二公主吃了。 宋云程劝了余昭仪一句:“好在二公主没事了,皇上让杨淑妃全力调查此事,相信会给二公主一个公道的。” 余昭仪叹了声:“就怕皇上还要包庇萧充仪,安妹妹小产那事,皇上不也是存心包庇她吗?” 外面有几个宫女咋呼的说着话,一时激动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许多,宋云程好像是听着说什么死了,便让素心叫那几个宫女进来,问道:“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些什么?谁死了?” 一个大胆些的宫女如实的回答道:“回主子,是明德轩丁才人那儿杖毙了个宫女,叫雁儿,好像是经常偷吃丁才人的东西,屡教不改,让丁才人给杖毙了。” 宋云程没说什么,示意宫人退下。余昭仪心里记挂着二公主,也没在宣宁宫里久坐,闲坐了一会儿便也告退走了。 昨儿宋云程才替那个雁儿说了话,她怎么又偷吃了?只是就偷吃了些东西就给杖毙了,这丁才人未免也太狠了些。没多一会儿,被宋云程安排去寿禧堂里伺候宋婉心的绛云就匆匆的回来,同宋云程简略的说了雁儿偷吃被杖毙的事,疑惑的道:“主子,那个雁儿老实本分,敦厚又软弱,不像是会偷吃主子东西的人,先前些时候,雁儿曾告诉奴婢,说是丁才人自从小产后就性情大变,虽然偶尔喜欢逗大公主和二公主玩玩,其实背后很讨厌大公主和二公主。” 宋云程道:“此事你先留意着,兴许这回的痢疾真的另有隐情。婉心那儿崔婕妤没有为难她吧?”宋云程又担心的问。 “一切都安好,崔婕妤并未为难婉心姑娘,主子放心。”绛云答道。 等着绛云走后,宋云程细想了一会儿,总觉得雁儿的死有蹊跷,哪怕是再大胆的宫人也不敢刚被训斥了又犯偷嘴的毛病,更何况这个雁儿胆小懦弱。 杨淑妃将承德宫的宫人都叫去盘问了一番,虽然没有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却仍然没有解除对林素瑶的怀疑。其实,故意在糕点里下药的人是不是林素瑶,杨淑妃一点也不在意,她想着,此事若是能扳倒林素瑶最好,若不能,也可借着此事将余昭仪和安若彤拉拢过来。 又审问了承德宫里的几个宫人后,杨淑妃便去麟趾宫里看二公主,她同余昭仪问了几句二公主的病情,便就说起林素瑶来:“萧充仪自进宫以来就颇得圣宠,皇上对她宠之信之,你平日里与安婕妤走的近,也是清楚安婕妤小产那事皇上对她的偏袒。后宫里要是真让她得了势,那还有我们什么活路?” “有淑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在,萧充仪再得宠爱怕也不敢越到两位娘娘的的头上,淑妃娘娘多虑了。”余昭仪笑着道。 杨淑妃叹了声:“唉,余妹妹你也该多留心些才是,皇上就只有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个孩子,因而对两位公主宠爱有加,保不齐萧充仪早有心想害两位公主,若是她生下的孩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她日后在宫中的地位可就非同一般,皇后的位置可还悬空着。” 听此一说,余昭仪也以为然,不由恐慌颤怒,忧心道:“臣妾在宫中不争不抢,不求名利,只盼着二公主平安的长大。萧充仪又是铁了心要害二公主,臣妾哪里有能力能与萧充仪对抗,还请淑妃娘娘顾看二公主。” 这话正得杨淑妃心思,她微微一喜,道:“本宫既然得皇上信任,掌管六宫大权,自然不会由着萧充仪胡来。” 余昭仪感激涕零,安若彤正巧过来看二公主,见余昭仪和杨淑妃在里头说话,便在外头等了一等,将杨淑妃和余昭仪的话一字不落都听了。 等着她们二人的话说完了之后,安若彤才笑着走进去,朝着杨淑妃行礼请安后,又问了二公主的病情状况。 杨淑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多久留。等着杨淑妃走后,安若彤才向余昭仪劝道:“方才淑妃娘娘同姐姐说的话,我在外头都听到了。萧充仪不好惹,淑妃娘娘又何曾是善茬,若当棋子,不是被对方吃掉,就是被弃之不理。投靠淑妃,无非是与虎谋皮,难得善终。姐姐是昭仪,又有二公主可以依傍,何必要参与到后宫的争斗里去。” “可是……”余昭仪仍有所顾忌,“萧充仪要害二公主啊!二公主是我的命,她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是要我的命啊!” 安若彤认真的道:“我倒觉得萧充仪不会害两位公主,这些只是淑妃娘娘想拉拢姐姐故意危言耸听的罢了!今天可别掉进了杨淑妃的圈套里。” 余昭仪原本也是怕事的人,听安若彤这一说,不住的点着头:“多亏安妹妹提醒,我这一糊涂说不定最后还得把二公主也给搭进去。”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床榻上熟睡的公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水落石出 承德宫的宫人又经过一番严加拷问,总算有一个叫王喜的太监招了。 王喜原来是承德宫厨房里跑腿的小太监,因着机灵才得林素瑶重用了些,平常跑跑腿的。前些日子林素瑶让他托出宫采办的宫女买了些药,林素瑶也没见着生病,怎好端端的买药,还偷偷的买?王喜只是个奴才,自然不敢多问。 做糕点那日,王喜也瞧见林素瑶从厨房里出来。 还有几个宫女说,林素瑶觉得丁才人与她生疏定是有异心早想除掉她,另外徐才人虽与林素瑶亲近,却心思太深沉,不好控制。 杨淑妃就依着这几个宫人的说辞去了承德宫。 “王喜都已经招了,萧充仪你让王喜在宫外买了药,然后在糕点里下药意图谋害丁才人和徐才人。”杨淑妃得意的道。 林素瑶从容淡定,含笑着说:“杨淑妃也得意的太早了,臣妾虽有些重用王喜,可还没有到心腹的地步。”说完,让宫人押着王喜进来,直接上刑。 “王喜,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本宫?还有,那个让你买药的人到底是谁?”林素瑶质问道。 杨淑妃看了林素瑶一眼,嘲讽的道:“事已至此,萧充仪还在本宫面前演戏。” 王喜被杖打一番,又上了夹棍,在殿内痛的直哼哼求饶,林素瑶这才不紧不慢地逼问道:“当着本宫和淑妃娘娘的面,你可要实话实说,如果再说错一个字,小心你一家的性命!” “主子饶命,奴才都说!”王喜求饶道,“是……是丁才人指使奴才诬陷主子的,药也是丁才人让奴才买的,只是奴才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奴才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主子和淑妃娘娘饶命!”王喜一鼓脑的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杨淑妃冷哼了一声:“萧充仪真是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罪名栽赃到了丁才人的身上,丁才人可还病着呢。” 王喜突然改了供词,杨淑妃很是不悦,喝令了一句:“这个狗奴才满口胡话,欺瞒戏耍本宫,来人,给拉下去杖毙!”说完就出了承德宫。 身后传来王喜的求饶声,杨淑妃却已经走远。王喜虽然是个重要的线索,可是是别人的人,林素瑶也想处置了他,一个不忠心的奴才,死了便就死了。 宣宁宫里,绛云向宋云程回禀道:“雁儿养的那条狗拉稀死了,还有宫人发现丁才人的屋子里有巴豆粉,另外,主子开的药丁才人并没有喝。” 宋云程道:“丁才人没有喝药,病却好了。说明她根本就没有得痢疾,腹泻是因为她吃了下了巴豆粉的燕窝,燕窝洒在地上被狗吃了,所以狗会拉稀。而丁才人和寒蕊以为是雁儿偷吃了燕窝,害怕丁才人装病的事情暴露,所以以此借口处死了雁儿。” 绛云也不住的点着头:“看来痢疾这事跟丁才人脱不了关系。” 宋云程也道:“萧充仪的糕点没有问题,丁才人是在别的地方下了药,以此嫁祸到萧充仪的头上。” 正说着话沈洛就来了,宋云程示意绛云先回寿禧堂。然后才笑着去迎沈洛:“皇上怎么过来了?也不让宫人先通传一声。” 沈洛一脸的阴郁,向宋云程问道:“萧充仪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来?她温柔贤淑,敦厚大方。” 宋云程笑着道:“杨淑妃只是怀疑而已,兴许此事与萧充仪无关呢!” 沈洛摇着头:“杨淑妃已经来禀过朕,萧充仪的确让承德宫的太监在宫外买了致使人患上痢疾的药,承德宫的宫女也老实交代了萧充仪有心要除掉丁才人和徐才人。” 宋云程倒是没再说话,只管看自己的医书。沈洛顿了一会儿,又问:“二公主和两位才人都没事了吧?” “病情都已经控制住了。”宋云程回答道。 如此,沈洛点了点头:“既然没有闹出人命来,后宫和睦最是重要,此事还是从轻处理吧。” 早已料到沈洛不会重处了林素瑶,因此听沈洛这话宋云程并不意外,只有些为难地笑着道:“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杨淑妃处理,既然要从轻处置,皇上跟杨淑妃那儿递一句话就是了。” 沈洛略显为难:“朕去说,后宫嫔妃又要觉得朕偏袒萧充仪了。” “臣妾明白了。”宋云程应下。 传达了这个意思之后,沈洛便走了。宋云程暗叹了一声,示意素心给她换了一身衣裳,便就往育德宫的方向去了。沈洛要偏袒林素瑶,却使宋云程去说情,这可是要将想报仇的安若彤,赵婕妤等人都给得罪了。 宋云程到育德宫的时候,杨淑妃心情甚是惬意,见宋云程过来笑着起身去迎:“贵妃娘娘倒是甚少来臣妾这儿,今日怎得空闲?” 宋云程看杨淑妃容光焕发,面色很是红润,笑着问道:“之前的方子,杨淑妃用着可还好?”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本宫又新开了一个方子,适合杨淑妃的体质调理身子。”说着,拿出一张方子来交给杨淑妃。 杨淑妃对此也不疑心,接过方子就交给了朱玉,吩咐道:“按着这方子去抓药。”随后又笑着向宋云程道谢:“臣妾谢过贵妃娘娘了。” 随后宋云程又问起林素瑶的事来:“下药毒害丁才人和徐才人人的事,已经确定是萧充仪所为的吗?” 杨淑妃恭敬地回答道:“都已查清的确是萧充仪所为,臣妾也已经将此事禀告皇上。”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说道:“宫中重要的是和睦,二公主等人也并无大碍,依本宫看此事还是从轻处置,毕竟萧充仪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难免会伤了皇上的心。” 杨淑妃素来和气温婉,此番却势必要将林素瑶置于死地,她正色同宋云程道:“萧充仪若只是个普通嫔妃,臣妾也不会为难她,可她是妖孽啊!会危及到大齐的江山社稷,危及到皇上的皇位,臣妾若是容她活着,就是对不起皇上。” “这些不过是晏之命的一人之言,萧充仪不过是一个后宫嫔妃,哪有那样大的能耐危及到大齐的江山。只不过是淑妃你容不下她的一个借口罢了。”宋云程说道,“况且此事真的是萧充仪所为吗?” 杨淑妃愕然顿住:“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臣妾冤枉了她不成?” 宋云程笑而不语,已知无法说动杨淑妃,便告辞走了。 二公主和徐才人、丁才人染上痢疾的事既然与林素瑶无关,林素瑶定然会全力调查事情真相,绝不会坐等着杨淑妃去查,依着林素瑶的聪明,想查到丁才人不难,宋云程让绛云让宫人故意在林素瑶的跟前说漏嘴,说丁才人的屋子里有巴豆粉,还有雁儿偷吃燕窝,被杖毙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林素瑶自然怀疑到丁才人并没有得痢疾,而是在装病。 沈洛那儿一直没有下旨怎么处置林素瑶,林素瑶虽然被禁足在承德宫不得出去,可是能指派的宫人不在少数,这事没两天就被查了个水落石出,另外顺藤摸瓜的还查到了丁才人的许多事。 那日林素瑶和丁才人、徐才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闲聊吃糕点,丁才人看着乳娘抱着二公主过来,便心生一条毒计,将能让人得痢疾的药涂抹在手上,悄然的让二公主吃了,随后她又在徐才人的茶水里也下了药。痢疾是难治的顽症,丁才人自然不会贸然也给自己下药,所以她吃了巴豆粉的燕窝,造成腹泻的症状,发热也是用药物所致。吃过糕点的4个人有3个人都得了痢疾,如此一来,林素瑶理所应当就成了下药的人。 丁才人自从小产以后,得知是沈洛指派幻春给她下了堕胎药,心里恨透了沈洛,决意害死沈洛所有的孩子,之前害得宋云程和赵婕妤在凉亭里险些跌倒,而后又将此事嫁祸到大公主的头上,可惜计谋失败。 林素瑶还查出赵婕妤小产也是丁才人所害,另外于春娘小产也是丁才人暗中所为。 丁才人对此供认不讳,她恨这宫里的所有人,从进宫为秀女后被选为宝林,她小心翼翼的总仰望的姿态看宫里的这些嫔妃,林素瑶得皇上宠爱,她心中很是羡慕,难得林素瑶愿意与她姐妹相称,真心实意地待她为她筹谋,为她保护腹中的孩子,后来她知道林素瑶不过是利用她罢了,利用她争宠,利用她去挡后宫嫔妃的那些算计。皇上觉得她出身低不配生下龙嗣来,又狠心派人堕了她腹中的孩子,原本她曾天真的以为怀上龙嗣,得了皇上宠爱,在后宫里又有林素瑶这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她会在后宫里生活得如鱼得水,会让她丁家风光无限……可惜,她所设想的一切都被摧毁,从报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没有想过好好的活着! “我的孩子不能生下来,凭什么她们的孩子可以活着?凭什么?”丁才人恨意的瞪着沈洛和余昭仪和林素瑶等人,“这些孩子都要死,都要死!”说着,竟是魔怔了一般发疯的要去掐被余昭仪抱着的二公主,好在宫人眼疾手快,将丁才人给拦住了。 余昭仪惊魂不定,二公主也被吓得大哭了起来,沈洛震怒,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丁才人给拿下!” 等宫人将丁才人押下去后,杨淑妃才向沈洛问道:“丁才人丧心病狂,竟然做下了如此之多的坏事,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丁才人?” 子嗣始终是沈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虽然丁才人害了赵婕妤小产,也差点害死二公主,不过沈洛也念及丁才人也怀过孩子小产了,看丁才人此番模样怕是离疯不远了,不由动了一分的恻隐之心,道:“留她一命吧,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吧。” “这……”杨淑妃略显为难之色,最后还是点着头应下,“臣妾替丁氏谢过皇上。” 第一百四十章 千里来信 冷宫的宫门被推开,幻春领着一个小宫女进去,笑着同看管冷宫的老嬷嬷道:“皇上念及丁氏,让奴婢送几件衣服来给丁氏。” 幻春是沈洛跟前的红人,冷宫的老嬷嬷不敢怠慢,恭敬着请幻春进来,又领着幻春往丁氏的住处去:“这儿,就是丁氏的住处了,这丁氏进来的时候精神有些失常,幻春姑娘多注意些。” “多谢嬷嬷。”幻春礼貌的道谢,随后领着宫女往屋子里进去了。 冷宫的嬷嬷说丁氏进来就疯了,幻春进屋子里去的时候却见丁氏安静的坐着,一身素白绢布粗衣,一手撑着下巴望着打开的窗户外发呆,听着有人推门进来,她撇头看了一眼,见是幻春,瞬间想起杀子之仇来,朝着幻春怒意的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皇上,是皇上看不起我的出身,派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皇上真是好狠的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真想去问问皇上怎么这么狠的心,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说着,就紧紧的抓着幻春的衣服:“我要见皇上,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狠的心?要害自己的孩子?” 幻春一把将她推开,冷声着道:“丁氏你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被废黜打入冷宫的庶人,皇上岂是你能见的!”说罢,顿了会儿,示意随同来的宫女把衣裳放下,缓和了些语气道:“皇上念及旧情,给你送了几件衣裳过来。” 丁氏心里恨透了沈洛,她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又岂会愿意受沈洛的假惺惺,一怒,便就拿了剪子去将送来的衣裳全都给剪了,幻春看了她一眼,也没阻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丁才人的茶杯里撒了药粉。 看着丁氏将衣服都剪碎了,见她消了不少的气后,才倒了两杯茶,杯子里下了药的那杯端给丁氏,自己也端起另一杯来,歉意的道:“奴婢也是为圣命办事,身不由己,这杯清茶算是给您赔不是,奴婢也会尽心替您在皇上跟前说情,求皇上来见您一面。” 丁氏原是嫉恨幻春的,自然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只是听幻春说会替她求情让沈洛来见她一面,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茶杯,将茶喝了。 “幻春姑娘可要说话算话。” 幻春将杯子里的茶喝了后,露出笑意来道:“那是自然,这是奴婢欠您的,您就在冷宫里好生呆着吧。” 说罢就带着宫女出了冷宫。 不出两日,冷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丁氏抑郁而死了,说是丁氏自从被打入冷宫后,情绪一直很抑郁,没几天就吞毒自杀了。 冷宫里死个被废黜的嫔妃在后宫算不得什么大事,宫人跟杨淑妃和宋云程、余昭仪那儿知会了一声,早早的安葬了丁氏。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冀州修建的避暑行宫虽周边还有几座小园林尚在修建之中,但主要宫殿却都已经竣工了。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热得早一些,沈洛一早就在安排着夏日搬宫去行宫避暑的事宜,连着朝堂一块也搬过去,只是皇宫这里毕竟还要留人坐镇的。沈洛素来多疑,能让他信任的人几乎没有,留守皇宫的必然是要皇室宗族和朝中最得沈洛信任的大臣。 前些日沈洛派沈越去冀州行宫监察,这几天没了沈越半夜里时常偷摸进她的寝宫,宋云程倒是有些想念,夜里总是突然的惊醒,屋子里但凡有点动静就以为是沈越来了,却是起身后将寝殿找了个遍也未找到沈越,然后才忆起沈越去了冀州,要好几天才能回呢,哪里会出现在她的寝宫。接着就是整夜的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到冀州行宫突然坍塌,沈越被压在废墟之下,梦到随行去的侍卫抬着沈越的尸首回宫,要么又是梦到沈洛派刺客去刺杀沈洛,生死不明…… 总是夜夜不得眠,又是对沈越牵肠挂肚日夜担心的,宋云程近来白天总是呵欠连天,困乏的很。刚往御花园里走了一圈,便就累了,找了一处凉亭让宫人撑开躺椅来坐下歇了一会儿,又听得远处崔婉言在弹琴。崔婉言琴艺精湛,弹的琴自然非宫中其他人所能比拟。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司仪局最好的乐师也比不上崔婉言的琴技,宋云程便坐在凉亭里听着打了个小盹儿,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崔婉言的琴音。素心端着一盘子精致的糕点过来道:“主子中午吃的少,怕是有些饿了,绛云姐姐刚才送了这盘桃花饼来给主子吃。” 素心这一说,宋云程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只是看这桃花饼外形着实并不好看,只是扁圆的一小个,盘子里还有些掉饼末。宋云程捡了一个尝了尝,里头的馅还真是桃花,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桃花饼。 只是,现如今连着桃子都成熟了,哪里还会有桃花?这宫里也没有还盛开着的桃花啊? 回了宣宁宫后,宋云程让和喜去寿禧堂那儿叫绛云过来一趟,绛云来后,宋云程问了她一些宋婉心在宫里的事,随后才问:“眼下已是五月中旬,桃都熟透了,桃花是从何处而来的?” 这一问,绛云知道宋云程是问今日桃花饼的事,笑着回道:“宫中以及各处的桃花早已落了,不过冀州行宫天气温和,凉爽宜人,气候与别处大不一样,桃花开得正好。” 宋云程一喜:“是王爷送来的?” 绛云点了点头。 先前她曾同沈越说在宫外的时候吃过一家糕点铺子里做的鲜花饼,是将鲜花碾碎做为馅,咬一口,里面的花瓣便香气四溢。说的时候,宋云程曾流露出眷恋的表情来,没想到沈越都记在心上,还千里迢迢的送来了桃花饼。 “他好吗?可有给我留什么信件?”宋云程高兴的急着问。 绛云从袖口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宋云程:“这是十王爷给您的信,吉祥悄悄将桃花饼给奴婢的时候,告诉奴婢说十王爷明日就回来了。” 宋云程摊开信来仔细的看着沈越所写的字,刚劲有力,铁画银钩,字字诉说着想念,他也如同她一样,总是夜里睡不着,坐在屋顶上看着天空的月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云程看完了信后,赶紧的把信烧了,高兴的道:“明日十王爷就要回宫了,绛云你去六尚那儿传个话,让六尚送些冰过来,我明日要设冰镇宴。” 绛云应下就去了,随后宋云程又吩咐了宫人去准备了山药、陈皮、山楂、莲子、绿豆、苦瓜等食材和竹叶心和车前草、白茅根等一些解暑的药材,又让素心去各宫里请众位嫔妃。 宋云程在宫里又办解暑药膳的宴,后宫里的嫔妃倒也没有生疑的。 今年夏天热得早,宣宁宫院子里几棵大树上一直就蝉鸣不断,蒙璞带着几个太监拿着竹竿把蝉给赶走,想着去年夏日,他们这些人还是杨淑妃安排来宣宁宫里监视宋云程,却是被宋云程一番整治变得个个对宋云程忠心不已。 解暑宴已经备下,各宫嫔妃也陆续而来,连着沈洛也来了,顺便同各宫嫔妃说起去冀州行宫避暑的事情来。 “宫里是要留几位嫔妃主持的,朕思来想去,也不知该留下谁为妥当。” 此去行宫避暑最少三月以上,留在后宫里就得三个月见不着皇上没有恩宠不说,宫里还这般热,谁也不会想留在宫里。在宫里管事的自然是位分高的嫔妃,许婕妤、梁才人等人自然不担心会留下自己,梁才人开口道:“淑妃娘娘向来是管着后宫里的事,臣妾觉得淑妃娘娘留守后宫最为合适。” “贵妃娘娘也是管着后宫大权的,又是众嫔妃之首,臣妾觉得贵妃娘娘最为合适。”许婕妤开口道,林素瑶虽为充仪,可是资历尚轻,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让她留下断然是不可能,只好让宋云程留下了。 余昭仪和安若彤一等人也开口说让贵妃留下是最好的,沈洛原是不打算让宋云程留守后宫里,不过看后宫嫔妃如此齐心的提议让宋云程留下,略想了一会儿,蒋家的人不能全留在皇宫和京城,宋云程留下,那势必就要将蒋弘和蒋成霸调去冀州行宫。如此,沈洛便应下此事,让宋云程留守皇宫,萧充仪、杨淑妃等人都随着去冀州行宫。 “虽说后宫嫔妃大多都随着去冀州了,只是六尚二十四司都还在皇宫,宫中的事宜贵妃还是要多操心料理才是。”沈洛向宋云程道。 嫔妃都走了,宋云程心里别提多舒坦,只是沈洛必然不会让沈越也留在皇宫里,这让宋云程心中颇不是滋味,苦闷着脸色应了下来,心思沉沉,难再露出笑意来。反观这些嫔妃想到能离开后宫去冀州避暑行宫,都别提有多高兴,个个笑颜不止。 正巧素心将一盘苦瓜端到了宋云程的跟前,宋云程也没注意到,随手就夹了一块苦瓜吃,苦涩入舌尖,苦得宋云程紧皱了眉,却不显声色的继续吃苦瓜。 第一百四十一章 疫病恐慌 正发发愣,突然间听得沈洛在说:“十皇弟这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辛苦了。” 宋云程这才抬头来看,却见沈越正跪在正中间,一身浅蓝色锦袍沾染了几许的灰尘,额际有细密的汗水还未消退,却仍是气度不凡。沈越道:“冀州行宫臣已经仔细监察过,皇兄随时可带着后宫众嫔妃和大臣们搬去行宫避暑。” 沈洛甚是高兴,开怀大笑,道:“十王爷一路辛苦,贵妃正好办了这解暑宴,一块儿坐下吧。”说着,朝身边的王秀全使了个眼色,王秀全心领神会,立即给沈越端过去一盘的苦瓜来。沈越虽不怕苦,却是吃不得苦的食物,其中苦瓜最甚,可沈洛示意王秀全端了过来,他若是不吃就是违抗圣命,再看宋云程跟前也放着一盘的苦瓜,碟子里所剩不多,可见是吃了不少了。他便也不为难,大方的坐下吃了起来。 那苦涩的滋味,沈越不止眉头紧锁了,连着眼睛都给苦得睁不开来。 瞧着沈越那般模样,宋云程不由偷着笑了笑,也不觉得这苦瓜苦了,便一块一块的津津有味的吃着。苦瓜可是降暑的良药,她要留守这后宫,看来宫里势必要多准备一些了。 宋云程对素心附耳说了一句话,素心点着头应下,没一会儿,素心就端着一杯刚榨出来的苦瓜汁送到沈越的面前,道:“主子说暑日当空,十王爷一路从冀州赶回来,担心十王爷会中了暑热,特意让奴婢给十王爷端来一杯刚榨出来的苦瓜汁降暑,请十王爷享用。” 沈越为难的接下苦瓜汁,似哭的神色看向宋云程,还只能笑着道:“多谢贵妃娘娘。” 说罢,苦着脸一口将一大杯的苦瓜汁给灌了下去。宋云程看沈越喝了苦瓜汁后脸都绿了,也不再拿他打趣,便同沈洛道:“十王爷一路辛苦,还是让十王爷回碧霞居里歇着吧。” 沈洛点了头,示意沈越先下去。 沈越告退离开,可随着沈越的离开,在场的苏才人、孟蓉香和崔婉言的眼神都随着沈越离开了。 到了夜里,沈越准时的出现在宋云程的寝殿里,一来便就委屈的道:“我在千里之外的冀州时刻想念着你,还亲自给你做了桃花饼送来给你尝,你倒是好,我一回来,你便让人给我送苦瓜汁,你可知我最吃不下的就是苦瓜了!” 宋云程假装不知的道:“你不爱吃苦瓜啊,我不知道呢,我看你那会吃的津津有味的,苦瓜又是解暑圣品,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说罢,看沈越的脸色难看至极,便笑了,道:“越是怕的,就越要去尝试一番,再说,苦瓜的确是不错的解暑良药。” 沈洛知道宋云程这是为他好,也不再埋怨苦瓜汁的事,伸手将宋云程环住,指着窗子外清明的月色,天上星子满布,道:“那今晚的夜色多好,我带你到屋顶上看星星吧。”说着,就要抱着宋云程从窗户里出去。宋云程却是苦了脸色,叹了一声道:“皇上已经让我留守后宫。” 沈越脸上的笑意立即凝固,他叹了声,沈洛对他甚是防备,定然不会让他留在皇宫里,这才小别几天他对宋云程就想念的发狂,才回宫里来见着又要分别近三个月,那他岂不是要近三月都食不甘寝不寐了?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留在宫里才行。 第二日一早,吉祥就急匆匆地往德章宫去,跪着道:“皇上,十王爷他……染上了疫病,浑身冒出了红疹!” “昨天回来时还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了疫病?”沈洛晦气的道,不自觉的离吉祥远了几步。 吉祥哭着道:“听说王爷回京的路上遇上了两个染了疫病的老百姓,王爷扶了他们一把,怕是就此染上了疫病了。”说着,擦了把眼泪。 沈洛皱着眉,沈越若是病死了,他自然高兴,只是这宫里出了疫病到底不吉利,这万一病在宫里传开了,必然会引起恐慌。沈洛问道:“太医去看过了吗?” 吉祥回道:“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说是……没法子治!”吉祥又是伤心的哭了起来。 沈洛沉着脸色将王秀全喊了过来道:“让林大人派人去查一下是哪个地方,查清后立即派人围剿屠村。” 王秀全应下就出去了,随后沈洛又吩咐了刘讳,道:“安排下去,这两天就迁去避暑行宫。” 刘讳为难着道:“这……这未免也太仓促了。”又看沈洛一脸怒意,只好点着头应下,差遣宫里的人去办去避暑行宫的事。 出了德章宫后,刘讳就不满的同刘春小声道:“十王爷染上了疫病,皇上就这么急着去避暑行宫,摆明是怕疫病传到德章宫来,等着宫里的人都走,怕是皇上也不会让太医来给十王爷治疫病了。”说完,又吩咐道:“你跑后宫那儿,让后宫的主子们赶紧收拾着,这两天离宫去避暑行宫。我去给各位大人那儿传话。” 沈洛自然不放心让沈越留在宫里,传了在徐州的八王爷进宫打理朝中大事,将吏部尚书林怀英及一干他最信任的大臣留下,宋梁成管理京城治安,蒋弘和蒋成霸随驾前往避暑行宫,宋婉心也随同一块儿去。至于原本是被点名去行宫的苏才人因为去过碧霞居,沈洛担心她会染上疫病而让她留在宫中,崔婉言曾恳求说愿意留在后宫里,只是沈洛正对她有着小别胜新婚的感情在,不愿再将她撇下,崔婉言只得随驾去行宫。 念及沈越还染着疫病,宫里也还有宋云程和一心念佛的王贤妃以及一些不得宠的嫔妃在,沈洛留了陈太医在宫中,其他太医全部随行去行宫。 宫人三千,侍卫三千,朝中大臣和嫔妃若干,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准备着出行,沈洛又交代了宋云程和八王爷、林怀英一番后,才带着人出发。 等着送了沈洛出宫之后,刚回到宣宁宫里,宋云程便示意素心绛云拿了药箱就要去碧霞居里看沈越,素心忙制止道:“主子,十王爷染的是疫病,你去万一也染上了可怎么是好?” 宋云程斥责了她一句:“本宫是医者,面对疫病就束手束脚,如何去治病?”说罢,便就焦急的往碧霞居的方向去。 素心和绛云赶紧跟着,绛云也是劝慰了句:“主子,奴婢理解您担心十王爷,可是您也是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皇上和嫔妃们才走,万一您出点什么事,这宫里怕是就乱了。” “放心吧。”宋云程语气缓和了些,碧霞居那儿传出沈越染上疫病之后,宋云程一直都没去碧霞居看他,而且碧霞居的人没有告知宋云程沈越得的疫病重不重,若是沈越真的命悬一线,宫中太医又没有法子,吉祥肯定会来宣宁宫里求她去救沈越。可是,沈越这两日的夜里也没来寝殿里找她,故而宋云程又担心沈越是不是真的染上了疫病? 到碧霞居里,也只有吉祥和允嬷嬷在照顾着,满屋子里都是浓重的中药味,呛得绛云和素心直咳嗽,宋云程自小闻惯了中药味,置身其中只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熟悉。见绛云和素心都闻不惯这气味,便示意她们二人在屋子外候着,又向允嬷嬷问了些沈越的症状。 允嬷嬷道:“王爷回宫那日夜里就发起了烧,等着早上的时候身上就冒出了红疹,太医来看过说是疫病,到今日,王爷还一直都在昏迷之中。”说完,允嬷嬷伤心的抹了把泪,向宋云程求道:“贵妃娘娘您是宫里医术最好的人,奴婢求您一定要救王爷啊!” 宋云程点着头应下,做好所有的防疫准备后,才给沈越探了探脉,慢慢的却是露出笑意来,开了个方子示意吉祥去太医院里抓药,又让允嬷嬷去煮一碗清粥。把屋子里的人都指使离开后,宋云程拿下口罩和身上的防护衣,推搡了沈越一下,道:“好了,人都出去了,别再装了。” 沈越立即坐了起来,只是脸色着实有些难看,眉头微微的皱着,道:“疫病虽是假的,可发热是真的,我可是在冰水里泡了一宿。” 宋云程笑着拿着帕子替沈越擦掉脸上点的红疹,也知晓沈越此番是为了留在宫里陪伴她。眼下宫里的嫔妃几乎都走了,她不用想着去对付后宫嫔妃的算计,跟沈越会有更多相处的机会,也能和沈越有更多时间和空间去筹谋大事。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留在宫里,我已经开了方子让允嬷嬷去太医院里抓药了,等用了药后,你的病很快就会好。”宋云程说着,又是忧虑的道:“只是,皇上让八王爷管理朝政大事,我早听闻过一些这八王爷只知道吃喝玩乐,骄奢淫逸,荒唐无度,而且他对你早有敌意。皇上让他来管理京城的朝政大事,分明就是为了让他来向你下手,你可要小心才是。” 沈越丝毫不担心,笑着道:“只要我的疫病不除,他就不会想着对付我,朝中还有林怀英在,八皇兄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而且我这个八皇兄好色成性,还大胆的很,你可要小心才是。” 宋云程笑说:“我好歹可是皇上的贵妃,他不会有胆子向我下手吧!”料想八王爷不敢,心里却也是有所防备,若是这个八王爷真吃了雄心豹子胆,她也定教他有苦难言。 第一百四十二章 荒唐王爷 沈洛虽然带着大臣嫔妃宫人都去了冀州行宫,可是这宫里监视宋云程和沈越的人没少。 说这八王爷沈俊是个好色成性的人不假,沈洛带着人走后,他去宣宁宫里向宋云程问安时,向宋云程透露出他看上了素心的意思,希望宋云程能将素心赏给他,宋云程自然严词拒绝了。 只是,那沈俊又岂是个安分的,宋云程这儿没捞着便宜,出了宣宁宫又在御花园里遇上了郁郁寡欢的苏才人,苏才人刚进宫时就颇得沈洛喜欢,不止她是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苏才人容色秀丽,虽不说生得倾国倾城,但那也绝对能堪称是花容月貌,更吸引人的是她眉眼间那一股子才女清高孤傲的气质,可非一般女子能比拟。 沈俊自然一见到苏才人就色心蠢蠢欲动,按耐不住性子了,上前去便就是对苏才人不敬,苏才人性子傲烈伸手就打了沈俊两巴掌。宫里藏不住事,一下的就传得满宫都是,沈俊又故意让宫人说是苏才人勾引了他。一个是皇上的亲兄弟,代理监管皇宫大事,一个只是小小的才人,沈俊若是要置苏才人于死地,简直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只是到底宋云程管着后宫大权,沈俊也只是想得到苏才人,并不想她死。 绛云忧色的同宋云程道:“这两日八王爷是每天的往苏才人的住处去,金玉绸缎把玩玉雕的送,听着宫人说八王爷还大胆的对苏才人动手动脚的,苏才人抵抗不过八王爷只好躲去了碧霞居。主子,八王爷在后宫里乱来,您可要管管啊!” 宋云程叹了声:“现在宫里都在说是苏才人勾引了八王爷。朝廷大事都让林大人为首的人把持着,八王爷没有插手的地方,他又是吃喝嫖赌惯了的,也只能在后宫里闹腾。只是,证据尚未充足,怎么扳倒他?” 宋云程是想让八王爷在后宫里闹着,没有时间去注意碧霞居,为沈越争取时间,如此一来沈越可放心的在宫中部署一切。再者,宋云程越发放任他,他就会越发放肆,必定会做出有违天理之事,届时便可顺势夺了八王爷监管皇宫的大权。 一早的,宋云程找了给沈越看诊的借口就往碧霞居去了,到碧霞居里,就见着苏才人在院子里坐着。吉祥悄悄的同宋云程道,说两日前苏才人一早就来了碧霞居,每日三膳都是让人送进碧霞居里来用,到了半夜里才回去。 虽然碧霞居绿树成荫,可院子里到底也是有些热的,沈越染着疫病,她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也不好往偏殿里坐着。宋云程看向她时,已然见她汗湿满襟,额际的头发也是湿黏黏的扒拉在额头上,脸蛋也热得绯红的。 见宋云程过来,苏才人连忙跪下求道:“请贵妃娘娘为臣妾做主,那个八王爷实在是太过分了!臣妾已经在处处避着他,哪知他昨儿夜里竟然闯进了臣妾的寝宫里,臣妾誓死抵抗,才保住名节。贵妃娘娘,皇上让您管着后宫大权,您可不能再让八王爷在后宫里胡作非为了!” 宋云程仔细的瞧了一下她头发遮住的额头,隐约可看见有一道伤痕,想是昨儿夜里抵抗之时撞在哪儿的。 略顿了一会儿,便道:“苏才人放心。”说罢,同素心道:“你带着苏才人回宣宁宫去,给苏才人的额头擦些膏药。” “是。”素心应下,苏才人朝着宋云程行礼道谢便跟着素心往宣宁宫去了。 宋云程进了沈越的屋子后,示意绛云和吉祥在外守着。见着宋云程过来,沈越不再装病,从床上坐了起来,宋云程叹了声道:“你这病不能一直装下去。等你的病一好,八王爷必定就会来为难于你。” 沈越道:“也是啊,至少不能在八皇兄被你收拾了之后,我的病才好,还是要让他为难一回,否则远在冀州的皇兄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眼下林家掌控着朝廷,皇上派人监视了你我,故而我在后宫并不管事,皇上去了冀州行宫,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宋云程提醒道。 沈越略想了会儿,便是嘴角一笑,道;“除掉林家。” 宋云程煞是疑惑的看向沈越,林家是最得沈洛相信,而且林怀英的确是对沈洛忠心,心怀天下百姓,眼下林家俨然已经成为朝中最有权势的家族,想除掉林家谈何容易。 “这些事我心中早有筹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负责平安无事,早点将我的疫病治好。”说着,伸手拉住宋云程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突然的吉祥在屋子外喊了一声:“允嬷嬷,贵妃娘娘,王爷可好些了?” 允嬷嬷并不在屋子里,吉祥说这话,是在提醒沈越和宋云程有人在监视着这儿。沈越赶紧的放开宋云程的手,瞥了眼窗户外,便见一个人影从一棵大树上瞬间消失。那个角度虽然能看见宋云程和沈越,却并不能看到沈越拉着宋云程的手。 宋云程看了眼,心有余悸的道:“看来我们在宫里还是要小心些才是。”沈越这病也不能再继续装下去了。 沈越阴沉了脸色,他难得一回见着宋云程,还没好好说话就被盯着的人打扰了,看来他必须出手肃清了这些藏在背后的人。 出了屋子,宋云程笑着同允嬷嬷和吉祥道:“十王爷的疫病差不多好了,他已经醒了过来,好生休养两日就没大碍了。” 允嬷嬷和吉祥听此自然高兴不已,送着宋云程出了碧霞居。 回宣宁宫的途中,遇上了八王爷沈俊,沈俊像是一早的就在路上等着宋云程一般,一见着宋云程恭敬的抱了拳行礼,道:“皇兄让贵妃娘娘管着后宫大权,有一事臣弟想多嘴说一句。苏才人毕竟是皇兄的妃嫔,皇兄这一走,苏才人总是在碧霞居里照顾十皇弟,这似乎有些不妥。” 这就按耐不住了? 宋云程一笑,道:“八王爷说的是,本宫也觉得苏才人失了礼数,已经让人将苏才人带回宣宁宫,本宫要亲自教诲苏才人。” 沈俊见目的已经达到,苏才人不能躲在碧霞居里,宋云程又不敢去管他,那苏才人迟早是他嘴边的肉,自然高高兴兴的走了。 却是他没有想到,宋云程一回到宣宁宫里,便就让宫人去苏才人的住处将一些平日里要用的东西都搬来了宣宁宫。宋云程同苏才人道:“八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还是皇上受命监管皇宫,本宫也不能随意的处置他。你暂且在莱芜殿里住些日子,本宫就不信他还敢闯本宫这宣宁宫!” 听此,苏才人自然对宋云程感恩戴德,谢了又谢,最后还担心的问了沈越的病情,得知沈越的疫病已经治好,苏才人又松了口气。 只是,这八王爷还真是大胆,得知了宋云程将苏才人接去了宣宁宫里,就夜闯了宣宁宫,只是还未靠近莱芜殿就被叶海等人给抓了,和喜也知道是沈俊,可闯入宣宁宫自然当刺客处置,让宫人下了狠手。 等着沈俊报了名讳,宫人将宋云程请过来,宋云程让宫人放了沈俊,又将和喜等人斥责了一番后,才问:“八王爷这半夜里闯进宣宁宫,可是为何?” 这般吵闹,苏才人自然也没睡着,跟宋云程一块坐着,满眼恨意的瞪着沈俊。哪知那沈俊指着苏才人就道:“是苏才人派人传信说要本王这个时辰去莱芜殿里相见。” 苏才人一听,立即跪下道:“贵妃娘娘明鉴,臣妾没有。” 宋云程示意苏才人起身,看向沈俊,道:“不管苏才人是否传信此时与八王爷在莱芜殿相见,八王爷夜闯宣宁宫就是对皇上的不敬,对本宫的不敬。半夜私会皇上嫔妃,这罪名八王爷可承受得起?” 沈俊不敢多说,看了宋云程身边的素心一眼,转念又道:“其实,本王一直心心念念贵妃娘娘身边的素心姑娘,今夜本王为了素心姑娘连宣宁宫都闯了,贵妃娘娘何必再吝啬于一个宫女?贵妃娘娘若是将素心姑娘赏给本王,明日本王给贵妃娘娘送十几个宫女。” 宋云程自然不会允他,知晓沈俊今日栽一回,明日也不会长记性,便又补充了一句:“忘了告知八王爷,苏才人这几日因为呆在碧霞居里,未能做好防疫,已经染上了疫病。本宫虽然治好了十王爷的疫病,只是这疫病因个人体质而不同。八王爷若是染上了疫病,本宫怕是会有治不好的可能。” 沈俊虽好色荒唐,却也是惜命的人,听宋云程这一番话,自然不敢再把主意打到苏才人的身上。苏才人不能碰,素心不能碰,这后宫里可还有其他绝色的女人。 宋云程难得往御花园里走走,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就听得假山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淫秽之音,便顿住了脚步,侧头略看了看,隐约可见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搂抱在一起。宋云程眼色示意了和喜,和喜领会过来,便往假山那儿过去看了看,一会儿就回来道:“回主子,是八王爷和一个宫女在那儿。” 绛云羞愤的道:“这后宫都变成了荒淫之地!” 宋云程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暂时收敛 御书房门口,和喜拦下正要出宫的林怀英,道:“林大人,贵妃娘娘有事想请您去一趟选宣宁宫。” 林怀英略想了一会儿,便道:“和喜公公前面带路。”就随着和喜往宣宁宫去了。 宣宁宫里,宋云程客客气气的同林怀英道:“此番请林大过来,本宫实在是情非得已,八王爷的荒诞好色在徐州就是出了名的,后宫里毕竟是皇上的后院,虽说没几位嫔妃在,可本宫仍是有些担心。” 林怀英听此,担心的问:“可是八王爷……他做出了什么对后宫嫔妃不轨的事?” 宋云程摇了摇头:“几次都让本宫给制止了,昨日里,本宫在御花园里看见了八王爷同一个宫女在假山后面行淫秽龌蹉之事,想是不少宫人都瞧见了。” 林怀英的脸色严肃了许多,道:“此事臣会提醒八王爷,后宫是天子嫔妃住的地方,即便宫女那也是皇上的人,还请贵妃娘娘也好生看管着后宫,若是八王爷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臣也定将如实禀告皇上。” 林怀英从宣宁宫离开之后,找了御花园里打扫的几个宫人问沈俊跟宫女的事,这些宫人先还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见林怀英严肃逼问,就都如实的交代了。听沈俊当真在后宫里胡作非为,林怀英知道不能再放任沈俊如此了,可沈俊到底是皇上传进宫里来管皇宫大事的,幸亏不是对嫔妃做出这些事来。 听宫人说沈俊在登高楼上,林怀英便就往登高楼去寻,还未登上去就在楼梯上听见楼顶一阵的嬉笑之声,等一上去,就看见沈俊和几个宫女搂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林怀英板着脸冷哼了声,沈俊见林怀英过来,赶紧放开怀中的一个宫女,整了整衣裳,朗声问道:“林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与本王商议?” 林怀英不悦的看了周围的几个宫女,沈俊示意她们都先下去,林怀英才道:“朝中还有诸多要事等着八王爷处理,自古红颜多祸水,臣希望八王爷把心思都放在朝事上,否则真出了什么篓子,臣也只有向皇上那儿禀报。至于朝中的事,臣也只有跟十王爷商谈。” 沈俊略沉了脸色,随即又陪笑着道:“林大人冤枉本王了,是那个宫女勾引了本王,还痴心妄想的想当本王的侧妃。本王这就下令将她杖毙!” 至于林怀英提起沈越,沈俊心里更不是滋味。从小,沈越就比他们这些皇子得先皇的宠爱,之后沈越又成了战功勋勋手握军权的将军,满朝文武百官都心向沈越,可他却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王爷。 “十皇弟的疫病才好,林大人还是让十皇弟静心调养身子的好。”沈俊又道。 林怀英拱了拱手便就退下了。 宋云程又去碧霞居里看望沈越,回宣宁宫的路上,一边走着,绛云一边同宋云程道:“林大人提醒了八王爷之后,八王爷近来安分了许多,林大人也派人将八王爷的家眷接进宫来了,八王爷就跟他的那些侧妃侍妾们在自个宫里闹腾。” 宋云程听着笑着道:“这样后宫里总算有几天安稳日子了。” 绛云却是发愁:“十王爷的疫病已经好了,八王爷怕是要出手对付十王爷了。” 宋云程笑着道:“这该来的躲不过,整天提醒吊胆的担心着,还不如早部署好一切让这灾祸早些到来,早些解决。”一路走着到沈俊住的地方,远远的就听见沈俊在同他的那些姬妾们饮酒作乐的嬉笑声。宋云程正要转身离开时,看见一群的宫女被八王妃给赶了出来。 八王妃见宋云程在一边,上前来道:“既然贵妃娘娘在这儿,我便有话直说了,我家八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贵妃娘娘心里也清楚,这荣安宫伺候的宫女个个姿色颇佳,我想请贵妃娘娘选一批容貌粗鄙的宫女来荣安宫里伺候,若是宫中没有,那荣安宫里让太监伺候便可。” 顿了顿,八王妃又解释道:“并非是我善妒容不得人,八王爷在外面如何胡来,我都不会过问,只是这毕竟是皇宫里,稍有差错,八王府的人都难逃一死,我总得要小心些才是。” 宋云程多看了那八王妃一眼,姿色虽普通,却是眼神凌厉,不苟言笑,估计这八王爷都要惧她几分。朝绛云示意道:“按着八王妃的意思去选宫里姿色最差的宫女来荣安宫里伺候。” “是。”绛云应下。 随后宋云程又向八王妃夸赞道:“八王爷能娶到八王妃,是八王爷的福气。” “谢过贵妃娘娘。”八王妃躬身道,便回了荣安宫里。 沈洛带着大臣嫔妃去避暑行宫已有半月,也陆续有消息传到宫里来,说是皇上看上了行宫里的一个宫女,册封为了才人,日日恩宠,林素瑶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那个新封的才人,而杨淑妃处处维护拉拢那个才人,两人暗下争斗不断。 夜里,沈越潜入宋云程的寝殿,与宋云程缠绵过后,宋云程端起早就准备好的避孕汤药皱着眉喝尽。每次与沈越缠绵过后,宋云程都会喝这避孕的汤药,也没瞒着沈越。沈越虽心知肚明,可每次看着宋云程喝这避孕的汤药,心中都很是难受。 瞧着宋云程因苦涩而拧眉的模样,沈越心疼的问:“这汤药可会伤了你的身子?” 宋云程摇摇头:“倒不会伤身子,只是并不能绝对的避孕。”宋云程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这两日正是她的排卵期,就怕这药万一不管用,她要是怀上身孕可怎么是好? “这几天晚上,你还是不要来了。” “怎么了?”沈越灼热认真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可是我哪儿做错了,让你不高兴?” 宋云程摇了摇头,将话题转向沈俊,道:“八王爷这几天怕是跟他的那些姬妾们玩腻了,定然会想起来对付你。你近来要小心些,千万不能让他抓住把柄,说不准这些天他会派人盯着你,万一我们的事被他发现……” “我知道了。”沈越的脸色一阴,随即又将宋云程拥入怀中,缓和语气道:“一切都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就忍受这几日的相思之苦,夜里不来你这儿,也不与你相见,至于那些皇兄派来暗中监视你我的人,以及八皇兄,我都会好好的解决。” 宋云程应下,与沈越相拥着睡下。 虽然,宋云程说是担心八王爷对他不利的事,但是沈越从宋云程忧心忡忡的神色里看出宋云程不只是担心此事。他与宋云程真心相爱,却只能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每次欢爱之后,他都要亲眼看着宋云程喝下避孕的汤药,他又多想和宋云程可以有一个孩子,可是却不能。 沈越一夜未眠,看着宋云程安静的睡在他的身边,他有那么一刻真的想尽快送宋云程出宫,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放心的在一起,宋云程也不用再去喝那些汤药,他们可以有一个孩子,宋云程也不用面对宫里的这一切潜在的危机,哪怕最后失败了,他也希望宋云程好好的活着。 可是他知道,宋云程不会答应,就算送她出宫了,她也会千方百计的回宫里来。 看着天色渐亮,沈越低头亲吻了下宋云程的额头,便就悄悄的出了宣宁宫。 自从林怀英后将沈俊的妻妾接入宫里来后,沈俊就整日的被八王妃看管着,除了在书房里与朝中大臣议事之外,便就在荣安宫里,想去御花园或是哪处走走,八王妃必然跟着他,还一口的说着在宫里定然要小心些,断不能胡来。荣安宫里那些美貌的宫女也都让八王妃给换成了姿色粗鄙的宫女,他看一眼便就要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哪里还有兴趣。 沈越的病也好了许久了,听说这两日沈越常在宫里走动。沈洛离开之前早对沈俊有交代,不能让沈越过得太自在了。如今瞧着,疫病没能要了沈越的命,且他此时过得的确也太自在了。 听说前日沈越同一些宫人在御花园里蹴鞠,听说昨儿苏才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弹琴给沈越听,一想到苏才人,沈俊心里就如被猫爪子挠得痒痒的,便也对沈越更加的恼恨。 今日一早,沈俊才和朝中大臣商议完事情从书房里出来,便示意林怀英等人留步,道:“本王与十皇弟约了去马场赛马,还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 林怀英看看这烈日炎炎,面露难色,想劝谏一二,可见其他大人都已经应下,便也随着一同去了。 和喜进屋子里同宋云程禀告沈俊约了沈越要在马场里赛马的事,宋云程瞬间凝了脸色。今日的天气尤为酷暑,六尚送过来的冰都是昨日的两倍,再看置冰的瓷缸里,冰块消融得极快。院子里的蝉嘈杂的叫个不停,因着天气太热,宋云程早已让驱赶蝉的太监们都下去歇着。 这样的天气,去马场里赛马?更何况沈越的疫病才好了没几天,身子还没有完全的调养好,这样暴晒一日,岂能不出事? 难怪昨日里听说沈俊去陈太医那儿要了许多藿香和一剂解暑药,还喝了许多的苦瓜汁,原来是打的这样的算盘。 “八王爷请了朝中的各位大人都去了,说是做个见证。”和喜又道。 宋云程也道:“本宫也过去看看。” 便示意和喜绛云等人准备仪仗往练马场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烈日赛马 烈日当空,酷暑异常。几位大人都在马场的树荫下,还都个个汗流浃背,时常的拿出手帕来擦拭额头上淌下汗水。沈俊和沈越都一身紧身戎装,傲然挺拔的骑在马上。沈越回头来看了宋云程一眼,微微一笑,投以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林怀英等大臣见宋云程过来,均恭敬的行礼道:“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笑着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本宫听说八王爷和十王爷要赛马,见这天气炎热,便过来看看。”说着,示意宫女给众位大人端过去一杯藿香茶水,道:“茶水里添了藿香,能有解暑气的功效,众位大人冒着暑热的天气在此给两位王爷做见证,忠心可鉴。只是皇上不在宫里,众位大人肩上担着大齐的江山,可不能有个好歹。” 又示意绛云和素心端了藿香茶水去给马场里的沈越和沈俊。 宋云程这番话,让林怀英和几个大人又说起沈俊的不该来,明眼人都瞧得出沈越的疫病才好,身子正弱着,若是让这酷热的日头再晒着,怕是又要大病,可是谁也不敢多说。 见宋云程在这儿,林怀英等人也略有安心,好歹宋云程是会医术的,若是真发生些什么突发状况,宋云程也能应付。 刚骑上马的沈越也以为沈俊只是为了让他中署毒,与沈俊赛马时,故意表现出身体虚弱力不从心的感觉,赛了两轮,第一轮险胜沈俊,第二轮输沈俊一小会儿。第三轮和第四轮的时候,他准备着表现出体力不支的状态,一开始的时候就落后沈俊许多,不过沈俊却也故意慢了,结果他只是输沈俊一小会儿。 “陪着八皇兄赛了四轮,臣弟输了三轮,八皇兄的确是马艺精湛,臣弟甘拜下风。当下烈日当空,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沈越开口道,勒住缰绳准备下马。 沈俊却是趁着沈越不注意之时,手中的马鞭用力的一抽沈越所骑的马。骏马受惊,一撅蹄子就迅速的往前跑去。沈越情急之下,只得显出真本事来驯马。在马跑出百米内就将马给拉住了。沈俊这才慢悠悠的驾着马到沈越的跟前,笑着道:“原来十皇弟一直在让着本王,本王既然说了要与十皇弟赛马,还请了朝中大臣来做见证,十皇弟故意相让,是瞧不起本王吗?” 见沈俊生怒,沈越只得道:“八皇兄误会了,臣弟是疫病初愈,身体尚弱,又被烈日所晒,输给八皇兄并非是故意相让。八皇兄若是真要同臣弟认认真真的比一场,不如等哪天天气好些的时候,臣弟到时恭候,绝不推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一场定输赢。”沈俊道,又指了指马场中间立着的柱子,道:“这回,我们比点复杂的,赛马的同时再比箭术。我会让人在那柱子顶端拉出两条绳子在,在上面挂十个布袋,每一圈只能射一支箭,看谁能射中的布袋多,而且最快跑完三圈。” 沈越看了眼中间的柱子,点头应下:“好,就依八皇兄所言。” 沈俊又道:“当然,路上还会设置其他的障碍,这些障碍就请几位大人设置,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此才算好玩。” 沈越也点了头。 沈俊这才示意宫人去将这些规则去禀告一旁树荫下坐着的众位大人,众位大人听了,又都看向宋云程,宋云程点了头后,林怀英才和其他几位大人商议了一番,再将商议的结果告知宋云程。 宋云程从沈越的身上别开眼神来,道:“就这么办吧,一切以安全为重要。” “是。”众位大人应下。 接着沈越和沈俊暂时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宫人去马场设置障碍,宋云程又示意绛云和素心给两人藿香茶水。半柱香的功夫之后,马场里已经设下了几个路绊,沈俊和沈越入场准备,林怀英大声的道:“除了这几个路绊之外,还有三个未知障碍,会在你们赛马之时随机出现。” 在林怀英的一声“开始”落下之后,沈越和沈俊立即出发,沈俊一路势不可挡,速度非常快,一下就到中间,拿出箭射中了两个布袋,沈越紧追其后,只是沈越在拿箭射绳子上挂着的布袋的时候,明显一顿,他胯下的马也前蹄一滑,往前趔趄一下。沈越慌乱之中射中一个布袋后,安稳的回到马背上,驾着马稳步追前面的沈俊。 在过第一个路绊的时候,沈越的马也是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稳住,虽然沈越稳住了身形,并没有从马上摔了下去。在一旁看着的宋云程慢慢皱起了眉头,很明显,沈越的马有些不对劲,应该被人动了手脚。 在往后过的每个路障时都是如此,而且更甚。到第二圈时,已经愈发明显,绛云担心的道:“主子,十王爷的马不对劲!” 几位大臣也担心的同宋云程道:“贵妃娘娘,十王爷的马似乎有些不对,为了十王爷的安危着想,还是尽快让比赛停下来吧。” 林怀英也是如此道。 在宋云程正要喊停下的时候,沈越正在跑第三圈拿了箭出来射绳子上挂着的布袋,他的箭刚射出去,接着整个人和马都瘫倒的地上,昏迷不醒。宋云程和一众大臣均吓得立即跑去马场里。 沈俊正好跑完三圈,看到沈越昏迷晕倒,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来。 马已经倒在一旁只喘着粗气,四只蹄子抽搐的一抖一抖的,沈越则昏迷的倒在地上,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宋云程去探过沈越的脉,才稍稍放心,与众位大人道:“十王爷中了暑热,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各位大人都别围着,让十王爷能透透气。”又唤了吉祥、和喜过来,吩咐道:“立即送十王爷回碧霞居,用温水给十王爷擦身子,十王爷醒来就给他喂一些藿香水。” 吉祥、和喜应下,便就赶紧着命几个宫人过来抬着沈越往碧霞居里去了。 宋云程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马,道:“立即让御马圈的马大夫来看看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看了正往这边过来的沈俊一眼。 宫人应下,没一会儿御马圈的大夫就来检查了。 今日这情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沈俊这是故意要对付沈越的。 可是,大夫检查了半天那马儿,说那马在烈日下奔跑了这么久中了暑热。大夫喂那马吃了些草药,没多久它就站了起来。 其他的马没有事,偏偏沈越骑的马就中了暑热,虽然明知是沈俊从中作梗,可奈何没有证据,宋云程也不能去质问沈俊。 马场这儿散了后,宋云程直接去碧霞居里看沈越,沈越虽然面色仍有几分苍白,不过已经醒了过来,宋云程叹了声:“你虽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中了暑热,怕是也难受的很。”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盒来,拧开盖子,用手指粘了点瓷盒里的东西给沈越细心的擦着太阳穴,道:“这个叫做清凉膏,有解暑清凉醒神的作用。方才你堕马想是故意做给八王爷看的吧?” 果真的,沈越的额头有一股清凉之意慢慢散开,甚是舒服,他享受的闭上了眼睛,等着宋云程停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来,道:“果真是好清凉,也不枉我中暑这一回,能有你亲手给我上药。”说着,又是伸手拉住宋云程的手。 宋云程却是一番嗔怒,打开他的手,娇喝道:“你少不正经!也不怕有人瞧见!” 沈越这才松开手来,道:“八皇兄可真是煞费苦心,跑完马后,我见八皇兄也是够呛,脸都白了。他可是昨天就准备好了所有防暑的事宜,今日还是有些受不了。我若是真是疫病初愈,今日这一赛,怕是命就丢在马场了。”随即又是语锋一转,笑着看向宋云程:“不过,我有你照料,有你的清凉膏,想是八皇兄的状况还不如我。” “八王爷下马后,听说是吐了。”宋云程补充道,亦是认同沈越所言。 马大夫检查沈越今日所骑的马时,沈越已经被送回了碧霞居,故而并不知道马的情况,便向宋云程问道:“我感觉道那马有问题,可检查过了?” 宋云程点了头,道:“管马的大夫说是中了暑热,虽可以料想这是八王爷所为,但我看你骑的马在最后一轮的时候一直马蹄打滑,这让马跑起来更吃力,也加重了你的危险,应该不是中暑热所导致。可是我仔细看过那匹马,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沈越也对此疑惑。 看时辰不早了,宋云程道:“好了,这事我会暗中让人多留意。眼下你正有生命危险,八王爷必然开心不已,他替皇上除去你,胆子自然又要大些,肯定也不会再将林怀英的劝阻放在心上,估摸着很快就要在宫里胡作非为了。” 出了碧霞居,天边的残阳晚霞红似血,尤其的美。没有半丝的风,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耷拉着叶子往下垂,不知哪棵树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蝉鸣声。宋云程回宣宁宫后,想了许久,又让绛云送了盒清凉膏去荣安宫给八王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淫乱后妃 沈俊旁敲侧击的向绛云打听着沈越的状况,绛云虽没说什么,却是苦着一张脸,叹气了一声,将清凉膏给了沈俊后就告退离开了荣安居。 自然,沈俊从绛云的叹气里猜出沈越怕是不行了,连着在马场的时候,宋云程都说了沈越会有生命危险。 碧霞居那边一直说沈越未清醒过来,还几回半夜里请了陈太医过去看诊。朝中的几位大臣也都去碧霞居里看过沈越,沈俊的暑热好了后,也亲自去碧霞居里看了沈越,见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脸上丝毫没有血色。在旁伺候的吉祥和允嬷嬷也都唉声叹气的,一瞧便知沈越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沈俊仍然不放心,选了个亲信宫女去碧霞居里伺候沈越。听宫女回禀说沈越当真是不行了,他这才彻彻底底的放心下来。也如宋云程所料,他以为自己弄死了沈越,立了一大功,就越发的大胆放肆起来。 昨儿又是个酷暑天,沈俊让六尚的人运了一大批的冰块去荣安宫,听说这两日,沈俊让宫人在荣安宫里挖了一个大池塘,他示意人将池塘放一半的水,然后再将冰块填入池塘的底下,如此一来,池塘里的水冰凉透骨,甚是去暑意。他这番做只为自己享受的话,那也只是他荒唐奢淫些罢了,可他竟然是借着让尚仪局的宫女去荣安宫里奏乐跳舞的借口,私自留下那些宫女,与之在池塘里寻欢作乐,纵淫滥交,荒唐大胆至极。 宋云程听着宫人禀报此事,尽力的压制着心里的愤怒,只是宫女而已,林怀英那儿定会全力保沈俊,真闹开了,沈洛顶多也就是将这些宫女处死或者赶出宫去,也会保全沈俊。 “传本宫的命令下去,以后各宫的宫女不得去荣安宫,否则立即处死。”宋云程同绛云吩咐道。只要宫女不能去荣安宫,沈俊自然就要往别处去玩乐。 等着绛云应了退下后,在屋子外的苏才人心神惶惶的进来,沈俊和尚仪局的宫女在荣安宫里滥交的事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忧心着道:“贵妃娘娘,八王爷在后宫里一天,后宫众人就惶恐不安,您管着后宫大权,可要保全后宫众人不为八王爷祸害啊!” 宋云程看了苏才人一眼,这后宫里沈俊最惦记的人就是苏才人,苏才人她这是在担心自己罢了,便道:“你放心的住在宣宁宫里,有本宫在,八王爷再乱来,还不敢闹到宣宁宫里来。” “多谢贵妃娘娘。”苏才人道,却是跪在地上并未起来,她迟疑了许久后,才吞吐的向宋云程询问道:“十王爷他……他真的……” 宋云程叹了声,并未回答苏才人,只示意她退下。 荣安宫那儿,沈俊刚派人去尚仪局请宫女来荣安宫,却被告知宋云程下了令不允许任何宫女去荣安宫,他发了好大一顿火,在荣安宫里喝了些酒,酒醉后又在荣安宫里大骂宋云程。 “还真以为手里握着蒋家军的大权本王就不敢动你!本王要是把你搞到手,蒋家军还敢动本王不成?反正皇兄早就想除掉你!哈哈哈……”沈俊越说越高兴,要是宋云程成为他的人,那蒋家军还不是任他调遣,到时就沈洛都要惧他三分呢! 荣安宫里自然是有宋云程的人,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宋云程的耳朵里,宋云程倒是没什么,绛云气急的道:“八王爷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敢对主子您生出这样的心思!” 素心也道:“八王爷在后宫里这样胡作非为,搅得宫里人心惶惶的,主子您还是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吧。” 和喜同春香等人也是忧虑不已,宋云程见这宣宁宫上下的人都为她忧心,很是动容,难得他们都如此的忠心。按了按额头,示意素心等人都先下去,容她仔细想一想对策。 素心等人应下,便就退出屋子,宋云程突然将绛云叫住:“绛云,你留下,本宫有些话想跟你说。” “是。”绛云应下。 正走着的素心略顿了一顿,侧头看了绛云一眼,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屋子。 确定屋子外没有人偷听后,绛云才小心着问:“主子留奴婢下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宋云程起身来,绛云赶紧的去扶着宋云程,往内殿里走去,宋云程看着这熟悉的宣宁宫,叹声道:“绛云,你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你明知道我不是蒋贵妃却一直对我很忠心。有时候我会很害怕,你会不会背叛我,将我的秘密抖露出去?”说着,看了绛云一眼,绛云却不显慌张,一直不卑不亢的躬身听着宋云程说话。 她接着又道:“你跟和喜、和贵是一早跟在我身边的,和贵贪恋名利权贵,他跟你们不是一路子人,他的背叛我倒也不会有多大触动。你跟和喜对我忠心耿耿,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都已经将你们两人当做亲人一般看待。倘若哪一天你们二人之中若有一人背叛了我,那便是将刀子插在了我的心上。” 绛云坚定如磐石的道:“主子放心,奴婢这一辈子都会追随您,永远都不会做出半点伤害您的事情来。”说着又回想着与宋云程相处的这段日子,道:“您跟先前的蒋贵妃很不一样,您跟这宫里的所有主子都不一样,您把我们奴才当人看,您有一颗救人的心。所以奴婢,也将您当成亲人。” 再光鲜的宫女在宫里也是奴婢,哪位主子再宠爱身边的奴婢,断也不会将那宫女当姐妹,绛云原先只是个小宫女,因为宋云程她才能有如此的生活,不受人欺负。 “若是主子不放心奴婢,奴婢但求一死。”见宋云程一直未说话,绛云跪下来道。 宋云程将绛云扶起来,拉着她的手道:“我自然相信你,你也别说求死的话,若是你真背叛了我,兴许我也不忍心下手杀你。你如今该有二十三岁了,我既然把你当亲姐妹,自然也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绛云羞红了脸垂下了头,抿了抿唇,又是坚定的道:“奴婢要永远追随在主子身边,不想嫁人。”顿了顿,又道:“若是主子要奴婢嫁人,奴婢听主子的。” “你这丫头!”宋云程责了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我不会插手你的婚事,若是你有喜欢的男子,想要成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番交心,宋云程对绛云更加的信任,只是该瞒着她的事情依旧瞒着,知道得多便会更加危险,绛云知道眼下的这些便也够了,而且她当真不能利用了绛云。 那日沈俊醉酒后说了那样的话,想是后宫里要出些动静了。 六尚每天不间断的送冰块来宣宁宫,屋子里八仙扇一直转动着,冰块的凉意将整个屋子填得满满的,宋云程躺在软榻上小憩,身上还得裹上一条锦缎绸子,以免着了凉意。院子里虽有蝉鸣声不断,宋云程倒也睡得安稳。 突然的,许是起了大风将撑着窗户的木棍给吹掉,撑开的窗户“啪嗒”一声砸下来,宋云程猛然惊醒,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屋子里素心在伺候着,赶紧的端着茶过来笑着道:“起风了,天色也阴沉了下来,一会该是要下暴雨了。” 宋云程接过素心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素心回道:“酉时了。”又赶紧着吩咐宫人将所有的窗户都关好。 宋云程“哦”了声,没再多问什么,只起身来去看院子里花草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就这会儿,苏才人匆匆忙忙的从外面回来,直往宋云程这儿过来程,慌慌张张的道:“贵妃娘娘,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宋云程问。 苏才人惊魂未定,缓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清楚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她方才去碧霞居里看沈越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处住了几个宝林的院子,看见沈俊的人在院子外候着,她猜测沈俊在里面,便多留意了一下,让身边跟着的太监爬墙溜进去查探了一下,没想到沈俊居然强暴了那院子里住的三个宝林,一个宝林不甘受辱,上吊自杀了,一个因为咬伤了沈俊,让沈俊给打得血肉模糊……她不敢妄动,就赶紧跑回来告诉宋云程了! “贵妃娘娘,八王爷她太过分了!今日是这几个宝林,说不定明日他就来宣宁宫里了!”苏才人又怕又愤的道。 宋云程正要带着人往苏才人说的那儿去抓沈俊个现形,却是还没迈开步子,倾盆的大雨就从天空倒了下来。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道:“和喜,你去佛堂里给王贤妃那儿递个信,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得让王贤妃知道。” 等着和喜冒雨去了之后,宋云程看了素心和绛云一眼,犹疑了一会儿,才向绛云道:“你去荣安宫里通知一声八王妃,让她将八王爷领回荣安宫里,不可再踏出荣安宫一步。” 看着宋云程转身回了屋子里,苏才人急了眼:“八王爷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贵妃娘娘还要姑息他吗?” 宋云程示意素心拿了把油纸伞送苏才人回莱芜殿,苏才人虽不甘心,却只有随着素心回了莱芜殿。 等着素心送了苏才人回来,将滴答着雨水的油纸伞递给屋子外候着的宫女,她进屋子里疑惑的问:“主子真打算还纵容八王爷?” 宋云程叹了声,对她也不相瞒,道:“八王爷才跟那几位宝林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宫若是这就带着人去兴师问罪,岂不显得本宫早就盼着他出事。说不准倒是他还反咬一口说本宫故意陷害他。本宫得皇上受命管理后宫,自然一切要以皇上的颜面为先,先将八王爷控制起来,表面显得本宫不愿将此事传出去,却也是让人去通知了王贤妃。王贤妃进宫多年,又是大公主的生母,她的话比本宫的话有时会更管用。” 听罢,素心对宋云程更是佩服不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妃有孕 杨淑妃摊开从京城传来的飞鸽传书,仔细的看着纸条上写的东西,然后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燃了。 朱玉端了茶过来给杨淑妃喝,在旁恭敬的道:“皇上又去了甄才人那儿,这已经是连着四天了。自从皇上后封了甄才人后,整个行宫里皇上最宠爱的就是甄才人,连着萧充仪都失宠了。” 杨淑妃微微皱了眉,却是一笑,道:“甄才人得宠才好,本宫就是要萧笙失宠。” 朱玉免不了忧心一叹:“只怕这甄才人会成为下一个萧充仪,主子这是赶走了狼,又迎回了虎。” 杨淑妃心中如何不忧,只要能除掉林素瑶,一个丝毫无背景的甄才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唤了绮罗过来,杨淑妃道:“皇宫那边出了大事,皇上怕是要大动肝火,你随本宫去宁建宫里看看皇上。”说着,又吩咐朱玉:“你去沏一杯的降火的清茶来。” 等着杨淑妃带着绮罗端着茶到宁建宫的时候,沈洛已经从甄才人那儿回来,得了皇宫的密报正大发雷霆。杨淑妃接过绮罗手里的茶走进去递给沈洛,试探着道:“行宫里一切安好,也不见皇上召见了哪位大人,近来甄才人又颇得皇上宠爱,能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想必是皇宫那儿出了什么岔子了?” 沈洛饮了口茶,略微的消了消火,皇宫那儿的事他怎好启齿告知杨淑妃?连叹了两声,在屋子里愁虑的来回踱步。沈俊做出此等的事来,他自然不能再容他在后宫里胡作非为,那几个不得宠的嫔妃赏给沈俊他也不在乎,只是沈俊犯了这样的事就不能再皇宫里呆了,眼下他远在冀州避暑行宫,虽然朝中大半势力也随着一并来了冀州,可京城那儿也还有一大批的朝中重要官员。沈俊一走,皇宫的大权势必就要落在沈越的手里。 沈洛一直对沈越千防万防的,如今皇宫大权就要轻而易举的落在沈越的手里,他如何不心急? “皇宫里的确是出了些事,八皇弟在后宫里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八皇弟毕竟是朕的亲兄弟,朕不想让朝中大臣说朕残忍无情,杀害亲手足。”沈洛颓丧着道,说完,看了无奈的看了杨淑妃一眼。 杨淑妃先是一愣,随后道:“皇上离开皇宫之时,嘱咐贵妃娘娘管理后宫,如今后宫里出了事,臣妾觉得并不全是八王爷的罪责,贵妃娘娘也是难逃罪责。是贵妃娘娘没有打理好后宫程,才让八王爷犯了错。” 沈洛一听,顿时豁然开朗,点头道:“对,是贵妃纵容,未能管束好后宫众人。朕这就传旨下去,让王贤妃掌管后宫大权,贵妃禁足思过,至于八皇弟就将他遣回徐州,永不入京。” 王贤妃多年吃斋念佛,如今将后宫大权交予她,也不会多去管束后宫,后宫一乱,沈洛只要让人给沈越下毒、暗杀即可,宋云程被禁足,宫里又只有陈太医一位太医,沈越若是中毒受伤,可就难逃一死了。 看着沈洛逐渐喜色的脸,杨淑妃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将沈洛的目光吸引过去,才躬身道:“臣妾过来,有一喜事要与皇上禀告,方才邱太医来给臣妾诊脉,说臣妾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沈洛听罢,激动不已,拉着杨淑妃的手问:“此事当真?” 杨淑妃笑着点头确定。沈洛高兴不已,大笑道:“喜事,真是喜事,朕要与万民同喜!”唤了刘讳进来吩咐道:“刘讳,你去替朕拟一道执意,朕要大赦天下,各地大牢里的十年刑罚以下的犯人通通减刑五年,五年以下的即日放出狱!” 这可是大喜事,刘讳连笑着应下。 刘讳这儿刚去拟好大赦天下的旨意拿过来给沈洛看,林素瑶也带着玉春过来宁建宫给沈洛请安,沈洛正要跟林素瑶说杨淑妃怀有身孕的事,林素瑶给一旁的杨淑妃行礼时,她身边的玉春仔细小心的扶着林素瑶,笑嘻嘻的道:“主子,您眼下的身子比以往更金贵了些,可要仔细着,千万不能往哪儿磕着碰着了!” 沈洛听玉春这话莫名其妙的,玉春却是一笑,朝沈洛恭贺道:“奴婢给皇上贺喜了,方才林太医来给主子诊脉,说主子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虽然皇宫那儿有糟心事,可这行宫里突然一下的有两位嫔妃怀上了身孕,沈洛的心情可从未有如此好过。看了刘讳拟好的旨意,点了头,盖上玉玺,又向刘讳道:“杨淑妃和萧充仪都怀上了龙嗣,天佑我大齐,朕龙心大悦,今日朕不止要大赦天下,还有免去大齐百姓一年的赋税,只愿来日杨淑妃和萧充仪诞下皇子,能继承大统,保我大齐江山万年,国泰民安!” “皇上圣明!”刘讳笑着应下,杨淑妃和萧充仪也恭敬的跪下齐声道:“皇上圣明。” 从宁建宫回去之后,林素瑶立即垮下脸来,玉春小心翼翼的端着茶送过去给林素瑶,看了眼林素瑶的脸色,一边气愤的道:“那个杨淑妃太狡诈了,没想到她居然会赶在您面前告知皇上她怀有身孕的事!” 林素瑶喝了口茶,冷静下来,仔细的想着来避暑行宫之后,先是皇上看上了行宫里的那个甄才人,怪只怪,那甄才人与故皇后长得太像了,皇上一时以为故皇后出现在他的面前,整颗心都放在了甄才人的身上,杨淑妃又将甄才人给拉拢过去,示意甄才人在皇上面前总说她的不是。 自从来了冀州避暑行宫后,皇上就对她冷淡了许多,若不是借着这回怀上身孕的事往皇上跟前走动,恐怕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忘了她。只可恨,连着身孕都被杨淑妃抢先了一步。 林素瑶咬牙切齿的道:“现在杨淑妃有了身孕,皇上最宠爱的甄才人又是杨淑妃的人,之前,杨淑妃让本宫与甄才人相争,她已经趁机将行宫里的人收买拉拢了。眼下,本宫的处境很危险啊!” 玉春听着想了一会,献计道:“主子进宫以来就一直得皇上宠爱,您在皇上心中一定是有位置的,现今皇上虽然宠爱甄才人,也只是因为甄才人长得像已故的林皇后,皇上把她当做了林皇后才会宠爱她,若是她不再与林皇后相似,皇上自然就不会宠爱她了。您重得皇上的宠爱,腹中又有龙嗣,往后您就是新皇后。” 林素瑶认同的点着头,行宫里的人都已经被杨淑妃拉拢,她若是在这一方面与杨淑妃斗,必输无疑,只有抓住了皇上的宠爱,那些被杨淑妃拉拢过去的嫔妃和宫女自然会投向她的麾下。 见林素瑶认同,玉春接着道:“甄才人自知皇上宠爱她是因为她长得像已故的林皇后,故而很重视她的那张脸,每日都会用最好的珍珠敷面,冰块冷敷,只要在珍珠粉或者冰块上动点手脚,甄才人那张脸必毁无疑。” 林素瑶接过话来,道:“杨淑妃也看重甄才人那张脸,特意送了一盒东海珍珠给甄才人碾碎了敷脸,至于冰块是宫人从冰库里取来后,再发放到各宫主子那儿,经手的人多,虽然容易鱼目混珠,可也容易被人察觉,查起来牵连甚大。如果是杨淑妃送给甄才人的珍珠出了问题……” 玉春心领神会,立即应下道:“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出了屋子。 沈洛下旨免收大齐百姓一年赋税的圣旨一下去,就有户部好几位大臣求见沈洛,劝他能收回成命,沈洛大怒:“这免收百姓赋税乃是明君所为,朕一直没有能继承大统的子嗣,如今两位嫔妃同时怀上身孕,朕下旨免收百姓一年赋税,此乃顺应天命,你们竟然还求朕收回成命,难不成是要逼朕当一个苛政暴君吗?” 户部钟官员吓得跪下道:“臣等不敢!” 接着户部尚书解释道:“皇上心怀百姓,有为明君所为,臣等自然高兴。只是如今国库虚空,各地各处又等着用银子,若是免收一年的赋税,臣怕国库支撑不下来啊!臣恳请皇上收回免收赋税的成命,可改为只收取一半的赋税。如此也能减轻了老百姓的压力,亦能缓解各处用银所需。” 这两年来,修了河道还是年年泛洪灾,又是北地干旱,西北程闹蝗灾的,加上修建避暑行宫和皇陵,江南几处园林……所花的银子不少,沈洛也把大齐的赋税提了又提,闹得百姓名不聊生,才有这么多的银子来花费。难得他要做一回明君,居然国库空虚没银子支撑了。 他的圣旨已经昭告下去,这再让他收回成命,岂不是贻笑天下? 沈洛神色坚定的道:“免收一年赋税的旨意已经昭告天下,君无戏言,岂有收回之礼?” “皇上三思!”户部一众大臣磕头喊道。 沈洛不耐烦的道:“朕养你们这些大臣都是吃干饭的!免收赋税的旨意不可收回,难道不会另立名目把赋税这份银子给收回来?一个个的都是饭桶!” “这……”户部尚书为了难,苦心劝谏道:“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得知皇上免收一年赋税定然会举国欢庆,可百姓也不是傻子,若是换个名目收银子,百姓这一喜一悲之间,难免会引起极端情绪,发生暴乱。还请皇上三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说怎么办?”沈洛不悦的怒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宠毁容 自从沈俊被送回到徐州之后,沈越没两天病就好了。这回免收赋税的事,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沈越的耳朵里。朝中对大齐忠心耿耿又对沈越忠心的户部尚书同沈越道:“皇上免收百姓的赋税自然是好事,可是国库早已空虚,正缺银子用,皇上又要巧令名目将免去的赋税从百姓身上收回来,这一举措,定会激怒百姓,就怕那些老百姓被逼急了,揭竿而起……” 好好的一个江山,被沈洛搞成了这样,沈越震怒不已,恨不能现在就将沈洛给拉下马来! 他想了一会儿道:“全国各处早已是民不聊生,此番免收赋税确有安抚百姓,让百姓得以喘息的作用,只是这空缺的银子决不能从百姓身上出。”顿了一会儿,沈越接着道:“皇兄宠信不少佞臣,朝中腐败乱纪,贪官无数,一片乌烟瘴气。地方官商勾结,欺压百姓。是该好好的肃清一下朝中的风气了。” “王爷是何意?”户部尚书不解的问。 沈越一笑,道:“百姓那儿交上来的赋税能有多少?杀一个贪官,查封的家产少得几万两银子多则几十几百万两银子,自然可解国库空虚之急。” 户部尚书愁眉不展的脸当下露出笑意来:“臣这就立即赶去冀州向皇上提及此事。” 沈越又将一份名单交给户部尚书,道:“只查名单上的这些官员,上面已经记录下他们的所有罪名,他们都是地方官员,搜刮的民脂民膏虽然大多进了京官的口袋里,不过毕竟是外省官员,京官是能保则保,保不了则弃。若是牵连到京官,他们难免又在皇上跟前进谗言,反而会功亏一篑。另外,外省官员直接关系到老百姓,若除去他们更能振奋百姓之心。” “臣明白。”户部尚书应下。 户部尚书火速赶回冀州行宫,将沈越的话同沈洛说了一遍,沈洛欣然答应下来,还特令户部尚书为总巡按,统领八方钦差大臣调查地方贪官,八位钦差大臣也是由户部尚书所推荐。 既不用收回成命,又能弄银子来补充国库,还能成全沈洛的明君之名,沈洛可是心情愉快。在宁建宫里看了会儿折子,他便就往甄才人的住处去了。 甄才人敷过面后,就在凉榻上躺着午睡,宫女小心的在一旁打着扇,沈洛过来时,甄才人还在睡梦中。宫女见着沈洛过来赶紧的躬身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便要去叫醒甄才人。 突然的,宫女啊的一声尖叫,甄才人立即从睡梦中醒来,正要训斥宫女,却见宫女脸色恐慌的看着她,手指着她的脸,嘴里在道:“您的脸……您的脸……” 甄才人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脸,只觉被手一碰,脸上就疼得厉害。沈洛听着声音闻声进来,甄才人赶紧别开脸去,几乎哭着的语气道:“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不便伺候皇上。淑妃娘娘和充仪娘娘刚怀上龙嗣,皇上不如多去陪陪两位娘娘。” 甄才人避开的虽快,可沈洛也眼尖,进来时就瞧见甄才人的脸似有红肿,一个箭步过来拉开甄才人挡住脸的手,甄才人整张脸又红又肿的,像是猪头一样,已丝毫不见有半点已故林皇后的模样。 沈洛立即铁青了脸色,震怒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已经让沈洛见着了自己这副模样,甄才人也不遮掩了,伤心的哭了起来,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如往日一样,敷面之后,就午睡了,刚刚醒来,伸手碰到脸,只觉得脸上好痛!臣妾……臣妾的脸,到底变成什么样了?”甄才人哭着,看旁边有铜镜,便赶紧跑去铜镜跟前看。 却是刚看一眼,她自己都被吓得尖叫起来,双手抱着脑袋,不敢相信的道:“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伺候打扇的宫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子睡下后,奴婢一直在给主子打扇,也不知道主子的脸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沈洛冰冷的看了屋子里的甄才人和宫女一眼,朝身边的王秀全吩咐道:“将今日所有接触过甄才人的人都查一遍,还有甄才人今日吃过什么,用过什么都给朕仔仔细细的查!”随后又看了坐在地上哭着的甄才人一眼,又道:“去请太医里看看甄才人的脸还有没有治。” “是。”王秀全应下后,便就吩咐了御前的几个太监。 太医来看过甄才人的脸,最后叹息的摇了摇头,说能消肿,只是脸上的红斑怕是消不了了,说甄才人的脸上之所以会红肿,是因为过敏的缘故。 王秀全那儿查出甄才人敷面的珍珠粉有问题。 甄才人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来,道:“淑妃娘娘先前送的那盒珍珠不小心掉进了蔻丹油里,不能再用了,昨日淑妃娘娘又给臣妾送来了一盒珍珠。”说完,甄才人示意宫女将淑妃送的那盒珍珠给拿出来。 太医仔细检查了一遍那些珍珠,果然发现甄美人今日用的那颗珍珠放置的盒子里有些许白色的粉末,不注意的人定会以为是珍珠粉。太医仔细闻过后,确定的道:“这白色粉末是缠丝草和离魂草,这两种草混合在一切,会让皮肤红肿,严重的话,红肿都难以消退。” 说着,太医用手指点了些的白色粉末,然后倒茶水浸湿手指,果真没一会儿就见太医的手指头红肿了。 甄才人气愤的道:“好一个淑妃娘娘!她送我这么珍贵的珍珠,原来用心如此险恶!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沈洛一直沉着脸色,甄才人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罢了,身份卑贱,杨淑妃就是赐死她,沈洛都不会过问一句。她也是仗着脸长得跟已故的林皇后相像,沈洛才宠爱她,如今这张脸都毁了,沈洛又岂会为了她去怪罪刚怀上身孕的杨淑妃? 甄才人跪在地上,拉着沈洛的衣摆,仰着头期盼的看着色沈洛,原先那张让沈洛沉迷的脸已经变得难看不已,面对着这张又红又肿的脸,沈洛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不悦来。他蹲下身来,一只手捏着甄才人的下巴,一只手悄然的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在甄才人的脸上划下好几道口子,残虐道:“没有了那张脸,你就是个卑贱的宫女!” 甄才人捂着脸疼痛的尖叫起来,沈洛又踢了几脚甄才人,冷漠的道:“以后不许她踏出这屋子半步,以免她这副丑容吓到了行宫里的人!” 随后就转身出了屋子。 这甄才人毁容的事,自然一下子的传得整个行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林素瑶早就派了宫人在私下传播流言,说是杨淑妃利用甄才人抢去了皇上的萧充仪的宠爱,如今杨淑妃已经怀上身孕,又怕甄才人如此得皇上宠爱,万一怀上身孕。这才要害甄才人毁容。 杨淑妃本就一直身子不好,有了身孕之后,孕吐就特别厉害。沈洛到那儿后,就看见杨淑妃都要将胆汁儿都给吐出来了,脸色也甚是不好,便又觉得心疼。让太医给杨淑妃开了个止吐的房子,可又想到杨淑妃竟然会去毁了甄才人的脸,心中又是生出嫌隙来,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便就出了杨淑妃的屋子,往林素瑶那儿去了。 这几日宋云程察觉出素心的异样来,总是精神恍惚,犯困打呵欠,有时还吐得厉害。 宋云程唤退了屋子里所有人,示意素心留下,让她伸出手来给她诊了诊脉,还真是有了! 素心呆愣着看宋云程的脸色阴晴不定的,担忧的开口问道:“主子,奴婢没什么事吧?” 宋云程也不瞒着素心,如实的道:“你已经有了身孕。” “啊!”素心吓得瞪大了眼睛,脸上飘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愁虑所代替。 宋云程自然没有错过素心的表情变化,素心会有喜悦之色是因为,她这怀的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她的身份程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极有可能成为主子。她忧虑的是,被皇上临幸的事,只有宋云程一人知道,若是她说出来没有人相信,那她有了身孕那就是秽乱宫闱。 素心立即跪下向宋云程求道:“主子,这孩子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奴婢日后一切都听主子的差遣,只求主子让奴婢生下这个孩子来!” 宋云程脸色一冷,道:“谁说这孩子一定是皇上的子嗣?皇上是宠幸过你不错,可之前八王爷在后宫里胡作非为,八王爷可是一早就看上了你,多次向本宫要过你。说不定,你与八王爷早已珠胎暗结。” 素心忙解释道:“主子明鉴,奴婢的身子只给过皇上,奴婢与八王爷绝无半点干系,奴婢腹中的孩子的的确确是皇上的。” 宋云程一笑,缓和下神色来,扶着素心起来:“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接着又道:“本宫只是想试你一试。只是本宫说你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谁会相信?怕是都会往八王爷这儿来猜。有件事本宫也不瞒着你,本宫前两日就得了消息,杨淑妃和萧充仪也都怀上了身孕。你腹中的这孩子,即便真是皇上的种,也不金贵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事堪忧 素心近来一直心事惶惶,自那日宋云程告知她杨淑妃和萧充仪都已经怀上身孕,她们都是身份尊贵的妃嫔,而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即便所有人都相信了她腹中的孩子的确是皇上的,皇上也不一定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说不定还真要冠她一个淫秽后宫的罪名。 若是让她的主子杨淑妃知道,依着杨淑妃的心思,定然是第一个不放过她。 “素心姐姐,您这是怎么了?”素心一没注意就直接往对面端着花盆过来的宫女身上撞去,幸亏那宫女眼疾手快,快速的别开了身子,还扶了素心一把。 素心抬起头来,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来道:“没事,没事,刚想主子吩咐的事请出神。” 宫女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将手里的花盆递给素心,道:“这是贵妃娘娘要的花,既然您都过来了一趟,就劳烦您帮着带回宣宁宫吧,花苑房里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花苑房来了。那宫女将花盆塞给她,就跑开去忙了。素心也没说什么,抱着花盆回了宣宁宫里。 宋云程正和绛云在下棋,见素心走进来,宋云程示意绛云先下去,才对素心道:“素心,本宫看近来脸色不好,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得到其中利害,这女人怀孕,可是瞒不住的。” “奴婢……奴婢一切都听主子的!”素心想了许久,跪下道,她不敢奢求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只要能她能够活着就可以了。 宋云程示意素心起来,冰冷的瞥了她一眼,道:“那瞒着本宫的那些事,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全都告诉本宫才是。” “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素心犹豫许久道。 宋云程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扫落在地上,厉声道:“从你到本宫身边的第一天,本宫就知道你是杨淑妃安排的人。虽说你是杨淑妃的人,你也摸着良心想想,本宫可有苛责亏待过你?” 素心被宋云程这话吓得一惊,她掩藏的如此之好,也甚少将宋云程身边的事全部告知杨淑妃,这就是为了保证她不被宋云程怀疑,可是没想到从她处心积虑的到宋云程近身伺候的那天起,宋云程就已经将她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她颤了颤身子,还未站起来又跪了下去,磕头连忙招供道:“奴婢都说,就像是贵妃娘娘所知道的那样,奴婢是淑妃娘娘故意安插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就是为了监视贵妃娘娘的一举一动。可是奴婢从未害过贵妃娘娘,请贵妃娘娘再给奴婢一次为您做牛做马的机会。” 宋云程还是将素心扶起来,示意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本宫说了,你是个聪明人。素怡和素芳本宫都没有留下她们,唯独留下了你,你是杨淑妃的眼睛,同时也是本宫眼睛。事已至此,杨淑妃断然不会再留你,你若是想活命,想要你腹中的孩子活命,你只有成为本宫所利用。” 听着宋云程的意思,不止是她能活命,连她腹中的孩子也能活命,素心连忙表决心道:“贵妃娘娘说往东,奴婢绝不往西。日后,奴婢不仅是娘娘的眼睛,还是娘娘手中的利剑,娘娘要刺谁,奴婢就会刺谁。” 宋云程满意的点着头,同素心道:“本宫不止会保你活命,保你腹中的孩子,还能让你成为皇上嫔妃,在宫里再也不是奴婢,而是主子。不过,本宫同样也能让你失去一切。” “奴婢明白。”素心恭敬的应下。 “好了,你下去吧。等会本宫会让绛云端安胎药过去给你喝。宣宁宫里的事也不用你再去做。莱芜殿那儿苏才人已经搬走了,在皇上回宫之前,你就住在莱芜殿,本宫会选几个伶俐的宫人去莱芜殿里伺候你。以后,你就是主子了。”宋云程摆了摆手道,又喊了两个宫女上来随素心去莱芜殿。 素心起身谢了宋云程,就随着宫女往莱芜殿去了,此后,她可是主子了,再也不是宫里卑贱的奴婢。 之后,宋云程又差人去佛堂将素心曾经得过圣恩的事以及素心已经怀上龙嗣的事告知了王贤妃。皇上子嗣,自然非同小可,王贤妃自然也亲自来宣宁宫里看过素心,嘘寒问暖一番,又示意宫人仔细照顾。 王贤妃本就不怎么管后宫的事,正好就借着素心怀上龙嗣的借口解了宋云程的禁足。她同宋云程道:“素心姑娘是宣宁宫的人,如今她怀上龙嗣,宣宁宫自然功不可没,素心姑娘这儿还需要贵妃娘娘多照料。臣妾礼佛多年,早已不问后宫之事,也还请贵妃娘娘多协助本宫。” 宋云程笑着道:“贤妃都已经开了口,本宫自然竭尽所能。”说着又让绛云拿来一串佛珠递给王贤妃,道:“这是经大师开过光的檀香木佛珠,本宫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贤妃了。” 王贤妃接下看了眼,浅淡的笑着向宋云程道谢,随后便离开了宣宁宫回了她的佛堂里。 解不解禁足着实没多大的关系,现在外面酷暑当空,即便不禁足,宋云程都甚少出去。 林怀英来了几回碧霞居里要同沈越商议一些朝政大事,沈越一直以身子尚未复原的借口推脱,今日林怀英又来了。 “日前各省的贪官污吏被斩杀,官员空缺很大,京中有不少闲职或是等候官职的朝廷命官,他们有不少人呈了帖子上来,请求派往各省为官……” 林怀英的话还未说完,沈越就将他的话打断,道:“本王只会行军打仗,对于朝中大事知之甚少,也兴趣颇乏,林大人是皇兄最信任的人,又是吏部尚书,安排官员调动的事林大人做主就行了,然后将折子传给在冀州行宫的皇兄过目便可。” “是。”林怀英躬身应下,又道:“还有一事……” 沈越又将他的话打断:“若是急事,林大人与众位大人商议过后先决断了再写折子传到行宫禀明皇兄,若非急事,林大人就先传回行宫请皇兄定夺。本王不懂朝中之事,怕误国害了百姓。” 听沈越这话,林怀英真的放了心。他虽是忠于沈洛,可他更是心怀庙堂,比沈洛更关心民生,更关心社稷江山。朝中的乌烟瘴气他早已忍受不了,眼下沈洛能够肃清朝廷的贪官蛀虫,林怀英觉得大齐摇摇欲坠的江山出现了一丝的光亮和转机。 各省的官员空缺很大,林怀英又正好是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调动,他首先安排的都是些与他亲近的人去接任各省中重要官职,另外,他也暗中调查了不少京官,将杨家和蒋家、王家、赵家的势力削弱了不少,他林家的势力空前鼎盛,除了蒋家还有个蒋家军之外,林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超越蒋家最甚之时。 宋云程忧心的同沈越道:“林怀英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林家在朝中的势力太过强盛,恐怕会对你不利。” 沈越听此一笑,安抚宋云程道:“蒋家也曾是对皇兄忠心耿耿,也曾掌控了半个朝堂,若非是蒋家有个蒋家军让皇兄忌惮着,恐怕蒋家早已不复存在。皇兄本就是疑心之人,林怀英如今权势滔天,皇兄再信任他也会设法除掉他,至于其他大臣,自然也会在旁推波助澜。林家一灭,真正对皇兄忠心的大臣可就不多了。” 宋云程豁然开朗,想来林怀英的势力扩展,中间少不了沈越的帮忙,看来沈越离登上皇位真的很近了。 只是却不见沈越的笑意,他一直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宋云程问了句:“怎么,可是朝中还有让你忧心之事?” 沈越长长的叹了一声,悲愤的道:“是北边。之前小胜了戎狄族后,皇上又命人继续追击戎狄族,前两日北边传来消息说宋老将军被指为副将带领十万将士从右翼伏击戎狄人,哪知反中了埋伏,十万将士和宋老将军被冲散,死伤无数,几乎无一人返回。新去的陈将军带着十万蒋家军和二十万的辽东军正面迎敌,虽然小胜,却是死亡惨重,整合点数后,蒋家军死两万人,伤三万,辽东军死五万人,伤两万人。随着宋老将军去的十万蒋家军无一人生还,大漠里风沙漫天,连着他们的尸首都找不到,估计是被黄沙掩埋了。” 宋云程一时呆愣住,原先镇守在北边的蒋家军二十万,如今就只剩下不足八万,还有三万是伤员,沈洛这是要攻打戎狄,还是在借着这个法子来削弱蒋家军啊! 眼下北边剩余的辽东军和蒋家军加起来,不过二十万的兵力,若是不增兵,估计连这二十万的兵力都要被戎狄族给吃了下去。 沈越郁色的道:“朝中大臣都已经上奏劝谏皇上收兵,退回原先的防线,皇上不听,执意继续出兵讨伐戎狄。蒋弘已经带着招募的新兵北上了。皇上是宁可放戎狄族入关,也要先除掉蒋家和宋家的兵力。” 宋云程惊愕的抬头看向沈越,问道:“北方战事惨败,是皇上故意所为?”看沈越点了头,宋云程又担心起蒋弘来:“那蒋弘此去也必然是有去无回了?” 沈越没再回应,看宋云程忍着悲伤愤怒,眼眶盈泪的模样,叹了声,将宋云程拥入怀里,道:“我知道你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我不会再让蒋弘有事,若有那一天,我会亲自披上铠甲去战场救他回来。” 宋云程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却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将沈洛的罪行记下,她发誓,若是蒋家的人再有任何差错,她定然会立刻要了沈洛的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然回宫 许久后,沈越才将宋云程放开,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你来碧霞居太久恐会让人生疑,等会我与梁成兄还有事情要商议。” 宋云程擦了眼泪,状若无事的出了屋子。带着绛云回宣宁宫的路上,正巧看见苏才人带着刚炖好的鸡汤往碧霞居那儿去,宋云程看着对苏才人甚是羡慕,苏才人就敢当着后宫当着皇上的面表现出她在乎沈越来,可以大胆的爱她所爱,无需在一些阴暗角落里默默想念。 “贵妃娘娘是刚从碧霞居里出来?”苏才人虽几次得宋云程相救,却总对宋云程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宋云程笑着道:“给十王爷送了一帖补身子的药。”随后又看苏才人手里提着的鸡汤,道:“如今这样的天气以及十王爷目前的状况来看,十王爷并不适宜喝鸡汤。” 苏才人略带尴尬之色,勉强的笑着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这鸡汤并非是送给十王爷喝的。” 这一路过去,只有碧霞居里住着沈越,别的宫里可没有人住,宋云程也不拆穿她,只笑着道:“也是,苏才人毕竟是皇上的嫔妃,总不能心里总记挂着十王爷。”说罢,便就与苏才人擦身走了。 苏才人在一旁顿了许久,气得直接将手里提着的鸡汤给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回了她自己个的住处。 宋云程回了宣宁宫后,去莱芜殿里看了素心,就听着里头的宫女在私下说着素心的闲话。 只听得其中一人在说:“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皇上!” 另一人在窃窃私语,道:“虽然说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但只是贵妃娘娘一人知道。先前八王爷在的时候可是一直都对素心有非分之想。说不准,这孩子就是八王爷的,贵妃娘娘只是想借着素心怀上龙嗣解除禁足罢了。” “也是。贵妃娘娘是何等狠毒的人,怎么会对素心这么好?听说呀,行宫那儿淑妃娘娘和充仪娘娘都怀上龙嗣了。” 宋云成怒色地训斥了一句:“放肆,岂容你们在背后说主子的是非!” 宫女们诺诺不敢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出了莱芜殿之后,绛云忧心的道:“宫中的流言如此多,就怕素心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到时也无人相信。” 宋云程道:“能不能让皇上相信,这个可是素心的事了。我只能保她有个名分的等皇上从行宫回来。” 绛云不再多语,随着宋云程,一块回了宣宁宫。 林家势力在朝中突然膨胀,宫里这素心又有了身孕,沈越的病也好了,沈洛在避暑行宫哪里还呆得住?看近来天气已不如以往炎热,沈洛下旨提前回皇宫。 宋云程和王贤妃自然好生的准备着迎接沈洛回皇宫的事宜,只是,杨淑妃和林素瑶怀有身孕,一路上行程慢了许多,从避暑行宫出发到回到皇宫,一路上用了三天的时辰。 五月下旬出发去避暑行宫,等到回来,而今才是八月初,不过两个多月的光景。 “皇宫内事端频发,朕在避暑行宫里寝食难安,这才,暑热未退就带领一众宫妃大臣回宫。这段日子以来,辛苦贵妃和贤妃在宫中处理大事。”沈洛客客气气的道。又赏赐了宋云程和王贤妃江南织造局刚出的蜀锦,宋云程和王贤妃自然高兴的领赏谢恩。 不过,至于素心怀上龙嗣的事情,沈洛闭口不提。宋云程也未在此时提起,倒是杨淑妃多看了宋云程一眼,眼神疑惑。 等着各宫的嫔妃各自回宫安置下之后,杨淑妃就来了宣宁宫,笑着同宋云程道:“倒是两月不见贵妃娘娘,皇上时常在行宫里提起贵妃娘娘,其实皇上心里是记挂着贵妃娘娘的。” “皇上是什么样的心思,你我心里都清楚,淑妃也不必同本宫说这样的客气话。”宋云程疏冷的语气道,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杨淑妃生怕宋云程赶她出去,只好直言问道:“据臣妾所知,素心并未承宠,她怎么就怀上了皇上的龙嗣?倒是皇宫里一直在说着八王爷似乎与素心有私情,贵妃娘娘,这冒充龙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宋云程冷笑了一声:“本宫也不瞒着杨淑妃,素心的的确确曾在宣宁宫得过皇上的宠幸,只是皇上以为那个人是本宫而已。素心将本宫迷晕,她则代替本宫与皇上同床。虽然她罪无可恕,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本宫这才留了她一条命。她是个有福之人,没想到才承宠了一次就怀上了身孕。杨淑妃可还有什么疑问?” 如此,杨淑妃也不敢再多言。 往莱芜殿的方向看了看,杨淑妃又笑着与宋云程道:“如此一来,本宫也该去看看素心才是。”说着便带着绮罗和朱玉就往莱芜殿那儿去了,进屋子后看素心身边好几个宫女伺候着,杨淑妃心中颇不是滋味,板着脸咳嗽了一声。 素心回神过来,赶紧过去向杨淑妃请安行礼,声音惶恐紧张的道:“奴婢……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杨淑妃冷眼看了素心一眼,脸上却是笑得亲和,扶着素心起来:“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眼下你怀着龙嗣,身子金贵,身份也非同寻常,你以后别老是见谁就跪,仔细别动了胎气。” 素心甚是动容,眼中泪满盈眶,却是一抬头瞥见杨淑妃冰冷的眼神,吓得身子颤了颤,又赶紧的低下头去,小声的道:“奴婢对不住淑妃娘娘,请淑妃娘娘责罚。” 杨淑妃却是拉着她的手,在屋子里走动着,一边亲和的笑着同她说话:“本宫与你都有了身孕,同你有话说,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 “是。”素心惶恐的应下。 杨淑妃和素心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孕妇之间的话题,又示意绮罗回育德宫里拿了许多安胎养气的东西过来给素心,随后就出了宣宁宫。 素心略微的松了口气,不过她明白杨淑妃是不会放过她的。 皇上虽回宫了,也知道她怀上了龙嗣,却未来宣宁宫里看她一眼,连个传话的太监也没来,可见皇上并不全然相信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或许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八王爷的。 杨淑妃出了宣宁宫之后,就去了德章宫,在屋子外候着的刘讳恭敬的向杨淑妃请安:“淑妃娘娘来了,皇上正在里面发着愁呢!您进去跟皇上说说话吧!” 杨淑妃谢过刘讳,便进殿内去,看看桌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沈洛却坐在一旁出神许久,杨淑妃过去笑着道:“皇上许是为了素心的事情发愁吧,其实,素心只是一个宫女罢了,不管她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还是八王爷的,都只是宫女的孩子。再说素心又没有侍寝的记档,皇上大可不认这个孩子。” 这一直以来,沈洛就对杨淑妃颇不满意,杨淑妃虽然看着面慈心善,实际上却做了不少狠辣的事情,因为杨家因为杨淑妃怀上龙嗣,沈洛这才对她既往不咎,可并不代表沈洛会事事听从杨淑妃的意思。杨淑妃说出这话,更是让沈洛觉得她这是在排除异己。 “甄才人也是宫女,虽然她已经毁容,也失去了朕的宠爱,不过,若她怀上了身孕,朕还是会将她从行宫带回皇宫。朕子嗣单薄,上天眷顾才让后宫里这么多的嫔妃怀上了身孕,素心腹中的孩子若真是朕的,朕一定会给她名分,封她为嫔妃。为朕怀孕生子的女子,身份自然不卑贱。”沈洛正色的道,在他眼里素心甄才人并无两样,重要的是她们腹中的孩子。 见说服不了沈洛,杨淑妃只好作罢,道:“臣妾会派人去查素心在宫中可有与其他男子有私情,要是素心腹中的孩子真是皇上的,皇上打算给素心一个什么位置?” 沈洛想了想道:“就与甄才人一样封为美人吧!” 杨淑妃不再言语,出了德章宫。 摆在沈洛面前的何止是素心的事,远处可说北方的战事,他怕蒋弘去北方后将戎狄族赶出百里之外,完胜归来,如此一来,蒋家的势力就重新起来了。他又担心蒋弘也不敌戎狄族,所有将士都英勇献身还抵挡不住后戎狄族,最后会引得戎狄族破城杀来,到时大齐江山危矣。另外,探子回报,说云楚国和西宁国暗中来往过密,早有动作,怕是要两国联手来对付大齐。 近处可担忧的是,不过两个多月,朝中大半的势力已经被林怀英掌控,眼下朝堂里只能听到林怀英一个人的声音,沈洛说些什么,若是林怀英不同意,几乎百官都不同意。林怀英俨然就要成为下一个蒋成临了。 宋云程那儿出示了些素心承过宠的证据,又查清了素心在宫中的确未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的私情。杨淑妃虽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为了在沈洛面前表现出大度,只得与后宫嫔妃和睦共处,挑选了一个好日子,为甄才人和素心准备妥当住的宫殿。挑选伺候的宫人,无一不用心仔细,以此表现出她对两位新妹妹的关爱。 眼下林家的势力逐渐扩大,林素瑶比谁都了解沈洛的疑心重,卧榻之侧,岂会容许林家这头猛虎酣睡,沈洛势必要除掉林家的,林素瑶忧心忡忡,乔装一番,出宫去了林府找林怀英。 第一百五十章 疑心林家 林府小厮通传说是已故林皇后的一个亲信,从宫里听了些消息来告诉林怀英。林素瑶又亮了宫里的信物,小厮见是宫里来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的带着林素瑶去见林怀英。 林怀英见是林素瑶,甚是疑惑,恭敬的请安行礼后才问:“充仪娘娘出宫来林府找臣所为何事?” 林素瑶不同他兜转,敞开天窗说亮话,便道:“林大人已经知道本宫与已故林皇后之间的关系,本宫虽姓萧,可心却是向着林家的,林大人就像是本宫的亲叔父一样。” “充仪娘娘太抬举臣了。”林怀英拱手道,却是对林素瑶冷淡了许多。在他看来,林素瑶是因为萧家在朝中没有势力,想拉拢林家为依靠,背后有林家可倚仗,林素瑶在后宫中的地位自然会更加稳固,她的孩子生下来若是有林家支持,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林素瑶自然听得出林怀英语气中拒绝和鄙夷,笑着道:“林皇后八岁的时候,父亲死了,那天林大人您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袖口绣了一朵红梅,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是穿的一身素白。那时候林大人同林皇后说了一句话,说,‘从此以后,叔叔就是你的父亲,你最亲的人’。”说完,林素瑶想起以往的事情来,不由的湿了眼眶。 林怀英听着多年前的往事,想起已故的侄女来,也不由的叹了声。又奇怪的多看了林素瑶一眼,若眼前的林素瑶只是与已故的林皇后只见过几次面,又怎么会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些事。若非是林素瑶本人,怎么会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 接着林素瑶又说:“入宫那年,是林大人给林皇后戴上凤冠,盖上盖头,拉着她的手送她上的花轿,还告诉她要和睦六宫,与人为善,不生争端,不惹杀戮……”林素瑶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林怀英越发惊愕的看着林素瑶。 直到林素瑶喊出那一声“叔父!”后,林怀英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萧充仪就是他的亲侄女林素瑶,已故的林皇后。 “这……到底怎么回事?”林怀英仍是不敢相信。 林素瑶并未将重生的实情说出来,编了个故事说:“蒋贵妃一心害我,可惜我大难不死,又适逢新进宫的秀女萧笙惨死,侄女与萧笙换了一张脸,之后便一直以萧笙的身份面孔示人,陪伴在皇上左右,也伺机报仇。” 林怀英对林素瑶的话深信不疑,只是看着如今的林素瑶无奈的叹了一声,道:“若是早知你还活着,叔父断然不会再让你选择留在宫里这条路。一开始,叔父就不希望你入宫,宫里争斗不断,即使贵为皇后也不见得会开心。叔父希望你只当个普通平凡的人,一辈子开开心心的,皇宫不适合你……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若是他一早知道林素瑶换了个身份还活着,他一定会将林素瑶接出宫来,后宫里的争斗杀虐,比官场更残酷,林素瑶已经经历一场,他当真不希望她再走一遍以前的路。至于宫里传言说蒋贵妃害死林素瑶和刚生下来的小皇子一事,后宫与朝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动蒋贵妃容易,动蒋家容易,可是蒋家却与天下百姓的安危有关系。林素瑶和小皇子与天下百姓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林素瑶看向窗户边的那棵桃树,回忆的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这棵桃树已经长成了如今这样的模样。叔父一直将我当亲生女儿,却在我被害死后无动于衷。”说着又无奈的笑了声,看林怀英愧疚的低下头来,又道:“我今日来不是问责叔父不给我和我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的事,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提醒叔父,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权臣,咱们皇上更是疑心重,叔父还是收敛些,莫害了林家。” 林怀英躬身着应下。 林素瑶没在林府多留,提醒了林怀英后就回宫了。 只是,在林素瑶离开林府没一会儿,沈洛就微服私访来了林府。 沈洛一进林府就留意到了林府虽看起来修建得简单朴素,实则院子里摆放的东西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走廊上挂着的长画都是出自名家手笔,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正厅里还摆着两株半人高的红玛瑙珊瑚,八珍阁里摆放的花瓶、玉雕、铜雕哪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当看墙壁上挂着的好几幅名家字画,桌上摆放的玉器茶壶茶杯……沈洛的脸渐渐的阴沉了下去,他一直对林怀英信任有加,林怀英却凭借着他的信任提拔林家的人和林家有关系的人,把控朝政。若非是刘讳提议让他来林府看看,他还不知道林怀英这么有钱。 “林大人是吏部尚书,管着天下官员的调动,这难免底下的大臣要讨好些林大人。”刘讳看着沈洛的脸色,小心的提醒道。 沈洛冷哼了声,脸色阴沉得更加难看。 林怀英得了小厮的禀报赶紧着前来正厅里接驾,刚得了林素瑶的提醒,接着沈洛就来了,林怀英心中明白沈洛的确是对他不满了。林怀英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道:“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沈洛示意林怀英起来之后,林怀英才躬着身子小心的问:“皇上微服私访臣的府邸,不知所为何事?” 沈洛略咳嗽了声,只道:“朕在宫里闷得慌,出宫走走,便来了林爱卿这儿看看。”说着,露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笑着道:“能否让朕参观参观林爱卿的府邸?” 说着,也不等林怀英开口,就信步迈出屋子,刘讳赶紧跟着出去,林怀英不敢大意,也赶紧跟随着给沈洛指路,带着沈洛将整个林府逛了一圈。随后,沈洛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林府回了宫。 素心被封为美人后,搬去了永宜宫里住下,因着素心本姓曹,便为曹美人。永宜宫碍着育德宫,杨淑妃说她同素心均有身孕,住得近些可平日里走动走动,闲聊些孕妇之间的话,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杨淑妃是什么用心,宋云程和素心都清楚,虽杨淑妃表面看着像是在拉拢素心,可素心的戒心不减反增,她心中明白杨淑妃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臣妾身边的人都是淑妃娘娘安排的,臣妾对她们不放心。”宋云程一来永宜宫,素心就急着向宋云程表述自己的恐慌与害怕。 宋云程脸上笑着,却小声的问素心:“杨淑妃可是对你下手了?” 素心这还未来得及说,就听得外头宫人喊着:“淑妃娘娘到!”便与宋云程均侧头往屋子外看去,杨淑妃一路走进来一边笑着道:“本宫想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一件肚兜,只是对女红并不是擅长,便就过来向曹美人请教。”说罢,又微微躬身向宋云程行礼:“贵妃娘娘安好。” 在杨淑妃躬身那一会儿,宋云程就伸手将她扶着,没让她行礼,含笑道:“淑妃有身孕在身,这些俗礼都免了吧,仔细身子。” 看跟在杨淑妃身后的绮罗和朱玉真是拿着布料和针线篓子,想来是真来绣肚兜的,素心喊了贴身的宫女拿了针线篓子出来,里面还放着绣了半块的绣片。杨淑妃拿起来看了看,赞赏的道:“曹美人的针线活可真好,瞧这鲤鱼娃娃绣得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 宋云程看着不便多留,朝素心和杨淑妃道:“本宫先走了,就不打扰淑妃和曹美人叙旧了。”说着就带着绛云走了,素心倒是有些惊慌,想开口留一下宋云程,却见宋云程朝她投以放心的笑容,忐忑不安的看着宋云程走出去,好一会儿才与杨淑妃回屋子,教杨淑妃绣花开富贵。 宋云程这厢出了永宜宫,就遇上了沈越和宋梁成,瞧着他们是从德章宫里出来的,便过去道:“宋将军难得进宫,本宫正想着去寿禧堂看看婉心。” 宋梁成朝宋云程行礼后也道:“臣同十王爷刚从德章宫出来,正想去看妹妹,贵妃娘娘与臣和王爷一块走吧。” 宋云程点了头,只是看沈越和宋梁成的脸色不好,料想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云程试探的问:“本宫有几日未见着皇上了,皇上可还好?” 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相瞒,坦白道:“北方战事吃紧,宋老将军和那十万的蒋家军一直未找到,云楚国和西宁国也在边境蠢蠢欲动。” 宋梁成虽低着头,但宋云程能感觉他的悲痛,想到宋老将军和十万蒋家军可能已经葬送在大漠里,心中也是惋惜悲叹,便劝了宋梁成一句:“凡事总要往好的方向想,兴许宋老将军和那十万的蒋家军只是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宋老将军的事,别让婉心知道了。” “臣明白。”宋梁成应下,却是不自觉的抬手侧头擦了下眼泪。 去寿禧宫的一路上,宋云程和沈越、宋梁成都没再说话,刚到寿禧堂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头有练剑的声响。 见宋云程三人进来,宋婉心将手里的剑递给后边候着的宫人,笑着朝他们跑过来。她向宋云程和沈越行礼问安后,又朝中宋云程喊了声哥哥,才道:“听说,爹爹来信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菀歆居事 宋梁成努力的笑着,看着宋婉心期待的眼神,道:“爹爹的伤已经好了,这几日虽然战事失利,不过爹爹并没有事。” 宋婉心听着,刚放了心,转眼却又担心不已,道:“战场上刀枪无眼,爹爹又年事已高,我担心爹爹在战场上出事。”随后又向宋云程和沈越恳求道:“婉心求你们跟皇上求情,让我爹爹回来吧。” 宋云程扶着宋婉心起来,到一边小声的劝说道:“朝政上的事有皇上和大臣们商议,宋老将军是皇上的臣子,咱们女人就别瞎掺和。难得你哥哥进宫里来看你,好生同你哥哥说说话叙叙旧。” 宋婉心点着头,便与宋梁成和沈越坐下说话,又让宫人去准备酒菜吃食。宋云程避开宋婉心等人同寿禧堂的一个宫女问话:“在行宫的时候,崔婕妤可有为难婉心姑娘?” 那宫女略想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没有,在避暑行宫的时候,婉心姑娘住的远,崔婕妤也挑了最偏僻的地方住,也不与各位嫔妃来往。有一回淑妃娘娘和婉心姑娘去崔婕妤那儿,大白天的崔婕妤的屋子就关着门,崔婕妤和她身边的几个宫女在屋子里头。” 宋云程点着头,想着崔婉言似乎从太后陵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好像总是跟宫女关着门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她们做什么。 “好了,仔细伺候的婉心姑娘,若是宫里哪位嫔妃找婉心姑娘的麻烦,就立即来告诉本宫。”宋云程嘱咐着那宫女,又叹了声:“宋老将军可能不在了,宋家一门忠烈,本宫不能亏待了婉心姑娘。” 沈越看宋云程在一旁同宫女嘀嘀咕咕,便同宋梁成找了个托词,往宋云程这儿过来。等着那宫女走远了后,沈越才上前去,悲痛的同宋云程道:“十万蒋家军没事,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就是……宋老将军为了保下这十万蒋家军,死在了大漠里,再过两天尸体就会被人找到。” 宋云程惊愕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越,看他神色严肃认真,知他没有骗她。再偏头看了那儿宋梁成正和宋婉心开开心心的说着话,实则不忍告诉妹妹这样的真相,又压低着声音问:“这里头到底还有什么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沈越拉着宋云程往隐蔽无人的地方走去,然后才悲痛的道:“这事的真相我也是近几日才知道。皇兄一直都意图除掉宋老将军和所有的蒋家军,宋老将军察觉到皇兄的意图,又对大漠天气了如指掌,便故意带领十万蒋家军去伏击,然后躲了起来,就是为了保全蒋家军。” 顿了顿,沈越的脸色又沉了下来,道:“蒋弘……若是他大败戎狄,皇兄必然也不会容他活着回来。即便不赢,蒋弘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宋云程心里虽担心蒋弘,但她心里明白担心也无济于事,只后叹了声,道:“权当是他在战场上历练历练,若是他连这一劫都躲不过去,以后怎么去担起蒋家的未来。” 沈越看着宋云程这番模样,甚是心疼,想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安慰她,给她依靠。可是这儿虽然隐秘却难免会有人看到,只能隐忍着,控制着自己的情不自禁。 他明白她比谁都担心蒋弘,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希望蒋弘能够平安的回来。 “放心,蒋家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死。”沈越劝慰宋云程。 宋梁成和宋婉心见沈越久久未回来,宋婉心有些担心,往哪儿喊了一声:“十王爷?” 听宋婉心的声音,沈越应了一声。突然的又苦了脸色小声的同宋云程道:“还有一事,唐家四小姐明日会进宫。” 宋云程听着耳熟,又看沈越腰带上挂着的墨玉,当下就垮下了脸来,也不搭理沈越就往宋婉心和宋梁成那儿过去,客客气气的道:“宣宁宫还有些事儿,本宫就不扰了你们兄妹相聚。” 宋婉心站起身来挽留:“贵妃娘娘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眼下这日头正大着。” 宋云程笑着摆手,宋婉心只得作罢恭送宋云程离开。等着宋云程离开后,沈越才从另一处出来,宋婉心撇着嘴的道:“王爷去了好久,贵妃娘娘方才有事走了。”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寿禧堂。 宋婉心看着沈越离开的背影,叹了声,奇怪的道:“怎么贵妃娘娘和王爷都有事走了,好不容易热闹一回,一下又冷清了。” 经过菀歆居的时候,宋云程留意了一眼,院子门是关着的,示意春香翻过院墙去看,发现院子里所有的屋子都关着门,院子里连个走动的宫人都没有。 这崔婉言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宋云程思忖着,在菀歆居外停留了好一会儿。既然撞见了,不如就突击一下,看看这崔婉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叶海、范德全强行撞开了菀歆居的院门,刚走上台阶,就听得正屋打开门来。崔婉言带着绣春、凝蕊站在门口,冷漠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行了个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前来,未能接迎,请贵妃娘娘恕罪。” 宋云程示意崔婉言等人起身,扫了她们一眼,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并没什么不妥之处,绣春似乎有些忍不住的急喘。从她们身上收回目光,宋云程才不急不缓的道:“从寿禧堂那儿出来,正巧路过,看你这儿院门关着,叫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应一声,就让人撞门进来看个究竟。” 崔婉言笑着回答道:“臣妾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宫人把院门给关了,让贵妃娘娘担心了。” “哦,原是病了。”宋云程关心的道,顺道拉着崔婉言的手往屋子里去,“本宫既然过来了,就给崔婕妤把把脉看看,兴许是崔婕妤从太后陵回来后,一直水土不服的缘故。” 崔婉言敛了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有些不适。臣妾在太后陵清净惯了,不喜到处走动,索性让宫人将院门关了。” 看屋子里摆放着木鱼和蒲团以及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几卷抄好的佛经。崔婉言抢先解释道:“臣妾在太后陵习惯了每天诵经念佛,抄写些佛经,回宫里后也没将这习惯落下,有空时便就抄写一些。” 宋云程拿起一张看了下,最后的字迹还未全干,有淡淡的墨香,旁边的磨也研得细滑浓稠的,似乎一切并没有不妥之处。可宋云程觉得这里头总透露着怪异,又将整个屋子环视了一遍。见宋云程迟迟不走,崔婉言有些不安和慌张。 “臣妾没什么事了,屋子里闷的很,臣妾随娘娘到院子里走走。”说着就扶着宋云程要出屋子去。 宋云程却是不经意的推开崔婉言,皱眉问道:“崔婕妤也真是的,这病了好歹也是要熬碗汤药喝,屋子里连半点的药味都没有。” 崔婉言脸上的笑容僵住,好一会儿才道:“臣妾早些时候喝了药,屋子里的药味早散了吧。” 宋云程对药味的嗅觉灵敏度极高,就是这屋子里一天前有端过药进来,她都能闻得出来。更何况崔婉言这屋子一直门窗紧闭,药味怎么会散。宋云程仔细的闻着这屋子里,还真有什么味,并不是中药味。 再浓重的脂粉都掩饰不了绣春的脸色渐渐显出的绯红,她呼吸急促,身形已经有些站不稳。宋云程凌厉的眼神扫了绣春一眼,已经看出了她的端倪,再看崔婉言和凝蕊也有些忍受不住了。 这瞧着就是吸食了五石散的症状,宋云程脸色一冷,道:“绛云,搜搜崔婕妤这屋子,本宫觉得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崔婉言正要开口阻拦,就被宋云程狠厉的一眼瞪得不敢言语,只好吞声站在一旁候着。 绛云得了宋云程的意思,已经和春香、叶海在崔婉言的屋子里搜查起来,很快找到了大量的五石散还有崔婉言和宫女猥亵的证据。 “崔婕妤好歹也是江南才女,又得皇上宠爱,没想到既然会做出这样的龌蹉事!”宋云程将那些五石散和搜出来的淫秽物件扔在崔婉言的面前怒喝道。 栽在宋云程的手里,崔婉言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跪下都承认了:“没错,臣妾的确和宫女吸食五石散,和宫女发生不该有的关系。臣妾进宫以来,一直都是贵妃娘娘帮臣妾,臣妾对王爷生出仰慕的心思,贵妃娘娘都能容臣妾活着,臣妾求贵妃娘娘饶了臣妾这回!”崔婉言跪在地上磕头求道,“臣妾在这宫里不争不抢,想爱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爱,还有去迎合另一个男人。贵妃娘娘,您知道臣妾心里的苦吗?臣妾只是想换个法子让自己好受一些。” 听她说得动容,宋云程也心有所感,说起来崔婉言的确是够苦的,这后宫里苦命的人不止崔婉言一个,可宋云程帮了她那么多次,五石散这事危害的也就是她自己,若是不闹出去,宋云程可以权当没看见,任由她在菀歆居里自生自灭。示意绣春扶着崔婉言起来,苦口婆心的劝了句:“你的这些肮脏事,本宫可以权当不知道。只是你的这些事日后肯定会被其他人知道的,五石散吸食久了,会对自身造成损伤,会引起精神失常。你好自为之。” 说着,带着绛云等人出了屋子。 崔婉言感激的磕头道:“臣妾谢过贵妃娘娘。”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宋云程病 出了菀歆居后,绛云不解的问:“主子,您为何又放过了崔婕妤?” 宋云程叹声道:“可怜她罢了,若非是因为太爱一个人,她也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五石散吃久了,即便不死,也必然会疯,如果清醒时活着不如意,不如就让她疯疯癫癫的吧。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说着,又是叹了一声,同绛云道:“绛云,你说说,我全心全力的帮崔婉言,保她的命,保她的家人。可是她被送去太后陵的时候,她怨我,回来后,她也还说出过要对我翻脸无情的话,可今日,她一求我,我便又放过了她。从第一回帮她,就是想拉拢她,让她能帮到我,可她如今早对我生了异心,我却仍要留她一命,她这样聪明的人,可是极有可能会反咬我一口。”宋云程说得甚是唏嘘,后宫里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的,背叛杀戮,唯独崔婉言活得真真的。 “是主子心善。”绛云道,随着宋云程缓慢的走着。 晌午的日头热得厉害,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耷拉着,宋云程也觉得有些头晕心闷,兴许是沈越同她说的唐四小姐要进宫来住些日子的事,越琢磨沈越对这个唐家四小姐什么意思,头就越发的疼了起来。 这一回了宣宁宫就中了暑热,躺在床上浑身的不舒服,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汤药也灌不进去。这可让绛云为了难,看宋云程这一下的病得这么厉害,宣宁宫上下都急慌了。和喜去德章宫里请沈洛,沈洛原先是说看病请大夫就行了,想了想还是随着和喜往宣宁宫里去看了一遭,随后就走了。绛云没办法只好偷偷摸摸的去碧霞居找了沈越。 沈越一听说宋云程病了就赶紧的来了宣宁宫,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喂着宋云程,可宋云程总是紧闭着唇,药怎么也灌不进宋云程的嘴里,好不容易灌进去了些,又让宋云程给吐了出来。沈越虽然着急,但还是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将药喂着宋云程喝。 绛云在一旁看着,忧心的道:“其实主子不爱吃苦的,说是以前的时候吃得太多太多了,说活着不容易,就想活得自在些,不吃苦的,吃甜的。”说完又担忧的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云程。 沈越听着心里也是心疼不已,好歹的给宋云程灌了些药进去,沈越才问:“在寿禧堂那儿瞧着挺好的,这怎么回来就病成了这副模样?” 绛云叹了声将回来这一路的事都说了,只是将崔婉言吸食五石散和宫女猥亵的事瞒了下来,沈越看着宋云程道:“她是近来太累了,压在她心里的事太多了。担心着蒋弘,担心我,又要防备着后宫嫔妃的算计。我今日同她说唐四小姐进宫的事,她心里头明白,不想去面对,不想再去想法子,所以就任性的选择病了,就可以不用听,不用想,也不用看了,什么事也不管……”说着,沈越神色黯然,眼圈渐渐的红了,不舒适的吸了吸鼻子,放下手里的药碗。 又向绛云嘱咐了一句:“好生的照顾她。”便悄然的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这两日虽病着,也昏迷着,可心里头亮堂的很,她也的确是累了,想歇一歇。自从穿越过来后,一年多的时间,宋云程几乎没生过病,与她小的时候药罐子缠身的体质截然不同。小的时候,把中药当饭吃,当水喝,她舌头都尝苦了,可是过得尚且算是简单快活,一家人幸福安稳。如今身处后宫,虽然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日子却过得不踏实,后宫里太多的明争暗斗,残忍血腥。 等着宋云程的病好后,唐四小姐已经进宫了,杨淑妃将她安置在了和兰轩,原先甄选十王妃的时候孟蓉香她们住的地儿。这瞅着明显是为了沈越进宫的。 正发愣着,绛云进来道:“主子,唐四小姐过来给主子请安。” 宋云程摆了摆手,示意绛云让唐四小姐进来。 自宋云程病了之后,这屋子的帘子就垂了好几日,几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又是置了冰,显得有些冰冷。宋云程将身上的锦缎披子裹了裹,唐四小姐就由绛云领着挑开帘子进来,霎时的,外面的明亮的阳光也照射进来。 屋子里亮堂了,宋云程有些不适的微微眯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唐四小姐恭恭敬敬的跪下去向宋云程请安行礼:“臣女唐思颖给贵妃娘娘请安。”然后又道:“臣女进宫来有两日,前两日贵妃娘娘一直病着,臣女不敢过来打扰,听闻娘娘的病好了,臣女这才来见过贵妃娘娘。” 贤淑知礼,温和敦厚。 宋云程看了她一眼,一身缥碧色的长裙,流苏髻上斜插着一支翠玉簪子,打扮得甚是朴素简单。宋云程示意她抬起头来,模样周正清秀,看似柔弱温婉,眼神里却是透露着一股子的坚强韧性。又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 宋云程出神了许久,唐四小姐也就安分的跪在地上,不言语一声,更没有生出任何不满的情绪来,还是绛云提醒了宋云程一句:“主子,唐四小姐还跪着呢。”宋云程这才回神过来,忙笑着示意唐四小姐起来,歉意的道:“本宫这几日病糊涂了,唐四小姐莫介意。” 让唐四小姐坐下后,宋云程又关心的问:“刚进宫里来可还习惯?若是宫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尽可来禀了本宫或是淑妃那儿。宋家小姐也住在宫里,在寿禧堂里住着,你没事也可跟婉心说说话。” 唐四小姐点头应下,又是唏嘘的道:“臣女听说宋老将军战死在沙场了,想必宋小姐此时必然处于伤心难过之中,臣女有空一定会去多看看宋小姐。” 再次听宋老将军战死的事,宋云程的神色黯然了许多,叹道:“你与婉心应该是能说得来的人,有空替本宫多开慰开慰她。” “是。”唐四小姐恭敬的应下。 又随意的闲说了些话,看着天色不早了,唐四小姐就告辞退下了,宋云程也没留她。 宋老将军是为了保下十万蒋家军才英勇赴死的,原以为宫闱权变,会在无声无息之中完成,其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人为此事付出生命。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宋云程纳闷的问绛云:“这好好的,唐四小姐怎么进宫了?也没听说皇上要给十王爷赐婚的事?” 绛云仔细的跟着宋云程,答道:“是为了唐国公传袭的事,唐家三位小姐已经出嫁了,这唐国公的位置只能是四小姐的夫君坐了,四小姐今年都已经十八了,却仍未婚配。唐国公的位置非同小可,皇上这回让唐四小姐进宫,就是为了要给唐四小姐赐婚的事。” 的确,唐家的势力不小,按照沈越告诉宋云程的,当年,唐国公可是先皇的托孤大臣,可见在朝中的地位非一般人可比拟。只是,沈洛会将唐四小姐指给沈越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绛云又补充了一句:“虽说了皇上要给唐四小姐赐婚,可是唐四小姐说要自己选夫君,若是皇上将她赐婚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她宁可一头撞死。皇上应允了。” 这明显的,唐四小姐喜欢的是沈越。 宋云程疑惑着道:“宫里空着的地方那么多,杨淑妃怎么就安排唐四小姐住进了和兰轩呢?” 绛云闭口不语,随着宋云程在院子里走了会儿,突然风惊得满院的树叶唰唰落下,绛云道了句:“主子,起风了,瞅着是要下雨了。” 宋云程点了头,与绛云回了屋子。 自从宋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皇宫后,宫里的气氛总是压抑的很,北方也一直没有捷报传回来。像是北方的戎狄族马上就要挥兵而来,倾覆皇城。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往育德宫那儿去了一趟,许婕妤和赵婕妤都在,赵婕妤看到宋云程,虽行礼恭敬,但面上到底显出了几分的生分和怨恨来。赵婕妤一直忠心于宋云程,可偏偏的宋云程在后宫里瞧着是个没用的,不争皇上宠爱也就罢了,连着后宫的大权非但不争反而还总是推出去给别人。如今的,赵婕妤算是弃暗投明,选择了站在手握大权的杨淑妃这儿。 “淑妃能够不计前嫌,大度容人,本宫当真是佩服。”宋云程看着赵婕妤,却是同杨淑妃道。 杨淑妃知她指的是赵婕妤,笑着回道:“皇上和贵妃信任臣妾,才让臣妾管着后宫的大权,臣妾又岂能以一人之私,破坏后宫姐妹的和睦。再说,赵婕妤先前是做出了些对臣妾有伤害的事,不过臣妾猜想,兴许这并不是赵婕妤的本意呢。” 宋云程颔首微笑,静坐不语。 朱玉奉了茶上来,杨淑妃又忧心的道:“难得贵妃娘娘今日过来,臣妾有些话想告知贵妃娘娘。我们虽深居后宫之中,锦衣玉食,丰足无忧,但是臣妾听闻了些宫外的状况,受北方战事的影响,不少北方的百姓难逃,现如今的京城之中也有不少难民流入。臣妾的父亲告知了臣妾一句,北方战事堪忧。”说着,顿了顿,看向宋云程,又道:“当初怂恿皇上出兵的人可是萧充仪,如今战事一败涂地,又损了宋老将军这样有名望的老将军,军心动荡,可见当初晏之命说得不错,萧充仪是大齐的祸星。”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荐沈越领兵 宋云程笑着提醒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一切有皇上和朝中大臣在,淑妃只管放心的安胎,好等几个月后产下小皇子来。” 听这话,杨淑妃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不足三个月,腹部看不出什么来。 “贵妃娘娘说得在理,只是我们既是皇上的嫔妃,得皇上庇佑才能锦衣玉食,生活无忧,那自然也要替皇上分忧。眼下北方战事吃紧,朝堂上臣妾虽使不上什么力,可臣妾明白当下朝中能领兵出征的只有十王爷,皇上与十王爷面似兄友弟恭,实则关系早有嫌隙。臣妾将唐四小姐安置在和兰轩里,就是有意撮合十王爷与唐四小姐,让皇上和十王爷的紧张关系暂时有所缓解。” 宋云程听着,倒没想杨淑妃竟然会有如此见解,不得不说杨淑妃比沈洛看得明白,想得清楚透彻,的确此时若是让沈越出征,北方危机自然可除。只可惜,杨淑妃却不知道北方战事真正的内情。这是沈洛要借戎狄族的手除掉蒋家军和辽东军,此时又岂会让沈越领兵坐大,依着沈洛这样的性子,怕是将大齐江山拱手让给戎狄族怕也不会让给沈越。 “淑妃忧国忧民,实有母仪天下之典范,本宫钦佩。”宋云程道,眼下淑妃怀着身孕,若是她一举诞下皇子来,杨家人在朝中推波助澜一番,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就是非她莫属。 中宫之争,对杨淑妃而言,威胁最大的就是与她一同有身孕的林素瑶,林素瑶最得沈洛宠爱,又是身份特殊,说不定林素瑶真的能把林家给拉拢过来,所以,杨淑妃才会急着拉拢宋云程去除掉林素瑶。 至于素心和那个被毁容的甄美人,都是宫女出身,即便生出皇子来,也断不会被立为太子,若是太子之位真要从她们两人的孩子里选出一个,那也定会给这孩子选一个身份地位尊贵的养母。如此一来,杨淑妃非但不会去害素心和甄美人,反而会尽力去保护她们。 出了育德宫,宋云程无意中就走到了和兰轩门口,听一旁打扫的宫人说沈越在和兰轩里,不由的生了几分的闷气。 往一旁的凉亭坐下,却是偶然见苏才人和孟蓉香以及崔婉言都在不远处一块走着,像是说着话往和兰轩的方向过来,想来,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唐四小姐怕是要成为十王妃了,至于这唐国公的爵位皇上自然也是要收回去了。 宋云程起身准备离开,却是宋婉心突然从背后闷闷的声音喊了声:“贵妃娘娘。” 宋婉心脸上满是郁色,颇为不开心,恭恭敬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臣女想出宫回家了。爹爹没了,当初进宫只是因为哥哥府上不安全,如今已经没有这些顾虑了,我该出宫回哥哥的府上住了。” 想到宋婉心才遭受父亲死去的打击,又得知自己喜欢的男人将要娶别的女人,心里自然难过,自然想着离开这个伤心之处。如此想想,宋云程便应允了她此事,让绛云去准备送宋婉心出宫的事。 “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子。”宋云程拉着宋婉心的手嘱咐道。 宋婉心点着头应下,便就走了。 送了宋婉心出宫,宋云程就听着宫人说起沈洛要办林怀英的事来,听说是沈洛差遣了萧瑞景去搜查林怀英的罪状,萧瑞景自从被调为京官后,就甚少有功绩,虽宫里有个当充仪的女儿,可这女儿又不向着他。他进宫这么久,一直都被闲置着,难得这一回皇上下密令给他,着他暗中调查林怀英贪污的罪状,他自然很是卖力,将跟林怀英有关系的人都查了一遍,林家这些年来办的喜事丧事,那些官员大臣去了,都送了些什么礼,给调查的一清二楚。 最后查出来,林怀英这几年来接受底下官员的贿赂五百七十八万两白银,所接受的物品馈赠价值在五千两银子以上的东西有二百一十五件,另贪污赈灾款,园林修建款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沈洛想着,抄了林府,还能顺带抄几个地方官员,这些银子充到国库里至少能让大齐富足三年。北方战事要持久下去,肯定要耗费不少的军饷补给,还有新兵扩充,这些都是耗银子的。丝毫不迟疑下旨让王秀全去抄了林府以及和林府有牵连的几个地方官员的家。 抄林府这可是朝中大事,早已闹得满皇宫沸沸扬扬,宫女太监都知道,林素瑶很快也得了消息。她一激动,就动了胎气。 沈洛对子嗣极为看重,承德宫那儿的宫人去德章宫里禀说林素瑶动了胎气,连忙扔下手里的奏折就往承德宫去了。 林素瑶昏昏迷迷之中仍是在说着:“皇上,不能除林家……”沈洛拉着林素瑶的手,担忧的问一旁的太医:“萧充仪怎么样了?怎么用了药还在说着胡话?” 太医回道:“充仪娘娘只是一时受惊,才导致动了胎气昏迷不醒,用了安神的药后等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皇上不必担心。” 如此,沈洛才放心下来,紧紧的拉着林素瑶的手。等了许久林素瑶的呼吸才渐渐地平稳下来,嘴里也没再说什么胡话。沈洛又向一旁焦急候着的玉春问道:“萧充仪怎好好的就这样了?” 玉春不敢瞒着,如实禀告道:“主子听说皇上要处置林怀英大人一家,一时情急就惊晕了过去,昏迷了之后心里惦记着皇上要处置林大人的事。” 沈洛听此大怒:“后宫不得干政,萧充仪也是明白人,怎么会对林家如此注意,可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在旁边说了些什么?” “奴婢们不敢!”满屋子的工人吓得立即唰唰唰地跪了下去。 这会儿林素瑶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看沈洛在,又想起林怀英被定罪给抓进了大牢里,秋后问斩。自己才跟叔父相认,林怀英就要死了,想她林家一直以来就对沈洛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斯下场,心中悲痛不已。只是料想沈洛早有心除掉林家,她如何求情也无法让林家脱罪。便只好道:“臣妾当初为秀女时就多得皇后娘娘庇佑,才能活着见到皇上。臣妾与皇上的感情,臣妾能怀上龙嗣,都是林皇后在天之灵保佑着臣妾与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上,看在已故林皇后的面上,看在臣妾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的面上,臣妾求您放林家一条生路……” 不等林素瑶将话说完,沈洛又是凛然一怒:“朝中之事你并不清楚,林家权势滔天,若是朕不斩草除根必然春风吹又生,林怀英把持朝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必杀他不可。” 林素瑶的脸色突然惨白下来,身子不由的颤抖着,害怕着,哽咽难语,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道:“臣妾为林家求情不只是记着林皇后的恩情,更是想为臣妾腹中的孩子积福,臣妾和淑妃娘娘怀上身孕,皇上高兴得大赦天下,和免了老百姓一年的赋税。林家几百口的人要是死,臣妾恐担心会折煞孩子的福分。为了孩子,皇上能不能免了林怀英等大人的死罪?” “这……”沈洛迟疑着,他最看重的就是孩子,断不能出任何的闪失,眼下后宫里好几位嫔妃相继怀上身孕,可见是天佑大齐,的确是不好多生杀戮。 这番想着,沈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既然笙儿你苦苦相求,为了咱们的孩子,便留林怀英等人的性命,反正朕已经革去他的官职,就且算是念在林家对朕忠心多年,林华英又是已故的林皇后的亲叔叔,朕这就下令将林家的人放出大牢,归还林家宅子。” “谢皇上。”林素瑶高兴的道。 林家的事儿解决了,林素瑶心中舒坦了许多。宫中近来对北方战事的一些言语,林素瑶也听说了不少。当初怂恿沈洛出兵攻打戎狄族,只是为了迎合沈洛的心思,削弱蒋家军的势力,可没想到沈洛竟然会将局势弄成这样,如今北方岌岌可危,林素瑶也不由担心,叹了声道:“宋老将军已死,蒋家军也损兵太多,蒋国公虽带着新兵去了北方,但到底没有带兵经验,怕是戎狄族会攻破入关,到时皇城可就岌岌可危,皇上还是收起对十王爷的成见,让十王爷领兵出征吧。” 沈洛正要斥责林素瑶插手朝中之事,林素瑶又是道:“皇上与十王爷毕竟是自家兄弟,打闹算计也是关起门来的事,戎狄族可是外人啊,孰轻孰重,皇上您可要想明白。” 趁着沈洛沉思之时,林素瑶又道:“蒋家军已经不足为患,臣妾又与后宫里好几位的嫔妃都怀上了身孕,这可是上天都站在了皇上这一边。皇上您又何惧十王爷?不如见好就收,也能落个贤名。” 此时若再不用沈越,北方的战事一输再输,西北的西宁国和南方的云楚国早已伺机准备,若是从别的地方将兵力调去北方抵抗戎狄族,云楚国和西宁国必然会趁着大齐边境兵力空虚而举兵来犯。 让沈越带兵去北方,是最佳,也是唯一的选择。 第一百五十四章 唐四被为难 第二日一早上朝,沈洛便下旨让沈越几日后带兵前往北方协助蒋弘抵抗戎狄族,朝中大臣无一有异议。便定了五日后沈越点兵五万前往北方,为元帅,接手北方所有将领和士兵。 唐四小姐是个温婉和顺之人,也是个信佛之人,时常没事便往佛堂里去,这一来二往的便与王贤妃和大公主有些相熟。大公主很是喜欢唐四小姐,时常都跟着唐四小姐在一块玩。 这日,唐四小姐才从佛堂里出来,正巧大公主过来看望她的母妃,看见唐四小姐,忙叫住她:“唐四姐姐,你等一等我,我去佛堂给母妃请了安后,就出来找你玩。” “好。”唐四小姐笑着应下,便在原地等着大公主。 大公主欢快地跑去佛堂,没多一会儿就出来了,拉着唐四小姐的手道:“唐四姐姐你今天陪我玩蚂蚁搬家,好不好?我在御花园里看见好多的蚂蚁,它们排着长长的队。” “好,好。”唐四小姐拉着大公主的手就往御花园里去。 只是她们还未走到御花园,就遇上了苏才人,苏才人见到唐四小姐便就想到唐四小姐有可能会成为十王妃,心里头就冒起了酸气,她本是心高气傲的才女,根本不屑去做那些陷害栽赃的事,可还是不由自主想要给唐四小姐一些教训,便故意伸腿拌了唐四小姐一下,唐四小姐身边的宫人手疾眼快扶住了唐四小姐,而苏才人却在宫人将她扶住的时候,又将宫人给推开使得她自己摔倒在地上。 眼瞅着这苏才人摔倒,唐四小姐和大公主自然不敢贸然的离开,恭敬地在一旁担心的候着。苏才人由宫人扶了起来,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着的灰尘,指着唐四小姐怒斥道:“我敬着唐四小姐进宫是客人,唐四小姐却故意将我绊倒,这是何故?难不成是觉得我只是个小小的才人,便就对我不恭敬?” 方才的情形到底如何,唐四小姐和大公主都没有注意到,眼下见苏才人刁难,便赶紧的跪下去请罪:“臣女无意撞到苏才人,还请苏才人恕罪。” 大公主也在一旁软糯着声音替唐四小姐求情道:“唐四姐姐不是故意撞到苏才人的,苏才人大人大量饶过唐四姐姐吧!” 苏才人本就是打算要为难唐四小姐的,哪里肯作罢,便冷着声音道:“唐四小姐虽是宫里的客人,可也不能不懂得宫规,今日我就教教唐四小姐这宫里的规矩。”又向大公主的乳娘和宫人吩咐道:“你们带大公主去别处玩吧!” 大公主朝着苏才人怒吼了一句:“你就是要故意叼难唐四姐姐,你怕父皇喜欢唐四姐姐,你是坏人!我要去找母妃!”说着就往佛堂的方向跑去。 大公主跑得快宫人也拦不住,只好赶紧的跟着追去。 宋云程听说沈洛要沈越带兵出征,特意去了佛堂里给沈越祈福,这才出了佛堂不远,就看见大公主在前面跑着,乳娘和宫人在后面追着,便等了一等,将大公主拦下,笑着问道:“大公主怎跑得这么急,瞧宫人都追不上了。” 大公主气喘吁吁的停下,说:“贵妃娘娘救救我的唐四姐姐,苏才人要教训她!” “发生什么事了?”这会儿后面的宫人也追了过来,宋云程冲她们问道。 宫人不敢瞒,如实的说了。宋云程听闻,立即随着大公主和宫人们往那儿过去。 只见唐四小姐跟地上跪着,头上还顶了一只碗,身子虽然挺得直直的,却已经有些微的颤抖。宋云程赶紧的上前去问在一旁凉亭里坐着弹琴的苏才人:“苏才人真是好兴致,只是唐四小姐可是皇上请进宫里来的客人,怎么跪在了那儿?” 苏才人起身来朝宋云程行了个礼,冷声着道:“臣妾是在教唐四姑娘学这宫里的规矩,今儿唐四姑娘毛毛躁躁的冲撞了臣妾,臣妾并非是小气之人,只是想着若是下回唐四姑娘冲撞到了贵妃娘娘、或者是后宫里有身孕的萧充仪和淑妃娘娘几位嫔妃就不好了,这才好好的教教她后宫里的规矩,免得她日后酿成大祸。” 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摆明是在为难唐四小姐,却又说自己并非是小气之人,可真是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宋云程倒也不怒,反笑着夸苏才人:“苏才人考虑的周全,只是教规矩这事,就不劳苏才人辛苦了,本宫会亲自请嬷嬷教唐四小姐宫里的规矩。只是,苏才人可别忘了一点,唐四小姐是皇上请进宫里来的客人,而非是要入宫为嫔妃的,有些不必要的规矩,自然也就不必要懂得。” 苏才人被宋云程说得低下了头,这儿宋云程都开了口,她哪里还有敢不依的道理,躬身着应下:“贵妃娘娘提醒的是。” 宋云程示意唐四小姐起来,看她虽被顶着碗罚跪了许久,却是面色从容,也不见有半点对苏才人怨恨之意。一个如此之好的女子对沈越情意深重,沈越的态度又是暧昧不明,想起自从唐四小姐进宫以后,就常听宫人说起沈越总与唐四小姐在一块儿,沈越也甚少来找过她,不由的,宋云程心中滋味陈杂,虽这唐四小姐百般好,恭敬有礼,却怎么也喜欢不上来了。 “唐四小姐受惊了。”又向跟着唐四小姐的宫人嘱咐道:“若是后宫里再有嫔妃为难唐四小姐,就来禀了本宫。” “是。”宫人应下。 宋云程便就走了,满地人跪着道:“恭送贵妃娘娘。”恭恭敬敬的,跪地低头。 沈越不来找她,她便去找沈越好了。眼下他出征在即,总是要与他见一见,说一说话,战场上刀剑无眼,就怕个万一。 碧霞居后面的竹林,开春后,宋云程还与沈越在这林子拔过竹笋,如今站在这竹林之中,宛若又回到了那时候一样。正在宋云愣神时,沈越略有些匆忙赶来,身上穿的银色的铠甲,想是刚换了衣裳要去校场点兵,得了绛云送去的口信,就赶紧的往竹林上来了。 一过去,沈越就将宋云程搂在怀中,耳鬓厮磨许久,才将宋云程放开来:“过几日我就要出征了,许久就见不着你,想多看看你,将你印在脑子里,也好在北方的时候时常想起你的模样来,可又怕见了你就移不开眼,要带着你一块去北方。” 听沈越这番诉说衷肠的话,宋云程心中稍有安慰,道:“也只有你能解北方战事之危,为了大齐你也该去,蒋弘,拜托你多照看。” 沈越点了点头。 宋云程迟疑着,又问:“你与唐四小姐……你是要娶唐四小姐为王妃吗?” “我从无此意。”沈越举手保证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会娶别的女子?唐四小姐的确是心仪于我,可我满门心思里就只有你。” 宋云程叹了声:“唐四小姐进宫后,你常出入和兰轩,眼下宫里的人都猜测这唐四小姐是未来的十王妃。今儿,我还瞅见苏才人故意为难唐四小姐。” 沈越别开脸看向别处,竹林翠叶,清风簌簌而响。他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来。感慨道:“当年唐国公被逼着念了皇兄伪造的圣旨之后,就被皇兄暗害了,留下她们四姐妹。听说,父皇留下的遗旨并没有被皇兄毁了,而是唐国公秘密藏了下来。皇兄不知道唐国公将那遗旨藏在了哪里,所以害死了唐国公后,不敢轻举妄动,并未对唐家的人下手,还对唐国公的四个女儿百般照料。据了解,父皇的遗旨极有可能就在唐四小姐这儿。” 宋云程明白过来:“你去和兰轩和唐四小姐走得近,就是为了打听遗旨的事?” 若是有那一份遗旨,沈越所做的一切就是拨乱反正,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也会有不少大臣拥戴。可若是没有这份遗旨,沈越就是谋逆乱上,坐上皇位也会落人话柄。这份遗旨可见是有多重要。 如果沈越娶了唐四小姐,唐家人自然会帮着沈越,唐四小姐的那三个姐夫可都是勋贵侯爵,沈越若是娶了唐四小姐自然会得到很多的助力,也会减少许多的危险。 “身处皇家,我明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你若是娶了唐四小姐,这对你是很大的一个助力。我本心自然不想让你跟唐四小姐亲近,不想你多看后宫任何的女子一眼。可是事实告诉我不能这么自私。你成为皇帝之后,后宫里也会有很多的嫔妃,你此时为了成事方便而娶几个女子,理所应当。一个唐四小姐,我还是能容得下的。”宋云程强忍着心里的嫉妒和不情愿道。 沈越将宋云程又拥入怀中,道:“不管是哪个女子,能对我有多大帮助,我都不会娶,这皇位我本就不想要,实属无奈才去争,我正妻的名分只会给你,往后若登上了帝位,后宫嫔妃也只是摆设,能让我宠能让我爱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宋云程摇着头打断沈越的话,道:“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沈洛的嫔妃,等你成为皇上之后,我留在宫里只会成为太妃,难道你以为朝中大臣以及天下百姓会纵容你娶先皇嫔妃为正宫皇后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石子掉落的声音,宋云程和沈越慌张的一下松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往山下慌乱跑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婉言被拘 崔婉言原是心中郁闷,又听说沈越偶尔会往这竹林里来,她便碰运气的一人过来走走,走了一会儿,果真见竹影婆娑之中,隐约可看到沈越的身影,她刚高兴今日运气好竟然真让她遇到了沈越。可是再往近些走去,却看见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她原是以为是唐四小姐,正要气闷的转身离开。 虽未看清那女子的脸,她却是隐约记得那女子身上穿的宫装她曾见宋云程穿过。距离的太远,崔婉言听不清沈越和那个女子在说什么,却还是隐约能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型轮廓与宋云程极为相似,她可以确定与沈越见面的那个女子就是宋云程。她就躲在竹子后面盯着沈越和宋云程看,看着宋云程和沈越拥抱,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好不情深的模样。 想到自从宋云程发现她对沈越有爱慕之心后,便就一直说为了她好而让她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早些断了对沈越的娘念想,一直都在提醒着她,她是天子嫔妃,不可以对沈越动心,她与沈越之间就算是情投意合也不会在一起……为了断她的念想,还想方设法的将她送去太后陵,一直以为,宋云程心善,是在帮她,原来……原来她错了,一直以来她都错了! 宋云程哪里是在对她好?不过是为了解除她这个威胁罢了!什么天子嫔妃对王爷动心是大忌,会连累十王爷连累整个家族,都是宋云程唬骗她,让她对沈越死心而已,一个事事都为她着想,为她好的人,其实,不过是在骗她。 想起那天,她故意崴脚,在沈越扶她的时候,她将五石散撒在了沈越的衣裳上,按理说,沈越没多久后会出现意识模糊的的症状才对,可是她在碧霞居外等了许久,碧霞居居然安静的没有半点动静,那天晚上,沈越定是和宋云程在一起。 她一不小心踩落一颗石子,惊动了竹林里的宋云程和沈越,只得惊惊慌慌的跑了。 “菀歆居离这儿最近,崔婉言对十王爷一直都有爱慕之心,能上竹林来的,也就只有她。”宋云程道,蹲下身来捡起地上遗落的一支钗子,是崔婉言经常戴着的一支,果然是她。 这回了菀歆居后,崔婉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金钗掉在竹林里了。看到沈越和宋云程在一起,她的确是和气愤,心里恨极了宋云程,不过在这之前并未想过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因为她爱沈越,此事若是传出去,沈越必死无疑。可如今不一样了,她的金钗落在了竹林里,宋云程和沈越一定会知道是她瞧见了他们,宋云程的手段,她清楚,无形之间就能害死一个人。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沈越不爱她,宋云程欺骗她,为了保命,别怪她要害死他们了! 做出这决定,崔婉言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便唤了绣春和凝蕊:“你们立即随本宫去德章宫一趟!” 绣春停了一会儿,回禀道:“皇上去了承德宫。” “去承德宫。”崔婉言丝毫不迟疑,带着绣春和凝蕊就往承德宫去了。 宋云程早早的就拍人去盯着崔婉言了,在崔婉言还未到承德宫门口,宋云程就出现了在她的面前:“崔婕妤这么急匆匆的,连着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就往承德宫来,可是要做什么?” “哼!”崔婉言了冷哼了声,道:“贵妃娘娘和十王爷有私情,贵妃娘娘在后宫里的眼线遍地都是,臣妾若不快些去找皇上禀明此事,恐遭贵妃娘娘毒手。”说着,也不惧怕宋云程,就大声地冲着承德宫喊:“臣妾有要事需立即面呈皇上!此事事关后宫的颜面,皇上的颜面!” 只可惜,皇上并没有出来见她,倒是玉春领着承德宫的几个太监宫女出来对着崔婉言就恶言训斥道:“崔婕妤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见不得皇上来我家主子这儿吗?在这里大声嚷嚷的,万一惹怒了皇上,皇上要是处置了您,后宫里的人还要说叨我家主子的不是呢!” 又见宋云程也在一旁,对着宋云程躬身行了个礼:“贵妃娘娘也在?那您更不能纵容了崔婕妤娘娘。” 宋云程略笑了笑,转而厉声道:“还不快些将崔婕妤带走,免得让她在这里惊扰了皇上!” 绛云、春香等好几个宫人赶紧的将崔婉言等三人押起来,崔婉言还准备开口大喊,却是被押着她的绛云给捂住了嘴。宋云程强行的将崔婉言三人给押回了菀歆居。 以崔婉言和绣春、凝蕊三人吸食禁药五石散导致精神错乱,而跑去承德宫大喊大叫,险些惊扰皇上的理由,宋云程将崔婉言等三人幽禁在菀歆居,下令将菀歆居之前所有伺候的人全部发放到浣衣局和内织染去,菀歆居任何人不得出入靠近。 “果然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既然落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如今你可是要杀了我们?”崔婉言的眼里满是恨意的火焰,一想到宋云程和沈越在旁人不知的状况下偷情多回,她就恨不能宋云程和沈越都死无葬身之地。 宋云程看了她一眼,声音冷了许多:“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你可知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说着拿出一个小铜镜递给崔婉言,娓娓道:“神经脆弱,冲动易怒,情绪波动大,脸色惨白,呼吸急喘,这些都是吸食五石散过多,而导致神经错乱的症状,你离变成一个疯子只差一步之遥。” 崔婉言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吓得“啊”的一声慌张地扔掉手里的铜镜,蹲下身不敢相信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宋云程朝绛云吩咐了一句:“五石散一旦碰上就会成瘾,而且每天吸食的量都会增加,然后,人就会出现幻觉,会疯,最后就是死。” “奴婢明白主子的意思。”绛云应下,扔了三包的五石散扔在崔婉言和绣春、凝蕊的面前。 绣春和凝蕊的毒瘾早犯了,一闻着五石散的气味就赶紧爬地上,捡起五石散来急忙的吸食起来,窘状丑态百出,崔婉言闻着熟悉的五石散气味,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神色从发愣之中猛然的惊醒过来,疯了似的去抢绣春和凝蕊手上的五石散,奈何绣春和凝蕊死死的护着,她没抢着,又赶紧的去捡地上的一包五石散,手忙脚乱的发抖着打开纸包,正要去吸食时,宋云程一把将五石散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食用五石散最好的用法,是用温酒冲服,然后你的身体会慢慢的发热,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都勾动起来,鲜血会慢慢的沸腾,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会慢慢的苏醒,会想与人交媾,会欲仙欲死……”宋云程说着,将从崔婉言手里抢回的五石散导入一壶酒里,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让五石散彻底的融合入酒里面,“来不及备下温酒,这是宫里最好的御酒,崔婕妤你就凑合着用吧。” 说着,就倒了一杯酒送到崔婉言的鼻翼之间,崔婉言一闻着那气味就忍耐不住,伸手抢下宋云程手里的酒杯急忙将酒喝尽,喝了一杯混合了五石散的酒,她对五石散的瘾完完全全的被勾了出来,扔了酒杯就迫不及待的将宋云程手里的酒壶也给抢了过来,酒壶嘴就对嘴喝了起来。 宋云程一直镇静从容的看着,看着她们的丑态,看着她们受五石散的药力影响,宽衣解带的拥抱在一起发出的那些淫言秽语……这一切,都是崔婉言自作自受,她也是为了要保住自己的命无可奈何而为。 后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宋云程也不例外。 许久之后,崔婉言和绣春、凝蕊仍在欢乐的幻觉之中未清醒过来,宋云程就带着宫人出了菀歆居,菀歆居的大门彻彻底底的关了起来,再无人敢靠近一步。 后宫里突然的传出崔婕妤吸食五石散致疯癫的事,阖宫惊动。说来崔婉言进宫后,自从得到宋云程相助,在这后宫里荣宠虽比不上林素瑶,却比后宫里其他的嫔妃要得沈洛宠爱,进宫不到两年时间,就从一个宝林升到了婕妤的位置,如此的恩宠,怎么会糊涂到去吸食五石散? 杨淑妃对此事更是觉得奇怪,崔婉言被禁足那天,她就听说是崔婉言发疯和两个也服食了五石散的宫女去承德宫门口大闹,被宋云程抓了个正着,随后就被关了起来。如今想来,总觉得那天的事情蹊跷,崔婉言到底有没有疯,除了宋云程之外,谁也不知道。 看来她要亲自去菀歆居看看崔婉言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因为得罪了宋云程才关了起来。 杨淑妃不知不觉的到了菀歆居,站在屋子外透过窗户上有些发黄的窗纸隐约可看见刚吸食了五石散的崔婉言和宫女作出淫秽之事,原是那等清冷聪慧的才女却衣衫不整的跟宫女作出此等放荡之事来,倒是生出几分惋惜之心来。她原是想拉拢崔婉言来对付林素瑶的,却没想到崔婉言会出了这样的变故,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损了皇上的颜面,找个机会下毒解决了她们。”杨淑妃转过身来向身边的绮罗吩咐道,随后就出了菀歆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尘报信 崔婉言在菀歆居里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一到了清醒之时,想到自己落到如今境地都是拜宋云程所赐,心里就恨不得将宋云程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她绝不能就这样子在菀歆居里疯疯癫癫的被囚禁一世,她定要想法子出去揭穿宋云程和沈越的奸情,她如今过成这般模样,决不能让宋云程活得开心自在! 一定要想法子出去! 一定要想法子出去! 每到清醒之时,崔婉言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因着过量的吸食五石散,崔婉言、绣春、凝蕊的脸色越加的变得蜡黄憔悴,眼神呆滞,总是没精打采的,呵欠连天。清醒时也后悔过当初吸食五石散,可惜事已至此,已无力挽回,只能自顾哀怜,然后将所有的恨意都加注在宋云程的身上。 这天,崔婉言强忍着对五石散的瘾,半点未沾五石散,然后假装药效发作将守着她们的宫人打晕,逃出了菀歆居。外面的阳光刺目灼热,崔婉言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窜,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将宋云程和沈越的事情揭开来,让他们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是宫中四处都是宋云程的耳目,她想要去找到皇上或者杨淑妃将此事揭发,根本就不可能。正好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见了刚被安置在御花园打扫的如尘,看到她,便如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如尘,如尘!”崔婉言躲在花丛后面小声的喊着正在扫地的如尘。 如尘疑惑的闻声看向崔婉言躲着的地方,看见崔婉言脸色苍白、蓬头垢面的躲在花丛之后,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崔婉言叫住她:“别怕,是我,我是崔婕妤,我没有疯,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如尘这才心神惶惶、小心翼翼的往崔婉言那儿过去,试探的问道:“您真的没有疯?” 崔婉言激动的点着头,说:“我是被冤枉的!” “菀歆就有人守着,您是怎么出来的?”如尘担心的问。 崔婉言回答道:“我打晕了送饭菜的宫女,然后逃了出来。如尘,以前你在本宫身边伺候的时候,本宫可是待你不薄,这回你一定要帮本宫啊……”崔婉言拉着如尘的手,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如尘点着头:“崔主子,您有什么事就同奴婢道,奴婢一定尽力帮您。” 崔婉言稳定下情绪来,小声同如尘交代道:“你去找皇上或者杨淑妃,告诉他们,蒋贵妃和十王爷之间有奸情,我亲眼所见蒋贵妃和十王爷在碧霞居后面的竹林里苟且,蒋贵妃怕我揭穿她和十王爷之间的私情这才故意冤枉我,将我幽禁在菀歆居里……” 如尘听着,此事事关重大,又牵连宋云程,她想了想,道:“宫里人来人往的,万一让人看见了崔主子怕是不好,要不您先回菀歆居里等着,奴婢这就去找淑妃娘娘禀明。” 崔婉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再次嘱咐了如尘一句:“一定要将这话禀到杨淑妃和皇上那儿,切记!”这才回了菀歆居,得意的等着宋云程身败名裂,失去一切,被打入冷宫里或是赐死,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 等看着崔婉言走远了些后,如尘想了想,并没有去德章宫或者是育德宫,而是往宣宁宫去了。 “你说崔婕妤打晕了送饭的宫女从菀歆居里逃了出来,还让你去找皇上和杨淑妃?”宋云程的脸色凝住,忍着怒意问。 如尘跪着如实的道:“奴婢已经将崔婕妤骗回菀歆居,然后就来禀告贵妃娘娘。” 宋云程叹了声,也不再瞒着,道:“想必崔婕妤让你去找皇上和杨淑妃是为了什么事你已经清楚了,难得你在这时候会选择来回禀本宫,可见绛云没有选错人,今日也是你救了本宫和十王爷一命,本宫心中感激你。” 如尘不敢居功,恭恭敬敬的道:“贵妃娘娘和绛云姐姐对奴婢一家恩重如山,有贵妃娘娘在,后宫的姐妹们才能过得好一些。” 说得也是,宋云程对宫人素来很优容,只要不做出不可饶恕的事,她都不会去处置宫人,若是谁有难处了,便会出手相助,即便是宫人病了,她也会不计较身份去给宫人看病。 “素心怀上龙嗣被封了美人,本宫身边就少了个可心的人,绛云也总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宋云程道,示意如尘起身。 如尘感激的谢恩:“奴婢谢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又示意绛云去拿过来一个锦盒,打开来拿出里面的一支精致的碧玉簪子来插戴在如尘的发髻上,道:“跟在本宫身边的人,本宫都会送一支这样的簪子,上好的翠玉,司饰司里手艺最巧的人打造的,本宫总共就让人打了五支,绛云那儿一支,素心一支,春香和和春一支,这最后一支给你。后宫里世事无常,这簪子也算是价值不菲,若是你们以后遇上了什么难处,可以将簪子换些钱用,若是没有就权当是留个念想。” 宋云程这番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红了眼眶。除了宫女有翠玉簪子之外,和喜和训练出来的那十几个太监都有一枚翠玉玉佩。平日里宋云程赏给他们的东西不少,应该都不会出现缺银子使的时候。 绛云忧虑着道:“主子,今日的事情会发生第一次,可能以后还会发生,奴婢觉得,崔婕妤一心想要害您,您不能再心软留着崔婕妤了。” 和喜、春香等人均如此以为,异口同声的道:“主子,您不能心软啊!” 见宋云程仍有所疑虑,春香补充了一句:“主子您就算不顾自己的安危,您也要为十王爷的安危着想。” 是啊,她宋云程死了便就死了,可沈越决不能出事。 “准备一下,去菀歆居,都这会儿了,想是崔婕妤等急了。”宋云程道。绛云跟在宋云程身边这么久,自然懂宋云程这话的意思,准备了一壶进贡的御酒。 还未入秋,天气也还有几分炎热,菀歆居却总有股子清冷的气息,院子里的香樟树上的叶子黄了许多,满院杂草枯黄,显得萧条无比。 关着崔婉言几人的屋子的门一直关着,她们每天的饭菜和水都是从窗户上开的一个小口递进去的。守在这儿的宫女经常会在崔婉言她们吸食了五石散后淫乱时,将那窗口打开往里头看,这才让崔婉言找着空子给逃了出来。 宋云程带着绛云和如尘到的时候,那宫女还在躺在地上并未苏醒过来,额头流着血。崔婉言下手可真够狠的! 推开门,强烈的光线照射进去,崔婉言等人不自觉的伸手挡住眼前的光,等着门被关上,才放下手来。当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宋云程时,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再看到站在宋云程身边的如尘,眼里只剩下愤怒的火焰。站起来就疯了般的跑过去抓住如尘的衣袖,怒声道:“你居然出卖本宫,你居然出卖本宫?枉本宫对你那么信任,没想到竟然养了条白眼狼!” 宋云程一把拽开崔婉言就往一旁推去,面不改色的道:“本宫原想让你疯疯癫癫的过一生,既然你不安分,不想活着,那你就别怪本宫狠心,是你自己要自寻死路的。”说着,朝着绛云做了个示意的手势。 绛云心领神会的端着酒过去蹲下身来,掰开崔婉言的嘴,就将酒灌了下去。 “不……我不喝!蒋妍……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毒妃……我要面呈皇上,揭穿你淫乱后宫……”一边说着,一边将绛云灌进她嘴里的酒给吐了出去,可还是喝了不少的毒酒下去。 “这些话,你就留着说给阎王爷听吧,若是有下辈子,别再进宫了,也别太执着。”宋云程叹息道,看了眼地上的崔婉言和绣春、凝蕊,摇了摇头。 见血封喉的毒药,没一会儿,崔婉言就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却是抬着头恨意的瞪着宋云程,宛若要将宋云程活吞下去。 “蒋妍……你……你不得好死……”崔婉言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眼睛睁得大大的。 绛云看了眼旁边缩在一团的绣春和凝蕊,问道:“主子,她们怎么处置?” 宋云程略顿了一会儿,看了眼已经气绝的崔婉言,道:“崔婕妤去了趟了太后陵就学会了吸食五石散,她们两个近身伺候的人非但没有劝阻还同崔婕妤一块服食五石散,罪不容恕。崔婕妤去了,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就让她们随着去伺候崔婕妤吧。” “是。”绛云应下,拿着酒灌了绣春和凝蕊。 看着崔婉言三人都气绝了后,宋云程才带着绛云和如尘出了菀歆居。 宫门关上,等了好几日,各宫嫔妃才知道崔婉言吸食五石散过度导致死亡的事,崔婉言进宫后一直都颇受恩宠,被封置三品婕妤,可是因为服食五石散的缘故,被草草的安葬在宫外的一处荒山里,并未被安排葬入妃陵或是帝陵。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多孕之秋 已然入秋,沈越去北方也有些日子了。出了崔婉言的事,宫里安静凄凉了许多。宋云程找了个理由,说崔婉言死的晦气,将崔婉言送给各宫嫔妃的白锦香囊给要了回来,全都给扔在火盆里烧了。 宋云程始终不明白崔婉言为什么要将五石散发送给各宫的嫔妃。 长忆宫那儿传出安若彤怀上了身孕,这一消息将沉闷的后宫惊起一丝的波澜和热闹来,再加上北方接连传来捷报,沈洛高兴不已。 宋云程差遣绛云去长忆宫里送了贺礼去,自己就没亲自去长忆宫,唯独有杨淑妃一副和善亲近的模样对安若彤百般示好,可惜,安若彤对后宫所有的嫔妃都态度平平淡淡,对谁都不亲近。 素心常往宣宁宫里来坐一坐,她这肚子有三个月了,显怀了不少,人瞅着也胖了些。也是杨淑妃一直未去找过她的麻烦,她心中安生无忧无恼的,心里安生了,自然就吃得香睡得香。 宋云程这正想往外头走走,素心就来了,她一身宝石蓝的宫装,腰间还配着两枚玉佩,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宋云程见她过来便放下出去走动的想法,请着素心进屋子里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问:“这个时候你以往都是在午睡才是,怎想着来我这儿了?” 素心答道:“臣妾心里闷的很,就过来跟贵妃娘娘会儿话。不会扰了贵妃娘娘吧?” 宋云程笑笑摇了头:“本宫也闷着发慌呢,想着出去走走,既然你来了,权当你是来陪本宫说说话。”示意如尘端了瓜果点心过来,正好如今的天气也不热了,又将桌子搬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去。 “想起寿禧宫的葡萄架子来,如今这样的天气坐在葡萄架下,想是很惬意。”宋云程感慨的道,原先以为自己应该不会在宣宁宫里长住,没想到却是住了这许久,要是早知如此,就将葡萄架移到宣宁宫来就好了。 “难得有样东西能得贵妃娘娘的喜爱,也是那葡萄架的福分,臣妾看这宣宁宫还有好几处空地方?不如就让宫人将葡萄架接过来。”素心道。 宋云程却是摇着头:“在寿禧居那样的清静之地是风景,若是摆在了我这宣宁宫里就当真只是摆设了。”如此算是否决了素心的意思。 素心又注意到如尘发髻上戴着的翠玉簪子,她知道宋云程能将翠玉簪子给如尘,可见这如尘很得宋云程的信任。 不过短短些许时日,就能得宋云程如此信任,可见这个如尘不简单。 “臣妾身边的翠柳正好这几天告假,臣妾想跟贵妃娘娘要一个人过来顶几天翠柳的班,如尘这丫头瞧着机灵伶俐,贵妃娘娘意下如何?”素心问道。 宋云程看了如尘一眼,点头应下,同如尘道:“如尘你可要尽心伺候曹美人。” 素心谢过,聊了好一会儿后,素心又神秘兮兮的道:“昨儿个臣妾看见甄美人去了承德宫,离开的时候,萧充仪亲自出来送了。估摸着,甄美人已经被萧充仪拉拢了。” 宋云程疑惑的问了句:“那杨淑妃对你可有什么表示,你当初怎么也是杨淑妃的奴才,好歹也是有几分亲近的。” 素心却是恭恭敬敬的低头回道:“臣妾一切都听贵妃娘娘的。” 在宣宁宫里说了会儿话,宋云程想着和素心一块往御花园里走走,可才刚站起来,头就是一阵的眩晕,若非是绛云细心扶着她,宋云程怕是要摔倒了。好不容易稳下心神来,又觉得胃里一股脑的翻江倒海,难受的很。素心也是聪明人,看宋云程这副模样就知宋云程身子不适,便道:“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臣妾就不多打扰了,您好生歇着。” 说罢就告辞出了宣宁宫。 宋云程示意如尘跟着一块过去。 只是没一会儿,宋云程又干呕起来。近来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觉得身子困乏的很。绛云瞧着她这般模样,担忧的道:“主子这像是中了邪似的,您瞧着像是没病,可身子好似一天比一天差。您今儿也没吃什么东西,可都干呕了三次了。” 突然的,宋云程心里一乱,伸手给自己诊了诊脉,脸色唰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滑脉! 每次跟沈越欢爱后,她都喝了避孕的汤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居然还中标了。 “主子,您这事怎么了?”绛云看宋云程的脸突然煞白,紧张的问道。 宋云程抬头看着她,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我有身孕了!” 绛云一喜:“这是好事……”话未说完,想到宋云程腹中的孩子是沈越的,便哑然无语。 “您怀着身孕可瞒不住,这孩子,您打算怎么办?”绛云小心的问。 宋云程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有一个多月了,是她和沈越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想了一会儿道:“前些日子皇上在宣宁宫里歇了几个晚上,虽然日子上有十几天的出入,但也不会让人怀疑。过几日再将我有孕的事禀皇上。” 绛云却是担忧:“有了主子您上一回假孕的事,想是皇上会再让太医来给您诊脉,不打紧吗?” 宋云程摇摇头说没事,诊脉并不能精准的诊断出是哪一天。 若是后宫嫔妃知道宋云程怀上身孕,怕是宫里又要乱起来。如今沈越又不在宫中,宋云程实在担心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有时候她心里也在想,这孩子生下来,可就是沈洛的孩子,若是以后沈越坐上皇帝的位置,这个孩子怎么办? 她此时想这些未免是想得太远了,往后的事,会有往后的法子,如今她该小心的保护腹中的孩子才是,杨淑妃和林素瑶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生下孩子来。 过了三五天,绛云去德章宫里禀宋云程怀上身孕的事,如绛云担忧的一样,沈洛果然怀疑宋云程这次怀孕是不是又在假孕,派了太医院里最得他信任的几位太医去宣宁宫里给宋云程诊脉,最后经太医回禀才相信宋云程当真是怀上了身孕。 其实,在确认宋云程怀上身孕后,沈洛的心里有几许的高兴,高兴过后,才会去想宋云程是蒋家人的身份,不过想到如今蒋家的势力在朝中已经减除不少,而宋云程在后宫里也算安分,与后宫和睦,不再如同以往那般气焰嚣张,还让宫女也怀上了龙嗣,给皇家开枝散叶。沈洛对宋云程也慢慢改观了许多。 宋云程怀上身孕,阖宫惊动,杨淑妃和林素瑶惊得都坐不住了。随后,各宫嫔妃陆续来宣宁宫里向宋云程祝贺,这么久以来,今日算是宣宁宫最热闹的一天了。 育德宫里,杨淑妃一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色沉着,忧心的道:“蒋家虽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可北方还有个年轻的蒋国公在与戎狄征战,这个蒋弘要是成为下一个蒋永,那蒋家就真的死灰复燃了。现在皇上对蒋贵妃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如今,蒋贵妃也是个威胁啊!” 一旁的绮罗听着杨淑妃这些话,忧心的道:“这前面有个得宠的萧充仪,紧接着又出现了蒋贵妃,主子眼下要怎么做?” 想到林素瑶,杨淑妃露出笑意来,当初可是蒋贵妃害死了刚出生的小皇子和刚生产的林素瑶,如今蒋贵妃怀上龙嗣,她就不相信,林素瑶会任由蒋贵妃生下孩子来。 “本宫什么都不用做,比本宫更容不得蒋贵妃生下孩子的人还有萧充仪,这样的事就让她去办好了,本宫乐得清静。”顿了顿,杨淑妃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本宫要为腹中的孩子积福,自然不能做这些害人的事。” “奴婢明白了。”绮罗笑着道,端了宫人刚送上来的安胎汤,道:“主子,您的汤好了。” 玉春在一旁的候了许久,一直暗下注意着林素瑶的脸色变化,等着林素瑶摔了好些的茶杯茶壶后,才示意宫女过去将地上收拾干净,随后示意宫女都退下。她端着茶上前去道:“主子,可不能让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生下孩子来,萧大人在查林家的事上立了大功劳,正得皇上重用,三皇子若是您生下来的,皇后的位置就非您莫属。” 虽然玉春说得在理,可是玉春提及到林家的时候,林素瑶还是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冷漠的哼了声,接过茶喝了口,道:“杨淑妃的孩子不能生下来,不过,本宫要保蒋贵妃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您……”玉春不解:“为什么要保贵妃娘娘?” 林素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本宫要她尝一尝亲眼看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死在她的面前,然后再让她悲痛欲绝的死,这样一来,才有意思。” 玉春听着,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想着林素瑶刚才说的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已故的林皇后?玉春怀疑的看了林素瑶一眼,宫人之间一直都小声议论萧充仪被林皇后鬼魂附身的事,可她怎么瞧着,自家主子不管是从性子还是容貌来看,都与已故的林皇后一丝一毫都不相似。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凯旋而归 这些天,北方的捷报一次次的传回来,阖宫欢喜,沈洛原先担忧北方戎狄族打进来的事忧心已然不见,反而显出几分骄意来。 宋云程孕吐了好些天,蒋成霸从宫外让人摘了最新鲜的青梅送进宫来给宋云程吃,这才减轻了宋云程孕吐的症状。绛云高兴的跟宫云程说着有关沈越的事:“听说啊,十王爷和蒋国公带领一万精兵深入戎狄腹部,大败戎狄族,将戎狄族赶出一百里之外。此次蒋国公在戎狄一战中一举成名,足见当年蒋少将军的风范。眼下估摸着蒋国公和十王爷很快就要回来了。” 是啊,入秋都好几个月了,从炎热到凉爽,又到寒冷,战也打胜了,按理说沈越和蒋弘应该是要回来了。可宋云程心里明白,真正的战争才开始,沈洛不会让沈越回来,他还会派人去北方,让蒋弘和沈越死在战场上。 “绛云,你让人盯着德章宫那儿,探探皇上对北方战事的态度,会派哪位将军去北方。”宋云程想了想,叮嘱了绛云一句。 绛云应下:“是。”便就出屋子立即去安排了。 绛云让人一直盯着德章宫那儿,盯了好些天才得了些消息,沈洛打算派萧瑞景去北方送粮草。绛云正要跟宋云程禀报此事,和喜就高兴的跑过来同绛云道:“好消息,十王爷和蒋国公都回来了!” 绛云一愣,疑惑的道:“可一直都没听着十王爷和蒋国公回来的消息?消息可靠吗?” 和喜喜笑颜开的道:“这会儿都到京城了,很快就到宫门口了,消息假不了。” “这可是好消息,赶紧进去告诉主子啊!”绛云高兴的道,跟和喜往屋子里去。 宋云程一听和喜说沈越和蒋弘回来的消息,也是不敢相信,随即也高兴起来。忙吩咐下去:“在战场上打战难免会受伤,战场上又是个戾气重的地方,赶紧去准备一些疗伤的药和去霉气的柚子叶给蒋国公府和碧霞居送去。四喜五福果也准备一些,一起送去。” “是。”绛云跟和喜笑着应下。 顿了一会儿,宋云程又道:“十王爷和蒋弘回来,宫里必然是要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的,绛云,你早些吩咐下去,膳食菜单都选十王爷和蒋弘爱吃的。十王爷最爱喝的酒是梨花白,一定要今年年春的。”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绛云笑着应下。 绛云才出去,宋云程又想起些什么来,叫了和喜:“对了,宫里还未准备十王爷的冬衣,和喜你去吩咐尚服局赶紧赶制出几件十王爷的服饰。十王爷喜欢碧色和墨色,衣裳的颜色尽量简单些。” “是。”和喜也应下出去了。 宋云程坐立不住,又往院子里走动着,时不时的往外探望。 等沈洛得知沈越和蒋弘带领五万将士到达京城郊外时,气得火冒三丈,德章宫里的奏折仍得满地都是,立即召见文武百官。 五万将士在城外扎营驻守,沈与和蒋弘带领几位将领回宫面见皇上。朝堂之上,沈洛一直忍着怒气听沈越回禀无旨擅自班师回朝一事。 “眼见已入寒冬,我大齐兵士多是温暖南方人士,御寒能力比戎狄族差,此时不宜再继续开战,而且戎狄族已经递交降书。再者,大军的粮草已断了数日,兵无粮何以为战。故而臣弟擅自做主与戎狄族国主签订赔偿协议书,戎狄族将几个郡县划给我大齐,并赔偿一百万两的白银和一千匹骏马,三十箱黄金。虽此赔偿如同车水杯薪,只是两国交战已久,耗费粮饷颇多,也可给我大齐一丝喘息的机会。” 沈越虽说得有理有据,可沈洛早已设定好要沈越和蒋弘在北方回不来,此番见他们凯旋,气得脸都黑了,怒斥道:“十皇弟和蒋国公虽打了胜仗,只是你们不等朕的圣旨就擅自带兵回京,还擅自与戎狄族签订协议书,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请皇上降罪!”沈越、蒋弘和一众将领均跪下道。 沈越怒道:“朕若不处置你们不足以显我大齐天威,也会使后来之人相继效仿,无旨意而带兵回京。来人,将十王爷和蒋国公立即拉出去斩了!其余一干将领军打入天牢!” 话音落下,便有御林军群拥而入,要拉着沈越和蒋弘出去斩首,朝中所有大臣全都跪下求情道:“臣等恳请皇上三思!” 沈洛又怒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臣等不敢。”朝中众臣异口同声道:“求皇上饶了十王爷和蒋国公!” 沈洛怒得一甩袖,看押着沈越和蒋弘的御林军还在那儿没动,呵斥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立即拖下去斩!” 朝中大臣都跪着,那几个御林军不敢妄动。 杨大人站出来道:“十王爷和蒋国公未得皇上旨意就和戎狄族签订降书并停战带兵回京,虽有过,但十王爷和蒋国公大胜戎狄族功大于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与戎狄一站,我大齐损耗不少元气,此时停战为最好时机,也可让我们休养生息。” 蒋城霸也站出来道:“十王爷说得对,我大齐兵士御寒能力比戎狄族差很多,此战若是再持续下去,便会于我大齐不利,十王爷此时与戎狄族签订降书,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请皇上嘉奖此次与戎狄一战的将领,犒赏三军。” “大胆蒋成霸!竟然敢如此同朕说话,你可有将朕放在眼里!”沈洛气得站起来怒斥蒋成霸。 蒋成霸躬身站着不语。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道:“皇上息怒,与戎狄族开战以来,北方百姓民不聊生,大多数都已逃往京城或南下,此时京城之中流民无数,京城乃是天子之都,万一流民闹事危及到皇上,臣等万死难辞其咎。民乃国之根本,待休养生息之后,我大齐兵强马壮之时,再出战戎狄族不迟。” 一众大臣说情,有理有据,沈洛若是还执意处死沈越和蒋弘,势必会激怒文武百官,只得作罢,找了个台阶下,道:“既然众位爱卿说情,朕就免了十皇弟和蒋国公的死罪,你们打了胜仗有功,但是无旨带兵回京有过,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只是朝中大臣并不满意沈洛的处理结果,齐声道:“请皇上嘉奖此次与戎狄一战的将领,犒赏三军。” 沈洛又是一怒,喝道:“朕退了一步,你们居然还得寸进尺。这天下到底是十皇弟的天下,还是朕的大臣,你们到底是十皇弟的臣子,还是朕的臣子?” 朝中大臣齐声回道:“臣等是大齐的臣子。” 沈洛简直要被气得吐血,也忘了要在文武百官面前保持为帝王的风范,宽袖一挥,道:“此事不必再说,若无其他的事,就都退下吧!” 朝中却是无一人退下,也无一人说话,均躬身低头站在那儿,整个大殿一片安静。许久之后,杨大人站出来道:“臣有一事要禀,请皇上处死萧充仪。” “萧充仪又怎么了?”沈洛愠怒的问。 杨大人答道:“当初萧充仪迷惑皇上出兵攻打戎狄族,导致我大齐国库空虚,将士死伤无数,北方百姓流连失所。此等祸国妖妃不可留,请皇上早做决断。” “放肆!”沈洛怒斥道,“打仗哪里会有不死士兵的,再说与戎狄一战,我大齐赢了,将戎狄族赶出了两百里之外,还得了戎狄族的几个郡县。” 朝中其他大臣并没有附议杨大人,今日已经为难了沈洛两回,若是再为难沈洛,怕是将沈洛给惹急了。再来,杨大人参萧充仪也只是为了他杨家,为了杨淑妃,其他大人犯不着同他一个鼻孔出气。一个后宫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洛犒赏了三军,封赏沈越和蒋弘以及一干有功的将领,夜里又在宫里设了给沈越和蒋弘的接风洗尘宴。沈越是在夜宴上才看到宋云程,一身绛紫色的宫装,衣裳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锦绣。宋云程的言行饮食都极为的小心翼翼。 席间,沈洛看几乎所有的膳食都是他爱吃的,还有那今年年春酿制的梨花白,喝着香醇浓郁,只是偶尔听起有人说宋云程有了身孕,不由就贪杯了,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让吉祥给搀扶着回了碧霞居。 他虽然觉得宋云程的孩子可能是他的,可是他跟宋云程欢爱后,宋云程总是会喝避孕的汤药,孩子不是他的,那自然就是沈洛的。 不知怎么回事,半夜里沈越醉醺醺的又摸进了宋云程的寝宫,宋云程还未歇下,知晓夜宴的时候,沈越在喝闷酒,这会儿见他醉成这般模样就过来了,便赶紧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碎碎喋喋的念叨起来:“知道你喜欢喝梨花白,特意嘱咐了人准备今年酿制的梨花白,可不想你竟然贪杯喝得烂醉。你可是有旧伤在身的人,不可喝太多的酒。” “几月不见,你变得唠叨了。”沈越仰头看着宋云程,眼里满是宠溺与爱意,又缓缓低下头来看着宋云程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子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当堂拒婚 宋云程握着沈越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道:“你以后的担子可就更重了,不仅要顾及天下人,还有我们俩的孩子。” 沈越的手一顿,眼眸里又放出光彩来,连着醉意也醒了几分,惊喜的道:“孩子是我的?” 宋云程道:“我又从未真正侍寝过,孩子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可是你不是每次都喝药……”幸福来得太快,沈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宋云程回道:“之前我就同你说过,那药并非是百分之百的保证,还有的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没想到居然怀上了。”说着,宋云程叹了声,脸色却是难掩的喜悦之色。 沈越甚是高兴,小心翼翼的摸着宋云程的小腹,得意的道:“这说明我沈越的儿子生命力顽强,再厉害的药挡不住他要来到爹娘的身边。” 宋云成笑嗔了一句:“净说些醉酒话。” 沈越一把将宋云程横抱起来就往床榻边上走去:“你怀着身孕不能多累着,应该早些歇着。”却是将宋云程放在床榻上后也跟着一块躺了下去,将宋云程环在臂弯里。 宋云程笑得甜甜的:“瞧你一身的酒气,熏着孩子了……” 第二天一早,沈越就送了好些对孕妇有利的东西过来,他知道宋云程吐的厉害,特意让人从宫外带了盐津梅子和杏脯肉送进来,又向允嬷嬷讨教了些许有关女子怀孕后的禁忌。晌午后,也不知道从哪儿寻了两只七彩的雀儿来,道:“这两只小东西送来给你解闷,这活活泼泼的,上蹿下跳,也能逗你笑笑。” 宋云程拿着瓜子儿去逗那两个小家伙,沈越则是拿出一本书念起了诗来,说是念给他儿子听的。绛云跟春香坐在一旁绣着孩子要用的小肚兜和小衣裳鞋子,院子里一番和和美美的气氛。 瞅着天色渐晚,天气也凉了许多,沈越不能再多留,依依不舍的看着宋云程,道:“天气凉了,我那还有许多上好的貉子毛,明天我让人送过来,给你做一些坎肩毛领和护筒,千万别凉着了。” 说罢,便赶紧出了宣宁宫。 这满屋子里都摆着沈越送来的东西,库房也放不下来,宋云程看着笑了笑:“我若是将这些东西都吃了,不成一个大胖子我自个都不信。绛云,明儿往宫里有孕的嫔妃那儿都送些过去。” 绛云笑着应下:“这也看出来十王爷在乎主子您。” 沈越回来几日,都未去和兰轩看唐四小姐,唐四小姐几次去碧霞居里找沈越,沈越也是不在。沈越此番大胜归来,在朝中声望又大力提升,好些大臣已经有意提及十王妃一事,想让自家的女儿嫁给沈越为十王妃。 唐四小姐未见到沈越,又怕沈洛会下旨给沈越赐婚,便赶先一步去了德章宫里求见沈洛。 “臣女一直仰慕十王爷,此番十王爷从北方归来,臣女恳求皇上为臣女和十王爷赐婚。”唐四小姐跪着道,看沈洛面露迟疑之色,又诚恳的道:“皇上许臣女自己挑选喜欢的夫君,臣女的所有心思都在十王爷的身上,求皇上成全。” 沈洛仍是推辞道:“朕是许过你可以自己挑选夫君,只是朕这十皇弟性子孤傲,先前就几次甄选过十王妃,他是一个都没看上,还说若非那个能进他心里的人,此生不娶。即便这赐婚的圣旨下去,朕怕十皇弟会抗旨拒婚,反而会让唐四小姐难堪。” 原是如此,唐四小姐一笑,道:“还未试过,又岂知臣女不是能走进十王爷心里的人。臣女若是怕难堪就不会来向皇上开口求旨赐婚。” 沈洛笑了声,道:“朕真是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听说,十皇弟回宫后,你还未能见过他一面。” 唐四小姐正要解释,沈洛制止了她,道:“好了,你下去了,赐婚的事,朕会考虑的。” 等着唐四小姐离开之后,沈洛思来想去,觉得沈越这年纪的确是该成婚了,只是十王妃的人选需要好生挑选。沈洛召了几位亲信大臣来书房,忧虑的道:“十皇弟回宫后,不少大臣向朕提起该给十王爷找个十王妃了,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大人略想了一会儿,道:“十王爷如今这年纪是该娶十王妃了,臣觉得唐四小姐当十王妃最为合适,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都与十王爷很是相配。” 沈洛显出犹豫之色,道:“唐国公府势力不小,若是唐四小姐成为十王妃,对朕不利。” 杨大人却是摇头笑着道:“皇上多虑了,唐家没个主事的男人在,那三个女婿虽都是将门勋贵,在唐家和皇家之间,他们自然会更忠于皇家,唐家表面风光,实则并没有什么可左右朝中之事的势力。” 沈洛仔细想想,唐家三个女儿嫁的虽然都是朝中的勋贵,可这三位家里都有女儿在后宫里,如果真的站队的话,他们应该不会站在唐家那边。如此想来,给唐四小姐和沈越赐婚,一可以彰显对唐家的恩典,二来,若是沈越当真抗旨拒婚,他也有由头处置沈越,若是沈越答应,沈越与唐四小姐成亲,也不必担心十王妃外家的势力。 “好,朕明日便下旨给十皇弟和唐四小姐赐婚。”沈洛高兴的应下。 第二日一早,刘讳就匆匆忙忙的往碧霞居里去,还来不及缓一口气,就急忙道:“王爷,皇上要给您和唐四小姐赐婚,旨意就在来的路上了。” 沈越一听,立即丢下手里的剑,道:“不行,本王不能娶唐四小姐,本王这就去回绝此事。”说完,回屋子里穿上外袍就往德章宫的方向去。 吉祥和刘讳赶紧的跟着过去,刘讳边跟着边劝道:“王爷,您可要想清楚了,唐四小姐是唐国公的女儿,唐四小姐要是成为了十王妃,那她肯定会将唐国公手里的先皇遗诏交出来。若是您抗旨拒婚,皇上必然要以此来为难您,朝中大臣也会以为您自以为打了胜仗就骄纵狂妄,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吉祥云着急的道:“王爷,刘公公说的在理。您可千万不能冲动!” 只是沈越哪里肯娶唐四小姐,他决定的事情,吉祥和刘讳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他们不过是奴才,也不敢真拦着沈越。 德章宫里沈洛正跟大臣在朝上议事,王秀全手里捧着赐婚的圣旨还没出德章宫的门,就被沈越一把给抢了下来,沈越也不管沈洛正和大臣议事就走了进去跪下道:“臣弟有一事要与皇兄禀告,近来不少朝中的大人有意将自家的千金嫁给臣弟,只是臣弟……臣弟偏好龙阳之好,不近女色,不想耽误了各位大人家中的千金,才不得已将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 沈越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均是哗然震惊,谁都没有料到沈越会在这种情形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沈洛也是震惊的睁大了眼,好半晌才回神过来道:“十皇弟,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时候王秀全匆匆忙忙跑进来哭丧着跪下道:“皇上,赐婚的圣旨让十王爷给抢了……” 沈洛冷下脸来,盯着沈越手中的圣旨,怒声道:“十皇弟喜好龙阳之癖,朕可以不追究,只是十皇弟毕竟是皇家的人,传嗣一事不可废,再说十皇弟英勇善战,朕还想着你培养几个好儿子出来守护咱们沈家的大齐江山。唐四小姐温良贤淑,出身显赫,足以当十王妃。朕本就打算给你和唐四小姐赐婚,赐婚的圣旨也拟好了,既然你来了,朕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给你和唐四小姐赐婚。” 沈越连忙道:“求皇兄收回成命,臣弟不能娶唐四小姐,臣弟一直将唐四小姐视为妹妹,不能耽误了她。” “我不怕被耽误,只要能嫁给十王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沈越的话音才落下,唐四小姐不知道从哪儿来了。 殿内的人都侧头看向走进来的唐四小姐,唐四小姐缓步走进来,到了沈越的身边才停下脚步来,看了地上跪着沈越一眼,才跪下来向沈洛道:“臣女谢皇上赐婚。” 说了这句后,又侧头看着沈越说:“即便此时王爷不喜欢臣女,臣女愿意一辈子陪伴在王爷的身边。”低头看着沈越腰间佩戴着的墨玉,道:“这墨玉是臣女的母亲留给臣女的,当臣女第一次见到王爷时,将这墨玉送给了王爷,臣女便是将自己送给了王爷。” 沈越虽不忍伤害唐四小姐,但还是将腰间戴着的墨玉取下来递还给唐四小姐,道:“对不起,当初本王若是知道你这墨玉的意义,决然不会收下,此时便将墨玉还给你,多谢唐四小姐厚爱,还请另择佳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沈越如此无情的拒绝,唐四小姐颜面尽失,当下就哭着跑了出去。上朝出了这样的事,沈洛便示意大臣都散了,至于赐婚的事,沈洛没再提起,大伙也就当不了了之。 第一百六十章 唐四逼婚 碧霞居外面的一处假山后,唐四小姐虽然在朝堂上被沈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拒婚失了颜面,可她还是不甘心,拦下了沈越追问道:“思颖到底是哪儿不好,让王爷如此的看不上?” 沈越心中愧疚让唐四小姐当着那么人的面丢脸,歉意的道:“唐四小姐对不起,本王无心伤害你,现在整个皇宫都知道本王喜好龙阳之癖的,大齐人杰地灵,本王相信你会觅得良人。” 唐四小姐苦笑了声:“龙阳之癖,不过是用来堵住皇上和朝中大臣之口的借口罢了,思颖不是傻子,十王爷都未与哪个男子走得近,怎么会是龙阳之癖?只是思颖当真是如此不堪,不配当十王妃?十王爷要用这种借口来拒婚?” 说着,将手里的墨玉狠狠的摔在假山石上,悲愤的道:“送出的东西可以收回,给出的心收不回。当初你若是不收这墨玉,兴许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期待,如今玉碎,我的心也碎了,可我不甘心。” “抱歉。”沈越道了句,也不管唐四小姐哭得满脸泪花,默然的转身走了。 宋云程在另一边的假山后看了许久,看着沈越离开后唐四小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哭了许久,倒是有些同情唐四小姐,叹了声就往沈越去的方向去了。 望高楼之上,几乎能将整个皇宫的面貌都收入眼中,沈越负手而立看着一处地方许久未回神过来,宋云程上去后道:“唐四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大胆的向你表达爱意,这份勇气和对你的感情都令我动容。只是,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抗旨拒婚,以后她还怎么见人,怎么嫁人?” 沈越回身来,一笑,反问道:“怎么?你可是想让我娶她?” 宋云程佯装嗔怒的看了沈越一眼:“那你可是后悔了抗旨拒婚了?” “唐四小姐温柔贤淑,又对我痴情,还生得国色天香,娶她也挺不错的……”沈越故意逗宋云程,假装显露出后悔的神色,一见宋云程黑了脸,就要转身走,便赶紧的伸手拉住宋云程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我逗你呢,看你吃醋了吧。唐四小姐再好,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你,容不下任何女子。” 宋云程从沈越怀中挣脱出来,正色道:“好了,不同你说笑了。唐四小姐看着也是可怜,见你一次,便伤她一次,让她羞愧一次,日后你避着她些吧。” “你这是同情唐四小姐,还是吃醋呢?”沈越笑着问,随后又认真的道:“的确不能再得罪了唐家,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唐四小姐找一个好夫婿。” 宋云程点着头,又摇了头,唐四小姐这才失恋,怎么会接受其他男人?不过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告别上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到下一段恋情当中去。唐四小姐从容貌才学家世来说,能配得上她的,能入她眼的男子绝对不多。 能匹配唐四小姐的这个男人就算没有沈越出色,至少也不能比沈越差多少……这样想着,宋云程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怀远将军宋梁成,现如今掌管京中羽林卫,宋婉心的大哥。 宋家也是忠烈将门之后,宋老将军和宋梁成也是功勋无数,从家世上,能配得上唐四小姐,宋梁成俊朗挺拔,此等相貌相信也能入唐四小姐的眼,还有宋梁成和沈越是好友,两人也有诸多相似之处,相信唐四小姐会喜欢宋梁成的。 只是不知道宋梁成可有家室,宋云程向沈越问道:“婉心的哥哥,还没成婚吧?” 经宋云程这一提,沈越这才想起宋梁成来,高兴地道:“他果真是个好人选!” 等回了碧霞居,沈越就让吉祥传信请宋梁成进宫里来一趟。沈越自己道出有龙阳之癖,如今宫里议论的沸沸扬扬的,这个档口宋梁成进宫来见沈越让人不由的想到沈越跟宋梁成走得最近,正好沈越和宋梁成都年纪不轻了均还未成婚,这龙阳之癖,怕是…… 宋梁成进宫的时候就被宫人私下指指点点议论着,只觉浑身不自在,小声的同身边的吉祥问:“可是我有什么不妥,为何宫人用这种异样的神色看着我?” 吉祥摇头叹息了一声,将沈越为了拒婚故意说自己偏爱龙阳之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梁成。 一到碧霞居里,沈越与宋梁成寒暄了一番后,便开门见山的说起请宋梁成进宫的用意:“梁成兄,本王想给你做个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听沈越这话,宋梁成立即明白过来,忙道:“王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听出宋梁成的拒绝之意,沈越便也不再多说此事。转了话题道:“从北方回来还未与你聚过,今日既然来了,就畅饮几杯如何?” “正有此意。”宋梁成高兴的道。 吉祥正要出屋子去准备酒菜,却看见唐四小姐就站在门口,瞧她那神色,眼眶含泪,想是方才沈越和宋梁成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吉祥恭敬的唤了声:“唐四小姐。” 唐四小姐也未醒神过来,只怨恨伤心的看着正同宋梁成说得高兴的沈越,她只是在御花园里走着,就听着宫人议论沈越和宋梁成有龙阳之好的事,她不信,所以亲自过来看看,哪知却听到沈越有意要撮合她和宋梁成,可笑的是宋梁成也拒绝了。 “我就是个烫手山芋,十王爷急着要将我给扔出去吗?”唐四小姐又怒又伤心的质问道。 沈越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向宋梁成道:“你先去亭子里坐着,稍等片刻。” 等着宋梁成和吉祥都出了屋子,沈越才解释道:“唐四小姐你误会了,宋少将不管是家世人品相貌都是人中之龙,前途不可限量,本王只是想成一桩美事,绝无其他意思。” “思颖不想嫁给其他男子,多谢十王爷好心。”唐四小姐说着,顿了顿,语气强硬了些,道:“今日思颖过来,还有一事想问十王爷,先皇的遗诏您还想不想要?” “遗诏当真在你的手里?”沈越压低了声音问。 唐四小姐回道:“家父临死时,将遗诏留给我,说如果当今皇上若是对唐家不利,便将这遗诏宣告天下。这些年来皇上对我们唐家一直恩宠有加,三位姐姐也嫁得好,所以这遗诏就一直藏在见不到光的黑暗之处,谁也找不到。十王爷存了什么心思,思颖明白,先皇遗诏对十王爷想必格外重要。” 沈越板着脸阴沉的问:“你想怎么样?” 唐四小姐一笑,道:“娶我,我成为了十王妃,唐家自然就站在十王爷一边,遗诏和我的三位姐夫都是十王爷您的。” 一早就已经料定唐家有先皇遗诏,唐思颖成为了十王妃,唐家就会成为他的人,可沈越仍是坚决的不娶唐思颖。如今唐四小姐以此为条件,沈越自然不会同意:“姻缘之事不可勉强,唐四小姐还是提别的条件吧。” 唐四恨意的瞪着沈越,道:“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那本王宁可不要这遗诏,唐四小姐请回吧!”沈越冷声下了逐客令,就越过挡在前面的唐四小姐往屋子外走去。 沈越才走了两步,唐四小姐就将他叫住,道:“好,你不娶我,那我明日就向皇上自请进宫为妃,将先皇遗诏交给皇上,跟唐家有关系的人都会站在你的敌对面,你将会拥有更多的敌人,你休想成事!” “你威胁本王?”沈越忍着怒意,声音冰冷到极点,缓缓转过身来,犀利的眼神盯着唐四小姐。 唐四小姐的神色也坚定如磐石:“我给王爷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是得到王爷的回复,我就会去德章宫请旨。还有,十王爷别想暗中除掉我,我一死,遗诏和唐家的人都会成为皇上的。”说完,就挺直着身子出了碧霞居。 跟宋梁成喝酒时,沈越灌进喉咙里的全是愁苦。他王妃的位置是要留给宋云程的,可唐四小姐若是真嫁给了沈洛,毁了遗诏不说,整个唐家的人就会对沈洛忠心耿耿,这会给他造成很大的阻碍,会死更多的人。 宋梁成告辞出宫了,沈越还在喝,醉得稀里糊涂,吐了好几回,却是吐了又喝。好不容易劝下了,却是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醒酒汤也灌不进去,吉祥瞅着担心,就赶紧的去宣宁宫里请了宋云程过来。 宋云程赶来碧霞居看到沈越醉成这般模样,自然心疼,沈越是多么理智的人,却要借酒消愁,可见是遇到了让他为难的事。给沈越喂了一颗解酒的药丸后,才向吉祥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吉祥如实的回道:“宋将军进宫来那会儿,主子爷挺高兴地,还留了宋将军喝酒,后来唐四小姐来了,跟主子爷说了会儿话,等唐四小姐走了之后,主子爷就跟宋将军喝酒。再无旁的事了。” 宋云程猜想是唐四小姐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为难,所以才想将自己灌醉,不用去做任何的决定。 “等王爷醒来,你跟王爷说,让他娶唐四小姐吧。”宋云程想了想道,“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吉祥应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越大婚 沈越醉了一宿,等着第二日晌午时才清醒过来,吉祥将宋云程的话同他说了。沈越心中唯一的王妃就是宋云程,又怎么肯娶唐四小姐,当下就往宣宁宫里去找了宋云程,解释道:“我醉酒与唐四小姐一事毫无关系,我唯一要娶的人就是你,你别多想,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宋云程忍着心痛强笑着道:“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娶了唐四小姐,由先皇的遗诏,有唐家的势力,对你而言,如虎添翼便减免了许多的危险,再说唐四小姐聪明贤惠,有她这样的贤内助帮着,我也放心不少。” 沈越还想解释几句,又被宋云程打断:“我和孩子都不允许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反正日后你的后宫里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嫔妃,我们得学会接受。” 宋云程如此的为他着想,沈越感激的将宋云程拥入怀中:“倘若我日后登基,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皇后。” 几番波折沈越和唐四小姐的婚事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下月初九,至于婚礼事宜,沈洛交由了杨淑妃和宋云程打理。因这时间赶得紧,六宫都忙坏了,宋云程管新娘和新郎的衣裳和首饰制作,杨淑妃则管膳食和婚礼当天的礼仪安排。 自己心爱的男子娶别的女人为妻,自个儿还要为他们定制嫁衣和首饰,宋云程心中那份隐忍的疼痛,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看着尚服局送来的九层轻纱新娘服,宋云程也渴望过穿上这样的嫁衣嫁给自己的心爱的男子,突然的,她有些羡慕起唐四小姐来。 “带着嫁衣和首饰随本宫去和兰轩给唐四小姐看看,这嫁衣首饰好不好,还得主角说了算。”宋云程同尚服局的宫女道,带着绛云和春香往和兰轩去了。 和兰轩里,唐四小姐的三个姐姐都在,忙着给唐四小姐准备嫁妆和说体己话,唐四小姐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着她俊秀娇美的脸,双颊的梨涡浅浅,一脸的幸福洋溢。 “嫁衣和首饰都已经赶制出来了,唐四小姐穿戴上试试,看可有不妥的地方也好赶着让尚服局尽快修改。”宋云程让宫女将嫁衣和首饰送到唐四陈小姐跟前去,笑着示意道。 唐四小姐谢了宋云程才躬身接过嫁衣,她的三位姐姐进内室里去帮着唐四小姐换好嫁衣梳好发髻将首饰戴上,不多会儿便见唐四小姐一身红色雍容华贵的款款从内室里走出来,凤冠霞帔美艳动人,这样的女子不止让人羡慕,更让人心醉。 宋云程看着失神半晌,眼角闪动着泪光,不自然地侧头过去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笑着赞道:“唐四小姐真美,等大婚那天唐四小姐定会惊艳所有的人。” 唐四小姐娇羞地低下头,红了脸颊:“我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宋云程的心里泛着无可名状的酸味,笑笑不再多说,倒是唐四小姐的三位姐姐笑着责备她不知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再无旁的事宋云程也不想看着唐四小姐如何的开心幸福,便道:“唐四小姐和十王爷的婚事渐近,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本宫就不打扰唐四小姐和几位姐姐说话了。”说着就出了和兰轩。 屋子外的寒气逼人,宋云程将新做的貉子毛毛领拢了拢,想着这貉子毛是沈越送的,不由得心里暖和了些。一边走着一边跟绛云道:“十王爷成亲之前,后宫里不能出事,不吉利。你让人盯着些,别让这些嫔妃闹出些幺蛾子来。” 绛云应下:“主子放心吧,有奴婢盯着,后宫里不会出什么事。” “如尘那儿怎么样了?”宋云程又问。 绛云答道:“前两日如尘传了消息过来,说杨淑妃一直在拉拢曹美人,毕竟杨淑妃是曹美人以前的主子,曹美人似乎有动摇之心。” 宋云程冷哼了声:“我原以为素心她是个聪明人,这从奴才摇身一变成了主子,还真就忘了是谁让她得到如今的一切的。我能让她拥有这些,自然也能毁了。让如尘给她提个醒儿,杨淑妃送去的吃食里出点岔子。” “是。” 刚回宣宁宫,和喜就赶紧着来迎,一边走一边道:“十王爷派人送了紫金暖炉和十篓子的红罗炭过来,王爷说天气冷了许多,宣宁宫比别处要冷一些,怕主子您受了凉。” 壁炉里已经添了炭在烧着,一进屋子里暖和的很,宋云程解下貉子毛领和袖筒。宫女也赶紧的端了添了炭的紫金暖炉过来给宋云程捧着。宋云程忧心的道:“十篓子的红罗炭就这样送过来,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怕是会让人起疑心。” 和喜劝解道:“主子不必担忧,王爷是让司计司的人送来的,说是您去年的用度里剩余的。” 宋云程点着头:“今年热得早,冷得也早,吩咐下去,让司计司先往宫里的有孕的嫔妃那儿送些炭过去,碧霞居王爷成婚,炭火也不能断了。” 沈越和唐四小姐成亲那日,天气格外的冷,屋顶和草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天色雾蒙蒙的。宋云程下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崴了脚,脱下鞋袜一看,红肿的厉害,怕是走不得路。只好差遣了宫人去德章宫那儿禀了沈洛,不能出席沈越和唐四小姐的婚礼。 鞭炮唢呐声连天,响了整整一天,听说花轿抬着在宫里走了三圈才抬进碧霞居。 宋云程静默的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沈越要成大事,不止要娶唐四小姐,往后还会娶更多大臣的女儿,日后为了稳固朝纲,沈越还会娶很多的女人,为了与其他国家的和平共处,还会娶和亲的公主。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和路,只能容忍和大度接受。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宫里的喧嚣渐渐的停歇了下来,唯有的碧霞居那儿亮着光,还有些许的热闹。 这个时辰,宾客都散了,沈越和唐四小姐该休息进洞房了吧。宋云程垂头想着,沈越就要跟别的女人同床共枕,共赴云雨。她觉得自己是大度的,可心中却是嫉妒的要死,心痛的要命。 “夜深了,奴婢伺候您安寝吧。”绛云见宋云程在那儿坐着发呆了许久,过去小声的开口道。 宋云程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应下,任由绛云扶着她小心的往寝殿里去。绛云为她褪去外衫,扶着她躺下,为她盖锦被。在绛云炒年退出屋子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宋云程的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 许久后,宋云程开口喊了绛云一句:“绛云,你进来陪我睡吧。” 绛云进屋子里来,没说什么,便脱了外衫躺在了宋云程的身边,宋云程也不再在绛云掩饰,流着泪道:“突然的,我开始害怕寝宫里的清冷,害怕漫长的夜晚,害怕我的男人会离我越来越远……” “主子,不会的,十王爷的心里永远都有您,是您要十王爷娶唐四小姐,十王爷才娶的。”绛云小声的劝慰道。 宋云程擦了眼泪:“有时候,我真的想自私一点,为了自己的幸福胆大一些,放弃天下百姓,和沈越做一对隐姓埋名的小夫妻,他开武馆,我开医馆,这样的日子多美好……” “您和十王爷不会这么做的,您们心中有大义。”绛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您和十王爷过着这样的日子,您一定要带上奴婢,奴婢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宋云程甚是安慰,与绛云说了好久的话,以前学医时吃的苦,小时候身子弱把药当饭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绛云已经候在一旁等着伺候她起身穿戴。 刚穿戴好,春香进屋子里来禀道:“十王妃和十王爷来宣宁宫里向主子谢恩,这会儿在院子里候着。” “先请十王爷和十王妃进屋子里坐着,本宫这就出去。”宋云程道,此时的她从容镇静,只是因着昨儿夜里哭过,眼睛有些痛,有些肿。 等着绛云扶着一瘸一拐的宋云程出来时,沈越和唐思颖都站起身来微微的躬身,唐思颖脸上洋溢着幸福,感激的道:“贵妃娘娘救过王爷多回,还尽心为妾身和王爷操办婚事,妾身和王爷感激不已。” 宋云程笑着道:“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十王妃叫本宫皇嫂就好,贵妃娘娘的喊着,本宫听着就觉得见外。昨儿本宫不小心崴了脚未能亲自去给你们祝贺,还望你们不要怪罪。” “皇嫂说得哪里话。”说着,看了站在一旁脸上连半点笑意都没有的沈越,心中一慌,强颜欢笑道:“妾身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以来,只有皇嫂和贤妃娘娘待妾身亲切些,皇嫂的脚可好些了?” 沈越竖起了耳朵,担忧的看了宋云程一眼,随即又迅速的恢复冷漠。 “没什么大碍。”宋云程笑着道。 正好春香端了茶过来,唐思颖接茶的时候不小心没端稳,将茶水洒在了衣裳上。春香吓得赶紧的跪下道:“奴婢该死!” 是唐思颖心不在焉没接稳茶杯,着实怪不得春香。唐思颖扶着春香起来温和的道:“是我没有端稳茶杯,不干你的事。”一边用帕子擦拭被茶水浸湿大半的衣裳。 宋云程道了一句:“十王妃与本宫的身形差不多,绛云,你带十王妃进内室里换一身本宫的衣裳吧。” “多谢皇嫂了。”唐思颖高兴的道谢,跟着绛云往内室里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宋梁成相求 等着唐思颖和绛云进了内室后,沈越才上前一步压低着声音问:“你脚还疼吗?” 宋云程摇了摇头,才道:“上了药,没什么大碍,疼的是心。” 沈越伸手想去拉宋云程的手,却伸到一半就放下了,如实的道:“我没有同思颖同房,我不情愿娶了她,除了十王妃的名分外,她什么都得不到。” 今日唐思颖所有的幸福笑容只是假装出来的,难怪会慌乱得未将茶杯端稳,想着她也是可怜。然而想到她能光明正大的陪在沈越的身边,宋云程对她仍是有些羡慕。 “你成亲了日后就不能再住在宫里,皇上已经命人修缮宫外的十王爷府,想是年关前你们就可以搬出宫住了,如此一来,对你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沈越点着头,又不舍的看着宋云程:“怕是日后进宫来与你相见的机会就少了,你好生照顾自己,照顾孩子。若有机会我会想法子让你到宫外去住一段时日,在宫外生产。” 宋云程点着头。 这会儿唐思颖已经换好了衣裳和绛云从内室里走出来,宋云程上下打量着她赞道:“你穿着这身衣裳,比本宫穿着好看多了。” “皇嫂谬赞了。”唐思颖笑回道。 看时辰不早了,沈越和唐思颖便告辞走了。 天气冷了许多,沈越送的那两只五彩斑斓的雀儿也蜷缩着对人爱答不理的,春香给它们喂了好多的吃食,它们也挑三拣四的吃了一点就趴在笼子里不动了。 “这鸟儿怕是冷着了,提屋子里去让它们暖和些。”宋云程道。 春香高兴地应下,提着鸟笼子就往屋子里去了。屋子的壁炉里烧着炭暖和的很,鸟儿暖和了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屋子里热闹了许多。 绛云拿着绣好的肚兜和小鞋子给宋云程看:“主子您看,这些东西还好吗?” 宋云程看着很是喜欢,道:“样子绣得很好,简单的鱼,我就希望这孩子的能活得如鱼得水,自由自在。”说着将绣样放在一旁,道:“这孩子还三个月不到,等生下来还要六七个月,这中间万一出什么差错……”说着叹了声。 绛云忙劝道:“主子您就放心吧,宣宁宫防备森严,您吃的用的奴婢们都仔细查看过,不会有问题,您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往后的事情谁能料得到,再谨慎都有可能会露出破绽和弊端。后宫里这么多嫔妃怀上了身孕,却比以往更安静,宋云程这心里总是不安生。自从沈越成亲之后,宋云程就没再见过沈越,苏才人和孟蓉香针对过唐思颖几回,之后唐思颖便就躲在碧霞居闭门不出。 这样一来,苏才人和孟蓉香也不好跑碧霞居里找茬。 唐思颖闭门在碧霞居里不出来,可沈越却是时常的出宫跟京城的世勋子弟一起赛马,吃喝玩乐,有时候直接住在宋梁成府上。 宋云程这正愣神想着,和喜挑帘子进来,呵着热气道:“主子,宋将军进宫,十王爷请了宋将军用膳,在御花园那儿宴请您一块儿过去。” “这……”宋云程疑惑不已,她跟宋梁成并没有任何的交集,怎么宋梁成进宫来,沈越要请她去赴宴? 看宋云程犹豫,和喜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是宋将军开口说要请您去的。” “哦?”宋云程仍是疑惑,但还是吩咐绛云去准备了一下,就带着人往御花园那儿去了。 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里,沈越和宋梁成已经坐在那儿了,沈越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宋梁成则是一件浅灰的,桌子上暖着酒,沈越和宋梁成已经在喝着酒聊着天,瞧着很是高兴。 宋云程过去,沈越和宋梁成忙起身来,宋梁成恭敬的行了个礼:“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坐下笑着道:“宋将军不必多礼,宋将军请本宫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沈越在一旁安静的坐着,静静地看着宋云程,他倒是没想到宋梁成会提议请宋云程过来,不过他还真是感谢宋梁成,让他有机会见到宋云程。 宋梁成坐下来后便开口道:“是婉心的事。”说着看了沈越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宋云程语气酸酸的道:“所有人都知道婉心喜欢十王爷,十王爷成亲后,婉心就郁结成病,话说得少了,整天的不是练剑就是写字,也不怎么吃东西。” 宋云程看了眼脸色尴尬几乎要低下头去的宋梁成,噗嗤的笑了声:“宋将军是找错人了吧,这事跟十王爷有关,宋将军应该给十王爷吐苦水吧。” 宋梁成不善的看了沈越一眼:“他这不是在吗?” 沈越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尴尬的笑着别开头去。 宋云程止了笑,道:“好了,婉心也跟本宫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个性率直天真,很对本宫的性子。本宫有什么可帮助到婉心的地方吗?” “本王也一直把婉心当妹妹看待,有需要本王帮助的地方也尽管开口。”沈越也撇过头来插嘴道。 宋云程和宋梁成均白了沈越一眼,沈越只好闭口什么都不说,转头四处乱看。宋梁成这才回答道:“婉心在京城说得上话的就只有贵妃娘娘,进宫的话,婉心实在不太方便,臣想请贵妃娘娘出宫安慰开解婉心,劝她将十王爷放下,去接受别的人。” 宋梁成如此为宋婉心着想,可见他们兄妹情深,宋云程不由得想起未曾谋面的哥哥蒋永,若是蒋永还活着,定也会护着她,事事为她着想。宋云程吸了吸鼻子,道:“出宫的事,本宫会去跟皇上说,只是,本宫目前的状况,皇上同意的几率不高。” 宋梁成想到宋云程如今怀着身孕,出宫太危险,为了龙嗣着想,宋云程此时自然不能贸然出宫。 此时,被嫌弃的沈越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道:“贵妃娘娘出宫的事,本王可以帮忙。” “那就有劳十王爷了。”宋云程和宋梁成异口同声的道。 宋梁成又同宋云程说了好些宋婉心的事,沈越在旁边插不上话,直接让宋云程和宋梁成给赶走去办宋云程出宫的事。 没了沈越在,宋云程和宋梁成反倒没什么话可说了,虽旁边有宫人在,可宋梁成还是很拘谨,毕竟宋云程是贵妃,宋梁成不好开口僭越。 “看宋将军和婉心如此兄妹情深,本宫甚是感慨,想到哥哥。”宋云程率先开口缓解静默的气氛,却是在提到蒋永的时候,还是鼻子一酸,眼中泪光闪烁。 提起蒋永来,宋梁成也是敬佩的口吻道:“说来微臣也曾与蒋少将军并肩作战过,很是敬佩蒋少将军,也知道蒋少将军与贵妃娘娘也是兄妹情深,蒋少将军也时常跟微臣和十王爷提起贵妃娘娘小时候的事。” “哥哥都跟你们说过些什么?本宫也想听听。”宋云程颇有兴趣的问。 宋梁成也没之前那样拘谨,回忆着说起来:“蒋少将军说起贵妃娘娘小的时候,很刁蛮任性,也很调皮捣蛋,因为贵妃娘娘是蒋家唯一的女儿,所以很多人都宠着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着。他说你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本心不坏,看到贫苦的人或者乞丐会给他们银子,虽然态度会有些恶劣,但是心是善良的。是因为你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世界里,从不知道贫苦百姓的状况,不知道他们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要干很多很多的活……” 宋云程不认识以前的蒋妍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她愿意相信,未进宫前的蒋妍虽骄纵,但是善良,蒋永是她的哥哥,能经常说起蒋妍小时候的事,蒋永是真的疼爱他这个妹妹,也真的了解蒋妍。 宋梁成说了好些从蒋永那儿听来的有关蒋妍的事,能想到的几乎都跟宋云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叹了声道:“贵妃娘娘进宫,蒋少将军觉得亏欠了您,蒋家亏欠了您。皇上让您进宫,是为了牵制蒋家,宫里是个复杂的地方,他说您想要在宫里活着就要变得更狠辣,更狠毒,他说您虽然任性骄纵,但狠辣不足,所以在您的身边安排了很多人帮着您去做一些您做不到的事情。” 听宋梁成这一说,宋云程想起来,也许望梅就是蒋永安排在蒋妍身边的人,帮她去做一些她做不了的事。 “多谢宋将军能同本宫说这些,哥哥死后,蒋家经历颇多变故,本宫在宫中也经历诸多,喝毒酒醒来后,也忘记了许多以前的事,如今能再听到小时候的事,心中很是动容。”宋云程道,说着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宋将军也该出宫了。” 宋梁成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看着宋云程走出凉亭,许久后才风尘仆仆的出了宫。 回了宣宁宫,宋云程便就吩咐绛云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宫的事宜。沈越开口说要办成宋云程出宫的事,宋云程知道一定能成。 听宋梁成说了那么多之后,宋云程很想感受一下宋梁成和宋婉心的兄妹之情。后宫里总有种压抑的气息,宋云程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出宫去透透气,她怀着孩子,不想让自己的去办一些后宫里的肮脏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解婉心 沈洛得知宋梁成想让宋云程出宫去开解宋婉心,他自然是不允的,宋云程腹中怀着龙嗣怎么能出宫?万一龙嗣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林素瑶迟迟没有对宋云程下手,杨淑妃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宋云程若是生下皇子来,又会是她的一个劲敌,前有林素瑶,后有宋云程,以后她对付起来会更吃力。林素瑶不出手,她就只能自己出手去解决掉宋云程。 得知宋梁成想宋云程出宫开解宋婉心的事,杨淑妃特意去劝沈洛让宋云程去宫外走走,散散心,说即便是在宫外,但宋云程是住在宋将军府上,一般不会有危险,宫里再派些人去保护她,自然不会有闪失。 听杨淑妃这样说着,沈洛便答应让宋云程出宫去宋府的事,又派了一支御林军随行保护宋云程,宣宁宫伺候的人跟着去了一大半,另外还派了幻春跟着宋云程一块出宫。 等着宋云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后,杨淑妃叮嘱绮罗道:“蒋贵妃出宫后,我们行事会方便许多,这回,本宫不止是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本宫还想让她消失。”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人。”绮罗应下就退下了。 宋婉心的确消瘦得很厉害,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都变成了瓜子脸,她见着宋云程过来,满是诧异欢喜,拿着刚写好的字去给宋云程看:“贵妃娘娘您看,我的字是不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宋云程点着头,笑着道:“嗯,这回真的进步了很多。” 宋婉心的这副字写得很娟秀动人,工整灵气,可见宋婉心下了很多的功夫去练字。看宋云程在发呆,宋婉心又小心翼翼的问:“听说贵妃娘娘和十王妃也挺熟悉,十王妃的字写得也好,我的能比得上十王妃的吗?” 宋云程不想欺骗宋婉心,婉转的道:“毕竟十王妃自小就念书习字,你练字的时间不长,虽然比不上十王妃的字,但也与之相差不远了。” 正好这会儿丫鬟端了饭菜进来,道:“小姐,您早上的时候就没有怎么吃早膳,少爷怕您饿着,让奴婢送了您最爱的吃的饭菜给您。” “我不想吃,你端下去吧。”宋婉心丧气摆手示意丫鬟端着饭菜出去。 宋云程叫住丫鬟,接过她手里的饭菜,劝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吃饭的。” “我没有胃口……”宋婉心坐下来垂着脑袋道。 宋云程将饭菜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将桌子上的字都收拾好,才道:“十王爷娶了别人,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很想做到像十王妃那样。可是,你总要会爱自己,才会更好的爱别人,也让别人爱你。再说了,世界这么大,好男人也不止十王爷一个人,不管十王爷爱不爱你,你若美丽乐观,善待自己,王子自然不会错过。可如果,你一直萎靡,亏待自己,当你真正的王子出现时,可能他就看不到你了。” 宋婉心点着头,随后又摇着头说:“我的心里只有十王爷。” 宋云程摇头叹息道:“十王爷已经成亲了,他也是一直将你当亲妹妹看待,难不成你还想着嫁给十王爷当侧妃或者姨娘侍妾吗?” 退而求其次给沈越当侧妃,宋婉心不是没有想过,只要能陪在沈越的身边,别说是侧妃,就是丫鬟她都乐意。她去求过她哥哥,可是哥哥不愿意让她给沈越当侧妃,还用爹爹死了要守孝三年的理由堵她。给爹爹守孝,是她身为女儿应该做的,可是,哥哥却一直在给她介绍别的男子。 “我愿意的,贵妃娘娘您救过十王爷好多回,您帮帮婉心好不好,让十王爷娶我当侧妃吧,哪怕是给十王爷当丫鬟我都乐意。贵妃娘娘,您知道吗?自从十王爷成亲后,我这里一直好痛好痛……”宋婉心捂着自己的心口哭着求宋云程。 宋云程看着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心疼,沈越成亲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如同宋婉心一样,心口一直好痛好痛。 “不管怎么样,你也要先吃饭,看你饿成这样,还怎么去见十王爷呢?”宋云程微笑着劝宋婉心,宋婉心听着这话,以为宋云程答应帮她,让沈越娶她,立即高兴起来,端起桌上的饭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答应贵妃娘娘,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宋婉心道。 看着宋婉心恢复以往的开心天真,宋云程放心的出了宋婉心的房间。过来看宋婉心的宋梁成见宋婉心已经没事了,便随着宋云程一块走了。 走远了些后,宋云程才同宋梁成道:“本宫骗了婉心,说会让她见十王爷,只是为了想让她暂时开心起来,这是善意的谎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宋梁成点着头:“有一个很不错的人选,是微臣以前的一个副将,他很喜欢婉心,他为人忠厚,微臣也想撮合他们,可是婉心却一直不肯多见他,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正好有合适的人选,又是宋梁成信得过可以将妹妹托付的男人,宋云程想了想道:“婉心正是失恋之时,最容易趁虚而入,若是他真的那么喜欢婉心,在这时候让他多照顾些婉心,婉心说不定就会移情于他了。” “可是婉心连见都不愿意见他,如今婉心以为自己要嫁给十王爷了就更不会见他了。”宋梁成为难的道。 对于这种谈情说爱,追女孩的事,宋云程看小说不多,看偶像剧也不多,可是好歹在二十一世纪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宋婉心爱得太痴,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必定会被伤害的很深。宋云程也希望宋婉心可以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本宫难得出宫,难得天气也不错,本宫想出去游湖,让婉心陪着本宫一块去,你再安排那个喜欢婉心的人跟着保护本宫和婉心的安全,然后,你再安排一些人刺杀本宫和婉心,他若是真心喜欢婉心,会舍命去救婉心的。”宋云程道,英雄救美,按理说,没有几个女子会不感动。 主意是好主意,可是宋梁成却是担忧的道:“贵妃娘娘凤体金贵,您腹中还怀着龙嗣,微臣不敢让贵妃娘娘冒险。” 宋云程道:“本宫身边重重保护,刺客近不了本宫的身,而且刺客要刺杀的人是婉心,本宫不会有事,婉心不会有事,只是他可能会受些伤。” “臣这就去准备。”宋梁成道,刚走出两步又停下来,道:“臣谢贵妃娘娘为了婉心做这么多。” 等着宋梁成走后,宋云程才向跟在身边的绛云问道:“绛云,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婉心喜欢十王爷,我却要设计将她推给另外的男人。” 绛云跟着宋云程缓慢的在院子里走着,笑着回答道:“主子这也是为了婉心姑娘着想,若是婉心姑娘当真嫁给了十王爷,就会如同现今的十王妃那样悲惨,只能顶着个十王妃的名分守着空荡荡的宫殿。” “绛云说得不错!”突然的,沈越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婉心若是嫁给我,她就会一辈子都不幸福,让她爱上一个爱她的男子,幸福的过一生,这样不好吗?” “你怎么来了?”宋云程吃惊的问。 沈越一身劲装,接过吉祥递过来的披风披上,道:“哦,成亲以后,皇兄对我的管束松了些,允许我出宫溜溜,顺便看看十王爷府修缮进度,我几乎每天都出宫跟一些狐朋狗友去赛马喝酒听曲,也经常来宋府找梁成兄。”说着,高兴的看了宋云程一眼,“梁成兄这一招,可还真是帮了我,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 宋云程谨慎的将沈越拉到一边的树后去,道:“现在婉心是非常时期,一定不能让她见到你,不然让她爱上别人的计划就没用了。明日游湖,你也不能出现。反正在婉心爱上他之前,你不能出现在宋府,出现在她可能会看见你的周围,包括我的身边。” “好不容易找了这样的机会可以跟你在一起,你却不让我见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沈越不高兴的道。 宋云程佯怒的瞪着沈越:“要么,你娶婉心进王府。” “一切听你的,我这就消失,时间不要太久。”沈越妥协下来,为了婉心着想,他就忍一忍相思之苦。不由的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费心让你出宫了。” 晚膳的时候,宋婉心吃了不少的饭菜,还高兴的问她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沈越,也担心沈越会不会拒绝娶她进门。宋云程笑着安抚她:“本宫听说十王爷近期也是常来宋府的,你别急,下回十王爷来宋府,你就见到他了。” “可我哥总不让我见十王爷。”宋婉心埋怨的看了宋梁成一眼,委屈的道。 “有本宫在,宋将军也要听本宫的。” 听宋云程如此说,宋婉心就彻底的放心了。开开心心的准备明日陪宋云程去游湖的事,开心的等着沈越来宋府,若是明天沈越在游湖之前来宋府,还可以邀请沈越一块去游湖呢。 有宋云程在,她心中无比的安心,宛若已经找回自己的爱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游湖遇刺 一早的,宋梁成就安排好了一切,宋云程也看到了宋梁成说的那个喜欢宋婉心的男子,叫徐少宁,如今也是个将军了,瞧着也是个忠义厚道之人,安排的遇刺一事正好也能够测试一下他对宋婉心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本宫身边有御林军和宫人保护,你主要保护婉心就好了。”宋云程嘱咐道。 “是。”徐少宁声音洪亮的应下。 宋婉心跑了过来翘盼的问宋梁成:“哥,今天十王爷怎么还不来?” “十王爷今天约了我和一些朋友去赛马,不来咱们府上了。等送了贵妃娘娘和你去游湖,哥就去跟十王爷碰面。”宋梁成有些不自然的道。 宋婉心一听说沈越不来府上了,失望不已,又期盼的同宋云程和宋梁成道:“贵妃娘娘,哥,我想骑马了,哥你带着我去见十王爷吧。” 宋梁成正要怒斥宋婉心:“不许你见……”宋云程就拦下他的话,拉着宋婉心的手道:“十王爷呢,经常出宫,经常来宋府,以后等十王爷住进王爷府,你想见着他的机会可多着,可本宫难得出宫一回,你就不愿意陪本宫吗?” “好吧,贵妃娘娘说的对,贵妃娘娘一直都那么照顾婉心,帮助婉心,婉心应该先陪您的。”宋婉心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陪着宋云去游湖了。 冬天这样的天气的确并不适合游湖,湖面吹来的寒风尤为刺骨,而且此时没有雪,没有其他游湖的船,也没有可赏的景致。孤零零一片水,一艘船。 宋云程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住往船舱里窝着,宋婉心倒是颇有兴致的左看右看,还硬拉着宋云程往外面去看。绛云笑着拦下道:“婉心小姐可不能拉着主子一块疯,主子怀着身孕,身子比正常人要弱一些,万一吹风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绛云姑娘提醒的是,我粗心的很,没想到这些。”宋婉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赶紧小心的扶着宋云程回船舱里坐着。 宋云程却是道:“既然出来了,总不能一直窝在船舱里,那还不如不出来呢。”说着就拉着婉心出了船舱到甲板上站着,这会儿,宋梁成安排的人该出手了。 绛云赶紧拿了狐皮大氅给宋云程披上,又将紫金暖炉放在宋云程的手里捧着,确认丝毫的冷风都吹不到宋云程了这才放心。 刚一出船舱,就突然的从水里窜出十几个黑衣蒙面刺客,直冲宋云程而来,宋云程微微退了一步,并未慌张,看徐少宁第一时间挡在了宋婉心的面前拔出剑来,还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刺客的事是宋云程和宋梁成安排的,为了表演的逼真,宋云程特意没带多少人来。 这十几个刺客却并不像宋梁成安排的那样几个缠住宋云程这儿,几个人冲宋婉心那儿去,而是所有的刺客都冲着宋云程而来,没有一个冲送婉心去,连护着宋婉心的徐少宁也放弃保护宋婉心而去跟刺客打斗起来。 宋云程感觉到情况不对,这些不是宋梁成安排的人,而是真的冲着宋云程来的刺客,可是为时已晚,这些刺客个个武艺高强,带来的御林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宋云程身边武功高强的也就只有春香和叶海两人,再加一个徐少宁,可还是难以对付这些刺客。 情况紧急,绛云扶着宋云程躲进船舱里,道:“这些刺客冲着主子您来的,春香他们抵挡不了多久,现在在湖中心孤立无援,主子可该怎么办?” 宋婉心会武功,也和春香他们在拼命的与刺客打斗,宋云程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下,御林军已经没几个活的,叶海和徐少宁也受了伤,不过徐少宁一直都在宋婉心最近的距离,看来这个徐少宁真的很喜欢宋婉心。 放下帘子,宋云程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安危来:“你说的对,他们抵挡不了多久,这里是湖心,孤立无援,我们只能自救。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跳入湖中游回去。” “这……您怀着身孕,湖水这么寒冷,就算真的游回去了,您的命也保不住了。”绛云不赞同的道。 宋云程坚定的道:“现在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游回去或许能保住命,再迟疑下去就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了。不要再犹豫了,等会我们分游,这样动静会小,也会混淆刺客。” 见宋云程主意已定,绛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点头应下来。看着宋云程和宫人都跳入湖之后,绛云通知了春香等人一声,也跳入了湖中。 等宋云程他们跳入湖中好一会儿之后,春香和叶海、宋婉心、徐少宁纷纷跳入湖中,等刺客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找不到宋云程等人的踪迹了。 幸好宋云程身边的这些人大多是受过特训的,都会游泳,而且这点寒冷的湖水对于他们而言算不了什么,可是对宋云程而言就是致命的,她自小的时候因为身体弱,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学游泳,所以她是几乎不会游泳的人,更何况她此时还怀着孩子,就要更小心注意。 所有的人都平安的回来了,而且都没什么大碍,只有宋云程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还见红有了小产的征兆。 沈越一得知这消息,疯了一般的跑去宋府里看宋云程。在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徐少宁替宋婉心挨了好几剑,宋梁成打发了宋婉心去照顾徐少宁,这才没让宋婉心见到沈越。 宋云程遇刺这一事,还暂时保密。为宋云程看病的大夫也是宋府的大夫。 宋梁成看着宋云程这样的处境,忧心的道:“贵妃娘娘病成这样,此事还是立即禀明皇上,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贵妃娘娘看病,今日的事,皇上若要怪罪,宋府一力承担。” 沈越拦住正准备要进宫的宋梁成,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有事,可我不相信她会死。宋老将军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宋家出事,立即派人去请京城所有名医来给贵妃治病。” 宋梁成惊愕的看了眼沈越看宋云程的眼神,多少明白了些。默然的出了屋子让人去京城里请大夫,等着宋梁成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后,转身回屋子里时在门口就看见沈越坐在宋云程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无声的哽咽着。 “咳咳!”宋梁成咳嗽了声走进去,沈越听着动静赶紧放开了宋云程的手。 “耳目众多,你还是小心注意些,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可就性命不保!”宋梁成提醒道。 沈越也没再瞒着宋梁成,拍了拍宋梁成的肩膀,恳求道:“我不能一直陪在这里,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我要她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宋梁成点头应了下来,道:“只是,我担心宫外不安全。” 沈越道:“你掌管京城羽林卫,宋府是最安全的,我这就去暗中调查刺客的事。还有,请来的大夫可能治不好她的病,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清醒过来,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沈越又看了宋云程几眼,就赶紧的离开了宋府。 宋府的人很快请来京城里有名气的大夫,可惜都对宋云程的病情束手无策,宋梁成按照沈越交代的,只问大夫有没有办法让宋云程暂时的醒过来一会儿。让宋云程暂时的清醒一会儿,这不是什么难题,一个大夫给宋云程扎了几针,没一会儿宋云程就缓缓的清醒了过来。 宋梁成赶紧过去对宋云程附耳道:“你的症状是高烧不退,昏迷,见红有小产的征兆,该用什么药?” 宋云程强撑着一口气虚弱的道:“白芨、侧柏叶……”将整个药方说完后,宋云程又立即昏迷了过去。 宋梁成赶紧吩咐下人按照宋云程说的药方去抓药煎药。宋云程喝了两天的药才退了烧止了血,到第三天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绛云喂宋云程喝了些清粥,宋云程也精神了些,感慨道:“这回大难不死,还保住了孩子。这个孩子的命可真的硬啊,他就像是我的保命符,好几回我都没有力气了,都是他在支撑着我一定要活着。” 见宋梁成在门口站着,宋云程示意他进来,宋梁成道:“宫外不安全,臣想请贵妃娘娘还是尽快回宫。” 宋云程开口道:“刺客必然是宫里的人安排的,本宫回宫去,依旧不会安全。既然他想除掉本宫,就不会放弃宫外这么好的机会,这次不成功,必然会有下次行动。等过两天本宫的身子养好,就给他演一场引蛇出洞的戏。” “不行,这太危险了!微臣不能让您冒险,刺客的事,十王爷已经在着手调查了,而且他也嘱咐微臣务必要顾全您的安危。”宋梁成立即否认宋云程引蛇出洞的提议。 宋云程坚定的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宋将军放心,本宫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游船遇刺是准备不足,下回必然会万无一失。” 宋梁成却仍是坚决的道:“不管如何,微臣不会让您去冒一丝一毫的险。”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有妙计 养了两天,宋云程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宋云程说起的用自己去引蛇出洞的计策被宋梁成坚决反对之后,宋云程只能妥协,而即便如此,宋梁成也没有放松警惕,更没有轻易的信了宋云程。 当然,宋云程也没有放弃要以身犯险的决定。 出宫来宋府的目的是开解宋婉心,顺便帮助宋婉心找到属于她的幸福。现在宋婉心一时还没来得及去想沈越,加上她以为宋云程要帮她,所以每天过得很开心不需要任何的劝解。而帮助宋婉心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则得尽快的让宋婉心爱上徐少宁才行。 听下人说宋婉心去给徐少宁换药了,游湖遇刺的事多亏了他们,宋云程便去徐少宁那儿看看他,顺便探探宋婉心对徐少宁到底什么态度。 宋云程进屋子里时,宋婉心正跟徐少宁说笑话,见宋云程进来,宋婉心和徐少宁就要行礼,宋云程忙拦住他们,道:“在宫外就不必多礼了。徐将军是为了救本宫才被刺客所伤,本宫过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徐少宁忙恭敬的回禀道:“回贵妃娘娘,臣没什么事,这些天又有宋小姐悉心照顾,臣的伤都已经好了。” 宋婉心愧疚的低着头道:“这些剑伤你是为我挡的,大哥让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徐将军,我以前对你不太客气,你不要介意啊。” 瞧着宋婉心这神色,对徐少宁仅有几分的感激,加上这段时间的照顾,她甚至都觉得扯平了。看来这次英雄救美并没有让宋婉心对徐少宁产生半点悸动的少女心来。 徐少宁的屋子是背阳的,里面有些阴湿,加上这满屋子的药味都要熏得人不敢呼吸。宋云程道了句:“婉心,既然是徐将军救了你,屋子里这么闷,外面正好阳光很好,你扶着徐将军到院子里去走走,这样也能更好的帮助治疗病情。” “这……”宋婉心有些不大情愿,“我那么喜欢十王爷,扶着他在院子里走动不太好吧,我找两个丫鬟扶着他走。”说着,就要喊丫鬟的名字。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让宋云程给叫住了,训责道:“徐将军舍命相救,你本应该诚心感激,这点小事也要让下人代劳。” 徐少宁见宋云程训责宋婉心忙解释道:“微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走动,贵妃娘娘不要怪罪宋小姐。”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是我没有做好。”宋婉心知错,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徐少宁,徐少宁想退却又不好再推,只好由宋婉心扶着往院子里去走动。 这番,宋云程也看出来,婉心并未因为徐少宁相救而生出半点爱慕之情来,只单纯的因为宋梁成要求才会来看徐少宁给他上药。 宋婉心扶着徐少宁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下,宋云程让绛云准备了笔墨纸砚,写着字。宋婉心好奇过去看,问道:“贵妃娘娘,您这写的是什么?” 宋云程笑着答道:“游湖遇刺能够平安归来,实属不易,本宫想写几个药方,准备一些冬日防御风寒的草药给百姓喝,算是答谢上天,也算是为腹中的孩子积福。” “贵妃娘娘真是善心。”宋婉心敬佩的道,“婉心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您的?” 宋云程写了好几张方子后,放下笔来,等着纸上的墨迹干透了之后,才将那几张方子交到宋婉心的手上,道:“这事没你的帮忙还真不行。游湖遇刺的刺客还未查出来,本宫出去太危险,这买药和赠药的事情就要交给你来张罗。另外呢,这次赠药也要以你宋小姐的名义。” 说着,看了一旁的徐少宁一眼,道:“婉心一个姑娘家张罗这么多的事怕是忙不过来,徐将军若是伤好了,就多帮着些婉心,顺便保护她。” “是。”徐少宁应下。身体站得笔直的,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在。 让宋婉心去办赠药的事,也是为了给宋婉心和徐少宁多些相处的机会。有宋云程开口,至少现在宋婉心并不排斥徐少宁,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但愿宋婉心能够放下沈越,喜欢上徐少宁。 宋婉心那儿在如火如荼的去药店里买各种药材,虽然与徐少宁熟悉了些,可是始终没有对徐少宁生出半点的男女之间的喜欢来。 才买了药,经过马场附近时,宋婉心知道大哥和沈越在,便将手里提着的一堆药全堆在徐少宁的身上,道:“徐将军你带着药回去吧,我去马场里找大哥和十王爷。” “这……”徐少宁还想说什么,宋婉心已经欢快的往马场那儿跑去了。徐少宁没办法,只好一个人抱着一大堆的药回了宋府。 沈越和宋梁成两人刚跑完一场马,下马来,沈越小声的问道:“她都还好吗?” 宋梁成看了眼周围注意他们,才回道:“身子已经调养好了,现在又以婉心的名义在准备了赠药,买药的事都是让婉心和徐将军办,她只是在府中做熬药的事,我又抽调了一支精英羽林卫专门保护,绝不会给刺客任何可乘之机。”说完,宋梁成又问道:“刺客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沈越苦恼的摇着头:“后宫里并没什么异动,可疑的几位嫔妃也没什么异样,刺客的事一点眉目都没有。” “或许刺客的事并非后宫嫔妃所为,朝中大臣、跟蒋家结仇的人都有可能。”宋梁成想了一会儿道,“还有,贵妃想以身犯险引刺客现身。” 宋梁成的话刚落下,沈越就严词阻止道:“这是个好办法不错,但我绝不容许她再冒险。她决定的事情会想办法去做,你看好了她,别让她有这样的机会。” “放心吧,在查清刺客之前,我不会让她出宋府。”宋梁成道,看宋婉心正高兴的往这儿过来,脸色一变小声的跟沈越道:“婉心来了,你想办法躲一下。” 然后怒色的冲跑过来的宋婉心训斥道:“贵妃娘娘交代你办赠药的事,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 原是见到沈越,一脸开心的宋婉心突然的被宋梁成这一声训斥,立即苦下了脸,委屈的道:“药我都已经买好了,这么久我一直闷在府里,出来走走,大哥也要训我,我连出府的权利都没有吗?” “眼下这时期……”宋梁成还想训宋婉心几句,就被一旁的沈越打断,“这里很安全,难得婉心出来。”说着将手里的马鞭交给身边的人,跟宋梁成道:“你陪着婉心跑一下马,本王差不多该回宫陪王妃了。” 说完就换了身上骑马的戎装,没等宋婉心开口说上话,沈越就已经带着吉祥出了马场。宋婉心只能急眼的看着沈越离开。 宋府里满院子的药味,宋云程和绛云拿着扇子各个药炉子看着,几处来回的扇风,这虽是些简单的活,可一下要照看那么多药炉子也是累人,绛云怕宋云程累着,道:“主子您歇会儿吧,这些药炉子有奴婢和幻春照看,您怀着身孕别太累了。” 宋云程伸手擦了下额头渗出的细汗,满足的道:“没事的,能够用心去熬药就像是在很用心的照顾病人,这是对为医者最大的鼓励,想让生病的人早些好起来。” 见宋云程这样说,又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也不好再劝,幸好今天的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绛云又喊了两个宋府的丫鬟过来帮着给扇风,帮着将熬好的药从药罐里倒出来,随后由宋府安排的小厮和丫鬟送去给感染了风寒的老百姓喝。 这里的药都熬好了后,宋云程又问:“药茶煮好了吗?免费赠药茶的消息早放了出去,这会儿府外应该有人在排队等药茶了,赶紧着让人端出去给大家伙儿赠药茶。” “主子您就别操心了,这些事宋府的管家都安排下去了,您的病才好,好好的去歇着吧。”绛云道,便就扶着宋云程往屋子里去。 宋云程哪里闲得住,总是担心不已。宋府赠药,肯定会有不少得重病的老百姓过来,她不能出去给老百姓治病,可也不能就让他们在那儿没人理会,又道:“再去请京城里最好的两位大夫过来看着,要是有重病的老百姓过来就让他们给看诊。” 绛云将宋云程的这些话都交代给宋府管家去办,宋云程这才回屋子里歇下。她怀着身孕本就容易犯困,可是心里想的事多,躺在软榻上许久也未有睡意。 绛云点了气味清淡的香,看宋云程躺在那儿许久未翻动身子,以为她睡着了,正要轻手轻脚的出去,宋云程就喊了她一声:“绛云,刺客的事没查清楚,我心里总不安生。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却要因为出刺客一事窝在宋府里。” “刺客的事,十王爷已经在调查,相信十王爷很快就会找到刺客的。”绛云劝道。 宋云程索性坐了起来,摇头道:“以他的能力三天没有查到刺客,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只有我涉险去引出刺客。” “主子,可您的安危?”绛云担忧的道。 宋云程冷静的道:“我已经想好了,明日以陪婉心去马场散心之由,事先将保护我的人安排好,刺客应该会在马场动手,届时在宋将军和十王爷跟前,他们可以放心,也可一举将刺客拿下,彻底的解决我的安危问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引出刺客 绛云按着宋云程的意思将宋云程的打算同宋梁成说了,这样说来,在马场里他和沈越都在,自然安全不少,说不定能将刺客一举擒获。 宋梁成将宋云程的意思跟沈越商议,沈越再三斟酌之后答应下来。 马场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刺客出现,必然难逃。 宋婉心难得能跟沈越一块来马场骑马,心里自然高兴,马倌牵马过来,宋婉心熟练的上马,高兴的同沈越道:“十王爷,婉心跟您跑一场如何?” “好!”沈越应下,悄悄侧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宋云程,一甩马鞭,马立刻飞似的跑了起来。 宋婉心哪能落后,也赶紧的一甩马鞭快速追赶。 看着两人越跑越远,宋云程小声的问绛云:“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绛云摇头答道:“并无任何异常,除了几位勋贵子弟和他们的随从之外,其他的都是马场的人,宋将军去核查过,并没有任何人混进来。” 宋云程点着头,端茶喝了口,伸手往炭炉前烤了烤火,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沈越和宋婉心的影子,想是跑远了。宋云程来马场的消息是早放出来的,按理说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出宫已经不少时日,说不准哪日就回宫了。 在宫里不敢向她动手,一定要在宫外才出手,所以应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才是。 “你去告诉宋将军一句,仔细留意着,刺客应该比我们更早就到了马场里,只是他们还没有被识破。”宋云程跟绛云道,这会儿远远的可隐约看见沈越和宋婉心骑着马往这边过来,宋云程的嘴角露出些许放心的笑意来。 看着宋婉心他们越来越近了,婉心跑在沈越的前面,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甚至得意忘形的回头瞧沈越做个鬼脸,沈越也只有紧紧追着她。 宋云程站起身来,正要喊宋婉心,宋婉心得意的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惊慌失措,原本已经减慢速度往宋云程这儿过来的马突然就不受控制,直直的就往宋云程这儿疯了似的乱跑,宋婉心怎么拉缰绳都没有用。在宋婉心后面的沈越发觉情况不对,一马鞭用力打在马身上,迅速的追赶过来。 就在宋婉心的马撞入宋云程歇息的茶棚里时,沈越跳上宋婉心的马,将马制住。 总算是有惊无险! 宋云程也是站在那儿吓得好半晌才回神过来,只觉手心都发凉了,缓缓的坐了下去。她所在的茶棚里,旁边有炭火炉子,另外还有桌子,周围又是站了不少宫人,若是宋婉心的马真发狂的冲进来,首先就会撞到桌子和火炉子,这些都会往宋云程身上压来,后面有宫人在,一时也不好跑开,宋云程即便不死,怕也难免小产。 “我……我也不知道这马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它就不受控制往贵妃娘娘这儿疯跑过来。”宋婉心也吓得不轻,知道自己闯祸,赶紧的跪下道。 这会儿,宋梁成也闻讯赶过来。 宋云程示意宋婉心起来:“这事与你无关,幸好本宫也没事,你起来吧。”说着,看了沈越一眼。 沈越道:“本王仔细检查过,马没有问题。” 宋云程仔细想着,这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狂往她冲过来,一定是哪儿出现了问题,她抬头问道:“婉心,你的马跑到哪儿,你觉得它开始不受你控制了?” 宋婉心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来,指着前面不远处道:“好像是那儿,我想拉住它放慢速度的时候,它居然乱跑起来。” 沈越、宋梁成赶紧的往宋婉心指的地方去,仔细勘察周围的环境,也没发觉任何的异样。宋云程跟着过去,看了看地上的沙土,倒是无异。抬头时,看到不远处有一处茶楼,地势比较高,今天有出太阳,而且从茶楼到这儿,并没什么树木遮挡,用铜镜之类的东西将光反射过来照在马的眼睛,马极有可能暂时失控。 随着宋云程一直盯着那边的茶楼,宋梁成也察觉出茶楼有问题,道:“臣这就带人往去搜查茶楼。” 沈越制止他道:“慢着!”他想了一会儿,分析道:“从婉心的马出问题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等你带人过去,那个人早就离开了,现在去茶楼只会分散我们的部署,而没有半点用处。还有,他们的意图是刺杀贵妃娘娘,让马失控只是先让我们慌乱,然后摸清我们的虚实,刺客应该正等着时机。” 宋云程也点头认可沈越的话,道:“十王爷说得在理,刺客应该早就潜在马场里,或许这会儿正盯着我们,等着趁虚而入。比如十王爷就随着本宫去看看马厩。” “这……”刚出了这样的事,理应回到安全的地方才是,宋梁成听宋云程说要去马厩,当下便有迟疑,“刺客万一……” 沈越朝着宋梁成点头道:“婉心受了惊,你先送她去休息,本王陪贵妃去走走。” 来马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刺客引出来,所以此时并非是躲起来,而是去制造机会让刺客出现。宋梁成虽有担心,但看沈越和宋云程神色轻松,便应下了,自己则送婉心去马场里准备的厢房里休息。 宋云程和沈越并肩往马厩那边而去,听着马场的马倌介绍着马厩里关着的那些马。宋云程对看马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给刺客机会,示意马倌先下去,只带着贴身伺候的几个人和沈越慢步的走着。 “你这样的确是太冒险了,万一出现一点的差错,你性命堪忧。”沈越仍是有所担心。 宋云程信息十足的道:“且不说有你和春香他们在,暗中埋伏的暗哨,马场外面守着的御林军,宋梁成亲自挑选的羽林卫,这么多的人,不说能将所有刺客抓捕,至少他们想伤到我……” 话还未说完,顿时“嗖”的一声,一道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直奔宋云程的后脑勺而来,只是在距离宋云程还有两米之外时,就被另外一道暗器给击偏。 宋云程和沈越均警惕的回过头来,不曾见半个人影,却是听得不远处兵器碰撞打斗的声音,宋云程笑着道:“看,鱼进网了。他们连我的身都近不了,我从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如此,沈越放心的一笑,也不管外面打得多热闹,和宋云程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马厩走着,有说有笑,还带着宋云程去看他的马。 “这是我的马,叫如风,和我的战马飓风是双胞胎兄弟。如风和飓风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如风的头上有一小挫的白毛,飓风的是黑色的,如风跑起来没有飓风快,但是它比飓风温顺。还有,如风比这里的马都要懒,得用马鞭用力抽它,它才会跑。” 宋云程仔细看着这匹马,刚才沈越就是骑的这匹马跟宋婉心赛马的,的确是跑得不够快。不过,沈越的战马飓风勇猛神速,天下皆知,一母同胎的如风应该不会太差。方才宋婉心的马发狂的时候,沈越还落后宋婉心很多,却是在一瞬之间就追赶上了宋婉心,可见如风的速度绝对不低于普通的骏马。 再仔细看如风的前蹄,左前蹄似乎有点问题,宋云程恍然的道:“它的左前蹄有问题,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左前蹄应该很难使出力。” 沈越点着头:“母马生如风和飓风的时候,飓风个头比较大,压到了如风的左前蹄。所以如风连普通的马都跑不过,不过若是被极度的抽打,如风跑起来甚至比飓风还要快许多,但并不持久。” “也许这样也挺好的,过着安逸的生活,偶尔享受一把胜利的光环,毕竟在战场上随时都会失去生命。”宋云程道,然后离开关着如风的马厩往别处去。 沈越赶紧的跟着过去,一路差不多将马厩里关着的马都看了一遍,听着打斗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去,宋云程才问了声:“怎么样了?刺客都抓到了吗?” 立即有个太监出现,跪下道:“回主子,都抓到了,没有一个漏网的。只是……”他顿了一下,道:“都吞毒自尽了。” 宋云程脸上顿显愠色,拉下了脸来道:“本宫过去看看。” 原本是想从刺客的嘴里查出些蛛丝马迹的,没想到居然全都吞毒死了。沈越也凝了脸色和宋云程一块过去,宋梁成已经让人将所有刺客的尸首都搬到了一块,仔细检查过。看宋云程和沈越往这边过来,回禀道:“微臣仔细查过,这些刺客都是天香阁的杀手,应该是当初剿灭天香阁时,他们在执行其他的任务而逃过一劫。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线索。” “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宋云程怀疑的问。 宋梁成摇摇头:“不可能是假扮的,他们吞的毒药是天香阁特制的,还有他们的刺青也是用天香阁的药水才能显现,再看他们身上基本都有剑伤和刀伤,代表他们经常执行任务而且受过伤。另外,他们身上有浅淡的脂粉气味,天香阁是烟花之所,经常出入的人身上多少也会沾染上一些,最重要的是,天香阁发布任务的凝香姑娘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经久不散,他们身上也有这种香味,说明他们跟凝香姑娘接触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疑心淑妃 当初玉牌的事,就将天香阁牵扯进来,可见这回也是后宫里的嫔妃所为,宋云程差不多猜到是谁了。 后宫里最清楚玉牌的人就是林素瑶,而且那事的最后得益人就是林素瑶。 宋梁成带兵剿灭天香阁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这回的刺客身上还有凝香的香味,宋云程不由皱眉道:“那个凝香是死了,还是逃了?” 宋梁成垂下头来:“诈死逃走了,京城里四处搜查过,没有她的踪影,她应该也没有出过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因为天香阁的余孽已经清查的差不多,之后也没见有天香阁的人犯事,凝香一直未出现,这事就搁置下了。” “本宫大概知道这个凝香在哪里了。”宋云程道,“看来出宫这么长时间,本宫也该回宫了。” 虽未揪出那个幕后的人,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宋云程虽已经觉得该回宫,但是赠药一事还未完全办妥,只得在宋府里再逗留一两日。 京城马场里往来的都是些勋贵子弟,消息自然很快传到宫里去。 “杨淑妃果真是想在宫外除掉蒋贵妃,若是蒋贵妃死在了宫外,那本宫安排的这出戏该怎么演下去?玉春,你去德章宫请皇上来一趟,就说本宫犯了头疼,想皇上了。”承德宫里的林素瑶得了消息,吩咐了玉春一句。 玉春甚是不明白,按理说宋云程死了,那对自家主子自然是百里无一害,而且主子还可以等贵妃死后,揭穿是杨淑妃派人刺杀了贵妃,一箭双雕,多好的法子。可主子为何要帮着贵妃呢?玉春不敢多嘴,应下就往德章宫去了。 沈洛正批奏折烦得很,想四处去走走,就见玉春过来说林素瑶头疼,便赶紧的同玉春往承德宫去了。 “听玉春说你头疼,朕便赶紧的过来了,你可好些了?请太医看过没有?”沈洛一进屋子便就担忧关心的问。 林素瑶略扶了扶额头,露出略显苍白的脸,笑着道:“看见皇上,臣妾就好多了。” 说着,示意宫人端着热茶过来给沈洛,又给沈洛解开身上披着的金色龙纹的大氅,道:“外面冷吧,也不知贵妃娘娘在宫外好不好。” 一提起宋云程,沈洛略沉了脸色,道:“方才有宫人来会回禀,贵妃陪婉心姑娘去马场,有刺客刺杀贵妃。” “啊?”林素瑶佯装受到惊吓,担心的问:“那贵妃娘娘怎么样?可有受伤?” 沈洛道:“贵妃身边有诸多人的保护,刺客未能近贵妃的身就被全部剿灭。” 林素瑶松了口气:“贵妃娘娘没事便好。”又向沈洛进言道:“皇上,贵妃娘娘身份金贵,更何况还怀着龙嗣,宫外实在是太危险,依臣妾看,还是早日宣贵妃娘娘回宫吧。” 沈洛也是点着头,天知道在他得知宋云程被刺客刺杀的时候,心居然跳漏了个节拍,生出不该有的担心来。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定他还会派人去刺杀宋云程。 “贵妃出宫也有十多天,的确该回宫了,朕这就派人去宋府传旨让贵妃回宫。”沈洛道,见林素瑶没什么事,便又回了德章宫,“朕回德章宫批阅奏折,你这有什么事,一定让人来找朕。” 林素瑶点着头,恭送沈洛离开。 宋云程原是打算明日请旨回宫的,却没想到傍晚前沈洛宣她回宫的圣旨就送到了宋府。 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这倒是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天色微黯,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等着马车行驶回宫里时,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将皇宫的金碧辉煌与庄严之态掩盖住,宫里清冷了许多,宋云程到宣宁宫的一路亦是清冷,唯有进了屋子里后,壁炉里的炭火一直都暖着,宫人整齐的跪着恭迎宋云程回宫。 等到第二日早上,各宫嫔妃知道宋云程回宫才相继来宣宁宫里请安拜访,杨淑妃那儿,也只是派人送了个吉祥如意锁过来,宋云程当着绮罗的面满是笑意喜欢的收下,等着绮罗一走,立即吩咐道:“绛云,把那个锁给扔了,杨淑妃可没安好心。” 宋云程原本是怀疑林素瑶,不过回宫后她听说是林素瑶跟沈洛提起让她尽快回宫的事,若是林素瑶想在宫外除掉她,断不会急着让她回宫。而且林素瑶当初虽是皇后,可几乎并没有任何势力,林家和萧家都没有跟天香阁有任何的联系,反倒是杨淑妃,在宫中忍气吞声多年,杨家在宫外的势力颇为复杂,听说有开赌场和青楼的,杨淑妃极有可能跟天香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让人查查,有哪些宫女是在剿灭天香阁之后进宫的,而且跟杨淑妃关系匪浅。”绛云刚将那吉祥如意锁扔了,回屋子里来宋云程又吩咐她道。 绛云应下刚出屋子,就看见沈洛进来,忙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宋云程听着声音,起身出屋子来,沈洛已经到了门口,见着宋云程无碍,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宋云程躬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外头冷,进屋子里去吧。”沈洛道,便伸手抓着宋云程的手扶着她起身往屋子里去,觉着她的手冷得厉害,皱眉道:“在屋子里呆着怎还手冷?”说着便拉着宋云程的手往炭火上烤着。 宋云程想抽开手,却是被沈洛紧紧的抓着,只好作罢,道:“方才站外面看宫人玩了会儿雪,之后又是各宫的姐妹过来,只顾着同她们说话去了,未在意这些。” “宣宁宫比其他各宫要阴凉些,明儿朕让人多送十篓子的红罗炭来,你怀着身孕,断不能冷着了。”沈洛道。 宋云程躬身谢恩:“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这会儿,沈越也过来了,见沈洛在,行礼请安道:“臣弟见过皇上。” 沈洛微微一皱眉,示意沈越起身来,问道:“你来宣宁宫为何?” 沈越看宋云程一眼,才回答道:“是这样的,贵妃娘娘马场遇刺的时候,臣弟正好在,此事臣弟就和宋将军一块追查,刚查出些眉目就来告知贵妃娘娘。” 一听这事,沈洛略缓和了脸色,问道:“都查出些什么了?” 沈越将在马场时已经知道的线索说了一遍:“刺客都是天香阁的余孽,臣弟以为这回贵妃娘娘马场遇刺的事和上回戏台刺杀皇上又用玉牌嫁祸给贵妃娘娘的事,乃是同一人所指使,且这人应该是后宫里的某位嫔妃。” “胡说八道!”沈洛怒色道,“后宫嫔妃甚少出宫,怎会知道天香阁这样的杀手组织?上回刺杀朕的是戎狄族的人所指使,这回……说不定也是戎狄族干的,戎狄族在蒋家军手上吃了不少败仗,说不定就想暗杀了贵妃。” 沈洛说的简直是荒谬。 戎狄族的确是在蒋家军的手上吃了不少的败仗,可还不至于处心积虑报复到宋云程的身上来,而且还如此清楚宋云程出宫以及出游的信息,这只能是宫中的人。 “皇上说的在理,此事事关重大,烦请十王爷告知宋将军一句,此事就不必再继续查下去了。”宋云程道,朝沈越使了个眼色,很明显,这是沈洛要护着后宫里的嫔妃,不希望这事再往下查。 沈越略有些不甘心,只得拱了拱手应下退出了宣宁宫。 等着沈越离开之后,沈洛才歉意的同宋云程道:“此事,朕会补偿于你,宫中事端颇多,朕也并非是事事顺心顺意按对错分辨,你腹中孩子生下来,若是公主,定然是朕最为宠爱的公主,若是皇子,也会是朕最宠爱的皇子。”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受再多的委屈,吃再多的苦都值得。”宋云程低眉顺眼的柔声道。 沈洛未在宣宁宫里久坐,同宋云程说了几句话,便就走了。没多久,从德章宫那儿也送了不少的赏赐来宣宁宫。纯白的狐皮大氅,貉子毛领,大多是些保暖的物件,还有不少珠宝首饰,补身子的补品,宋云程这一趟出宫回来也算是收获颇丰。 “不过才十几日,皇上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瞧着他是真担心我,兴许是因着腹中这孩子,我才得了这样的福分。”宋云程笑着道,示意绛云将那些珠宝首饰都收进库房里,貉子毛领则是赏给和喜、绛云等人。 等着都安置好后,宋云程想起沈越来宣宁宫必定是有事,便赶紧的往碧霞居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果然没一会儿沈越就来了,也不知宋云程在这儿等了多久。 沈越看宋云程脸蛋被冻得通红的,伸手握住宋云程的双手,只觉冻得厉害,连忙责备道:“你怎出来也不知道带上暖炉,瞧手都冻成了这般。”说着,看周围无人,便将宋云程的双手握在手里来回的搓着,又是小心的呵着热气给宋云程暖手。 宋云程脸上一红,娇羞的从沈越手里抽出手来,别开头去,起身来道:“你也不怕让人看着。对了,你方才来宣宁宫可是有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赐婚蒋弘 沈越道:“是想告诉你,蒋弘要娶亲了。” “什么?蒋弘要娶亲?此事我怎不知道,他也未进宫来禀过我。”宋云程疑问道,接着到底是好奇蒋弘是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又问:“他要娶的是哪家女子?只是他刚打了胜仗归来,我怕他一时得意忘形,再加上他年纪尚轻,阅历尚浅,我怕他所娶非良人。” 沈越果真是愁了眉,道:“刘讳那儿递来的消息,皇上有意要给蒋弘赐婚,女方是孙府小姐,孙充容的妹妹。” 那孙充容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听说孙充容的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女子岂能当蒋家的主母? “我将此事提前告知你,就是想让在赐婚圣旨之前拦下此事,孙家小姐若是刁蛮些也罢了,可是,孙大人却是下毒害你父亲之人,蒋弘岂能娶仇人之女。”沈越无奈将实情告知宋云程。 宋云程虽非蒋成临之女,却早已将自己当成蒋家的人,也是早就将蒋成临当做父亲一般尊敬,蒋家经历那么多波折虽是沈洛一手所为,可难免后面还有些为虎作伥的小人。孙家对蒋成临做了这样的事,别说让蒋永娶孙小姐,孙家她不可能轻易饶过。 “等会我会找个由头让蒋弘进宫一趟。”宋云程道,再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便道,“时辰不早了,过会儿估摸着又要下雪。” 说着,便将狐皮大氅披好喊了绛云回了宣宁宫,回去后,让和喜派人出宫去蒋国公府传了个信,让蒋弘明早进宫一趟。 第二日一早的,蒋弘就进宫来给宋云程请安,眼下年关将近,宋云程问了些蒋国公府的事宜,然后又说起沈洛要给他和孙府小姐赐婚一事,问及蒋弘的意思,蒋弘说年纪尚轻,暂时并无成亲之意。如此一来,宋云程也放心了,将孙大人暗中给蒋成临下毒一事告知蒋弘,蒋弘气愤不已。 宋云程道:“皇上下旨赐婚是必然的,你也不能当朝拒婚。哥哥死了,父亲没有儿子守孝,过年后不久就是父亲的死忌,你可以侄儿的身份替父亲守孝三年,如今才一年,即便皇上赐婚,成亲也是两年之后的事,两年的时间里,变故太多。” 蒋弘也对此应下:“此主意甚好,等皇上下旨赐婚,我便接旨再以此拖延婚期,只要孙家小姐未进蒋家门,她便不是我蒋家的人。” 宋云程点着头,又问了许多蒋弘军中的事以及沈洛对蒋家的态度,眼下蒋弘年纪轻轻就立下战功,手上也有了兵权,蒋成霸又是兵部尚书,蒋家又一次将兵权握在了手中,想是沈洛对蒋家又是十分忌惮,欲除之而后快。蒋弘却是道沈洛并未针对于蒋家,反而对蒋家多有倚重。 “兴许是贵妃娘娘您怀上了龙嗣的缘故,皇上对蒋家亲近了许多,另外,北方一役,蒋家军损失十多万将士,实力大不如前,我和父亲手中的兵权皇上随时可以收回去,故而无需忌惮。还有西宁国和云楚国时常派兵骚扰我大齐边境,与戎狄族一战,我们也损失不少将士和财力,若是皇上再内斗,怕是会给西宁和云楚机会。” 第二日,沈洛给蒋弘和孙家小姐赐婚的圣旨就下了,蒋弘按照同宋云程所说的,接了圣旨又以为蒋成临守孝的理由将婚期拖延至两年之后。 蒋弘本就年轻,尚未满十七岁,再者蒋弘承袭蒋成临的国公位,以侄儿身份为蒋成临守孝理所应当,故而,朝上大臣无一不赞扬蒋弘忠孝仁义。沈洛无奈,原是想让蒋弘近期成婚,借孙家来牵绊住蒋家,可如今这圣旨已下,也不能再收回,只得应允下此事来。 朝中赐婚的圣旨一下去,后宫这儿就得了消息,各宫嫔妃就往宣宁宫和孙充容的宜康宫去道贺。 梅园那儿的梅花开得甚好,难得雪停了,宋云程又烦扰嫔妃接二连三的往宣宁宫里去庆贺,索性带着绛云等人到梅园里坐下,带着炭炉子在亭子里坐下,赏梅闻香也是别有意境。 只是宋云程才坐下没一会儿,就看着孙充容带着人往这儿过来,孙充容进亭子里来,略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也知道,臣妾素来并不喜欢结交朋党。只是皇上给家妹和蒋国公赐婚,臣妾与贵妃娘娘算是亲家姐妹,比其他嫔妃自然要亲一些。方才臣妾去宣宁宫里找贵妃娘娘,听人说娘娘往梅林来了,这便过来了。” 宋云程抬头看了孙充容一眼,她倒是还满眼的不屑,孙家能攀上蒋家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宋云程示意孙充容坐下,沏了一杯茶递过去给她,道:“听着孙充容这话的意思,跟蒋家结亲,孙充容似乎不大乐意,可是蒋弘配不上孙充容的小妹?若是如此本宫便去替蒋弘向皇上回绝了这门亲事。” “皇上都下旨赐婚了,贵妃娘娘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妥。”孙充容尴尬的笑着道,提醒了宋云程一句。 “你也知不妥。”宋云程看了她一眼责备道。孙充容自知说错话,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的喝茶。宋云程顿了一会儿又道:“虽然蒋弘暂时不能迎娶孙家小姐,但她也算是半个蒋家人,本宫想着接孙小姐进宫来住些日子,孙充容有几年没见着孙小姐了吧?” 孙充容如实的答道:“臣妾进宫五年,三年前曾蒙皇上恩宠,准许臣妾出宫探亲,那时见过小妹,如今也有三年多未见。” “让孙小姐进宫,权当是为了你们的姐妹情深,本宫也想看看蒋弘要娶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宋云程道,起身来看天色不早,准备要走,“梅香清冽,孙充容若无事便多坐会儿,本宫该回去了。” 看宋云程走了,孙充容自知欣赏不来这些光秃秃,花朵小的梅花,只觉得太冷,便也立即离开了。 宣宁宫里,宋云程暖了许久的手,问绛云、和喜:“查到了吗?哪些宫女是新进宫的?” 绛云仔细的回禀道:“奴婢让人仔细盘查过,从宋将军剿灭天香阁时到现在,进宫的宫女共有一百五十七人,出宫的有三人,这三人都是五年前进宫获恩特赦出宫的。这一百五十七人里,有四十人进了尚服局,十人进了尚宫局,十六人进了尚仪局,五人进了尚寝局,二十二人进尚食局,二十人进尚工局,剩余的由嬷嬷教养后打发到各宫伺候主子。育德宫并未有新派去的宫女,也不曾听说杨淑妃与哪个新进宫的宫女有接触。” 宋云程疑惑了句:“尚服局进的人有些多?” 绛云笑着回道:“好像是这回选进宫的宫女有不少是擅女红,懂绸缎的,所以大多都安排去了尚服局。” 选进宫的宫女太多,一时也不好查起,不过那个凝香定然是藏在宫里,而且跟杨淑妃有交涉。绛云又想起一事来:“对了,主子,还有从冀州行宫回来的甄美人,她身上有独特的异香,她身边的两个宫女也是从冀州行宫过来的,身上也有香味。宫里都说是因为甄美人身上有香味,连跟着伺候的人也有了香味。” 宋云程略想了想,凝香不可能是甄美人,不过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倒是有嫌疑。 “甄美人进宫后,因着脸被毁了,甚少同后宫嫔妃走动,我也未曾去见过她,如今想来也是失礼。绛云你从库房里拿些燕窝阿胶送去给甄美人,明儿本宫亲自去看看她。”宋云程吩咐绛云道。 绛云应下便就去准备了。 说起甄美人来,虽借着怀上龙嗣进宫还从才人升为了美人,可到底脸被毁得面目全非,彻底失去了圣宠。嫔妃大多不待见她,还奚落她面目吓人,连着宫人也多加欺负,若非是她肚子里还有那块肉,不然,怕是她活得还不如一个宫女。总算是攀上了林素瑶些关系,只要不常出来走动,也不会有嫔妃故意上门刁难,日子也算还好过。 甄美人住的康福宫甚少有人来,甄美人也甚少出去,门口的积雪只留下几道的脚印,宋云程知六尚定然会克扣她的炭火用度,过去的时候就让人带了十篓子的红罗炭一块过去。刚走到门口就闻着里头呛鼻的烟味,推开院门进去一看,烧的竟然是些碎渣炭屑,一看都是些未烧透的烟炭。这甄美人好歹还怀着龙嗣,六尚的人就敢如此待她?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甄美人赶紧的出门来跪迎宋云程,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宋云程倒是未瞧见她的脸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模样。 “外面冷,赶紧起身回屋子里,你还怀着身子呢。”宋云程扶着她起身来,示意宫人将那十篓子的红罗炭给搬进来,一边同甄美人歉意的道:“你进宫后,本宫一直顾着曹美人那儿,也没过来看看你。竟不知你过的是如此的日子,依着你美人的用度,每年有十篓子的红罗炭,有孕的嫔妃,皇上特意让六尚在多添十篓子的红罗炭,这还未过年关,你就烧的是烟炭。可见六尚的人办事太不妥当了。” 甄美人苦笑了声:“淑妃娘娘管着后宫的大权,若没有淑妃娘娘授意,底下的人到底是奴才,怎么也不敢欺负到主子的头上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美人异香 宋云程看着康福宫里伺候甄美人的几个宫女,单凭一眼也难瞧出什么端倪来。宋云程饮了口清茶,同甄美人问道:“甄美人身上的这异香是天生的吗?闻着真是好闻。” 甄美人答道:“贵妃娘娘见笑了,臣妾身上的香味并非是天生,而是用特质的香料浸泡沐浴后,身上便有了这样的香味。” 宋云程笑问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香料,浸泡沐浴就能久留身上而不散,本宫倒想见识见识。” 难得能和宋云程说上话,今日又得宋云程恩宠送来红罗炭,甄美人对宋云程自然是知无不言:“臣妾在冀州行宫的时候,一个交好的宫女对香料甚有研究,她与臣妾同泡了这香料。只是,她感染风寒死了,这香料臣妾手上也没有。” 如此听着,宋云程惋惜的叹了声:“如此想来倒是遗憾。”又见这屋子里几个宫女个个容貌清秀,比其他宫里的宫女都美貌许多。 闻着她们身上似乎也有异香,便笑着道了句:“跟甄美人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都有香味,可真是香味美人,良人定也会闻香而来,甄美人比后宫里的其他嫔妃要幸运得多。” “娘娘抬举臣妾了。”甄美人恭敬的道。 这会儿,绛云挑帘子进来,拍了拍衣裳上冷硬的冰渣子,躬身道:“主子,孙府小姐进宫了,这会儿到孙充容的宜康宫了。” 孙府小姐进宫,宋云程总得去招呼一二,便起身来同甄美人道:“本宫来这儿也许久,是该走了。你这儿异香撩人,本宫日后可要多来走走,说不定本宫来久了身上也能沾染上些香味。” 等出了康福宫后,宋云程才小声的同的绛云道:“甄美人身上的香味太重,而且有大量的麝香,她腹中的孩子留不了多久。” 绛云听此不由担心:“主子方才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主子没什么大碍吧?” 宋云程摇摇头,道:“不过一时,无碍。”然后分析道:“甄美人亲近萧充仪,杨淑妃自然不会轻易的让她生下孩子来,看来那个凝香就在甄美人的几个宫女之中。” 边说着话一路缓慢的走着就到了宜康宫,难得宜康宫今日门庭热闹,还未进院子里去就听见余昭仪和安若彤几位嫔妃和孙充容的说话声。宋云程这才抬脚迈进院子里,瞧好些嫔妃和孙充容在院子里坐着喝茶说话。 宫人通报了声“贵妃娘娘到”,众人闻声望过来,均起身行礼道:“臣妾等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笑着走进去,示意众人起身,问:“本宫在外头就听见你们说话正高兴,可是说到什么高兴事?” 余昭仪笑着道:“臣妾就说贵妃娘娘一定会儿肯定会来看看孙小姐,这正说着,看您就来了。” 这说着,宋云程将目光落在人群里陌生的面孔上,朝中她招了招手,道:“这可是孙府的小姐?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被点名的女子恭恭敬敬的缓步上前去,跪下行礼道:“臣女孙玉娴见过贵妃娘娘。” 这个孙玉娴模样倒是周正,瞧着倒也是礼仪周全,至于这个孙玉娴真性情如何,自然难以凭这一时看出来。宋云程示意她起身来,道:“名字好,模样也生得好,蒋弘能娶得你这样的女子,是蒋弘之福。”说着,拉着孙玉娴的手倍感亲切,道:“本宫与蒋弘虽是堂姐弟,感情却似亲姐弟。本宫见着你也甚是喜欢,你可不要同本宫生分了,宫里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尽管跟本宫说。” “是。”孙玉娴恭敬的应下,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的不妥,想是早学了宫中的礼数。 宋云程脱下手上戴着的玉镯子塞进孙玉娴的手里,道:“这是本宫送你的一点见面礼,并不贵重,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宋云程虽如此说,安若彤倒是眼尖,道:“这玉镯可是皇上赏的,皇上的赏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哪能是平凡之物,贵重的很,可见贵妃娘娘是真心喜欢孙小姐。” 孙玉娴刚进宫来,诸多事宜还未安排妥当,宋云程点了两个亲信的宫女伺候孙玉娴,又与一众嫔妃说了会儿话,便就出了宜康宫。 梁才人同宋云程同路便随着一块走,路上,梁才人赞道:“贵妃娘娘的医术宫中人人皆知,听说淑妃娘娘也是吃了贵妃娘娘开的药,往年天气一冷就大病下不了床的毛病就没了,看今年天气这般冷,臣妾昨儿还看见淑妃娘娘在梅园那儿赏雪赏梅呢。” 宋云程看了梁才人一眼,语气不善的道:“梁才人有什么话便就说吧,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本宫不是傻子。” “臣妾几次得贵妃娘娘相帮,只是想报答贵妃娘娘,想提醒您一句小心淑妃,听说淑妃娘娘很是苛待甄美人,您想想,甄美人无宠无颜,淑妃为何要针对于她,无非就是不想让甄美人生下孩子来。” 梁才人将要说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宋云程却是看了她许久之后,才冷冷的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把本宫当傻子糊弄,也别想着把本宫当枪使。她要跟杨淑妃斗,本宫不会插手帮谁。” 说完,就带着绛云走了。 康福宫的甄美人跟宋云程诉苦说杨淑妃苛待她,不过是林素瑶让她演的一场戏,好让宋云程对杨淑妃不满。杨淑妃连着被幽禁的风华宫都不克扣用度,又怎会傻到在炭火一事上为难怀着龙嗣的甄美人,杨淑妃可是最会做面子事,更何况甄美人腹中的孩子定然保不住。 再来,宋云程在各宫里安排的那些眼线可不是白搭的,康福宫每天倒出来的炭灰看起来可不像是烟炭的灰烬。不过是甄美人知道宋云程要来,故意演了这一场戏来给宋云程看。 至于杨淑妃,用了宋云程的药虽然今年冬天未病倒,可并不代表她身子无碍了,怕是等淑妃生下孩子来,身子要彻底的跨了。 这正走着,就见育德宫的绮罗过来,绮罗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的暖炉怕是冷了,淑妃娘娘让奴婢过来请贵妃娘娘到育德宫里歇会儿,给暖炉里添些炭火。” 在外面逗留了这么多,暖炉里的炭火早冷了,连着宋云程身上也冷了许多,这儿离育德宫近,不妨过去暖暖身子,何况杨淑妃派绮罗过来请,必然是有事,便应了下来随绮罗往育德宫里去了。 一入炭火温暖的屋子,一身的冷意渐渐驱散,宋云程将手中已经凉了的暖炉递给宫女去添炭火,坐下后才问道:“淑妃近来身子可好?” 杨淑妃卷了卷身上的狐皮绸子,道:“多谢贵妃娘娘挂念,用了贵妃娘娘的药后,臣妾的身子就好了许多,之后一直都有太医用药调理着,这才入冬了身子还妥帖,不曾出什么毛病。”说着,看了宋云程一眼,担忧的问:“臣妾听闻贵妃娘娘在宫外马场遇刺,娘娘没事吧?” “劳烦淑妃挂念,不过一些宵小刺客,怎能伤得了本宫。”宋云程似不经意的答道。 杨淑妃又试探的问:“不知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刺杀贵妃娘娘?” 宋云程轻笑了声:“刺客都已经死了,都是些天香阁的余孽,兴许是上回他们假借本宫的名义刺杀皇上,反而使得皇上命宋将军剿灭天香阁,故而这些余孽恼羞成怒,怨到本宫的头上了。此事皇上已经下令无需继续查下去,淑妃大可放心。” 从宋云程最后的一句话里杨淑妃明白过来宋云程早怀疑她,尴尬一笑,道:“贵妃娘娘没有大碍,臣妾就放心了。” 坐了这么会儿,宋云程身子也暖和了,那边宫女已经给宋云程的暖炉添好了炭火,宋云程起身来道:“本宫也不打扰淑妃的清净了,淑妃好生养着身子,你这身子状况对生孩子不利,可要仔细调养着,不要多费心神去想别的事,不然恐怕害人害己。”说着,就带着绛云出了育德宫。 这一路回去再无人打扰,只是回了宣宁宫才坐下,就听和喜说着碧霞居那儿出了事情。说是十王妃在雪地里跪了一天,风寒入体,昏迷不醒,这会儿十王爷还在宫外未回来。 “太医都去看了,倒是没什么大碍。”和喜小心的回道。 宋云程又问了句:“十王妃好好的怎么在雪地里跪一天?” 碧霞居那儿虽没什么宫人伺候,可碧霞居与后宫甚少来往,应该不至于有后宫妃嫔要为难她。沈越虽不喜欢唐思颖,但也不至于罚她跪在雪地里。 和喜如实的道:“是今儿十王爷出宫的时候,十王妃跪下想求十王爷留下,十王爷未听十王妃的话出了宫,十王妃便跪在雪地里没起来过。宫里人都知道十王爷虽娶了十王妃,但是并不喜欢十王妃,自从成婚后,十王爷就甚少留在碧霞居。” “可今儿十王妃怎这么大的脾性,非要将十王爷留在宫里。”宋云程问。 和喜回答道:“今儿是十王妃的生辰,想留十王爷陪她过生辰。” 想着唐四颖也是可怜,宋云程和孟蓉香、苏才人虽羡慕她能够嫁给沈越,可她虽然得偿所愿的嫁给了沈越,反倒是惹得沈越更加的不喜欢。 “十王爷也真是的,再怎么不喜欢,总还是要给她一些颜面的,今儿她过生辰怎么也该要陪着些才是。”宋云程不由的埋怨了沈越一句。 和喜忙替沈越说话道:“这回主子真是误会十王爷了,十王爷出宫真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攸关大齐的江山社稷。” “宫外是出了什么事?”宋云程担心的问。 和喜回道:“奴才听德章宫那儿说京城里出了云楚国的细作,十王爷借出宫看王爷府的进度暗中调查此事。这瞅着就是年关了,皇上也不想这时候出什么事。” 宋云程点了头,想到唐思颖,生辰如此凄凉,在宫里连个去庆贺的人都没有,便吩咐绛云准备了份礼物,看天色尚未全黑下来便又往碧霞居里去了一趟。毕竟沈越日后还要多仰仗唐家相助,唐思颖万一真有个好歹,唐家人难免生出嫌隙来。宋云程也怕唐思颖因爱生恨,做出些对不住沈越的事来。 褪去外面的湿冷,宋云程看唐思颖躺在床上,旁边有陈太医和允嬷嬷在候着,宋云程过去小声的问了句:“陈太医,十王妃怎么样?” 陈太医回过神来忙向宋云程行礼拱手道:“回贵妃娘娘,十王妃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刚服用了药,这会子好些了。” 宋云程担忧的过去,伸手摸了摸唐思颖的额头,担心道:“还是烧得很厉害,本宫听说今日是十王妃的生辰,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事,病得这样重,通知十王爷了吗?”宋云程看向允嬷嬷。 允嬷嬷回道:“已经通知了,王爷正往宫里赶回来。贵妃娘娘怀着身孕还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外面路滑,贵妃娘娘千万要小心。” 宋云程起身来,示意允嬷嬷到外室来,拿过绛云手里捧着的精致木盒,递给允嬷嬷道:“今日是十王妃的生辰,十王爷在宫外办事匆忙,怕是会忘记给十王妃准备生辰礼物,这是本宫替十王爷准备的。这东西未曾上过记档,也非宫中之物,让十王爷放心。” 交代了允嬷嬷后,宋云程又进内室里看唐思颖,医女端了药过来,宋云程接过药碗小心的喂着唐思颖喝药,仔细的将一碗药都喂着唐思颖喝完后,宋云程才起身来同陈太医道:“幸亏十王妃身体底子好,不然这病就棘手了。陈太医的医术也精进了许多。” “是贵妃娘娘所赠的医书,下官看后颇多收获。”陈太医躬身道,顿了顿,小声的同宋云程道:“还有一事,臣给十王爷诊脉时,察觉到十王爷体内有余毒,如今更甚……” 宋云程还欲问沈越体内有余毒一事,就听得躺在床榻上的唐思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似是已经醒了。宋云程和陈太医赶紧止住话均往床榻上的唐思颖看去。 “十王妃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你现在可还觉得哪儿不舒服?”宋云程过去扶着唐思颖坐起来,又示意绛云端了杯水过去給唐思颖。 唐思颖喝了口水,环视了下屋子,许是没看见沈越在,情绪又低落下去,道:“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何必救我。” 宋云程笑着安慰了句:“十王爷得知你病了,就匆忙的在赶回来,估摸着一会儿就回宫了,十王妃同王爷置气也别拿自个身子糟蹋啊。” 说起这些来,唐思颖不由的又是泪湿满襟,心中甚是后悔嫁给了沈越,当初若不执意要嫁给沈越,她只会痛一时,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嫁了心爱的男子,可这男子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呆一会都不乐意。她成了人人羡慕的十王妃,可却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屋子。 “贵妃娘娘,兴许真是我错了,我不该威逼王爷娶我,如今反害了我自己。”唐思颖哭着道,“是我作茧自缚,才落得如斯境地……” 宋云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将所有的程委屈都哭出来。正好这会儿宫人兴高采烈的跑进来道:“十王爷回来了!” 听着这声“十王爷回来了”原先还心死如灰的唐思颖又生出一丝希冀来,满是期盼的看着门口,不多会就见沈越一身墨色锦缎大氅进屋子里来,神色里带着几分的匆忙与担忧,见宋云程也在屋子里,顿了顿步伐,朗声道:“贵妃娘娘也在。” 说罢,这才焦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近床榻前去,担忧道:“你怎这般傻,身子无大碍吧?” 唐思颖摇了摇头,心里的怨恨渐渐消融下去。 沈越想起今日是唐思颖的生辰,拿出在门外时允嬷嬷就塞给他的精致盒子,道:“我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说着,打开盒子来,见里面竟是他之前在宋云程生辰时送给宋云程的玉坠。 愣了好半会儿,沈越才回神过来,将玉坠拿出来问:“你可喜欢?若是不喜欢,本王再去给寻别的礼物。”却是十分不舍将玉坠给唐思颖,期待着唐思颖说不喜欢,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将玉坠留下。 唐思颖却是高兴的将玉坠接下,道:“王爷送的东西,妾身都喜欢。” 宋云程在旁看着,知是自己在这儿多余,便开口道:“王爷一回来,王妃的病就好了一半,本宫也不在此打扰王爷和王妃说话了。” 说着,唤了绛云和喜,就准备出去。沈越却是突然将她叫住:“贵妃娘娘留步。” 宋云程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了沈越一眼,沈越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方才……本王回来时外面在下雪,贵妃娘娘娘怀着身孕,地上路滑,不妨等雪停了再走。” 宋云程看看外面果真是在下着大雪,天色都暗了许多,从碧霞居到宣宁宫有些路程,天色也暗,怕是看不清路万一滑到,她腹中有孩子,自然要多加小心些。便道:“也好,本宫往偏殿里坐会儿,等雪停了再走。” 说着,便让绛云撑着伞过来缓缓往碧霞居的偏殿去,沈越站在门口看着宋云程平安无事的进了偏殿后才转身回屋子里,看了眼床榻上的唐思颖,语气客气了几分:“本王今日出宫的确是有要事要办,京中的王爷府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等过年后咱们就可以搬出宫去。碧霞居里没什么宫人,明日本王去向贵妃娘娘讨要几个宫女来伺候你,也算是找几个能同你说得上话的人。” “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妾身只要王爷能有一丝的将妾身放在心上就好。”唐思颖道,请咳嗽了声,脸色却是柔和了许多,沈越的话虽然听着冷,可唐思颖却听得明白,沈越还是在意她的,否则也不必同她说这些。 沈越却是没在屋子里多逗留,解了身上的墨色大氅,取了屋子里挂着的剑就往院子里去冒雪练起剑来。唐思颖见状也顾不得自个病着赶紧的从床榻上跑下来,扶着门担心的喊道:“王爷,外面还下着雪,您仔细身子别染了风寒!” 沈越却是权当未听见,只在雪里舞得尽兴。 唐思颖见劝不动他,便赶紧的让允嬷嬷扶着她去程偏殿里请宋云程,宋云程救过沈越好几回,她也知沈越跟蒋家关系匪浅,多少会听宋云程些话。 沈越此时的孤寂、心里的苦闷也只有宋云程能懂,沈越在院子里舞剑的那时起,宋云程就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院子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沈越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是深爱的女子,他不能在正屋里陪着唐思颖,也不能撇下唐思颖去偏殿里去看宋云程,他无奈且无处可去,也只有练剑以静心。 唐思颖撑着羸弱之躯到来,躬身向宋云程求道:“贵妃娘娘,您开口劝劝十王爷吧。” 宋云程将眼中的担忧掩藏,故作轻松的同唐思颖道:“十王妃遭了这样的罪,十王爷也不该免了,由他去吧,若他不受寒生病,又岂会知十王妃你为他所受之苦。” 见宋云程不愿插手,唐思颖担忧的看着雪地里的沈越,又开口劝沈越,可沈越仍是对她丝毫不搭理。 等了好一会儿,宋云程也担忧沈越在年关前还染上病,便冲着院子里的沈越大声道:“十王爷,你若是再冻病了,碧霞居里可没有能照顾王爷的人。” 如此,沈越才停下来,将剑扔给一旁候着的吉祥,脸被冻得通红一股脑的回屋子里去了。唐思颖这才放了心,朝着宋云程躬身谢恩。 雪还一直在下着,宣宁宫的宫人见宋云程许久未回来,便抬了辇轿来碧霞居接宋云程,宋云程看辇轿来了,便同唐四颖道:“十王妃身子还病着,你回屋子里歇着吧,本宫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唐思颖躬身行礼。 宋云程刚坐上辇轿,沈越就从屋子里出来,道:“天色已暗,本王送一送贵妃娘娘。” 宋云程见一旁的唐思颖并无异色,便点头道:“也好。” 一行人缓缓出了碧霞居往宣宁宫而去。 第一百七十章 孙府小姐 回去的路上,沈越小声的问宋云程:“你倒是舍得,竟然将我送你的生辰礼物转送给别人。” 宋云程叹了声,道:“我已经占据了你的心,唐四小姐虽占了十王妃的名分却比别人可怜许多,我不能将你给她,便将这份重要的礼物给她,也算对她的弥补。” 说着,宋云程又想起沈越出宫抓捕云楚国细作一事来,问:“眼下年关将近,云楚国可是要有什么异动了?” 沈越点了头:“云楚狼子野心,他们筹备蛰伏多年,与我大齐必然将有一战。暂时年关不会打起来,不过明年怕是要有一场恶战,国难当头,朝中不可生大变故,我们的计划只能推迟,还得委屈你一些时日。” 沈越的意思,宋云程也明白,不安内如何攘外,外敌当头,沈越又岂可再同沈洛内斗。先齐心合力将云楚和西宁解决,才能有时间和精力考虑朝中之事。 “后宫这儿,我会让人留意着楚昭容和楚三皇子,京城中出现云楚细作,宫中的他们定然会有所异动。”宋云程道,见宣宁宫已近在眼前,嘱咐了一句:“差不多到了,你也回吧。京中一切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沈越拱了拱手,未曾言语什么,便就转身告辞走了。 一直到过年,宫中一切都安好,未生出什么大事来。倒是在年初一的时候,康福宫就传来甄美人小产的消息来,差不多快五个多月的身孕,这孩子一落下来,就相当于甄美人生下这孩子来,怕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鬼门关好过,只是这年初一的,康福宫那儿出了血腥之事,也是晦气,沈洛定是容不得她。 果真的,连夜就听说甄美人暴毙了,尸首让宫人拉出宫外乱葬岗埋葬。只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年初也清冷了许多,各宫的赏赐都下去了,蒋弘也按照往年给宋云程抬了一箱子的首饰绸缎及银子送进宣宁宫里来。年后便是蒋成临的忌日,宋云程也换了一身的白色素衣,素面示人。 “宫里真的是清净了许多!”宋云程感慨的叹道。 绛云笑着道:“出了甄美人的事,各宫主子都觉得晦气,也不出来走动,杨淑妃和萧充仪的身子也重了,为了以防出事,都只在自己院子里走动,宫里也就清冷了许多。” 宋云程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也有五个月了,这几个月除了在宫外杨淑妃派人刺杀她之外也算平稳,并无人来害她。只是越平稳,她心里越是不安,按理说,最恨她的人应该是林素瑶。自从她有身孕之后,林素瑶一直按兵不动,甚至上回怕杨淑妃再派人刺杀她而求沈洛让她早些回宫。 林素瑶到底在盘算什么? “各宫都还有些什么动静?”宋云程不放心的问道。 绛云回答道:“甄美人死后,康福宫的宫人暂时都打发到打扫处,未曾有哪个宫的主子接触过他们,另外孙小姐一直都在宜康宫里,甚少出来走动。其他各宫并没有什么异常。” 宋云程点着头,又唤了和喜进来问:“可打听到朝中是什么样的形势?” 和喜禀道:“奴才从德章宫那儿探来消息,皇上准备擢升萧充仪的父亲为右督御史,萧家不少人都升了官,皇上对萧充仪的父亲也是极为信任。萧家大有取代之前的林家之势。” 宋云程摇着头,萧家是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能在朝中有如今地位一是因为林素瑶,二是因为打击林家。可是因为林家的事,怕是林素瑶心里早恼了萧家,不能同心同德,萧家又没有强而有力的根基,朝中根本就站立不稳。所以萧家不足为患,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成为林素瑶的绊脚石。 首要的,还是将蒋弘的婚事给解决,总不能让蒋家的仇人一直顶着蒋弘未婚妻的名头。 “孙小姐进宫也有些时日,绛云你去宜康宫里传个信儿,让她明儿陪本宫去御花园里走走。”宋云程想了一会儿吩咐绛云,然后又附耳同绛云说了几句话。 绛云点着头应下就退了出去。 第二日,天气晴好,难得年初有这么一个好天气,满地的雪也都消融了,御花园里不少树木都长出嫩芽来。宋云程在亭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翻看了几页医书,孙玉娴才姗姗来迟。 孙玉娴一身浅碧夹袄襦裙,发髻上也只是插戴着一支简单的翠玉簪子,清爽恬静,若非宋云程早知道她是哪样的性子,定会为她的表象所蒙蔽。示意孙玉娴起身来到身边来坐下,绛云适时的端了茶过来,宋云程一失手未接稳茶杯,将茶水全数的洒在了自己的衣裳上。 宋云程连忙的拿着帕子掸去衣裳上的茶水,可奈何还是将衣裳上染了一大片,宋云程起身歉意的道:“本宫回去换身衣裳,稍后再来,你先在这儿坐会儿。” “是。”孙玉娴躬身应下。 宋云程带着人走远后,才小声的同绛云道:“这回倒要看看她是否还能沉得住气。” 等着宋云程离开之后,孙玉娴一人坐在那儿甚是无趣,吃了石桌上摆着的点心后,见宋云程迟迟未回来,便指使身边的两个宫女跟她说些后宫里有关宋云程的传言。虽说孙玉娴进宫来也有些日子了,可是孙充容甚少同后宫嫔妃走动,宜康宫消息闭塞,对宫中许多传言都不知情。 宫女哪里敢说贵妃的谣言,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孙玉娴显出怒意来,道:“贵妃娘娘又不在这儿,你们怕什么?你们可是贵妃娘娘钦点过来伺候我的奴才,若是我想要发落你们,想必贵妃娘娘不会过问。” 被她这一恐吓,宫女为保活命哪里还顾其他,便回想道:“贵妃娘娘以前骄横跋扈,可自从喝毒酒死而复生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宫里有人说贵妃娘娘那时候被妖孽附身而活的。” 另一个道:“还有之前的崔婕妤是被贵妃娘娘下毒害死的,听宫里传言说好像是崔婕妤知道了贵妃娘娘什么秘密。” 孙玉娴仔细的听着,点着头,这些传言她早就向别人打听过,没什么用处,她需要一个能拿捏住宋云程的消息:“还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我可是听说贵妃娘娘对你们两个很是器重,想必你们知道不少贵妃娘娘的秘密,好好说,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这……”宫女迟疑着,并不想将知道的事告知孙玉娴,道:“孙小姐抬举奴婢们了,贵妃娘娘最信任的绛云姐姐和春香姐姐,奴婢们连进内殿给贵妃娘娘端茶送水的机会都没有,贵妃娘娘的秘密,怎会让奴婢们知道。” 见这两个宫女言辞闪躲,孙玉娴知她们定是晓得什么重要的秘密,便威逼利诱道:“你们也别太妄自菲薄,我往后可是蒋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贵妃娘娘能点你们二人来伺候我,可见是对你们信任有加。我知你们是忠心护主的,方才不过是吓唬你们罢了,其实我与贵妃娘娘终究会是一家人,自然不会有要害娘娘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些贵妃娘娘的难处,也好能帮得上娘娘。你们如今在宫中伺候我,等我成了国公夫人,你们就是我的心腹。好机会就放在眼前,你们可要紧紧的抓住,不然这些事我可就要去问别人了?” 其中的一个宫女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畏畏缩缩的道:“好像……好像……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不是皇上的,那会是谁的?”孙玉娴一惊,震惊的质问。 “奴婢也不知,只是偶然听到曹美人跟身边人说漏嘴。”宫女低着头道。 孙玉娴嘴角一笑,嘴里念着:“曹美人?”宋云程之前身边的贴身宫女,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自然假不了。 躲在一边树丛后面的宋云程和绛云一惊,绛云道:“主子,奴婢这就去准备暗中解决了她们。” 宋云程拦下她,想了一会儿,道:“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素心不可能知道我跟王爷之间的事,她怕是怀疑我当初让她承宠的事才会这样猜测的,她能将这样的事情说漏嘴,可见她的心已经倒向杨淑妃。” 凉亭里的孙玉娴扶着宫女起身来,抬头往四处略看了看,道:“贵妃娘娘许久未过来,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头有些疼,就先回宜康宫,贵妃娘娘若是过来你们回禀一句就是。”说着就准备离开亭子。 宋云程正想出来,却看赵婕妤不知何时来了,将孙玉娴的话听了去,嘲讽道:“哎哟,孙小姐可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谁不知道你是皇上硬塞给蒋国公的,蒋家压根就没想娶你,这才故意假借蒋国公给蒋老太傅守孝的由头拖延婚期。” 孙玉娴在宫里这般久如何不知,皇上下旨赐婚后,蒋家人就一直在朝中弹劾排挤她父亲,后宫里除了刚进宫那会儿宋云程亲自来看过她送了她玉镯子外,之后就没在搭理过她,其他嫔妃也看清形势,对她爱搭不搭理的。 如今,她有宋云程的把柄在手,又怎会怕一个小小的婕妤? 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败名裂 “臣女见过赵婕妤。”孙玉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也不等赵婕妤示意她起身,便就站直了身子,道:“如果臣女没有记错的话,赵婕妤以前好像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一条狗,如今跟淑妃娘娘搭上线,怎么还不忘护旧主?倒是条忠心的狗。” “放肆!”赵婕妤在宫中向来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别说你现在还不是蒋国公府夫人,就算你真是,你以为蒋家会供着你,以为贵妃娘娘会护着你?” 孙玉娴冷笑了声,道:“贵妃娘娘护不护臣女,臣女不知道,不过贵妃娘娘应该不会护着一个背叛她的人吧?”说着看刚从树丛后面走出来的宋云程,笑着躬身道:“贵妃娘娘可算回来了。” 宋云程款步而来,看了眼孙玉娴和赵婕妤,笑着解释道:“换了衣裳后,宫里有些事要处理就耽搁了些时间,孙小姐怕是等急了吧?” 孙玉娴忙道:“臣女刚跟赵婕妤说话呢,臣女想起贵妃娘娘以前和赵婕妤很是要好,便多聊了几句。” 赵婕妤却甚是不给孙玉娴面子,冷哼了声:“本宫可跟孙小姐不熟。”又朝着宋云程躬身道:“臣妾宫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罢,便冷傲的转身走了。 宋云程也不计较,往亭子里去坐下来,孙玉娴跟着进去,在旁不悦的道:“赵婕妤背弃贵妃娘娘转而投向杨淑妃,如今越发的不将您放在眼里,您可不能再任由赵婕妤在宫中横行。” “那依你看,本宫该如何处置赵婕妤?”宋云程含笑着问。 孙玉娴略一顿,有些胆怯的看着宋云程,不敢多言。宋云程拉着她的手言辞恳切的道:“不必害怕,你与本宫很快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孙玉娴这才小心的道:“依臣女看,赵婕妤如此嚣张跋扈,您不如借此找个由头发落了她,也好让后宫嫔妃知道背叛您是没有好下场的。” “孙小姐说得甚是。”宋云程眉目含笑的道,叫来绛云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话,随后绛云就下去了。 孙玉娴以为宋云程是交代绛云去处置赵婕妤,立即露出得意之色来。宋云程坐着喝了会儿茶,只看周围的风景也未同孙玉娴说话,好一会儿,孙玉娴都觉有些不自在,干笑着道:“贵妃娘娘,臣女扶着您到处走走吧,好些树都长出嫩芽了,园子里还有不少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甚是有生机。” 宋云程推开孙玉娴的手,语气疏冷了些,道:“本宫屋子里也有两只鸟儿,甚是通人性,在这儿走了也许久,本宫有些乏了。” 说着便起身带着绛云出了亭子,孙玉娴感觉到宋云程生怒,连忙追上去道:“贵妃娘娘,臣女不知方才说了什么话让您生气,臣女不管说了什么,都是无心的。” 宋云程停下脚步看了孙玉娴一眼,冰冷的道:“对了,有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你虽还未进门,可有皇上赐婚,自然也算是蒋家的人,蒋弘看上了一个姑娘,想娶她为妻,蒋弘也带着她进宫来给本宫看过,是个不错的姑娘,本宫也有意让那姑娘进门。” “这……”孙玉娴一听,脸色顿然大变,不敢相信的怒问道:“贵妃娘娘,您这事什么意思?皇上下旨给臣女和蒋国公赐婚,贵妃娘娘却说同意蒋国公娶别的女子为妻,那臣女又算什么?” 宋云程道:“本宫的意思,有皇上赐婚,你自然也是蒋弘的妻子,等孝期一过,你与她一同嫁入蒋国公府,同为平妻。” 孙玉娴又气又恨,原以为有皇上赐婚便可有恃无恐,没想到蒋家竟然如此待她,先是借口拖延婚期,之后又来个平妻,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她不能让蒋弘娶别的女人。如今蒋弘和贵妃就如此待她,以后真嫁了,她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她只得忍着,假装大度的问:“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臣女想瞧瞧,蒋国公喜欢的姑娘想必才貌出众,非同一般。” 宋云程却是敷衍的道:“那姑娘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本宫也没问是哪家的。你也不必急,等过门的时候你自然就见着了。” “是。”孙玉娴知晓此时不可急,毕竟她手上还握着宋云程的把柄,她还有挽回的余地。 等回了宣宁宫,宋云程逗弄了会儿鸟笼子里两只鸟儿,如今这两只鸟儿来宣宁宫有些日子,偶尔的将它们放出来,也只在宣宁宫里飞一会儿,倦了就自己飞回笼子里,乖得很,也皮了许多,有时候还去啄人。宋云程将笼子打开,两只鸟就迫不及待的飞了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绛云端着安胎药过来,看着宋云程喝了药后,才不解的问:“主子,您的这步棋下的,奴婢真是有些看不懂。” 宋玉程笑着道:“我若不是逼她一逼,她拿捏着本宫的这个把柄要到什么时候?我不如逼着她亮出底牌来。” “主子妙计。”绛云笑着道,“主子说让蒋国公娶平妻的时候,奴婢看孙小姐的脸都要气绿了,却还是装着大度的模样。奴婢瞧她也不是能忍的性子。” “毕竟还年轻,难免性情急躁,哪能跟杨淑妃似的那么能忍。”宋云程道,语气老成,却是忘了如今的她也不过二十岁。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刚起身就听着宫人来回禀,说是孙玉娴在外面求见。宋云程笑着同绛云道:“看,才一天,她就等不及了。”又吩咐宫人:“让她进来。” 绛云道:“有一夜的时间深思熟虑,已经足够她想清楚。” 绛云的话音落下,宫人就领着孙玉娴进来了。孙玉娴恭敬的行礼请安,道:“臣女思来想去,有些私密的话还是想跟贵妃娘娘说一说。” 宋云程朝屋子里的宫人示意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一屋子的宫人都下去了,只剩下绛云陪着,宋云程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孙玉娴一脸的有恃无恐,道:“臣女听闻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特意来提醒贵妃娘娘,毕竟臣女也是蒋家的人,自然要处处为娘娘考虑。” 宋云程一笑,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宫中各种闲言碎语多,听听就罢了,不值一提。” 孙玉娴抓着这么重要的把柄又岂会因为宋云程这三言两语而作罢,近而威胁道:“贵妃娘娘与人私通,还怀上孽种,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别说贵妃娘娘,连蒋家都难逃一劫。不过,臣女若是蒋家人,自然会帮着贵妃娘娘,帮着蒋家。” “等你和蒋弘成了亲,你自然就是蒋家的人。”宋云程道。 孙玉娴跪下认真的道:“臣女是真心喜欢蒋国公,不愿他娶别的女子,臣女只求贵妃娘娘成全。” 宋云程一笑,起身来扶着孙玉娴起身来,却是眸光一冷,警告道:“你是在威胁本宫?本宫最不喜欢就是被人威胁。这宫里不像宫外,孙小姐,你还是太傻太天真。” “贵妃娘娘是何意思?”孙玉娴慌张恐惧的往后退了退。 宋玉程伸手示意绛云端出酒来,倒了杯酒递给孙玉娴,道:“喝了这杯酒。” “不,这酒有毒,我不喝……”孙玉娴摇着头恐惧的后退着,“我不喝,你杀我灭口,你这歹毒的女人!” 宋云程大怒,挺着肚子一步步逼近,怒道:“本宫赐酒,你竟敢不喝,还大声辱骂本宫,可真是大胆!就此一条,本宫就可以将你当即杖毙!” 孙玉娴被逼得无退路,在宋云程的地盘上,宋云程要赐死她,她就走不出这屋子,无奈之下,只有接下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看着她将酒喝了之后,宋云程才笑着道:“你以为这是毒酒?本宫在你心里就如此的恶毒?” 孙玉娴喝了酒后仔细感觉了一下,发觉自己并无中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跪了下去,道:“臣女知错。” “这回就权当是本宫给你一个教训,记住,本宫不喜欢被人威胁。”宋云程冷声道,唤了宫人进来,将孙玉娴给带了出去。 孙玉娴被吓破了胆,怎么出的宣宁宫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宜康宫,只知道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的,她的床上居然有个陌生男人,她和那个男人居然都衣裳不整,还有床单上的处子之血。她脑袋一懵,怎么也想不起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她回想的时候,突然就有宫女推门进来,将床上的一幕全都看了去。不出片刻的功夫,宫里的人都知道孙玉娴跟男人私通之事,孙玉娴可是沈洛下旨赐婚于蒋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在打沈洛的脸。如今孙玉娴发生了这样的事,蒋弘又怎可能再娶她? 不出两天,蒋弘就上奏奏请解除与对孙玉娴的婚约,沈洛哪里还能不允,好好的赐婚,却被弄成了这样,沈洛将孙大人训斥了一番还不解气,又去宜康宫里将孙充容也训了一顿,这才将孙玉娴给赶出了宫。 孙玉娴想嫁给蒋弘不成,又想威胁宋云程,最后没想到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孙玉娴在宫里私通男人被解了婚约赶出宫的事传得满京城皆知,眼下她在京中早已臭名昭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搬出皇宫 “多谢贵妃娘娘,才得以让弘儿这么快就解除了与孙家小姐解除了婚约。”解了婚约后,蒋弘就进宫向宋云程拜谢。 自从解除了婚约之后,蒋弘整个人看起来就轻松了不少。虽然如今解决了孙玉娴的事,可宋云程却仍是忧心,提醒蒋弘道:“你年纪轻轻就在战场立下战功,而且还是一等蒋国公,难免会有不少姑娘费尽心思的想要接近你,你身居高位,身份尊贵,想找一个真心实意喜欢你,你又喜欢的女子都比平常人要难上许多倍。” “娘娘放心,弘儿绝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蒋家,至于喜欢的女子,弘儿一定会先带来给贵妃娘娘看过,贵妃娘娘慧眼识珠,看人的眼光绝对差不了。”蒋弘嬉皮笑脸的道。 宋云程也是一笑:“你说得倒是,只怕到时你真有喜欢的女子就要藏起来不让我看了。也罢了,宫外的世界比宫里精彩,缤纷多彩,也不知道京中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蒋弘听出宋云程的意思,便回禀道:“其实近来京中也算安静,才过年,到处都是一片喜庆之气。连着前些天京中轰动的云楚细作一事也平息了下去,眼下京中一切都好。” 京中的十王爷府经过几月的修建已经完全竣工,这时候沈越也该搬出宫去了。 离宫之前,唐思颖感念在宫中这段时日常得宋云程照顾,沈越又是几次得宋云程相救,便在宫中设宴款待宋云程。宋云程想着沈越这番出宫,日后若无旨召唤就不得入宫,往后再见怕是难,便答应了赴宴。 席间可见唐思颖离开皇宫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酒,经寒风一吹,头就发昏的厉害。只好以头疼不适托辞离开回去休息,又特意叮嘱沈越好生招待宋云程。 唐思颖一走,倒是给了宋云程和沈越单独相处的机会,沈越示意允嬷嬷和其他的宫女跟去照顾唐思颖,仅留下吉祥在身边伺候,宋云程也示意身边的宫人先退下,只留下绛云和春香在旁伺候。 “帮了十王妃几次,没想到却是她成全你我离别之叙,果真是好人有好报。”宋云程笑说道,掩藏着心里的不舍,“你此番出宫,以后你再进宫也难,从此你我一人宫外,一人宫里。” 见宋云程举杯要饮酒,沈越连忙制止道:“你有孕在身,岂能喝酒。你放心,我自当想法子入宫来见你。” 宋云程这才放下酒杯,脸上略露出一些的放松来。其实沈越搬去宫外对他所要做的事情有利,在宫中虽近德章宫,可毕竟有所掣肘,许多事难以放手去做。 来这儿也许久,宋云程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若是这宴席再不散恐怕十王妃也要生疑。”说着便唤了其他的宫人过来,准备仪仗离开。沈越连起身追过来:“让本王送送贵妃娘娘,娘娘身子重,路上万一出个好歹冲撞了你。” 宋云程也没拒着他,任由他跟着,快到宣宁宫宫门口时,宋云程停了下来,同沈越道:“你放心的出宫去吧,宫里的一切都有我在。” 沈越凝望着宋云程,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好一会儿才保证的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有空我便会进宫来看,和孩子。”说着,眼神落在宋云程隆起的小腹上,眼中满是柔情。 第二日一早,沈越和唐四颖就搬出了皇宫,碧霞居便空落落的,一点儿声音都没了。那一块儿地方,寿禧堂没人住,菀歆居的崔婉言也死了,现如今碧霞居也空下了,真落得清清静静。 “十王爷一早的就和十王妃出了宫,十王妃还特意差遣允嬷嬷送了样东西给您。”绛云说着将一个锦盒呈给宋云程,宋云程打开看了眼,是只成色不错的翡翠镯子,宋云程收下了,将镯子戴在手上。 以前宋云程手上是戴着一只翠玉手镯的,只是后来送给了孙玉娴,之后再没戴别的东西。唐思颖倒是心细,竟然发现了这个。往后在宫外,许是能帮沈越不少忙。 随后绛云又道:“云楚国的使者来京进贡朝拜,皇上为了给云楚使者面子,解除了楚昭容的禁足,连着楚三皇子也恢复了自由之身。”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这个时机,楚昭容和楚三皇子恢复自由,怕是要出事。宋云程忙叮嘱了将于一句:“你让人仔细盯着楚昭容和楚三皇子的动静,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就立即来禀报。” 绛云这才应下出去,和喜就进屋子里来躬身道:“主子,楚昭容求见。” 宋云程示意请楚昭容进来,楚昭容已经被关起来许久,如今见着,倒是消瘦了许多,神色也比以往柔和平静了许多。想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禁足让她想明白了许多。 “本宫看你也是想明白了,以后别再想那些不该的事,好好的活着才重要。”宋云程含笑着同进来的楚昭容道。 楚昭容跪下恭恭敬敬的道:“臣妾禁足静心许久,将此生的事情都想得透彻明白,臣妾虽贵为云楚公主,一心一意为云楚而差遣,从未为自己考虑过。如今臣妾只想为自己活,只是后宫嫔妃,本就没有自由,皇上也不可能再宠爱臣妾,臣妾刚进宫时就十分佩服贵妃娘娘的医术,想以后随着贵妃娘娘学学医术,聊以打发后宫漫长而又孤寂的日子。” 且不说楚昭容是否真的想通了,一个被当做细作训练过云楚公主,宋云程岂会轻易相信她,便舒冷道:“后宫里打发日子的法子多得是,学医只是为治病救人,而不是打发无聊的日子。楚昭容放心吧,只要你安安分分,本宫可保你安然无忧。”说罢,困乏的端了茶杯喝了口茶。 见宋云程再无同她说话的意思,楚昭容无奈只好退出了宣宁宫。 这天,宋云程刚从御花园中离开,准备四处走走,经过德章宫的时候看见沈越从德章宫里出来,觉得疑惑,便故意走上前去问道:“你才搬出宫几天,也未听说皇上召见你,你怎么进宫来了?” 沈越看周围无人,才一路与宋云程走着,一边道:“云楚细作的事,皇上怕我借此机会跟云楚国勾结在一起,所以将这事交给别人负责。我闲居府上无事,便特地进宫来向皇上讨个差事。” 宋云程听着一笑:“皇上怕是不会给你什么差事,你今日可是白走了一趟。” 沈越却是摇着头有苦难言,叹声道:“你是料错了,皇上还当真交给了我一桩大差事,近来京中不少勋贵子弟打架闹事,还闹出了人命,皇上将此事交给我去负责查探。” 听着,宋云程也是明白沈洛这是要让沈越得罪京城里的权贵,沈越这回果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京中权贵大多是后宫嫔妃的娘家,后宫里杨淑妃和萧充仪将近临产,难以管辖到后宫的事,我会设法制衡各宫嫔妃,那些权贵多少也要顾及宫里的嫔妃。”宋云程道,担心的看了沈越一眼,“你自己多加小心,这些权贵在京中根基稳固,能不得罪还是尽可能别得罪的好。” 权贵子弟越发骄纵跋扈,欺压百姓,沈越早就想清除一下京中的纨绔之风,有宋云程的这句话,沈越更是放心不少,有宋云程制住后宫嫔妃,京中的那些权贵多少要收敛些。 近来宫中诸多事让沈洛烦扰,一直在德章宫里甚少去后宫,楚昭容自从解了禁足之后,就一直安分守己,未曾见过她与云楚使者来往,连着楚烨去风华宫找她也是闭门不见,故而沈洛对楚昭容少了几分的戒心。 沈洛正烦扰之时,楚昭容就端着鹿血过来,道:“虽过了年,可天气还冷,您喝碗鹿血暖暖身子。”知道沈洛是多疑之人,说完,楚昭容端着鹿血喝了一口。 沈洛见楚昭容喝了鹿血许久不曾有事,这才放下戒心来,接过楚昭容端过来的鹿血,一笑道:“难为你还记挂着朕,将你关了那么久,你心中不怨恨朕吗?” 楚昭容略露出落寞之色来,随即笑着道:“臣妾自从进宫就是皇上的人,以前是臣妾糊涂,如今臣妾都想明白了,不怨皇上。以后臣妾只会全心全意的伺候皇上。” 听此,沈洛难得露出几分情意看向楚昭容,只觉得身上渐渐有些发热,看着楚昭容的神色越发的灼热起来。楚昭容也算得是个绝色的美人,当初若不是防着楚昭容是云楚公主的身份,沈洛许是会真心的宠爱她。 如今又见楚昭容放下身段,温柔如水,对他千依百顺,沈洛心中略一动情,便就伸手程环住楚昭容的腰,楚昭容也似藤蔓一般攀在沈洛的身上。 “朕许久不曾宠幸于你,想你得紧……”沈洛话语一落,便就抱着楚昭容往床榻上而去。 红罗幔帐,床榻之上一片荒唐。到第二日一早,楚昭容才慵懒得意的出了德章宫。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上中毒 沈越对京中勋贵子弟打架杀人一事,大力查办,铁面无私,一瞬之间得罪了不少京中的权贵,朝中有不少的大臣上折子参沈越。 后宫里的虽有宋云程震着那些嫔妃,她们还不敢闹出什么事来,但宋云程还是为沈越的事担忧不已。她虽开口劝过沈越不要过于得罪京中的权贵,可她心中也知道沈越的性子,他既然揽了这档子事,必然就会好好的肃清一下京中权贵子弟的风气。 幸而沈越早已将京中不少的权势都握在了手中,京中还未掀起大的风浪来。 后宫里杨淑妃和林素瑶月份大了,无暇再管着后宫里的事,如此一来,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便都落在宋云程的手上。只是宋云程腹中的孩子也月份大了,也不能太劳神,于是宋云程特意嘱咐了张德妃帮衬着管理后宫之事。 一早的,宋云程正问着六尚各司大小事宜,和喜就慌慌忙忙的挑帘子跑进来,道:“主子,不好了,皇上中毒昏迷了!” 宋云程似是没听清楚一般,愣了好一会儿,和喜见宋云程许久未反应,又重述了一遍:“皇上中毒昏迷,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好半晌,宋云程才回神过来,冷静下来分析道:“皇上平日里的饮食都是由宫人试吃过,经过几百人的检查,不可能在饮食里下毒,平日起居更不会有人动手脚。先吩咐下去立即派人调查一下德章宫的所有宫人,另外近些天跟皇上有过接触的人都要调查。”一边说着,一边挺着肚子带着绛云往德章宫而去。 刚到德章宫门口,就看见陈太医带着一众太医和宫人外面候着,刘讳一见宋云程来,便赶紧的下台阶来扶着宋云程:“贵妃娘娘您小心些,仔细台阶。” “皇上怎么样了?”宋云程担忧的问,步子加快了许多。 刘讳扶着宋云程,一边道:“今儿一早奴才们进来伺候皇上起身,皇上丝毫无知觉,奴才们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就赶紧的去太医院里请了诸位太医过来。太医们也查不出皇上中的是什么毒,奴才就赶紧的让人去通知了娘娘您。” 陈太医也赶紧的过来躬身道:“皇上中的毒古怪,从面相和脉象来看一切正常,可就是昏迷不醒。” 宋云程跟着众人进内殿去,一进去便就过去看沈洛,给他诊过脉又看了他的面色,的确如太医所说没有任何的异常,宋云程看了许久,来回的想着,也想不通透该使什么法子。眼下云楚国使者还在京中,沈洛不能有事。 “从皇上的脉象和面相来看,并无大碍,如今只是陷入昏迷之中,此事先瞒着朝中大臣,就说皇上只是偶染风寒,休息几日便没事。”宋云程向殿内众人吩咐道。 皇上中毒,非同小可,众人自然恭敬的应下。 随后陈太医躬身问道:“娘娘可有治好皇上的法子?” “不行,本宫也查不出皇上中的什么毒。”宋云程摇头道,然后又示意众人不必忧心:“不过看来,皇上暂时并无大碍。众位不必担心,现在首要的是赶紧查出是何人下的毒。” 此事兹事体大,众人也只能全听宋云程的吩咐。 德章宫上下都仔细查过,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最近沈洛所用的食物和贴身伺候的人以及殿内的香都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查不出来沈洛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沈洛的毒一直没办法解,又查不出下毒元凶来。沈越办勋贵子弟一案,得罪了不少权贵,这些权贵自然有女儿或是姐妹在宫中为妃,沈洛中毒的消息他们自然也有所知道,便全都将矛头转向沈越。 “贵妃娘娘,皇上一直在防着十王爷,此次皇上中毒,十王爷的嫌疑最大。”王秀全躬身同宋云程禀道。 宋云程放下手中查点的账册,道:“并未查到十王爷有嫌疑之处,本宫会设法查出皇上所中的毒,并研制出解药来。王公公还是回德章宫里伺候着皇上,不该你操心的事就要不多嘴。” “是。”王秀全应下,退出宣宁宫。 等着王秀全退下之后,绛云进来道:“唉,近来宫中都在传是十王爷给皇上下了毒,皇上这么久都未去上朝,怕是瞒不了几天。”看宋云程沉着脸色,绛云小心的问了句:“主子,这回不会真是十王爷下的毒吧?” 宋云程忧心的站起来,摇着头道:“不会是他,现在云楚国使者还在京中,我怀疑皇上中毒一事,定然跟云楚国脱不了关系。”说着便想起什么来,“楚昭容被解了禁足,楚三皇子也得了自由,他们是最有机会接近皇上的人。” 绛云赶紧回道:“楚三皇子得了自由之后,去风华宫里求见楚昭容,但是楚昭容没有见他,随后楚三皇子就出宫没再回来,倒是前些天,听说楚昭容去德章宫见过皇上。” “她还是不死心啊……”宋云程叹了声,示意绛云去安排人去风华宫那儿打探消息。 绛云这才刚出去,和喜又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主子,十王爷进宫了,说是在皇上醒来之前会一直在皇上身边侍疾。” “他……他这是何意?”宋云程急着问道。 沈越这会儿进宫,不正是更让人怀疑,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吗?万一沈洛的毒无药可解,朝中之人又岂会放过沈越? 宋云程一急,也不等和喜回答,便就大腹便便的往德章宫的方向去。一进德章宫大殿,不止沈越在里面,还有御林军守着,刘讳赶忙的过来迎宋云程,道:“王爷自愿进宫被御林军软禁,说是等皇上醒来之后,再听圣裁。” 宋云程示意殿内的御林军和宫人暂时先退下,才着急的向沈越问道:“这是刀口在哪儿,你就往哪儿去撞,宫里已经够乱,你又何必进宫来将自己牵扯到其中来?” 沈越回道:“我不能让你一人面对宫中的这些压力,再来,我若留在宫中,至少朝中大臣可安心,朝钢不乱,外人就没有机会。”说罢,看了一眼躺在龙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沈洛,向宋云程担忧的问道:“皇兄如何?以你的医术当真没有可救的法子?” 宋云程摇着头:“一直查不到怎么中的毒,除了昏迷没有其他的症状,没有症状便无法下药,也不知皇上是近期中的毒,还是潜伏已久的慢性毒,所以无从查起。” 沈越略想了一会儿,提醒道:“此时云楚国使者一直滞留在京,皇兄中毒一事怕是跟云楚国揭不开关系。” “云楚使者那儿已经查过,并无任何蛛丝马迹,连着前些天与皇上接触过的楚昭容,我也让人查过,并未异样。”宋云程像是转进了一条死胡同巷子,原以为看到了出口,到头却又是一条死路。 沈越看宋云程脸色苍白,精神也有些不好,想是她这些天为了沈洛中毒一事操心不少,忙坏了,便赶紧的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心疼的道:“不管宫里发生再大的事,你也先要顾着你自个儿,你腹中还有孩子呢。” 宋云程欲说两句,却是一阵的头昏目眩,便赶紧的伸手扶着额头,才不至在沈越面前昏倒过去,可她这一细小动作全落在了沈越的眼里,沈越吩咐了绛云一句:“让人抬辇轿过来,立即送贵妃回宣宁宫,你看着她,一日三膳必不可少,每天必须睡五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是。”绛云应下,便出去吩咐宫人准备辇轿。 宋云程不依,坚持道:“我没事,眼下宫里乱成这样,皇上的毒还要等着我来解,我哪里还吃得下东西睡得着。” 沈越将宋云程按在椅子上,凑近她,看着宋云程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中的红血丝满布,叹气了声,好声好气的劝道:“你再不顾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你一个人既忙着宫中的大小事宜,又要去查下毒案,还要去想法子给皇兄解毒,铁人都要累垮的。你呢就安心的休息,专心只管皇兄解毒一事,后宫里的大小事宜,就交给张德妃、王贤妃和余昭仪,查下毒案的事就交给我,如此分配,你可满意?” 的确这么多的事,宋云程无暇分身,听此她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自己和孩子有事,只专心研制解药,会轻松许多,不用分心劳神,相信也能早些解了沈洛的毒。 正好,绛云进殿内来说辇轿已经准备好,宋云程担心的看了沈越一眼,才缓步出了德章宫。 之后每天宋云程都来德章宫里来给沈洛施针,查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毒,只能用施针的法子刺激他的穴位,兴许能有醒来的可能。宋云程用针灸的法子也还算见效,经过几日的仔细照料,沈洛略有苏醒的症状,昨儿还睁开了眼,只是甚是疲惫,不到半刻便又闭上眼睛不省人事。至少,这是个好征兆。 宋云程用针灸配合温和的药加以调养,沈洛每天都会醒过来一小会儿,只是不能开口言,也不能丝毫行动,神思尚且模糊,从神色来看,是认得人,听得懂说话。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下毒案解 沈洛能苏醒,可见宋云程法子可行。 自从沈洛中毒昏迷之后,后宫中人人心惶惶,杨淑妃和林素瑶倒是平静的很,只一心等着待产。不过后宫在王贤妃和张德妃、余昭仪的怀柔制度下,嫔妃慢慢稳下了心神,大多跟着王贤妃每日在佛堂里为沈洛诵经祈福,后宫一切安稳。 这天,宋云程才给沈洛施针完毕,没一会儿沈洛就醒了过来,满眼泪光看着宋云程,张着嘴咿咿呀呀的似是在说话,宋云程柔声劝道:“皇上不必心急,您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再施针几次,您就能康复了。朝中有杨大人和臣妾的叔父以及几位王爷,后宫里王贤妃和张德妃、余昭仪管理,一切无事。” 沈洛艰难的点着头,微微侧头垂眼看向宋云程隆起的小腹,宋云程明白的道:“臣妾腹中的孩子很好,杨淑妃和萧充仪、安婕妤、曹美人的孩子都很好。” 幻春端着刚熬好的药小心的过来,宋云程小心的扶着沈洛半躺着,才接过药来,小心仔细的喂沈洛喝,沈洛的眼睛一直直盯盯的看着宋云程,机械的微张着嘴喝药。喂沈洛喝完药后,宋云程又跟沈洛说了好些宫里的状况,半个时辰的样子,沈洛便又昏迷了过去。 宋云程瞧着叹了口气,看屋子里有些冷,便喊了宫人进来添炭,宫人进来添了好炭刚出去,沈越便就进来了,他微微皱眉看向宋云程:“殿内有些冷,宫人怎也没记得添炭?” “宫人才添了炭出去,新炭燃上来要吸热,故而屋子里才冷了下来。”宋云程笑着道。 沈越却仍是皱着眉:“也是冷了许久才添的炭,听说你在这儿也许久了,怕你冷了身子。”说着,上前去拉住宋云程的手,还好,尚且有些温度,这才放心下来,放开宋云程的手,转而看向龙榻之上的沈洛,忧心的问:“听说皇兄醒了许久,你一直同他说话,他可好些了?” “状况好了许多,估计再有三五日应该能开口说话。”宋云程舒了口气道,又问沈越:“下毒案可有什么进展?” 沈越摇着头,道:“京中云楚使者暗下多有动作,找了不少大臣。只是楚昭容那儿仍旧查不出半点线索。” 宋云程也苦恼的道:“自从楚昭容被解除禁足,我便已经命人盯着她,若是皇上中毒一事真与她有关,盯着她的人也应该有所察觉。” 沈越点着头,依着他和宋云程在宫中的势力,宫中的事理应瞒不过他们,可沈洛中毒一事,查了十来天,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如今,也只有等沈洛清醒之后,或许他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几天之后,经过宋云程的施针和悉心照顾,沈洛总算解了毒,也能开口说话,只是身上的一些穴位仍旧有所麻木,故而还不能动弹。 “宫中一直在追查皇上中毒的案子,楚昭容虽有嫌疑,只是这许久以来,仍未查出半点线索。皇上可有察觉到什么?”宋云程喂沈洛喝了药后才问道。 沈洛略想了一会儿,道:“之前一切都好,那日楚昭容送了鹿血过来,朕喝了之后,身子立即暖和了些,之后就与楚昭容……之后就觉得身子有些不妥,总是困乏无力,请太医看了,太医也说朕是疲惫所致。” 如此说来,应是楚昭容那日动了手脚。可是那天的所有事宜都仔细查过,鹿血没毒,殿内的香也没有问题,楚昭容的身上也未藏毒。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幻春过来附耳同宋云程道:“王爷查出,那天楚昭容送给皇上的鹿血里,可能掺了迷情之物。” 鹿血大补,也有激起热情的作用,可楚昭容为何还要在鹿血里添加这些东西?若是怕失宠,也不至于急于这一时,她会这样做,是以必得沈洛宠幸为目的。楚昭容下毒必是在那一日,鹿血没有问题,所有一切都没有问题……而楚昭容因鹿血而必得宠幸,沈洛中毒定然是与宠幸楚昭容有关。 突然的,宋云程想起一事来,明白了楚昭容是如何下毒的。 “皇上,臣妾明白皇上是如何中的毒了。”宋云程同沈洛道。 正好这会儿沈越也来德章宫里看沈洛,听这话便也在一旁候着。沈洛疏懒的睁开眼睛来,问:“下毒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云程这才徐徐道来:“皇上乃至后宫嫔妃都以为楚昭容用了鹿血的法子取巧才得了皇上的宠幸,其实,楚昭容在鹿血里下了掺了迷情之物,皇上喝了鹿血之后必然会宠幸楚昭容,楚昭容以自身为藏毒的载体,皇上就是在宠幸楚昭容之时无意之间就中了毒。” 宋云程才一说完,沈洛就不敢置信的道:“贵妃何以如此说,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臣弟立即去查此事!”沈越听罢,当下拱手请缨道。 他还未走出德章宫,沈洛喊了王秀全:“宫中之事你比十皇弟知道的多,你随十皇弟同去风华宫查此事。” 沈洛的毒已经解了,事情已经败露,等沈越和王秀全到风华宫的时候,楚昭容对所有的事情供认不讳,只是顾及楚昭容毕竟是云楚公主,且使臣还在京中,只好暂时先将楚昭容关在风华宫。 在京城的云楚使臣及楚烨一得知楚昭容下毒一事,立即就进宫求见,言辞坚定的让大齐处死楚昭容,说楚昭容在后宫失宠而生出如此恶毒怨念,犯下恶行,简直是有辱云楚的颜面,还险些破坏大齐与云楚两国的友好关系,死不足惜。楚烨为楚昭容的哥哥,却也没替楚昭容求情半句,亦是态度坚决的让大齐处死楚昭容。 众议之后,决定处死楚昭容。 御林军去风华宫里时,风华宫里空无一人,找了一圈都未找到楚昭容,最后在最高的宫墙处找到了楚昭容。宋云程正四处走动,看宫墙那儿围着不少的御林军和宫人,便上前去瞧了一眼。 今日的风很大,楚昭容就站在狭窄的宫墙之上,大风吹着她摇摇欲坠,宛若一不注意就会从危高的宫墙之上掉下去。所有的御林军都紧紧的围着,不留一丝缝隙。 宋云程过去示意御林军让出一条路来,看着楚昭容站在宫墙上吹着风许久不曾有半点动作,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宫墙之内的人,宋云程小心着劝了一句:“风大,墙高,楚昭容还是下来吧,这掉下去,怕是死得太难看。” 楚昭容低头看了眼,百余丈的高墙,从这掉下去,怕是要死得面目全非了。可楚昭容却是丝毫不显惧意,缓慢的回身过来,心平气和的道:“我今日难免一死,死后是何等模样,不想再计较,人死万事成空,那些积压在我身上的责任和使命总算可以放下了。” 宋云程以为她说完这些就要纵身一跳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却是未见楚昭容有半点动作。好半晌,她眼中噙着泪光,像是同宋云程诉苦一般:“我为了云楚,可以抛下我自己的一切,可他们终究是放弃了我,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皇兄……云楚所有的朝臣子民都抛弃了我,在他们看来,我死,是理所当然……” “所有的事情都已然成定局,你已走到尘埃落定的时候,皇上虽下令处死你,但也同意让你死之前再见楚三皇子一面。你好好跟你的亲人诀别,来世别在投身帝王家……”宋云程亦是说得哽咽,从楚昭容进宫来的第一天,她便就知道了楚昭容的命运,或许楚昭容也知道自己将会有这么一天。 楚昭容眼神甚是决然,情绪激动的道:“他们都已经抛弃我,我没有亲人!” 说罢,楚昭容又缓和下神色来,越发的平静,她看着宋云程,像是在同宋云程说话,又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说话:“若一开始我嫁给的人是十王爷而不是皇上,十王爷忠勇仁义,俊朗风流,不入朝堂暗涌,或许我会爱上十王爷,从而背叛云楚,能自自在在的活一回自己……”说到这儿,楚昭容苦笑了一声,“可叹,从一开始上天就扼杀了这样的可能,我这一生,活着不由自己选择,我想至少,可以选择一次自己如何死。我生在宫闱,跨越千里又嫁入宫闱,不想再死在宫闱里。” 说完,就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宫墙。 “不要啊!”宋云程惊呼着跑过去,俯首往下看百余丈的宫墙下,已然看不清任何踪迹,连着楚昭容摔下去的惨叫也听不到丝毫。 好半晌,绛云才过去扶着宋云程,劝解道:“主子,您小心身子,外面风这么大,咱回去吧。” 宋云程点着头,只觉心力憔悴,这些天她也确实累得厉害,只搭着绛云的手从宫墙下来。刚下来就遇上刘讳带着不少太监过来,刘讳躬身行礼道:“听说贵妃娘娘来了宫墙这儿,奴才就领着人过来了。皇上赏了您一件狐裘大氅,这可是纯白的雪山灵狐的皮毛所制,珍贵异常。” 说着将狐裘大氅呈过去,绛云接了大氅便就给宋云程披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妃催产 “皇上说贵妃娘娘这段日子以来辛苦了,还赏了不少珍稀补品给娘娘补身子,奴才已经先送去宣宁宫了。”刘讳接着道。 宋云程点头躬身道:“多谢刘公公,皇上刚解了毒,身子还弱,你们也仔细尽心照料着。” 连着几天,总是有不少的赏赐送去宣宁宫,沈洛无事也往宣宁宫走走,只是大多时候,宋云程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外面走动,并未碰面过几次。 此次宋云程为沈洛解毒有功,后宫嫔妃虽羡慕宋云程得赏赐恩宠,却不敢多言生出不满之心来,宣宁宫一时风光无两。 今儿用了午膳后,宋云程原是想出去走走,别积了食。只是才一走,就觉得腹痛不已,只好歇下。沈洛得了消息便就立即赶了过来,担心的问:“怎好好的腹痛?赶紧的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宋云程笑着道:“皇上忘了臣妾就是最好的大夫吗?不碍事的,只是孩子踢了臣妾一脚,午膳又用得多了些,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沈洛听着,这才放心下来,蹲下身来脑袋小心翼翼的贴着宋云程隆起的小腹,甚是温柔的语气轻声同宋云程腹中的孩子道:“你这孩子真是不乖,你母妃照顾父皇累坏了,你还瞎折腾你母妃,等你出来后小心父皇收拾你。” 真真的是个慈父,宋云程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从不曾想沈洛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柔情。好半会儿,宋云程才笑着道:“他哪里能听得懂皇上的话。听说女人生孩子前情绪会非常的不好,杨淑妃和萧充仪估计再有十来天就要生了,皇上去看看她们二人吧。” 沈洛听着点头:“也是,朕过去瞧瞧她们。”见宋云程当真是没有大碍了,才出了宣宁宫往承德宫和育德宫去。 育德宫里,杨淑妃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手轻柔的拂着肚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王太医,好半晌才道:“王太医,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夭,眼下皇上并无皇子承欢膝下,本宫与萧充仪怀的都是皇子,本宫势必要在萧充仪之前生下三皇子来。” 地上跪着的王太医迟疑了许久,才犹豫的道:“这……臣的确有催产的方子,只是,恐会危及娘娘的性命,娘娘本就身子弱,臣担心用了这催产方子后娘娘性命不保,娘娘,您可要三思啊!” 杨淑妃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若是让林素瑶生下了三皇子,恐怕这皇后之位就林素瑶,林素瑶成为了皇后,那她的儿子自然就成为了嫡子,理所应当的太子之选。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林素瑶生下三皇子来,一旦林素瑶当上皇后,她在后宫就无立足之地,哪怕拼得一死,她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三皇子。 “用催产的药,本宫必死无疑吗?”杨淑妃问道。 王太医不敢有瞒,如实的道:“倒不是必死无疑,只是凶险难测,生还几率不足十分之一,娘娘当真要冒险吗?” “本宫就赌这十分之一,赌错赌对,都是命。本宫认了。”杨淑妃坚定的道,“此事不可透露一丝风声。” “是。”王太医应下,便就去写了方子。 绮罗亲自去抓的药,熬的药又亲自端过去给杨淑妃,杨淑妃用了药后,没一会儿就起了药效,晌午就开始阵痛,育德宫上下忙成一团,王太医和稳婆匆匆忙忙的准备接生事宜。杨淑妃疼了两个时辰都还未生下孩子来,她本就身子有病,全然是靠太医的药支撑着,这会儿疼了这么久,早已经没了力气。 “孩子……生出来没有?”杨淑妃脸色苍白,强撑着一口气问道。 稳婆着急的掀开杨淑妃的裙子看了看,焦急的摇着头道:“还没呢,娘娘您再使些劲儿,想是一会儿就生下来了。” 杨淑妃摇着头:“不行,本宫……本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说完,几乎就晕厥过去,大口的喘着气,又是使了好一会儿的劲儿。 育德宫这儿忙了许久,杨淑妃还是生不下孩子来,王太医又赶紧的让人熬了汤药来给杨淑妃喝,好让她减少些疼痛,能补充些力气。 绮罗在屋子外着急的来回踱步,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绮罗姐姐,承德宫那儿萧充仪好像也要生了,皇上已经去了承德宫。” 这宫女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屋子里刚停下的杨淑妃听了去,嘴里骂了句:“贱人!”便又开始使劲,她连命都搭上了,决然不能让承德宫的那位抢了先。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黑夜,稳婆抱着孩子躬身道:“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杨淑妃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忘问了句:“承德宫那边生了没有?” 绮罗露出笑颜来,进屋子里回禀道:“在承德宫那儿盯着的宫人还未回来,想是还没有生。” 如此,杨淑妃总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疲惫的闭上眼睛。 “不好!淑妃娘娘血崩了……”稳婆急呼了一声,霎时整个育德宫一片混乱惊慌。 相较于育德宫和承德宫换乱喧闹,宣宁宫里甚是安静,宋云程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等着绛云过来同宋云程禀道:“育德宫和承德宫那儿都生了,育德宫比承德宫先了一小会儿,不过这会儿听说淑妃娘娘血崩昏迷过去了,怕是熬不过去。” 宋云程笑了声:“为了争一个三皇子,把命都往里头搭,就算真生下了三皇子,可命没了,还能争什么?这回杨淑妃是真的糊涂了。” 绛云疑惑着道:“这按理说杨淑妃和萧充仪离临盆都还有些日子,怎么就赶巧都提前了十多天在今儿生了?” 宋云程道:“催产方子并不稀罕,杨淑妃和萧充仪两人临盆的时间没差几天,都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三皇子,所以都用了催产的方子,这又撞一天去了。” 说着,又吩咐了绛云一句:“宫里一天就添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是难得的喜事,你去准备几样送给小孩子的吉祥玩意,往两宫里送去。” 绛云应下,想了一会儿,道:“前些日十王爷送来一大块的白玉,原是准备给您的孩子做佩玉的,银作局那儿打了一对凤凰玉后,还剩下不少,便顺道打了两块玉玦,是年年有余的样式。这玉玦送去给三皇子和四皇子,您看可行不可行?” 是两块雕刻着鱼纹的玉玦,栩栩如生,活似刚从水里跳出来的,宋云程点了点头:“难得的白玉,样式也不错,就送这两样吧。”说完,又想起杨淑妃来,担忧的问了句:“杨淑妃的身子如何?可还救得回来?” 绛云叹声摇了摇头:“血流不止,仅剩一丝气息,王太医和陈太医正在全力救助。” “你随我去育德宫看看,将止血丸带上。”宋云程将一块玉玦交给春霞,示意她去承德宫走一趟,就带着绛云、春香要亲自去一趟育德宫。 绛云担心的劝阻道:“育德宫那儿杨淑妃刚生产,晦气重,怕是会冲撞到您。” 宋云程却是丝毫不忌讳,道:“治病救人没这些忌讳,此时杨淑妃一死,萧充仪不是被封为淑妃就是皇后,杨淑妃死了,你说萧充仪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是谁?” “是主子。”绛云答道,遂不再拦着宋云程。 一路往育德宫里去,里头已经忙成了一团,屋子里的血还未清理干净,满是血腥气和药味,杨淑妃昏死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陈太医和王太医正焦头烂额的在一旁想着法子,见宋云程进来,见礼后劝谏道:“产房里晦气,娘娘您怀着身孕实在不宜过来。” 宋云程看了杨淑妃一眼,她本就没想去费神给杨淑妃诊治,示意绛云将带来的药交给陈太医,道:“这是止血丸和回心丹,你拿去先给杨淑妃服下,能不能救回来,就看她的造化了。”说罢,便就出产房往三皇子住的地方过去。 乳娘和嬷嬷刚给孩子洗干净用绸子包裹了起来,宋云程进来看了眼,笑着同宫人道:“将三皇子抱来给本宫看看。” 当年林皇后刚生下二皇子就被贵妃掐死,此事轰动后宫,这会儿,宫人也惧怕宋云程故技重施,死死的抱着三皇子不愿靠近一步,宋云程上前一步,乳娘就后退一步。 宋云程见状,也只好作罢,笑着道:“本宫只是想给三皇子送样见面礼。”说着让绛云将那枚玉玦放在三皇子的襁褓里,随后便就出了育德宫。 杨淑妃得陈太医和和王太医全力诊治,又有宋云程给的止血丸和回心丹相救,杨淑妃的命总算是救了回来。杨淑妃生下三皇子,功不可没,沈洛又赏了好些的补药送去育德宫,调养了些时日,身子好了许多,可也只能躺在床榻上,又犯起了冬寒之病。 育德宫里燃着满屋子的炭火,热得堪比夏日。连着三皇子都受不得这么重的炭味,只能让乳娘和嬷嬷带着三皇子移住偏殿里去。倒是承德宫那儿,一片热闹,林素瑶生的虽是四皇子,却是生产后沈洛几乎是日日相陪。 第一百七十六章 淑妃落病 林素瑶抱着四皇子,开心的逗着他,玉春领着乳娘过来,道:“主子,差不多得让乳娘喂奶了。”林素瑶将孩子给一旁的乳娘,示意乳娘抱着孩子到一旁去喂奶。 等乳娘抱着孩子下去后,林素瑶才问昵玉春:“杨淑妃的病情如何了?” 玉春喜形于色,回禀道:“病得厉害着呢,听说屋子里的炭火燃得跟夏天的气温一样,杨淑妃还是怕冷。杨淑妃生下三皇子后,皇上也只去杨淑妃那儿去了几次,可见她生下了三皇子也比不上主子您。” 林素瑶轻咳了声,玉春当下会神过来,赶紧沏了杯茶端过去,林素瑶抿了口清茶,道:“看来这杨淑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四妃的位置已经满了,本宫虽生下四皇子来,可还不足以让皇上立本宫为后。本宫要上去,当然要四妃空缺一个。” 玉春明白的点着头:“那主子眼下该怎么做?” 林素瑶略想了一会儿,道:“你送个信出宫,让父亲和一些言官上奏提及立后一事。探探皇上的口风,若是皇上有心要立本宫为后,本宫又何必去算计四妃之位。” 玉春明白的点头应下,出去办林素瑶交代的事。乳娘给四皇子喂了奶抱进来,林素瑶从乳娘的怀里接过孩子,逗弄着孩子玩,这回,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害死她的孩子。 第二日早朝,不少大臣都上奏请示沈洛立后一事,众臣提及杨淑妃和林素瑶生下三皇子和四皇子,功在社稷,另外宋云程高居贵妃之位,如今也是身怀六甲,亦是皇后之位最佳人选。可是,沈洛将所有上奏请立皇后的折子全都驳了回去。 “想来皇上心中还留着林皇后的位置,所以才无立后之心。”刚得了朝堂那儿传来的消息,倒是在宋云程的意料之中,林素瑶虽得沈洛宠爱,且此时已经生下四皇子,只是萧家在朝中的势力怎比得上那些根基稳扎的大臣,更何况会帮着林素瑶的林家已经消失于朝堂。 林素瑶除了得沈洛宠爱和生下四皇子两个优势之外,进宫年份尚短,二来未在宫中立下其他能令人诚服的大功劳,离皇后的位置,她还差得远。至于杨淑妃,就她目前的身子状况,哪里还能去当皇后。宋云程自己更不用说了,即便文武百官全部请命立宋云程为后,沈洛也不会准的。 现在,并非是立后的时机。 沈洛下了朝,便就来了宣宁宫里。 如今三月天,天气已经回暖,宣宁宫里也停了炭火,宋云程大多时候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沈洛进来时,身后还跟着好些花苑房里的宫人,端着颜色各异的牡丹花进来。 沈洛笑着道:“朕记得去年的时候,你那会儿被禁足着,花苑房里花盆太多无处放,只有往你这儿放。朕这些天过来,见你院子里空荡得很,连一朵花都不曾见。今日路过花苑房见牡丹开得正好,便让人送了些过来。” 宋云程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躬身解释道:“臣妾谢过皇上记挂,只是臣妾怀有身孕,实在不宜沾染太多花粉香味,怕会过敏。” “哦,倒是朕疏忽了。”沈洛明白过来道,连忙让人将所有的牡丹花全都搬出去。 宋云程叫住两三人,让他们将花盆放下,才笑着同沈洛道:“皇上特意差遣人送牡丹过来,是皇上对臣妾的一番美意,就留几株在院子里,也不妨事。” 沈洛点着头,与宋云程一块坐下,闲话家常,十分和谐。 林素瑶和杨淑妃虽然生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沈洛对她们也算是恩宠,该有的赏赐一分未少,可是对宣宁宫的赏赐和眷顾却比承德宫和育德宫更多,大有蒋贵妃当年盛宠之势,后宫嫔妃可是羡慕的紧。 杨淑妃病着,没心力来对付宋云程,林素瑶可是坐不住了。后宫里不管从任何一方来说,宋云程都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选,此时沈洛虽说没有立后的心思,可是万一宋云程也生下皇子来,说不定就会下旨立宋云程为后。 “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有八个多月了吧,应该是能看出是皇子还是公主来。”林素瑶抱着四皇子一边逗着他玩,一边向地上的跪着邱太医道,“邱太医,你是皇上的最信任的太医,贵妃的脉你也是去诊过的,你可别瞒着本宫。” 邱太医不敢有瞒,回答道:“臣给贵妃娘娘诊脉过,不管是脉象还是从其他方面看,贵妃娘娘这胎应该也是皇子。” 林素瑶点着头,又问:“那安婕妤呢?” “安婕妤的是公主。”邱太医回答道。 林素瑶挥手示意他下去,玉春塞了一锭银子给邱太医,又送着他出了承德宫。 还真是个皇子,看来林素瑶得在宋云程生产前动些手脚,不能让她的恩宠继续绵延下去。唤了玉春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玉春点着头应下,出了屋子。 宋云程正看绛云和春香在绣手帕,仔细瞧了眼春香绣的芙蓉花开,绣样精细,工线整齐,不由赞道:“没想到春香不止武功高强,做起绣活来也是得心应手。” 春香谦虚的回道:“主子夸赞奴婢了,宫里的宫女进宫后从女红、礼仪乃至对金银首饰的品鉴都是经过调教之后才分派到各宫或六尚。绛云姐姐必然也是会许多东西。” 正好的,春霞端了甜汤过来:“主子,小厨房里刚做好的,您尝尝。” 宋云程接过春霞递过来的甜汤,正要喝,却是顿了一顿,然后浅浅的喝了一口,又示意其他的宫人都退下,这才将甜汤放下。春香、绛云和春霞看出宋云程脸色不对,春香和绛云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绛云起身来问:“主子,这甜汤可是有问题?” 听绛云这话,春霞脸色一顿,忙道:“难道有毒?方才主子可喝了些!” 宋云程摇着头道:“虽然没毒,却是有些其他的药,用多会让人四肢乏力,无比困乏。既然有人下药,自然会暗中有人看着本宫喝,方才喝的那一口只是为了迷惑她。” “下药的人是何用意?非毒药,也非落胎药,只是让主子生病。”绛云疑问了句,也开始在心里分析着可疑的人。 宋云程道:“不管是谁,她至少没有想要我的命,也没想要我腹中孩子的命,不如我就真的病一场,也好来看看后宫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 绛云想了一会儿道:“眼下后宫暂且由王贤妃、张德妃和余昭仪三人管着,一向相安无事。杨淑妃病重,无法插手后宫的事,萧充仪也只才生了孩子没多久。” 杨淑妃不可能这会儿出手,到是林素瑶马上就要出月子,很有可能要去争一争后宫大权,好些太医都给宋云程诊过脉,都说这胎是皇子,依着宋云程在后宫的身份地位,又是几次救了沈洛的命,功劳不小,最是适合当皇后,林素瑶很有可能对宋云程出手。 可是,宋云程有一点想不明白,林素瑶对她出手,必然是要她的命,或是腹中孩子的命,怎么会只是让她病弱一段时日? “暂且先看看后宫会有什么变故吧。”宋云程道,示意春霞将那碗甜汤端去倒掉。 宣宁宫里传出宋云程病倒的消息,沈洛一下朝便就赶忙的过来看宋云程,可惜宋云程一直处于昏迷之中,陈太医来看过,说是之前太过劳累所致,虽昏迷着,却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便好,如此,沈洛才放下了心来。 随后,沈洛倒是宠幸起徐才人来,宫里能得沈洛喜欢的几个嫔妃都有了身孕,徐才人又比不少嫔妃聪明,模样不差,也有些才气,这个时候能争得沈洛宠爱也是预料之中。 如此的,宋云程倒是明白了些,她一病倒,沈洛来宣宁宫的机会少些,徐才人才有机会争得宠幸,徐才人得宠,沈洛去承德宫那儿的机会就多些,林素瑶不但可以博得圣心培养沈洛对四皇子的父子之情,还能慢慢渗透后宫,一点一点将后宫大权夺回手中。 张德妃来宣宁宫里探望宋云程,见宋云程醒着,不免多嘴说了几句后宫里的事:“眼下皇上宠爱着徐才人,萧充仪特意的为徐才人求了恩典,求皇上晋封徐才人的位分,皇上当下就许了徐才人等过些天就提为美人。” 宋云程只是含笑着,并未在意这些。见宋云程躺着不舒服,张德妃唤了宫人多拿了个枕头宋云程靠着,她又道:“前两日尚服局在给萧充仪和四皇子服饰上出了点小纰漏,让萧充仪大做文章,惊动了皇上,皇上大发雷霆,属意了萧充仪去管尚服局的事宜。” “此事本宫也听说了些。”宋云程道,“只可惜本宫和淑妃都病着,只能看着萧充仪坐大。” 张德妃也是摇着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倒是宋云程又问了句:“本宫病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淑妃的病好些了没有?德妃你平日里与淑妃也是亲近之人,想必是去看过淑妃了吧。” 张德妃听此叹了声,道:“淑妃娘娘还是不好,这时节屋子里还烧着火龙,暖着炭火,前两日臣妾去看她,听她咳嗽得厉害,连着三皇子一直都是在偏殿里由乳娘和嬷嬷照看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争端渐起 等着张德妃走后,宋云程唤了绛云过来,写了张方子交给绛云,嘱咐道:“这方子能让杨淑妃的身子好起来,你去育德宫里交给杨淑妃。” 绛云迟疑着,道:“淑妃娘娘多次害主子,您为何还要屡次救她?” 宋云程道:“这回不是救她,用了这方子,她最多只能活一年,她这一年,要帮我和王爷控制后宫,帮我挡住萧充仪的设计,让她与萧充仪相斗,我便能渔翁得利。还有眼下我即将临盆,无心无力去对付萧充仪。”说着,又从玉枕之后拿出一本医书来看。 绛云不好再多说,只好应下,拿着方子往育德宫去,但愿自家主子这步棋没有走错。杨淑妃和萧充仪都非善类,两人也曾联合起来陷害过自家主子,如今,她着实是担心。可想着宋云程即将临盆,萧充仪若真动手起来,怕是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御花园里草木葱郁,偶有花香扑鼻,绛云突然的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股异香萦绕于鼻,连风都吹不散。不由得死四处张望了下,除了不远处徐才人跟几位嫔妃在凉亭中说话,再无见其他异常之处,绛云留了个心眼,便赶紧的往育德宫而去。 “贵妃娘娘说这方子果真能治好本宫的病?”杨淑妃仔细的看着绛云送来的方子,都是几味平常之药,之前给她调理身子的太医也开过这几味药,可她的身子并无好转,不由的疑惑。她信宋云程的医术,可是不信宋云程会以德报怨几次三番的救她。 将方子给了一旁伺候的绮罗,杨淑妃戒备的道:“贵妃娘娘的医术如此好,怎贵妃娘娘的身子还一直不好?听说也是在床榻上躺着,起不了身?” 绛云恭敬的回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主子这回并非是病症所致,而是前些时日为替皇上解毒废寝忘食,拖累着身子,好不容易皇上的毒解了,主子一染风寒便引发劳疾,还需要卧床休养些时日,方可下床行走。”解释完宋云程的病,又同杨淑妃解释方子的事,“主子一直都在为淑妃娘娘的病查阅了不少的医书,这方子也是经过仔细琢磨之后才写出来的,淑妃娘娘尽可放心。” 听此,杨淑妃示意绮罗按着这方子去抓药,又与绛云道:“怕也是为了治本宫的病拖累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即将临盆,绛云姑娘好生照料着贵妃娘娘,等本宫的身子好了,定亲自去看看贵妃娘娘。” 说罢,又是让朱玉赏了绛云一锭银子,绛云也推辞,接了银子谢恩,又告辞道:“贵妃娘娘身边离不了奴婢伺候,奴婢就不在育德宫里多耽搁了。” 等着回了宣宁宫,绛云将在御花园里闻到异香的事同宋云程说了,猜测着道:“想来天香阁的凝香姑娘被指派到徐才人身边伺候了,奴婢仔细闻过,香味里并无麝香之类的气味。” 宋云程倒不觉得奇怪:“一样的法子总不能使两回。最近后宫里徐才人红得很,杨淑妃虽然病着,可也清楚徐才人是萧充仪的人,自然是要多防着些徐才人。让盯着明德轩的人注意些,定要查出来哪个是凝香,凝香可是能扳倒杨淑妃和杨家一张王牌。” “是。”绛云应下,又不解的问:“杨淑妃谋害龙嗣,在后宫做了不少坏事,凝香一个宫外杀手当真如此重要?” 宋云程笑着道:“凝香是天香阁的杀手,当初皇上戏台遇刺一事,就是杨淑妃和萧充仪策划来陷害我。杨淑妃能用钱让天香阁办事,并不值得怀疑,可是,天香阁被剿灭,我在宫外几次遇刺,凝香轻而易举的进了宫,仍在为杨淑妃办事,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杨家就有可能是天香阁背后的主人。” 当初沈洛得知天子脚下有个杀手组织猖獗,龙颜大怒,当下就让宋梁成带兵去剿灭天香阁。天香阁的存在威慑的是皇权,沈洛岂能容得下,天香阁同谋害龙嗣的性质不同,所以,杨淑妃谋害龙嗣,沈洛不一定会治她的罪,可是培养杀手势力的天香阁,却会让杨家遭灭门大罪。 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家是沈洛的亲信大臣,沈越谋事,杨家会是最大的阻碍,所以必然除之。 杨淑妃按着宋云程开的方子服用了好些天的药,身子渐渐的好了许多,屋子里的炭火、火龙都熄了。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往院子里走动走动。 徐才人越加的得宠,刚被提了美人的位分,明德轩也是修缮了一番,扩大了些院落地方,沈洛也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去。徐才人说是喜欢孩子,时常的到承德宫里去看四皇子,沈洛本就对林素瑶宠爱有加,见徐才人和林素瑶相处和睦,亲似姐妹,更是越发的宠爱徐才人和林素瑶,顺带的对四皇子喜欢了许多。 从林素瑶和杨淑妃生下两位皇子之后,沈洛只去了四次育德宫看三皇子和杨淑妃,却是承德宫那儿几乎每天都去,后宫里的宫人都瞧得出沈洛宠爱四皇子一些。 徐才人正拿着拨浪鼓逗四皇子玩,四皇子快满月了,模样好看了许多,又是爱笑,拨浪鼓一响便就笑了起来,还伸出小手想去抓拨浪鼓。徐才人笑着同沈洛道:“皇上您看,四皇子多可爱,这鼻子眼睛和脸蛋真像皇上。” 沈洛亦是高兴的抱起四皇子:“是朕的儿子,当然像朕!”林素瑶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徐才人又道:“宫里正在准备着两位皇子的满月宴,皇上,您给四皇子先取个名儿吧。” 孩子还未生下来时,沈洛就让礼部拟了好些个皇子公主的名字,徐才人一提,他想也不想,张口便道:“就叫沈翊吧。” 三皇子的名字还未定,就先给四皇子取了名字,可见沈洛对四皇子的宠爱,林素瑶立即跪下谢恩道:“臣妾谢皇上给翊儿起名。” 沈洛给四皇子起名一事,当下就传得满宫皆知,杨淑妃气得一把甩掉手里的茶杯,怒道:“本宫的三皇子还未起名,皇上居然先给四皇子取名,萧充仪怕是得意的很!” 一屋子的宫人噤若寒蝉,正好乳娘抱着三皇子过来给杨淑妃请安,见杨淑妃发火,便吓得在门口不敢进来。杨淑妃瞧见,降了怒火,朝着门口的乳娘道:“把本宫的三皇子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乳娘小心翼翼的抱着三皇子过去,杨淑妃看着三皇子,露出慈爱的笑容来,从乳娘手中抱过三皇子,陷入思量之中,林素瑶借四皇子服饰问题发难拿下尚服局,她虽不效仿,可眼下重要的是将六尚的大权拿下。 她掌管后宫多时,六尚里自然有对她忠心不二的人,将三皇子给乳娘抱着,同朱玉吩咐道:“让你姑母过来一趟,本宫有些话要交代她。” 朱玉的姑母朱巧凤正是尚寝局的朱尚寝,她原先也只是尚寝局司舆司里的七品掌舆,因着朱玉对杨淑妃忠心不二,杨淑妃顺带着提拔了朱巧凤当上了尚寝,尚寝局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 朱巧凤一进育德宫就恭敬的跪下行礼请安,道:“臣见过淑妃娘娘,不知淑妃娘娘急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杨淑妃示意她起来,道:“近来皇上一直都是歇在徐才人屋子里,宫中扫洒一事,向来是尚寝局负责。后宫之中,雨露均沾才能和睦后宫,徐才人受宠也许久了,怕是其他嫔妃会生出不满之心。” “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朱巧凤不敢妄加揣测。 杨淑妃直言道:“本宫的意思,徐才人侍寝当天,屋中的一切都要经过尚寝局的检查,你让人在香料里添加些让徐才人得疹子的东西,记得先让皇上服下解药。” “是,臣明白。”朱巧凤应下,再无旁的事便退出了育德宫。 正值晌午,外面有日头,天气也暖和,杨淑妃便去偏殿里去看三皇子,乳娘刚刚给三皇子喂了奶,这会儿吃饱了,正欢乐着,杨淑妃一抱着他,便就咯咯咯的笑。杨淑妃缓和下神色来,同尚且不懂人语的三皇子说话道:“母妃的好孩子,母妃就是为了你,也要继续在后宫里斗下去,绝不会让别人的孩子夺走该你的东西。” 三皇子仍是同她笑着,杨淑妃抱着他往院子里去走着,只是小孩子吃饱了便就有困意,杨淑妃才抱了一小会儿他就睡着了。杨淑妃示意乳娘抱着三皇子进屋子里睡着,同绮罗问道:“明儿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满月宴,本宫要让三皇子成为明日包揽所有人的目光。” “主子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绮罗回道。 躺了好几日,宋云程实在躺不住了,只好让绛云扶着在院子里走动着,宋云程这眼看着再有十来天就要临盆,绛云忧心着道:“明儿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满月宴,您是不能出席了。” 宋云程笑着道:“你忘了,我眼下病着,自然是不能去的。满月晏索性也没我们的事。对了,素心明儿也该是要生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添五皇子 满月宴很是热闹奢华,后宫嫔妃及皇勋贵妇都来庆贺两位小皇子满月,一连得两位皇子,沈洛亦是格外高兴,让乳娘把两位皇子也抱了过来,一人赏了一块随身的玉佩。见杨淑妃的病也好了,道:“朕喜得两位皇子,连淑妃的身子也好了,是后宫之喜,朕之喜,大齐之喜。” 杨淑妃笑着,从乳娘手里抱过三皇子凑到沈洛的跟前去,道:“皇上您瞧瞧,三皇子长得跟您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沈洛见着也是点头认同。杨淑妃顺势的道:“来,三皇子,让你父皇抱抱你。”说着将三皇子往沈洛身前凑去,沈洛高兴,果真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抱着三皇子,还颇有心思的逗着他笑。 林素瑶在旁看着沈洛对三皇子如此亲近,心中自然不甘,佯装喜欢的逗着三皇子道:“三皇子跟臣妾的翊儿也是相像,皇上,您还未给三皇子起名呢。三皇子满月了,是该起个名字了。” 沈洛高兴的点着头:“是该起名字了,就叫……” 话未说完,杨淑妃朝着乳娘递了个眼色,乳娘突然的道:“哟,三皇子这小手紧握着拳头,是拽着什么东西了?” 众人随之乳娘的话都往三皇子的小手看去,果真见三皇子的右手紧握成拳,沈洛小心的掰开三皇子的右手,只见手心里握着沈洛随身戴着的指头大小的小玉印。在场的众人均是夸赞三皇子日后定是非同一般,沈洛亦是龙心大悦,高兴的道:“朕给你想了个好名字,沈珏,朕再赐你一个小名,就叫玉儿。” 能得沈洛亲赐小名,是何等恩宠,杨淑妃激动的跪下谢恩,又是得意的看了林素瑶一眼。 眼下满月宴的风头全都让三皇子抢了去,林素瑶有气也只能忍着,还要强撑着笑。两个刚满月的孩子到底不能在满月宴上玩许久,给三皇子起名后,众人见过两位皇子,沈洛就让乳娘将三皇子和四皇子抱下去歇着。沈洛政事缠身,亦不可在宴上逗留太久,也是喝了两杯酒便回了德章宫。 “今日,淑妃娘娘是胜了一筹,不过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咱们就走着瞧。”沈洛一走,林素瑶就有些沉不住气咬牙切齿的小声与杨淑妃道。 杨淑妃甚是得意,一杯清酒饮下,才慢悠悠的反问:“是吗?”然后又向身边的绮罗道:“曹美人怕是这两日也要生了,听太医说曹美人这胎也是皇子。” 绮罗回道:“是的,今儿早上听说就有阵痛,估摸今儿晚上就要生。” 杨淑妃点着头,脸上的笑意满满:“本宫与曹美人可谓是一见如故,本宫的玉儿很快就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宴中沈洛已经不在,三皇子已经包揽了今日的风头,杨淑妃也不再多留,示意绮罗扶着她起身,道:“本宫还是去看看曹美人。” 一旁的张德妃和余昭仪也起身来,张德妃道:“曹美人那儿要生了,咱们也过去盯着,别出什么事。” 张德妃原先便是与杨淑妃亲近,心里又恨林素瑶害死了她的大皇子。现今后宫里接二连三的诞下皇子来,她心中既是羡慕又是感伤。她和余昭仪随着杨淑妃一块往素心那儿去了,好好的满月宴,几个大人物都走了,其他的嫔妃和贵妇自然也都告辞散了,就是留着林素瑶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杨淑妃几人还未进永宜宫院子,就听见里头曹素心在痛得大叫了。永宜宫的宫女匆忙跑出来差点撞上要进去的杨淑妃,杨淑妃训斥了声:“这样毛毛躁躁的是要去做什么?” 宫女见是杨淑妃等人,赶忙的跪下道:“主子要生了,奴婢赶着去通知几位娘娘。” 杨淑妃示意她起身,与张德妃往院子里进去,宫女也跟着进去。宫人都在屋子外,如尘见杨淑妃等人过来,忙上前去行礼道:“太医和稳婆都已经在屋子里了,奴婢才吩咐了人去通知几位娘娘,您们就到了。” 杨淑妃听着素心撕心裂肺的痛喊声,想到了自己生三皇子那日,不由升起几分的担心来,看着紧闭着的房门,问了声:“曹美人生了有多久了?” 如尘答道:“快半个时辰了,不过太医说主子胎位很正,应该好生。” 杨淑妃点了头,又让人往德章宫那儿通报了声,与张德妃、余昭仪焦急的在外等着,她们三人都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余昭仪劝了杨淑妃一句:“淑妃娘娘,您才生了三皇子不久,怕是身子撑不住,您先回去歇着吧,估摸着曹美人还要好一会儿才生。” 杨淑妃摇着头,素心是她身边的人,她一定要看着素心生下孩子来,要让素心对她死心塌地。 倒是果真如如尘说的,素心这一胎好生,杨淑妃她们在这儿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屋子里就传出一声清脆的婴孩啼哭声,在外等着的杨淑妃等人总算露出激动的笑容来。不一会儿,乳娘抱着刚洗干净婴孩出来,躬身道:“曹美人也生了位小皇子。” 杨淑妃看了眼,道:“瞧瞧,跟本宫的三皇子可真是长得像。” 张德妃亦是激动高兴,似乎是看到了她的大皇子一般,道:“本宫的大皇子生下来时也是这个模样。乳娘,让本宫来抱抱五皇子。” 乳娘小心翼翼的将五皇子往张德妃手上放去:“德妃娘娘可要小心些。” 杨淑妃往内殿里看了一眼,问道:“曹美人没大碍吧?” 乳娘笑着回答道:“没事,方才晕过去了,休息会儿就好。” 话音落下,太医和医女、稳婆从屋子里出来,朝着杨淑妃等人行礼请安后边就退了出去。 素心生孩子生得安静,后宫里怕是还有不少嫔妃连着消息都未听着,她的孩子就生了下来。杨淑妃和张德妃、余昭仪见素心没什么事便也走了。 等着沈洛过来时,已经是戌时了,素心也醒了过来,宫女刚给喂了些吃的。素心精神好,忙让乳娘将五皇子抱过来给她看。 “臣妾定是上辈子积了德,所以这辈子臣妾能得到皇上的宠幸,还生下了五皇子。”素心甚是感慨喜悦的道。 沈洛连自己如何宠幸了素心都不记得,因而对素心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对五皇子也没有三皇子和四皇子那样的父子之情。他已经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如今多一个五皇子也就是锦上添花,有几分喜悦,却非十分。看了五皇子一眼,又看素心没什么大碍,便就道:“你才生完孩子,好生歇着,五皇子就让乳娘照看着。朕还有事,便先走了。” 看沈洛离开的背影,素心暮然失落,心中明白自己毕竟只是个宫女,沈洛根本就没有将她和她的孩子放在心上,若非是宋云程暗中设计,让她怀上龙嗣,她这辈子就只是个宫女。 将孩子给乳娘抱着,素心道:“仔细照料着五皇子。” 沈洛出了永宜宫后,走了没多远就停在路上,刘讳小心的问:“皇上,是回德章宫还是去后宫哪位主子那儿?” 沈洛略想了一会儿,问:“贵妃的病情如何了?” 刘讳回道:“听说好多了,已经下床走动。” “贵妃临盆在即,朕若过去,她还要费心陪着朕,就不去宣宁宫。安婕妤那儿也是一样,估摸着跟贵妃差不多时候生,就去徐美人那儿吧。”沈洛道,已经往明德轩的方向而去。 刘讳应下,高兴的喊了声:“皇上起驾明德轩!” 虽早已开春,夜里还是有些冷,正巧的今儿还有风,路上尤为春寒。朱尚寝得了皇上要在明德轩歇下的消息,安排着人将明德轩按着杨淑妃的意思收拾好,这才匆匆的去了育德宫里复命。 “臣已经命人在明德轩点的香里放了会令人身上奇痒难耐的药粉,解药已经让皇上服下。明天,徐美人身上定然会抓出疹子来,就算不破相怕也一时不能侍寝。”朱巧凤说完,看屋子还烧着炭盆,担忧的问了句:“娘娘的身子还未大好吗?” 杨淑妃喝了口茶,道:“蒋贵妃的方子虽有效,真要除了病根也非一两日的事,不过比以往已经好了许多。”顿了顿,又道:“一个尚服局满足不了萧充仪,她定然还会想法子将其他四尚的大权拿到。张充容与本宫有些交情,她又与萧充仪有杀子之仇,她眼下管着的尚仪局绝不会轻易让萧充仪夺走。本宫听说你与王尚仪私交甚笃,王尚仪那儿便交托你去当说客。” “臣定不辱娘娘信任。”朱巧凤恭敬的应下。 再无旁的事交代,杨淑妃便让朱玉送着朱巧凤出去。出了育德宫后,朱巧凤将朱玉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小声的问:“朱玉,你在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不短了,这赏赐的东西不少吧?” 朱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玉镯子和十几两碎银子来塞到朱巧凤的手里,不耐烦的道:“你每个月都要,我就这些了。姑母您好歹也是四品尚寝大人,后宫嫔妃不都巴结着您,也不是却银子的。” 朱巧凤叹了声:“你在宫里倒是自在,家里的事从不过问一句,你奶奶病着要看大夫抓药,你爹又是个好赌的,什么事都得你姑母我来打点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里报信 等朱巧凤和朱玉离开之后,如尘从另一边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走远的朱巧凤,才缓步往育德宫去。 “奴婢见过淑妃娘娘,曹美人让奴婢过来给淑妃娘娘送香囊。”如尘说着,将一只富贵牡丹的香囊呈出来。 素心的香囊虽没有崔婉言的白锦香囊清雅素净,绣活却是极好的,杨淑妃让绮罗收下香囊,又问道:“曹美人和五皇子可好?” “主子和五皇子一切都好,劳烦淑妃娘娘挂心。”如尘躬身应下。 出了育德宫之后,趁着夜色,如尘未直接回永宜宫而是赶紧的去了宣宁宫。宋云程见着她过来,不由吃惊,道:“这么晚了,外面风大,你怎急着过来?” 如尘恭敬的行礼,道:“曹美人差遣奴婢去育德宫给淑妃娘娘送香囊,奴婢在育德宫外看见朱玉姑娘和朱尚寝在外说话,好像是朱尚寝特别缺银子使,朱玉姑娘每个月的打赏和月俸都被朱尚寝拿走了。” 宋云程听着,按着如尘的意思,朱玉和朱尚寝可用银子收买。朱玉在杨淑妃身边伺候多年,犹如心腹,定然是知道杨淑妃不少的事,若是能将朱玉收买,便是在杨淑妃的心上扎了一根刺。宋云程料想朱玉怕是不好收买,不过朱巧凤倒是可以试一试。 “绛云,你派人去查一查朱巧凤家中之事,朱巧凤是四品尚寝,月俸和后宫里讨好奉承的好东西不少,朱玉在淑妃跟前伺候,得的赏赐怕也不少,家中若无大的事,怎会缺银子使?”宋云程吩咐了一句。 “是。”绛云应下。 如尘不便在宣宁宫久留,禀报了此事后便就要离去,宋云程看她一身单薄,示意绛云将她的狐皮大氅拿过来给如尘披上,道:“外面风大,你披着这个别着了凉。” 狐皮大氅何等贵重,连着后宫嫔妃也不见得有几人有,如尘又岂敢收下,忙道:“主子疼惜奴婢的心意,奴婢动容,只是奴婢若是披着娘娘的狐皮大氅回去,太引人注目,曹贵人怕是要问责奴婢。” 宋云程却是笑着拦下如尘放下大氅的动作,道:“你本是本宫的人,曹素心也是清楚,她又岂会问责你。若她真问起你来,便说是过来向本宫请安。” “是。”如尘应下,宋云程让绛云提着灯笼送了如尘出宣宁宫。 宋云程让绛云派人去查朱巧凤家的事,没两天就有了回信。朱巧凤是在朱玉进宫之后才进的宫,故而在宫外早已成亲且育有儿女。朱巧凤之所以会进宫,是因为她的男人好赌,输了一大笔的钱。朱玉在宫里得杨淑妃赏识,除了每月的月俸之外,还常能得些不错的赏赐,想着宫里进钱快,为了还赌债,朱巧凤这才进了宫。 进宫没两年,朱巧凤就还清了赌债,只是进宫容易,出宫难。再说因为朱玉的关系,朱巧凤也被一路提拔,这样的也不愿放下。她男人见她赚钱容易,又渐渐忍不住去赌,不止如此,还拉着朱玉的父亲一块去堵,让朱玉的父亲也染上了赌瘾。朱玉和朱巧凤每月虽能攒不少银子,却还是不够还父亲和姑父的赌债,更何况朱玉的奶奶病了多年,汤药不离,还要人成天的伺候着,这花销便大了。 只是朱玉年幼进宫,对亲人凉薄,从未关心过家中的事,每次朱巧凤来要钱,她便从积蓄里给一些。 “朱尚寝进宫有五年了吧?”宋云程问绛云。 绛云如实的道:“到立夏就满六年了,奴婢查过,这些年来,朱尚寝只出宫四次,朱家的人来要钱都是差守宫门的侍卫或者出宫采办的宫人办的。” 宋云程感慨道:“六年长期与家人分离,宫中虽锦衣玉食,大权在握,可丈夫儿女不在身旁,朱尚寝怕是早就想出宫了,朱尚寝那儿递句话过去,就说本宫可恩准她每月出宫一次,若是她全心全意的帮本宫,一年之后,本宫可恩准她出宫。另外,她母亲的病以及她丈夫和大哥所欠的债,都由本宫负责,等她离宫之日,本宫会送她一座宅子以及黄金千两。” 绛云笑着道:“如此丰厚的恩德,看来朱尚寝连考虑都不必考虑就会一口答应主子。” “她若是聪明自然无需考虑就会一口答应,朱玉虽是她的侄女,可心里早没那个家。”宋云程道。说完,让宫人将帘子挑了起来,外面的春风吹进来,颇有些凉意。 瞧着今儿天气不错,宋云程便示意绛云扶着她到外面去走走。沈洛让人送来的那两盆牡丹花经风这一吹,这几日开得更是娇艳了些,只是沈越送的那两只雀儿却是调皮的很,将刚开的牡丹花给啄得七零八落的,这会儿累了正躲在鸟笼子里睡觉。 远远的,就瞧见和喜从外面回来,绛云打趣了一句:“见他这样回来,就知后宫里没好事发生了。” 果真的,和喜一近前来禀道:“主子,明德轩传来消息,徐美人浑身起了疹子,怕是有些日子不能侍寝了。徐美人和萧充仪气得脸都青了。”倒是说完不忘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宋云程倒也未想徐美人为何起了疹子,只是笑着道:“萧充仪提拔的嫔妃不少,没了徐美人,还有梁才人呢。若是梁才人也没了,她才真的要气得吃不下东西。” “主子真乃是料事如神!皇上一听徐美人浑身起了疹子不能侍寝,便就去了誉兰轩。”和喜佩服的道。 宋云程继而道:“萧充仪的人独占圣宠,杨淑妃断然不会任由发展,必然会想法子让赵婕妤和许婕妤承宠,对了,还有孔美人。杨淑妃拉拢的后宫嫔妃虽多,可在得皇上心思上却始终比不上萧充仪的人,想要让皇上宠幸她们,定然得要亲近萧充仪的嫔妃都不能承宠。” 说罢,宋云程摸着自己的肚子,忧心的道:“我腹中这孩子是个皇子,等我这孩子生下来,她们必定会明白过来我才是她们最大的威胁。怕是就要联手起来对付我。在孩子未生下来前,我只有尽量挑起杨淑妃和萧充仪的斗争,让她们暂时忘记我的存在。”说道这里,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杨淑妃拉拢的这些嫔妃里也就孔美人从姿色、才气和脾气秉性略出色些,便同绛云道:“你让人给孔美人身边的秋菊传个话,让她明儿早上辰时领着孔美人到藏书阁附近弹一首宁静幽雅的曲子,皇上每回下朝后都会往藏书阁走一遭,所以之前萧充仪经常会在辰时的时候在藏书阁附近走动。” 夜里,腹中的孩子总是闹腾,宋云程睡得并不安稳,刚睡着一会儿便就醒了。等着不疼的时候正要入睡,总感觉屋子里有人,便想起身来,只是大着肚子动作迟钝艰难,她才一动,便有只手伸过来扶着她。 “你好生躺着,我同你说会儿话便走。”沈越温柔的声音道,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宋云程躺好,给她盖上被子。 宋云程微楞,疑惑他怎么进宫来了,却不知该怎么问,好一会儿才问:“你来多久了?” 屋子里没有点烛火,今夜的月光也被乌云遮挡,沈越看看不清宋云程的脸,却仍是深情的注视着她,柔声道:“有一会儿了,孩子闹你了?” 宋云程点了头,突然想到沈越看不到,便轻声“嗯”道,又是沉默了许久,宋云程问:“你怎么来宫里了” 沈越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来,同宋云程道:“原先说了等你临产的时候将你接出宫去,今晚上进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准备一下。”说完,沈越顿了许久,声音中夹杂许许多多的思念道:“也是,想你了。” 宋云程甚是动容,黑暗之中摸索到沈越的手,温暖宽厚,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她知沈越没有将屋子里的烛火点上后是怕见着她,怕会不舍离去。 “你……府中可好?”宋云程心中纠结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其实是想问他与唐思颖关系可好? 沈越知她心思,另一只手也覆上两人是十指相扣的手,道:“相敬如宾,我住书房,她住卧房。偶尔会一同用膳,这么久以来,她也想通了,不再强求于我。” 宋云程不再询问他与唐思颖之事,又担忧起来:“只是皇上如何会让我这个时候出宫?” 沈越耐心的道:“这就要靠晏之命了,我同他说你在宫中生孩子甚是危险,他很是在乎你,想必会想法子让你能够出宫。” 晏之命?宋云程记得当初晏之命同她说不再入宫,后来,晏之命去了北方,不由疑惑:“晏之命从北方回来了?” “回来有些日子,每日的流连于莺莺燕燕之间,我也是在他府门口堵了好些天才堵住他的。”提起晏之命来,沈越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惋惜。像晏之命这等傲视恣意之能人,不为金钱名利所驱使,是为可敬,可偏偏却要放逐自己,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令人惋惜。 第一百八十章 宫中流言 一早的,宋云程吩咐绛云收拾了些必用的东西,想着宫外的一切沈越定然早有安排,她也不用多准备什么。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就等着沈洛下属意她出宫的旨意了,只是等了许久,德章宫那儿也没任何动静。 宋云程便示意和喜去德章宫那儿打探一下,和喜去后,回来的也快,将打探来的消息同宋云程道:“主子,出宫的事没成。奴才特意跟刘讳公公打听的,晏监正今儿进宫皇上说他昨夜给您卜了一卦,说是您这孩子不能在宫中生,不然活不到满月。跟皇上提议让您去宫外的皇家寺院里待产。皇上没答应,说您腹中的孩子月份大了,身子重不能长途跋涉。” 出宫的事没成,宋云程倒也没多意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若是在宫外,兴许沈越就能陪着她,守着她生下他们的孩子来。想到晏之命跟沈洛说的话,不由的说责了他一句:“这个晏之命也真是的,虽说是个借口,但也不能如此诅咒我的孩子。听他这一胡说,我心里也有些慌了。” “主子,要不您也用这借口去跟皇上求个情?”和喜试着提议道。 宋云程略想了想,若是以一个当母亲的心思,晏之命又是天下闻名的通晓天意之人,自己得知这样的消息若是不着急,岂不是摆明了不信晏之命。这一番细想,忙唤了绛云扶着,往德章宫去。 沈洛见着宋云程过来,也知道是为晏之命卜卦一事而来,未等宋云程行礼请安,他便就开口道:“晏爱卿的话不可尽信,他这人有时候率性而为,他进宫来同朕说的时候,还满身的酒气,可见说的是醉话。” 宋云程让绛云搀着她跪下,抬头望着沈洛道:“若这是真的呢?请皇上可怜臣妾爱子之心,臣妾不敢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去赌,臣妾不想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之后却看不到他活到满月。” 听此,沈洛犯了难,只仍是为难的道:“只是去皇家寺院一路颠簸,你眼下身子重实在不宜出行。” 宋云程以为沈洛有动摇之心,忙开口道:“也不一定非要去皇家寺院,只要不在宫里就行,臣妾可以回蒋国公府生产了,或者是宋将军府上也行。” 沈洛听此却是一皱眉,想起一些陈年往事来,之前宋云程假孕,便是与太医院和蒋国公府串通,如今临产在即,却突然要出宫去生,沈洛难免起疑心。这要真往宫外去生,龙嗣怕是要出问题,沈洛的脸色一冷:“此事不必再说,你就安心的在宣宁宫生孩子,等你生的时候,朕会一直守在门外。有朕庇佑,朕相信咱们的孩子绝非无福命薄之人!” 见沈洛态度坚决,宋云程也不再多求,费力的由绛云扶着起身来,微微躬身欲退下,临走之前目光坚定的看了沈洛一眼:“若是真如晏大人所言,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皇上!” 说罢,决然的出了德章宫。 晏之命的预言,闹得满后宫里皆知,嫔妃宫人私下时常提起,连着宋云程都心惶惶,总觉得晏之命说的是真的。近来腹中的孩子又是闹得厉害,宋云程也没什么食欲,精神日益萎靡。 未能办妥宋云程出宫的事,沈越特意进宫来同宋云程道歉,又是与她道:“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等你生孩子那日,我一定会陪着你。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要和你一块看着他出生。” 宋云程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略安生,同沈越道:“估摸着还有四五日就要生了,但愿不要好难再多生事端,让这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了满月,我这心里才真正的安生。” 沈越沉默不语,紧紧地握着宋云程的手,许久后才放开。 等着沈越离开之后,宋云程为了孩子好生些,便让绛云扶着她往外面多走走。这一路走着,却是听了不少后宫里的事。梁才人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几天,不能见驾。沈洛那日下朝后去藏书阁听见了孔美人的琴声,一时愣住,说是想起了崔婉言来,近而对孔美人宠爱不衰。 杨淑妃的风头将林素瑶压了下去,连着沈洛去承德宫看四皇子的次数也少了。因着满月宴上,三皇子握玉的事,沈洛对三皇子喜爱不已,去育德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连着杨淑妃的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真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后宫里除了议论这些事,说得最多的,自然是晏之命为宋云程卜卦一事。不少程宫人嫔妃都说是蒋贵妃坏事做尽,要得报应,都等着看好戏。 绛云见宋云程听着这些脸色渐渐地冷下来,忙开口劝慰道:“可别让她们这些话污了主子您的耳,咱们出来也好一会儿了,咱回去吧。” 宋云程笑着摆手示意:“不妨事的,他们说他们,这宫里素来不少流言。本宫是怎样的人,不需要向她们一个个解释清楚。”说着,让绛云扶着她继续四处走动。 只是这些个宫女见宋云程不怪罪,反而越发放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后宫里贵妃娘娘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听说张德妃的大皇子、林皇后的二皇子,还有淑妃娘娘未出生的那个孩子,都是贵妃娘娘害死。” “这些事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有一事,你们肯定不知道,八王爷在宫里的时候,可是经常去宣宁宫,八王爷在宣宁宫里做了什么,只有宣宁宫的人和八王爷知道。”一个宫女神秘兮兮的道。 这话引起其他宫女的兴趣来,都追着她问:“不会是八王爷跟贵妃娘娘……” 那宫女神秘兮兮的道:“你们都随着圣驾去了冀州行宫,我是留在宫里的人,八王爷可是夜闯了宣宁宫好几回。还有苏才人,早就被八王爷玷污了!” “苏才人这事,也是听说了,好像是八王爷一直对苏才人多有垂涎,紧追不舍。只是这事怎么又牵扯到贵妃娘娘?” 那宫女解释道:“苏才人和贵妃娘娘都让八王爷占了身子,两个人当然相互包庇。还有,宫里早有传言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按着时间推算,说不准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是八王爷的……” 绛云实在听不下去,过去训斥了她们一句:“竟在背后说起主子的闲话来,小心拔了你们舌头,再将你们一个个的送去浣衣局里!” 被绛云这一训斥,围在一块的宫女全都嘘声而逃。 回了宣宁宫后,到夜里时,宋云程就有了反应,疼了起来,宣宁宫上下慌作一团。绛云还未全慌了神,忙道:“快,去请太医和稳婆过来,主子怕是要生了!” 和喜吩咐了脚程快的蒙璞去太医院请太医,春霞则去请稳婆,好不容易将宣宁宫里的人都稳了下来,绛云又吩咐了几个宫人:“你们赶紧去准备毛巾和热水,还有,去德章宫里去请皇上过来。” 绛云这一番安排下来,一切便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宋云程疼的厉害,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绛云忙过去宽慰道:“主子您再忍忍,太医和稳婆很快就到,奴婢已经差人给十王爷那儿递了信,相信十王爷很快就到,皇上那边也通知了。” 宋云程点着头:“我……没事儿……” 沈洛得了消息扔了手上的折子就匆忙往宣宁宫去,等沈洛到的时候太医和稳婆都已经进屋子里了,屋子里宋云程一声一声的痛喊每一声都如同打在沈洛的心上,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莫名的担心宋云程。 绛云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又总注意在外面沈越有没有来,只是听着屋子里宋云程的痛喊声也慌得厉害,便全门心思都放在了屋子里正生孩子的宋云程的身上,一时便将沈越忘在了脑后。 杨淑妃和余昭仪、林素瑶得了消息也赶过来,杨淑疑惑地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似乎并无早产的征兆,怎腹中胎儿尚不足九月就要生了?” 林素瑶亦是接话道:“宫里最近有不少流言,不会是真的吧?” 全门心思都在担忧屋中生孩子的宋云程的沈洛,听杨淑妃和林素瑶这一问一答的话,不由愠怒道:“你们二人一人少说一句可行?眼下贵妃正在屋中拼死为朕生孩子,宫中的那些流言岂可当真!” 见沈洛发怒,杨淑妃和林素瑶这才闭口不语,安静的等着。倒是余昭仪看出沈洛担心宋云程,宽慰了他一句:“皇上不必担心,这生孩子虽说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又是懂医的,定会平安无事地诞下小皇子来。” 沈洛这才稍稍放下心,缓和了神色叹了口气:“但愿贵妃能平安无事。” 因着宋云程平日里走动的较多,孩子倒也不是特别难生,不过疼了两个时辰,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沈洛立即转忧为喜,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便要去看宋云程。 生完孩子后宋云程还强撑着一口气等着看沈越一眼,却是瞧见沈洛高兴的进屋子里来,眼神略显黯淡,只盯着门口瞧,等着沈越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绛云。 宋云程期盼疑问的眼神看着绛云,绛云好一会儿才记起沈越这事儿来,朝着宋云程瑶了摇头,宋云程知道是沈越没来,便也没多的期待。 “贵妃!”沈洛刚过去高兴地喊道,宋云程晕沉沉地昏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婉心之死 等着宋云程醒来的时候,绛云迟疑了许久,才同宋云程道:“十王爷……他出事了。” 宋云程一急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竟是丝毫不在意,焦急地问:“王爷他怎么了?” 绛云怕宋云程太着急,忙解释道:“主子您不必担心,十王爷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小伤,不过,宋小姐就……”后面的话绛云没再敢往下说下去,怕激起宋云程的情绪来。 宋云程却是不依不饶地问:“婉心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绛云只好如实的回答道:“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十王爷在敢来宫中的路上遇刺了,多亏婉心姑娘及时出现替十王爷挡了致命的一剑,婉心姑娘中剑身亡了……” “婉心死了?”宋云程不敢置信的道,她才刚生下来儿子,婉心却是为了救沈越而死了。这让她如何相信那个天真率直的女子死在了她生孩子的那一天。 绛云见宋云程悲伤欲绝,哽咽泪下,便劝慰了一句:“主子您也别太难过了,您才刚生了孩子,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宋云程这才想起自己的孩子来,忙擦干了眼泪:“快,让乳娘将六皇子抱过来让我看一看。” 绛云这才赶紧的让宫女去叫乳娘把孩子抱过来,这孩子倒也乖得很,从生下来哭了一会儿之后就没再哭。乳娘才喂了奶,孩子一直眯着眼睛安安静静的任由乳娘抱着。宋云程抱过去的时候也没哭过半分,宋云程看着他心里多了几分的安慰。 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十王爷遇刺受伤,连羽林卫统领的妹妹宋婉心也死了,这可是大事。当即京城府尹和羽林卫及刑部、大理寺均立即调查此事,捉拿刺客。 出了这样的事,沈越他是一时之间无暇进宫。只是宋云程才刚生了孩子,不能下床,不然她定是要亲自去宋府吊唁婉心,不止如此,她也真心真意的感激婉救了沈越一命。 沈洛倒是常来宣宁宫看宋云程和六皇子,宋云程也看得出沈洛是真心的喜欢六皇子。 宋云程发觉沈洛最近总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对林素瑶格外的宠爱。今日沈洛过来,宋云程见他脸色不好,想是与沈越被行刺的案子有关。便感慨了一句:“臣妾一直待婉心如亲妹妹一般,却不想臣妾生六皇子的时候,她却出事了。” 一听宋云程提起宋婉心,沈洛的脸色越加的难看起来。他冷下声音来道:“你才生了六皇子,提起死人不吉利。” 宋云程闭口不再说话,示意绛云扶着着她站起来,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沈洛见着不免又心疼地责备道:“你这生了孩子才几天哪里能下床?赶紧的回床上去躺着。” “躺了好几天,身子都要躺麻了。如今也不怎么疼,还是要走动走动,将身体里的废气排出去,这样才好的快些。”宋云程笑着说道,继续举步维艰,却又强忍着疼痛走。 看沈越洛担心的样子,宋云程回以他一个轻松的笑容。一边在心里想着,自从宫中得到沈越遇刺的消息后,沈洛一直脸色不好看,脾气也阴晴不定,常出入于承德宫。宋云程可不觉得沈洛是担心沈越,沈越遇刺一事,十有八九是沈洛安排的。兴许他是精心安排的刺杀计划十拿九稳能除掉沈越,可是没有想到半途杀出一个宋婉心替沈越挡了致命的一剑。 沈洛这才会心中一直气郁难平。 走了好一会儿,沈洛在旁看着觉得无趣,便就走了。 等沈洛走后,宋云程才停下来回屋里坐着,担忧的道:“也不知王爷他怎么样了?此时我也不能出宫去看他,他想必也进不了宫。” 绛云也是唏嘘的叹道:“婉心姑娘年纪轻轻的就丧命,想来真是可惜。宋将军年前丧父,接着又是丧妹,就是他铮铮铁骨男儿也难以忍受如此的打击。” 说起来当初宋云程若是将宋婉心和徐少宁撮合成对,兴许宋婉心就不会为了救沈越而死,宋家也不至于只剩下宋梁成一人,宋云程知道宋梁成与宋婉心的兄妹之情,宋婉心惨死,想来他这个未亡人定是悲痛欲绝。这番,沈洛是彻底的将宋家得罪了。 刺杀一事各部查了将近十天,依旧毫无任何进展,众人都心知肚明,就算再查下去也无益于事,大理寺和刑部商议着从天牢里找了几个死囚出来顶罪,此事便就此了了。沈越和宋梁城也将此事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负责,只全心操办宋婉心的丧事。 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沈越找了一个进宫给沈洛请安的借口,借此来看宋云程。 真真切切地看着沈越完完好好站在自己面前,宋云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抱歉,在你生孩子的那天没能陪在你身边。”沈越开口便是歉意的话,目光凝视着宋云程,满是无尽的歉意和遗憾以及深深的想念。 宋云程道:“看到你无事,我便放心了。宋将军还好吗?”宋云程想到此事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宋梁城,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很不好,悲痛欲绝,情绪低落,每日,借酒买醉,他与婉心自小兄妹情深,婉心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这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振作起来。”提及到此事,沈越又是愧悔,又是燃起对沈洛的满腔怒火。 宋云程也满是对沈洛的不满:“一想起他做的这些事,我便想当下就将他毒死算了,可为了时局着想,又不得不忍下心里的恨意。” 说罢,又正色同沈越道:“我待婉心如亲妹,如今她死了,我也会将宋将军当亲兄长一般看待。其实仔细想来,婉心与宋将军,我与哥哥,有太多的相同之处。” “你这份心意我会替你转达于梁城兄。”沈越道。 宋林云程看沈越神色悲切,便没让乳娘抱六皇子过来,也是怕沈越看到六皇子想起宋婉心的惨死。 沈越却是敛起所有悲痛的神色,带着几分高兴道:“孩子呢,抱过来让我瞧一瞧。” 宋云程这才让乳娘将孩子抱过来,沈越同孩子玩了好一会儿,真情流露出初当人父的喜悦,宋婉心死去的阴霾今天被孩子甜甜的笑容驱散。 后宫里孔美人频频受宠,林素瑶这边能得沈洛心思的徐美人和梁才人却是一直都在病着,宫里又接着添了五皇子和六皇子,沈洛对四皇子的那份喜欢也都分到了六皇子的身上,另外对三皇子也是格外在意,便慢慢忽略了四皇子。 仔细考虑许久之后,林素瑶让奶娘抱着四皇子去育德宫里给杨淑妃请安。 杨淑妃见林素瑶过来,倒很是意外,笑着道:“也不知今儿吹的是什么风,竟然将萧充仪给吹来了。” 林素瑶带着四皇子恭敬地给杨淑妃请安,客客气气的道:“臣妾想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同一天出生,这是上天赐给的缘分,可遇不可求,三皇子和四皇子应该多亲近些才是,臣妾与淑妃娘娘也该多走动走动。” “萧充仪说的甚是。”杨淑妃笑着道,示意朱玉奉茶过来,又让乳娘将三皇子也抱了过来,“三皇子一个人也太寂寞,五皇子和六皇子也都太小,萧充仪若是平日里抱着四皇子过来同三皇子做伴也好。” 两个孩子抱上了没一会儿,杨淑妃便示意乳娘将孩子抱回偏殿里去。才向林素谣问道:“萧充仪今日过来怕还是有别的事情要跟本宫说吧?” 林素瑶神色认真的道:“娘娘聪慧。近日来后宫相争,臣妾与娘娘互不相让。只是淑妃娘娘可有想过,后宫里除了你我二人之外还有蒋贵妃,蒋贵妃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她生下六皇子,救过皇上和十王爷来说,她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淑妃娘娘可别只顾着防着臣妾,而让蒋贵妃渔翁得利。” 杨淑妃冷哼一声,甚是不屑:“就算是朝中大臣都上奏请立贵妃为后,皇上也不会立她为皇后。” 林素瑶提醒道:“那是以前,可如今皇上对蒋贵妃和六皇子的宠爱后宫皆知,说不定皇上心中早属意蒋贵妃。” “皇上若是早已决定立蒋贵妃为后,本宫自然遵从皇上的意思,难道萧充仪想让本宫忤逆皇上不成?”杨淑妃开口试探林素瑶的用意。 林素瑶笑着道:“只要立后的圣旨未下,皇上的心思也是一天一变的。臣妾想同淑妃娘娘联手,先将蒋贵妃扳倒。至于这皇后之位,臣妾入宫时日尚短,资历尚浅,自然担不得大任。” 经林素瑶这一说,杨淑妃也注意到宋云程是个比林素瑶还要大的威胁,仔细想了想,林素瑶在朝中并无什么大臣支撑,就算她再得皇上宠爱,这皇后之位她不一定坐得上。不如先和林素瑶联手将宋云程扳倒,再去解决林素瑶。 见杨淑妃沉默不语,林素瑶又是劝说道:“虽说现在的蒋贵妃转变了许多的性子,淑妃娘娘别忘了她与您与臣妾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一百八十二章 蓄传谣言 安若彤是在凌晨生的孩子,那会儿宫里的人大多都在睡觉,故而她将孩子生了下来,后宫众人才知道安若彤已经生了。生的是位公主,余昭仪倒是替安若彤惋惜的很,依着沈洛对安若彤的宠爱与信任,还有安国公府的权势地位,安若彤若是生下皇子来,这皇后之位说不定也能争一争。 安若彤倒是丝毫不介意,反而很是高兴自己生下的是公主,道:“余姐姐有二公主也觉自足,生的是公主,至少不必时时刻刻担心她会被人所害。就算你我再聪明,机关算尽,也难免会有算漏的时候,一旦失神,所造成的伤害都足以令人悔恨终身。就算最后真的赢了,坐上了高位,其实早已失去了一切,恐怕连自己的本性也失去了。” 余昭仪听此点着头:“你说得也是,还是公主好。自从淑妃娘娘和萧充仪生下皇子后,两人是斗得不可开交。接着贵妃娘娘生下六皇子后,淑妃娘娘和萧充仪又走到一块去,想是要联手来对付贵妃娘娘了。” 安若彤笑着,丝毫不在意:“就由着她们去斗,只要咱们带好公主,别惹了皇上不高兴,你我都是高位嫔妃,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 “也是。”余昭仪点头认同,从乳娘怀里抱过二公主,二公主就要五岁了,抱起来有有些重。余昭仪抱了一会儿就将她放下:“你去玩会儿,去看看你三妹妹。” 二公主甚是高兴,清脆的声音道:“安娘娘好生歇着,我去看三妹妹。”说完,朝着余昭仪和安若彤行了个礼才懂事的跟着乳娘去看刚出生的三公主。 宋云程才生了孩子没多久,不好外出走动,便只是差遣了绛云送了些赏赐给三公主。 宫里连着诞下了四位皇子,安若彤的三公主生下来倒是如众星捧月似的,能走动的嫔妃都去了长忆宫里祝贺安若彤,给三公主送了好些好东西。 嫔妃们平日里聚在一起最常见的便是说闲话,许婕妤看着熟睡中的三公主,疑惑着道:“说来安婕妤是在冀州行宫怀上的三公主,贵妃娘娘是在皇上从冀州回来后承宠才怀上的六皇子,却是六皇子生在了三公主的前面。” 孔美人也是含笑着道:“三公主就是要让上面的皇兄皇姐宠着,瞧大公主和二公主把自己玩的好些东西都送给了三公主。” 许婕妤和孔美人摸准了梁才人是个不知忌讳,口无遮拦,素来直言直往的性子,果真的,她们才将这话抛出来,梁才人立即就到:“宫里早就有贵妃娘娘与八王爷私通的流言,保不准六皇子真不是皇上的血脉。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跟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就是瞧着六皇子不怎么像皇上。” 赵婕妤看了梁才人一眼,她本就跟梁才人不对头,加上好歹程她也是跟了蒋贵妃那么久的人,梁才人的话音一落,她就不屑的道:“早就听说梁才人秉承了其父风范,想来大理寺里定都是些凭靠猜测就草草结案的冤案。日后,咱们可都别得罪到梁才人,也嘱咐一下娘家人可千万别得罪到大理寺卿,不然他们妄加揣测一番,肆意定罪。咱们可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原来赵婕妤也有如此伶俐的好口齿,臣妾领教了。”梁才人忍着怒意,强装着恭敬向赵婕妤伏低。 许婕妤素来行事平庸,让她挑事容易,让她控制住别让梁才人和赵婕妤闹起来却无计可施,正好见素心和乳娘抱着五皇子过来,宛若看到救星,忙笑着同素心道:“说来这事,也只有曹美人最清楚,曹美人原先可是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还不待素心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梁才人就阴阳怪气的道:“曹美人是贵妃娘娘提拔上来的,她自然是帮着贵妃娘娘。再说了,她可是在贵妃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爬上了龙床,有其主必有其仆,贵妃娘娘自然也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私通!” 素心明白过来是这么回事,这些嫔妃过来看三公主,然后说起宋云程和六皇子的事来。只是屋子里围着这么多人,吵吵闹闹闹的会影响到三公主,实在不妥。素心便笑着道:“小孩子睡意浅,怕是我们说话会吵到三公主,几位姐姐若是想找地儿聊天,咱们去御花园里坐坐。” 经素心这一提醒,一众的嫔妃均露出窘色来,方才说得兴起,未注意到三公主。也是她们都未有子女,故而不会像素心想的这么多和周全。 素心去看了眼三公主,她倒是心宽安稳,方才梁才人她们吵得那样厉害却是没将她吵醒。其他的嫔妃都出去往御花园去了,随后素心也出了长忆宫,吩咐乳娘先将五皇子抱回去。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如尘,并未刻意将她支开,随着一块往御花园而去。 梁才人等人早在凉亭里等着素心过来,等素心一来,孔美人便就委婉的开口道:“曹美人,不会六皇子真不是皇上的血脉吧?贵妃娘娘提前生下六皇子的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宫人都在议论这事。” 许昭容也是道:“若是按着足月算,贵妃娘娘应该是在六月底怀上的六皇子,可皇上是七月底才回宫。那会儿可是八王爷在宫里。曹美人是贵妃娘娘近身伺候的人,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是知道的。” 如尘恭恭敬敬的站在素心的身旁,宛若对她们说的话丝毫听不见一般,脸上不见任何异色。素心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宫里议论成这般,自然是早就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可皇上却是依然宠爱贵妃娘娘和六皇子,这宫里的流言听听罢了,岂能信了去。” “不过听说,贵妃娘娘的六皇子不是龙种的流言最早是从永宜宫传出来的,好像是曹美人身边伺候的宫女无意间听曹美人说起的。”孔美人却是认真的道,直逼素心。 素心笑着解释道:“我可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定是传播流言的人瞎编的,说是从我这儿听去的,不是更让人信服吗?我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倒是学了些医术,这胎儿不足八月就生下来的算是早产,贵妃娘娘是怀了八个多月才生下的六皇子,算不得早产。贵妃娘娘本就是懂医术之人,若是想用什么法子提前生下孩子也不是难事。想必皇上也是如此想的,故而宫中流言漫天依然对贵妃娘娘坚信不已。” 她这番话虽说得合情合理,只是发布谣言的人又来辟谣,在许婕妤等人看来,素心不过是在明面上做给宋云程看罢了。毕竟素心是从宣宁宫里出来的人,自然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得罪宋云程。故而反倒越加坐实了谣言乃是真相。 宫里的这些谣言越加的放肆传播,连着朝中大臣都听到了风声,跟内监打听虚实。 本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让人说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平静下来,却不想这谣言从宋云程还未生六皇子之前就传到现在快两个月,如今更甚。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让这些谣言经久不止还传得更广。随意一想便知,朝中大臣一旦怀疑六皇子不是龙种,宋云程别说是当上皇后,就是想活着恐怕也难,事态再严重甚至会牵连蒋家满门。 “过些天就是十王爷的生辰,听说是要大办,十王妃定然会请我过府。绛云你帮我看看这件月白色的袍子可适合十王爷?”宋云程摆弄着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缝制好的袍子,丝毫不为流言所影响。 绛云看着满意的点着头:“主子的手艺甚好,只是十王爷素来都是穿一些颜色较暗的衣袍,这月白色太抢眼……” 宋云程却是道:“他的生辰是该抢眼些,袍子上这些花纹是用暗金线和银线所绣,平日里穿也可行。”说完,将袍子放在桌子上,又问起宫里流言一事来:“现在流言传到什么地步了?” 一提起此事,绛云忧心忡忡:“如今已经传入民间,听说还被人编了不少的版本,各个客栈茶楼里说书呢。” 宋云程冷着脸道:“她们这是要将我的名声都搞臭,人人唾弃。这皇后之位便就与我远离,连着六皇子也不会被考虑进立储的人选之中。” 绛云点着头,很是认同宋云程的话,却又不免疑惑:“流言传出的时候,还没人知道您腹中孩子是皇子。” 听此宋云程也不由渐渐皱起了眉,脸色沉着:“恐怕……素心真是察觉到了什么。” “听如尘说,曹美人在众位嫔妃面前极力替您说话,想来,她还是记着您的恩情的。”绛云道,劝着宋云程不必多心。 宋云程却是摇着头:“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啊。谣言越辟越真,越描越黑。当初孙玉娴就从宫女的口中问出素心怀疑我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话,我当初让她来挡住宠幸,她定然心中有所疑惑。”说道这里,宋云程悔恨的叹了声:“当初用来对付杨淑妃的棋子,没想到会反过来将我一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深信不疑 对于宫中的流言,沈洛虽没在意,却也是明知而不加以制止。他怕也是想让宋云程和六皇子为谣言所累,彻底的杜绝蒋家及朝臣上奏请立宋云程为皇后的可能,还有以后在选储君上将六皇子排除在外。 他到底仍是忌惮蒋家和蒋家军,哪怕蒋家如今早已不如以往,蒋家军也折兵损将过多。 刘讳领着捧着不少折子的小太监往德章宫里去,小太监放下折子便就出去了。刘讳站在那儿犹豫许久后,小声着道:“皇上,今儿大臣们将折子送上来时,隐晦的提醒了奴才一句,宫中有关贵妃娘娘和六皇子的流言太甚,为保证皇室血脉正统,让六皇子和皇上滴血认亲。” 刘讳的话还未说完,沈洛就一把将手里的折子扔过去,怒骂了句:“狗奴才!朕重用些你,你就敢过问起朝中之事!”刘讳吓得立即跪下求饶:“皇上饶命,奴才不敢!” 沈洛没搭理他,随意翻看了几本今日呈上来的折子,里面几乎都是一样的内容,要他和六皇子滴血认亲。滴血认亲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不过是后宫里的一些小谣言,他故意让谣言扩散,却不是要闹出这样严肃的场面来。一想到宋云程和六皇子的名声被谣言所毁,他已经伤害她们母子,若是再来滴血认亲,岂不是再将她们伤害一次?沈洛生出几分的不忍来,正要将怒火都发泄在朝臣的奏折上,见刘讳还在地上跪着,便顿了一顿。 他将折子扔到刘讳的跟前,道:“朝中大臣都上奏请朕和六皇子滴血认亲,谣言对贵妃和六皇子的伤害已经够大,朕若是也不信她们,怕是要真伤了贵妃和六皇子。是不是朕的儿子,朕心里清楚。” 刘讳简略的翻看了下那本奏折,也开口道:“奴才也觉得不适宜滴血认亲,此举事关贵妃娘娘的名声,一旦皇上和六皇子滴血认亲,证明了六皇子是皇上的龙嗣,却也是给贵妃娘娘冠上不贞的帽子。” “也是如此。”沈洛点头道。“宫禁森严,贵妃身边伺候的人众多,八皇弟再荒唐也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眼下流言被扩散之广,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也唯有以滴血认亲来堵朝中众臣以及天下百姓的口,否则,宋云程和六皇子将一辈子都要顶着世人的怀疑。想到此,沈洛也不由得想滴血认亲来堵世人悠悠众口,结束这场荒谬的谣言。 “皇上,您可不能如此轻易的向大臣们妥协啊,您忘了您刚登基之时的情形了吗?”见沈洛略有迟疑之色,刘讳小声的提醒到了一句。 果然,刘讳这话将沈洛点醒,他立即想起当初被蒋成临及一干大臣左右掣肘,什么事都是他们说了算,他这个皇帝就如同摆设。好不容易扳倒了蒋家,又除掉了坐大的林家,他又岂会让当初的情况重现。 “你说得对,朕又岂能因此就向朝臣妥协,而且此事事关贵妃的名声。”沈洛道,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一边去,喊了王秀全和刘春进来,“你们两个把这些奏折分一下,奏请朕和六皇子滴血认亲的折子全都打回去,记一下都是哪些大臣,朕到要看看他们想怎样来逼朕!” 说完,就出了德章宫,刘讳赶紧的起身跟着出去。沈洛想了想,就往宣宁宫的方向去了。 宋云程丝毫不受宫中那些谣言所影响,看着乳娘喂了奶后,就将六皇子抱过来,脸上满是慈爱亲切的笑容。见沈洛过来便把六皇子给乳娘抱着,才上前去请安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沈洛扶着宋云程起来道:“宫里宫外到处都是抨击你的谣言,你倒还乐得自在,竟像无事人一般。” 宋云程与沈洛坐下来,笑着道:“这嘴长在他们的身上,臣妾怎么管得着?那也就只能管着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了。” “朝中大臣都上奏让朕在六皇子的满月宴上,与六皇子滴血认亲。这些个大臣就听几句谣言听风就是雨,一旦朕答应他们滴血验亲,便就悔毁了贵妃的名声。”说到这些沈越洛便是满肚子的气。 宋云臣程笑着劝慰了一句:“臣妾的名声倒是不打紧,大臣们考虑的也是合情合理,宫嫔莫若皇子。只是滴血认亲事小,因几句谣言就置喙皇家之事,朝臣也因谣言而逼皇上与六皇子滴血认亲,皇上威严不足才以致谣言肆意传播,朝臣不恐皇威事大。” 宋云程这番话犹如一盏明灯,彻底点亮沈洛面前的团团迷雾:“滴血认亲破除谣言,只会让他们觉得朕向他们妥协,只要朕说六皇子是朕的儿子,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说不是,皇权威严,岂能由几句谣言而有所动摇。” 宋云程亦是道:“蒋家军勇猛无敌,能成为在战场上无人能敌的神话,也是哥哥及其将领治理有方,有赏有罚之外,兵士们对将领的言行不敢有丝毫质疑。” 沈洛对蒋家军忌讳不已,却也不得不承认,蒋家军是战场上的神话。他点着头道:“朕已经将那些折子都打了回去。”又唤了王秀全进来:“传旨下去,宫中若是再有人无端议论贵妃娘娘和六皇子之事,就杖责二十。另外立即发檄文昭告天下,贵妃乃是朕之爱妃,六皇子乃是朕之爱子,天下臣民百姓不得再编撰构陷皇家之事。” “是。”王秀全应下,领旨下去了。 王秀全才走了没一会儿,承德宫的玉春就来了,在宣宁宫外求见沈洛,说是四皇子病了,请沈洛过去看看。他才宣宁宫没一会儿功夫,承德宫就派了人过来,沈洛心中生出几分的不喜来,正要训斥玉春,就被宋云程拦下。宋云程面上显出几分担忧来:“小孩子最是容易生病,四皇子怕是生了什么大病,皇上还是过去瞧一瞧吧。虽说治病有太医就行了,可皇上却是能让萧充仪心安。” 经宋云程这一劝,沈洛沉下气来,便随着玉春往承德宫去了。等着沈洛走后,宋云程让乳娘将六皇子抱下去,叹了声与绛云道:“朝中大臣的奏折刚呈上来上来,皇上就来了宣宁宫,接着皇上又下旨昭告天下深信我与六皇子。萧充仪她们可是真的怀疑六皇子的身世,自然想着借滴血认亲的把戏彻底的除掉我。” “幸亏您说服了皇上。”绛云放下心来道。 宋没在继续说此事,从一大堆的东西里挑选出几样不错的东西来:“月白色袍不是明面的礼物,总还是要挑选一样礼物的,另外十王妃也是要送样像样的礼物。” 绛云从一大堆的东西里挑了一支翠玉凝脂簪子和一尊白玉狮子座雕,道:“十王妃添置的首饰少,这簪子也适合十王妃,至于给王爷的礼物,自然是越贵重越好。您的心意都全在那袍子上了。” 春香过来道:“十王爷的生辰可还在咱们六皇子的满月宴后面,说不定会收到许多的好东西,皇上的赏赐怕也少不了,您倒是急着先将给十王爷和十王妃的礼备上了。” “早些准备好总是妥当些,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办得匆匆忙忙。”宋云程道,一边示意绛云将这两样东西先给装起来,等沈越生辰的时候送去。 沈洛到承德宫里见太医刚离开,知四皇子是真病了便生几分担忧之心,快步往殿内而去。看林素瑶坐在床榻前照顾四皇子,忙问道:“翊儿怎么样了?” 林素瑶起身来行了礼后,才小声着道:“有些咳嗽,臣妾担心才让玉春去请了皇上过来,方才太医看过,喂了药,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睡下了。” 沈洛这才放了心,看了四皇子一眼,确实睡得香甜。四皇子虽无事了,只是他已然来了承德宫便也就在育德宫里坐下,懒得再去别处。林素瑶压低着声音嘱咐了乳娘和伺候的嬷嬷好生照顾四皇子,才与沈洛回了正殿里。 才回正殿里坐下,林素瑶便就道:“方才的时候有王公公传了旨意过来,说是要杜绝宫中的那些有关贵妃娘娘和六皇子的谣言,皇上还要发檄文昭告天下。贵妃娘娘能得皇上如此信任宠爱,臣妾是真羡慕贵妃娘娘。” 谣言一事已经解决,再听林素瑶提起来,倒也没多想,只是道:“宫中的谣言岂能当真,若是真如朝臣所请在,在满月宴与六皇子滴血认亲,那朕就是真糊涂了。只要朕说六皇子是朕的儿子,若是再有人在宫中非议,便是挑衅朕的权威。” 林素瑶听着,心中略想了番,试探的问道:“凡事不会空虚来风,听说还是宣宁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难道皇上对贵妃娘娘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原是因谣言而要在朝臣面前立皇威,沈洛甚是愉悦的,可是听林素瑶这一提醒,心里陡生疑心,愣了好一会儿,也是在心中问自己可是当真对宋云程深信不疑。他本是多疑之人,这样一桩事情毕竟非同小可,他竟然从未对宋云程生过半点疑心,如今想来,当真是令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林素瑶也猜不出沈洛到底是何心思,便又故意替宋云程说话:“滴血认亲的确会毁了贵妃娘娘的名声,若无确凿的证据,的确不宜如此草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滴血认清 六皇子满月宴前一日,沈越便就和唐思颖进宫来在碧霞居里住下。唐思颖看了六皇子后很是喜欢,只是她近来忙着操办沈越生辰的事,过多劳累,之后又感染了风寒。怕病气过给六皇子,便去宣宁宫看了六皇子一眼就回碧霞居里歇着。 宋云程私下的将月白色袍子交给沈越。沈越看着格外珍视,她倒是没想到宋云程还有这样好的手艺。宋云程瞧他这样知他是想多了,道:“我对针线活并不精通,那些繁杂的花纹都是由春香和绛云绣的,这算是我们三人送你的生辰礼物。” 虽是如此,却也不减沈越对这件袍子喜爱。他小心的将袍子收起来:“袍子做得这样精细想是废了你们不少的功夫,你又是还未出月子,怕是伤眼睛费神的很。” 宋云程摇着头,只是苦着脸色道:“宫中的谣言经久不绝,连着朝中大臣都上奏请皇上六皇子滴血认亲,此事虽已经让我搪塞过去,可难保皇上日后不起疑心。我是担心孩子在宫中会出事,这些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总在想着晏之命说的那些话,我是怕明日的满月宴会生出风波来。” 沈越不显忧色,从衣袖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宋云程的手上,道:“宫中出现这些谣言之时,我事先就取了皇兄的一些血,妥善保管,为如今的现状所用。” “那么早之前你就猜到了今时今日的事。”宋云程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打开瓷瓶的塞子,却是见里面有少许如刚从身体里流出血液,“有这个,满月宴上倒是不妨真来个滴血认清。”宋云程悬着的心落下了些许。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赶紧唤了绛云一声:“绛云,你让乳娘将六皇子抱过来给十王爷看看。” 绛云应下便就去了,没一会儿就领着乳娘抱着六皇子上来。宋云程从乳娘怀中接过孩子,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抱会儿六皇子。” “是。”乳娘应下,就要出屋子。 宋云程突然的看到孩子的手指上有个小红点,甚是心疼,便将乳娘叫住问道:“六皇子手指上怎么会有个小红点?” 乳娘看了眼六皇子的手指,上面果真是有个不小的红点儿,怕宋云程怪罪,她哪里敢认下是自己疏忽未注意到,忙解释道:“今儿二公主过来看六皇子,像是玩耍时不小心留下的。” 小孩子之间玩耍,不知轻重,难免会出现些岔子。看孩子无事,宋云程也未多过问,只责备了一句:“以后仔细着照料六皇子,只要本宫不在,不管谁来,你也不能离开六皇子一步。”说罢,便示意乳娘下去。 宋云程心疼的小心吹着孩子手指上的红点儿,轻声的道:“不疼啊,是母妃没有照顾好你。” “沈言。”沈越突然的开口道,宋云程略一愣,抬头看着他,沈越这才道:“我给孩子取的名字,此时礼部应已经将这名字呈给皇兄了,这孩子从还未出生便就伴随陈着无尽的谣言,沈言有慎言之音,只愿他以后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活着。”说罢,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和宋云程的第一个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宋云程想到他甚少进宫,自从孩子出生他还没好好的抱过孩子一回,便让沈越抱一抱孩子。沈越小心翼翼的抱着沈言,内心激动不已,只是这个小家伙这会儿睡得正香甜,丝毫没感觉到半点已经换了个人抱着他。 “你怀着身孕的时候,我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对你们母子有诸多亏欠,诸多遗憾,往后的日子我会将这所有的亏欠和遗憾以及想念都补偿回来。等边境平稳下来,我就立即行动,以后就永远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沈越下定决心道。 宋云程看着他那番喜悦激动的神色,不免为他担忧:“你切莫心急冲动,时机未到,绝不可贸然行事。万一你出个好歹……” “我非冲动心急之人,若非都已准备妥当,万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天下百姓的性命丢下,我若死了,你和孩子怎么办?让我的儿子一直喊皇兄为父皇,我是做鬼也不答应的。”沈越说罢一笑。 宋云程怒嗔了句:“这样的事你也当玩笑开。”说完撇了撇嘴,倒也放心的露出笑意来。 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宋云程想起正事来,怕沈言过早的醒过来,她让绛云送了一碗清水过来,将沈越刚才给她的那小瓷瓶里的血倒了一滴在清水里,随后又从绣篮里拿来一根绣花针,狠了狠心扎在沈言的小手指上,滴了一滴血滴在清水里。 沈言被针一扎,疼得大哭了起来,沈越忙小心翼翼的哄着他,好不容易哄到沈言没有哭了,沈越才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云程看着清水里的两滴血没有融合在一起,略有所失望,同沈越解释道:“两个人的血相溶并不能说明有血缘关系,只要血型相同便能融合。我想先试试言儿跟皇上的血能不能够相溶,若是相溶也不惧怕滴血认亲,也无需做一些虚假的把戏反让人留意到。可惜他们二人的血并不相溶!”说着无奈的叹了声。 见沈越仍是满脸的疑惑,宋云程耐心的解释道:“这其中复杂的很,我一时也难以同你解释清楚,不过滴血认亲这法子根本就不可能认亲。” 沈越想来宋云程可能是从某本医书上看到的这些,自然相信她,道:“即便言儿和皇兄的血不相溶也无碍,不是还有皇兄的血吗?” 宋云程点着头,只是仍有些担心:“你让晏之命明儿也进宫里来,他的预言比皇上亲信都管用。” “我会马上派人去,就是绑也会将他绑进宫里来。”沈越道。 让沈越说出绑这个字,可见晏之命是十分不愿进宫来的。上回晏之命进宫来同沈洛提及让宋云程出宫生孩子,却是未见宋云程,明日进宫来,必定是要与宋云程当面见着。上回曾听沈越提起说晏之命借酒买醉,便知晏之命这许久以来仍未放下对她的那段感情。 当初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晏之命,晏之命也说了此生不进宫来见她,可她为了自己和孩子又要将晏之命牵扯进来,再伤害他一次。宋云程想着不免甚是自责,可为了孩子,她只能伤害晏之命。 沈越未在宣宁宫里久留,离开后他便就吩咐着了人明日一定要晏之命出现。说实话,他心里比宋云程更不安。他在宫里朝中都有耳目,谣言的事不会轻易落幕。当初杨淑妃和林素瑶联手将谣言扩散的时候,他担心引人怀疑而未从中阻止,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今日之势。沈洛的檄文诏书能止得住天下人一时的口,却制不住天下人的心,更何况杨家人和萧家的人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在明日的满月宴上死谏。 虽然已经有早已准备好的血来应付滴血认亲,可沈越心中仍是不安,怕遗落了什么事让人有机可趁,伤害到宋云程和孩子。 兴许真的是晏之命先前说的那番话。能预料天意之人,他说的话岂能不让人信服!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宋云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沈越坐在碧霞居的屋顶上,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幸好天气已经转暖许多,夜里不怎么冷。唐思颖虽早已看明白,知道沈越不会多看她一眼,却也是不免担心沈越,见沈越一人坐在屋子顶上不语,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劝过沈越一句,可惜沈越未搭理她,她便回屋子里去了。她本就还因为风寒病着,自然也担心沈越在外面坐着会染上风寒,自然难以睡着。 还有一个睡不着的人,就是沈洛。 他原本对宋云程深信不疑,尽管流言漫天,他仍是相信六皇子是他的儿子。可是却突然有以前伺候沈俊的宫人透露,曾看见过沈俊有宋云程的贴身之物,再一细问,沈俊的确有一晚偷偷地进了宣宁宫彻夜未归。好几个曾经伺候过沈俊的宫人也说曾在沈俊酒醉之时听他说起那一晚他在宣宁宫里做了什么,对宋云程做了些什么。 在他还在冀州行宫的时候,宋云程和沈俊的的确确发生过关系,或许宋云程都不得而知,宫人说那天晚上沈俊给宣宁宫里所有的人都迷晕了。 所以,六皇子极有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此事宋云程也是无辜,他不想此事被人揭发害了宋云程,故而再得知了这事后,他当下就将之前所有伺候过沈俊的宫人都秘密处决了。可六皇子到底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林素瑶给他出了个主意,悄悄的取血跟六皇子滴血认亲,若是六皇子是他的儿子,便可消除他对六皇子的嫌隙,若六皇子不是,他想留着便就留着,宫里也养得起六皇子,若不想留下六皇子也可差人暗中让六皇子正常的死去。 他让人去取了六皇子的血,一验,六皇子的血和他的血并不能相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幼儿惨死 因着近来宫里生的孩子多,五皇子便就推迟到今儿与六皇子一同办满月宴席,故而满月宴这一天办得很是热闹。各宫妃嫔及皇勋贵妇都来相贺,连着在京中的几位王爷都进宫来了。 宋云程一早的就准备着,抱着六皇子到办满月宴的敬和轩的时候,看见晏之命正好匆匆赶来,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宋云程神色略显尴尬,却还是在门口等了一等。晏之命近前来后,朝着宋云程行礼请安后,小声的提醒了宋云程一句:“今日,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别离开六皇子一步。” 宋云程一顿,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敬和轩,晏之命紧随其后。 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素心也早早的抱了五皇子过来,杨淑妃和林素瑶也早就到了,安若彤因为刚生了三公主还未出月子,她与三公主便未过来。一见宋云程进来,一屋子的人均起身行礼。孔美人坐在素心的旁边,她道了一句:“昨儿皇上给五皇子起了名字,叫沈哲。皇上对六皇子那么宠爱,肯定早已经给六皇子取好了名字。” 宋云程含笑着道:“六皇子还未取名。” 众人却是不信,非要追问。宋云程没再搭理她们,乳娘怕宋云程抱着孩子累,伸手想将六皇子抱过去,宋云程突然想起方才晏之命在门外说的话,没将孩子让乳娘抱着,道:“本宫抱着就好。” 一会儿沈越和唐思颖来了,随着一同过来的还有几位王爷与王妃。等着人差不多到齐落座之后,沈洛才过来,只是瞧着他脸色甚是不好,一声不吭的在主位上坐下,连着众人行礼后都忘了叫他们起身,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 宴席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沈洛给六皇子取名为沈言,希望彻底的杜绝宫中的这些流言。嫔妃贵妇送了不少礼物给六皇子和五皇子,宴席上一片和乐融融的情形。 宋云程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只要满月宴安然度过,相信谣言的事就真的过去了。只是宋云程这口气还未松完,敬和轩外就传来一道整齐洪亮的:“为保皇室血脉正统,请皇上和六皇子滴血认亲……” 听这声音,里头有不少杨家人,宋云程看了杨淑妃一眼,只见她面色中显出几分得意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嘘声不语。沈洛怒声喊了刘讳和王秀全过来:“你们去将外面那些大臣都赶走,谁若是再说一句滴血认亲的话,就官降一级,杖责三十。” 刘讳和王秀全出去后,同样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随后这些声音来之中夹杂了杖责之声,以及偶尔一声的痛哼。杖刑行完,外面的声音依然未止,刘讳进殿内来回禀,沈洛怒道:“继续打,打到不说为止!” 刘讳只得出去命人继续打,可是这些都是朝中重臣,若是都打出个好歹来,怕是要出事,在殿内的几位王爷都有些坐不住了,其中更有五皇叔,他率先开口道:“皇上,再打下去他们可就要没命了。皇上相信贵妃娘娘和六皇子,又何必怕滴血认亲,不如依着他们的意思,当场滴血验亲,以免伤了君臣和气。” “五皇叔,他们这是在逼朕向他们妥协,朕若是答应了他们,以后这朝中谁还会听朕的,这江山怕也是由不得朕做主了!”沈洛奴怒声道。前两天他将折子都打了回去,然后发布檄文诏书,这些大臣没一个再对此事吭声,没想到今日居然会闹出这么一出来。他们果真是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五皇叔却是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朝臣有责任提醒皇上,这绝非是在逼迫皇上。” 五皇叔这话音才落下,在外面监管执刑的刘讳就匆忙的进殿内来,慌声道:“皇上不好了,御史刘大人在受刑的时候突然撞柱自杀了,说是要死谏……” 出了人命,此事怕难了,今日必然是要滴血验亲了。 可沈洛与五皇叔翻了脸也仍旧没有要滴血验亲的意思,其他几位王爷也都站起来劝谏沈洛,沈越也站起来全劝道:“皇兄,今日事情已经闹成这番地步,贵妃娘娘的名声早已毁,只有滴血验亲才能挽回贵妃娘娘和六皇子的名声。臣弟劝皇兄,滴血认亲。”说道这里,沈越停了一下,不等沈洛反驳便就继续道:“当然,几位大人以死相挟皇上,罪不可恕,若六皇子当真并非是皇兄的亲骨肉,众位大人维护血脉有功,理应大赏,若是滴血认亲证明六皇子乃是皇兄的骨肉,几位大人今日冒犯龙威,毁坏贵妃娘娘和六皇子的名声,其心叵测,论罪当诛。皇兄您看如何?” 沈洛略是迟疑,殿内的几位王爷和勋贵都点着头认同沈越所言,连着诸蒋弘也起身来道:“臣也赞同十王爷所言,几位大人对贵妃娘娘和六皇子咄咄相逼,臣已经等不及看他们为自己所言所行付出沉重的代价。” 宋云程偷偷看了眼林素瑶和杨淑妃,两人的脸色已显露慌张来,今日敬和轩外的几位大人,都是杨家和萧家的人,宋云程便起身来正色道:“本宫不知宫中为何流出这些谣言来,还传得天下尽知。今日殿外的那几位大人对皇上咄咄相逼,本宫不忍看到皇上因为本宫和六皇子而使得君臣失和,愿意让皇上和六皇子滴血验亲,以证清白。” 说完,也不问沈洛的意思,便让绛云去准备了一晚清水端过来,让绛云抱着六皇子,取了头上戴着的金簪就往六皇子的手指上昨天刺的地方又刺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滴下一滴血进清水里。只是在看着六皇子手指上留下的另一个红点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安。 血已经滴入碗里,宋云程将簪子插回发髻上,回头来向沈洛道:“皇上,该您了。” 沈洛却是慌了,他的血一滴下去,必定会与六皇子的不相溶,在众多人见证之下,得知六皇子不是龙嗣,宋云程就难逃一死了。此时宋云程能主动滴血验亲,说明宋云程仍旧是不知与沈俊所发生的事,以前沈洛总是设计想害死宋云程,如今大好机会摆在面前,他却想保下宋云程。 宫人递过来匕首的时候,沈洛迟迟未接匕首,反而道:“贵妃此举便可证明心中无畏,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朕相信贵妃,绝不做这滴血验亲!” “皇上,为杜绝悠悠众口,臣妾恳请皇上与臣妾一同证明给天下人看。”宋云程坚决的恳求道。 殿内所有人也都跪下,齐声道:“请皇上滴血验亲。” 只是,在殿外的大臣倒是偷偷地溜走了几个。 沈洛左右为难之下,看向绛云抱着的六皇子,心下一狠,道:“让朕先抱抱六皇子。” 绛云自然将六皇子送过去给沈洛抱着。自从六皇子出身后,沈洛就一直饱六皇子,抱得姿势甚好,六皇子一点儿也没闹,还对着沈洛笑,砸吧砸吧嘴。沈洛抱着六皇子一路往外走,步子缓慢,晏之命焦急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见宋云程还未反应过来,连忙出来挡在沈洛面前,道:“大家都在等皇上滴血验亲,皇上抱着六皇子要去哪儿?” 沈洛冷冷的瞪了晏之命一眼,斥道:“滚!” 晏之命只得站到一旁去。 在沈洛跨门槛的时候,沈越突然意识到沈路要做什么,立即飞身过去。沈洛在跨门槛的那一刻突然被门槛绊倒,手里抱着的六皇子往远处摔去。可惜沈越里门口尚远,还是慢了一步未能接到孩子。沈越也未有半刻迟疑,立即跑过去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孩子在他怀里哭了一声,便就戛然而止,彻底的没了气息。 他只抱过这孩子两回,他说好了要将亏欠孩子的以后都补回来,可是孩子就这样在他眼前被摔死。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却是满眼泪光,恨意的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沈洛,几乎忍不住现在就冲上去杀了沈洛。 宋云程站在那儿看着,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疯了一般跑过去急着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不会有事,王爷对不对,他没事,刚才我还听见他哭了呢。” 沈洛这才佯装一脸担忧的过去看,见孩子真断了气,心里暗暗送了口气。 “六皇子死了。”沈越悲切的眼神看着宋云程,想叫醒她。宋云程暮然的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从擦了脸上的眼泪,从沈越的怀中抢下六皇子的尸首,冲着沈越怒骂道:“你为什么没有救下他,就让我亲眼看见他死在我面前……我怀着他那么久,才把他生下来,我还要看着他长大娶媳妇……” 沈洛愧欠的道:“是朕不小心害死六皇子……” 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谁还记得滴血验亲,就算记得也不敢再提。六皇子都已经死了,到底是不是龙嗣已经不重要了。 宋云程看着怀里六皇子,看着他手指上留下的两个红点,突然明白了沈洛的用意,这个红点肯定是沈洛早先已经取了血验证过了,她抱着孩子往殿内走去,沈洛也跟着进去。 “六皇子虽然惨死,可本宫不想让他带着世人的猜疑离开,请皇上滴血验亲!”宋云程字字铿锵有力,字字带着满满的恨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众臣开罪 沈洛从宋云程的眼神中看出恨与悲切来,他知宋云程何等聪慧机警,自是已经察觉他是故意摔死六皇子的。他费尽心机的当着诸多人的面摔死六皇子为的就是免去滴血验亲,保住宋云程,可没想到宋云程仍是执意要让他完成滴血验亲。 “已经不重要了。”沈洛安慰了宋云程一句,却不见丝毫愧疚悲伤,他面向殿中所有人道:“朕今日痛失六皇子,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诋毁六皇子,中伤贵妃。” 沈洛狠心摔死她的六皇子,宋云程又岂会让沈洛好过。沈洛是早先跟六皇子滴血认亲过,因为六皇子不是他的儿子才做出如此狠辣残酷之事,宋云程偏偏要颠覆他所认知的,在诸多人面前证明六皇子是沈洛的儿子,看他可会有半点悔恨?会有半点于心不安? 让绛云抱着六皇子的尸首,宋云程快步上前去抓起案桌上放着的匕首就恨意的往沈洛而去,满殿内的人见状皆恐慌不已,大叫不好,以为宋云程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要当场杀沈洛。沈越也是担心宋云程,立即冲上前去拦下她,紧握住她拿着匕首的手。 许是沈越过于担心宋云程做出傻事来,手上用的力道大了些,宋云程皱着拧着眉头喊了声:“疼!” 沈越便赶紧的松开手来,压低着声音道:“你清醒些,现在不能冲动!” 宋云程将沈越推开,径直的走到沈洛的面前,沈洛倒也不惧怕她,殿内这么多人,宋云程不可能有机会刺杀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摔死宋云程若是没些怨恨才会让他觉得有问题,不过他知道宋云程是聪明之人,断不会冲动而做出此番大逆不道之事,故而对宋云程没有防备。宋云程抓起沈洛的手快速的在他的手指上划下一刀,瞬间血就从划开的口子里潺潺不断的流出来。 沈洛的血滴入那碗滴着六皇子的血的清水里,瞬间的两滴血相溶在一起,沈洛睁大眼睛的看着,不敢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朕明明……” “皇上您看到了吗?您亲手摔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宋云程朝着他大声的冰冷的道。 满殿的人看着此番情景都小声的议论着,今日闹出这样大的事,谁也不敢牵涉到里头去。宋云程又看了眼杨淑妃和萧充仪,她们二人倒是对此并不关心,也是,她们从不在意六皇子到底是不是沈洛的儿子,她们只在意能扳倒能伤害到宋云程就好,其他的,与她们何干。 还有外面跪着的那些大臣,多少有些心虚,此时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沈洛降罪于他们。 宋云程冲着他们道:“现在你们满意了?本宫的六皇子死了,再也危及不到三皇子和四皇子,本宫的名声臭了,杨淑妃和萧充仪争夺后位就少了一个对手!” 这话一出,林素瑶和杨淑妃立即跪了下来,满殿的人缄默不语。好半晌,沈洛才从自己摔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真相里回神过来,他满眼悲怆,愧疚的看着宋云程,两次滴血认亲出现不同的结果,经宋云程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沈洛明白过来,前面一处他暗中滴血认亲怕是着了别人的道,才导致他今日为保宋云程狠心摔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将这些错全都转移到大殿外死谏求滴血认亲的大臣身上,面露杀意,一字一句道:“六皇子确是朕的皇子,今日六皇子意外身亡,殿外大臣一律处斩以祭六皇子之英灵亡魂!” 外面跪着的大臣,可都是些朝中重臣,杨淑妃的哥哥和父亲也都在其列,今日扳倒一个六皇子却要害得父兄出事,哪里划算。杨淑妃忙急着道:“皇上,大臣们也是为皇家血脉着想,虽然听信谣言有错,毁坏贵妃娘娘名声有罪,可是罪不至死,求皇上开恩。” 林素瑶到底对萧家并没什么感情,但是也不得不保住萧家,只跟着开口求了句情:“皇上开恩,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着实不好大开杀戮。请皇上念在那些大臣为皇上为大齐也做过不少有功之事,从轻处置。” 天子一怒,血染千里。何况这么多大臣若死,必然朝野动荡,五皇叔领着几位王爷勋贵也跪下来求情道:“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沈越极力隐忍着愤怒,也跟着慢慢跪了下去,道:“请皇兄息怒。” 都是些重臣,也都是沈洛信任的人,宋云程知道沈洛因为方才愤怒才说出处死这样的话,眼下虽已有这么多的人求情,可是今日死了儿子的人是她。她不松口,沈洛这个台阶也不好下。将殿外的那些大臣和杨淑妃等人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今日害死她的孩子,他们都有份,来日她必不会轻饶了他们! 也许沈洛不会因为摔死自己的儿子而一直愧疚,可是他定然会记恨这是杨淑妃她们设计他摔死自己的儿子。反正沈洛已经恼恨他们,宋云程又何必今日将他们除之,便悲痛的跪下来道:“痛失六皇子,臣妾同皇上一样悲痛欲绝。只是,臣妾还是要请皇上以大局为重,饶各位大人不死。毕竟他们都是在为皇室血脉着想,若是皇上早早的与六皇子滴血认亲,也不会发生今日的悲剧。” 最后这句话更是提醒了沈洛,若非他们早已料定他要保全宋云程之心,知他不会轻易滴血认亲,这才逼得他怒摔六皇子,摔死了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荒唐。 只是到底都是些朝中忠臣,沈洛早已后悔下令,见宋云程都开口求情了,便也顺着台阶下来,道:“既然贵妃都求情了,朕便留他们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扣半年俸禄,每人都官降一级,另外府上这三个月都不得有声乐,不可饮酒吃肉,为六皇子守孝三月。” “多谢皇上开恩。”杨淑妃和林素瑶率先扣头谢恩道,殿外跪着的大臣听死罪已免,也均叩首谢恩,除去恐慌之色,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安稳的揣在身体里。 好好的一场满月宴变丧事,五皇子本就不受重视,六皇子死了,所有人自然都散了。 宋云程满身颓废悲伤的抱着六皇子已经冰凉的身体沉重的走回宣宁宫,一直抱着六皇子安静的坐着,宛若六皇子还活着,以前的时候她抱这孩子抱得少,如今她怎敢撒开手,只想好好的抱着他。 绣篮里还摆着绛云她们早就绣好的虎头小鞋子和一些小衣裳,她还没有生下六皇子的时候,绛云她们就在准备这些,她的六皇子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去了。 宋云程就那样抱着六皇子不言不语的坐着,绛云担忧,怕宋云程伤心过度这样熬下去不是法子,便上前去小声着劝慰道:“主子,您才出月子,过于伤心怕是会伤了身子。回来这么久您还没吃过东西,奴婢已经让宫人准备了好些您爱吃的菜,您多少吃些。” 宋云程半晌回神过来,声音略有几分嘶哑道:“我不饿,绛云让我跟孩子再多呆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皇上就该派人来带走六皇子的尸体收殓了。” 绛云也不再打扰,由宋云程跟死去的六皇子再多呆一会儿。 没多一会儿,沈洛就过来了,他换下了龙袍穿得是一身素白便服,眉宇间略有几分悲怆,进屋子里见宋云程一直抱着已死的六皇子默默不语,便放慢了些脚步。绛云躬身行礼后,小声的同沈洛道:“从昨日满月宴回来,主子就一直抱着六皇子,不吃不睡也不说话,奴婢们也劝不住。” 沈洛示意绛云等人都在旁边候着别跟过来,他缓步过去安慰着道:“还是让宫人将六皇子的尸体收殓吧,以后朕和你还会有孩子。六皇子的事,是朕对不住你,日后朕也会格外的恩宠你。” 宋云程许久才抬头来看着沈洛,眼神中满是恨意与冷漠,冰冷的道:“我说过,六皇子若是有半点差池,我此生绝不会原谅你,皇上一句对不起,一句格外恩宠,能换回我儿子的命吗?” 沈洛虽有几分内疚悲伤,却并非宋云程这般,六皇子对他而言只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死了他是会有些难过,但他还有别的儿子。见宋云程这般大胆,也谅解她是痛失爱子理智丧失所致,并不怪罪。 等着宋云程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沈洛才示意外面候着的宫人进来抱着三皇子的尸首去准备收殓事宜。待六皇子被宫人抱走后,沈洛示意屋子里候着的绛云王秀全等人都退下,有件事他始终心存疑惑,不解的向宋云程坦白道:“在满月宴之前,朕曾暗中让人取六皇子的血与朕滴血验亲……” 不等沈洛将话说完,宋云程就接话过来道:“皇上那一次滴血认亲,皇上的血和六皇子的血并不相溶,于是皇上认为六皇子不是您的儿子,还有皇上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必保臣妾的性命,便就索性在满月宴群臣逼迫之下佯装摔倒害死六皇子。” “贵妃都知道这些了?”沈洛道,此等荒谬之事,一经提起,沈洛便是内疚与怒意并存,“只是朕不明白为何两次滴血认亲,结果却不相同?”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人为谋 宋云程嘲讽的冷笑了声:“血并非是皇上亲手从六皇子这里取的,那碗清水也非皇上亲手盛的,想必皇上对此也未亲自检查过,各个地方都有可能出错。清水中加明矾,非亲生父子的血也能相溶,反之,清水中加醋则不能相溶……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皇上心中疑鬼所致。” 沈洛听此,懊悔不已,的确是他不该生疑,反倒让杨淑妃等人利用他的疑心将六皇子害死。此番看宋云程虽然已经将悲痛隐藏于眉间,他心中仍是愧悔难当。想到六 皇子到死还未取名,略迟疑一会儿,向程云程:“朕会让礼部将六皇子的名字记载在皇家族谱之中,他是朕的儿子,毋庸置疑。” “多谢皇上。”宋云程虽然已经对沈洛厌恶至极,可这些俗礼总是要做做样子的,她已经没了六皇子,不能再让身边的任何人出事。 沈洛没在宣宁宫里久留,离开之后又念及宋云程是才出了月子的人,差人送了好些调养身子的至宝药材到宣宁宫。另外,下令宫中停下一切声乐酒肉直至六皇子的丧期之后。 宋云程失去了一个六皇子,可她眼下却得了沈洛全部的宠爱,单凭沈洛让宫中停下声乐酒肉的作为便可见对宋云程的宠爱愧疚之深,说不定沈洛真会为了补偿宋云程而立宋云程为后。不管沈洛是故意还是无意将六皇子摔死,都要给蒋家一个交代,皇后之位自然是最好的补偿,蒋家一党的大臣也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无论沈洛是否提及立宋云程为后,他们都会上奏奏请沈洛立宋云程为后,而杨家和萧家的人因涉及六皇子之死一事,故而不能有半点反对意见。 杨淑妃和林素瑶都觉着这回宋云程必然是要被立为后了,都气愤的咬牙切齿。杨淑妃唤了素心过来训责道:“你在蒋贵妃身边伺候了那么长时间,六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子嗣,这样的事你都能弄错?” 素心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回娘娘,之前皇上来宣宁宫,贵妃娘娘都是将皇上迷晕,然后让臣妾去侍奉皇上,对此,臣妾越发想着越发觉得有问题。加上贵妃娘娘生下六皇子的时日不对,想起皇上在冀州行宫,八王爷曾几次夜闯宣宁宫,臣妾才怀疑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杨淑妃仍是怒气不减,还欲骂素心几句,林素瑶却是道:“取六皇子血的是臣妾最信任的人办的,血绝对不会有错,皇上那儿也没动过手脚,按着满月宴那日皇上的神情来看,六皇子应该不是皇上的儿子。可是满月宴的滴血认亲却证明六皇子是皇上的儿子,才会让蒋贵妃转变逆境……定是蒋贵妃早已察觉,在滴血认亲一事里动了手脚。” “如此说来,六皇子当真不是皇上的孩子?那也就是蒋贵妃和别人私通生下来六皇子,六皇子虽已死,不过贵妃与人私通总会留下些证据。皇上已经派人去查问过八王爷,蒋贵妃与八王爷之间并无私通。”杨淑妃道,又看了素心一眼,问道:“素心你伺候在蒋贵妃身边许久,蒋贵妃可与哪位男子来往甚密?” 素心仔细想着,才道:“贵妃娘娘素来都是在宣宁宫里,也无男子来宣宁宫。算来皇上在冀州行宫的那些日子,都是奴婢和绛云伺候着贵妃娘娘歇下,第二日早上又是奴婢和绛云姑娘领着宫人伺候贵妃娘娘起身的,所以,对于六皇子一事,奴婢只是怀疑而不敢确定,才故意抛出一句谣言。” 杨淑妃和林素瑶听着也是奇怪,按理说,那六皇子定是沈洛的孩子才对,可滴血认亲却表明不是。林素瑶想了一会儿,分析道:“蒋贵妃应该是那段时间与人私通过,宣宁宫防守森严,此人进出宣宁宫要么是武功高强能悄无声息的进出宣宁宫,要么宣宁宫的有些宫人对此是知情的,还有要么蒋贵妃的寝宫之内有密道暗室,能助他们瞒过众人的眼睛。” 倒是经林素瑶这一分析,杨淑妃也恍然开悟道:“蒋贵妃何等身份,想必是不会同侍卫私通,倒是宫里有两位极为俊朗优秀的男子,十王爷和楚三皇子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高手,蒋贵妃与他们二人之中的一人生情倒也说得过去。” 素心略想了一会儿:“那段时日,十王爷病重得厉害,想来不可能是十王爷,至于楚三皇子……淑妃娘娘可还记得臣妾曾跟您说过云楚使者进京的前两日,贵妃娘娘救了一个男子,还派人送他出宫。那日奴婢虽未见着那男子,如今仔细想来十有八九就是楚三皇子。” 确定了可疑目标,杨淑妃和林素瑶露出得意的笑容来,眼下六皇子新丧,楚三皇子若是真心疼宋云程和他们的孩子,必定会设法去看宋云程,安慰她。 杨淑妃唤了绮罗进来:“让人仔细盯着楚三皇子的住处和宣宁宫,这回定是要将他们抓个正着。” 沈越担心着宋云程,以十王妃一直病着的缘故留在宫中未离去。夜里的时候就潜入宋云程的寝宫陪在宋云程的身边,宋云程靠在他的肩膀上许久不语,沈越也是紧紧的握着宋云程的手,坐着夜渐渐的深了下去。 “若是想哭,你便哭出来,孩子的仇我都会记着,害死咱们孩子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沈越也是忍着极度的悲伤,那是他和宋云程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喜悦他小心地揣在心上,还想着以后教孩子习文学武,教他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母亲,却没想到惨死于满月宴上。 宋云程虽仍有悲伤,却比前些日冷静了许多,道:“我若是再悲伤难过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你还是早些和十王妃出宫去,孩子的事能瞒过皇上,却不一定能瞒过杨淑妃她们,我怕她们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眼下这种情况我岂能弃你而去,你在宫中,我不放心。明日一早还是让蒋弘上奏请皇兄让你到宫外散散心,等我的生辰过了之后你再回宫,可好?”沈越仍是不放心宋云程留在宫中,深思熟虑之下,做出让宋云程暂时出宫的决定。 六皇子的事,沈洛有愧于宋云程,蒋家人此时若是提出让宋云程出宫小住一段日子也是情理之中,想来沈洛不会拒绝。宋云程想着,此时她留在宫里,也只会让杨淑妃和林素瑶联手起来对付她,不如她出宫去,让林素瑶和杨淑妃两人互斗,再来宫中这个伤心之地,她确实想出宫去透透气。 宋云程点了头:“此时蒋弘上奏让我出宫小住,这要求还算合理,想必皇上不会不允。”说完,抬头看着沈越,问道:“你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云楚国和西宁国可有动静?” 沈越回答道:“一切进展顺利,朝中不少大臣立场中立,只是还有几个重臣对皇兄死忠,毕竟后宫嫔妃里有他们的女儿。至于西宁和云楚,在皇兄中毒昏迷之时,他们趁机在朝中大臣的府上安排了不少的眼线,一时清理起来很是麻烦,他们国内也是蠢蠢欲动,将来必会有一场恶战。” 如此听来,沈越暂时还不能动手,宋云程坚定如磐石般的道:“等到要他性命那天,我要亲自动手,还有杨淑妃和萧充仪,我都要亲自动手解决他们。” 沈越沉默了许久,才回道:“一切都依你。不过,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你安全的情形之下,宫中情势若有半点对你不利,我会立即接你出宫。” “好,我应你。”宋云程答应下来,继续靠在沈越的肩膀上,甚是安心和依赖,只是太过短暂。宋云程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你出来的太久,十王妃怕是要起疑心。” 沈越整了整被宋云程枕得有些褶皱的衣袍,又是不舍的叮嘱宋云程一句:“你切莫过度伤心伤了身子,你若是有半点差池,可叫我怎么办?” 看着宋云程点了头,沈越这才放心的离去。 才一出宣宁宫,吉祥在不远处等着,同他回禀杨淑妃和林素瑶等人怀疑宋云程是跟楚三皇子有染,已经将宣宁宫和楚三皇子的住处盯上了。看来果真如宋云程所料,滴血认亲的事没瞒过她们,不过,她们怀疑的居然是楚三皇子。沈越一笑,他不妨将错就错,将杨淑妃她们往楚烨那儿引去,也好用楚烨来当他和宋云程的护身符。 “楚昭容死后,皇上对楚三皇子的管束轻了许多,明日让人去楚三皇子那儿传个消息,京中有处戏园子花样名目众多,听说还有云楚和西宁及戎狄族的人,过几日便是本王的生辰,想必楚三皇子不会放过这次出宫的机会。”沈越吩咐着一路跟着的吉祥。 吉祥应下,沈越又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在皇兄同意楚三皇子出宫之后,才让蒋弘递让贵妃出宫小住的折子。” “奴才明白,王爷放心。”吉祥应下。 沈越又从身上摸出一颗珍珠来,递给吉祥,道:“这颗珍珠与贵妃的一对珍珠耳环上的珍珠一模一样,你给塞到楚三皇子的住处去,再让人引导着杨淑妃的人找到这颗珍珠,贵妃那儿,本王会让贵妃暂时不带那对耳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度出宫 一路疾行,等着沈越回到碧霞居的时候,已经到亥时了,碧霞居仍是点着一盏亮灯,回屋子里时,随同进宫侍奉的丫鬟见沈越回来,忙过来行礼请安:“王妃让奴婢给王爷留着灯,怕天色太黑,王爷看不见路。” 沈越应了声,问了声:“王妃睡了吧?” 丫鬟回道:“王妃身子不舒服,等了一会儿,说是困了就寝殿睡了,不过方才的时候王妃口渴让人传了茶进去。想是这会儿还没睡着,王爷要过去看看王妃吗?” 沈越略想了一会儿,道:“不必去,怕扰了她的睡意,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是。”丫鬟灭了桌子上的灯烛,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楚烨便去向沈洛请旨,说是为了沈越的生辰准备,想出宫走动一二,又在沈洛的跟前提及京中新建的那个戏园子,沈洛想及楚烨毕竟是云楚国的皇子,并非大齐的囚犯,他若是想去哪儿自然是可以的,沈洛便应下此事,嘴上说为了楚烨的生命安全着想选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去保护楚烨,实则是监视楚烨。 对此,楚烨也没有反对,只要能出宫去,总是有些机会的。 等到沈洛允了楚烨这事,蒋弘就上这折子请沈洛许宋云程出宫休养小住些时日,蒋弘提出的事合情合理,沈洛到底对宋云程有几分的感情和愧疚在,念及她在宫中触景生情,便同意让蒋弘接宋云程回蒋国公府里小住些时日。 宣宁宫里的宫人收拾着行装,为出宫小住准备,蒋弘也派了人进宫里来接宋云程,正好的,十王妃的病好了些许,沈越他们在宫中已经耽搁了好些时间,也该出宫了。 沈越和唐思颖在出宫的路上,就听着宫仍是在议论宋云程的事,杨淑妃早将宋云程可能与楚三皇子有染一事传了风声出去,沈越一路听着,心中虽是愤怒,却仍旧不动声色,倒是唐思颖有些听不下去,将那些宫人训斥了一顿:“你们可还有半点敬贵妃娘娘是主子,竟然敢如此大胆的编排贵妃娘娘的是非,若是让皇上听了去,非拔了你们舌头不可!” 十王妃毕竟不是宫里的人,宫人又岂会将后她的话听在耳朵里,仍是自顾自的说着宋云程与楚三皇子有染一事。沈越早已怒在心中,唐思颖已经开口替宋云程说了话,此时他去训斥那些宫人理所应当,当下便道:“本王虽非宫里的主子,但是处置几个奴才想是皇兄不会问责于我。” 说罢,唤了跟在身边的吉祥:“将她们舌头都拔了,遣去浣衣局里做杂活。” 吉祥应下便就使唤了几个随从压着那些多舌的宫人走了,这些宫人这才醒神过来后悔不已,哭着跪着喊求饶,可惜已经晚了。沈越搀扶着唐思颖上了马车,一路往宫外而去。 宋云程是傍晚时分才上了蒋弘备下的马车出宫住进了蒋国公府,宋云程回蒋国公府的事也没特意张罗,故而也未摆下仪仗凤辇,御林军护送。 如今在回蒋家,看着眼前的宅子已经不如以往那般宏伟壮观,蒋家的日渐没落似乎随着蒋成临死后连着宅子都渐渐的黯淡孤寂。 只是,恐怕所有人都未想到,蒋家表面上已经大不如从前,连着蒋家自恃的蒋家军被损了大半,实际上,蒋家这一年多来在沈越的暗中帮助下,势力已经渗透朝政大半,各州府都有所涉及,蒋家军也避世训练了一批精良勇猛的新的蒋家军,数目达十万之众。 宋云程暗笑,沈洛也真是糊涂,竟然将招募新兵训练新兵的差事交给了蒋弘,蒋弘自然的将好兵都挑出来训练成蒋家军。 “二婶婶回乡下庄子里了?”宋云程进府后一直未看到何青霞,疑惑的问了句。当初假孕一事,何青霞被蒋成霸训斥了一番,然后直接让人给送回乡下庄子里,之后也只是偶尔回京城里来。 蒋弘倒是神色平常的道:“我当上蒋国公,母亲也放心了,前些日母亲为我到处张罗婚事,闹了些事,将父亲气着了,又让母亲回乡下庄子里住着。” “二叔倒也真是舍得。”宋云程露出些笑意道,又问:“怎么不见二叔?莫不是陪着二婶婶回了乡下庄子?” 蒋弘正指挥着宫人安置宋云程从宫里带来的东西,听宋云程这样问,回答道:“父亲可没此空闲,兵部的事情多,父亲是一时都不得空。眼下边境虽无云楚西宁和戎狄闹事,境内却是常有匪患,父亲正忙着处理这些事,眼下还在兵部,一时不能在府中迎接贵妃娘娘。” 听蒋弘这一声声贵妃娘娘喊得,宋云程只觉得见外生疏,便道:“无外人在时,你还是称呼我为姐姐吧,总喊贵妃娘娘,显得生疏。” 蒋弘腼腆一笑,高兴的喊道:“姐姐,弘儿记下了。” 天色很晚后程蒋成霸才从兵部回来,一回府自然是先去宋云程的住处去见礼问安,随后又同宋云程说了许多贴心话。 对于六皇子死的事,蒋家若是联合朝臣上奏请沈洛册立宋云程为皇后,沈洛必为了补偿宋云程必定会同意。宋云程虽不想当皇后,可她也未跟蒋家的人同过气,朝中却是没有一本想趁着此好机会将宋云程扶上后位的奏折,不由让宋云程吃惊,这番便向蒋成霸问道:“是二叔阻止了朝中大臣上奏请皇上立我为后?” 朝中大臣对宫闱官场之事极为敏捷,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偏偏没有一本奏折。 蒋成霸一笑,道:“妍儿你果真是聪明了许多,连着一点都能料到。那想必你也明白咱们当今皇上并非是什么圣贤明君,叔叔怎么能让你坐上那皇后的位置。再说他可是亲手摔死了你的孩子,你又岂会愿意去当那个皇后?” 提起早夭的六皇子,宋云程又是悲伤落泪好一会儿,蒋成霸知她心中悲苦,叹了声,又是气愤当年的事,道:“当初我若是在京中,绝不会同意让你进宫。这也怪蒋家的功劳太大了,让皇上忌讳着。” 第二日早上时,宋云程想起婉心来,婉心死后她也未能有机会去祭奠一下婉心,想着宋府离蒋国公府不远,便轻车从简只带着绛云和春香、春霞去了宋府。 宋府里,宋梁成见着宋云程过来,身边只带着三个宫女,不免担忧,也有些怒气的口吻道:“贵妃娘娘出来,身边怎么就只带着这几个人,万一路上再遇上什么刺客,伤着娘娘可怎么是好?”说道刺客,宋梁成的脸色一黯,眉间隐约可察觉出几分的悲痛来。 宋云程道:“春香和春霞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另外暗中也有十几个高手保护,断不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宋将军不必担忧。”一路进府里去,宋云程又问:“婉心的灵位在何处,我想去祭拜一下她。” 宋梁成便领着宋云程直接往摆放宋婉心灵位的房间而去,宋云程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想起之前还曾在宋府里住过一段时日,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 “婉心性子率直,敢爱敢恨,为了十王爷连命都舍了,她是真心爱着十王爷,有时候我总会试问自己当初为何不让她跟十王爷多见见,兴许她死的时候就少些遗憾。”宋云程对着宋婉心的灵位拜了三拜,甚是感慨的道,当初那样费尽心机的撮合宋婉心和徐少宁,宋婉心都未曾对徐少宁有过半点男女之情,她是在心里早早的就认定了沈越,再也不会将这个位置腾出来给别人。 宋梁成叹了声,看了宋云程一眼,道:“感情的事怎么可以谦让,再说十王爷心中并无婉心,若是婉心当真是后嫁入了十王府,如今也只会落得十王妃相同的结局。对于婉心而言,能死在十王爷的怀中,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婉心死的时候是带着幸福离开的,而非遗憾,贵妃娘娘也不必过于自责。” 沈越早已将宋云程当初那番说将宋梁成当成兄长的话转达于宋梁成,因为蒋永的缘故,宋梁成对宋云程就有些别样的情愫,感念宋云程才痛失爱子怕她忧伤过度,不免劝慰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眼睛总是要往前面看。” “宋大哥说得是。”此处没有旁的人在,宋云程索性称宋梁成为大哥。 宋梁成恍惚半晌才愣愣的应下了一声:“嗯。” 自在的时光过得甚是短暂,眼瞅着快正午,当下这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宋府里已准备着置办冰块事宜。宋梁成想留宋云程在府中用了午膳再行离开,宋云程婉言推辞道:“你还有诸多事情要忙,我便不打搅了。” 宋梁成便也如此作罢,又忙让下人去准备轿子送宋云程回蒋府,宋云程又是回绝,说想在外面走走。宋云程执意如此,宋梁成也不再坚持,好在知道宋云程身边有不少保护着,也是放心。 宋云程才出宋府没多远,路过一处戏园子时,见着晏之命从里头出来,便停了一会儿。晏之命也是见着了宋云程,他倒是没有旁人那么多的虚礼,只过来皱着眉道:“日头这样大,还往大街上走着,你也不雇顶轿子送你回去。” 想起楚三皇子请旨出宫同沈洛提到的戏园子,看这个戏园子进出之人络绎不绝,非富即贵,想必就是那处,便问道:“楚三皇子可也在里边?” 晏之命回道:“是在里边,你要进去看看他?” 第一百八十九章 楚烨来府 宋云程道:“不了。”仔细看了下这周围进出的人,与晏之命道:“这种地方人蛇混杂,你还是少进出为好。” 晏之命却是丝毫不领宋云程的情:“我本是市井之人,你多忧了。”说完也不理会宋云程,径直就走了。 宋云程摇摇头,知晏之命是不知如何面对她,如何同她说话这才如此的。 刚回到府里,就有小厮来禀她:“贵妃娘娘,十王爷过来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正跟大人和国公爷在前厅里议事。您也过去听一听?” 宋云程看这个小厮眼生的很,只是在蒋府里,她也没多疑,便就随着那小厮过去了。到前厅里的时候,倒是不见蒋弘和蒋成霸,只有沈越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站着,上前去便道:“想让我过来也不必说这样的借口……” “沈越”却是回身过来,疑惑的看着宋云问:“我以何种借口请贵妃娘娘过来?”竟然是楚烨,他穿着与沈越一样的锦袍,从背面看几乎与沈越并无两样,宋云程方才进来及便没注意到。 不然她又怎么会将楚烨错认为沈越? 宋云程很快稳下心神,方才带她过来那小厮怕是楚烨的人,便笑着道:“是楚三皇子的小厮过来说楚三皇子过来了,让本宫过来前厅里看看。对了,楚三皇子不是在戏园子里吗?怎么来了蒋府?” 楚烨一皱眉,满是疑惑,道:“我好不容易才甩开皇上派来跟着人,又怎会带着小厮引人耳目。” 看楚烨的神色倒不象是说假,方才领宋云程进来那人分明不是蒋国公府的,宋云程进屋子后,他便就退下了,这会儿也没了踪影。宋云程此时暂且不去计较此事,疑惑的向楚烨问道:“楚三皇子怎么来了蒋府?” 蒋家的人断不会跟楚烨有来往,楚烨怎会无端的出现在蒋府前厅里? 楚烨笑着道:“听说贵妃娘娘也出宫了,在下特意过来探望一二,另外也是想拜访一下蒋尚书和小蒋国公。” 见蒋弘和蒋成霸都不在,前厅里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看来蒋弘和蒋成霸是故意要冷着楚烨的。宋云程唤了门口的一个小厮过来问:“弘儿和二叔呢?” 那小厮眼珠子一转,流利的回禀道:“楚三皇子过来前,小国公爷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二老爷今儿一早就去了兵部,还未回来。” 宋云程示意小厮下去,才歉意的同楚三皇子道:“真是抱歉,弘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二叔怕也是要等到夜里才从兵部回来。至于本宫,楚三皇子也见着了。楚三皇子还是先离开吧。” 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楚烨又岂会甘心轻易离开,拱了拱手同宋云程道:“在下与贵妃娘娘私下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想着贵妃娘娘出宫散心,在下也想随着贵妃娘娘一同四处走走,顺便也能保护贵妃娘娘。” 听这话,宋云程已然怒在眉头,愠怒的道:“楚三皇子还是注重些身份,本宫可是天子嫔妃,又岂可与除皇上之外的其他男子走得太近。” 楚烨却是一笑:“皇上害死了六皇子,贵妃娘娘当真不会对皇上心生芥蒂,蒋家能对皇上不新心生芥蒂?就算蒋家忠义,可皇上真会相信蒋家未生芥蒂吗?” 他倒是会抓蒋家与沈洛之间的软肋,看来他此番的目的就是游说蒋弘和蒋成霸,就算拉拢不到蒋家,只要能将蒋家和沈洛的关系分化的更加恶劣,这对于云楚国而言何尝不是一大益处,想来,他早已安排了人在沈洛那儿提醒沈洛小心蒋家。 “本宫和皇上如何,蒋家也始终都是大齐臣民,大齐的事,还不劳楚三皇子操心。”宋云程道,想这时辰,蒋弘怕是躲了许久了,便不客气的逐客道:“眼看就要正午了,楚三皇子还是早些回去用午膳吧。” 如此直白的逐客之言,楚烨再厚的脸皮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反正蒋家他只是来碰个运气,也没想过真能劝说蒋家动心,只要沈洛疑心蒋家就可以了,故而楚烨拱手抱拳便就由小厮领着大摇大摆的出了蒋国公府。 等着楚烨一走,蒋弘也不知是从哪儿跳了出来,一进屋子便就不高兴的埋怨道:“幸亏我躲得快,才没让他给堵个正着。”又笑着同宋云程道:“幸亏姐姐来将他赶走了,不然说不定他真要等到天黑呢。” 宋云程坐下来喝了口茶,赞了蒋弘一句:“你也是机灵,知道不能见他。” “那是自然,他可是云楚的三皇子,又是个野心勃勃的,若是见了他,岂不是要落人口舌,平白的让皇上怀疑咱们。其实,我也挺恶心他,诡谲狠辣之人,要真有本事,就跟我们蒋家军在战场上拼一拼,却非要在暗地里弄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宋云程叹了声:“方才他明目张胆的从蒋国公府里走出去,就是为了给有心人看的,这口舌早就落下,皇上怕也是又对蒋家起了怀疑之心,你跟二叔还是小心些为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设计蒋家了。” “皇上对蒋家的设计本就没断过,今日的蒋家光芒尽敛,也不怕他设计。”蒋弘对此倒是甚不在意。 瞧着这时辰,该上午膳了,蒋弘吩咐了人赶紧的将午膳摆上来,讨好的与宋云程道:“姐姐怕是早饿了,今日我命厨房里做了好些姐姐喜欢吃的菜。” 宋云程左右张望着,道:“今日我过来前厅是个面生的小厮故意将我引过来的,说是你和二叔、十王爷在此议事,让我也过去一趟。” 蒋弘道:“我与父亲、十王爷议事,怎么能将姐姐也牵连到其中来,定是那个楚三皇子所为。”说罢,甚是气愤。 宋云程仔细一想,差不多明白了是谁故意安排的那个小厮,向蒋弘问了句:“十王爷可有来过?” “他倒是没来,不过十王府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十王妃想邀请姐姐去十王府里小住些时日。” 从楚烨一出宫,宋云程就紧接着出宫,杨淑妃就更加确定宋云程和楚烨之间定然有私情,一直都派人盯着宋云程和楚烨在宫外的动静,楚烨这才从蒋国公府出去,跟着他的人就赶紧的回宫报信。 “主子,有消息了,楚三皇子去了蒋国公府,听说贵妃娘娘也是在府中,想来两人是私会了。”绮罗进去同杨淑妃说道。 杨淑妃示意乳娘抱着三皇子先出去,才道:“楚三皇子前脚出宫,蒋贵妃后脚也跟着出宫了,若要让人不信他们二人之间有私情都难。宫中定然有他们二人私通留下的证据,你让人仔细查查楚三皇子的住处。” 宣宁宫戒备森严,想要到宣宁宫里查探几乎无可能,也只有萧条清冷的楚烨住处能够混进去查一查,既然楚烨和宋云程私通,总该会给好难楚烨留下些贴身的物件。绮罗应下就下去了。 沈越早已经安排着人引着杨淑妃派去的楚烨住处的地方找到那颗珍珠,杨淑妃一看宫人在楚烨的住处里找到珍珠,高兴地道:“这珍珠本宫认得,蒋贵妃有一对珍珠耳环,这珍珠应该是其中一颗。”说完,杨淑妃仍是有些不放心,吩咐了绮罗一句:“你还是让人去宣宁宫里探探,万一贵妃那儿有一对完整珍珠耳环。” “是。”绮罗应下,出屋子去附耳同一个宫女说了些话,那小宫女立即飞快的出了育德宫。 宣宁宫外,那个育德宫的小宫女小心的跟刚从宣宁宫里出来的宫女道:“绿芜姐姐,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有对珍珠耳环,满后宫就只有贵妃娘娘有这么一对。” 绿芜只是宣宁宫里一个外院里打扫的小宫女,连宋云程的身都未近过,平日里与这个小宫女有几分交情,这小宫女一问,绿芜便就兴致勃勃道:“确实呢,是皇上赏赐的,贵妃娘娘以前常戴的,只是后来戴得少了。许是贵妃娘娘首饰多,给忘下了。” “这……不会是珍珠耳环丢了吧?贵妃娘娘如此喜欢那耳环,怎会舍得不带。”小宫女试探的与绿芜道。 绿芜迟疑着,好一会儿才道:“宣宁宫里丢的东西,绛云姐姐都会去六尚记档的,这些久以来,也未见绛云姐姐去六尚里记档,想是没丢的。” 小宫女“哦哦”着应下,只是疑惑:“我还从未见过贵妃娘娘戴那珍珠耳环,如今贵妃娘娘不戴了,想来真是遗憾。” 绿芜满是赞扬的道:“说起贵妃娘娘的那对珍珠耳环来,那珍珠可是东海的极品珍珠,甚是难得,咱们大齐仅有的两颗就给娘娘打了耳环。说来,贵妃娘娘的首饰样样都是极贵重的。” 如此说来,珍珠就只有这两颗,宋云程又是许久不戴那珍珠耳环,遗落在楚烨住处的那颗珍珠必然是宋云程。小宫女得了这消息,赶紧的回了育德宫同杨淑妃禀明此事。 “哼,就等着贵妃回宫,本宫再给她这个好消息。”杨淑妃将那颗珍珠放进精致的锦盒中,示意绮罗收好,随后又道:“蒋贵妃已然不成威胁,接下来本宫就要好好收拾萧充仪了。” 第一百九十章 王府一游 宋云程应唐思颖的邀请登门十王府,这新建的十王府倒是古朴大气,从外看并无豪华贵气,倒是不像王爷府邸,进去后,视野才渐渐扩大。 唐思颖早已在府门口迎着宋云程,进了院子后便笑着道:“贵妃娘娘是第一回来王府里,妾身引着你四处走走看看,权当是散心吧。” 宋云程倒是有几分愧意,道:“十王妃身子的病才好,又要张罗着十王爷的生辰事宜程,本宫怎好叨扰,还是派个府里的人随着本宫走走吧。” “不妨事,因着六皇子的丧期里,不能办得热闹,之前的事大多都安排好了,如今就是退掉一些菜式和歌舞之类。”唐思颖倒是心直口快,话说完,才知提及六皇子的事怕会惹得宋云程伤心,忙解释道:“妾身不是故意提起六皇子的。” 宋云程浅笑着,眉间萦绕着些悲伤,叹了声道:“是本宫的六皇子福薄,十王妃不必特意在本宫面前忌讳。” 一路走着,便见前面是一处用竹子建造的屋子,瞧着甚是清雅幽静,宋云程惊疑的问:“这竹屋倒是不错,怎会别具心思在王府里建这样的一处竹屋呢?” 唐思颖回答道:“这是王爷让人建的,如今是王爷的书房。” 唐思颖的话才落下,就看见竹屋里有人出来,却是吉祥,随后沈越手里捧着拿着一卷书,一身白袍从里面出来,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云程和唐思颖一眼,恭敬的拱了拱手,带着吉祥过来。 宋云程笑着与唐思颖道:“以往在宫中倒是甚少见十王爷穿白袍,今日十王爷穿这身白袍倒是有几分俊逸少年的意思,这京中怕是有不少权贵家的女儿想要嫁进王府里来吧。” 唐思颖脸色甚是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好沈越已经到跟前来了,她便开口叫了声:“王爷。”没在回宋云程的话。 “贵妃娘娘瞧着气色比前些日好了许多。”沈越开口道,眼神一直落在宋云程的身上。 唐思颖也未格外留意这些,宋云程是蒋贵妃,蒋家的人,如今沈越暗中行事多依靠蒋家,蒋贵妃又是多番救过沈越的性命,唐思颖断不会想到宋云程和沈越私下的交情。 “十王爷的书房甚是雅致,这竹屋如此之大,里面全是王爷的藏书吗?”宋云程对竹屋显露出极浓的兴致来。沈越顺势带着宋云程和唐思颖往书房里去,一边给宋云程解释:“藏书到不至于如此之多。左右两间屋子里倒是收藏了些书籍,中间这儿是个歇脚、煮茶的地儿,另外还配了个小厨房。往后面去还有个小竹屋,是个休息之处,本王偶尔困乏也会在那儿休息。里面家具一应俱全,也留有几本平日里本王爱看的书……” 这明显看着,沈越怕是搬来十王府后一直是住在这儿的,此番见他说得兴致,唐思颖却是略显得尴尬,却又不能将心中的不快说出来,还得脸上陪笑着跟宋云程一路走着。 正好这会儿有宫人过来问过两日沈越生辰上的安排的事宜,唐思颖便以此借口离开,离开前歉意的道:“府里的景致王爷比妾身清楚得多,就让王爷陪着娘娘四处走动吧。” 宋云程笑着示意她去忙着,沈越也是神色平淡的点了头。等着唐思颖离开之后,沈越一路将宋云程往竹屋里带去,又示意一旁跟着伺候的小厮丫鬟都退下。 品一口香茗,宋云程稳了情绪,可开口仍是带着几分的责备与愠怒:“昨儿蒋府里有个小厮故意引我去见楚烨,楚烨还穿着与你相同的衣裳、装束,你这是何意?真要坐实后宫里那些我与楚烨私通的谣言?” 沈越当下便是道歉:“此事之前未同你商议我就擅自做主,是我的不对。” 见他态度诚恳,宋云程的气也消了几分。沈越这才解释道:“你与楚烨并无任何干系,就算后宫里再怎么闹腾,没有确切的证据,杨淑妃也只能是一直怀疑罢了,她们伤害不到你。” 宋云程叹了声,甚是苦恼,她太明白后宫里的肮脏手段,没有证据可以创造证据,步步为营,一个不慎就会掉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浑然不知。 “这事没那么容易,能捕风捉影,就能办出实事来。就算撇清了我与楚三皇子的事,她们能怀疑的另一个人,那就是你了。”宋云程道。 沈越满是信心,示意宋云程不必为此担忧:“等她们反应过来怀疑我,我的事情差不多就办妥了。” 想到沈越成事就在这一两年里,朝中的大半势力他已经掌控在手中,看来往后沈洛发什么旨意大多都是按着沈越的意思来办的吧。如此,宋云程心中稍安,只是她虽对谣言之事并不在意,可想到沈越拿她的名节来利用,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 沈越伸手握住宋云程略有些局促不安放在身侧的手,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温声道:“对此我也很是气愤,听着别人说你与楚烨的谣言,我就恨不能站出来澄清,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是我此生最深爱的女人。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杨淑妃不怀疑到楚烨的身上,便就会怀疑我。若是查起来,她们虽查不到什么,可我们就得为了剔除嫌疑而减少来往。” 说道这里,沈越停了一下,满眼的深情与复杂纠扯看着宋云程道:“若是许久不让我见到你,是要将我折磨发疯,想你到发疯吗?” 这一番肺腑深情告白,瞬间就将宋云程的心融化,依偎在沈越的怀中,带着几分小女人的语调道:“我虽有埋怨却只是因你竟没同我商量,你若是早同我说,我又岂有不依你的道理。” 只是温情短暂,拥抱也只能是一瞬,宋云程擦了眼泪,起身来道:“在这里也坐了许久了,你带着我去别处走走。” “也好,府中还有处冬暖夏凉的去处,我带你去看看。”沈越道,起身便就出了竹屋,宋云程便也跟着一块过去。 这地方倒是离竹屋不远,周围绿树成荫,一过去果然凉快许多,这儿建的也是竹屋,后面还有大片的竹林,两块天然的石壁竖着。沈越道:“两处的石壁里藏着冰块,将这一处的温度都降了下来,等到冬日的时候将冰换出来,添入炭,便会温暖许多,另外地下也是凿空的,冬日也会添上炭火……” 宋云程还看出在石壁后面似乎还有个扇风的风车,这地方建得巧夺天宫,耗费巨大,非一时能完成,沈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竣工完成,可见他手底下必然是有不少的能人巧匠。 “我将这儿设为府中禁地,连王妃都不曾踏足过。地下一条通往你寝殿的密道尚且还在修建之中,估摸还要有些日子才能完成。”沈越道,神色里难掩激昂与喜悦,等着密道修通后,他与宋云程便会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宋云程露出一丝的笑意来,却是止步未前,转身出了这儿,道:“既然是禁地,王爷不该带我来。” 走了许久,宋云程也乏了,这会儿日头也大了,宋云程和沈越便回了藏书的竹屋里去,沈越煮着茶,宋云程随手捡了本书坐在竹藤编的椅子上专心注注的看了起来。 茶还未煮沸,沈越也是闲暇无聊,也拿起旁边放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屋子里静谧不已,唯有听着炉子上渐渐升起的滚水声鼎沸。 吉祥赶紧的将开水端了下来,沈越便准备放下手里的书去泡茶,宋云程将他叫住:“你且看着书,绛云泡茶的手艺也是不错,让她去忙吧。” 沈越便放心的坐了下来,绛云随着吉祥过去泡茶。满屋子正是茶香四溢,唐思颖忙完了府中之事,挑开珠帘正进来就笑着赔罪道:“妾身就知王爷倦懒舒冷,怕是要让贵妃娘娘无趣了,果真是带着贵妃娘娘窝在这儿看书。” 宋云程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来道:“先在府中随意走动了下,这会儿日头大了,才回的屋子里看书。” 绛云沏好茶等着茶温合适后才端给沈越和宋云程,又送到唐思颖手上,唐思颖抿了一口茶,赞了绛云一句:“绛云姑娘好手艺。”又示意跟着的丫鬟过来将端着的栗子糕放下,道:“午膳要稍微晚一些,妾身怕贵妃娘娘和王爷饿了,让人做了些栗子糕送过来。” 这一说,宋云程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再看这些栗子糕做的模样也不错,想是味道也好,宋云程便吃了些。 唐思颖在旁坐下,唐突的开口道:“今日趁着贵妃娘娘在,王爷的生辰也在即,有一事妾身想同王爷说,大理寺少卿何大人家有个小女儿芳龄十六,待字闺中,模样性情都不错。眼下王爷身边就只有妾身一人,妾身想着让王爷娶几个姐妹进府里来,同妾身一起伺候王爷,为王爷开枝散叶。” 宋云程被唐思颖这突如其来的话猛然惊住,一口栗子糕便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沈越眼见着急担心,连忙的让吉祥端了放温了的茶水过来喂着给宋云程喝,一边小心的拍着她的背。 还不忘训责唐思颖一句:“吃东西的时候,你没事说什么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劝谏纳妃 唐思颖甚是委屈,却也是顾不及,担心的看着宋云程,心里愧疚万分,自然也未将沈越对宋云程的在乎看了去,不生半点怀疑。 好一会儿,宋云程才舒适了许多,将栗子糕咽了下去。只是咳嗽得有些厉害,到底是伤了嗓子,说话有些疼:“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王爷也莫怪王妃。是本宫自己不小心才噎住的。” 见宋云程无事,唐思颖放下心来,还欲再提起,却被沈越冰冷的瞪了一眼,只得将这些话吞了下去。宋云程也未提起此事,三人都各怀心思,等着丫鬟过来请他们过去用午膳,便都一块去了。 用了午膳后,天气仍是有些炎热,宋云程身子乏累,也不想再继续走动,便躺在屋子里歇着。 绛云一边给宋云程打着扇,一边跟她说着宫里传来的消息:“杨淑妃的人从楚三皇子的住处搜出了您那对珍珠耳环上的一只珍珠,就等着您回宫一举将您和楚三皇子的事揭到皇上跟前去。另外,杨淑妃已经出手对付萧充仪,今儿早上,三皇子的吃食里被人加了温凉的东西,三皇子才病过,吃不得温凉的东西,这一吃,便就发起了低烧。之后杨淑妃就查出是萧充仪派人做的。” 宋云程轻蔑的一笑,道:“原来当初就是本宫不害死杨淑妃腹中的那个孩子,她也会拿孩子来犯险,倒是本宫还愧疚了许多,特意还她一个孩子,如今想来,倒是亏欠了现在的三皇子。” 绛云叹了声道:“宫里的孩子本来就可悲,有几个嫔妃不拿孩子来争宠害人的。” 想来,宋云程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杨淑妃和林素瑶两人的争斗会让三皇子和四皇子受不少的苦。 说了会儿话,宋云程的困意便就来了。这一觉睡得也还安稳,等着宋云程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下去了,天际满是如血般艳红的云霞,宋云程倚着门抬头看了许久,才四处走了会儿。 唐思颖来请宋云程过去前厅里用晚膳,宋云程看她满面都是愁容,中午前唐思颖提起要给沈越纳妾的事,宋云程也是一直都记挂在心里。此番见着她,宋云程拉着她坐下,疑惑的问:“王妃那么的爱着十王爷,怎么会想让别的女人就能府里来,与她分享十王爷?本宫对此甚是不解。” 唐思颖叹了声,露出满面的委屈来,眼泪也随着落了下来。她赶紧的用帕子擦了眼泪,才道:“妾身又怎想让别的女人进府,王爷虽然不宠爱妾身,却也不想与其他的女人分享他。”说着,又擦了擦眼泪,接着道:“不敢欺瞒了贵妃娘娘,大理寺卿梁大人的女儿是宫里的才人,他又岂会帮着王爷,那大理寺少卿一直以来都与梁大人意见相左,若是他的女儿嫁给了王爷,自然就会相帮着王爷。” 宋云程听着,不由对唐思颖佩服不已,沈越对她这般态度,她却仍是为了沈越情愿忍受委屈和冷落。 唐思颖又是叹了声:“只是王爷那冷情的性子,那何小姐若是嫁过来怕是也要同妾身一般,陷入痛苦难熬的深渊里,想来妾身如今到是对宋小姐羡慕的紧,毕竟王爷对她是有感情的。” 沈越是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些为了他什么都不顾的女子。宋云程心中感慨不已,唐思颖这般的帮着沈越,她自然也是要拼尽全力去帮沈越。 用晚膳的时候,沈越因为唐思颖今日在宋云程面前提及让他娶侧妃的事仍旧冷着一张脸,等看着宋云程过来才稍稍缓和了些神色,却仍没有给唐思颖一个后脸色。唐思颖见这番景象,委屈的悄然抹了泪,佯装无事坐了下来。 宋云程坐下后边就开口道:“今日王妃提的那位何小姐明日请到王府里来陪陪本宫吧,王妃忙着王爷生辰的事,也没空暇,至于王爷,陪着本宫总是不妥……” 话还未说完,沈越便就冷着声音制止道:“我让吉祥陪着贵妃娘娘就好,何须外人。” 宋云程道:“吉祥是自小侍候在王爷身边的人,吉祥不在,王爷怕是会不习惯。本宫也想看看这个何小姐,若真是个不错的姑娘,本宫也愿成其好事,给王爷和何小姐牵一牵红线。” 能让宋云程说出这话来,沈越自然要迁怒到唐思颖的身上去:“本王待你宽厚些,将府里的大小事都交予你去办,你就急着要表现你贤良淑德的一面了!” 唐思颖只低头不语,看不到她此时什么神色。 宋云程轻咳嗽了一声,道:“此事就这样办。”又劝了沈越一句:“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 用了晚膳后,便就各自无事回了住处,宋云程是看着沈越回了竹屋。却在宋云程刚回自己的住处,沈越便就来了,一来便道:“当初你让我为了顾全大局娶唐思颖,如今你又有意让我将何小姐娶进府里。” 让沈越娶别的女人,宋云程何尝不难过,可是为了沈越,她只能忍着,往后沈越的后宫里也会有一大堆的嫔妃,她该学会大度的容下她们。 “我与十王妃的意思一样,娶大理寺少卿的女儿能帮到你,不过也是要见过了解一下,若是这何小姐的性情实在不好,若她是个狠辣阴毒之人,自然也不能让你娶了她。”宋云程耐着性子解释道。 尽管宋云程口口声声的说为了他好,可他仍是心中怨愤,道:“你将一个一个的女人推到我的身边,心中就不难过,没有半点吃醋吗?你心中可还有我?” 宋云程被沈越问得一怔,心里极力隐藏的痛被刺中,当下急得眼泪就落了下来,道:“我如何不难过,每每想到你与其他女子温香暖玉,我便心如刀割,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你出半点的事,但凡前路有半点的危险都要先清扫干净。往你身边塞几个女人,和你的性命,你说我会在意哪个?” 被宋云程这一番话,沈越怔在哪儿许久,看着宋云程梨花带泪的模样,心痛不已,伸手将宋云程揽入怀中,想到自己娶别的女人最难过、最受伤的人当是宋云程,而非他自己。 “好,你说的我都依你,什么何家小姐我娶就是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碰她们。”沈越保证的道,“等事成之后,她们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她们,若是想离开,我也放她们自由。” 宋云程却是摇头:“当是一个名分,因为十王妃爱你,所以才会不计一切的帮你,可是其他的女人却是不同,她们会心生怨怼之气,你不能总冷着她们……”说道这儿,宋云程顿了一下,“我只要你心中就有我就够了。” 沈越没在言语,只紧紧的抱着宋云程,感觉到她的身子都在微颤,便一直未放开宋云程。 等着第二日早上,宋云程刚起身,唐思颖就带着何小姐过来给宋云程请安。 “臣女何灵雅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宋云程才一出屋子,在外候着的女子便跪下行大礼道。 唐思颖也是朝着宋云程躬身行了个礼,笑着道:“这便是何大人的女儿,灵雅姑娘。” 宋云程示意何灵雅起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倒是个模样俊俏的,瞧着这双灵秀温和的眸子,神色也是平静从容,一身绿衣俏衬得她如碧叶出清荷。 “是个好姑娘,你就陪着本宫走走。”宋云程拉着何灵雅的手,又与唐思颖道:“王妃也先下去忙着,本宫这儿有何姑娘陪着就好。” “是。”唐思颖应声就退下了。 等着唐思颖下去后,宋云程开门见山的道:“十王妃已经同本宫都说了,有意让十王爷娶你为侧妃,想着让本宫从中搭线。本宫要问一句,你可愿意嫁给十王爷?” 何灵雅从容镇定的回答道:“十王爷名满天下,女子无不以嫁给十王爷为荣。婚姻嫁娶之事,臣女自然全听父母之命。” 虽未直接表明要嫁给沈越的意思,可是对沈越的赞扬溢词在前,随后又矜持的表明一切听父母之命,果真是个聪慧知进退的女子,丝毫不显生露色。 “既然你没反对的意思,本宫也带着你先去见一见十王爷,只是六皇子新丧,你和王爷这事若真成了,还得等下个月才能办嫁娶之事。”宋云程表现出些许的歉意来,领着何灵雅往沈越的竹屋而去,何灵雅自然恭敬的跟在其后。 绛云端着早膳过来,却看宋云程和何灵雅正要走,宋云程道:“端着一块去十王爷的竹屋吧。” “是。” 到竹屋的时候,沈越也正准备用早膳,见宋云程带着何灵雅过来,便起身来。 “绛云,将早膳摆下,本宫与十王爷一块用早膳。”宋云程吩咐了一句,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何灵雅,也拉着她坐下:“你这一早的过来,怕是也还没用早膳,就坐下来同本宫和十王爷用早膳吧。” 何灵雅恭敬的坐下道:“来之前吃过几块点心填补,只是来得匆忙,未给贵妃娘娘备样礼物。” 宋云程倒是一笑:“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本宫,本宫还未给你见面礼呢。”说着,将发髻上戴着的一根玉簪取下来插戴在何灵雅的发髻上。 “戴着甚是好看。”宋云程笑着点头赞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辰盛宴 宋云程又是道:“明儿就是王爷的生辰,何姑娘倒是要准备给十王爷准备一份意义特别的的礼物才是。” 何灵雅却是娇羞的低下了头来,宋云程能察觉到何灵雅自见到沈越后便就显得有些不自在,心神飘漾,看来是喜欢上沈越了。 也是,女子中见到沈越这等男子不动心的怕是没几人吧。 到了沈越生辰那日,一早的,何灵雅就来了,听说是十王妃请她过来帮忙操持府中的事宜,昨儿就跟唐思颖派去的人商量了沈越娶何灵雅为侧妃的事,她父亲一听满口答应了下来,将婚娶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五。所以,何灵雅也算是王府里的主子,唐思颖请她过来帮忙也是合情合理。 宋云程这才刚用了早膳,就听着和喜过来禀道:“主子,皇上和贤妃娘娘、德妃娘娘也过来了。” 王贤妃和张德妃与唐家是姻亲,唐家大姐嫁的人正是张德妃的兄长,唐家三姐嫁的是王贤妃的侄儿。唐思颖才嫁给了沈越,沈越的生辰,她们若是能来自然是要来的。只是沈洛过来,让宋云程有些吃惊,听说往年沈洛从未将沈越的生辰记挂在心上,更别说亲自过来。 “皇上既然过来了,按礼本宫是该先去见过皇上才是。今日是王爷的好日子,不能闹出些什么事来。”说着,便带着绛云去了前厅里去给沈洛请安。 沈洛又怎会给沈越如此大面子,不过是想着宋云程在宫外,就用这借口来看看宋云程。他也不知是为何,宋云程出宫的这几日里,他夜里时常的梦见他摔死六皇子的景象,还梦见宋云程那双绝望恨意的眸子看着他。六皇子的事,他对宋云程满心的愧欠,心里对宋云程的感情也从怀疑变成了心疼,补偿。 不管蒋家如何,宋云程始终是无辜的,她嫁入宫里这么多年,如何地伺候他,他全都明白。 沈洛和张德妃几人刚进门,宋云程便就领着人过来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一旁的张德妃和王贤妃也微微的躬身向宋云程见了个礼,沈洛扶着宋云程起身来,左右瞧着她像是消瘦了许多,甚是心疼:“才这几天的功夫,你就消瘦了这么多。朕听说你昨儿是住在十王府里的,你怎么住这儿来了?” 宋云程如实的回答道:“是十王妃请臣妾过来王府里小住,臣妾便过来住几日。” 沈洛倒是没再说什么,与众人往前厅里去。皇上驾临,自然是十王府莫上的荣耀,来的宾客也是惶恐不已。 今日来庆贺沈越生辰的人倒是有不少朝中高官,大多是与唐家交好的人,倒是蒋家只是蒋弘过来送了一份礼物,连着坐下喝口茶都不曾就走了。 只是毕竟是在六皇子的丧期里,生辰宴席摆办的简单,只因为圣驾降临而盛大。宋云程早就给沈越备下的礼物此时送上去,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喜庆。 虽然沈洛下令六皇子新丧期间不能饮酒声乐,但是宴席上还是准备了酒。沈越喝得有些多,虽是他生辰,他却无半点欢喜高兴之意,他才丧子,过些天又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且此时还要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坐在别的男人身侧,他岂能高兴起来? 宋云程坐在沈洛身边陪了这么久,也算是给了沈洛的面子,看着沈越那般的灌酒下去,也是心疼。她起身来以身子不适向沈洛告退,回了在十王府里的住处。回去后,做了解酒的药汤,让小厮送给宴席上正在灌酒的沈越。 沈越陪了几桌的酒,早已醉意明显,喝了小厮端来的解酒汤后,听小厮附耳说了几句话便就离开了前厅,往后院厢房去。 这会儿宋云程已经煮好了长寿面,刚端出来,沈越就过来了。宋云程朝着他嘘了一声,小声的问:“过来时没人瞧见吧?” 沈越摇着头,虽喝了宋云程让人送去的解酒汤清醒了许多,只是身子仍有巍巍颤颤的站立不稳,醉意微醺。宋云程道:“看你喝了那么多酒,也未吃过什么东西,宴席上的长寿面估计还要一会儿才上。” “你亲手做的?”沈越笑着看着宋云程问。 宋云程点了点头,看着沈越,道:“嗯,吃吧,粗略准备的,只加了荷包蛋和青菜,不像王府里准备的那样精致,你可别嫌弃!” 沈越一笑,拉着宋云程坐下,拉着她的手真切的道:“得妻如此贤惠,夫复何求。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是最放松的。” 宋云程从他手中抽出手来,嗔怪道:“你净是不正经,赶紧吃面吧,凉了可不好吃了。” 沈越这才大口的吃起了面,宋云程知道沈越等会儿还是要回宴席上吃长寿面的,故而也没煮多少,沈越吃了几口还没觉得饱,便吃完了。不知是宋云程做得面太好吃了,沈越将面吃完了仍是意犹未尽,端起剩汤便就要喝。宋云程忙将他制止住,道:“活像是饿了几天没吃似的,你这会儿吃饱了,宴席不吃岂不是扫兴。你若为了不扫兴吃多了,给撑着了,在意你的人又该心疼了。” 宋云程这话说得有了几分深闺怨妇的滋味,沈越偏听着舒服,只是笑着道:“你做的好吃,即便难吃我也爱吃。” 宋云程听着他这话是又气又笑,也不知沈越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油嘴滑舌了。 看着来这儿也有一会儿了,沈越起身来道:“我离开的时候,看到楚烨也走了,怕是要在王府里找些什么东西,万一他找到这儿来,看见你我二人在一块就坏事了。” 沈越这话才刚落音,绛云就匆匆的过来禀道:“刚叶海来说,发现楚三皇子往这儿过来。” 话落下,窗口响了一声,沈越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倒是在沈越离开才半刻功夫,楚烨就往这边过来,嘴里还大声的道:“贵妃娘娘这地方还真是防备森严!” 说罢,他就进屋子里来,朝着宋云程行了个礼,道:“原是想试试功夫有没有退步,可没想到还未靠近就被人发现了。” 宋云程道:“那定是楚三皇子的功夫退步了。本宫贵为贵妃,身边有些高手保护也是自然的,毕竟宫外不比宫里。万一今天来的不是楚三皇子,而是刺客,本宫岂不是危险了。” 经宋云程这一提起,楚烨倒是想起宋云程曾经几次遇刺的事,便也是点头认可宋云程的话:“贵妃娘娘还是回宫中比较安全。” “楚三皇子此言差矣,危险的本身并不出于地界的改变,刺客针对的是本宫,只要本宫不死,危险就存在。宫外是明抢,宫里是暗箭。”宋云程倒是耐心的同楚烨说起这些话来。 楚烨倒很是赞同:“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贵妃娘娘在宫外还要住些时日。” 楚烨才过来没一会儿,绛云就看见沈洛的龙辇往这边过来,楚烨一时也走不了,只好光明正大的等着沈洛过来。 沈洛倒是在酒宴上没怎么喝酒,宋云程走后他便就有些坐不住,心里总担心着宋云程的身子。张德妃和王贤妃和十王妃在一块坐着闲聊,沈洛索性去看看宋云程。 他这刚进屋子就看见楚烨也在,不由想起宫里的那些流言来,眉头一皱,已然显出不悦来。 宋云程却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给沈洛的面子,行了个礼后,冷声道:“皇上怎么也离了宴席,皇上一向是喜欢热闹的,怎偏来了臣妾这清冷的地方。” 楚烨见势不妙,找了个托辞就溜了。 “你身子不适,朕过来看看你。你出宫也有些时日了,今日,你就随着朕回宫去吧。”沈洛还是耐着心思忍着怒意同宋云程道。 宋云程却是极为不给他面子,眼含恨意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臣妾说过,六皇子出事,臣妾绝不会原谅你。后宫争斗诡谲,言儿的死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是皇上不信晏大人的话,间接又直接的害死了言儿。” “那你打算何时再回宫?”想到在宋云程还未生六皇子之时,晏之命就已经禀过他,宋云程的孩子需在宫外出生,否则难以活过满月。所有的错都是出于他,宋云程怨恨他也是应该。 虽然沈洛想不明白晏之命为何说宋云程的孩子要在宫外生能躲过满月这一劫,宋云程却是明白,她若是在宫外生下孩子,她和沈越定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带回宫去,等到满月宴死的就不是宋云程的亲生孩子。 晏之命早已窥探了一切,唯有宋云程和沈越没有及早的醒悟过来。后宫里但凡有一点的差错就会引人怀疑,宋云程生六皇子提前了一个多月,怎么可能不会引起人注意? “等着该回宫的时候,臣妾自会回宫。皇上放心,臣妾是天子嫔妃,断不会一直留在宫外。”宋云程疏冷的口吻道。 沈洛点了头,倒是没怪罪宋云程的无礼,道:“天气就要热起来,今年宫中添了皇子和公主,不能一起去避暑山庄,朕已经命人在宫中建了避暑纳凉的园子。再过十五日,朕会派人来接你回宫。”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设计诬陷 宋云程在十王府里住了两日,便回蒋府里住着。 沈越的生辰过后,楚烨也随着回宫里去了。宋云程在蒋府里住着时,唐思颖倒是时常请她去京城里名门闺秀们常去的地方喝喝茶,吃吃点心,买首饰胭脂。蒋弘也是偶尔带着宋云程去看他和宋梁成、沈越跑马,日子过得也算逍遥。 转眼便是十来天过去,沈洛派了宫人前来蒋府接宋云程回宫,宋云程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回了宫。 宣宁宫里早已置下了冰块,凉意满面。宋云程才进宣宁宫还没坐下,沈洛又是一大批的赏赐送来宣宁宫。 第二日早上,宋云程刚起身,早膳还不曾用,王秀全就领着一大群的人过来:“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去德章宫一趟。” 绛云瞧着王秀全的神色不对,猜到定是出了什么事,看了眼桌上刚摆下的早膳,拖延着道:“王公公您看看,主子还未用过早膳,等主子吃了早膳后再随公公过去可好?” 王秀全阴阳怪气的道:“还吃什么吃,贵妃娘娘还是好好想想背着皇上做了什么好事!”说完,手中的拂尘一挥,示意跟着来的太监不客气的喝退宣宁宫众人,朝着宋云程做了个请的手势:“贵妃娘娘,请吧。” 宋云程起身来,平静如常的向绛云等人道:“你们不必担心,本宫去去就回来,出不了什么大事。”说完就随着王秀全等人走了。 杨淑妃也真是太忍不住性子,她才回来一天,就想着要揭发她,宋云程可真没见过连自掘坟墓都如此急躁的人。 到德章宫里时,杨淑妃和林素瑶及一些位分高的嫔妃都在,宋云程进去恭敬的向沈洛请安行礼,其他嫔妃也是向宋云程见礼,宋云程才向沈洛问道:“不知皇上急着召臣妾前来所谓何事?”又看了众位嫔妃一眼,笑说了一句:“莫不是皇上心血来潮想请臣妾和后宫里的众位姐妹一块儿用早膳?” “贵妃娘娘,皇上面前不得放肆。”不等沈洛开口,杨淑妃就迫不及待的先给她扣了个放肆的帽子。 沈洛亦是脸上的怒色正浓,朝着宋云程就怒吼道:“枉朕如此信任你,宠爱你,你竟然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云程佯装不解,却是冰冷的问道:“臣妾昨日才回宫,不知是哪里又做错了惹怒了皇上?” 沈洛甚是厌恶的看了宋云程一眼,朝杨淑妃道:“淑妃,你来说。” 杨淑妃恭敬的向沈洛行礼:“是。”然后才一脸得意的看着宋云程道:“贵妃娘娘与楚三皇子在后宫里早有来往,私交甚笃,浓情蜜意。前些日,两人还找了借口相继出宫,在宫外时常见面相约。原本贵妃娘娘将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只是有人在楚三皇子的住处里找到了一颗珍珠。”说着,示意绮罗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珍珠。 “这样的珍珠,臣妾记得贵妃娘娘有一对珍珠耳环,与这珍珠一模一样,这东海珍珠珍贵无比,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贵妃娘娘有。想来这应该是贵妃娘娘送给楚三皇子的信物吧?”杨淑妃笑着道。 宋云程立即反驳道:“本宫不知你是从哪儿来的珍珠,本宫从未送过什么珍珠给楚三皇子,杨淑妃你可别想用一颗珍珠就诬赖本宫。” 杨淑妃一笑,胸有成竹的向沈洛道:“皇上,自然不能因为一颗珍珠冤枉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若是将珍珠耳环拿了出来自然就洗脱了嫌疑。”说着,她顿了一下,道:“不过,臣妾好像记得贵妃娘娘的珍珠耳环有些日子没戴了,不会是丢了吧。” “本宫的首饰多,丢的东西也是多,前些日想戴来着,让宫人找了许久也未找着,想是丢了。”宋云程仍旧是高人一等的傲慢口吻,丝毫不惧,也不将杨淑妃看在眼里,又道:“不过,再怎么丢,想还是在宣宁宫里,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得到的。杨淑妃,你说是与不是?” “最好能找到,也好洗脱了贵妃娘娘嫌疑。”杨淑妃道。 “那就承淑妃娘娘吉言。”宋云程笑着,波澜无惊的神色令杨淑妃心里生出几分的不安来。 沈洛允了王秀全和刘春去宣宁宫里找宋云程的那对珍珠耳环,没多一会儿,王秀全和刘春就领着绛云过来了,绛云的手里捧着装珍珠耳环的锦盒,王秀全如实的回道:“回禀皇上,贵妃娘娘的珍珠耳环只找到一只。” 宋云程的身子倏然一顿,惊愕的看向绛云,甚是不解,急问道:“绛云,这是怎么回事?” 绛云吓得跪下,哆嗦着声音回道:“回主子,奴婢已经让宫人在找,左右东西是落在宣宁宫,费些心思定是能找到的。” 如今没找到珍珠耳环,杨淑妃可谓是胜券在握,面上自是得意的很,丝毫不将宋云程放在眼里。宋云程也没料到原本就准备好的一切,怎么会突然丢了只珍珠耳环,此时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可再看绛云的神色,虽瞧着有几分慌张,却眼神坚定,看来此事其中还有别的安排。 “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沈洛在看到宋云程的珍珠耳环只剩下一只后,盛怒不已,那种被背叛的滋味侵蚀着他的内心,故而他对宋云程的恨意越发深入骨髓,“朕如何待你,你竟如此回报于朕?六皇子真的是朕的儿子吗?”他冲着宋云程大吼道。 宋云程稳下心神来,提起六皇子,她抬头挑眉看着沈洛,冷笑着道:“说到底皇上总是怀疑六皇子的身世,不过是不敢应下亲手摔死自己儿子的罪名,所以想方设法的证明六皇子不是您的儿子!” 的确,宋云程这话戳中了沈洛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他不由的慌了下神道:“你……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敢抵赖,真要朕将楚三皇子押来与你对质,你才肯承认吗?” 宋云程平静的分析道:“楚三皇子毕竟是云楚国的皇子,皇上为了云楚和大齐两国交好,断然不会将楚三皇子牵涉其中,皇上又何必说出此话来恐吓于臣妾?不过,想来兴许早有人料到皇上不会将楚三皇子牵连其中,才构陷臣妾与楚三皇子有染。” 杨淑妃听出宋云程话里的暗指之意,立即反问道:“贵妃娘娘是想说臣妾在陷害你不成?你若是清白,何须惧怕!” “本宫何时惧怕过?”宋云程凛然大声道。 这话惊得杨淑妃有一瞬的心慌,的确从宋云程从进来之后,虽然所有证据都指证宋云程与楚烨有染,可宋云程未显露出过半分的惧怕,一直的从容不惊。 到如今,宋云程还如此放肆,沈洛大怒道:“此事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刘讳,去准备毒酒,朕要即刻赐这荡妇死罪!” 被点名的刘讳迟疑了一会儿,躬身替宋云程求了一句情:“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您看要不先将贵妃娘娘关起来,仔细查清楚了再做决议不迟。” 沈洛立即将刘讳劈头大骂:“多管闲事的奴才,刘讳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奴才的主子当然是皇上,奴才是怕皇上错害死了贵妃娘娘,后悔终生啊。方才绛云姑娘不是说宣宁宫的人已经在找珍珠耳环了,若是这一两日找不出来,您再下旨赐贵妃娘娘毒酒不迟啊。” 王贤妃也起身来道:“皇上,臣妾乃是信佛之人,也要劝皇上一句勿要枉开杀戒。就凭一颗珍珠就说贵妃娘娘与楚三皇子私通,未免也太武断,臣妾还请皇上三思。” 余昭仪也是求情道:“皇上,还是等一等吧。” 偏偏这么多人求情,沈洛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怒气更甚,朝刘讳斥责道:“还不快去准备!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刘讳没法子,只得应声去准备毒酒。一会儿慢悠悠的端着酒进来送到宋云程面前:“贵妃娘娘,您一路好走。” 宋云程心中也有些慌,颤颤巍巍的端起那杯毒酒来,看向沈洛:“皇上已经赐过臣妾一回毒酒,这是第二回。”说完,丝毫不迟疑就准备仰头喝酒。 就在这时,刘春匆忙进殿内来禀道:“皇上,宣宁宫的宫女春香求见,说是找着贵妃娘娘丢的珍珠耳环了。” “快宣进来!”沈洛道,同时命暗卫出现夺下宋云程就要喝下的酒杯。 这是沈洛第一回在众人面前召出暗卫。 春香拿着刚找到的珍珠进来,跪下道:“皇上,贵妃娘娘的另一只珍珠耳环已经找到,是娘娘养的那两只鸟儿淘气,不知什么时候将一只叼走,奴婢们找了好些时间才找着,就赶紧的送过来。” 宋云程和绛云总算松了口气。杨淑妃看着,震惊的退了几步:“这……这怎么可能?那珍珠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皇上您可不要被她给蒙蔽了!” “真的还是假的,皇上自然会决断,淑妃娘娘又何必着急。”一直未开口的张德妃提醒了杨淑妃一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反入圈套 沈洛朝着春香道:“呈上来给朕看一看。” 春香将珍珠交给刘讳,刘讳将珍珠呈上去,沈洛仔细看了,点头道:“不错,是朕赏赐的那对珍珠耳环,朕记得这珍珠上有一点紫痕的。”说着,又让人将杨淑妃找到的珍珠呈上来看,道:“杨淑妃找的这颗珍珠上就没有……”话还未说完,他就满脸怒色,冲杨淑妃怒道:“淑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于朕!” 说着,将杨淑妃找到的那颗珍珠往杨淑妃身上扔去,杨淑妃吓得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却看滚到她脚边的珍珠已经褪落了外面裹着的珍珠粉,显露出来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琉璃珠子。 杨淑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宛若五雷轰顶,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沈洛怒道,“你是看朕宠爱贵妃,就处心积虑的要害死贵妃!” 那珍珠她仔细检查过,怎么可能沈洛一看就掉了色。到这个时候,杨淑妃再想想宋云程的处事不惊,恍然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宋云程早就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她却以为是抓住了能除掉宋云程的一个绝好证据,原来这是宋云程给她设的坟墓。 “哈哈……”杨淑妃大笑着,指着宋云程不甘心的道:“没等着你喝下毒酒,我真是不甘心!” 沈洛怒喝了声:“来人,将杨淑妃给朕押下去!” 事已至此,杨淑妃还有什么话可辩解,如今坐实了她冤枉宋云程的事,只能任由自己被人押着下去,连着悲伤辩解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绛云扶着宋云程站起来,宋云程失望的看了高位之上坐着的沈洛一眼,道:“皇上,您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一丝的信任,今日若是春香晚来一会儿,臣妾可就真喝了毒酒死了。既然皇上如此的不信任臣妾,从今以后,皇上便当臣妾已死,宣宁宫的宫门将永远落匙,臣妾此生不复出。” 说完,也不理会沈洛,让绛云扶着她决绝的出了德章宫。 回了宣宁宫之后,宋云程当真让宫人将宣宁宫的大门锁了起来,才向绛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绛云如实的回答道:“是王爷早安排好,若是杨淑妃揭开珍珠事件,让奴婢们先拿出一只珍珠耳环,而藏一只,在皇上要降罪于您的时候再拿出另外一只。在最恰巧的时机里找到的,皇上必然会验一下它的真伪,王爷早让奴婢们在那颗珍珠上抹了能让假珍珠掉粉的东西,所以皇上检查杨淑妃搜来的那颗珍珠时,珍珠就掉粉了,彻底的拆穿杨淑妃诬陷主子一事。” 宋云程接着绛云的话继续道:“即便找出了珍珠,若不能证明杨淑妃手上的珍珠是假的,虽能暂时解除我的嫌疑,可皇上毕竟是个疑心重的人,往后还会对此生疑。由皇上揭穿杨淑妃陷害我的事,对杨淑妃是致命一击,同时也消除了皇上对我的疑心。经历这次之后,相信以后皇上再不会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主子就是比奴婢们聪慧,王爷吩咐的时候,奴婢们也没想到这一层。”绛云笑着道。 宋云程不高兴的冷哼了声,怪罪的看了绛云春香等人一眼:“你们全都听十王爷指派了,此事竟然连丝毫都不告知我,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子!” “奴婢们不敢。”绛云等人躬身道。 等着天色晚了些,宋云程向和喜问起:“皇上是如何处置杨淑妃的?” 和喜回答道:“皇上禁足了淑妃娘娘,减了半年的月俸,还说杨淑妃德行有失,善妒,将三皇子抱到德妃娘娘那儿养着了。” 眼下的后宫里,杨淑妃被禁足,连着三皇子都被抱养走了,也没说禁足多久,这估摸着就放不出来了。连着宋云程也自己禁足了自己,王贤妃和张德妃又是不管后宫事的人,至于余昭仪和安若彤的那点权利,根本算不得什么。 眼下的后宫里,林素瑶权势独大,之前林素瑶和杨淑妃掐得那么厉害,四皇子被折腾也是够呛,一直病着没什么起色,勾得沈洛天天的往承德宫里去。 宋云程虽然禁足了自己,可是也没有闲着。沈洛对杨家信任多年,杨家也是沈洛最忠实的拥戴者,杨家不除,必然会成为沈越往后道路上的一个大阻碍。 “绛云,朱巧凤那儿都安排好了吗?”宋云程向绛云问道。 绛云笑着回道:“主子都放心吧,朱尚寝安排了扫洒的宫女会给四皇子下药,随后四皇子就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萧充仪之前跟杨淑妃斗得那样狠,难免犹如惊弓之鸟,会怀疑有人害四皇子。朱尚寝也留下了适当的线索,只要萧充仪查,一定会查到朱尚寝的头上。” 宋云程点着头,这往后的后宫可就是她的主场了。 才不过两日,宫里的太医对四皇子的病束手无策,便就来宣宁宫里求宋云程去看看四皇子,宋云程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沈洛对四皇子还是有些宠爱的,四皇子病成这样他自然心疼,几乎每天都会守在四皇子的床前看四皇子,倒是林素瑶的态度让他甚是不悦,四皇子生病,她未照料在四皇子的床前,反倒是在肃查后宫,说是有人要害四皇子,一会说是杨淑妃,一会儿说是宋云程。 “回皇上,回充仪娘娘,贵妃娘娘说不愿再插手后宫里的任何事宜,不愿出手救四皇子。”去宣宁宫回来的太医向沈洛和林素瑶禀报道。 林素瑶又气又急又恨的道:“她本就想害死本宫的四皇子,又怎么会救四皇子!” 沈洛不悦的看了林素瑶一眼,一肚子的气只能朝太医发泄:“朕怎么养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四皇子的这点小病都治不了!”说罢,还踢了太医一脚才解气。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些惦记宋云程,又问那太医:“贵妃还说了什么没有?”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如实的回答道:“贵妃娘娘还说,她救不了自己的六皇子,又怎么救得了四皇子。六皇子活不过来,四皇子是死是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太医将话说完,林素瑶就急着将话打断:“皇上您听听这些话,贵妃娘娘分明就是想让四皇子死!” 沈洛不悦的冲着林素瑶发火骂道:“当初也是你们想让六皇子死,如今到怪起别人来了!” 也是这回四皇子病得太厉害,林素瑶这才乱了心神。但是她绝不会放弃查出背后指使的人,便向玉春吩咐道:“立即查这几天接触过四皇子的人,还有四皇子的饮食起居都要仔细查,一点嫌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沈洛看着林素瑶安排着这些,丝毫不担忧昏迷不醒的四皇子,对林素瑶是彻底的失望了,他道:“笙儿,你变了。以前的你温婉善良,善解人意,最懂朕的心思,最像林皇后……”说着摇着头叹声道:“如今的你,沉浸于后宫斗争,和杨淑妃她们有什么两样!你当真是……太令朕失望了!”说着,一怒之下,挥袖出了承德宫。 此时虽惹怒了沈洛,林素瑶也来不及去安抚沈洛,只要她能查出程是谁要害四皇子,就能拿到解药救回四皇子,也能除掉一个隐藏的敌人。 果然,不负林素瑶的坚持不懈,玉春查到四皇子的衣褓里发现了问题,似有白色粉末,应该就是这些东西让四皇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林素瑶请了太医过来看,可惜太医也查探不出是什么东西。 “前些天尚寝局的人过来,好像有人动了四皇子的衣褓。”玉春回忆着道。 林素瑶立即明白过来,吩咐玉春道:“你立即去查尚寝局,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要害四皇子。” “是。”玉春应下,便下去调查尚寝局的事。 因着是早就设定好的一条线,玉春很快就查到了朱巧凤的头上:“四皇子的事,都是受朱尚寝指使。奴婢仔细查过,这个朱尚寝竟然是杨淑妃身边那个朱玉的亲姑母。” 林素瑶恍然道:“那怪不得这个朱巧凤进宫这几年升得那么快,可见是杨淑妃的人。朱巧凤隐藏这么多年,看来多年前杨淑妃就已经在后宫里部署下自己的人。一定是杨淑妃让朱巧凤害本宫的四皇子的,本宫的四皇子若是死了,五皇子生母出生卑微,她的三皇子就极有可能登上大位!” “她算计的可真好!”林素瑶由衷的叹道。 说着看向仍在重病的四皇子,不免心疼,问道:“可拿到了解药。” 玉春将解药拿出来给四皇子服下,然后道:“只是朱尚寝什么都不肯说,那个下药的宫女也服毒自杀了。” “朱尚寝自然是不能认的,去告诉皇上,四皇子已经没事了,顺便将此事回禀皇上。皇上如此多疑,只要知道朱巧凤是朱玉的姑母,必然会怀疑到杨淑妃的头上。”林素瑶笑着道,没想到杨淑妃被禁足了还不安分,果真是要自寻死路,拦都拦不住。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皇子病 绛云同宋云程回禀道:“主子,一切按着您所预料的进行着,萧充仪顺着线查到了朱巧凤,已经将这事禀给了皇上。永宜宫那儿,如尘也准备妥当了。” 现在的后宫里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暗涌。虽然林素瑶将那个宫女的口供提交给了沈洛,可毕竟那宫女已经死了,朱巧凤这儿又打死不认,眼下杨淑妃已经被禁足,哪里有那么长的手去害四皇子。好在四皇子已经无事,沈洛便也没继续查这事,治了朱巧凤一个管教不严之罪,打了几板子罚了些俸禄便就作罢。 原以为着这事过去,后宫里总该平静了。 如尘匆匆忙忙的到德章宫求见沈洛,跪下急着道:“皇上,五皇子今日中午就昏死过去,浑身发紫,似有中毒症状,太医们去看过都束手无策!” 沈洛一听,立即丢了手中的奏折,抬脚就急忙往永宜宫的方向而去,如尘赶紧紧随其后。 虽说沈洛并不怎么看重这个五皇子,可到底是他的儿子,而且进来宫中总是出现皇子生病的事,眼下还是中毒,不用想就知道是后宫嫔妃在动什么手脚。 一路赶到永宜宫后,就看素心守在五皇子的床边,一脸的担心焦虑,一边默默抹着泪,太医尚且在一旁讨论着五皇子所中的毒。众人见沈洛过来忙躬身行礼请安,沈洛扶着素心起身来,又问候着的太医:“五皇子眼下如何?” 一众的太医均是愁眉摇头,为首的陈太医回禀道:“暂且还查不出五皇子中的什么毒,不过臣等已经暂时控制住五皇子体内的毒性,暂时不会毒发,臣等也必当尽力研制出解药给五皇子解毒。” 沈洛点着头,去看了五皇子一眼,果真是同如尘说的那般,全身发紫,不省人事,想到这孩子不过三个多月,却遭受如此劫难,后宫嫔妃的手段也是越发的狠辣。一想到自己的枕头边还有如此狠辣的女人,沈洛不由大怒,喊了王秀全:“你立即去查,到底是谁如此狠毒,非要五皇子的命不可,此事查出来,朕决不轻饶!” “是。”王秀全诚惶诚恐的应下,就赶紧带着人下去调查。 见着沈洛气成这般模样,素心一边抹着泪,一边气急着道:“萧充仪一直不喜欢五皇子,还时常的针对臣妾.臣妾自知出身低微,也不敢去跟萧充仪跟四皇子抢什么,什么事都忍着,可萧充仪这回也做得太过分了!” 听素心这话中有话,沈洛平日里也未怎么关心过他们母子,便问道:“都还发生过些什么事?” 素心一时不敢回答,只道:“是臣妾一时心急多嘴了,不该说这些。” 倒是素心身边的宫女小言心急口快道:“皇上,主子和五皇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萧充仪的欺负,主子不愿与人相争,什么事都自己闷着,您可要为主子和五皇子做主啊!” “你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沈洛严肃认真的向小言问道。 小言跪着如实的将所有事都禀明道:“之前的时候,五皇子病了好几场,皇上政事繁忙,主子都未去惊动皇上。可是萧充仪身边的人几次三番的五皇子的药里下药,因着五皇子没大碍,主子也没追究。五皇子身子弱,主子好不容易得了些补养身子的参汤炖给五皇子喝,却被四皇子的嬷嬷给端走给四皇子了,承德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犯得着要抢五皇子的汤吗?还有,萧充仪身边的宫女玉春还故意将茶水汤药倒在主子身上,主子训斥她一句,她便说主子不过也是个宫女……若没有萧充仪示意,奴婢可不信这些他们有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到主子头上。” “竟还有这样的事!”沈洛愤怒不已,当然他也不会只听信小言的片面之言,当下也吩咐了刘讳一句。 五皇子的病情虽没什么进展,倒是刘讳和王秀全那儿都查到了些东西,刘讳来回禀沈洛:“奴才查过,小言姑娘所言,句句属实。除此之外,奴才查到曹美人册封之后,拿的一直都是才人的份例,淑妃娘娘一直在暗中贴补了曹美人不少。皇上赏赐给五皇子的东西,大半都到了四皇子那儿……” 沈洛一听气得用力一拍桌子,素心在旁看着,抹了下眼泪:“这些臣妾都不在意,只要臣妾的五皇子安安稳稳的活着,臣妾就知足了。” “朕对承德宫和四皇子的赏赐不少,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连别的嫔妃皇子的份例都要夺了去,她这真是让朕宠得没法没天了!”沈洛盛怒不已,将桌上的茶杯也扫落砸在地上,惊得殿内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声张。 王秀全也躬着身过来,道:“皇上,事都查清楚了。御膳房有人亲眼看见承德宫照顾四皇子的一个嬷嬷悄悄在五皇子的羹汤里下药。御膳房里头的人碍于充仪娘娘的威压不敢将这事声张出来,让奴才这一审问,才说的。” “可有找到解药?”素心急着问。 王秀全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素心:“解药在里头,娘娘赶紧给五皇子服下。” 素心拿了解药就赶紧去喂着五皇子服下,看着五皇子渐渐的好起来,身上的紫色退下,人也苏醒过来哭了两声,素心这才放心下来。 从始至终,素心都未去追问四皇子的嬷嬷给五皇子下毒一事,这让沈洛想起前些时候四皇子病的时候,林素瑶一心只想抓出害四皇子的人,确是丝毫没有担心四皇子之意,早被后宫斗争浸染得失去了自己本身的颜色。 沈洛小心的将五皇子抱起来,看着素心,只觉对她有甚多亏欠,毕竟五皇子也是他的儿子,素心受委屈他可以不在乎,可不能让他的儿子受委屈,便道:“你是五皇子的生母,位分也不能太低。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充媛,五皇子若是有什么事便就直接让人来禀朕。” “多谢皇上。”素心和永宜宫上下均跪下谢恩道。 王秀全小声的问了句:“那五皇子中毒的事……” 到底沈洛心里对林素瑶还有几分的感情,不想真的对她处置,便道:“既然五皇子的毒已经解了,此事便就不追究下去,那个下毒的嬷嬷直接赐死,至于萧充仪,就罚她替死去的六皇子抄写几卷佛经吧。” “是。” 林素瑶一得了这消息就气得气不打一处出,玉春也气愤的道:“她曹美人算什么,能让咱们主子特意去针对她。咱们承德宫什么没有,需要去抢她的!” 林素瑶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道:“曹素心早就被杨淑妃拉拢了,她这么陷害本宫,不用想就知道是为杨淑妃指使,好在皇上还念些与本宫的情分,并未重罚本宫。”说完,又训斥了玉春一句:“不管她曹素心以前是什么,她现在是主子,你见着务必要恭敬些,若是再让本宫知道你羞辱她,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玉春吓得忙跪下,解释道:“奴婢就是有几回端着汤药不小心撞到了曹美人,奴婢又不是故意的,都已经跪下赔罪,她居然还训责奴婢,打狗还看主人呢,她分明就是没将主子您看在眼里。” 话才落下,林素瑶就不悦的骂了她一句:“只是没用的东西!现在后宫的人都知道本宫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都敢顶撞得罪一个生有皇子的美人。现在好了,皇上都要给她提为充媛,跟本宫平起平坐。亏得你跟着本宫这么长时间,一点心思都不长,她要是个普通美人倒也罢了,你一个奴婢欺负到五皇子的生母头上,这就是在打五皇子的脸,打皇上的脸!” “奴婢知错了,主子息怒。”玉春颤颤巍巍的叩头道。 林素瑶扶着她起身来,道:“本宫明白你的忠心,日后别在犯同样的错误。用五皇子中毒来诬陷本宫这事做得巧妙,本宫百口莫辩,可以查的人也都让皇上处死了。设计了这么大的一出戏只是让本宫抄写几卷佛经,杨淑妃必然还有下手,你仔细注意着,咱们宫里必然还有杨淑妃安排的人。” “奴婢省得。”玉春低着头应下。 虽说明儿圣旨下来就要封素心为充媛了,可她却没有半分的开心,小心翼翼的抱着五皇子,生怕他出事一般。小言端着茶上来小心的道:“主子,您放五皇子睡着吧,您喝口茶。” 素心这才放下五皇子来,接过小言手中的茶,还未喝,就听得小言压低着声音道:“淑妃娘娘说,这回虽然没有让皇上处置萧充仪,但好歹也让皇上真恼了萧充仪,您还因此被升了位分,五皇子中毒还是值得的。” 素心手上一顿,这回五皇子中毒的事,虽然查出来是承德宫干的,可她心里明白,是杨淑妃为了诬陷萧充仪而拿他儿子的命当筹码。杨淑妃舍不得三皇子,就只有拿她的五皇子的性命对付萧充仪,这往后这样斗下去,总有一天杨淑妃会要了五皇子的命。 她只是个宫女,只是一颗棋子,连她的儿子也是棋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朱巧凤死 宣宁宫里,宋云程正做着冰镇西瓜和冰镇酸梅汁,绛云在宋云程耳边笑着回禀道:“小言几句话就让素心相信了是杨淑妃在利用五皇子打击萧充仪。” 宋云程洗了手,笑着道:“我将她从一个宫女提为了天子嫔妃,就算她念旧主恩情,背叛于我,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成为我对付杨淑妃的利刃。” 绛云又回禀着:“听说淑妃娘娘禁足后,三皇子也被抱去德妃娘娘那儿,受了些刺激,身子已经有些不好了。” 宋云程一路走着,同绛云道:“想要一个杨淑妃死,我又何须费这么多功夫。绛云你看那树上开着的花,虽让太阳晒着已有几分的颓萎失色,可等着烈日落下,露水滋润,它就会恢复艳丽的色彩来。可是,即便如此过两日这花还是要凋零,而凋零后还会有别的花盛开,想要摧花就要想法子将花树连根拔起。” “主子的目的是除掉杨家?”绛云心思聪慧,宋云程这一说,她就明白过来。 宋云程点头道:“眼下杨家最得皇上信任,杨家在朝中势大,日后必然会成为十王爷路上的障碍。有杨家在,不管杨淑妃犯下什么大罪,杨家人都会保住她,而只要杨淑妃不死,杨家势必扶持三皇子。” 说道这儿,宋云程又问绛云:“朱巧凤出宫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绛云回道:“她丈夫和哥哥的赌债都已经还清,她母亲的病也已经治好,按着您的吩咐,在京郊外给她们置办了一处房子,另外等着出宫给她的一千两银子也已经备好。” 宋云程点着头:“等会让她来见我。” “是。”绛云应下。 没几个时辰,和喜就带着朱巧凤从暗门进来,朱巧凤一进来就向着宋云程跪下去请安:“臣见过贵妃娘娘,臣已经收到回信,说臣的娘的病已经治好了,丈夫和大哥的赌债也还清了。” 宋云程朝着绛云递了个示意的眼神,绛云将房契和地契拿出来交给朱巧凤,宋云程道:“本宫听说你家人现在住的房子有些小也陈老破旧了些,所以让人在京郊替你们置办了一处房子,虽然有些偏远,但还是不错的。” “多谢贵妃娘娘。”朱巧凤跪叩谢恩。 宋云程接着道:“你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剩下到皇上跟前去承认这些年来杨淑妃让你在后宫里都做了些什么坏事,到时候本宫会保你一条命,一千两银子和出宫的事宜本宫都已经准备好,你只需明日一早让人将你的笔录呈交给皇上,本宫会立即派人送你出宫。” 朱巧凤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应了下来。 宋云程示意和喜送朱巧凤离开宣宁宫。 等着第二日,宋云程刚想叫绛云来问朱巧凤的事,和喜就匆匆忙忙的跑来禀道:“主子,不好了,朱尚寝服毒自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云程急着问。 和喜将一封信交给宋云程,然后回禀道:“奴才也不知道,今儿一早的,奴才就去尚寝局里找朱尚寝提醒她写笔录的事,就看到朱尚寝已经死在房中,桌上放着这封信,是朱尚寝留给主子的。” 宋云程心中略有些不安,拆开信封来,仔细的将朱巧凤的遗书看完,不由的叹了声气。 绛云见状忙问道:“主子,朱尚寝信里都说了什么?” 宋云程将信给了绛云,绛云快速的将信看完,道:“没想到朱尚寝竟会如此做。” 朱巧凤从宣宁宫离开之后,想到她将杨淑妃的这些事揭开之后,杨淑妃必然死路一条,朱玉是杨淑妃身边的人,杨淑妃出事,朱玉自然难逃干系。更何况她进宫这些年来,杨淑妃对她们朱家有恩,她有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杨淑妃,害了自己的亲侄女。可是宋云程帮了她那么多,也不想出卖了宋云程,所以她选择一死。 “她信中还说将我所指使她做的事,她写了密信交给了信任之人,说只要杨淑妃安全度过此劫,她交托之人会将信毁掉,若是杨淑妃遭遇不测,我指使她所做的事情都会呈到皇上面前。”宋云程道。 绛云将朱巧凤的信烧了后,忧心的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将朱尚寝的那封密信找出来,不然总是对主子的一个威胁。” 宋云程点着头:“绛云,你赶紧去查一下,朱巧凤哪些宫女关系近,和喜,你去查太监和侍卫那儿,朱尚寝说有人常年替她与家中传信和送银子,这些人必然是朱巧凤的信任之人。以咱们在宫中的势力,应该不难找到那封信。”宋云程并不显着急。 和喜和绛云去查密信的事没一会儿,绛云就领着一个宫女来见宋云程,绛云道:“这是德章宫里的云曦,朱尚寝曾帮过她数回,两人一来二往的便就相熟了。朱尚寝便是将密信交给了云曦,不过云曦得过主子的恩惠,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处置这封信,正好遇奴婢去追问她便将信交了出来。” 宋云程也没看信中写的是什么,便就将信烧了。扶着云曦起来,带着几分感激的道:“这是本宫的福分,你既然应了朱尚寝的临终之言,本宫即便要对付杨淑妃也不会用朱尚寝的事来利用,也不拂了你对朱尚寝的承诺。” 云曦点着头谢恩:“奴婢谢贵妃娘娘体恤。朱尚寝对奴婢而言,是有大恩,奴婢若是背弃于她,便是不知感恩图报的小人。” “杨淑妃在后宫里作恶多年,而且她身子不济,就算本宫不为难她,她也是活不到年下的。所以她已是非死不可,云曦,朱尚寝之所以选择服毒自杀,应该也是明白其理,已死换取自己心中的安生。”宋云程坦白的同云曦道。 云曦躬身点头:“奴婢明白。” “你离开许久,怕是皇上会起疑心。”宋云程向云曦道,又吩咐了声:“你送云曦回去,顺便将本宫从宫外带回来的几匹锦缎和胭脂水粉给云曦稍上,姑娘家都是爱美的。” 在这后宫里的许久,宋云程见惯了厮杀暗斗,为了一丝权欲宠爱费尽心机,视认命如蝼蚁,比如杨淑妃,比如林素瑶,还有以前的蒋贵妃。可是,宋云程也见过相互帮助扶持,在生活的底层挣扎,却始终保持着为人的良心,比如云溪、朱尚寝这样的人。 等着天色晚了些,绛云从外面回来,同宋云程说素心已经被封为了充媛,沈洛对五皇子也格外宠溺了些,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给五皇子,还亲自选派了德章宫的嬷嬷去照顾五皇子,看来是被宫里奴才苛待五皇子的事气着了。 宋云程提起朱巧凤的事情来,叹了声,唤和喜进来吩咐了一句:“房契地契和一千两银子你让人送去给朱尚寝一家,另外去宫里请个恩典,把朱尚寝的尸首还给朱家人。既然本宫答应了她出宫,总不能食言。” “是。”和喜应下。 晚膳有宋云程最爱吃的松花桂鱼,宋云程吃得有些多,倒是积食难消,又见今日月色善好,宋云程同绛云道:“你随我出去走走。” 绛云让宫人准备了灯笼,才问:“主子要去哪儿?” 宋云程道:“去育德宫里走走,也不知杨淑妃可有心情赏一赏这大好月色。”说着,便就只带着绛云和春香就往育德宫而去。 如今的育德宫却是比以往冷清了许多,门口连个守卫的宫人也没有。绛云推开朱漆宫门,示意宋云程进去。宋云程看这院子里,只有主屋里亮着一盏熹微的光亮,偌大一个育德宫,如今落得这般冷清,人还未走,院子就清冷了。” 杨淑妃听着声响出屋子来,见是宋云程,不由冷笑了声:“什么风把贵妃娘娘给吹来了?听说,贵妃娘娘自我禁足了,怎么这才几天就忍耐不住了?” 宋云程笑着道:“除了杨淑妃,也没人知道本宫出了宣宁宫,不过本宫想杨淑妃想是不会将本宫的事说出去。即便你想,怕是也没机会。”宋云程看了眼周围高高而伫的宫墙,“虽然没人守着,杨淑妃也不敢出去一步,日后也出不去。” 提起这事来,杨淑妃心里就恨透了宋云程,猛烈的咳嗽了声,指着宋云程怒色骂道:“你这毒妃,都已经将我陷害至如此地步,你还想做什么!” 宋云程一笑,如实的告知:“毕竟在宫里相处了这么多年,提前来给你送别一下。杨淑妃,你不会太孤单,黄泉路上,杨家的人都会陪着你。” “呵!”杨淑妃冷笑了声,“蒋妍,你也太狂妄了!你想至本宫于死地简单,想动杨家,你太痴心妄想!” 宋云程全然不理会杨淑妃的怒气,状若无事的理着衣裳上的珍珠串子,慢悠悠的道:“想必杨淑妃还记得凝香姑娘吧。”说完,也不等杨淑妃反应过来,便就与绛云春香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了。” 说着,就带着绛云和春香出了育德宫回了宣宁宫。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除梁才人 “凝香现在在什么地方?”一回德章宫,宋云程便向绛云问道。 绛云不假思索便道:“梁才人近来得宠,凝香一直在梁才人身边伺候着。不过凝香去梁才人身边之后,梁才人反而更加得宠。”说罢,绛云显出几分的疑惑来。 宋云程倒是明白过来,这回和当初的甄美人一样故技重施,想来这梁才人受宠也有些日子了。宋云程问道:“梁才人有没有可能怀上身孕?” 绛云回道:“梁才人身子没什么问题,她承宠这么久是有可能怀上身孕的。” 杨淑妃也是担心梁才人怀上身孕,梁才人若是生下孩子来,林素瑶自然多一份的筹码胜算,不管梁才人是否已经怀上身孕,杨淑妃都会设法让梁才人怀不上身孕,或是小产。 “仔细留意一下,看梁才人可有怀上身孕?”宋云程仍是想不通,凝香到梁才人身边伺候之后,梁才人的恩宠更甚,不管梁才人怀不怀得上身孕,沈洛宠爱林素瑶的人对杨淑妃始终不好,莫不是梁才人暗中已经向杨淑妃投诚了?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才刚起来,便看宣宁宫里的宫人在私下说着什么话,可一见她过来,便全都闭口禁言,倒是让她奇怪的很。 唤了和喜进屋子里来问:“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今儿见宫人像是在议论什么。” 和喜略有迟疑,还是如实的道:“是今儿十王爷纳了何大人的女儿为侧妃,奴才怕主子听了伤心,这才不让宫人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主子。”说罢,假装轻松的呵呵笑着,顺带看看宋云程的脸色,见她面色平常,倒是松了口气。 宋云程久久的才“哦”了声,又吩咐了一句:“虽说本宫自己禁足了,不出宫门,这门亲事是本宫亲自撮合的,他们成亲,礼是不能免的。让绛云挑份礼,你让人送出宫去。” “是。”和喜应下,见宋云程再无别的事,便退出了屋子。 虽然是早已定下来的事,可听着,宋云程难免心里难受,一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连着午膳也没用,绛云再旁看着,无奈的叹了声,明明自个给沈越说的亲事,到头来却又是自个难受,果真的自作自受。 “主子,您……”绛云刚开口。 宋云程便开口道:“绛云,让人将午膳布上来,我有些饿了。” 绛云连忙应下,高兴的赶紧去吩咐人将午膳端上来:“快,主子饿了!把准备的松花桂鱼、什锦饺子、清蒸龙虾都端上来。” 说着,又笑着收拾着桌子同宋云程道:“难得主子能想开,主子也该能想得宽些,不然往后可真要经常的饿着肚子了。” 宋云程一笑,知道绛云说的是以后沈越大事已成登基之后的事,的确,她若是这样,以后定是要饿死了。 等着宋云程用了早膳后,绛云才向宋云程道:“奴婢已经让人暗中查过,梁才人已经有了身孕,她自己应该还不知道。” 宋云程笑着道:“凝香在她身边这么久,估摸着等她知道的时候,想必也是要小产了。” “还有一事,”绛云顿了顿,道:“誉兰轩里应该是有迷情一类的香料,皇上流连誉兰轩是因为这香料所致,香料是凝香所制,梁才人对此好像也不知情。”说完,绛云也是疑惑不已。 看来是凝香让梁才人一直宠爱不衰,可宋云程还是看不清杨淑妃这步棋的用意。 没几天,誉兰轩就传出梁才人有了身孕,沈洛自然是对梁才人大加赏赐,连着对林素瑶也是多番嘉奖。宋云程在宣宁宫里不问世事,也未让人送什么礼去誉兰轩。只是,这才没过了两天,绛云就同宋云程道:“主子,梁才人小产了。” 宋云程倒是一惊,这也太快了! 绛云又道:“还有,皇上这几日总是精神萎靡,身子很是不适,看着象是受什么药物所致。” 宋云程略细想想,这一切的发展跟她所设想的一样,杨淑妃苦心让凝香留在梁才人身边,让梁才人得宠,连着林素瑶都受到嘉奖,她断然是有后招的。 “多用迷情之药,必然会导致身体空虚乏力,时日久了,龙体亏损,皇上若是得知此事,杨淑妃再命人危言耸听几句,沈洛必然饶不了梁才人一家,更会因此而怪罪于萧充仪,觉得是萧充仪从中指使梁才人争夺恩宠所为。杨淑妃说不定还能被解了禁足,从张德妃那儿接回三皇子。”宋云程道,说着一笑,“杨淑妃此时最急着解禁足,接回三皇子。她所设计的一切,倒也是恰巧与我意不谋而合。” 说罢,宋云程与绛云道:“此时杨淑妃被禁足,她安置在后宫里的那些眼线和人,早已成为了咱们的,她想是也嘱咐不来,绛云你就跑一趟,吩咐她们去找……”说道此处,宋云程顿了顿,想着这后宫里主权的人是林素瑶,可梁才人是林素瑶的人,林素瑶自然不会将此事揭开来,所以断不能去告知林素瑶。至于后宫里其他嫔妃,位分低的,在沈洛面前说不上话,而且即便说了,也没分量,不会得沈洛相信。至于位分高的,王贤妃不管后宫事,自然也不会插手这样的事,张德妃也不行,她眼下抱养着三皇子,现在的事她不能插手进来,不然往后的事会有些麻烦。 想来想去,宋云程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余昭仪。余昭仪先前也是管过后宫大权,位分又在林素瑶之前,而且她办事公正,正好与林素瑶有些仇怨,梁才人这件事她必然会去插手。 “让她们去告知余昭仪。”宋云程道。 绛云应下就下去吩咐了。 余昭仪得了消息,未禀沈洛便就擅自带着人去誉兰轩里搜查,梁才人这才小产正跟床榻上躺着见余昭仪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大声的唤着宫人,又冲余昭仪骂道:“臣妾才小产,余昭仪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扰臣妾,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余昭仪没搭理她,只向宫人命道:“仔细搜,任何细微角落都不可放过,定要搜出那等淫秽下作之物来!” 梁才人只在床榻上嚷叫着,也没人理会她:“星儿,惠儿,你们这些死奴才都死去哪儿了,还不去找皇上!”可是,伺候她的那几个宫人却都只是低头惶恐的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 梁才人见使唤不动宫人,便自己撑着要下床来,却是一下床就疼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很快就有宫人从一个隐秘的木盒里找出迷情的香料和燃烧过后的香灰。梁才人看着这些东西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臣妾的屋子里?” 余昭仪看了她一眼,倒是带着几分的怜悯,道:“这是迷情所用的香料,前段时间,梁才人和皇上夜夜欢爱便是它的功劳。” 梁才人也不傻,一听余昭仪这话,便就全明白了,她立即否认道:“你诬赖我,这些东西跟我无关!” “是不是有冤,还是本宫故意诬陷,这些话你留着去跟皇上去说吧。”余昭仪说罢,也未让人守着梁才人,带着搜出来的东西直接去了德章宫。 沈洛那儿刚得太医诊治,说是身体空虚,服了药刚歇下。余昭仪听说沈洛正睡着,便没让人通报,一直在德章宫外候着,等到听刘讳说沈洛起身了,才进去将梁才人用迷情香料诱惑沈洛,导致龙体有损的事回禀。 “皇上,昭仪娘娘听说您歇着,就一直在外面候着,不让奴才们叫醒您。”刘讳在旁提醒了一句。 沈洛柔和的眼神看了余昭仪一眼,道:“朕有些日子没见二公主了,等处理了梁才人的事便就去麟趾宫看看二公主。” 一提起梁才人所做之事,沈洛便是一肚子的火,立即吩咐刘讳道:“去,立即将那个贱人拉出去杖毙。” 刘讳接了旨意就带着人去了誉兰轩,刘讳才一走,沈洛又想起来,唤了王秀全过来:“梁才人意图谋害朕的龙体,居心叵测,立即将梁家的人全部收监,择日处斩!” “是!”王秀全应下。 在一旁的余昭仪倒是有些吓住了,沈洛因此杀梁才人,她便以为是动了雷霆之怒,可没想到沈洛竟然会想灭了梁家满门,便连忙跪下求情道:“皇上,您已经处置了梁才人,不要再迁怒于梁家人,饶了他们死罪。” 沈洛却是挥手示意余昭仪下去,不再考虑此事,让王秀全立即去梁家传旨抓人。 宫里,梁才人刚被杖毙,宫外,梁家被满门抄斩,连着刚出生的孩子都被直接摔死,斩首的菜市口,血流了遍地,花了好些天才被清洗干净。 梁大人一死,大理寺卿的位置自然空了出来,梁家一门在朝中为官者诸多,眼下一死,除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空下,还有诸多的官职都空了下来。眼下朝中大臣自然在为大理寺卿的人选争执不下,可到最后,坐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的却是何文远。 朝中其他空缺下来的位置,也暗中被沈越的人顶了上去,如今沈越已经暗中掌握了兵部、户部、吏部、工部,还有大理寺及蒋家军、辽东军、东西南三路军和部分羽林卫,朝中文物百官已经有大半是他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巧设招供 梁才人的事,林素瑶也受其牵连,被沈洛大怒的训斥了一顿,之后便不再来承德宫,连着一回四皇子病得厉害,林素瑶派人去德章宫告诉沈洛,沈洛都未踏足承德宫半步,绝情之至,丝毫不顾念旧情。 也是沈洛对林素瑶是动过真情的,可想着林素瑶可能指使梁才人用迷情之药来迷惑他,来固宠,他又岂能轻易的原谅了林素瑶。 眼下这后宫里,杨淑妃被禁足,蒋贵妃自闭了宫门,不问后宫事,曹素心上位,还在她身上踩了一脚,接着梁才人受宠,没多久梁才人和她全家都死了。表面上她林素瑶才是这后宫里权势最大的人,可是她总感觉这后宫里似乎有一只推手在后宫里动作,不,不仅仅是后宫! 梁才人出事,不仅仅是后宫里的事,梁家被灭,便就涉及朝局,而刚当上大理寺卿的人正是嫁了女儿进十王府的何文远。沈越在朝中名望高过沈洛,不知多少臣子心中真正属意的人是沈越。她是沈洛的发妻,沈洛当初是怎么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当上皇上,她心知肚明,所以不得不防着沈越。 一想到这些,林素瑶便就坐不住,也不管沈洛此刻对她还怒意未消,就亲去德章宫里找沈洛。德章宫的宫人没敢拦着林素瑶,由着她进去了。 沈洛见她进来,倒也没生什么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来了,这会朕正忙着,有事便就说,没事就先退下吧。” 林素瑶急着禀道:“臣妾察觉到一件事,等不及要来禀明皇上。大理寺卿决不能让何文远当,何文远的女儿才嫁给十王爷为侧妃,臣妾以为梁才人一事根本就是十王爷暗中策划,臣妾感觉,十王爷早就暗中插手到宫里,您可千万要留心……” 林素瑶的话还未说完,沈洛就怒声训斥道:“够了!你可真是能为自己脱罪的,梁才人的事,朕未想过因此事怪罪于你,你倒是耿耿于怀,放不下这事来!竟然还想着插手朝中之事,你是因为朕宠你,你就胆大包天了?” 说罢,又喊了王秀全进来将林素瑶给赶出来德章宫。 今日,林素瑶这一说,可真是彻底沈洛惹怒了。说道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沈洛又何尝不知道何文远是沈越的人,可至少并未发觉沈越有任何谋逆之状,而且大理寺卿不过是管官员刑狱的,算不得很重要位置。 梁才人一出事,凝香便想逃走,却被春香和春霞拦住劫走。 虽说沈洛因梁才人的事对林素瑶有所迁怒和冷落,可他到底没有真降罪于林素瑶,可见沈洛的心里仍是有林素瑶的,只要沈洛心里仍旧有心保全了林素瑶,不管宋云程如何设计,沈洛都不会处置林素瑶,只有等着沈洛彻底的厌恶林素瑶,林素瑶才失去了保命的王牌。 自从张德妃得了三皇子就很是开心,宛若她的大皇子又回来了,对三皇子自然也是犹如亲子一般照料。三皇子跟着张德妃自然要比跟着杨淑妃要好,宋云程早就想着让张德妃顺理成章的抱养三皇子,一来可以圆了张德妃的一片思念亡子之心,二来,几次相帮于张德妃,张家自然也会诚心诚意的帮着沈越。 “绛云,素心那儿是什么意思?”宋云程问道。 绛云笑着回道:“如尘带着曹充媛在外面候着,就等着见您呢。” 看来素心是真的想明白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宋云程给的,没有理由宋云程看着她背叛都无动于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宋云程的设计之中,她怎么都跳脱不出来。 宋云程示意绛云请如尘和素心进来,素心穿得一身素色简单的衣裳,头上也未戴什么贵重首饰,只看着如同一般宫女一样,她一进屋子里来便就跪下叩首道:“奴婢素心,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扶着她起身来,道:“你好歹也是皇上封的九嫔之一的充媛,何以自称奴婢。” 素心起身来,仍显恭敬,带着几分认命的口吻:“是宫女,还是美人,或是位分高的充媛,奴婢都只是奴婢。到如今,奴婢才明白贵妃娘娘您当初说的话,您给的,也有办法收回来。奴婢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奴婢不该背叛您。” 听她说的这一番话,看来她是真的想透彻了,宋云程问道:“本宫倒是想知道你背弃本宫也罢了,却为何还要对本宫落井下石,你可知六皇子的死,你脱不了关系?” 素心叹了声,如实的回答道:“杨淑妃是奴婢的旧主,奴婢若真是背叛了她,她不会放过奴婢,贵妃娘娘看似凌厉,实则待人良善,杨淑妃则与之相反,奴婢为了保命只能一切听从杨淑妃的,不然奴婢生不了五皇子。奴婢怀着龙嗣,又岂会甘心只当棋子受人利用,也想为自己和五皇子争取些。奴婢一时利欲熏心,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这才做出那些伤害贵妃娘娘的事。如今,奴婢想明白了,在杨淑妃和贵妃娘娘眼中,奴婢始终只是棋子,跟着贵妃娘娘,奴婢和五皇子说不定还会有一条活路。” 宋云程恨意的看着素心,道:“害死本宫的六皇子,本宫绝不会放你生路。不过,”宋云程顿了一下,接着道。“只要你按照本宫的吩咐做,本宫可以保证五皇子这一生都能平安富贵的长大,至于你的性命,就看皇上饶不饶了。” 素心想了许久,点头应下:“奴婢一切听从贵妃娘娘的安排。” “好。”宋云程点着头,“明日一早,你去皇上面前请罪,上一回五皇子中毒之事,全是杨淑妃指使你所为,只为了诬陷萧充仪。 到了第二日早上,素心就早早的去德章宫里向沈洛说出了一切,沈洛听此盛怒不已。 “从一开始,臣妾就是淑妃娘娘安插在贵妃娘娘身边的眼线,监视贵妃娘娘的一举一动,臣妾对淑妃娘娘忠心无二,可是淑妃娘娘却多次用五皇子的安全的来对付萧充仪,臣妾是母亲,自己被利用也罢了,可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也受人利用。”素心说着,磕了个头,“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是五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他年纪尚幼,与臣妾所做之事并无半点关联,求皇上饶过五皇子一命。” 沈洛虽气愤不已,指着曹素心道:“是你间接导致六皇子死,还用自己孩子的安危设计陷害萧充仪,贵妃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如此狠毒,朕绝饶不了你,不过念在你及时醒悟,朕可饶你不死。至于五皇子是朕的骨肉,朕自然会善待五皇子。”说罢,唤了王秀全进来:“传朕旨意,将曹素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至于五皇子,抱去宣宁宫由贵妃抚养。” “是。”王秀全应下,示意了两个小太监进来要除去素心发饰冠带。 五皇子由宋云程抚养,自然不会有事,当宋云程的养子身份尊贵,如此她也放心了,她恭恭敬敬的朝着沈洛磕头谢恩:“臣妾谢过皇上恩典。”便任由太监们押着出了德章宫。 素心被打入冷宫之后,刘讳就领着人去永宜宫里抱三皇子去宣宁宫,可等他带着人去永宜宫的时候,五皇子已经被人杀死了,他只有带着五皇子的尸首和凶手去面呈沈洛。 “奴才已经审问过这个凶手,也仔细查清楚,这凶手叫凝香,是当初凝香阁里逃出去的杀手。”刘讳躬身回禀着,也将凝香押在沈洛的跟前去。 凝香跪在地上,也不等沈洛审问,便就一一交代道:“草民原是天香阁的杀手凝香,天香阁被剿灭后,草民就依着淑妃娘娘的安排潜进宫,一直为淑妃娘娘所用。曹充媛背叛了淑妃娘娘,死不足惜,娘娘让草民杀了五皇子,可是草民杀了五皇子还未来得及逃走就被人抓住了。” 才刚发落了曹素心,接着又出这样的事,还是指向杨淑妃,沈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地上跪着的凝香:“你……杨淑妃那毒妇!她到底还指使你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等的便是沈洛这句话。 凝香便将所有的事一一道来:“之前戏台刺杀皇上,嫁祸贵妃娘娘,便是受淑妃娘娘指使。贵妃娘娘在宫外遇刺,也是淑妃娘娘安排的,天香阁被剿灭之后,草民混进宫中,听淑妃娘娘的安排在甄美人身边伺候,让甄美人小产,还有梁美人小产,在誉兰轩里藏迷情香料……” 听凝香这一番招供,沈洛自然想得到天香阁和杨家的关系,问道:“你是天香阁的人,可是杨淑妃花钱雇你办事?” 凝香回道:“天香阁是杨大人一手创办,杨家也曾利用天香阁的杀手除去了不少朝中政敌,王御史、镇龙将军、前吏部侍郎都是因与杨大人政见不合,多次弹劾杨大人,而被杨大人指派天香阁杀手所杀。” 若是杨淑妃只是派个杀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沈洛还可看着杨家的面上,保全一下杨淑妃,可是这桩桩件件,根本就不可饶恕,杨家居然还与杀手组织天香阁有关,这天子脚下,竟然有大臣暗中创办杀手组织,刺杀与自己为敌的大臣。沈洛想想便觉背后发凉…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萧女进宫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不过十来天前梁家被灭满门,天子的怒意非但未减,反而更甚,这把火终于烧到了杨家的头上。不出半月,沈洛委派萧瑞景去查梁家的罪状,罗列了数十条,将杨淑妃处死,杨家满门抄斩。 不足一月,接连两大世家朝臣就被满门抄斩,眼下不止满朝惶恐不已,就连外面的老百姓都惶惶不安,生怕受到这血光之灾的牵连。 杨淑妃一死,三皇子就自然而然的过继到张德妃的名下,张德妃对此自然是高兴不已。杨家受罪,萧瑞景在其中得了不少的功劳,沈洛对其赏赐不断,恩宠有加,俨然已成为沈洛的得力亲近大臣。在后宫里林素瑶的地位自然也有所提升,不出五天,沈洛便就一道圣旨册封林素瑶为淑妃,一时,朝堂和后宫的风光都被萧家占尽。 萧瑞景的夫人荣封一品诰命夫人,沈洛也特许了她进宫来跟林素瑶说话。萧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端庄大方,无处不散发着贵气与威严的女儿,只觉得陌生的很,进了内殿后,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臣妇萧氏拜见淑妃娘娘。” 林素瑶碍着屋中宫人都在,假意露出亲和善意的笑容,赶紧的扶着萧夫人起来:“娘真是多礼了。” 萧夫人这才有一点儿的熟络,对林素瑶的态度亲近了几分,自然也是自恃着当娘的态度架子来,语重心长的林素瑶道:“你父亲想着你一人在宫里寂寞,也怕你受人欺负没有人帮着,跟你堂叔想着送你五妹妹进宫里来陪你,也好帮衬一二。” “父亲这是何意?”林素瑶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凌厉的眼神看向萧夫人。 萧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神里也露出些恐惧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将萧瑞景交代的话转达了林素瑶:“你也莫多心,这后宫里的恩宠最容易消失,你那五妹妹模样性情与你有几分相似,她进宫得宠必然也是咱们萧家的风光,你们姐妹二人在宫里也好相扶相助,这样才走得长远。” 萧家靠着裙带关系得势,自然也怕林素瑶在后宫里失宠,他们受牵连,想着这会儿送个萧家女进宫自然是最合宜的,更何况林素瑶又不是特别的亲近萧家,他们便想着将这重担寄托到别萧家女的身上。 林素瑶细想了一会儿,此时她与沈洛的关系越行越远,若是有个新人进宫也好,拉近一点她和沈洛的关系,而且她身边可提拔的嫔妃只剩下一个徐才人,萧家此时送人进宫也好。 “既然父亲和堂叔都已经决定了,那就送五妹妹进宫吧,只是进宫之后便是天家的人,日后难以再见亲友,堂叔当真舍得五妹妹?”林素瑶点头应了下来,又问了句,她可不想进宫来的萧家女是个没用的人。 萧夫人笑着回道:“宫里有你在,你五妹妹多少也能沾着你的光,能伺候皇上也是她莫大的福分,你堂叔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素瑶点着头:“如此甚好。既然五妹妹决定进宫,这宫里的规矩是先要调教好才是。”说着,唤了玉春过来吩咐道:“先前甄选十王妃的时候,和兰轩里有几个教养宫规的嬷嬷,你去和兰轩那儿传句话,请两个嬷嬷随娘亲回去先教着本宫的五妹妹宫里的规矩。” 玉春应下去了。 萧夫人慈爱的笑着与林素瑶道:“难为你替你五妹妹想得周全。” 四皇子一直以来身子都不太好,这睡了一会儿便就醒了,林素瑶没心情跟萧夫人说话,随意应付了她两句话便就道不可在宫里逗留时间太长,让人送了萧夫人出去。 不出十日,萧瑞景堂弟之女萧宜怜进宫,沈洛封了她为才人,由林素瑶安排着住进了离德章宫近的双馨居。林素瑶看着这个所谓的堂妹,的确模样与她现在有几分相似,是个出落得水灵的姑娘,谦卑恭敬的跪着,从着装、头饰及行礼走路都丝毫不差,短短数日便就能面面俱到,可见也是个可塑造的人才。 “你起身来,咱们姐妹之间不必如此见外。”林素瑶示意萧宜怜起身,又赐坐让她坐下。 萧宜怜皆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的放肆,让林素瑶很是满意,笑着道:“妹妹刚进宫,衣裳首饰也没添置多少。承德宫平日里赏赐多,妹妹喜欢什么便都可挑去。”说着,吩咐玉春领着萧宜怜去库房里自个儿挑选。 萧宜怜自然是谢恩,才跟着玉春去库房。这往库房里一去,可真是看花了她的眼,她从未见过那么多好看的首饰和衣裳,还有那些添置屋子里花瓶、玉雕、金樽、画作……难免会露出讶然欢喜之色,羡慕的道:“姐姐这儿好多的好东西,我长大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多呢!” “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林素瑶笑着,也露出亲和之色来。 看着这么多好东西,萧宜怜都不知道该挑什么,好在她未被一时的高兴冲昏了头脑,挑了几样并不招摇的首饰,又选了两匹的锦缎,其余的便也没再拿,只向林素瑶道:“够了。” 林素瑶笑着摇摇头,从一处摆放银两的地方拿了一包的碎银子塞到随着萧宜怜的宫女手里:“本宫知道你进宫来堂叔定然也是给过你些银子的,只是宫里打点宫人办事都需要银子。”接着又从一处装着玉佩的大箱子里随意拿了几块玉佩塞到萧宜怜的手里道:“这也是用来打赏宫人的,虽不是特别名贵的玉佩,却是一块也能抵个十几二十两银子。” 随后林素瑶又三三两两的给萧宜怜挑了些东西,这才出了库房。萧宜怜看这一大堆的东西多数是用来打点宫人的,甚是不解:“奴才伺候主子,替主子办事理所应当,为何还要打赏这么多银子?” 林素瑶耐心的解释道:“这后宫里奴才多,主子也多,可得宠的也就那么几个。这后宫里惯来是拜高踩低的,不得宠的主子连奴才都比不得,你可得多长些心眼。”说着,顿了顿,道:“你看蒋贵妃,荣宠四年,即便失宠,犯下无数罪过,宫里的人都不敢得罪她一分,你可知每年蒋府给蒋贵妃送来打赏宫人的银子玉石就好几大箱子,宫人自然处处帮着蒋贵妃,真发生什么大事也会先给她透个风。” 萧宜怜受教,躬身道:“妹妹明白了。” 林素瑶留着萧宜怜用了午膳,又跟她说了好些宫里该忌讳留心的事,等着日头小了些才让人送着萧宜怜回双馨居。 还未到酉时,德章宫那儿便就传来消息说沈洛翻了萧宜怜的牌子,萧宜怜是新进宫的,理应体现对萧家的宠信。只是林素瑶才得了这消息,沈洛就往承德宫来了。 沈洛已是许久未来承德宫,林素瑶竟有几分怔然,几丝的陌生,好些时候才回神来笑着将沈洛迎进去:“刚听说了皇上今儿要去五妹妹那儿,皇上怎来了臣妾这儿。” 沈洛大步进去,在正位上坐下,接下玉春奉上来的茶道:“朕过来同你说会儿话。朕听说着你早早的派了宫里的嬷嬷去萧府教萧才人宫里的规矩,嗯,她学得不错,性情也好,你们萧家的女儿确实聪慧懂礼。” 林素瑶从容的道:“父亲说怕臣妾在宫里寂寞,便想着送五妹妹进宫来陪臣妾,臣妾怕五妹妹进宫不懂宫中的规矩,冲撞了皇上和后宫里的姐妹。” “你想得周到。”沈洛点头。 宫人刚端了点心上来,沈洛便就起身来道:“萧才人那儿怕是等急了,朕这就去双馨居里看看。”说着就出了承德宫。 他过来不过半刻,问了这几句话就走了,也未去看四皇子一眼,连着桌上的茶都还未凉。林素瑶看着这些,不免心中有些落寞失神,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洛已经对她凉情如此?想她重生以来,一直摸着沈洛的心思而受尽恩宠,可如今,她并无半点差错,这份恩宠却已荡然无存。 果真是帝王家薄情,她自上一世就已深有体会,竟然还会再一次爱上沈洛! 沈洛出了承德宫并未直接去双馨居,随意四处走了走,只觉得后宫里清冷了许多,不过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大皇子死了,冯才人死了,严宝林死了,楚昭容死了,于充媛死了,甄美人死了,六皇子死了,梁才人死了,连着杨淑妃也死了。都是脑子里所记得之人,可如今却都不在了。有时候他在后宫里走着,想着要去她们那儿去看看,却发现所记得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活着。 出了杨淑妃的事后,沈洛经常的想起林皇后来,在后宫里始终温婉良善,性情不变。这后宫里他认为最像林皇后的萧淑妃如今也变得工于心计,狠辣无比。 不知怎么走着,他就走到了宣宁宫门口,看着宫门紧闭,连着宫门口的落叶杂草也满地都是,他在宣宁宫外徘徊许久,宫门始终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自那日之后,宋云程说永不出宣宁宫,果真已有一个多月未出宣宁宫半步。 刘讳在旁提醒了沈洛一句:“皇上,这时辰您该去萧才人那儿了。” 沈洛看时辰不早,叹了声就往双馨居而去。 第二百章 不理朝政 自那之后,沈洛甚少再去承德宫,每日的都留在双馨居里与萧宜怜纵情作乐,萧宜怜进宫不过半月,就被几次晋封,从才人到美人,再到婕妤,昨儿沈洛又下旨提了萧宜怜昭媛,这可说得上是宠冠后宫,别说林素瑶刚重生后的宠爱,连着蒋贵妃刚进宫的那四年的宠爱也比不上萧宜怜。 沈洛夜夜宿在双馨居,早朝倦怠,三日便有两日免去早朝,大臣及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全都积压在德章宫里,摆得跟小山一般高。 四皇子已经病了两日,林素瑶差了玉春去双馨居里请沈洛,沈洛却连玉春都未见就让人将她给打发了走。萧宜怜入宫就得圣宠恩待,还被提封为仅次于四妃的九嫔之一的昭媛,自然有些偏偏然,也渐渐的不将林素瑶看在眼里,依着她如今的恩宠,怀上身孕不过是早晚之事,说不定眼下后宫中空置的皇后之位,正是沈洛给她留着呢。 看沈洛将好几本奏折扔在地上,瞥了眼,隐约见到立后几个字。萧宜怜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试探的向沈洛问道:“皇上,林皇后故去已久,臣妾听说朝中很多大臣都曾上奏请您册立皇后,您为何一直未册立皇后?可是后宫里的姐姐们都不得皇上的心思?” 沈洛看了萧宜怜一眼,将她拥入怀中,道:“你有几分像林皇后,也有几分像贵妃。朕看着你,有时候觉得你是林皇后,又时候又觉得你是蒋贵妃。” 萧宜怜也是聪慧之人,沈洛这话她便听出玄机来,笑着道:“怎么臣妾不像淑妃姐姐?臣妾与淑妃姐姐那也是一姓同宗的堂姐妹,家中的人都说臣妾与淑妃姐姐甚是相像呢。” “她?”沈洛想起林素瑶来,可是此时的萧淑妃一直以来都是已故林皇后的影子,从未去想过她是什么样的性子。看萧宜怜模样上的确是有几分与萧淑妃相似,只道:“你们姐妹自然很是相似。” 沈洛偏将只说她与蒋贵妃和已故的林皇后有几分相似,却未提到萧淑妃,自然也是想到咱们这位皇上的心里有的只是已故的林皇后和自闭宫门的蒋贵妃。她那个淑妃姐姐明眼看是最得皇上喜欢的,却从未记在心里。 “林皇后和蒋贵妃,皇上心里最在意谁?”萧宜怜问。 沈洛叹了声,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未说。 萧宜怜从沈洛的怀中挣脱开来,坐下沏了杯茶递给沈洛,道:“臣妾应该劝皇上珍惜眼前人,只是,臣妾也明白只有失去的才令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皇上是心中从未将林皇后忘记,故而才不想立后?” 沈洛意外的看了萧宜怜一眼,萧宜怜陪在他身边不过一月多便就看明白他的心思:“的确,朕这些时日以来总是想起林皇后来。” 现下的朝政沈洛不打理,沈越只能暗中嘱咐大臣就急紧要的先与内阁商议着办了,六部大事也分轻重缓急的往的沈洛那儿递去。沈越也借着这借口已经几日未见唐思颖和何灵雅,几回何灵雅端着参汤去竹屋给沈越,都让吉祥将人挡在了外面。 这日,何灵雅正无事在院子里走动,在走到竹屋附近看沈越一个人步履匆忙往一处去,何灵雅看着古怪,便小心的想跟上去看看。 沈越走得急未留意到后面有何灵雅在跟着,跟了一会儿,何灵雅身边的丫鬟提醒了一句:“侧妃主子,再过去就是府里禁地,您不可再上前了。” 何灵雅停下脚步来,看向前面的一块巨石上雕刻着“禁地”二字,疑惑的道:“王爷瞒着所有人来禁地是为何?难道禁地里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 丫鬟笑着:“王爷是办大事的人,自然是有许多事不能让人知道,侧妃主子,王妃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禁地,咱们回吧。” 何灵雅看了眼那禁地,心中总有些疑惑,可也不敢违抗沈越和唐思颖,无奈的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再经过竹屋的时候,看吉祥在屋子外候着,何灵雅便上前去询问道:“吉祥公公,王爷在里头吗?” 吉祥笑着回答:“在里头睡着呢,吩咐了奴才,谁都不能去打扰。侧妃主子您也知道近来皇上不理朝政,可把咱们王爷给累着了。” 何灵雅略皱了眉头,没将她看见沈越去了禁地的事提起,只笑着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劳烦公公仔细照料王爷。”说着,带着满心的疑惑走了。 从十王府到后宫宣宁宫的密道今日总算修建成功,沈越一路疾步,越要到达的时候,越是满心欢喜激动,他已经有一月多未见宋云程,宋云程虽然自闭了宫门,却暗中动手脚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轻而易举的除掉了梁家和杨家。 宋云程得了消息,早已在密道门口等着后,等着密道门打开的一刹那,看见沈越站在她的面前,差点就喜极而泣。示意绛云他们都下去后才投入到沈越的怀抱中:“我好想你。” “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沈越紧紧的抱着宋云程,眉眼都笑了。 “皇上已经不管朝事,萧淑妃失势,你不如加紧行动提前让皇上退位。”宋云程向沈越建议道。 沈越摇了摇头,道:“一切都要慢慢渗透,过急反而会引起皇兄的注意,我需要稳住朝中大臣,即使皇兄不临朝,国也不会瘫痪。还有一事,我已经得密报,西宁和云楚商人大量购买大齐的粮草,不足一月,他们便会举兵来犯。” 宋云程仔细一想,刚过秋收之际,两国粮草储备充足,此时开战自然是最佳时机。 宋云程抬头看了沈越一眼,西宁和云楚准备这么久,这一战必然激烈,眼下大齐之中没几个威望能力堪当主帅之人,恐怕,沈越是免不了出征的。她担心的问:“你已准备好领兵出征了吗?此战,你能保你自己万无一失,保大齐必胜吗?” 沈越露出个轻松的神色来,与宋云程解释道:“你真是多忧了,真开战了,且不说就皇兄多疑的性子,他断然不会让我领兵前去,前方战场虽重要,不过宫里的情势也是重要,我还得留在宫中主持大局。至于该派哪些将领去战场我心中已有安排。” 听沈越这说着,宋云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如此,我也放心了。我只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这种时候断然是不能让你亲自披甲上阵的。” 绛云端了茶过来给沈越,沈越喝了口便就放下了,与宋云程道:“现下这时辰我不能在此处耽搁许久,今日过来实在是想你的紧,也是为将一些事告知你,你也好知道现下时局情况。” 虽相见短暂,可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宋云程点着头:“你且去筹谋着,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便来与我说,如若不方便,便差人传信来。” 沈越从密道折返回去,见四处无人才快步的回了竹屋,见吉祥仍是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口,沈越问了句:“一切可太平。” 吉祥回道:“您刚走没一会儿,侧妃主子过来问候,奴才说您正睡着不让人打扰,侧妃主子未进去。” 沈越点头,没说什么进了竹屋里,刚坐下就唤了吉祥进屋子里吩咐道:“你去给定远侯传个信,让他立即准备五十万行军三个月所用粮草。另外让付将军即刻带领十万潜伏的蒋家军悄悄北上,以免大齐跟云楚和西宁交战之时,戎狄来袭。剩余的五万和招募不久的新兵立即南下与驻守大齐与西宁和云楚边境的十五万蒋家军碰面后,潜藏起来,伺机而动。” “是。”吉祥应下,出了竹屋就一路小跑出府去办沈越交代的事。 虽然沈越行事隐秘,他身边也有许多亲信之人,可京城之中混入的细作太多,沈越大多事情都是交由吉祥去办,看着不会惹人怀疑,可是他心里明白盯着他这十王府的人不比盯着皇宫的人少。 想来想去,沈越起身出了屋子,披上一件藏青色披风就往外去,到门口的时候交代了守门的小厮一句:“王妃若是问起,就说本王去宋府跟梁成兄喝酒去了,今儿夜晚不回府。” 命小厮牵了马过来,上马就扬鞭快速的往宋府而去。 宋梁成迎了沈越入府,禀退左右,问:“王爷怎亲自来府上了?” 沈越开门见山的道:“西宁和云楚对大齐开战在即,宫里皇兄不理朝政,我刚伸手到朝政里去,难免会引起一些事端来。京中又有各国的细作,若是让他们察觉到朝政的变化,难免会出事。我需要你带领羽林卫清理京城之中的细作。” 听此,宋梁成点着头,他统领羽林卫,保护京城安全,早已查明哪些是西宁和云楚的细作,就等着将他们一举歼灭。得了沈越这话,他自然点头:“细作的事我早已查到眉目,就等着你说这句话。放心,十天之内,必还京城一片清朗明日。” 沈越的眼神落在宋梁成身上佩戴的一个小香囊上,宋梁成也感觉到沈越的眼神,退了一步,明显显出几分的慌意来。 第二百零一章 沈越吃醋 香囊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香囊不知道什么是刮破了一角,宋梁成未能察觉,香囊里露出粉色的珍珠串来。宋云程的大多首饰都是他挑选的,然后经过些周折才让沈洛赏赐到宋云程的手里,那粉色珍珠手串,他记得宋云程出宫的时候戴过,回宫后说是丢了,原来让宋梁成捡了去。 宋梁成捡到宋云程的手串未还给她,而是贴身小心的保管,沈越如何看不出宋梁成对宋云程的心思来,虽然宋梁成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对宋云程的心意,回想以往,宋梁成的确对宋云程无比关心。 沈越未将此事戳破,一甩袖愤怒的转身出了宋府,暗中保护的暗卫一路跟的都吃力。 宋梁成知是被沈越看到了他的心思,伸手握住腰间挂着的那香囊,一把拽下来。想了想,这般挂着的确是招人耳目,便将那粉色珍珠串从香囊里拿出来放在锦盒里装了起来。 吉祥正好传了话从外面回来,见沈越闷声不吭还一脸怒气的回了竹屋里,也未像以往那样看书或是煮茶,拿了剑就往院子里练了起来。等着沈越好不容易停了会儿,吉祥才纳闷道:“是谁惹了主子爷生气呢?” 沈越一把将剑扔给吉祥,吉祥灵活的接住。沈越道:“我是今日才知,宋梁成竟然也喜欢她!” 吉祥自然明白沈越说的她是宋云程,笑着劝道:“贵妃娘娘聪慧美貌,待人又好,又会医术。自然会有不少的男子喜欢,只要贵妃娘娘心里只有主子爷您就够了。宋将军喜欢娘娘,您犯什么气儿呢。” 话虽如此,可沈越始终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毕竟跟宋梁成是以前并肩作战的兄弟,情谊非同一般,他明知我与云程早已携手相爱,却还对云程动这样的心思!”说着,又将今日他发现宋梁成将宋云程丢失的珍珠手串贴身小心保管的事也说了。 正所谓是局中人迷,局外人看得清楚些,吉祥笑了笑,道:“王爷,宋将军又没当着您的面说他喜欢贵妃娘娘,您就当不知道好了,难不成宋将军还对贵妃娘娘做出不妥的行为来?” 沈越仍是怒气未消,等着天色晚了,沈越便就从密道里去找宋云程。一见到宋云程便就将她抱入怀中,怎么也不撒开手,宋云程问他,他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沈越才将她放开来,道:“你反正也自闭宫门,没人进宣宁宫,你也不出去,你在不在这儿,也无人知晓,你不如回我那儿去住着吧。” 沈越说的虽然在理,可不管宋云程是在宣宁宫里,还是去十王府的禁地住着,都是不能见人,其实在哪儿没区别,只是去十王府禁地,万一有人闯入禁地发现她,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万一被人发现,可就是要引起滔天祸事来,非常时期,你我还是小心为上。”宋云程道。 沈越却是不依,道:“只要宫里这儿没人知道就不会出事,你到那儿就住竹屋里,若是担心有人闯入禁地里看到你,你便戴上面纱,权当就是我金屋藏娇,闹不出大事来。” 宋云程仍旧觉得不妥,还欲再说,可沈越态度强硬,已经吩咐着绛云和喜收拾些平日里用的衣物,宋云程只好答应下来。 沈越却是一刻都不等的直接带着宋云程就往地道里去。 这条密道从皇宫到十王府要走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这也是宋云程担心的一点,万一她在是十王府里时,突然有人来了宣宁宫,她一时也赶不回来。 到了十王府的禁地后,虽一切沈越都安排妥当,可宋云程仍有些不安心。宋云程来了这儿,沈越自然就在禁地的竹屋里歇下,他今日闷了一天,有些乏累,躺在藤椅上闭目小憩。 吉祥跟着过来伺候,端着甜汤过来,宋云程让如尘接下,到一旁小声的问吉祥:“今日王爷有些怪怪的,可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吉祥点着头,叹了声,倒没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宋云程,而是道:“王爷是生着闷气呢,您这些天依着他一些,还有,往后您远着些宋将军。” 倒是这话让宋云程差不多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她与宋梁成并无多深厚的交情,沈越怎好端端的生起宋梁成的气来了? 宫里这儿,林素瑶被冷落了这么长时间,心也跟着冷了,有些事情也就想明白了。这宫里的恩宠能长得了几日,还是要将权利握在手中才可靠,她到底还有四皇子,只要沈洛能立四皇子为太子,做稳了这储君之位,就算真失了恩宠那又如何? 玉春进屋子里来禀道:“洪御史和冯大学士在殿外求见皇上许久,皇上只顾着跟萧昭媛玩乐,并未见他们,二位大人甚是恼怒,一直说的主子和萧家人的坏话……”至于那两位大人说了些什么,玉春未一一道出来,林素瑶也猜得出一二。 林素瑶略想想,吩咐道:“你派人去拦住两位大人,将他们请到本宫这来。” 玉春应下就赶紧去了。不多一会儿,玉春就领着两位大人过来,洪御史和冯大学士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请安:“微臣叩见淑妃娘娘。” 林素瑶示意二人不必多礼,赐座后又赐茶,笑着说道:“皇上近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是本宫没有规劝住皇上,萧昭媛是本宫的堂妹,她诱惑皇上,荒废朝政,这一切都是萧家的错。” “娘娘严重了。”洪御史和冯大学士均吓得跪下道。 林素瑶也不再兜圈子,直言道:“本宫是后宫嫔妃本不该插手朝政之事,只是本宫不想看着皇上的江山摇摇欲坠,二位大人有什么事便就与本宫说,本宫定然会想法子将二位大人所奏之事呈明皇上。” 二人犹豫一下,冯大学士率先开口道:“是为明年开春春闱一事,这个时候该选定主考官、福考官、审阅试卷官员,及相关监察官员。科举乃是我大齐选取可用之才的最大途径,此事不能马虎。” 冯大学士说完之后,洪御史道:“臣要禀的是淮北参将骄纵跋扈,目中无人,抢夺良家女子,打死人。” 林素瑶点了头:“本宫知道了,此事本宫会呈报于皇上,二人大人先回去吧。” 等着人走了后,林素瑶想了一会儿,唤了玉春过来吩咐道:“你暗下的派人去将淮北参将领进宫里来见本宫,别让人知道了。” “是。”玉春应下就去了。 倒是很快的,那被洪御史参的淮北参将就由玉春引着来见林素瑶。这淮北参将好歹是军中之人,手底下有些人可用,林素瑶想着若是将他拉拢过来,她要在宫外办些什么事自然方便许多。 见了那淮北参将,不过三十出头,生得魁梧熊壮,粗眉横眼,看着就觉得凶。他倒是不敢在林素瑶面前放肆,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林素瑶示意他不必多礼,将洪御史弹劾他之言全数告知。 参将只是一介武夫,怎会懂得朝堂里的那些争斗,一听有人要弹劾他,当下便急了,向林素瑶求问道:“淑妃娘娘,那臣要如何做?” 林素瑶道:“此事,本宫已经压了下来,传不到皇上那儿。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参将大人一句,凡事还是小心些,京城不比地方,一点小把柄被人抓住了就会以此大做文章,性命危矣。” 那淮北参将忙感激的道:“此番多谢淑妃娘娘搭救,臣感激不已,日后娘娘有什么差遣,臣必当从命!” 林素瑶要的便是这个,露出笑意来,眉眼弯弯,道:“参将大人严重了,后宫之中,你不可多留。”说着,唤了玉春过来送淮北参将离开。 等第二日一早,林素瑶就让人请了萧瑞景来承德宫里,她如今也想明白了,虽然她不是萧家的女儿,可这副身子毕竟也是萧家人,林家没了,她只能依靠萧家。 “爹,女儿有些话想跟您说,四皇子是您的外孙,您也想他日后能有个好前程吧。”林素瑶说着,看了萧瑞景一眼,见萧瑞景在仔细听,继续道:“三皇子的生母犯了那么多事,皇上应该不会再立他为储君,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死了,咱们的四皇子虽说现下是最适合的储君人,可难保这后宫里还会有其他的嫔妃生下皇子来。” 萧瑞景道:“为父当然也希望皇上立四皇子为储君,可眼下皇上正值壮年,四皇子年幼,恐难以说服皇上和朝中大臣同意立储一事。”之后又是放松下心来与林素瑶道:“立储一事,娘娘不必太心急,眼下后宫之中,娘娘大权在握,皇上又只宠爱萧昭媛,后宫嫔妃几乎无可能有怀上龙嗣的机会。” 林素瑶心里暗道萧瑞景没心眼,提醒了句:“爹,万一萧昭媛生下皇子来,就凭着眼下皇上对她的宠爱,若是皇上立她的儿子为储君,您觉得如何?” 果真的,萧瑞景一本正经道:“那也是咱们萧家的福荫,自然可喜可贺。” 林素瑶板着脸道:“五妹妹得宠后就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若是她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且不说她在宫里压我一头,堂叔那儿怕是也要压爹您一头,您仔细想想,是让自己的亲外孙当储君的好,还是侄外孙的好?” 第二百零二章 疑心禁地 林素瑶这番话,萧瑞景仔细考量,自然是自己女儿的儿子当储君好,虽然都是萧家人,也还是有个亲疏之分的。 “当然四皇子被立为储君更好。”萧瑞景道。 如此,林素瑶才露出满意的笑来,道:“爹,昨日冯大学士上奏说要选明年春闱的主考官等人,爹可有什么人举荐?” 萧瑞景犹疑着道:“春闱考试的主考官非同小可,非朝中二品大员能担当,至于春闱考试监督的其他人选应该会从吏部和翰林院挑选,我倒是与几个进士出身的翰林院官员有来往,可以举荐他们当监察人员。” “一切都按爹的安排,有事,女儿会差人请爹进宫来商议,眼下皇上不管朝事,爹可要赶紧将朝中大权握在手中。”林素瑶嘱咐道,再无旁的事,便让人送了萧瑞景出宫。 不出两日,宋梁成便将混入京城的各国细作清理干净,去十王府里见沈越。沈越让吉祥将宋梁成带到禁地里去,当着宋梁成的面丝毫不避讳深情地看着宋云程。 宋梁成见宋云程也在,略是一顿,疑惑道:“听说贵妃娘娘自闭宫门不复出,怎会在此处?” 沈越未理会他,宋云程盈盈笑意客气的道:“自闭宫门,自然就无人知道本宫在此处,还望宋大哥莫将本宫在这儿的事声张出去。” “自然不会,贵妃娘娘放心。”宋梁成保证道,宋云程不在宫中,确实要安全些,“娘娘若是方便,也可住到宋府里去。” 沈越不善的看了宋梁成一眼,便又只顾着将刚煮好的茶沏到茶杯里,端起一杯来,仔细小心的吹凉了后,才端送到宋云程的跟前,道:“你最喜欢喝的茶,我已经吹凉了,不烫。” 宋云程笑着接过茶,喝了口,满是笑意与幸福。 宋梁成看着他们俩这般恩爱,心里滋味复杂,看到宋云程幸福,觉得开心,可又是难过,他别开头去,这些本是他不该看,也不该想的。干涩的开口将抓捕京城细作的事禀说了一遍:“潜伏在京城里的细作都已经抓捕干净,不知王爷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沈越看了他一眼,“哦”了声,想了会儿道:“京城的安危就嘱托在梁成兄的身上,若有别的事,本王会差遣人知会你,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宋梁成顿了一顿,应下转身就出了十王府。 等着宋梁成走了之后,宋云程才叹了声劝沈越:“王爷与宋将军曾是战场上并肩杀敌的战友,私下里也一直亲如兄弟,如今却对他冷言相待,王爷就不怕宋将军生出不满之心来?” “他还敢不满!”沈越愤怒的道,“我与他兄弟相交,可他却……”却明知他与宋云程是一对,还敢生出喜欢宋云程的心思来!这话,沈越没给说出口。 就是因为知道他宋梁成是兄弟之交,他也了解宋梁成的为人,不会因此而做出什么大逆的事来,所以他才如此态度对他,若是宋梁成因此而羞怒,背叛他,要跟他抢宋云程,他一定会杀了宋梁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亦是如此。王爷可不能太寒了宋将军的心,宋家为你付出了太多。”宋云程还是劝了沈越一句。 看宋云程一直的帮宋梁成说话,怒气更甚,话也不经脑子,直接道:“宋家是为我付出太多,那我是不是要将你赐给宋梁成当夫人!” 宋云程也未料到沈越就说出这样的话来,顿然也有了些愠怒,起身来道:“宋家不可亏待,王爷更不可因为我而与宋将军交恶,你好生仔细想想该如何修补与宋将军的关系!” 说完,宋云程就专回了竹屋里,让如尘将门关上。 关上门后,如尘紧跟着过去向宋云程禀道:“主子,按着您的吩咐,五皇子已经安全送到江南一户富庶人家里养着,也留了人专门伺候,不会出差错。” 宋云程听着点了点头。只是如尘有些不解,问道:“主子当初答应素心会保五皇子一世富足平安,后来皇上也答应让五皇子养在您膝下,您为何还要将五皇子送出宫去?” 宋云程叹了声,同如尘道:“在宫里并不一定能平安,当初那样的情形,五皇子若是送到宣宁宫,我又岂能再自闭宫门,皇上也会借机去宣宁宫里看五皇子。五皇子有我这个养母,身份自然就尊贵起来,育有皇子的嫔妃怕是就容不得五皇子了,再来,凝香也要有个被抓的理由。” 沈越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心里的怒气渐渐消了下来,宋云程说得对,得想个法子修补他和宋梁成的关系,而且还要杜绝了宋梁成对宋云程的心思。 宋府里该有个女主人了。不过眼下还不行,宋梁成仍在孝期,不可成婚。不过可以等成事之后,给宋梁成赐婚,然后将他调得远远的。 沈越才从禁地里出来,就被何灵雅挡了个正着,何灵雅看了眼“禁地”二字,小心的向沈越询问道:“王爷,这禁地里是有些什么,不让人进去看?” “自然是不能让人看的事物。”沈越冷声道,刚走两步,便就停下脚步来不放心的又警告了何灵雅一句:“王府里不该去的地方,不该问的事,最好不要想着去瞧一瞧,小心把命瞧没了。” “妾身明白。”何灵雅低头惶恐应下,不再多去提问禁地一事,小心翼翼的跟在沈越的身后。 沈越直接去了书房,也没让何灵雅进去,何灵雅尴尬的站在门口许久,便就离开了往唐思颖那儿去。 十王府里人口简单,大多的事情都是管家在办,也没什么事需要唐思颖去操持,她被沈越冷待,早已心死如灰,每日青灯古佛。她这才抄写完一卷佛经停下,就看何灵雅过来,便笑着问:“妹妹怎过来了?” 何灵雅将禁地的事与唐思颖说了一遍,道:“王妃姐姐,您说禁地里不会有什么古怪吧?妾身瞧着王爷去哪儿勤快。” 唐思颖笑了声,问:“你这是担心王爷在禁地里藏了什么美人不成?” “也不是没这可能。”何灵雅道,她确实是怀疑禁地里住了什么人。 唐思颖笑着摇头,这世间恐是没有女子能入得了沈越的眼,明明是个月朗风清的潇洒王爷,心却那般的硬,从不为哪个女子动半分的情意。 “王爷那性子,若是真有什么喜欢的女子,大可明明白白的抬回府里来,又何须藏起来。” 可是何灵雅是得过沈越的几分宠爱的,心里自然有计较,道:“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娶进府里来的呢?”说到这话,何灵雅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传闻来,“早先宫中有传言说王爷好龙阳之癖……” “别胡说!”唐思颖训斥了她一句,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被唐思颖训斥后,何灵雅没再多嘴,心里却是留了个心眼,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往禁地里去,她倒要去探查探查,这禁地里到底有什么不能让她们知道的事物。 宋云程正好在屋子里午睡,亏得如尘细心,远远的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过来程,赶紧的去叫醒了宋云程。宋云程倒是不慌不乱,让如尘扮鬼将何灵雅给吓跑了。只是,沈越正好过来,就看见何灵雅失魂落魄的到处乱跑,嘴里还喊着:“有鬼!有鬼!” 沈越之前就警告过何灵雅不该去的地方不要乱去,否则小心她的性命,这回见着何灵雅往禁地里来,当下就过去掐着她的脖子,何灵雅仍还被鬼给吓着没回过神来。 等她喘不过气来时,用力的掰着的沈越掐着她脖子的手,断断续续的求救道:“王爷救……我……” 沈越想着不能现在杀了何灵雅,便慢慢的松开了手。何灵雅得以喘息,瘫软着身子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沈越冷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王爷,这里面有鬼!”何灵雅缓过气来,仍旧是惊魂未定。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在沈越的身后。 沈越将何灵雅送去禁地,唤了小厮过来送何灵雅回房,他才匆忙往宋云程那儿去,一进竹屋就担心的问:“她有没有看到你?” 宋云程笑了声:“她若是看到的是我,应该不会吓成那般。我让如尘扮成鬼吓她的,想是下回不敢再来了。” 沈越冷凝着着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我已经再三警告她,她还如此大胆的闯入禁地里来,看来,我留不得她了。” 听着沈越语气之中的冷肃杀意,宋云程凛然一顿,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杀她?岂不是平白生出些事端来,也更是让人怀疑这禁地里有见不得人的事物。” “那万一下回……” 不等沈越说完,宋云程就抢过他的话保证道:“不会有下回,除非你想一辈子将我藏在这里。” “自然不会……”沈越软下语气来,解释道,“方才见她进来,我是真急了,怕你被发现,怕你会出事。” “我明白。”宋云程道,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沈越,神色坚定的道:“我着实不宜再留在这里,等会我便和如尘回宣宁宫,你不必再留。” 第二百零三章 险被察觉 萧宜怜能得沈洛的喜欢,也是因为她多少能摸着些沈洛的心思,这些日子以来,沈洛对宣宁宫里的那位一直心有记挂。今日,沈洛才来她这儿,她便笑着开口道:“近些日子来,臣妾常听宫人们说起贵妃娘娘当年盛宠的事,宫人都说当年的贵妃娘娘的骄纵毒辣,可臣妾却觉得贵妃娘娘才是后宫里最爱皇上的嫔妃。” 突然听人提起宋云程,沈洛一愣,好半晌才皱着眉问:“好端端的,你怎提起她来?” 萧宜怜笑了一声道:“臣妾进宫以来,还未曾见过贵妃娘娘,却是常听宫人说起贵妃娘娘,所以好奇。可惜,贵妃娘娘自闭宫门,臣妾恐怕是无缘一见。”说完,无不遗憾的叹了几声。 “你倒是聪明,明明自个儿想见贵妃,竟会撺掇着朕,偏要说贵妃是嫔妃里最爱朕的人。”沈洛轻微一笑,内心早已乱成波涛暗涌之势。 萧宜怜据理解释着:“臣妾听说,贵妃娘娘虽然骄纵,但是却对皇上无比温柔,想想皇上,却总是对贵妃娘娘猜疑、不信任,赐毒酒,还害得六皇子……”声音越来越轻,看着沈洛已经冷下来的脸,萧宜怜没敢继续再往下说去。 沈洛早已意识到自己对宋云程做出过多少残忍之事,也难怪宋云程要与他生死不复相见。 想着以往的那些事,沈洛也不由长叹了声。 萧宜怜见状,不由小声的在沈洛旁边提醒道:“皇上既然已经后悔,为何不愿低头去向贵妃娘娘认个错。皇上要等着贵妃娘娘像林皇后那样逝去之后,只能在午夜梦回里见着吗?” 这话说得沈洛动容,可是让他一个天子去向一个女人低头认错,他怎么做得到?故而,还是摇了摇头:“是她要自闭宫门,就让她在宣宁宫里一辈子好了!” 萧宜怜略想了一会儿,道:“臣妾有个法子,能让皇上进宣宁宫里见着贵妃娘娘,至于能不能请贵妃娘娘出宣宁宫,就看皇上您的了。”说着,附耳在沈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便见沈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和喜匆匆忙忙的跑进屋子里去同绛云道:“皇上和萧昭媛带着好些的御林军往这儿过来,听说了宫里进了刺客,有人看见刺客往玄宁里躲了来!” 绛云听着也是着急:“这会儿主子不在宫里,御林军过来怕是要搜宫,皇上定是也要见主子的,这下可怎么办?” 满屋子的人都着急的很,这一会儿也没办法通知到宋云程,哪里有什么刺客来,分明就是皇上找着借口要来见主子。这等着皇上进来,主子不在宫里的事就瞒不住了。 绛云稳下心神来,唤了春霞:“你与主子身形有几分相似,你先躺在床上去,用被子蒙着头,装成是主子在睡觉。” 春霞应下赶紧就要去,绛云又将她叫住:“等等,在脸上点些红点,说是会传染的红疹,主子跟前伺候的人都赶紧去熏些艾叶味,蒙上面巾,主子的寝宫里也要灌满药味。” 绛云这一吩咐,大家伙二话不说都赶紧的忙开了,等沈洛带着御林军进来时,阖宫上下已经稳下心神,不慌不乱。 “有刺客闯入了宣宁宫,朕过来看看贵妃有没有事。”沈洛一进来便道,示意御林军进去装模作样的搜查。四下环视,并未见到宋云程,疑惑的问:“贵妃呢?” 跪了满地的宫人一片噤声,好一会儿,绛云平静从容的道:“主子这会儿正在寝宫里歇着,嘱咐了不让人打扰。” 沈洛松了口气,径直便要往宋云程的寝宫里去,绛云赶紧的追过去将其拦下,犹疑着道:“皇上,主子染上了红疹,这病会传染,您不可进去!” 刚到寝宫门口,沈洛已经看外面候着的宫人都面巾蒙着面,身上都有很大的药草味,沈洛在门口略顿了顿,停下脚步侧头问了绛云一句:“贵妃的病重吗?” 绛云回道:“主子倒是病得不重,养几日就好了,皇上不必担心。” 萧宜怜总觉得这个宣宁宫里怪怪的,她上前去,隔着门仔细的往里头看,隐约倒是可见里头的床榻上是躺着一个人,她犹疑着,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贵妃娘娘,皇上知道您生病很是担心,您好歹跟皇上说句话,也好让皇上放心。” 躺在床榻上的春霞一惊,她要是一说话,岂不是要露馅,自然是不敢吭一声。 这倒是让萧宜怜起了疑心,她侧头看向沈洛:“臣妾怕贵妃娘娘病得厉害,皇上,要不让臣妾进去看看贵妃娘娘?” 沈洛迟疑着:“方才绛云说了,贵妃得的红疹会传染,你进去怕是也会染上红疹。既然贵妃没什么大碍,不必太过于担心。” 说着,沈洛便打算转身离开,绛云和屋子里的春霞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萧宜怜总觉得古怪的很,仍是犹豫的站在那儿没动,她叫住沈洛:“皇上,既然来了,即便不进去看看贵妃娘娘,想是您也有些话要同贵妃娘娘说的。” “这……”沈洛顿住脚步,的确,站在这门外,虽不能见着宋云程,可他的确有很多话想要跟宋云程说,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听她的话语里可还有怨气。 沈洛近门口去,开口道:“贵妃,所有的事情都已事过境迁,朕希望你能走出宣宁宫来,以后所有的事,朕都会依你。” 躺在床上的春霞依旧不敢出声,沈洛见无人应答,微微一愣,又接着道:“以前的事,都是朕错了,你将自己整日的闷在这里,朕担心你将自己给闷坏了……” 春霞依然不敢出声,别说沈洛和林萧宜怜会怀疑,就是绛云都觉得不妥当,便适时的开口劝谏沈洛道:“皇上,主子自从闭门不出后,心死如灰,日夜思念已经故去的六皇子,甚少开口说话。有时候奴婢们跟主子说好半天的话,她才开口说一两句话,或是只哭什么都不说。” 在屋子里躺着的春霞听着绛云的话,霎时领会过来,小声的抽泣了一声,这才打消了沈洛的疑虑。 可是,萧宜怜反倒疑心更重,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向沈洛劝道:“不过才几个月,贵妃娘娘就变成了这般,皇上,您还是进屋子里去看看贵妃娘娘吧,反正这宫人也说贵妃娘娘的红疹无大碍,就是染上了几天也就好了。” 沈洛本就担心,一听萧宜怜的话,也顾不上许多,直接的就推门进去。绛云连拦一下都来不及,沈洛就已经走到床榻之前,亏得春霞手脚快,立即的拉了被子将头给蒙住,还翻身过去背对着沈洛。 绛云也顾不上惹怒沈洛,开口道:“皇上,主子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心中对皇上一直有怨念,请皇上不要再去刺激主子,奴婢怕主子会受不了!” 沈洛未停下脚步,他本就是疑心重的人,方才是因为担心宋云程扰了他的心神,这番他已经幡然清醒过来,方才进来时,他已经察觉到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宋云程。他近前去一把就拽下被子,春霞连着被子都被扯下了床来。 顿然,沈洛的脸色一青,一脚狠狠的踢向绛云和春霞,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贵妃到底在哪里?” 萧宜怜吃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春霞,疑惑的问:“这难道不是贵妃娘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话音落下,萧宜怜已经露出让人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稍纵即逝。 自然不能说出宋云程已经不再宫里,绛云想了一会儿,道:“主子是真心不想见皇上,故而藏了起来,请皇上不要再逼主子了。” 只是,沈洛又岂会那样好骗,他怒气的骂道:“不想见朕,就让一个宫女假扮她来唬骗朕?你们当真以为朕如此好唬骗!快说,贵妃到底在哪里?” 绛云和春霞闭口不言,自然不会透露半句宋云程的去向,也是一口咬定只是宋云程不愿见沈洛才藏了起来。沈洛让人将宣宁宫的宫人全都抓到院子里跪着,等着御林军搜完整个宣宁宫后,御林军统领来回禀:“回皇上,整个宣宁宫上下都未见贵妃娘娘的影子。” “若非朕今日过来,真是要被蒋贵妃给欺瞒一辈子,说,贵妃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要谁说出来,朕就免她不死,还赐黄金千两,放他自由。若是不说,今日宣宁宫上下一个活口不留!” 知道宋云程去向的就只有绛云几人,她们自然是不会说,其他宫人想说,也是不知道,这会儿都吓得哭喊着“皇上饶命”。 见始终无人肯说出宋云程的下落来,沈洛甚是烦躁,愤怒的一挥手:“拖下去全斩了!” 便是蜂拥而来的御林军押着宣宁宫上下的人就要拖下去灭口。宋云程刚从密道口出来,就听见这句话,就立即的跑出来大声道:“是不是臣妾晚一会儿出来,就能看见这宣宁宫里血红一片了?” 沈洛看宋云程从一处的屋子里出来,脸上的怒气顿然消逝,示意御林军将宫人放了,才问:“贵妃是躲到哪儿去了?” ******* 宋云程这一回来,宣宁宫跟着安定下来,绛云让人打开窗户通风将寝殿里的药味给吹散,又让人收了面巾换掉身上染了艾叶气味的衣裳。 御林军将宣宁宫上下都搜查了一遍都未找到宋云程,偏偏这时候宋云程象是凭空出现一般,沈洛自然疑心:“宣宁宫上下御林军搜了再搜,贵妃到底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宋云程不回答反而冷着脸问:“皇上找到刺客了吗?” 这本就是借口,当然不可能找到刺客,沈洛侧头过去不语,萧宜怜适时的上前去躬身向宋云程行礼请安:“臣妾昭媛萧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可惜,宋云程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就冷笑着道:“也不知道这刺客藏到哪里去了,宣宁宫让御林军如此仔细的搜查都未查到半点踪迹,臣妾在宣宁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自然比刺客更熟悉宣宁宫,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自然没人能找得着。”说着,看了沈洛一眼,“倒是皇上,非要逼着臣妾现身相见,倒有些不符合皇上往日里的作风。” 沈洛这才软下语气来,好声好气的道:“朕听绛云说你近来一直情绪不好,想是在宫里许久闷的,若是你愿意,朕带你去宫外走走,散散心也好。只要你高兴,你愿意走出宣宁宫,朕明日就可下旨立你为皇后!” 宋云程冷看了沈洛一眼,笑着道:“皇上真以为臣妾稀罕皇后的位置?”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沈洛已经用尽最后一丝的耐心。 “不见皇上,或者让六皇子活过来,让我父亲和大哥都活过来!” 沈洛顿在那儿惊愕的看着宋云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蒋永的死,蒋成临的死,宋云程一直都明白。 “皇上做不到,就请离开吧……”宋云程道,说罢,就转身往内屋里走去, 沈洛顿在那儿还不肯走,萧宜怜在旁劝了句:“皇上,先走吧,往后的日子还长,贵妃娘娘不会嫉恨您一辈子的。” 闹了半天的宣宁宫,等沈洛他们走后,总算是安静下来,宫门再次关上。 沈洛直接回了德章宫,也未让萧宜怜陪着。 双馨居里,宫女小拂问萧宜怜:“主子,为何要劝皇上去看贵妃娘娘,您看现在您自己反受牵累。” 萧宜怜叹了声,道:“本宫虽进宫不久,不会像淑妃姐姐那样工于心计,可多少还是会懂得些皇上的心思,知道如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今日皇上心情低落虽冷落了本宫,可等过一段,皇上还是会记起本宫的好来,倒是蒋贵妃……” 说道这儿,萧宜怜顿了一下,她只是猜出沈洛对蒋贵妃有情意在,有愧悔在,却不知这份情意和愧悔能让他轻易就许下皇后之位。如此看来,蒋贵妃还是她的一大劲敌。 “您是淑妃娘娘的姐妹,今日怂恿着皇上去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那儿知道了,怕是要为难您。”小拂担忧的道。 她这话音才落下,便有宫女在屋子外躬身禀道:“主子,淑妃娘娘身边的玉春姑娘求见。” 萧宜怜示意让玉春进来,玉春进来行了礼便就道:“昭媛娘娘,淑妃娘娘请您去承德宫里说话。” 萧宜怜笑着应下:“本宫也有好几日未见淑妃姐姐,难得今日有空正想去承德宫里给姐姐请安呢,玉春姑娘就来了。”说着唤了小拂就随着玉春往承德宫去了。 一进承德宫,林素瑶就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宫人,冲着萧宜怜质问道:“五妹妹,好歹你与本宫都是萧家的人,你今儿带着皇上去宣宁宫里,可会想着迎蒋贵妃出来,让她跟本宫斗,不管最后是本宫输了还是蒋贵妃输了,对你可都大有裨益。” 自从林素瑶失宠后,她就有些沉不住性子,也越发的容不得萧宜怜,今日一听宫人来禀告她说萧宜怜带着皇上去宣宁宫里,她便就有些坐不住。蒋贵妃是她两世的对手,几回都没有将宋云程弄死,宋云程若是从宣宁宫里出来她没有把握能够斗得过宋云程。如今的她,除了四皇子,她已经没了沈洛的宠爱,看似体面风光,可惜却没有之前快活。 萧宜怜躬身解释道:“淑妃姐姐想错了,妹妹怎么可能生出与淑妃姐姐作对的心思,姐姐也看见了,皇上今日去宣宁宫里看蒋贵妃,蒋贵妃非但没有从宣宁宫里出来,皇上还大发雷霆,险些将宣宁宫里的人都杀了。” “哼,”林素瑶轻蔑的看了萧宜怜一眼,“你最好不要跟本宫耍什么心眼。” 说罢,示意萧宜怜起身来,赏了她一支百鸟朝凤镶十二颗绿翡翠的的金钗,嘱咐着道:“不管怎么着,你也该记着,咱们都是萧家的女儿,事事要以萧家为先。我们俩不管谁出事,不止会罪及彼此,更会牵连萧家。” 萧宜怜点头应下:“妹妹明白,进宫时父亲就交代了,妹妹与淑妃姐姐是两个人,一条命。” 如此,林素瑶才放心下来,没什么事便就示意萧宜怜出去了。 宋云程这儿回了宣宁宫没多久,沈越就从密道里过来了,宋云程同沈越道:“宫里这姐妹俩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幸亏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宣宁宫就要鸡犬不留了,宣宁宫再没法子一直闭门过逍遥日子。” 沈越追来并不是想要将宋云程带回去的,今日出这么一遭的事,他更不可能再强求宋云程住到十王府里,索性他多跑跑就是了。 “眼下云楚和西宁即将发兵,还有明年春闱考官人员甄选,我有些机会入宫,皇兄也有可能会将我留在宫中。”沈越道,“毕竟皇兄怕我宫外与武将来往过多。” 说到此处,沈越看向宋云程,疑惑的问:“能调动蒋家军的玉坠符你到底藏在哪里了,皇兄找了这么久都未找着?” 宋云程一笑,道:“蒋家军是忠义之师,不属于任何人,所以我将玉坠符毁了,皇上自然找不着。” “你……竟然将那玉坠符毁了!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沈越听此讶异不已,不过半晌后,倒也是释然:“毁了也好,免得有人惦记着,也就无人可调遣蒋家军的。” 没有兵符,蒋家军就只会听从领军将领的调遣的,幸亏眼下蒋家军将领都是信得过的忠义之士,不过,还是要尽早的另选一块兵符,几十万大军,万一出个岔子都会引得的天下动乱,这也是沈洛当初不敢轻易动宋云程的顾忌。 宋云程又如何不知这些到底,兵符至关重要,落在别有异心的人手里就会酿成一场惊天大战,届时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天下大乱,她自然不会轻易将玉坠符毁掉,只是她将玉坠符藏在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也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地方。不告诉沈越,并非是对他不信任,而是眼下蒋家军大半都已经为沈越所用,于他而言,玉坠符并无任何意义。 宋云程是担心哪儿有眼睛盯着她,这两年来沈洛一直都未放弃寻找玉坠符,而且她这宣宁宫并非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牢笼。 突然的,沈越将一声闷哼极力忍着不发出声来,却还是让宋云程听见,宋云程一看他的脸色,已然渐显苍白,额头上也冒着虚汗,可见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王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下回再来看你。”沈越说着转身就要走。 宋云程伸手拉住他,就那一瞬,她感觉到沈越的身形都有些晃,她道:“我未曾想到你中的毒已经如此之深,可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吗?论起医术来,我比其他大夫更有可能医好你所中的毒,我也必须给你解毒。” 沈越的神色黯然下来,摇了摇头:“没用的,我所中的毒已经全部侵入骨血肺腑之中,根本就无药可解,大夫说了,我只有三年的时间……”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宋云程止住,宋云程屏息替沈越诊着脉,此时的脉息很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摸不着脉。看沈越的脸色越加的苍白,宋云程立即扶着他在床榻上躺下,道:“我现在给你施针,会暂时减轻些你的痛楚,压制住你体内的毒性。明日你就进宫和十王妃住进碧霞居里,最好让皇上知道你危在旦夕,再由我亲自给你解毒。” 施针过后,沈越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俊逸的眉毛微微上挑,露出笑意来:“如此倒是不错,我正有进宫的意思,毒发还真是个不错的借口,皇兄怕是再不会对我起疑心了。” 宋云程笑笑无奈,别的大夫说沈越还有三年的时间,她便有法子让沈越再拖三年,甚至完全的解了他的毒。 看着天色已晚,沈越今日的毒发也撑了过去,宋云程还是让沈越回十王府里去,沈越这突然的不见,难免会引起十王府里的人生出疑心来。 用了晚膳后,宋云程披了件单薄的披风坐在院子里赏月,夜空中圆圆的月亮,才让宋云程记起明儿晚上就是中秋了。绛云端着刚和宫人做好的月饼过来道:“宫里的姐妹没事,做了些月饼,主子您尝尝看。” 宋云程捡了个吃了口,绛云又感慨着道:“又是一年中秋团圆的日子了,宫里的这些兄弟姐妹都有好些年未与家人团圆,奴婢想替她们向主子讨个恩典。” 宋云程知道绛云要讨的恩典是什么,略想了一会儿便就点头应下:“明日一早,放几个家住得近些出宫去与家人团圆,离家远些的就等着过年前许她们几天的假,以后逢年过节,都放几个人出宫去与家人团圆。” 第二百零四章 中秋生事 “奴婢替宫里的兄弟姐妹谢过主子。”绛云甚是动容的躬身谢恩。 宋云程拉着绛云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道:“在后宫里咱们相依为命,你与和喜、春香等人都已如同我的亲人一般,一直照顾我,支持我。刚来这儿那会,我就想着要逃出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若是我的自由要用蒋家人的性命,你们的性命来换,那我这辈子都不会自在。这两年多来,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我很感激你们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忠心不二。” 说罢,宋云程看着夜空的圆月,叹了声:“十五中秋,十四思家思情,到了十六,这月亮就会更圆了。” 绛云笑着:“今日主子的话有些多。” “等着明日,宫里又要不安静起来了!”宋云程起身来,往屋子里去了。 明日会有云楚国和西宁国的使者进京,沈洛会与两国使者和朝中重臣及后宫嫔妃同过中秋,沈越也会进宫并且在宫中常住,宫里哪里还会安静? 一早的,沈洛接见了两国使臣之后便就去了双馨居里跟萧宜怜纵情作乐,接待使臣的其他事宜都交给了萧瑞景和林素瑶办,如此更是给林素瑶和萧家露脸和拉帮结派的机会,林素瑶和萧家人自然办得卖力,事事安排的滴水不漏,林素瑶更是事必躬亲,从伺候使臣的宫女太监到中秋盛宴的食材及的节目安排都亲自挑选检查。 “云楚使臣来京,楚三皇子那儿不能怠慢了,上回杨淑妃用珍珠耳坠的事诬陷楚三皇子和蒋贵妃有染,皇上虽再三严令此事不能声张,楚三皇子那儿到底也是听见了些风声,这样的事情不能让云楚的使臣知道了。”林素瑶一边自己上着妆,一边向玉春吩咐道。 玉春应下:“主子您就放心吧,今日的中秋盛宴必然不会出一点儿的差错。”看着林素瑶今日画的这妆容与以往不同,不禁好奇的问了句:“主子今儿怎的要自个儿梳头上妆?” 眼见着恩宠流逝,林素瑶虽已经不在意沈洛宠爱谁,可她也不能全然的失了宠爱,这后宫里,若没有半点的宠爱,手中的权势还是会被收走。当初沈洛仅凭着她身上有一丝林皇后的气质便就对她宠爱至深,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洛对她的感情总是有几分真的,她今日上的妆容便是她上一世为林素瑶时时常上的妆,必然会勾起些沈洛以往的回忆来。 一个女人做的这个地步,林素瑶知自己活得有多可悲。 晌午过后,十王妃唐思颖进宫来求见沈洛,沈洛正在双馨居里午睡着,萧宜怜未去惊扰沈洛,招呼着唐思颖坐下,关心的问:“十王爷病得重吗?” 唐思颖叹了声,脸色甚是不好,道:“是以前的旧疾复发,原先王爷体内还有些余毒未清,滞留时间久了毒越积越深,大夫看过说王爷命不久矣,妾身就想着让王爷进宫来请太医诊治,要是能有贵妃娘娘出手就更好了。” 说来,唐思颖一直久居深院,沈越毒发的事又是一直瞒着府里的人,若非府里的大夫跟她提起此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沈越就只有两三年的寿命了。 萧宜怜听着倒是遗憾的道:“本宫进宫后就听说了贵妃娘娘医术高明,比宫里的太医都要高明许多,可惜贵妃娘娘自闭宫门,怕是难以请她出来为十王爷治病。” 唐思颖听此,神色黯然下去。 没多一会儿,沈洛就醒了,萧宜怜引着唐思颖去见沈洛,唐思颖又将沈越中毒积深的事同沈洛说了一遍。沈越中的是什么毒,还能活多久,沈洛清楚的很,唐思颖这一说,他便立即应下:“碧霞居还空着,今日中秋夜宴后,王妃和十皇弟就留在碧霞居里住着,朕会让太医过去给十皇弟解毒。” 如此,唐思颖谢过,便出宫准备和沈越搬进宫里住的事宜。 等着唐思颖离开后,沈洛唤了刘讳近前来:“今日是中秋,你去宣宁宫请请贵妃。” 刘讳应声便就去了,只是他在宣宁宫门口说破了嘴皮,宣宁宫的宫门也未有打开的迹象,连着他都说了沈越中毒积深命不久矣的话求着宋云程发发善心去救救沈越。 可惜,宋云程仍是无动于衷。 刘讳在宣宁宫外跪了几个时辰,和喜、绛云看不明白宋云程的用意,和喜在旁问着:“主子,皇上下了这样大的面子三番五次的来请您出宣宁宫,您何不就着顺势下了这个台阶。” 宋云程摇着头:“十王爷一进宫,我这就出了德章宫,未免也太打皇上的脸,等过些日子,自然会有适当的理由踏出宣宁宫的宫门,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等天色晚了,宫里的中秋夜宴开始后,刘讳便就走了。 宫里热闹无常,宣宁宫里,宋云程和宫人们一块儿坐在院子里吃月饼聊天赏月,倒也是自在快乐。这儿刚歇下,就有个宫人匆匆来禀告:“主子,宫里出大事了,夜宴上,两国使臣突然的中毒身亡,眼下宫里都乱了,萧淑妃和萧大人都让皇上给抓了起来。” 宋云程愣了下,让人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想到之前沈越同她说云楚和西宁准备出兵,出兵自然要找由头,两国使臣在大齐皇宫里被毒死,等着死讯传到云楚和西宁,也就十来天的的功夫,正好是云楚和西宁发兵的时间。两国使臣来京城,本就是云楚和西宁早有预谋,就是用两个使臣的死,彻底的挑起与大齐的战争来。 “十王爷和十王妃在碧霞居里安置好了?”宋云程对此倒是比较关心。 那宫人回禀道:“王爷和王妃已经住下了,皇上也让太医去碧霞居里看过,至于十王爷的病情到底如何,奴婢就不得而知。” 宋云程点着头,吩咐那宫女继续注意着宫里的动静,宫里这会儿可乱着呢。 今儿晚上林素瑶的妆容自然是引起了沈洛的注意,也回忆起与林皇后的一些事,可毕竟此时的林素瑶是并非是以前的那个林皇后,沈洛虽多看了她两眼,只是那份恩宠已然无法像从前一般。也是因为沈洛念着那点儿的情分,两国使臣中毒身亡的事没有立即处置林素瑶和萧瑞景,只是暂时的将两人都拘禁起来,然后派人仔细查今日夜宴的所有食材与接触过使臣的人。 经过仵作检查了两国使臣的尸首,查出他们早已在指甲缝里藏了剧毒,趁着中秋夜宴上饮酒时,趁人不注意将毒掸进酒杯里,然后自己喝了毒酒身亡。使臣中毒死亡真相被揭开,沈洛再糊涂也明白过来这还是云楚和西宁要挑开战事,立即宣了蒋成霸和几位将军进宫里来商议应对西宁和云楚战事。 这一议,便是到了第二日清晨才散。 待众位大人的出了德章宫后,沈洛才唤了王秀全过来吩咐:“你让人去传个信,放了萧大人,萧淑妃那儿也撤了禁足。” 王秀全应下还未走远,沈洛又将他叫住:“算了,你往天牢那儿走一趟,承德宫那儿,朕亲自去看看淑妃。” “皇上,这马上就该上朝,您一宿都没歇呢,这会儿要不先眯会儿,晚些时候过去看淑妃娘娘也不迟。”刘讳跟着小声劝了句。 沈洛却是摆了摆手,道:“刘讳你去给宫门外候着的大臣们传句话,今儿早朝免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另外,除了云楚和西宁战事的折子之外,其他的都交由内阁六部批阅,朕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淑妃才放心。” 说罢,就一路径直的往承德宫去。 林素瑶正训斥着玉春没有注意好,让中秋夜宴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就听着宫人来说沈洛过来了,便示意玉春赶紧起来,又收拾好脸上怒意,才往屋子口迎驾。 沈洛一进来便就道:“昨日夜宴的事朕已经调查清楚,是云楚与西宁蓄意要对我大齐发兵,故意派了两位使臣死在宫中。当时朕盛怒之下将你和你父亲的拘禁起来,委屈你们了。朕已经命人放了你父亲,承德宫守着的人也都撤了。” 林素瑶听得,松了口气,跪下来磕头道:“臣妾谢过皇上。” 沈洛扶着她起身来,问道:“你可怨朕?” 林素瑶温柔的摇了摇头,看沈洛神色倦惫,道:“出了这样大的事,皇上昨夜里定是跟大臣们商量了一宿都没歇一会儿,瞧皇上憔悴的,臣妾看着心疼,您就在臣妾这儿睡会儿。” 沈洛点了头,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躺下,林素瑶给他盖上薄衾被,小声的喝退宫人,她坐在一侧给沈洛捏着肩膀。在前世的时候,沈洛刚登上皇位,在他累了的时候林素瑶便是如此给他捏着肩膀,他安静入睡。如今,一样的力道,一样的情景,突然的那一下,沈洛感觉到林素瑶就是林皇后。 “你……”沈洛伸手拉住林素瑶正在给他捏肩的手。 林素瑶并未多言,只是含笑着道:“皇上,您睡吧,等会儿臣妾叫您起来用膳。” 第二百零五章 出宣宁宫 等着沈洛睡着了,林素瑶又去让宫人去准备早膳,特意吩咐熬的粥里的一定要放几颗红枣,包子要小一些,皮一定要薄,不能放葱和生姜。 一个时辰之后,宫人将早膳布好,林素瑶将沈洛唤醒,贴心的递上去刚用热水泡过的湿毛巾:“皇上您先擦擦脸,马上就可以用早膳了。” 沈洛接过毛巾擦了脸,略清醒了几分,林素瑶又递了清水过去给他漱口,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等着沈洛看到桌子上布置的那些早膳,微微一愣,看了林素瑶一眼,却见她如往常一般,并无任何异色。这才坐下来用早膳。 所有的东西口味都与多年前一样,沈洛真的有种林皇后还活着的感觉。 “今日的早膳很好,可是你用心安排的?” 林素瑶适时的将一杯兑了蜂蜜的茶水递过去给沈洛,道:“臣妾只想将皇上伺候好,一直都留意着皇上平日里的饮食。” 其实,自从林皇后失宠后,沈洛很多的饮食习惯都慢慢的改变了,若是不改,也会被蒋贵妃给逼着改了。此时的林素瑶不过是才入宫两年多,根本就不可能从他的饮食习惯里察觉到这些。可沈洛已经沉浸到对以往林皇后的记忆里,故而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只“嗯”了声,没再说其他的。 以前的时候,沈洛下朝回来,去清宁宫里,林素瑶会让他在软榻上躺着,然后安静的在一侧给他捏着肩,很是恬静。会记着他所有的习惯,不吃什么,喜欢吃什么,总是妥妥当当的,只要在清宁宫里用膳,永远都看不见他不喜欢吃的东西。还有,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嘴里总是很苦,林素瑶就会特意在茶里悄悄的兑一些蜂蜜水,这样茶就有点儿甜,会吩咐御膳房在白粥里加几颗红枣熬。 “臣妾看皇上神色倦怠,精神很是不好,想是操劳过度,怕是舌苔也苦得很,特意吩咐人在吃食里多加了些甜味。也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林素瑶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 往后接着两三日,沈洛都会来承德宫里同林素瑶用膳,即便不用膳,也会过来看看四皇子,往双馨居那儿去得少了,其他嫔妃那儿更是难得去看一回。 宋云程虽然未出宣宁宫,可暗底下每日都去给沈越施针放毒,抑制他体内的毒。只是,沈越所中的毒乃是多种毒物积压许久之后爆发出来,时日越久,毒素蔓延的越快。不过几日功夫,沈越便又一次毒发。唐思颖第一回见着沈越毒发的模样,脸色白得跟雪似的,嘴唇发青,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身下的床单都已经被他抓得破了几片。 “陈太医,王爷这毒,您可有法子?”唐思颖满坏期盼的问陈太医。 可陈太医却是摇摇头:“王爷再撑两个时辰,这毒的效力暂时就会过去,沉稳下来,王爷就不会这么疼,至于解毒,下官一时没有任何的把握,兴许贵妃娘娘能解得了王爷体内所累积的毒。” 唐思颖神色黯然失落:“可惜贵妃娘娘自闭宫门,不出宣宁宫。” 陈太医道:“贵妃娘娘医心仁德,兴许不会见死不救,要不王妃您去求一求贵妃娘娘?” 唐思颖看了眼床榻之上忍受着毒素折磨的沈越,咬了咬唇,下定决心点了头。不管多艰难,她一定要求得贵妃踏出宣宁宫来给王爷解毒,蒋家早已依附王爷,以前贵妃也多次救王爷,相信这一回她亲自去求贵妃,贵妃不会见死不救。 待太医都走了后,唐思颖过去握住沈越的手,沈越被毒折磨得疼,便就用力的握唐思颖的手,唐思颖的手被沈越握得有多疼,她就明白沈越所受的疼痛比她多百倍千倍。 她已经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沈越却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是早就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命不久矣,所以不肯爱上任何女子,对不对?” 可惜沈越神思迷糊着,并未听得明白唐思颖所问的话。 等沈越的毒发时辰过了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唐思颖唤了允嬷嬷好生照料着沈越,便就一人往宣宁宫而去。 她对着紧闭着的宣宁宫大门跪了下去,大声的求喊道:“求贵妃娘娘救救十王爷!”一跪就是到夜里,都未起来。 宋云程在宣宁宫里也是翻阅了诸多的医书,加紧研制解药,日夜不休。唐思颖知道沈越中毒后,可以把期盼寄托到她的身上来,可是她因为知道得太多,需要更直面地去面对沈越所中的毒,沈越能不能活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所承载的压力,还得逼着自己一定要找到能解沈越的毒的法子。 “主子,您歇歇,给十王爷解毒的事,要不您出去和陈太医他们商量商量,许是能找出法子来。”绛云劝了句,看了看天色暗了下来,团团的乌云往下压,空气沉闷的很。 宋云程放下手里的医书来,向和喜道:“等会儿怕是要下雨,将院子里的草药都收回来。”然后又问绛云:“十王妃还在门口跪着吗?” 绛云点了头:“十王妃对王爷也是情深意重,若是求不出娘娘,想是她会一直跪在那儿不会走。” 宋云程未开口接话,绛云试探的问了句:“主子想十王妃跪到什么时候?” 宋云程也未回答她,只是转身进了屋子里,道:“我去睡一会儿,晚膳晚点儿再准备。” 绛云跟着进去伺候着宋云程宽衣歇下,但还是担心着等会儿下雨要不要搭理外面跪着的唐思颖,问:“若是下雨了,奴婢们可要给十王妃送把伞?” “明日辰时前,宫里不管发生任何事,宣宁宫的大门不可打开。”宋云程嘱咐绛云,意思便是不可去搭理外面跪着的唐思颖。 宋云程才躺下没一会儿,外面就无声无息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宫女来禀了绛云说唐思颖仍旧在门口跪着,可是宋云程吩咐了不可搭理唐思颖,绛云只好让宫人不必管这些事。 雨势渐大,天色也越发的暗,唐思颖一直在外面跪着。这雨估摸着是要下一宿,唐思颖这样淋下去明儿必然是要病得下不了床。 等着宋云程睡了一个时辰起来用晚膳的时候,绛云旁敲侧击的提醒着宋云程:“这十王妃要是真淋个好歹出来,主子就不内疚?” 宋云程却是道:“淋一个晚上的雨死不了人,她跪得越久,往后越能得王爷的感激。她是个好女人,可惜嫁给了王爷,也是幸亏嫁给了王爷,王爷所走的路才平坦了许多。” 听宋云程这样的话,绛云也就明白了宋云程的用心,也不再劝谏。 夜色深了后,宣宁宫里亮着的灯陆续的灭了。夜里寂静,雨落的声音越发的清明,唐思颖就一直在那儿跪着,跪得都麻木了,失去所有的感觉,没有冷,没有酸痛,没有饥饿,她只知道眼前的这扇宫门若是不打开,她便就打算在这里跪死。 终于,黎明的曙光降临,下了一夜的雨也渐渐的停歇了下来。 在天大亮的那一刻,宣宁宫紧闭许久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宋云程一身碧色宫装出现在唐思颖的面前。在看到宋云程的那一刻,唐思颖混沌许久的眼睛一亮,虚弱的开口道:“求贵妃娘娘救一救王爷……” 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宋云程忙吩咐身边的人:“和喜,快送十王妃回碧霞居里。” 然后就赶紧的跟着往碧霞居去了。 太医院里各位太医已经在碧霞居候着沈越诊脉,沈越也苏醒了过来。众人见宣宁宫的人抬着浑身湿漉漉已经昏迷的十王妃回来,后面宋云程也跟着进来,都知道是十王妃将宋云程请出了宣宁宫,不由都松了口气,看见宋云程仿佛就象是看见了希望一般。 “臣等见过贵妃娘娘。”一众太医难掩喜悦,跪下向宋云程请安。 宋云程示意他们都起来,沈越唤了声“贵妃娘娘”,便担心的看向唐思颖,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淋了一宿的雨,病倒了,本宫先去给十王妃看看,王爷所中的毒不急于这一会儿。”宋云程回道,就跟着往屋子里进去,吩咐了宫女给唐思颖换一身干爽的衣裳,又是给她诊脉开药的,忙妥帖了之后,才去给沈越诊脉施针。 宣宁宫大门打开,宋云程走出来的事,一下传得满宫皆知。沈洛那儿听了,自然高兴。他想了那么多法子让宋云程从宣宁宫出来都不得果,最后却是让十王妃在外面跪了一宿,淋了一宿的雨,就将宋云程给求了出来。 宋云程虽出了宣宁宫,可是除了给沈越施针解毒之外,宣宁宫的宫门仍是紧闭着的,沈洛去了两回,都让绛云以宋云程给沈越施针后,神思乏累,已经歇息了给挡在了外面。同样,宋云程也不管后宫里任何的事情,她从宣宁宫里出来,只是为了给沈越解毒。 第二百零六章 施针解毒 林素瑶才得了些恩宠,又岂会甘心让沈洛将心思放到宋云程的身上。 双馨居那儿萧宜怜也空下了,便经常的跟后宫里的嫔妃走动走动,在御花园里逛逛。 正好今日天气不错,林素瑶抱着四皇子在御花园走动,刚在亭子里坐下,就看见萧宜怜和近来新得了宠幸的才人走过来,林素瑶将她叫住:“宜怜妹妹,过来坐坐。” 萧宜怜听着自然是要过去的,那位才人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就借口走了。萧宜怜进亭子里坐下,笑着看了眼四皇子道:“四皇子长得越发的好看了,真是像皇上。” 说着,从乳娘那儿抱过四皇子,逗着四皇子玩了一会儿,才将四皇子给乳娘抱着。林素瑶笑着道:“妹妹受宠也有些日子,想是也该有孩子了。你这肚子,可有动静?” 萧宜怜低头失落的摇了摇头,林素瑶的嘴角扬起一抹精明的笑意,她若是没有万全的举措,岂会容忍萧宜怜天天受宠。 “这是小厨房里新做的红豆糕,听说妹妹很是爱吃红豆糕,你尝尝看?”林素瑶捡起石桌上摆着的红豆糕递给萧宜怜。 萧宜怜倒也不疑,接下糕点便就小心翼翼的吃着,直道好吃。 “既然喜欢吃,就这一盘子都带回去吃吧,本宫也不爱吃这些甜点。”林素瑶笑着让萧宜怜的宫女将糕点端上。 今日林素瑶的态度倒是让萧宜怜很是意外,一块糕点吃完,她就示意宫女都下去,才向林素瑶问道:“淑妃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妹妹?” 林素瑶起身来让乳娘抱着四皇子回去,与萧宜怜道:“妹妹到承德宫里来坐坐,本宫有几样东西给你。” 萧宜怜进宫,就从林素瑶那儿得了不少的首饰,如今林素瑶说要送她东西也不稀奇,便就随着林素瑶往承德宫去。她进宫得宠虽有些时日,沈洛赏赐给她的东西也不少,可到底还是比不上林素瑶。 一进承德宫,林素瑶命人拿了一直金钗来,道:“前些日子里,本宫从首饰盒子里翻出这支金钗来,与之前送你的那支模样差不了多少,本宫看你戴那支也好看,便想着将这支也送了你,好事添双。”说着,就要过去给萧宜怜戴上。 萧宜怜自然低头来,心里很是欢喜,饶是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子,难免会喜欢漂亮贵重的首饰。林素瑶在靠近萧宜怜的时候,猝不及防,一狠心用力就拿着金钗在萧宜怜的脸上划了下来。 顿时,鲜血淋漓,萧宜怜疼得“啊”一声大叫,双手捧着脸,鲜血顿时就淌入他双手指缝,染红一片。 萧宜怜不敢置信的指着林素瑶质问道:“为什么?淑妃姐姐为何要毁臣妾的脸?臣妾是你的妹妹啊!” 林素瑶冷笑着,看着萧宜怜那满脸的鲜血,只觉得痛快不已,好一会儿才好声好气的道:“好妹妹,你可是说了,咱们姐妹是两个人一条命,姐姐要你你一张脸而已,你就舍不得了?” 女子的脸就如同贞洁一样重要,萧宜怜岂能不恨林素瑶,瞪着她问道:“这样姐姐就可以毁了臣妾的脸吗?” 林素瑶伸手捧着萧宜怜的脸,道:“你的脸不会白毁的,皇上当初说只要蒋贵妃从宣宁宫里出来就立蒋贵妃为皇后的时候你可是听着的,皇后的位置只能是本宫的,所以,本宫要蒋贵妃给你治好脸上的伤,往后的事,本宫自有安排。” 一听宋云程可以治好她脸上的伤,萧宜怜的恨意略减少了些,心里也没那么难受,向林素瑶躬身便就捂着脸跑出了德章宫,一路往宣宁宫而去。 宋云程刚从碧霞居那儿给沈越施针回来,还未进宣宁宫就看见萧宜怜一手捂着脸满是血,跌跌撞撞的往这儿跑过来,她疑惑的在门口等了一等。 萧宜怜跑过来就跪在宋云程的面前,哭着道:“求贵妃娘娘救救臣妾的脸!” 宋云程疑惑的看着她,问道:“萧昭媛的脸这是怎么了?” “我……臣妾……臣妾不小心划破了脸颊……”萧宜怜迟疑片刻,自然不敢说出是林素瑶故意将她划伤的。 能有哪个女子会不小心将自己的脸划成这般,宋云程心中暗笑,知萧宜怜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计较,示意她起身来:“进来吧,本宫看看能不能治。” 萧宜怜听了,甚是高兴,便赶紧的起身跟着宋云程进了宣宁宫。 进屋子里,宋云程看了眼萧宜怜脸上的伤,划的口子很长,伤口也很深,不过口子很窄,象是……宋云程看了眼萧宜怜头上戴的金钗,萧宜怜脸上的伤口应该是金钗之类的首饰所伤。 这至于是萧宜怜自己划的,还是别人划的,都是别有目的,宋云程便也没多问。只是检查着伤口,一边道:“虽然伤口很窄,但伤得很深,伤口也太长,本宫这儿虽有去痕的好膏药,却不能保证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说着,让绛云去取了金疮药和纱布过来,熟练的给萧宜怜清理好伤口,吩咐道:“伤口不要沾水,饮食不可有生姜,少油少腥,程两天后再来换药,去痕的膏药要等伤口愈合之后才能用。” 萧宜怜老实的询问宋云程:“贵妃娘娘,臣妾的脸不会留下疤痕吧?” 宋云程笑了声道:“下的劲儿大,很难不留下疤痕。” 萧宜怜一听宋云程说这话,心里立即就恨上了林素瑶,林素瑶是想毁了她的脸,什么姐妹亲情,林素瑶不过是将她当一枚棋子。若是她的脸真的毁了,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素瑶。 “萧昭媛这一出怕是冲着主子来的。”等着萧宜怜离开之后,绛云担心的道。 宋云程收拾着膏药,又拿起一本医书翻看,笑着道:“自然是冲着我来的,我出了宣宁宫,想是萧淑妃着急了,居然会用此下策。容貌对女子而言胜似生命,萧昭媛的脸毁了,在宫里的恩宠算是到头了。绛云你说最后萧昭媛是会恨我,还是会恨萧淑妃?” 绛云问道:“主子的意思,是萧昭媛的脸治不好了吗?” 宋云程点了点头:“肯定会留下一点的疤痕,萧淑妃那样用力,打一开始就是想让萧宜怜的脸毁了,她怎么能看着别人后来者居上。” 到半宿里,宋云程才睡,就有碧霞居的宫人急速过来叩门求见宋云程,在外面的叩了许久的门,说沈越毒发,要请宋云程去看看沈越。宋云程赶紧的起身来披了件披风就带着绛云匆忙的往碧霞居而去。 此时的碧霞居灯火一片通明,唐思颖焦急的在屋子外来回的走着,一见宋云程疾步过来,连行礼也忘了便就过去道:“王爷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毒发了,疼了一会儿就昏迷过去,浑身冰凉,怎么也叫不醒。” 宋云程进屋子里去,看沈越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她伸手触碰到他的手准备给他诊脉时,沈越果真如唐思颖所说的一般,浑身冰凉,如同死人尸。宋云程心里一惊,好在摸到了沈越的脉,也探到沈越的鼻息仍在,心里这才放心下来。同唐思颖道:“是这几日施针导致十王爷体内的几种毒乱窜相互抵制,才会出毒发的效果,可见施针是有效果的。” 唐思颖听着,略放心下来,可仍是有疑惑:“既然如此,那王爷怎么瞧着是中的毒更深了?” 宋云程只是简略的解释了一下:“毕竟十王爷体内积毒已深,一旦其中一种毒出现不稳定,就会使得其他几种毒乱窜。现在十王爷浑身发冷,毛孔全部闭合,不利于让毒从体内散发出来。还请十王妃立即让人去准备一个大木桶,灌满热水,必须要将王爷浸泡在热水之中,利于解毒。” “好,妾身这就让人去准备。”唐思颖应下就赶紧出屋子去安排热水和木桶。 宋云程又去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吉祥,吩咐道:“吉祥,你脚程快,去太医院里要这些药回来,分量越多越好。” 碧霞居上下一顿忙碌,总算是一切都妥当,将沈越放入装满药材和热水的木桶里后,宋云程吩热水不能停,然后每隔半个时辰就进屋子里去给沈越施针一次,施完三次针后,天差不多已经亮了,沈越也渐渐的醒了过来。 “王爷的毒,解了吗?”唐思颖在外面候着,听着屋子里有沈越的声音,不由喜出望外,开口问道。 宋云程小心的将一根根的银针刺在沈越身上多处穴位,这些穴位但凡刺得偏差一点,沈越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宋云必须很小心仔细,不容一点的分心。等着将几十个穴位都刺上银针后,沈越看着宋云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里甚是愧疚心疼:“辛苦你了,此生,我都不知道欠了你多少条命了。” “你的命只有一条,欠不了我许多,所以你必须要活着,用往后的余生陪着我。”宋云程松了口气。 从沈越逐渐恢复的脸色来看,这一回,至少清除了沈越体内一半的毒,以后再施针几次配以药水浸泡,沈越体内的毒应该就可以慢慢的淡化。 第二百零七章 云程中毒 “都依你。”沈越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积压在他心口的疼痛感比以前轻了许多。积压于胸口的闷气也舒展了些。他原本以为就只有三年的寿命,都想过只当三年的摄政王,趁着这三年的时间里培养一个心怀天下的天子,如今,他已然感觉到体内的毒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他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爱所爱的人。 可是,宋云程却明白,今日沈越的治疗不过如同现代医疗的透析或者化疗,刚完成第一次要幺会神清气爽,要么症状更重,不管怎么样的症状,都不可能是一次就能痊愈,沈越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被激发,若是稳定保守,会慢慢的变好,若是体内的毒素活跃,沈越随时可能会出现各种毒发症状。 宋云程扶着沈越从木桶里站起来,外面候着的唐思颖迟迟听不到宋云程的回答,便上前来敲门问:“贵妃娘娘,王爷如何了?” 宋云程这才过去将门打开,一脸轻松的道:“王爷已经醒了,体内的毒也清理了些,眼下身子虚弱,还要养几日,等好些后,还得继续药浴和施针。” 唐思颖听着点着头,担心的往屋子里去,宋云程又补充了句:“这之后,王爷的身子会比以往更弱,容易生病着凉,也会有些惧冷,王妃仔细照料着。” 唐思颖进去了,几位太医也跟着进去,给沈越一把脉,果真察觉沈越的脉象比以前要好了许多,众人对宋云程更加的肯定和佩服。 沈越连着药浴几次,人也越加的羸弱和苍白,天气才一凉,便就裹了加绒的披风,这般瞧着,倒是像病得更重了,原先沈洛看有宋云程出面给沈越解毒,还有些不放心,这样看着,反倒是真放心了下来。萧宜怜脸上伤好了,用了宋云程特制的去痕膏,脸上虽然留下了疤痕,痕迹却很淡,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可萧宜怜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想她原先貌美如花的一张脸,平白的添上一道浅色的疤痕,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越看,心里越恨林素瑶,怒的一把将妆台上的东西都扫落。 宫女听着声响进屋子里来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 “滚出去!”萧宜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身边的这些宫女都是林素瑶挑的,定然都是林素瑶的耳目。 宫女不敢不从,低着头躬身出了屋子。 双馨居里的发生的一切林素瑶都了如指掌,玉春跟在旁边听着宫女禀完这一切,不解的问道:“主子,您毁了萧昭媛的脸,她如此的恨您,您就不怕她不听话,反而来针对您吗?” 林素瑶一笑,问玉春:“你听说过一种毒叫断魂散吗?” 玉春摇了摇头:“奴婢粗浅无知,并未听说过。” 林素瑶道:“断魂散无色无味,可只要沾染一点,就会慢慢的断魂殒命,早先,本宫就已经让萧宜怜吃下了断魂散,她的血里就带着断魂散的毒,之后本宫又让人暗中给她服下解药。” “主子的意思是……”玉春未点名,心中却已经明了。 这些日子来,宋云程总觉得自己浑身乏累,还头昏眼花,想着是自己这几日休养不足,过于疲惫所致,好生休养几天就好了。可是,她休养了两天,饮食睡眠都得到充足的补充,可惜这症状非但未能减轻,反而越发的重了。宋云程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可是给自己诊了脉,却并未察觉出哪儿不对来。 “和喜,你去太医院里请陈太医过来一趟。”给自己诊脉,总有些忽略之处,宋云程想了想,还是让和喜去请陈太医过来。 和喜跑了太医院里,听说陈太医在碧霞居给十王爷诊脉,这又赶紧的往碧霞居里来找陈太医。和喜也未料及许多,当着沈越的面便就同陈太医实言道:“主子想是病了,近来身子总是不好,主子自己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便就请陈太医过去给主子诊脉看看。” 陈太医一听,点了头,他也明白再厉害的大夫,总是查不出自个儿的病,沈越也甚是担心,忙道:“本王也随去看看!” 宣宁宫里,陈太医给宋云程诊了许久的脉也未查出任何问题来,他一会摇头,放开手来,随后又想起什么不对,又给宋云程继续诊脉,沈越在旁看着甚是担心,忙问道:“陈太医,贵妃娘娘的脉象到底有什么问题?” 陈太医起身来,同宋云程道:“臣查不出贵妃娘娘的脉象有任何问题,可是从娘娘的气色和症状来看,应该是生病了。臣倒是记得曾在一本古遗医书上记录一二,待臣回去再查查那本医书,才能断出结论。” 宋云程点了头,放下手来道:“麻烦陈太医了。”见陈太医要离开,便让和喜跟去送送。然后看了眼沈越,道:“出去走走吧。” 沈越因着这些天的药浴施针,身子羸弱,人也骨瘦形销,宋云程也是憔悴消瘦许多,两人在路上这样走着,倒也象是同病相怜。沈越一身的白衣清冷,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宛若一副绝美画卷。一阵凉风吹来,掀起他的衣袂,风姿绰然,引人入胜。 宋云程眼眸一转,担忧的向沈越道:“起风了,你眼下正是惧冷,可别着了凉。”说着,唤了吉祥去碧霞居里给沈越拿件披风来。 沈越也是道:“你眼下瞧着却是比我病得还要重些,更是不能着凉。”说着,也是让春香回宣宁宫给宋云程拿件披风来。 看着春香和吉祥往两个方向而去,两人均是一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关心,宋云程心里却暖和得如春风吹过,百花绽放。 宣宁宫离这儿的亭子比较近,春香带着披风过来的时候,吉祥还未到。不过稍一片刻便就见着唐思颖过来,手里拿着沈越的墨色披风,一脸的笑意盈盈,进亭子里来给宋云程见了个礼,才小心仔细的给沈越披上披风,才担心的向宋云程道:“那会儿和喜来碧霞居里请陈太医给贵妃娘娘诊脉,看娘娘这脸色,想是病了。” 宋云程轻咳嗽了声,笑着道:“不碍事。” 看天色尚且不早,宋云程便与沈越和唐思颖辞别,回了宣宁宫。 到晚上的时候,宋云程突然的就咳出一口血来,顿时的也头昏脑旋,不过半瞬就昏倒过去。霎时,宣宁宫一片混乱,绛云、和喜等人大声的喊着:“主子!” 宋云程吐血昏倒的事不出顷刻就传得满宫皆知,陈太医查阅了古遗医书后,愣然大惊,再听着宋云程吐血昏倒的消息。便就立即往宣宁宫赶去,路上,正好遇见因为担心宋云程而一路疾行往宣宁宫而去的沈越。 陈太医给宋云程诊了脉后,又看宋云程这接连的众多症状,都与医书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样。沈越看陈太医神色凝重,便急着问道:“贵妃娘娘这到底是什么病?” “贵妃娘娘不是病了,是中毒!”陈太医开口如实道。 正好,沈洛得了消息也快速赶来,一进门,他就听见陈太医所言,待他正要问话,沈越已经抢先一步问:“中的是是什么毒?” 陈太医叹了声,回道:“今日给贵妃娘娘诊脉时并无异状,可贵妃娘娘的诸多症状都不像是没事,那时下官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下官回去翻阅古遗医书查到里面记载的一种毒,中毒迹象与的贵妃娘娘近来的症状丝毫不差,如今再一诊脉,贵妃娘娘脉动如丝,已有油尽灯枯之相。此毒唤作断魂散,无形无色无味,未毒发之前,有诸多药草可解其毒,一旦毒发出现的油尽灯枯之像便就无药可救,痛苦如堕入炼狱。” “好好的,贵妃怎么会中毒?”沈洛愤怒的质问宫里伺候的人,又担忧到宋云程床榻前看着她。 沈越宛若被巨石击中一般,愣在那儿许久,悲悯伤痛的看向床榻上躺着的宋云程,了无生机,向陈太医问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吗?” 陈太医迟疑了许久,才道:“法子倒是有一个,可是有些冒险,医书上记载,曾有人中了此毒,后来用引毒攻毒的法子解了毒,不过另一个人死了。” 说罢,陈太医意味的眼神落在沈越的身上。 沈越明白过来:“陈太医的意思是将本王体内的毒引到贵妃娘娘的身上,可解的贵妃娘娘的毒?” 陈太医点了头:“断魂散霸道无比,王爷体内的积毒绵软沉稳,一刚一柔,定能化解贵妃娘娘所中的断魂散。” 若是他和宋云程之间只能活一人,他选择让宋云程活着,什么家国天下,黎民百姓,他只要宋云程活着,去过她想过的生活。沈越丝毫不迟疑的道:“陈太医,本王需要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引毒救贵妃娘娘?” 陈太医惊讶的望着沈越,提醒了句:“王爷,救了贵妃娘娘,您可就性命不保了。” 沈越解释道:“贵妃娘娘救过本王数回,眼下本王积毒已深,虽能苟延残喘些时日却要受尽毒发折磨,不如救贵妃为好。” 第二百零八章 以命换命 沈越是大齐战功无数的王爷,而宋云程不过是后宫里的一位嫔妃,以沈越之命去换宋云程的命,这若让朝中大臣天下百姓知道,定是要指着沈洛的脊梁骨大骂他是昏君。 故而,沈洛还是迟疑的叫住沈越:“十皇弟,岂能以你的性命换贵妃之命?这让天下人如何诟病朕!” 沈越心意已决,坚定的道:“臣弟已死期将至,贵妃乃是臣弟的救命恩人,臣弟岂能不救贵妃娘娘。” 陈太医见状,这两位都是一等一的主子,谁死谁活都是惊动宫闱的大事。见眼下状况闹得这么僵,便道:“此事王爷还是三思为好,即便引毒攻毒也要等上两日,这几日王爷还是仔细斟酌考虑,下官也与太医院的同僚们一起多翻翻医书古籍,兴许能找到其他的法子医治贵妃娘娘。” 沈越只得先应下。 蒋成霸一得知沈越竟然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宋云程的性命立即进宫秘密面见沈越,跪下劝道:“王爷,天下百姓比贵妃的命重,您若是死了,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那些为了您出生入死的将士兄弟。贵妃娘娘是臣的侄女,臣也不希望她死,可是天下与她,孰轻孰重?王爷您不能因为贵妃娘娘一人而弃天下人于不顾!” 沈越坚决的道:“蒋尚书,天下人比贵妃的命重要,可在本王眼中,贵妃的命比本王的命重要。本王若是死,是对不起天下人,可本王若是不救贵妃,本王此生心中难安,也对不起贵妃。本王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负她!” “王爷,您……”蒋成霸还要在劝。 沈越开口制止他,道:“蒋尚书不必再劝,本王已经决意如此。往后之事,本王已有安排,等贵妃的毒解了之后,你们就安排她出宫隐姓埋名过日子,之后你们蒋家就和其他大臣控制朝政,培养三皇子和四皇子。” “王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您当真要放弃吗?”蒋成霸再次问道。 一切都已经布置周全,沈越说放弃就放弃,再重新扶持一个皇子又需要多年的经营,虽说让蒋家掌控朝政,可是朝中大臣多少会有些私心,皇权旁落,到时难免会江山动乱,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沈越看了眼屋子里挂着的月牙白的袍子,日后他就不能陪在宋云程的身边,以前的那些承诺都无法兑现。天色暗了下来,沈越换了那件月牙白的袍子就往宣宁宫而去,此时他也无需顾忌什么。 此时的宣宁宫里,宋云程安静的躺着,宫人们不敢打扰着,只有绛云和如尘在跟前伺候。见沈越来,绛云恭敬的行礼喊了声:“王爷。”又唤了如尘一块退下。 沈越看着宋云程,他陪在宋云程的身边就只有这一两天,等着宋云程醒来的时候,他就永远醒不过来。老天真是作弄人,眼看着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宋云程就中了这样要命的毒。若是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定会一早的就带着宋云程离开皇宫,什么天下百姓,他都不要去管。 “云程,云程……”整个晚上,沈越都守在宋云程的床前,呢喃着喊她的名字。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她是宋云程,而非蒋妍。 第二日一早,沈越匆匆的回了碧霞居,唐思颖早已在门口等候着,见沈越进来便就跪了下去,道:“王爷,您不念及王府里的人,不念及自己,也不念及那些为了王爷出生入死的人。贵妃娘娘是救了王爷多回,可是为王爷丧命的人少吗?您今日就为了还贵妃娘娘的恩情不要自己的命,那些人的命,王爷要怎么还?” 沈越冷漠的道:“本王会给你一封休书,本王名下还有些田产铺子都会留给你,本王要做什么事,无需你多管!” “王爷,你对我就如此绝情吗?还是真的恨我当初强逼着你娶了我?在王爷心里,我们所有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都不及贵妃娘娘重要?”唐思颖朝着沈越大声的质问道,看沈越沉默,她知自己是猜对了,心伤的大笑道:“我一直以为王爷是无情之人,没想到王爷竟是天下最痴情之人!” 沈越没理会坐在地上疯了似的唐思颖,他回屋子里换了一身衣裳,连歇一会儿都不曾就匆匆的出了碧霞居,往太医院里去找陈太医。一见陈太医,沈越便道:“所有的身后事本王都已经安排妥当,给贵妃娘娘解毒的事宜早不宜迟,还请陈太医尽早安排。” 看沈越心意已决,陈太医叹了一声,迟疑好一会儿,才道:“既然王爷已经决定,那下官只好出手救贵妃娘娘。只是王爷体内的毒消减了许多,要解贵妃娘娘的断魂散,必须要加深王爷体内的毒。” “一切都按照陈太医的吩咐办就是。”沈越道。 陈太医点头道:“王爷需要在灌满毒药的药桶里浸泡一天,等明日早上,就可以为贵妃娘娘解毒。”说着,吩咐了太医院里的医女和医工去准备给沈越浸泡的药物。 给宋云程解毒进行的很顺利,宋云程的脸色慢慢缓过来,而沈越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神思慢慢的模糊,毒素也迅速的在他全身蔓延,方才脸上的苍白快速的变成青黑色。 等宋云程睁开眼睛的时候,沈越已经全身都是青黑色。宋云程艰难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看了眼旁边躺着的沈越全身青黑色忙问道:“这……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噤声,皆不敢言,宋云焦心不已,一时怒极攻心对着屋子里的人大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王爷这是怎么了?”说完,因着身子虚弱,险些晕倒过去。 绛云赶忙的上前去扶着宋云程,关心的劝道:“主子,您才刚解了毒,身子还未恢复,仔细别动气。” 宋云程看了眼屋子里的人,除了陈太医之外,都是宣宁宫宫人,沈越在这儿,吉祥却不在。她向陈太医问道:“陈太医,你如实同我道来。” 陈太医磕头叩首,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宋云程:“娘娘中断魂散的毒,只能引毒攻毒才能救娘娘。王爷为了救娘娘,舍了自己的性命……” 宋云程悲愤的道:“你们怎么不阻止他,本宫的命不值得他舍了自己的性命!”说着,赶紧的爬下床来,趔趄的往沈越那儿过去,伸手把了下他的脉,还有虚弱的跳动,也有鼻息,只是中毒太深,这世间的太医恐怕没人能救他。 好在,宋云程她有中华几千年医学经验累积下来的知识,只要沈越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会努力将他救回来。 吩咐绛云拿了匕首和银针过来,宋云程对着沈越的十指均划下一刀,顿时乌黑的血就流了出来。随后又用银针刺住他几个穴位,封住他的心脉不被毒渗入。 “陈太医,将十王爷浸泡于药桶之中,再送入药蒸房里,每半个时辰换一次药水。王爷若是渴了,饿了,只能给他喝清水。”宋云程吩咐道。她再看沈越,全身上下仍是青黑一片,他体内的毒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暂时排掉外表的毒,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他的命来。 陈太医应下就赶紧的去办了。绛云扶着宋云程劝道:“主子,十王爷的事有陈太医在,您就放心的歇会儿吧。” 方才已经用尽了宋云程的力气,这会儿即便她想逞强都不行,只得依着绛云的话躺床榻上后才歇着。沈洛得了消息立即赶过来,看宋云程在床榻上躺着,脸色仍是苍白,也不见陈太医和沈越,便唤了绛云过来问:“贵妃怎么样了?” 绛云怕惊扰了宋云程,小声的回道:“皇上放心,主子的毒已经解了,只是眼下身体虚弱要静养休息着。” 沈洛这才悬着的心落下来,又问:“十皇弟呢?已经死了?” 听沈洛问起的沈越来,绛云神色黯然,回道:“十王爷只剩下一口气,被陈太医抬回太医院里医治。” 沈洛听着沈越未死,脸上神色复杂,顿了一会儿,道:“朕去太医院里看看十皇弟。” 说着就出了宣宁宫直往太医院而去,在太医院里看太医们都忙成了一团。陈太医见沈洛过来,便就带着他去药蒸房里看沈越,沈洛见沈越浑身青黑被泡在药浴桶里,医工们抬出沈越泡过的药水都成了青黑色,他向陈太医问道:“十皇弟能救回来了吗?” 陈太医摇了摇头:“悬,即便能保住性命,怕也是个活死人。” 沈洛听罢,有往药蒸房里看了一会儿,嘱咐道:“你们一定要的尽力保住十皇弟的性命!” “是!”陈太医和其他太医恭敬的应下。 林素瑶怎么都料不到沈越会为了救宋云程的性命能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宋云程活命,一定会猜得到是她下的毒,这件事情追查起来,很快就能够查到她的头上。 不行,她要先发制人。绝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第二百零九章 昭媛替罪 “玉春!”林素瑶唤了玉春过来,吩咐道:“快,去双馨居里请萧昭媛过来。” 玉春不敢怠慢,赶紧的去了双馨居。宋云程中毒的事,萧宜怜察觉到定是林素瑶所为。宫人说宋云程所中的断魂散是无色无味,刚开始中毒并不会显出什么迹象来,而且有药可解,她摸着自己脸上留下的那道浅淡的疤痕,差不多猜到了一二。林素瑶未与宋云程接触过,而宋云程中毒之前接触过最有可疑的人就是她。林素瑶划在她脸上的那道血痕,是为毁了她脸,最重要的是以她为媒介使宋云程中了断魂散的毒。 看着这满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都是林素瑶安排的人,她谁都不能信。 不管宋云程死与不死,最后林素瑶一定会将她推出去,她现在该怎么办? 萧宜怜想了许久,换了身衣裳,唤了宫女:“小拂,随本宫去德章宫看看皇上。” “主子,您的脸……怕是让皇上见着不好。”小拂小声的提醒道。 萧宜怜自从脸受伤之后,沈洛不是去承德宫里看萧淑妃就是去宣宁宫,已经很久未踏足她这双馨居了。萧宜怜找了条面巾蒙在脸上,便就要去德章宫里去找沈洛。 只是,她还未走出双馨居,玉春就来了,将萧宜怜堵在门口,躬身道:“昭媛娘娘,淑妃娘娘请您往承德宫里说话。” 萧宜怜一顿,道:“劳烦玉春姑娘回去回淑妃姐姐,等本宫去看过皇上后就去姐姐那儿。”说着便要越过玉春出去。 玉春却是伸手将她拦下:“昭媛娘娘,皇上去了雍和宫里看三皇子,您去德章宫怕是要扑个空,不如先去淑妃娘娘那儿。” “这……”萧宜怜迟疑着,她明白这个时候林素瑶让人请她去承德宫,定是别有用心。可还不等她反驳,就已经被小拂扶着往承德宫的方向而去。 承德宫里,林素瑶示意萧宜怜坐下,她倒也不瞒萧宜怜,开门见山的道:“今日请妹妹过来,想必妹妹也猜得出所谓何事,事已至此,本宫便实话与妹妹说。上回本宫送你的红豆糕里掺了断魂散,随后本宫用金钗划破你的脸,让蒋贵妃沾上你的血而中毒,之后,本宫再给你服下解药。”说道这里,林素瑶用力一拍桌子,怒道:“可恨蒋贵妃真是命大,十王爷为了救她竟会舍了自己的性命!” 萧宜怜心中惶恐不安,林素瑶将这些事都如实说出来,想是要对她动手。 果真,林素瑶顿了会,抿了一口茶看向萧宜怜,道:“蒋贵妃中毒,累及十王爷性命,等皇上缓过来必然会查问此事。这件事情瞒不住,届时本宫和你都得死。本宫想过了,你将下毒害蒋贵妃的事一口应承下,如此一来便能保全本宫和四皇子和萧家,妹妹的死也算是值当。” 萧宜怜自然不依,起身问道:“淑妃姐姐,您凭什么要臣妾死?” 林素瑶笑了声,道:“若是下毒的事牵扯到本宫,本宫会死,四皇子会死,萧家会被灭门,你也是萧家的人,蒋贵妃中毒的事,你也脱不了关系,自然也难逃一死。若是在以前,皇上对你有几分宠爱或许不会牵连你甚至放过萧家,可如今妹妹的脸毁了,皇上也好些日子未召见你。可本宫与你就不相同,本宫是四皇子的生母,又是正一品的淑妃,还得皇上宠爱。只要本宫无事,自然能保得住萧家。好妹妹,为了萧家,姐姐就只有牺牲你,妹妹,你好好想想是你死,还是萧家所有人死?” “我……我……”萧宜怜摇着头,“我不要死!”她跑过去拉着林素瑶的裙摆,跪下道:“淑妃姐姐,我才十六岁,我想好好的活着。咱们可以想法子,不一定非要死不可!” 林素瑶设计下毒害宋云程的这步棋里,萧宜怜就是必死无疑的。更何况,连着十王爷都出事了,沈洛那儿可以搪塞过去,朝中文武百官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萧宜怜瘫坐在地上静默许久,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林素瑶这样利用,她不要死,她要活着。 “淑妃姐姐,臣妾这就去向皇上认罪。”萧宜怜从地上怕起来,稳下心神来,她要到皇上跟前去说出这一切,都是林素瑶干的,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 只是,萧宜怜这点小心思怎能逃得过林素瑶的眼睛,她起来还未走出屋子,就让人给拦了下来。林素瑶端着一杯酒过来,道:“所有的事情本宫都已经安排妥当,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你就尽管安心的上路,堂叔堂婶本宫会照料他们。” 说罢,让宫人押着萧宜怜,愣生生的将毒酒灌进了萧宜怜的嘴里。萧宜怜被灌了毒酒后,倒在地上挣扎了没一会儿,便就吐血而亡了。 林素瑶看了她一眼,示意宫人将尸首抬回双馨居,取了头上所有首饰,换了一身的素色的衣裳,领着玉春往德章宫门口跪着:“臣妾之妹,萧昭媛因妒恨贵妃娘娘,下毒谋害贵妃娘娘,如今已经坦白一切,畏罪自杀。”说罢,将一封信捧在手上。 没多一会儿,刘讳弓着身子出来接了林素瑶手里的信便就进了德章宫,没多一会儿,刘讳又出来朝林素瑶道:“淑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林素瑶同刘讳道了谢,才进德章宫,沈洛便就问道:“这信上所述果真属实?” 林素瑶磕头回道:“事关重大,臣妾不敢相瞒,臣妾赶到双馨居的时候,萧昭媛已经服毒自尽,只留下这封信呈述了下毒毒害贵妃娘娘一事。” 那封遗书的字迹沈洛已经核对过,的确是出自萧宜怜之手。宋云程无事,最后却是让沈越心甘情愿替宋云程舍命解毒,这对沈洛而言,有益无害。既然萧宜怜已经服毒自杀,沈洛也不想追究其他,也算是给宋云程一个交代。 宋云程休息了一天,好歹养足了些精神。她一早起来就往太医院里去,在药蒸房门口看陈太医还在,就赶紧的问道:“陈太医,十王爷情况如何了?” 陈太医朝着宋云程躬身回道:“按着娘娘的吩咐,每半个时辰给王爷换一次药水泡,这会儿药水已经没之前黑,想来十王爷体内的毒已经排出去不少。” 宋云程往里面去看了沈越,浑身的青黑色已经退下去不少,只是仍然隐隐可见面色之中带着黑气。再看木桶里的药水也是带着青黑色的,沈越排出的这点毒不过只是表面的,他体内的积毒还有百分之九十未清除。 仍在昏迷的沈越许是感觉到宋云程在看他,疼痛的轻哼了声,只是未睁开眼睛来。陈太医进来,看了眼,向宋云程问道:“娘娘,王爷还要继续泡下去吗?泡的这些药药性都太过刚猛,泡久了怕是对十王爷无益反而有害。” 宋云程点着头:“送十王爷回碧霞居,晚些时候本宫会去给他施针。” 陈太医应下,赶紧的吩咐了医工将沈越送回碧霞居,看着医工将沈越送走之后,陈太医送着宋云程出太医院,路上小声的询问道:“十王爷这个样子,贵妃娘娘有把握将十王爷救醒吗?” 宋云程叹了声,如实道:“想要近期恢复是不可能的,幸运的话兴许数月就能醒过来,若是不幸,三五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醒来。” 若沈越真的一直醒不来,他这些年所安排努力的一切也就都付诸东流,天下百姓仍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宋云程担心沈越,也忧心天下百姓的处境。她也是如何都没有想到沈越为了救她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负了天下人。沈越能为她付出如此之多,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沈越尽早醒过来。 沈越决定舍命给宋云程解毒之时,唐思颖就已经绝望心死。当太医院的人将沈越送回来,说沈越未死,她上前去探过,还有气息。只是她怎么也唤不醒沈越,后来医工同她说,沈越可能会一辈子就这样昏迷着,她只守在床榻前,一言不语,静默流泪。 宋云程进来的时候,唐思颖只看了他一眼,便就呆滞的坐着,半晌的才说出一句质问的话来:“看着他这样,贵妃娘娘一定很心痛,我比你更心痛。你活着看到他为了你所舍弃的一切可曾有半点愧疚?” 宋云程低声黯然的道了一句:“若我知道他会这样,宁死也不会让他救我。”说着近前去,看着沈越,坚定的道:“我定会救醒他。” 像是同唐思颖保证,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救醒沈越。 “请十王妃暂避一下,本宫给王爷施针解毒。”宋云程向唐思颖道。 唐思颖抬头看了宋云程一眼,犹豫许久后,才缓缓起身来退出屋子,在外面等候。 等宋云程给沈越施针完后出来,正欲离开,唐思颖将她叫住:“贵妃娘娘,请等一等,妾身有些话何要同您说!” 宋云程停下脚步来,从唐思颖今日所说的话看来,唐思颖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她与沈越之间的关系。宋云程示意绛云在一旁候着,才同唐思颖问道:“十王妃有何事?” 第二百一十章 宫闱渐变 “十王妃可是想问王爷的病情?”见唐思颖久久不曾开口,宋云程开口道,“十王妃不必担心,本宫定会想法子让王爷醒过来。” 唐思颖轻笑了声,看向宋云程,没有怨恨嫉妒,只有羡慕,她释然的道:“方才的时候,妾身突然想明白了,也不再担心王爷。因为妾身知道,有贵妃娘娘在,王爷怎会舍得一直昏迷不醒。” 宋云程默然,她也希望如此,希望沈越会挂念着她,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而醒过来。 唐思颖又道:“以前不知道,以为王爷天生冷情,妾身自从嫁给王爷之后,处处为王爷的大业着想奔走,可王爷却是常对妾身冷眼相待,甚至厌恶妾身。直到王爷不顾所有人规劝都要舍命救贵妃娘娘,妾身才明白,王爷确实该恨妾身,是妾身强行占了他留给贵妃娘娘位置。” 看着唐思颖这副彻悟的模样,她对唐思颖也是有愧意,若是一早的就告知唐思颖沈越心中已有意中人,兴许唐思颖就不会执意嫁给沈越,兴许会比如今幸福许多。 “十王妃为王爷所付出的本宫和十王爷都看在眼里,你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永远都会是。王妃不必妄自菲薄。”宋云程道。 唐思颖摇了摇头,叹道:“妾身已经想明白,等王爷醒来之后,妾身会离开王爷。不该属于妾身的,妾身不想强求。” 宋云程不再多说,唐思颖没别的话要说,便就回了宣宁宫。 往后的日子,宋云程每天都去碧霞居里给沈越施针排毒,施针完之后,宋云程都会坐在沈越床榻前跟沈越说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她和沈越第一次在红枫林里遇见,夏日里沈越和吉祥在芙蕖池里捉鱼,沈越还总是让吉祥悄悄给她送莲子。 沈越总是在暗中帮她,救她,两年多来两人虽然不能经常在一起,但却早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情。 可是,沈越昏迷了大半个月,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近来,云楚国和西宁国已经出兵大齐,沈洛整日被缠烦于战事,根本无暇顾及碧霞居和宋云程,连着后宫也不曾来。除了迫在眉睫的战事,他对于朝中的其他事情也并不关心。 洪御史对明年春闱选主考官人员一事已经上了好几本折子,沈洛都未问及一二。洪御史无奈,只能被冯学士拉着去见林素瑶。 “臣见过淑妃娘娘,春闱考官和监察官员安排之事,还请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提及。”洪御史躬身向林素瑶道。 林素瑶起身来笑着道:“此事,上回洪御史提起时,本宫就已经同皇上提起过,当时皇上倒是也与本宫说了些此事的安排,兴许是之后宫里发生太多的事情将此事耽搁下了。”说着,唤了玉春备了笔墨纸砚来,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朝中大臣的名字,然后交给洪御史,“本宫听皇上指了这几位大人为副主考官,至于主考官……” 话未说完,冯学士接了话下来:“皇上已经选吏部尚书程大人为此次的主考官,程大人也举荐了几位监察官员。” 如此,林素瑶心领神会,不再继续说下去。顿了一会儿,又问冯学士:“本宫在这后宫之中,看皇上每日为云楚和西宁攻打我大齐一事烦忧,也不知战情如何?” 冯学士回道:“臣并未武将,对战场之事并不太清楚,只知道朝中有捷报传来,也有失利急报传回来。” 林素瑶点着头,未再多问,示意玉春送两位大人离开,随后又吩咐玉春请淮北参将明日秘密进宫来一趟。 刚出了承德宫,洪御史小声的问冯学士:“冯大人,下官记得当年冯才人怀有龙嗣却被萧淑妃诬陷与侍卫私通,导致冯才人不仅被落了龙嗣,而且还被赐死。如今,您怎么站在了淑妃娘娘这边?” 冯学士捏着下巴的胡子,仰头叹了声:“洪大人,事关朝廷大事,本官也只能将自己的这点私仇小怨放下。你看看皇上,虽说眼下还管着边关战情,可是其他的事,皇上一概不管。难得淑妃娘娘还念着朝中的这些事,让你我这些臣工能找到个主心点。”说着,又小声的同洪御史附耳道:“听说皇上的龙体已经大不如往日,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中,本官更看好四皇子。” 洪御史听着也觉有理,点着头:“皇上都将杨家灭门,想来储君人选不会考虑三皇子,倒是萧家在朝中越发得意。” “还有,皇上让萧淑妃的堂兄萧天佑作为此次和西宁云楚两国交战的军粮押送将军,这双方交战,粮草先行。萧天佑虽只是个押送粮草的小将军,可见皇上也有意让萧家的人参与到军中来。”冯学士又同洪御史道。 洪御史越发觉得冯学士说得在理,皇上有心要立四皇子为储君,萧淑妃又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以后,四皇子继承大统,他可就是有功之臣。如此倒也真心实意的愿意听从林素瑶的调遣。 宋云程看着洪御史和冯学士从承德宫离开走远,绛云甚是忧心:“王爷现今还昏迷着,不少大臣们都动摇了决心。皇上不理朝事许久,两位皇子之中,四皇子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更高,这才不少大臣都想着跟承德宫献殷勤。” “皇子还小,成不了大气候,真明智的大臣不会投向皇子,绛云,你可知好几位王爷也是蠢蠢欲动。”宋云程甚是忧心,转身回了宣宁宫。 此次战事突起,果真如沈越之前所料,沈洛并未动用沈越之前的部下,亲近蒋家的将领也都未动用,连蒋弘也只是闲置于京城里。边关虽有捷报传入于宫中,可是失利节节败退的战报更多,宋云程回去刚坐下,始终有些不安心,便唤了和喜吩咐道:“你去请蒋弘来宣宁宫里见我。记着,别让人撞见了。” “是。”和喜应下,就匆匆的去了。 蒋弘这儿,一得了宋云程的信就赶紧进宫来见宋云程,问道:“姐姐急召我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宋云程点了头,问道:“虽然这次跟云楚国和西宁国的战事,皇上将蒋家排除在外,我想着王爷对此应该也是早有安排,想必你和叔叔应该对边关战事也有所了解。如今王爷昏迷不醒,我想召你过来问问边关之事。” 蒋弘对此并不瞒宋云程,如实道:“姐姐放心,现如今的一切仍是按照王爷所安排的而来,再等两天,皇上定然会收到边关传来的捷报,不出一月,此战便会消停,大齐大胜云楚和西宁两国。” 如此,宋云程也真的放了心,让人送了蒋弘出宫,又吩咐人盯着承德宫那儿的动静。 第二日一早,绛云就同宋云程禀报道:“有人看见萧淑妃私下召见了淮北的谢参将。谢参将进去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萧淑妃跟谢参将说话的时候屏退了左右,所以没人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想来是说边关战事。” 淮北参将倒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林素瑶在深宫之中能拉拢到淮北参将,倒是有些手段。宋云程抿了口茶,跟和喜嘱咐了一句:“你派人去查查那个谢参将,看看他往后有些什么动静。” 到晌午之后,宋云程才去碧霞居里给沈越施针解毒,沈越的脉象、气息以及气色都已经与常人无异,可他仍是双目紧闭的躺在床榻上,宋云程看着他,叹了声,也不知道沈越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在你醒过来之前,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替你撑着,我知道,你一定会醒的,你不会舍弃我,不会舍弃天下的百姓。”宋云程握着沈越的手坚定的道,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沈越的手动了一下,可是等回神过来查看时,却是一切都如旧,沈越仍然没有半分的反应。 让允嬷嬷好生照料沈越,时常的给他全身动一动,好活络血脉,恢复的也快些。 宋云程吩咐完就准备转身出碧霞居,就听着身后响起沈洛的声音:“十皇弟的病情如何了?” 宋云程回身向沈洛行了个礼,才回道:“命是保住了,只是可能就要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都是因为臣妾,十王爷才会变得如此。”说着,又将话题转向沈洛:“边关交战,皇上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怎还有空闲来看十王爷?” 沈洛从沈越的身上别开头去,听到宋云程说出沈越可能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这才彻底的放心。他略顿了顿,满含深情的道:“不管如何,十皇弟救了你的命,朕心里感激他。他若此生都如此,朕定会善待十王府的人。” “多谢皇上将臣妾看得如此之重。”宋云程躬身道,神色里带着几分的倦惫,看沈洛眼窝深陷,面色泛黄,关心的问了句:“皇上想必这些时日为了边关交战的事,夜里睡得不怎么安稳吧?” “不碍事。”沈洛的声音骤然变冷,想是以为宋云程是想从他这儿探听朝政的事。 宋云程轻笑不语,躬身告退离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坦诚来历 夜里,宋云程总是睡不安稳,总觉得黑暗之中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突然的,听着屋子里有灯烛被打落的声音,她猛然的惊坐起来的,一张熟悉的脸与她近在咫尺间,她伸手抚摸着那张脸,痴盼的道:“我不是在做梦吧?沈越,你真的是醒了吗?” 沈越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他低沉的嗓音道:“你没看错,我醒过来了。今日你在碧霞居里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有了些知觉,后来皇兄过来时我才清醒过来。皇兄太忌惮我,所以我只能暂时装昏迷。” 不等沈越将话说完,宋云程就一头投入到沈越的怀中,道:“你可算是醒了,你可知我有多害怕,多内疚,多担心……” 沈越的嘴角露出舒心的笑容来,拥抱着宋云程:“至少你活着,我也没事,所安排的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中毒只是个小插曲。” 虽然沈越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宋云程仍是对沈越的身体忧心不已,从短暂的欣喜中回神过来,宋云程忧心的道:“你虽然醒了,可你的脉象……你昏迷的时候体内的毒素也都像是沉睡了一般,你一醒过来,你体内的毒素也会跟着醒来活跃。” 沈越脸色一黯,微微别开头去,佯装轻松的道:“有你在,我相信你的医术。” 如此两人竟是无言,好半晌,沈越推搡了宋云程一下,让她挪开一些位置,便就和衣抱着宋云程躺下。 从沈越决定舍弃自己的性命舍弃一切都要救宋云程那时起,沈越就做好了与宋云程诀别的准备,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还能让他活过来,宋云程将他从鬼门关里拉扯回来。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宋云程,会好好的珍惜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所有要害宋云程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夜色静谧下,沈越突然的开口问道。 宋云程神色一愣,以前的事?是有关于蒋妍,还是她宋云程? 见宋云程许久未说话,沈越又开口补充了一句:“你学医的事。” 如此,宋云程轻松了下来,蒋妍也好,宋云程也罢,如今都是她。至于学医的事,此番想来,总觉得好久远好久远了的,宋云程回忆着道:“我自小就身子弱,是母体里下来就带着病的,就一直要喝药,喝的药多了,就对药理明白了许多,学医也是在家中耳濡目染之下,起了兴趣。家里全是医书,没事就翻医书看……” 沈越所知道的蒋贵妃,是从蒋永嘴里所说,蒋贵妃从小就调皮任性,总是闲不住性子,每天都会将家里闹得及鸡犬不宁,随着父亲去赠米施粥的时候,会调皮的在粥里和米里倒沙子进去,惹得蒋成临气怒不已,可是又心疼女儿,只是将她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宿,然后还将那掺了沙子的粥喂给蒋贵妃吃下,从那以后,蒋贵妃就乖巧了,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还有一回,蒋贵妃遭贼人掳劫,全府上下为了找她忙得团团转,她却是将那掳劫她的贼人给抓破了脸。 蒋贵妃是从不会医术的,也从不是自娘胎里下来就身子羸弱,蒋府里从没有医书。如今的宋云程与之前的蒋贵妃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知道你跟蒋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能感觉到好像是你的灵魂住在蒋妍的身体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越突然的问起。 宋云程也不瞒着他,如实的道:“我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医药世家的孙女,爷爷是驰名中外的中医,自小受爷爷的熏陶和教养,对中医了解颇深。后来遭人设计惨死,魂魄飘到这儿附身在蒋贵妃的身上,之后皇上赐蒋贵妃毒酒,我就借着蒋贵妃的身体活了过来,再后来的事,你都清楚了。” 沈越点着头,从不曾将宋云程的手放开,宋云程所说的事都令他无比震撼,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如今他稳稳妥妥的牵着宋云程的手,心里有一丝的害怕,害怕宋云程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他。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沈越小心的问道。 宋云程坚定的回答道:“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在那个世界里,宋云程已经死了,而在这儿,我是蒋妍。我觉得,好像是上天故意安排我出现在你的身边。” 说罢,宋云程动了动身子,安稳的靠在沈越的怀中,此时夜色静谧,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反而可以将藏在内心里的话坦然说出来。 沈越也是觉得,宋云程的出现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从他第一次见到宋云程开始,虽未一见倾心不忘,但平静无波的心中却激起一圈涟漪,随着每一次次见面,他的心已经被宋云程所牵绊,总想着如何制造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两人又是静默许久,宋云程想起一事来,她已经告知了沈越自己是穿越而来,那林素瑶的事,也没必要瞒着沈越:“对了,还是要小心些萧淑妃,她……不是萧瑞景的女儿,她是之前的林皇后。” 沈越又是一怔。 宋云程继续道:“在林家被查抄之前,萧淑妃就曾私下出宫去过林府,想来那时林怀英已经知道萧淑妃的身份,林府被抄家,林怀英曾有不少门生党羽,我担心他们会支持萧淑妃。” 一宿里,沈越都无眠,萧淑妃若真是林皇后,定然会有林家的旧人支持,而且如今萧淑妃已经在朝堂之中冒出尖来,这万密一疏,真怕会出什么篓子。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沈越,唯有身边余下的温热证明昨儿夜里沈越出现过,她微微一笑。用了早膳后,便就往碧霞居里去了,果真的见沈越在床榻上躺着,丝毫不动,宛若从未醒来过一般。宋云程将允嬷嬷和唐思颖支开,才小声的唤了沈越一声,沈越微微动了下宋云程正握着的手,算是给宋云程回应。 宋云程知道他接下来另有打算,便也不强求,只管当沈越仍未醒来,她照旧为沈越施针解毒。 刚从碧霞居离开,和喜就过来同宋云程禀报道:“主子,那谢参将今日已经请旨前去战区了。” 这回与云楚和西宁国交战,在前方征战的都是些明面上与蒋家和沈越没有关系的将领,倒是有不少萧家的人和林家旧部,如今林素瑶又将谢参将安排进去,看来是想在这次交战中捞些功劳。如此一来,她在军中也算是有人。 又经过承德宫的时候,看到礼部侍郎和和冯学士正从承德宫里出来,等着他们走远后,绛云疑惑的道:“萧淑妃害死冯才人的事大家都知道,皇上那时候袒护萧淑妃,对她未曾责罚过一点。按理说冯学士应当是恨透了萧淑妃才是,怎么会三天两头的带着大臣去投靠萧淑妃?” 宋云程也摇着头,看不明白这事:“也不知这冯学士是什么用心,他以往甚少参与到朝政中来,如今却活动频繁,古怪的很。” 绛云笑着示意道:“有王爷和主子您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刚回到宣宁宫,宫人就前来禀报说余昭仪求见。宋云程倒是奇怪,她与余昭仪素无往来,怎好端端的这会儿急着求见她?莫不是二公主病了? 想着,便示意宫人请余昭仪进来。余昭仪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求道:“贵妃娘娘,臣妾只能来求您了,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 宋云程一听,骤然皱了眉,问道:“余昭仪的父亲怎么了?可是病了?” 余昭仪摇着头,她声泪俱下的道:“臣妾的父亲是军中的粮草官,专门负责收粮草送去军中,可是上回送粮草的途中遭人袭击,丢了粮草,随后晚了两天才将粮草补上。朝中有大臣就此事来弹劾父亲,皇上大发雷霆,要处死臣妾的父亲!” 宋云程听她说完,才道:“丢失粮草,会影响到军中将士,你的父亲本就难逃其罪。” “贵妃娘娘,您听臣妾说完,父亲虽然丢失粮草,但及时补上了,而且军中一直都有余粮,故而并未给军中造成任何影响,此事并未揭开来。可是不过两日,朝中便有大臣上奏弹劾父亲,这明显是有人设计要害臣妾的父亲!”余昭仪急着道,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宋云程听此也不由犯了疑,军中的事情八百里急报送到京城都要两天多,可是余昭仪父亲的事才一出,也是两天就传了来,可见是精心设计了一个局,要害余昭仪的父亲。宋云程问了句:“是朝中哪位大人上的奏本?” 余昭仪回道:“洪御史,臣妾曾看见洪御史多次出入承德宫,这事,八成是萧淑妃所指使。臣妾在宫中人微言轻,只能求贵妃娘娘了。”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并未当下应了余昭仪所求,只是道:“本宫去皇上那儿问问,只是你的父亲丢失粮草是事实,此劫怕是难逃。” “劳烦贵妃娘娘了。”余昭仪恭敬道,再没别的事,便就退出了宣宁宫。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雨中遇刺 宋云程换了身衣裳便就带着绛云往德章宫而去。到门口的时候,王秀全将她拦下,恭敬着道:“贵妃娘娘,皇上跟大臣们正在里头议事,您要不先去偏殿里侯一候,这外面怪冷的。” 倒是外面吹着风,有些凉意,天色也是渐为暗沉,宋云程拢了拢身上的月白色大氅,道:“不碍事,本宫在这儿等等。” 王秀全无奈劝了句:“贵妃娘娘,皇上跟大臣们议事,估摸着这一时半会说不完,得等好些时候,仔细您别着凉了。” 听他如此说,宋云程便也不坚持,去了偏殿里等候,王秀全又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一应俱全。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宋云程让绛云过去问问沈洛可有议事完,绛云去问了后回来说估摸着还要一会儿,宋云程便找了本书,闲暇看了起来打发时辰。 倒是没等多久,沈洛就匆忙的过来,道:“外面候着的那些奴才也是,贵妃来了也不进殿内通报朕一声,让贵妃久等了。” 宋云程恭敬的行了个礼,道:“听说皇上在和大臣们议事,国事为重,臣妾岂敢打扰,反正臣妾也是闲着,左右不过多等一会儿罢了。”说着,看沈洛的脸色越发差,担忧的问了句:“皇上近来为国事操劳,您近来身子可有不妥之处?臣妾给您诊脉看看。” 沈洛近来的确时常精神萎靡,又是莫名其妙的喜怒无常,听宋云程问这话,便伸手过去示意让宋云程诊脉。宋云程一诊,眉头微微一皱,从沈洛的面色和脉象来看,不单单只是疲劳过度所致,应是有人暗中给沈洛下了导致疲劳和精神失常的药。 瞧着宋云程许久不语,沈洛问了声:“贵妃怎么不说话?可是朕的身子出了什么大问题?” 宋云程微愣了愣才回神过来笑着道:“皇上的身子没什么大碍,臣妾给皇上开副方子,皇上服用两日,精神就会好起来,平日里皇上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您要是将身子操劳坏了,这大齐的江山由谁来扛呢。” 一直一来,宋云程都对沈洛冷冰冰的,今日宋云程不止亲自过来德章宫里看他,还在偏殿里等了许久,如今又是替他诊脉,而且话语中句句关心,沈洛的心里宛若绽开了花,脸上的笑意比以往多了几分。 宋云程适时的开口提到:“皇上,臣妾本来是不管后宫中的事,只是今儿余昭仪求到宣宁宫里来了,臣妾想替余昭仪求个情。” “余昭仪?”沈洛疑惑的问了句,“她怎么了?还是二公主出了什么事?” 从沈洛的神色来看,绝非是假装不知,而且他也没必要在宋云程面前故意隐瞒余昭仪父亲的事,宋云程只觉得蹊跷,便提醒了一句:“是余昭仪的父亲,犯了点事,皇上要处斩他,余昭仪担心她父亲,所以才来求了臣妾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 “余爱卿犯了什么事?”沈洛仍是不解,看来他真的将余昭仪父亲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云程暗自叹气,只得如实道:“听说是余昭仪的父亲延迟了两日送粮草到军营之中,这事让洪御史上折子弹劾了,皇上您发了好大一顿火下旨要处斩余大人,余昭仪吓得没了法子,这才来了宣宁宫里求臣妾。臣妾想着,既然余大人未给军营和士兵造成任何影响,也未让士兵饿过肚子,那余大人罪不至死,还请皇上看在余昭仪和二公主的份上,饶了余大人的死罪。” 听宋云程这一说,沈洛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赶紧的去了德章宫里翻折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回偏殿里来,一脸愧色的同宋云程道:“此事晚了,前一会儿有折子上来,说余昭仪的父亲出手打朝廷命官,辱骂朕失德昏君,已经被立地处决了。” 等着宋云程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天色已然被乌云压得黑沉沉。沈洛道:“你且候一候,朕让人去准备辇轿送你回去。” 宋云程瞧雨势不大,这会儿得赶紧着过去施针解毒,等着辇轿备好怕是来不及便道:“不妨事,臣妾同绛云走走便好。” 王秀全赶紧着让人找了把油纸伞给宋云程,特意的还送了一段,只是后来让宋云程给遣了回去。 宋云程疾步往碧霞居的方向去,今儿早上的时候天气很是不错,哪里想到晌午后就变了天,下起这样大的雨。整个后宫都笼罩在雨霏朦朦胧之中,路上也没什么人,除了雨声听得还是雨声。 雨势渐渐磅礴,宋云程的衣裙已经湿了大半,路上的泥水也溅得满身都是。 忽然之间,刀光剑影起,细碎杂乱的步子打破雨势的喧闹,一大群的蒙面黑衣人全向宋云程袭来,绛云急唤了声:“主子,小心!”顺势拉着宋云程避开一个黑衣人的剑。 叶海、蒙璞出现与黑衣人厮杀,虽有叶海和蒙璞,但是宋云程未料及此时会有人刺杀她,暗中保护她的人撤下不少,只留了叶海和蒙璞。这两人虽功夫不错,可是黑衣人人多势众,二人根本就无法护着宋云程。两人很快就被引开,被几个黑衣人纠缠住,没一会都受了伤。 紧要关头,突然出现个身穿月牙白的锦袍蒙面男子出现,一剑挑伤几个要围攻宋云程的刺客,反手又是一剑刺死一个后面袭来的黑衣人。有了这个人的加入,情势反转,对付宋云程的黑衣人都是非死即伤,叶海和蒙璞的处境也好了许多,没多一会黑衣人就溃伤一片,再也无暇去刺杀宋云程,纷纷逃命而去。 总是脱离危险,宋云程总算松了口气。 蒙面那男子正要走,宋云程叫住他:“你这样回去,不会让人起疑吗?”眼神落在他不知何时受了一剑的手臂上,满是担忧。 沈越看了眼手臂,歉疚的道:“抱歉让这袍子破了。” “你都受伤了,还在乎什么袍子!”宋云程略带几分怒气的道。 说罢又道:“你现在也不好回碧霞居,先去宣宁宫里我帮你包扎伤口,顺便也好给你施针解毒。” 回了宣宁宫后,宋云程来不及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就先给沈越包扎伤口。又疑惑的问:“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被触碰到伤口,沈越微微皱了下眉,道:“看你过了时辰还未出现,又看雨下得这样急,心里有些担心,便去宣宁宫来寻你,未寻到你,听说你去了德章宫,便就往德章宫,路上就遇见了你遭人刺杀。幸亏,我今日赶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沈越的脸色已异常难看。 宋云程也是疑惑的摇着头道:“杨淑妃死后,我又素来行事低调,怎么突然有刺客刺杀我?” “萧淑妃一直想要你的命,上回下毒不成,现在就派刺客刺杀你。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沈越咬牙切齿的道。 看宋云程还仍是穿着一身湿衣裳,忙道:“你赶紧去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下,仔细染了风寒。” 待着宋云程换了身衣裳后给沈越施针完毕后,又忧虑的同沈越道:“今日我替皇上诊脉,发现皇上的脉象低沉无力,精神萎靡,喜怒无常,应该是药物所致。我在皇上面前提起余昭仪父亲之事,皇上有一瞬竟然未曾想起来,只是……可惜未能救下余昭仪的父亲。” 宋云程叹了声,也不知该如何跟余昭仪提起此事来。 沈越冷峻着脸道:“余大人的事,我也是才知道,早知道是萧家人所为,只是我派去的人未能料到他们竟敢无旨就杀了余大人。”顿了一下,沈越神色严肃的道:“萧淑妃的胆子越来越大,让她这样搅和下去,忠良蒙冤,奸佞得势,大齐江山早晚得完。我必须站出来与她对抗。” 宋云程点着头:“断不能由她这样祸乱下去,她几次三番害我,我都未吭声,她还真以为我怕了她。” 听宋云程的话是有要与林素瑶争夺后宫权势之意,沈越立即制止道:“你若站出来,必然会有更多的危险,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我又岂可看着你一人孤军奋战,萧淑妃全部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上,后宫之事,她未必有心力插手,不然她也不会狗急跳墙的派人刺杀我。”宋云程道,握着沈越的手,示意他放心。 沈越知道宋云程的性子,只能点头依着她。 “我已经在给皇上开的药中多添了一味致人昏沉嗜睡的药,皇上身体状况愈下,朝政之事必然会交由王爷及大臣处理,我也会同皇上说你命不过半载,相信皇上会将朝政之事交由你。”宋云程道,倒也是舒了口气,只盼着一切都顺利,不要出什么差错。 外面的雨已经停歇,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叹了声道:“我先回去,你切记自己小心,萧淑妃不会善罢甘休。但凡出去,定要将春香等人带在身边。” 宋云程点着头,看着沈越离开后,才回屋子里歇着。绛云端着茶过来道:“主子喝杯茶压压惊。” 宋云程接了茶,喝了口,道:“过些天这宫里就要发生翻天的变化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沈越醒来 第二日一早的,按着计划,宋云程去碧霞居里给沈越施针没多一会儿,沈越就苏醒了过来,吉祥和允嬷嬷高兴不已,吉祥连忙的去将沈越苏醒消息送到宫外诸位大人那儿。唐思颖虽显露出笑容来,但一想到沈越醒来后满心满眼都是别的女人,心里又是苦涩不已。看了沈越一眼,便就出了屋子。 沈洛得了消息立即就来了碧霞居,见沈越果真醒了过来,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宋云程看了沈洛一眼,便与沈洛走出屋子来,宋云程叹了声,脸色突然暗沉下来,同沈洛道:“十王爷虽醒了过来,可是,十王爷他体内的毒并没有解,一醒来,体内的毒也随之活跃起来,恐怕也是时日无多。” “贵妃也束手无策?”沈洛问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叹了声并未说话。沈洛倒是从她的神色里明白过来,问了句:“那十皇弟还有多少日子?” “多则半年,少则三四月。若是好生保养,无思无虑,配合臣妾施针的话,兴许也能活一年多,不过,若是像皇上这般忧心国事,过度操劳,就算是有解毒的良药都救不回十王爷的命。”宋云程低沉的说着,脸上流露出几分的担忧。她又看了沈洛一眼,沈洛的气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皇上的身子想来是好了许多。皇上的安危事关江山社稷,您可要多加保重。”宋云程道。 听着宋云程的话,沈洛略有思量,不过宋云程最后几句关心的话倒是让他很是受用,他神色缓和下来,道:“你以往甚少说这样的话,言儿死后,你就一直对朕心存怨怼,如今开口关心朕,可是……” 话未说完,宋云程打断道:“臣妾是忧心天下无辜的百姓,如今战乱四起,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大战之后必有大疫,这场大战不管谁赢都是输。” “没想到贵妃还有此等见解,令朕越发佩服。”沈洛开口道,别样的眼神看着宋云程,只觉越发看不透。 两人倒是走出了碧霞居,宋云程又想起一事来,道:“臣妾近几日倒是常看有几位大臣出入于承德宫,想来皇上交了许多事情让萧淑妃打理,您也别太累着萧淑妃了,毕竟萧淑妃还要费心照料四皇子。” 一听这话,沈洛立即就皱了眉,却未说什么,随后便就别了宋云程回了德章宫里。 沈洛一走,宋云程就回了宣宁宫,沈越已经在宣宁宫了。宋云程见着他,便就道:“我已经同皇上说你命不久矣,不能过度操劳。如今皇上的身体日渐不妥,朝中之事必然是要交给哪位王爷主持,放眼这几位王爷里,唯有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在朝中也有威望,想来皇上必然会放心的让你管理朝政。” 沈越也道:“我也让人鼓动冯学士等人上书立四皇子为太子。” 宋云程听得一笑,沈越这一手安排的可真好。如今四皇子尚不满周岁,正好沈洛身子不妥之时,就有大臣急不可耐的要上书立太子,按着林素瑶近来的动作,沈洛必然会以为是林素瑶所授意,看来是要大发雷霆,更不可能立太子。 沈越沉默了许久,凝着脸色问宋云程:“我到底还有多少时日?我想听实话。” 宋云程的脸色略一沉,眼神飘忽不定,如实的说道:“三五年之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在这段期间我会想办法找到解毒的良方。” 三五年时间,这对沈越而言已经是上天所赐,他不敢奢求再多,对此已然满意。 “明年年初,宫里和朝政的事情,都会妥当安排完善,剩余的时间我只想陪着你去过平凡的日子。” 宋云程摇头叹了一声:“依着你这性子,一旦坐上皇位,必然是以天下人为先,诸事烦忧,哪能事事称心如意而为。” 沈越不语,天下人在他眼里及不上宋云程半分,心里已经暗下决定,此生定要让宋云程活的自由。 沈越才回了碧霞居,唐思颖就过来请休书。 “王爷中毒未解,妾身本不应该此时请求休书,只是妾身曾经错过一回,如今不想夹在王爷和贵妃娘娘之间碍眼,也请王爷看在妾身为王爷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放妾身离去。” 说完,唐思颖又将一卷黄绸交给沈越:“这就是先皇的遗诏,当年我父亲性命保住了他。可惜父亲为了唐家,为当今皇上威逼宣读了假遗诏,等这遗诏再见天日,父亲一世的忠臣就会落得叛臣贼子之名。” 沈越接下那份遗诏,只觉得沉甸甸的。虽然唐思颖曾经用遗诏逼着他娶了她,他也因此一直冷淡甚至厌恶唐思颖。但仔细想来,的确是他对不起唐思颖,欠了唐思颖太多。唐思颖若是被休,必然会坏了名声,今后也难再嫁得好人家。 沈越想了想,道:“本王会给你写好休书,不过只要你愿意,王府里始终都会有你的位置,本王也会将你当妹妹看待,待哪一日有适合你的男子出现,他若真心爱你待你,本王亦会成全你们。” 唐思颖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请休书的话,沈越这一番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沈越去写了休书交给她,道:“休书你先留着,你心里也安生些。” 唐思颖收下休书,提醒了一句:“王爷的毒既然已经解了,可打算何时回王府,何妹妹那儿差了人来问王爷的身子状况,很是担心。” 沈越想了一会儿,交托道:“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出不了宫,府院内宅的事就不必同本王说,你看着办就是。眼下宫中形势瞬息万变,你在宫里也多加小心。” “妾身明白。”唐思颖应下便就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沈洛正好身子有些不适,刚走了两步,头一晕,险些趔趄摔倒,好在只是那么一下子,故而沈洛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早朝的时候,有好几位大臣提出近来龙体欠安,沈洛已经许久未上朝,为了安固国本,希望早立太子。上奏立太子的人都是奏请立四皇子为太子。 沈洛一看这些折子,就想起宋云程偶然提起的近来不少大臣常出入于承德宫,他额头青筋暴跳,一把将所有的折子都扔掉,指着满朝文武,怒斥道:“四皇子还未满周岁,你们这一个个的就看出四皇子天赋异禀,聪颖过人!可真是够厉害的!” 说罢,拂袖离了朝堂,一路往承德宫的方向去。 林素瑶正好抱着四皇子在玩耍,四皇子的手里拿着一方小玉印玩着,这枚玉印还是当初沈洛赏给四皇子玩的,如今沈洛一进来看到,顿然心中生出不悦之意,却不动声色。 林素瑶见着,忙过来向沈洛请安:“臣妾见过皇上。”又忙示意宫人去沏了沈洛最爱喝的茶过来,“皇上近来忙于朝政,已经许久未见过四皇子,瞧瞧咱们的四皇子,一天一个模样,都长大了许多。”林素瑶笑着说,丝毫未察觉到沈洛对她的不满。 沈洛子嗣单薄,又接连死了六皇子和五皇子,见着四皇子,沈洛心里生了几分的怜惜之心,将四皇子抱了过去:“翊儿,快叫父皇。” 四皇子未满周岁,哪里会说话,却像是听得懂话,他咿咿呀呀了两声,便就扯着沈洛的两撇胡子笑得高兴。在一旁的林素瑶也高兴的道:“都说翊儿跟皇上最像,方才的时候哭了好些时候,臣妾和乳娘怎么也哄不住,皇上一来翊儿就笑得多开心啊。” 突然的,沈洛神色严峻的道:“今日朝堂上大臣们上奏请朕立翊儿为太子,你怎么看?” 林素瑶顿然愣住,今日朝堂上大臣上奏请立四皇子为太子,沈洛勃然大怒将上奏的大臣都骂了一顿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会儿沈洛特意来跟她提起,这倒是让她有些猜不到沈洛的用意。但林素瑶还是小心的回道:“皇上正值壮年,四皇子又还年幼,立太子之事还请皇上仔细斟酌。” 沈洛点了头,什么都没有说,将四皇子送去给乳娘抱着。倒是没在承德宫里久留,坐了一会儿就去麟趾宫了。 此时的宋云程倒是惬意,早早的用了晚膳后,便就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玩,绛云在旁看着笑着道:“十王爷醒了过来,主子您脸上满是笑意,瞧着开心了许多。” 宋云程道:“虽然眼下情势严峻,不能出丝毫的岔子,好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轨道上,不必提心吊胆的等着事情来临,反倒舒心许多。对了,大臣们奏请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折子递上去,皇上是什么态度?” 绛云疑惑的回道:“此事说来也蹊跷,皇上在朝堂上训斥了大臣们一番,却是一下朝就去了承德宫,在承德宫里皇上竟然没对萧淑妃有半句责怪的话,还抱着四皇子玩了好一会儿,才回的德章宫。” “皇上是疑心重的人。”宋云程道了一句,并未再说其他,就着此时阳光甚好,她便又逗着鸟笼子里两只鸟儿玩。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封摄政王 余昭仪那儿,已经得了她父亲已死的消息,伤心了一场,便就病了,几位太医去看过说是心病所致,自然喝多少药都难以痊愈。宋云程特意的去了趟麟趾宫看余昭仪。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余昭仪见宋云程过来,跪下行礼道。 宋云程看她的确神情悲切,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宋云程示意她起身来,叹了声:“你父亲的事,本宫也是无奈,没想到他们竟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举措来。死者已逝,你可还要顾看好自个儿身子,二公主还小呢。” 余昭仪擦了眼角流出的眼泪,看了眼一旁正学着写字的二公主,心志顿然坚强了许多。二公主还小,若是她死了,也不知皇上会将二公主过继到哪位嫔妃的名下。只是不管如何,继母怎同生母,二公主往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她不敢想象。 “贵妃娘娘,臣妾的父亲死的冤啊!臣妾身为女儿,不能为父亲披麻戴孝,亦不知该如何来替父亲澄清冤情,还他一个公道。”余昭仪悲戚的道,以往软弱的性子里多了一丝的坚毅果决。 瞧她能有这心思,宋云程也不枉过来看她一趟。 “你父亲的事,本宫也派人去查过,你父亲死后,萧家的人就顶上了你父亲的位置,这事并非是皇上允的,而是大臣们直接禀报的萧淑妃。皇上近几个月来一直身子不妥,或流连后宫耽误政事,眼下这朝中军中,都是萧家的人。大臣们不再去德章宫,而都只去承德宫。”宋云程将所有的事实告知余昭仪。 余昭仪听罢大惊,问道:“萧淑妃这是要插手朝政之事?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又是最忌讳嫔妃过问朝事,萧淑妃怎么会?” 宋云程叹了声,同余昭仪道出现今的局势:“皇上的身子日渐不好,皇上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位皇子,后宫里也没有嫔妃怀上身孕,杨家都已被灭门,虽然三皇子已经过继到张德妃的名下,但是这皇储怕是没有三皇子的份,萧淑妃已然一副未来天子生母之态。” “臣妾一直在后宫之中安分守己,从不争权夺利,臣妾又没有皇子,为何萧淑妃她还是不放过臣妾?”余昭仪怨愤的道,心里满是对林素瑶的恨意。 “宫里从来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为了权欲利益,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余昭仪,你也太天真了。”宋云程道,顺便将已经写好的方子交给余昭仪,便就准备带着绛云离开麟趾宫。 正是这会儿,安若彤抱着三公主过来看余昭仪,见着宋云程在,行了个礼。宋云程也未打算多留,只同安若彤道:“你素来与余昭仪交好,凡事你多劝着些她,千万莫想不开。” “是。”安若彤应下。 宋云程又看了三公主一眼,甚是欢喜,将身上带着的一块玉玦赏给了三公主玩耍,又想起一事来,同安若彤道:“本宫听说着安国公进京城了?” “贵妃娘娘真是消息灵通。”安若彤道,对此倒是未想瞒着宋云程,如实道:“是皇上给了差事给父亲,好像是征兵的事。” 宋云程略想了一下,眼下朝中的大军都去了南方边关与云楚国和西宁国交战,安国公一直都是沈洛信任之人,也曾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此时京城防守空虚,沈洛自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安国公来做。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怕是安国公要出事。 “余昭仪的父亲是为何而死的,想来安婕妤也有几分清楚,萧家在朝中争权夺势,眼睛会盯着哪些地方,安婕妤还是提醒安国公一句为好。”宋云程想来想去,安国公也算是忠良贤臣,断不能再让林素瑶抢先下了毒手,便提醒了安若彤一句。 安若彤赶紧道谢:“臣妾谢过贵妃娘娘提醒,此事,臣妾会提醒父亲小心,莫留了把柄让人抓住。” 宋云程点头,便就走了。 这两日,边关一直传来捷报,沈洛龙心大悦,连着身体看起来都好了许多,满面荣光。朝中大臣奏请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折子,沈洛也只是扔在一边不予理会,倒是再未去责怪林素瑶,只是来后宫的日子少了些,每日的在德章宫里甚少出来。 突然的,德章宫里就传来沈洛大病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匆忙的来往于德章宫和太医院之间,满宫上下一片恐慌。 陈太医匆忙的来了宣宁宫请宋云程:“贵妃娘娘,皇上病得重,您还是去德章宫里看看吧。”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吗?”宋云程问道,神色里露出几分的担忧来。 陈太医点了头:“现今皇上一直昏迷着,臣等已经查过皇上近来的饮食起居,并无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故而也查不出病因来,贵妃娘娘的医术精湛,比臣等知之甚多,所以臣想着或许贵妃娘娘有法子治皇上的病。” 宋云程早已收拾妥当,听了陈太医的话后,便就吩咐了绛云和春香拿上药箱就随着陈太医往德章宫里去。此时的德章宫里满是太医和后宫嫔妃以及几位王爷,沈越也在。 众人见着宋云程过来,均恭敬的行礼请安,宋云程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越一眼,才过去龙榻前给昏迷着的沈洛诊脉,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来同殿内候着的众人道:“皇上只是身子虚弱,而致昏迷不醒,喝几帖温补的方子就没什么大碍了。” 说着,就给沈洛施针,没一会儿,沈洛就醒了过来。 看着沈洛醒过来,众人才松了口气,都告辞退下。 沈洛留了宋云程和沈越在殿内未走。他虽然醒了过来,但想来也是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让宫人扶着他坐起来,向刘讳问了句:“萧淑妃和四皇子呢?” 刘讳小心的回禀道:“听说四皇子的身子也有些不适,淑妃娘娘在承德宫里照顾四皇子,这才没来德章宫里看皇上。” 沈洛的神色微微一黯,倒是并未怪罪林素瑶,只是道:“即便她来了也没多少用处,不来也好,朕也不知为何如今见着她越发的反感。”说罢,看了宋云程一眼,问道:“如今朕这身子,想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宋云程忧心的回道:“得好好的休养一年半载才得好,臣妾也想劝皇上将朝中的事暂且先放下,好生休养一阵子。” 沈洛点着头,看了沈越一眼,道:“朕也有此心,先前边关战事紧急着便就硬撑了些天,如今边关那儿也稳下来了,朕想着休息一段日子。朝中的事,朕思来想去,几位王爷之中唯有十皇弟的威望最高,十皇弟文武双全,胸怀若谷,处理朝中之事想来不难。” “臣弟从未涉及过朝中大事,还请皇兄三思而行。”沈越自然开口拒绝。 宋云程也犹疑的向沈洛劝道:“皇上,十王爷的身子也还尚未大好呢,此时担下打理朝政的事怕是不妥。” “十皇弟是皇家之人,为了沈家的天下,十皇弟受些累也是应该,为臣者,也该为君分忧。十皇弟,你说可是?”沈洛阴郁着脸色问道,沈越只有恭敬的应一声是。 随后,沈洛又唤了刘讳去拿了一份诏书过来,示意刘讳念:“朕龙体欠躬,十王爷沈越德才兼备,朕特封沈越为摄政王,摄天下事,朕养病期间,朝中大小事务全由摄政王处理。” 沈越迟疑了很久,还是接下了圣旨。 宋云程虽面上忧心,眼里却是闪过一丝的轻松,并未与沈越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沈洛又看了宋云程一眼,交代道:“以前的时候你将后宫管理的很好,朕想着让你管着后宫,萧淑妃……就让她好好的带着四皇子吧。” 再无旁的事,宋云程也不在德章宫里久留,便就告退回了德章宫。 她这才回到宣宁宫没一会儿,王秀全就从林素瑶那儿将后宫诸事的账册送来了宣宁宫,王秀全谄媚的道:“如今贵妃娘娘您在皇上跟前那可是大红人,皇上对您可是信任有加,这才将后宫里这么多的事都交给您打理。” 绛云接了王秀全递过来的账册,谢了王秀全,又让春香打赏了王秀全一锭银子。王秀全点头哈腰的谢过,这才满意的退出了宣宁宫。 倒是没一会儿,和喜就笑嘻嘻的进屋子来同宋云程道:“听说着萧淑妃被夺了后宫大权后气得摔了承德宫里好些稀罕东西。” 宋云程和绛云几人听得均是一笑,这会儿,如尘又掀开帘子进来,搓了搓手道:“这转眼的,天气又凉了起来。”又到宋云程跟前来禀道:“主子,摄政王请您去碧霞居里用晚膳。” 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碧霞居跟宣宁宫还有一小段的距离,宋云程起身就准备着过去,绛云赶紧的给宋云程拿了件狐皮大氅披上,随着宋云程往碧霞居里去。 这一路,倒是萧条清冷,连宫人都难得见几个。宋云程瞧着只觉疑惑的很,这会儿,沈越才被封了摄政王,宫人应该忙着才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各处攒银 到了碧霞居里,沈越已经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着,亭子里暖着炭火,宋云程一过去就道:“这转眼的天气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等宋云程坐下后,沈越才吩咐宫人布菜,亲昵的语气道:“都是些你爱吃的菜,难得皇兄让我当摄政王管着朝中的事,又让你管着后宫里的事,我们俩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块用膳。” “我每日都来给你施针解毒,已经光明正大的来往,听你这话竟是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宋云程道,又想到她过来这许久也不见唐思颖的露面,想起先前唐思颖跟她说的那些话,不由担忧的问了句:“怎不见摄政王妃?” 沈越叹了声道:“她在佛堂里。如今想来我伤害她太多。她向我求了休书,我也允了。只是她若是被休,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就留下了她,暂且保着她的名分,若是哪日出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我再放她离去。” “你如此思虑也是不错的,只是,她顶着王妃的名头,哪里有男子敢动那些心思。”宋云程叹了声,对沈越的做法并不十分赞同。 沈越却是道:“你如今不也是顶着贵妃的名头吗?”说罢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宋云程听此,想到唐思颖,揶揄了沈越一句:“王爷是想着自己头顶上绿油油吗?” “她已经不是我的王妃了!” 二人说笑好一会儿,一边用着膳,温馨无比,满是情意。 突然的,宋云程又疑惑的问道:“摄政王的礼制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吗?” “没什么要安排的,我仍是住在碧霞居里,每日的折子也是送到碧霞居里来,就是王府那儿有些赏赐和事情要安排。”沈越道。 宋云程疑惑的同沈越道:“你可觉得今日宫中的宫人少许多?” 经宋云程这一说,沈越这才惊觉:“我今日倒是还未出碧霞居,并不知晓,不过摄政王应有另外的服制和印鉴以及礼同天子,宫里应是忙得厉害,怎会不见宫人?这事定有蹊跷!” 幸好这顿晚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天色还有些微亮,沈越披了件墨色的大氅就和宋云程往外去。宫里若是出事,他们二人都应当去查看。 刚出碧霞居的院门,和喜就来匆忙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道:“主子,王爷,萧淑妃跟皇上那儿说请道士炼丹药补身子,宫里的不少宫人都被叫了过去!” 和喜的话音才落下,沈越和宋云程便就往德章宫的方向而去,和喜忙叫住他们:“皇上不在德章宫,所有人都在东面,那道长看了说皇宫里的东面风水好,皇上要在那儿建丹房,为了赶进程就让宫里的宫人都过去帮忙了。” 沈越和宋云程这又往东面去,东面有三位公主住着,三位公主自生下来就鲜少出事,不同那些皇子,不是早夭就是多病,明面上看着自然是个风水好的地方。 东面这儿住的嫔妃虽少,可是宫殿还是有的,宋云程和沈越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宫人在拆蔓罗宫。将原有的宫殿拆掉再重建丹房,可是要花一大笔银子。眼下正跟云楚和西宁交战,需要粮草军需不说,等着战胜之后,经济会受后很大的影响,国库也要拨不少银子出去帮着交战的州府恢复经济。 “皇上,这好好的怎突然要拆了蔓罗宫?”宋云程过去仍是佯装不知的问道。 沈洛的脸色略带几分红润,应该是服食了丹药后暂时留下的症状,瞧着是气色好了许多,可等着药效一过,沈洛的身子就会更加虚弱不堪。他甚是高兴的道:“朕寻来了一位神人,他精通相术与炼药之术,他能炼出仙丹来,服用过后人就会神清气爽,可驱百病,延年益寿。道长说这儿风水好,朕打算要在这儿建一个炼丹房。” 宋云程无奈的看沈越一眼,沈越立即领会过来,抱拳向沈洛禀道:“皇兄,眼下正与云楚和西宁交战之期,处处需要银子,建丹药房的工程浩大,需要消耗不少的银两,此时国库空虚,怕是……” 沈洛甚是不耐烦的挥着手:“朕就知道你们要说这些,建丹药房的银子朕不从国库里拿。各州府不是还有很多地方的官职空着吗?朕已经让人去将这些官职抛出去让人花钱捐官。就是县令就有四五十个空缺,州府其他官职加起来也有百来个,这弄个几百万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初国库空虚之时,沈洛已经靠着卖官攒了些银子,如今竟然将各州府上个空缺官职都往外卖,往后大齐各州府的官员都是有钱人捐出来的官,这些人又会如何?定是要再从老百姓的身上将捐官花的银子成倍的捞回来,最后苦的还是穷苦的老百姓。沈越忍着愤怒,好言劝道:“皇兄,如此之多的官职捐出去,明年春闱中举的进士贡生便就无官职可安排,此事事关各地百姓生死,还请皇兄三思。” “来不及三思了,朕已经下达旨意,捐出不少的官了。”沈洛带着几分不悦的口吻道。 沈越急道:“亡羊补牢,犹时未晚,还请皇兄立即收回成命!” 宋云程看沈洛面带迟疑之色,想是也觉得一下子捐出这么多的官有些不妥,她便赶紧在旁劝道:“皇上,今年后宫里的嫔妃比往年少了许多,也就不需要往年那么多的赏赐,另外为了皇上,各宫嫔妃也可缩减一些用度,这攒一下差不多也能有几十万两的银子。” “这……缩减嫔妃用度,朕岂能委屈了你们。”沈洛道,并不太赞同宋云程的法子。 宋云程笑着解释了一句:“为皇上好,臣妾们不觉得委屈,只会开心。”说罢,宋云程又看向一旁站着的林素瑶道:“萧淑妃,你说是与不是?” “自然如此,只要能为皇上做一点儿的事,臣妾等就万分高兴。”林素瑶脸色一阴沉,看了宋云程一眼,然后带着笑容道。 一旁候着的刘讳也是机灵,赶紧的讨个好,躬身道:“平日里皇上赏了奴才们不少东西,奴才们想着替皇上尽一份心意,多少也能攒十几万两银子来,还望着皇上不要嫌弃奴才们拿出来的银子少。” “难为你们有这份心思。”沈洛道了句,对刘讳多了几分的赏识,看来是应了此事下来。 如今有后宫省出来的银子,加上已经捐出去的官攒的银子,还有宫里太监宫女攒出来的银子,再从国库里提几十万两的银子出来估摸也是差不多了。沈洛缓和了神色,示意王秀全去传旨意收回还未捐出去的官职。 沈越见着,又道:“后宫和宫人都想着为皇兄尽心,朝中大臣食君之禄,更要担君之忧,臣弟让朝中大臣再出一份,凑几十万两的银子为皇兄修建丹房。” “如此也好。”沈洛点头。又看了宋云程和沈越一眼,属意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二人都下去吧,朕今儿要歇在承德宫里。” “是。”宋云程应下,就与沈越两人离开。 回到宣宁宫里,宋云程吩咐了尚寝局的人去承德宫里布置,随后又算了一下后宫的账,各宫嫔妃的用度减少三分之一,年底赏赐再缩减一二,差不多能攒出四十万两银子,只是位分低的嫔妃本来月俸和赏赐都不多,若是再进行缩减,想是日子都没法子过下去。宋云程后想了会儿,采女、御女的月俸和赏赐不减,宝林和才人缩减些赏赐,九嫔和四妃就多缩减些赏赐填补上,总归是凑够这四十万两银子才是。 绛云担忧的道了句:“主子这样安排,那孙充容怕是第一个就不服的。” 宋云程自然也是考虑了这事的,她道:“所幸我也是出大头,这估算起来是四十万两银子,许是凑起来指定会更多些的,到时皇上那儿肯定也是要拿一些出来做赏赐。”宋云程又仔细的分析了下:“张德妃和王贤妃那儿平常都是简朴惯了,想是一下拿得出一两万银子,萧淑妃得的赏赐多,要她拿几万两银子出来也不是难事。这毕竟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的事,她不会推脱。至于我这儿,肯定是后宫里拿出的银子最多的。” 绛云回道:“奴婢已经点查过库房,银子还有三万多两,只是平日里要打点各处,顶多能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另外主子每月的月俸是一千两,过年赏赐有五百两的银子和一些珠宝首饰,攒起来差不多能有两万两。” 宋云程想了想,照着这样算起来四十万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她才拿出两万两的银子怕是后宫不服,便同绛云道:“我还有许多值钱的首饰玉佩,你让人捎着往宫外去卖了,怎么也再攒个一万多两的银子出来。” 绛云犹豫着,还是点头应下:“是。” 随后,宋云程又问绛云:“刘讳那儿收宫人的银子,是怎么收的?” 绛云回道:“一等宫女是十两银子一个,二等宫女五两银子,二等宫女是三两银子,普通宫女则是一两银子,太监那儿也是如此计算的。” 这话才说完,六尚局的几位尚宫就在外求见。 第二百一十六章 缩减用度 宋云程示意她们进来,王尚宫便就道:“微臣等听说后宫娘娘们缩减用度给皇上攒银子,便就商量了一下,六尚局也愿攒几万两银子添个数。” 难得她们有这番心思,六尚局隶属后宫,宋云程只想着从嫔妃那儿缩减些用度,却是将六尚局给忘了。如今她们这一来提醒,宋云程便就点头道:“也好,六尚局和后宫嫔妃这儿,一共攒五十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你们那儿拿出两万两就可以,你们几个多拿些出来,女史宫女就尽量少些,她们的月俸也不多,别为了皇上这点事,闹得她们的日子过不下去。” 王尚宫应下回道:“臣等也按着刘公公的法子,普通宫女就二两银子,女史十两银子一人,正七品的五十两银子每个,正六品的一百两银子一个,正五品的,每人二百两银子,我们几人每人都拿六百两银子出来。” 宋云程略算了算,六尚二十四司里的人不少,每个司里普通宫女二十多人,虽然各司人数并不统一数量,有些多几人,有些少几人,宫女这儿也该有一千两银子。六尚局里所设女史共一百四十四人,七品掌司四十八人,六品典司四十八人,五品司长四十八人,四品的尚宫、尚仪等也有十二人,其中虽有空缺的职位,总的估算起来差不多能有两万多两。 只是,六尚局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可见平日里银子好赚的很。 宋云程应了下来,再无别的事,便就示意她们都退下。 第二日一早,刘讳就来了宣宁宫里跟宋云程禀说他那儿收来的银子:“奴才这儿,一共收集过来十二万三千二百两银子。” 宋云程点着头,嘱咐了刘讳一句:“宫人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都不容易,你将他们都拿出了多少银子给记个数,等着宫里用需缓过来,皇上想是要赏赐的。” “是,奴才明白。”刘讳应下。 虽然各宫里攒下的银子不多,但却是救了不少百姓的命。只是这到底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宫里的银子省了下来,自然又是要从别处整银子过来,到最后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这银子几番轮转还是要落在百姓的头上,只是暂时的缓解了许多。 沈越从朝上下来,便就来了宣宁宫里,一进来便同宋云程道:“朝中大臣那儿可以攒来五十多万两银子。” “才五十万两?”听到这个数目,宋云程到很是意外。朝中的那些大臣有几个是没贪过的,动辄贪一回就是上万两的银子,如今这满朝文武竟然一共才集齐五十万两银子,莫不是太小气了? 沈越笑着解释道:“若是没有规矩,他们自然都是一人出个几万两银子的,可是就依着他们能拿出及万两甚至几十万两银子来看,这出的银子明儿就从别处翻倍搜刮来了。所以,我说每人最多只能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两袖清风的,能拿出一百两银子也是对皇上的心意。” “我倒是没想到这些。”宋云程叹道,好在攒的银子有一百多万,加上沈洛捐官出去的银子也有两百万两,足够修好一处丹药房。 宋云程倒是松了口气,只是沈越一直拧着眉,神色凝重,他道:“我已经派人去查过,几个州府捐出去的官大半萧家和林家旧部买了,洪御史、冯学士和一些拥立四皇子的大臣亲眷买了。如今,萧淑妃的势力大涨,皇兄可真是糊涂啊!” 沈洛素来疑心病重,可偏偏他如今身子越发不济,只想着法子能治好身子才能坐稳江山,那道士给他一吃丹药,他立即就身子好了许多,昨儿还歇在了承德宫里,能行床第之欢,又岂会思虑到这些。 “那岂不是很难办?”宋云程担忧的问道。 沈越叹了一声:“只能往后想法子找着他们的罪状,想除掉他们不难。这几个州府我已经派人盯着,一旦他们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就将他们的罪行收罗起来,立即问斩。宫里朝政的事也只能先放下,他们在那些位置上多一天,便会有不少的百姓受害。” 听此,宋云程有些担忧:“只是皇上才卖出去的官,你又立即除掉了他们,皇上难免生疑觉得你是在同他对着干。” 沈越解释道:“这你就放心吧,只要他们的罪证确凿,皇兄不会生疑,反而会高兴,这些人一旦落罪必然是抄家斩首的,想来可从他们家中查抄出不少银子和值钱的东西,这可都是充入国库的,你说皇兄会不会高兴?” 原是这样的,据宋云程所了解,每次充入国库的银两和东西,沈洛总会留一些藏在自己的私库里,依着沈洛如今性情和身子状况来看,思虑早已不如以往那般精明,想事也不够长远。 顿了一会儿,沈越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锦盒来,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宋云程让绛云拿出宫外去变卖的首饰,沈越交到宋云程的手上,道:“你喜欢的首饰不多,哪能都拿去变卖了。”说着,又拿出几张银票来,塞到宋云程的手里,“这里是两万两银票,若是往后再有需缺银子的时候同我说便是,何须你将首饰变卖了。” 宋云程收下银票和首饰,示意绛云收好。 也不是宋云程的首饰少,只是就这些是最值钱的,她宫里卖出去的东西多了,虽说可以在沈洛面前得个好,却是要惹人闲话,觉着她是故意的。 “你这一下往我这儿贴了两万两银子,府里不会被察觉吗?”宋云程担心的问沈越。 沈越道:“其实,多年之前,你父亲就为我暗中置办了不少的铺子良田,此事就只有你父亲与我知道,如今还有你知道。” 虽看此时的沈越仍旧一副风清玉朗的模样,已是摄政王,行事风格却温和,对沈洛也是恭敬,但眉目里已然可见凌厉之气,他暗中处事也是雷厉风行,俨然已有帝王气息。 如此文武双全的人中之龙,却对她深爱不渝,事事以她为先,且从不曾有半点隐瞒,宋云程甚是动容,相爱的两个人无需任何的隐瞒,他们两人做到了,也想着往后不管如何变化也能一直如此。 “虽然皇兄已经不管朝事和后宫之事,我在此处仍是不好久留,免得落人口舌。”沈越道,顺道从袖口里摸出一本小本子给宋云程,“这是从宫外找来的一本书,我翻了两页内容很是有趣,给你留着解闷。” 说罢,将书塞进宋云程的手里就迅速的离去了。 天气越发的冷,各宫里该添炭火了,只是为了缩减用度,今年各宫里分下去的炭得少许多。宋云程点查了账本后,又让尚工局给各宫嫔妃先发一个月的黑炭下去。 之后又唤了绛云、和喜、春香三人去各宫里传话,让各宫嫔妃明儿一早过来宣宁宫。再无别的事,宋云程这才坐下来翻看沈越给她的小书,倒还真是有趣,写的都是些民间里奇闻怪谈,有点儿类似聊斋,书生与女鬼,良缘成怨偶。宋云程这一看倒是看了好几个时辰。 承德宫那儿,林素瑶一直都派人注意着宣宁宫里的动静,沈越去宣宁宫她就对宋云程和沈越起了疑心。六皇子不可能是龙种,可偏偏她和之前的杨淑妃盘查许久都未找到那个真正与宋云程有染的人,如今这会儿她仔细回想着,必是沈越无疑。这一直以来,沈越和宋云程就是站在同一阵线之上,宋云程为沈越治病,当初她用断魂散来想要宋云程的命,沈越舍命相救……这些根本不是外人所看到那般普通救人和还恩,是他们二人早有私情! 这会儿四皇子哭了起来打断了林素瑶的思绪,林素瑶不悦的训斥了乳娘一句:“还不将四皇子抱出去哄!” 乳娘恐惧的赶紧抱着四皇子往偏殿里去,林素瑶按了按额头,觉得头疼的很,此时她虽已察觉宋云程和沈越有染,可如今沈洛对宋云程的信任宠爱之深,她根本就难以让沈洛相信,反而沈洛会觉得是她嫉妒宋云程而故意陷害宋云程。 玉春挑开帘子来,带着几分不高兴的语气道:“主子,司计司那儿送了这个月的木炭来,都是些黑炭,银骨炭就只有三筐,红罗炭连一筐都没有。” 林素瑶一听便就皱了眉,想到昨日宋云程说缩减后宫用度,只是缩减归缩减,也不至于连她一个四妃之一的淑妃都没一筐的红罗炭。林素瑶虽心中不喜,却并未生怒,还同玉春嘱咐了一句:“贵妃这是为皇上攒银子建丹药房,缩减了后宫嫔妃的用度,没有红罗炭便就用黑炭,在院子里燃了等着没烟了再端回屋子里来。切不可因此事而多嘴!” “是,奴婢明白。”玉春虽心中颇愤,但还是恭敬的应下,又同林素瑶禀道:“主子,方才宣宁宫的绛云姑娘来过,说是贵妃娘娘请各宫嫔妃明儿一早去宣宁宫。” 如今,宋云程才掌了权,就缩减后宫用度,又是召嫔妃朝见,看来定会有嫔妃不服。林素瑶的嘴角露出一抹的笑意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召见嫔妃 孙充容一看司计司送来的黑炭,她就气得将司计司的人训斥了一顿,往年她每个月也是有三筐红罗炭,五筐银骨炭,五十斤黑炭的,如今倒好,司计司送来的连一筐红罗炭也没有,银骨炭也只有两筐。 “贵妃娘娘可真是欺负人,是觉得本宫不得皇上宠爱就故意克扣本宫的用度?这黑炭烧起来就满是烟,本宫这几日正好喉咙不舒服,贵妃娘娘是想熏坏了本宫的嗓子不成!”骂过司计司的人后,孙充容又将怒气发到宋云程的头上。 司计司的人如实道:“充容娘娘,各宫里的木炭都有所缩减,贵妃娘娘、淑妃娘年那儿也是没有红罗炭的。” “哼!”孙充容冷哼了声,知晓司计司也是做不了主的,也不同她们闹,让人将炭给抬进宫里去就打发了司计司人出去。 为皇上攒银子修丹药房缩减些后宫用度也就罢了,没想着宋云程竟然缩减的这么厉害,往年她冬日里都是仔细着用炭,能余下十来筐的红罗炭和七八筐的银骨炭卖给位分低的嫔妃或是托人稍出宫去卖,她自己都是黑炭和银骨炭掺和着用。过年或是沈洛来她这儿,她才用红罗炭。 虽说她如今是个九嫔之一的充容,但可惜沈洛不宠爱她,娘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能给她一些补贴不说,她偶尔还得稍些银子给娘家用,宫里的奴才又是要打点。她虽然嘴巴刻薄,可却是紧着过日子,今年冬天的木炭她不能省些卖出去便就罢了,只是瞧着还是要花钱买些用。 她如何能不气! 先前孙小姐的事就已经让她跟宋云程结了怨,再加上木炭的事,她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的就去了德章宫里告状。 “皇上,臣妾求您做主,贵妃娘娘苛待臣妾。先前贵妃娘娘因着蒋国公的事就对臣妾一家很是不满,臣妾自知身份卑微,比不得贵妃娘娘,平日里受些欺负也就忍下了,可是如今贵妃娘娘掌了后宫大权,对臣妾的欺负越发过分,臣妾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求皇上看在臣妾进宫多年,虽无大功,但也无过,一直恭恭敬敬的侍奉皇上的份上,给臣妾一个恩典。”一进德章宫,孙充容就跪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道,甚是可怜。 沈洛因着这两日服食丹药身子好了许多,加之修建丹药房的银子也筹集齐了,心情甚好,便问道:“贵妃到底是怎么欺负你了,你如实说来,若真是贵妃的过错,朕会提醒她的。” 孙充容这一细想,也不知该从如何说起,且不说宋云程从未欺负过她,连着后宫嫔妃鲜少踏足她的住处。木炭一事,各宫嫔妃都是如此,而且这又是为了给沈洛筹集银子磁才缩减了后宫用度,其他嫔妃没说什么,反倒她跑来沈洛更前哭诉。这一下,她反而说不出话来。 倒是孙充容身边的宫女妙香忍不住话,跪下回道:“回皇上的话,主子近来一直咳嗽犯了喉咙疼的毛病,烟味入不得喉咙。今儿贵妃娘娘差了司计司的人送来的木炭全是有烟味的黑炭。主子看了后,就伏屋子里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来求皇上做主。” “九嫔位分,怎么会全是黑炭?朕记得是有好几筐的红罗炭和银骨炭的?”沈洛听此疑惑,并未生怒,只是安慰孙充容道:“想是司计司那儿会错了意,等会朕差人去宣宁宫里告诉贵妃一声就好。” 在跟前伺候的刘讳提醒了沈洛一句:“皇上,前两日贵妃娘娘说缩减些后宫用度给您攒银子修丹药房,应该是各宫的木炭都缩减了些。” 一听刘讳这话,孙充容佯装不知,道:“贵妃娘娘这是缩减后宫用度?臣妾这几日身子总是不妥当,不曾踏出宜康宫半步,并不晓得此事。今日看到司计司送来的木炭,还以为是贵妃娘娘故意为难臣妾。臣妾误会了贵妃娘娘,还请皇上责罚!”孙充容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态度诚恳,还故意的咳嗽了好几声。 虽然沈洛并不喜欢孙充容,不过他对后宫向来宽容。想着后宫嫔妃过得如此寒酸,便道:“后宫里缩减用度的事也厉害了些,朕会去同贵妃说的,你先下去吧。” 孙充容谢了恩,这才满意的回了她的宜康宫。 第二日早上,各宫嫔妃得了信卯时就在宣宁宫外跪候,神色之间,颇有怨色。好不容易等着宋云程辰时才起身,宋云程听说嫔妃们都在宣宁宫外跪着,便赶紧的让绛云几人迎她们进殿内来。 天气这么冷,嫔妃们都被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发紫了。宋云程是让各宫嫔妃今儿早上来宣宁宫,只是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积极知礼,在宣宁宫外面跪了这许久。和喜他们也是,竟没有去跟她说一句,她也好早些起身,免得嫔妃们在外面冷了那么久。 绛云小声的跟宋云程道:“主子是第一回召见嫔妃,自然要威严些,也好让嫔妃们对主子生有畏惧之心,不敢越到您头上。” 等着嫔妃们暖了身子后,宋云程才道:“今日本宫请众位姐妹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众位说。” 说着,顿了一顿,端着一副威仪之态,继续道:“皇上要在宫中修建丹药房,需耗费不少银子,只是现如今边关正与西宁和云楚交战,国库空虚。我等后宫姐妹深受皇上恩泽,理应为皇上分忧。本宫与皇上、萧淑妃商议着缩减些后宫用度,嫔妃若是有闲余银两和首饰的都捐出来替皇上解了这会儿的燃眉之急。” “臣妾等谨听贵妃娘娘教诲。”一众嫔妃齐声道。 宋云程点着头,又道:“众位先报个数,都能捐出多少银子来,本宫这儿也好记个档。本宫也同你们说个明数,本宫拿出三万两银子和一对玉镯,两支金凤钗,五串玛瑙项链。” 宋云程的话一落下,林素瑶就开口道:“臣妾是拿不出贵妃娘娘那么多银子,不过皇上赏赐给臣妾的东西不少,一样一样报上来也是麻烦,臣妾还是差人将那些物件倒卖出去,大约能攒两万两的银子。” 随后王贤妃那儿报了两万两,张德妃那儿略少些,只有一万多两的,余昭仪报了八千两。 孙充容却只报了一千两,同是九嫔之位,孙充容的娘家比余昭仪还好上了许多,她进宫年月越比余昭仪要久,却只报了一千两的银子。安婕妤、赵婕妤、许婕妤都报了六千两的银子不说,连着徐美人报得也比孙充容多五百两,她还捐出了好几样值钱的首饰,加起来约莫也得有三千两的银子的。 其他的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多的也拿出了八百两银子,少的也有两三百两。 只是,缩减用度这事,除了孙充容不满之外,还有好几位嫔妃对此不满。赵婕妤道:“昨日司计司送来的木炭,往年瑶华宫的宫人都不用这样的黑炭,贵妃娘娘,这缩减用度可是缩得太过了?” 赵婕妤这话还算客气了,许婕妤更是阴阳怪气的道:“我这儿倒是听说着,可是所有人都缩减了用度,有些人可还是拿着原先的月例。” 这话一出,全都看向宋云程。 宋云程神色从容,道:“此事,本宫同皇上那儿已经禀过,才人以下的嫔妃每月的用度不多,便不做缩减,美人和才人缩减一半。婕妤、九嫔、四妃也是逐步往上缩减。孙充容那儿,听说是嗓子不适,闻不得烟味,明儿本宫让司计司的人再送三筐的银骨炭去宜康宫,孙充容觉得如何?” 孙充容自然满意,这种时候她也不想着卖木炭赚钱,只要不用她自己贴补进去就可以了。 可是,好些嫔妃见孙充容这么轻易的就得了三筐的银骨炭,也都陆续的咳嗽起来,俨然一副病得厉害的模样。宋云程瞧了她们一眼,问道:“怎么,众位妹妹都身子不适吗?正好本宫今日无事,便替你们来诊一诊脉,小病拖着也能出大问题来,你们可要仔细了,说不定会要了性命!”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些语气,看向那几位假装咳嗽的嫔妃的眼神也凌厉了许多。 林素瑶咳嗽了声:“贵妃娘娘,为皇上修建丹药房的确重要,只是若后宫里的嫔妃都病了,怕是皇上养病也不安心,这可就是好心做了坏事。” 宋云程知道林素瑶定是要挑她茬的,笑着道:“萧淑妃提醒的是,此事本宫早有计算。因着这个月份尚且不是太冷,所以缩减了些取暖的木炭。黑炭可以先在院子里烧好,去了烟后再端回屋子里去,和着银骨炭一块儿用,本宫也是如此用的,并不熏人。下个月发到各宫的木炭会多些,均以银骨炭为主,至于红罗炭,今年各宫不再发,若是皇上歇在哪位姐妹那儿,尚寝局的人会换上红罗炭。” 宋云程事事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给林素瑶任何错处找,林素瑶只好与一众嫔妃退下离开。 林素瑶等人才出了宣宁宫,就看沈越在宣宁宫门口等着,她过去喊了声:“摄政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嫔妃投诚 “摄政王是来见贵妃娘娘的?”林素瑶含笑着问道,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沈越拱了拱手,将林素瑶的神色变化全看在眼里,温浅的笑着道:“本王是来淑妃娘娘的,听说淑妃娘娘来了宣宁宫,故而在此等候。” 林素瑶谨慎的看了沈越一眼,示意打算跟她同道走的徐美人先行离开,才与沈越往承德宫走去,问道:“王爷找本宫有何事?”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淑妃娘娘商议。”沈越道,并未提及要说什么。 林素瑶只好和沈越回了承德宫,又将左右屏退,这才问道:“现在,王爷可以说了吗?” 沈越这才开口道:“本王听说不少大臣的折子递到了淑妃娘娘这儿,本王过来只是想讨回来,这都是为了皇兄的江山社稷,还请淑妃娘娘不要见怪。”态度虽恭敬,言语也是客客气气的,可眼神犀利,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林素瑶微微怔愣,看着沈越突然展现出的气势和光芒,心里衍生出恐惧害怕之心,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被贵妃和沈越骗了。顿了好一会儿,林素瑶才道:“之前皇上不问朝政,几位大臣没了主意,这才找到本宫这儿来,如今摄政王管理朝政大事,大臣们的折子自然是要往摄政王那儿递去。” 说完,喊了玉春进来,将这些天几位大臣递过来的折子全拿过来交给沈越。 沈越接了折子,又警告了林素瑶一句:“本王不好出入于嫔妃寝宫,还望淑妃娘娘别再让本王走第二回。” “自然。”林素瑶应下示意宫人送沈越出去。 等着沈越一离开,林素瑶就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个粉碎,怒道:“这时候又冒出个摄政王来!蒋贵妃、摄政王,你们别得意,本宫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在旁边候着的玉春迟几人见林素瑶正在怒头上,迟疑着要不要过去禀报林素瑶,之前捐出的官已经有几位因贪污被人上了折子弹劾。玉春略想了会儿,还是未去触林素瑶这个火头,只是吩咐着宫人进来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 好一会儿,林素瑶消了火气,向玉春问道:“文渊阁那儿可传消息过来了?” 玉春想着林素瑶现如今的火气只能报喜不报忧,否则她也怕是要受殃及,便道:“边关那儿,谢参将和许多萧家、林家的人立下不少的功劳,而且,西宁和云楚节节败退,已有投降之意,主子您只需等着他们回来领功行赏。” 林素瑶听此总算露出几分舒心的笑容来,又问:“还有些什么消息?” “萧御史和洪御史弹劾了好几位拥护三皇子的大臣,摄政王已经批了他们抄家流放。另外,各州府捐出的官员都已经走马上任。往后这天下就是四皇子和主子您的了!”玉春道,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林素瑶甚是得意,宛若一种君临天下,大权在握的感觉,那种高高在上,谁也别想欺负她们母子一丁点儿。 帝王的宠爱又如何?年老色衰总会流逝,可权利握在手中才是实实在在的,她也无需在沈洛面前虚以委蛇,只要四皇子能登基,沈洛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 沈越来了宣宁宫里,宋云程也已经听说了沈越去承德宫里讨折子的事,不由担心的同沈越道:“你这样做太打草惊蛇了,这不等于将自己暴露给萧淑妃知道。” “我是故意如此所为,就是想让萧淑妃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而忽略你。”沈越道。 这一说,宋云程更是担心:“那你岂不是更加危险?” 沈越劝着宋云程放心:“萧淑妃此时虽权势滔天,可她毕竟才接触到朝堂斗争,缺乏经验,即便我将所有的势力暴露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一定能有所作为,更何况,她如今只知道我有这样的心思,却根本不知道朝中谁是我的人。她如何下手?倒是你,此时的萧淑妃势力比以前更盛,不管朝堂后宫,她都有法子和能力针对你。” 沈越说得也对,以前林素瑶要费心对付的人只有她一个,如今多一个沈越,自然是要分心。沈越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虽不想让她受到危险,但是也不会让那些追随他的人陷入危险境地。宋云程想通来,没再推拒此事,只是道:“那你多加小心,萧淑妃现在一心的排除异己,但凡是不支持她和四皇子的人都会被萧御史等人弹劾。” “朝中之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安排。后宫的事,你不如交给余昭仪去打理,她与萧淑妃有杀父之仇,在最危急的时刻来向你求助,膝下又没有皇子,必然会对你忠心不二。你只需每日闲趣看些有趣的书籍,我一有空便就过来看你。” 正好的,绛云挑了帘子进来道:“主子,余昭仪和安婕妤过来了,二公主和三公主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沈越不好留在这儿,低声道了句:“我先走了。”说罢,便从屋子里出去。 在外等着通传的余昭仪和安若彤见着沈越从宋云程那儿出来,微微疑惑,还是躬身行礼:“见过摄政王。” 这才,绛云出来请余昭仪和安婕妤进去。她们一进来,宋云程便就道了句:“是摄政王身体里的余毒有发作之状,他从文渊阁过来就顺便来宣宁宫里让本宫给诊诊脉。” 余昭仪和安婕妤解了惑,对宋云程的话深信不疑。宋云程赐了她二人坐,看着安若彤抱着的三公主,又想起她那个可怜的孩子,不免神伤。 宋云程笑着道:“三公主的模样长得甚是好了,也让本宫来抱抱。” 绛云过去,安若彤将孩子交给绛云,绛云才抱着三公主过去让宋云程抱着,看着宋云程喜欢三公主的模样,安若彤道:“臣妾和余姐姐今日过来,想求贵妃娘娘一事,若哪一日臣妾和余姐姐死于后宫争斗,还望贵妃娘娘收养二公主和三公主。” 安若彤这话说完,余昭仪也示意着二公主过去拜见宋云程。 二公主刚满的五岁,因为余昭仪将后她当命似的保护着,一直都是乳娘抱着,甚少走路,此时走路仍有些不稳,却是很懂规矩,走到宋云程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道:“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不开口说话,她便就那样跪着,很是知礼,可见余昭仪将她调教的很好。宋云程示意二公主起来,又让如尘带着二公主去小厨房里吃糕点。这才与余昭仪和安婕妤说话:“只要本宫能管得着的地方定会尽量帮着,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你们先别怕了。” “是。”两人恭敬的谨听应下。 三公主有些闹,宋云程抱了一会儿她就哭着要乳娘,宋云程赶紧的示意乳娘将孩子抱过去,又道:“你们两人来得也正是时候,本宫正好被后宫诸事烦得抽不开身,余昭仪是管过后宫事的,你也教着安婕妤一块帮着本宫打理后宫,如此本宫也可偷个闲。” 说完,宋云程示意绛云去将后宫诸事的账本都搬了出来,挑了些出来给余昭仪:“尚服局和尚仪局这段时日会忙一些,余昭仪你先管着,安婕妤可从旁学着如何打理后宫,等你学好了,本宫再将尚工局交予你打理。” 虽然宋云程没有直接答应要顾看二公主和三公主,可将六尚局的事交给她们打理这意思算是把她们当自个儿人,余昭仪和安若彤自然赶紧的应下。 她们既然会来找宋云程托付自己的女儿,可见对宋云程也必然是忠心不二。 安若彤又担心的问道:“贵妃娘娘,皇上的身子可要紧?臣妾听德章宫当差的奴才说起皇上和道长在德章宫里已经好几日未出,连着奴才们送去的膳食都未动过半口。” 后妃依附天子而活,若天子有半点闪失,她们就不能继续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沈洛久居德章宫不问朝事,朝中又有摄政王当权,萧淑妃与朝臣结党营私。往后不管是谁当皇帝,对她们都没有半点好处。 宋云程也有两日未见过沈洛,至于他到底怎么样也不得而知,只是沈洛服食丹药,必然是好不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同后宫嫔妃说,她只道:“德章宫里有那么多奴才伺候着,想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你们别担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时辰不早了,二公主也吃饱了随着如尘进屋子里来,跑到余昭仪跟前高兴的说:“贵妃娘娘这儿的糕点真好吃。明儿我还要来吃。” 余昭仪正要训责二公主放肆,就听得宋云程笑着道:“余昭仪没事可常带着三公主过来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是。”余昭仪应下,坐了一小会儿后就和安若彤告退离开。 到傍晚的时候,宋云程正用着,沈越又悄悄的来了宣宁宫,还带着一堆的奏折过来。他将奏折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就到饭桌前坐下,吩咐了绛云一句:“去添双碗筷来。” 绛云应下去,宋云程问了他一句:“王爷还没用晚膳吗?” 沈越道:“用了,想着过来陪你一块用晚膳,故意吃的少些。” 宋云程的菜式很简单,三菜一汤,与沈越两人同桌吃着,倒是有种平常夫妻的感觉,等着沈越吃完后,宋云程便给他盛汤。 晚膳后,宋云程又是陪着沈越看奏折,沈越也说些奏折里的事给宋云程听。之后,沈越嫌奏折太多,索性分了些让宋云程帮着批阅。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日温情 夜色寂静,宣宁宫里的灯火到了亥时才熄灭。 临就寝前,沈越突然开口跟宋云程提道:“边关那儿我已提早得了消息,西宁和云楚已经投降。云楚这回,还要送位公主来大齐和亲。” 想到之前的楚昭容,宋云程问道:“到如今,云楚仍还有征伐大齐的野心?” 沈越点了头:“云楚近年来出了不少人才,只是国土贫瘠,那云楚皇帝和他的几位皇子都是颇有野心和抱负的人,云楚和大齐,往后的战争是免不了。这回大战,云楚大败,送公主过来是真想和亲,为云楚争取几年休养生息和训练士兵。我们大齐乃泱泱大国,自然不会怕了一个区区小云楚国。” 虽说如此,可宋云程仍然见沈越皱着眉头,为此事忧虑。宋云程想了想,问道:“王爷可是在想这回的云楚公主该嫁给谁为好?” 沈越点头回道:“云楚的意思仍是我或者皇兄,我是定然不会再娶的,皇兄的后宫里也不宜再多添一位身份特殊的嫔妃,徒惹事端。几位亲王之中,也不知该选哪位才好。”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我到觉得十三王爷合适。不少王爷都已经有了正妃,云楚公主断然不能委屈为侧妃,十五王爷、十六王爷和十七王爷到底年纪轻,处事不够稳重,娶一个云楚公主难免会被云楚公主利用,十三王爷性子稳重,虽然常年带兵打仗,但是因着皇上忌惮的缘故,兵权并不在他的手上。等过两年天下太平了,你给十三王爷找个闲差当着就是。” 听此,沈越不住的点头,也觉得宋云程的想法不错,总算是舒展开眉头来,与宋云程欢喜就寝,一夜缠绵。 第二日早上,宋云程醒来的时候,沈越已经走了。宋云程唤了绛云过来问:“王爷什么时候走?” 绛云回道:“刚到卯时就走了。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主子。” 宋云程才起身没一会儿,吉祥就送了不少燕窝人参过来,道:“主子爷说您近来瘦了许多,嘱咐奴才送这些东西来给您补补身子。” “朝中无事吧?”宋云程让绛云收了东西,又向吉祥问了句。 吉祥高兴的道:“有大喜事,云楚国和西宁国投降了,八百里快报刚送回宫。皇上得了这消息都来了朝上,对此次有功的将领大赏一番,还给几位年轻的将领赐婚了!” 如此一来,林素瑶安插到军中的那些将领应该占据了不少的权势的。林素瑶倒是有远见,安插进去的人都是些小职位的,一战下来,都提升了两三级。 宋云程想着连着沈洛都出了朝堂,也不知他最近这服用了丹药身子如何,便问吉祥:“皇上身子可是好了许多?” 吉祥回道:“奴才瞧着皇上气色是不错,一听云楚和西宁投降的消息,更是高兴,还说他便能好好的炼丹,不必操心朝中的事。”说完,吉祥停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道:“听说昨儿皇上还召了刘才人去德章宫侍寝,夜里叫得厉害。今儿早上刘才人从德章宫里出来跟逃似的,活似走得慢了要丢了性命!” 闲说了几句,吉祥就告退离开了。 宋云程听着,这必然是沈洛服用丹药的副作用,差了和喜过来吩咐了句:“你差个医女到德章宫里伺候,别让皇上的身子一下垮了。” 和喜应下去了。 宋云程这才从妆台上的一个小锦盒里拿出一枚丹药来仔细的看着,用手指碾碎了放在鼻子间略闻了一下,便就觉头昏发热,浑身燥热,发红。正好绛云进屋子里来,看宋云程神色不对,赶紧跑过来扶着宋云程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宋云程保持着一丝的清醒道:“快,给我一杯清水!” 绛云赶紧的去倒了杯清水来给宋云程,宋云程一口喝下,这才浇灭了心里的火,人也庆清醒了过来,脸上的潮红渐退。绛云看着宋云程手上的赤色粉末,疑惑的问:“主子,这是什么药,如此厉害?” 宋云程叹了声回道:“那道士刚炼出来给皇上服用的丹药,这丹药之中参杂多种矿物和金属,还有迷情之用,我不过稍微闻了下便就被药性所惑,皇上服用一粒,怕是一夜都不下兴致。” “难怪刘美人都被折腾得要逃出德章宫了。”绛云恍然道。 沈洛服用这样药便就要折腾一宿,不出几月不止身子被掏空,也会精神萎靡,命不久矣。这道士是林素瑶请进宫的,也常有见林素瑶召那道士出入承德宫。这给沈洛服用什么丹药看来也是林素瑶的意思,为了争夺权势,竟然要害死沈洛,亏得沈洛一直不曾忘记已故的林皇后,也一直都对林素瑶宠爱有加。 此时的林素瑶,已然没有了半点前世林皇后的性情,她重生的初衷是报仇,可却害死了更多与她无冤无仇的人,还渐渐养成了贪恋权欲之心,宋云程想着都觉得心里发寒。上天既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却还是走向毁灭,将仇恨权欲看得太重,或许在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别人的性命真的不重要,只有她们自个儿的命是金贵的,不容有任何闪失。 宋云程只觉得宫里薄凉的很,难怪这里的人都怕冷,屋子里要暖着好几炉子的火才行。 屋子里的炭火上温着酒,宋云程躺在软榻上看着沈越从宫外淘来几本有趣的书,神思倦怠,有些累。因着用的是黑炭,偶尔有熏人的烟味,宋云程猛得咳嗽着,咳得脸都发红了。沈越从文渊阁过来,捎带了些银骨炭过来,还有一部分的折子,他蹲身将炭盆里冒烟的黑炭挑出来,又挑了几块的银骨炭放入炭盆里。 温着的的酒开始响了起来,宋云程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来将酒壶端了下来,问沈越:“你这会儿过来不会被人察觉吗?” 沈越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炭屑,道:“文渊阁外面有吉祥和暗卫看着,没人能进去。我瞧你也是用着黑炭,熏得眼睛都红了,索性把文渊阁里用的银骨炭带过来,与你一起用,折子我也在你这儿批了。” 瞧得沈越一身的寒意,身上披着的大氅都有几分湿冷的感觉,宋云程给沈越倒了杯酒:“你先喝些酒暖暖身子,这酒是蒋永在宫外寻的桂花酿,并不醉人。” 沈越跟宣宁宫里批着折子,宋云程坐着翻看杂谈之类的书,突然的,宋云程想起沈洛的事,开口道:“皇上现在服用的这种丹药,毒性大,副作用也大,想是撑不了几个月了。” 沈越只抬头看着宋云程,并未开口说话。 宋云程继续道:“我已经找了名医女到德章宫里伺候,可随时知道皇上的情况,也可稍微的控制皇上的身子不垮得那么快。萧淑妃这段时间定会有大动作。” 听完这些话,沈越问道:“依你所看,皇兄还有几个月?” 宋云程回道:“若是一直服用现在的丹药,最多三个月后便就卧床不醒,诸病缠身,若是中途换别的丹药,估摸着半年一年的。” 听宋云程这样说,沈越冷静的分析道:“单凭萧淑妃现在在朝中的势力,三五个月不可能将四皇子扶上皇位。可能是先让皇兄病着一直拖着,等着她在朝中的势力稳固后,才会让皇兄死吧。” 听沈越分析的有理,既然沈洛一时死不了,那沈越的计划便也就没有打乱。宋云程和沈越先前的计划就是让沈洛重病,将朝中大权交给沈越。如今,林素瑶所做的与他们的计划并不相悖,索性,宋云程也不担心了。 看着炭盆里燃得越发火红的银骨炭,时不时还蹦出火花来,宋云程又道:“唐思颖那儿也是用得黑炭,我听宫人说她这两日着了凉,太医去看了好几回,说是咳嗽的厉害,我差人在宫外买了些银骨炭,你带着给他送过去吧,就说是你买的。” 沈越微微皱眉,不悦的责备起宋云程来:“你就只会事事关心着别人,丝毫不顾着自己。我前些天就说要送她回王府,在王府里住着也自在些,她偏生不回,还因此生了怨气在院子里坐了一宿,这才着凉病了。” 这如何能不生怨气,宋云程易地而处,想着若她是唐思颖,自己从无过错,却不得丈夫喜欢,还得让出正妃的位置来,现在又要被赶着离开,别说是生怨气,她非得要报复才行。 “明日我过去看看她,顺便劝劝她。”宋云程道。 沈越对此到不关心:“随你吧,若是她说了什么气你的话,你可别生气,我派人送她回王府就是。” 沈越的话音才落下,和喜就匆忙的挑帘子进屋子里来,道:“王爷,刘公公那儿递了消息过来,说云楚使臣和云楚公主已经进宫,鸿胪寺卿领着他们往文渊阁去,让您赶紧的回文渊阁。” 沈越一急,扔下手里的折子就不见了身影,宋云程暗笑了声,沈越来宣宁宫的事连刘讳都知道,看来沈越行事并不低调啊! 第二百二十章 云楚公主 云楚使臣和公主在宫中安排歇下,夜里沈越也未再过来宣宁宫,只是差了人来支会了宋云程一声,说朝中有事,与大臣在文渊阁议事。 第二日一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夹杂着刺骨的朔风,冷得很。 宋云程用了早膳后就带着如尘和春香往碧霞居去了。唐思颖仍是病着,人躺在床榻上一直咳嗽着,神色恹恹的,脸色有几分的苍白。宋云程过去道了句:“本宫只听说着摄政王妃病了,竟不想病得这么厉害!”赶紧的给唐思颖诊脉,发觉只是普通的风寒入体,寒气还未逼出来,倒没什么大碍。 这样的病一两副药下去该好了,却看她仍是病着,想来是没好好吃药,不想让自个身子好起来。 唐思颖唤了声:“妾身见过贵妃娘娘。”喊着宫女过来扶着她坐起来。 瞧着她那般羸弱无力的病模样,宋云程叹了声:“你这又是何苦呢?身子是自个儿,苦的也是自个儿。” 唐思颖抬头倔强的看着宋云程,示意屋子里的宫人都下去,道:“王爷想让妾身回王府去住着,妾身不愿意,故意染的病。贵妃娘娘过来也是替王爷当说客的吗?” 宋云程劝道:“回王府里也好,宫中风云诡谲,王爷刚当上摄政王,许多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萧淑妃也不是个善人,难免她会出手来害你。” “妾身在碧霞居里这么久,别说是萧淑妃,就是个宫人都绕着走,谁都知道,王爷根本就不把妾身当回事。贵妃娘娘,您和王爷定是觉得妾身留在宫里让你们不自在了,所以才要赶妾身出宫,对吗?”唐思颖盯着宋云程问道。 宋云程如何解释?这要是在现代,唐思颖就是沈越的正牌妻子,她宋云程就是小三,抢了唐思颖的婚姻。虽然宋云程和沈越定情在先,又是唐思颖逼着沈越娶了她,但宋云程仍旧对唐思颖有所愧疚。 “你若是这样想,本宫也不知如何同你解释。只是本宫担心你是出自真心,也真心想把你当妹妹宠爱照顾。若你仍旧执意留在宫里,也不必让自个儿病着,本宫去跟王爷说一声就是了。你好生喝药,把身子养好,若是在宫里觉得闷,也可找个亲近的人进宫来陪你说话。”宋云程叹了声道,将唐思颖一番安抚。 唐思颖这才点了头,听话的应下。 允嬷嬷端着药进来,笑着道:“王妃,您的药好了。” 宋云程从允嬷嬷那儿接过药来,道:“让本宫来吧。” 坐在床沿小心仔细的给唐思颖喂药,唐思颖一口一口的喝着药,感动的看着宋云程,原来是她误会了沈越和宋云程,他们俩是真的关心她,才让她出宫回王府的。 喂着唐思颖喝完药后,宋云程坐了会儿便就要走了。 唐思颖叫住她:“贵妃娘娘,您等一等!” 宋云程停下步子来回身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事?” 唐思颖坦白道:“贵妃娘娘,妾身不愿出宫,是有原因的。王爷孤身一人在宫里,妾身若是也出了宫,王爷住在后宫里怕是要惹人闲话,怀疑王爷和贵妃娘娘的事。” 没想到这种时候,唐思颖心里惦念的仍是沈越的安危。宋云程愕然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你对王爷用情可是至深,你若真出什么事,本宫和王爷这辈子都会心里不安!” 唐思颖垂眉来,一提到沈越,她一扫原先的黯淡神色,笑着道:“妾身第一回见到王爷的时候,就爱上了他。”话音落下,脸色又渐渐黯淡下来,想来是回想到自嫁给沈越后,沈越对她的态度,让她寒了心。 “还有一事,几位姐姐看得出我在王府并不得王爷喜欢,她们夫家想是不会尽心帮着王爷,宫里有张德妃和王贤妃,即便他们保持中立,新帝登基也不会对他们有影响。”说到这里,唐思颖顿了一下,“还有,三皇子养在张德妃名下,养母大过生母,他们也有可能扶持三皇子。”唐思颖将其中的隐患告知宋云程。 宋云程细想,唐思颖不得沈越喜欢,往后即便沈越登基为帝,他们作为姻亲也捞不到任何好处。若是扶持张德妃养的三皇子,对大公主和王贤妃也有好处,他们当然会选择三皇子。 “此事,本宫会提醒王爷的。”宋云程应下,劝了唐思颖一句:“你好生养着身子,这些事就别再费心。” 回了宣宁宫,宋云程并没打算将此事告知沈越,张德妃和王贤妃那儿,她可以想想法子拉拢过来。 快到傍晚的时候,刘讳过来请宋云程:“交泰殿设宴款待云楚使臣和公主,奴才特来请娘娘过去。” 刘讳此时还是德章宫里伺候的人,宋云程见是他来,便问:“皇上也出来了吗?” 刘讳点头恭敬的回道:“云楚来使臣这么大的事,皇上自然是要出来的,摄政王和诸位王爷也在,奴才还有去别的宫传话,就先告退了。” 宋云程点了头,刘讳这才弓着身子退下去。 几位王爷都来了,想是在晚宴上就要给云楚公主和哪位王爷赐婚。宋云程换了身碧玉色的宫装披着白色大氅就带着绛云、和喜往交泰殿去了。 宣宁宫与交泰殿近,宋云程到的时候,后宫嫔妃也只有林素瑶到了,亲王之中已经来了五王爷、七王爷、九王爷和沈越,朝中大臣做的席位上也还空着许多。宋云程一进来,众人都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此时,正中的上位还空着,外宾席位也空着,宋云程瞧了眼,沈越坐在亲王席位的第一位,正好与嫔妃席位相对。林素瑶倒也知礼,将嫔妃席位的第一个位置空着,宋云程走了过去便就坐下。 宋云程一坐下,林素瑶就笑着与她道:“贵妃娘娘坐这个位置视线可是很好吧?” 听出林素瑶的弦外之音,宋云程一抬头,便就与沈越的眼神对上,她别开眼神来看向林素瑶,稳着神色道:“那萧淑妃可要与本宫换个位置?” “臣妾不敢。”林素瑶道,恨恨的咬了下牙,没再理会宋云程。 嫔妃大臣和王爷们都陆续来了,相互之间说话起来,气氛热闹了许多。沈洛和云楚使臣等最后才到。 宋云程仔细瞧了眼那个云楚公主,才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听说是云楚国皇帝最小的女儿,模样瞧着与先前的楚昭容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过于胆怯青涩,小身子一直紧绷着,僵硬害怕的坐在那儿,丝毫不敢动一下。 一番美酒畅饮后,云楚使臣站起身来道:“云楚与大齐愿意永结姻亲,世代友好。这是我们皇弟陛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宠爱的公主,愿意嫁入大齐,缔结姻亲。” 沈洛的面色甚是红润,他看了那云楚公主一眼,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还是个未长开的小姑娘,如今他都已三十,可没想着将这小姑娘养大些再宠幸,便道:“朕的几位皇弟都极为出色,云楚使臣觉得哪位适合当你们云楚的驸马爷?” 这意思便就是沈洛不会将云楚公主收入后宫了,云楚使臣对此并无任何不满,只瞟了王爷席位一眼,便就道:“摄政王德才兼备,相貌堂堂,自然是最佳人选。” 话音刚落下,沈越就起身来道:“实在抱歉,本王已有正妃,不好委屈公主当侧妃,另外,本王身染恶疾,命不久矣,不好耽误了云楚公主。” 沈洛想着沈越说得也有道理,点着头,同云楚使臣道:“十皇弟的确不妥,还得另选。” 云楚使臣只好在王爷席位仔细的看着,犹豫不决,不知该选谁为好。倒是沈越又站起来举荐了一人:“本王倒是觉得是十三弟与云楚公主甚是般配,十三弟曾经驻扎过云楚边境,对云楚话和云楚文化有所了解,与公主也会有话说。十三弟为人处世稳重,想来也能照顾好公主。” 经沈越这一说,所有人都往十三王爷的位置看去,此时的十三王爷仍未回神过来,手里拿着酒杯,像是在想什么紧要的事。云楚使臣瞧着十三王爷相貌也是不错,对此倒还满意。 真正的女主角云楚公主,却是一直都低着头,像是关闭五识,诸事不理,丝毫不关心她未来的夫君是谁,只是紧张害怕的浑身发抖。 “好,十三皇弟,朕将云楚公主赐予你成婚,可好?”沈洛问了句。 十三王爷回神过来,看了眼一旁发抖的小女孩,拱手应下道:“臣弟一切都听皇兄的安排!” 联姻的事定了下来,宴席间又是一片欢腾。宋云程不喜太吵闹的地方,坐了一会儿便就起身离了。宋云程离开没多久,沈越也借口说文渊阁里还有折子要批,也起身告辞走了。 夜风尤为寒冷,宋云程步子走得急,等着沈越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宣宁宫。沈越追了过来问:“我瞧着你今日有些不开心?” 宋云程回道:“今日萧淑妃说得那话,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事,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说完,又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一走,你也走了,所有人都该怀疑了。”宋云程推搡着让沈越离开。 沈越担忧的看着宋云程,叮嘱绛云好生照料着,这才离开了宣宁宫,往文渊阁而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绛云被抓 沈越到了文渊阁后,就有个小太监往文渊阁里张望了下,然后迅速的跑去交泰殿跟沈洛附耳小声的禀报了几句。沈洛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第二日,沈洛便又回了德章宫不再出来。 宋云程安排在德章宫的医女悄悄的来向宋云程禀报沈洛的身体状况:“皇上现今是两日才服用一次丹药,奴婢照着贵妃娘娘的吩咐在皇上的每日饮食里加了稀释丹毒的药,故而皇上的龙体暂时并未出现任何不妥。” “你在德章宫里可听到那道长跟皇上都说了些什么话?”宋云程问道,既然道士是林素瑶的人,如今沈洛对这道士深信不疑,林素瑶怎会放过让道士进言的机会。 医女如实的道:“道长给皇上讲经都是在丹房里,屏退了所有宫人,实在难以偷听到。不过,奴婢近侍王公公说了一句,说道长要带着皇上成仙、长生不老之类的。” 大多迷信炼丹的帝王都是追求长生不老,可以永坐帝王的宝座。可若是沈洛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就更不会立太子了。那道长跟沈洛说的话必然还有其他的。 宋云程嘱咐了医女一句:“你仔细留意着,看看能不能偷听到些其他的话。” 医女应下,宋云程便就示意她赶紧离去。等着医女走后,宋云程又唤了和喜进来,吩咐道:“你派人去查一下那个道长的底细,宫里这儿,留意道长去承德宫的事。” 和喜应下就出去了。正好这会儿如尘挑帘子进来道:“主子,摄政王要放楚三皇子回云楚国,朝臣们都反对,这会儿正跟文渊阁里吵着呢,萧淑妃已经往文渊阁去了。” “朝中的事,她跑去做什么?”宋云程疑惑,林素瑶在暗中操纵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敢跑到幕前去,真不怕让世人说她妖妇扰乱朝纲吗? 如尘回道:“奴婢虽不知萧淑妃何意,却是知道她是去与王爷作对的,让朝中大臣对王爷离心。” 宋云程点着头。平日里文渊阁那儿的事都是绛云来禀报的,今日这么许久却不见绛云,宋云程问道:“绛云去哪儿了?” 如尘答道:“绛云姐姐是在回来禀主子这事的时候突然就让萧淑妃拿下,绛云姐姐让奴婢赶紧过来先禀主子文渊阁的事。” 宋云程听此也着了急,这好端端的,萧淑妃怎会公然拿下绛云?后宫里谁不知道绛云是她的心腹。立即的就带着如尘和春香就往文渊阁去。 刚到文渊阁门口,就听见沈越道:“萧淑妃以后妃的身份涉入朝政之事,本王就问萧淑妃一句,留楚三皇子在大齐有何益处,放楚三皇子有何坏处?” 林素瑶胸有成足的道:“谁都知道楚三皇子是云楚皇帝最有才华和野心的皇子,也是云楚皇帝最中意的皇子,楚三皇子回到云楚国必定会成为云楚国的新皇。楚三皇子在我们大齐皇宫许久,对我们大齐了解甚深,他回云楚必然是要领兵出征大齐。” 听林素瑶这一说,不少大臣都赞同的点着头。 沈越对此却甚是不屑一顾,反问道:“萧淑妃和众爱卿以为楚三皇子在大齐,云楚就不会出兵大齐?” 这一问,所有人哑然,近一年来云楚对大齐发兵两次,楚三皇子都在大齐。林素瑶见大臣们都沉默,急着道了句:“虽然云楚对大齐出兵两次,但是最后都是大齐胜利,本宫早已听说楚三皇子有领兵的鬼马之才,若是他回国后领兵攻打大齐,大齐可不一定能够打胜战……” 宋云程听着林素瑶这番说辞,不禁暗笑林素瑶所说的漏洞百出,走进了文渊阁大殿。 大臣们见着宋云程过来忙行礼道:“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笑着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道:“本宫是来寻萧淑妃的,听说着萧淑妃在文渊阁便就过来了。不知可打扰了你们议事?” “既然贵妃娘娘也来了,便也一块听听。”蒋成霸开口道。 其他大臣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意思,萧淑妃参与了进来,也不多宋云程一个。 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轻松的道:“萧淑妃所言,根本就站不住脚。不过本王倒是能说几点,大家都明白楚三皇子在大齐虽为质子,但实则为细作,暗中将大齐的消息送到云楚,并且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殿里的诸位,本王想应该有几位是站在楚三皇子一边的。”沈越说完,又点了个名:“冯学士,你觉得本王说的可在理?” 冯学士的身子一顿,脸色霎然大变,好半晌才回道:“臣……臣不知。” 沈越笑了下,继续道:“若楚三皇子乃是云楚国早已定下的新君之人,云楚国定然也会交涉放回楚三皇子,那届时萧淑妃以为如何做才好?” “自然是杀了楚三皇子。”林素瑶丝毫不考虑便就道。 沈越冷意的瞟了她一眼,朝中大臣对林素瑶颇是失望,摇了摇头。在那种情况下,楚三皇子一死,必然两国交恶,云楚世代都将有出兵大齐的借口,而且还是有义之师。 沉默许久的宋云程开口道:“朝中之事,本宫与萧淑妃后宫嫔妃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毕竟女子的见识没男子宽广,思虑不如男子长远。再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萧淑妃还是好好教管四皇子为好。” 林素瑶冷哼了声,道:“皇上在回德章宫的时候特意嘱咐了本宫替他盯着朝中的事,放楚三皇子回云楚国这么大的事,本宫自然要替皇上盯着。” “皇上的意思?那萧淑妃可有圣旨?”宋云程板着脸问。 “是皇上口谕,并未写下圣旨。”林素瑶道。 沈越甚是平静的回了句:“既然皇兄已经让萧淑妃盯着朝政,那本王这个摄政王这就去德章宫里向皇兄请辞回王府里去。”虽如此说,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蒋成霸立即站出来指责林素瑶:“萧淑妃既无皇上旨意,又无人可证明你得皇上口谕,这就是假传圣旨。萧淑妃你有意破坏大齐和云楚两国交好,到底是何用意?” 已然被逼至无退路的林素瑶大言不惭的道:“云楚和大齐根本就不可能永久太平,本宫的意思是乘胜追击,直接将云楚吞并,如此一来,大齐更加强盛,周边小国也不敢再进犯,从此自然太平。” 简直是痴人说梦!沈越也没再理会她,直接向一众大臣问:“各位爱卿对此事还有何见解?” 这下,原先还反对沈越放楚三皇子回云楚的大臣全都同意放楚烨回去。林素瑶劣势已显,虽心里不服,但还是没有继续纠缠,在朝中大臣追究她假传圣旨之时气愤甩袖离开文渊阁。 林素瑶一走,宋云程便也赶紧的出了文渊阁,追上萧淑妃,道:“本宫听说萧淑妃抓了本宫身边的绛云,不知绛云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萧淑妃?” 一听宋云程提起绛云,林素瑶一扫方才在文渊阁的气急败坏,得意的道:“她,那个贱婢?本宫怀疑她是戎狄族的习作,所以将她抓起来审问了。” “戎狄族的细作?怎么可能?”宋云程并不相信,这只是林素瑶想要对付绛云和她借口罢了。 林素瑶笑了声,道:“贵妃娘娘恐怕是还不知道绛云她是戎狄人吧?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说完,就得意的扬长而去。 宋云程在原地愣了许久,回神过来赶紧的回了宣宁宫,将和喜召来问道:“和喜,你与绛云、和贵三人都是哥哥救下的,你对绛云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说,绛云可是戎狄族的人?” 和喜迟疑了许久,才点了头,道:“奴才不敢瞒着主子,绛云的确有一半的戎狄族血统。” 然后,和喜将所知道的事全都与宋云程说了一遍:“奴才和绛云、和贵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是戎狄族附近的游牧,经常受戎狄人骚扰,有一年,绛云的母亲被戎狄人掳走,一个多月后绛云的母亲被人救回来时,却怀上了绛云。所有人都不赞同绛云的母亲生下她,说她是戎狄人的孽种,可是绛云的母亲还是忍辱负重将绛云生了下来。绛云并没有戎狄人的凶恶嗜血,与大齐人并无两样。后来大家都渐渐的忘记了绛云有一半的戎狄血统。” 宋云程听着和喜说完,从他的神色看并不像撒谎,可她心里仍旧带着几分警惕,问和喜:“那你可是戎狄人?” 和喜连忙惶恐的回道:“主子明鉴,奴才不是戎狄人。” 宋云程点了头,这几年来和喜和绛云如何对她忠心耿耿,她都看在眼里,即便绛云是戎狄人,她相信绛云也不会是戎狄细作,但她还是问了和喜一句:“那你觉得,绛云可有可能是戎狄族的细作?” 和喜回道:“绛云怎么会是细作?她一直都生活在游牧草原,从不曾去过戎狄,还有几回都差点被戎狄人杀死。主子,您可要相信绛云啊!” 宋云程点着头,叹了声:“只是现今绛云落在萧淑妃的手上,怕是要受不少折磨!”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戎狄细作 沈越来宣宁宫的时候,宋云程将绛云的事与沈越说了一遍,沈越一直拧着眉深思不语。宋云程道:“我虽然相信绛云,可她毕竟是戎狄族人,可人太善于伪装。眼下对你和大齐而言都太重要,绛云的事还是要慎重。” “萧淑妃抓绛云只是因为绛云是戎狄人,才猜想她是细作,也只是为了对付你我,我想法子将绛云从萧淑妃那儿要过来。”沈越道,凝重的神色渐渐化开来。 宋云程摇着头:“不可。按理说,你如今是摄政王,萧淑妃怀疑绛云是戎狄细作,也该是抓了绛云直接送你那儿去,这毕竟事关国事,她只是私下将人扣下,是为何?” 顿了顿,宋云程接着道:“绛云是我最信任的宫女,萧淑妃留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从绛云口中得知些我的事。也是因为我待绛云如姐妹,我不能去将绛云要回来。怀疑绛云是细作而不将绛云送到你那儿去,是怕王爷你与我的关系匪浅,会徇私。萧淑妃事事算得如此精妙,不管绛云是不是细作,这一时间里是没法子从萧淑妃那儿要回绛云来。” 虽听宋云程分析的头头是道,心思缜密,从容冷静。但沈越还是看得出宋云程眉宇间满满都是对绛云的担心。 绛云这遭下来,能活命的机会实在太渺茫。 “绛云这事,我会想法子解决妥善,我现在就派人去查清楚绛云的身份,一旦证明她不是细作,立即就将她从萧淑妃那儿要出来。”沈越道,说完就准备离开去吩咐人去办。 一打开门就见和喜在外面跪着,天气冷的很,石阶铺成的地面上水渍结成冰覆盖着,和喜也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和喜抬头看了眼沈越,磕头恳求道:“王爷,萧淑妃是恨透了主子,肯定不会轻饶了绛云,若绛云真是细作,求您给她一个痛快,若她不是,还请您早些将她救出来!” 他们被蒋永送进宫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如今和贵已死,绛云又惹上这样的祸事,只留着他一个人,和喜这心里怕是难受。宋云程过来责了他一句:“绛云的事,我和王爷自有主张,你赶紧的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好好烤火暖一暖。这么冷的天,你要出个好歹,我身边也没个可以使唤的人。” 和喜听此,赶紧起身来,只是双腿被冻得有些麻木,动作迟钝的很,躬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裳,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还是先将绛云救出来吧,晚了怕就没命了!”沈越道,看了宋云程一眼。 这回,宋云程沉默许久不语,半晌,还是点了头。 不管怎么样,萧淑妃这回是不会让绛云活着。毕竟绛云在她身边三年,事已至此,她也想亲口问一问绛云她是不是戎狄的细作。 沈越的动作很快,第二日早上,宋云程才起身来,春霞和春香的就抬着绛云进屋子里来,如尘焦心疼惜的道了句:“萧淑妃也太狠了,竟然将绛云姐姐打成这般,要是王爷再晚些去,恐怕绛云姐姐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宋云程赶紧的让人扶着绛云在软榻上躺着,看着绛云这浑身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宋云程急得骂了萧淑妃一句:“她可真是蛇蝎妇人,当初我就不该对她心软,一直留着她!” 说完,又赶紧的吩咐道:“如尘、春香,你们两个赶紧去打几盆热水来,先帮着给绛云身上擦干净,随后才能给绛云上药。” 绛云这浑身的伤,身上没一处是好的,春香和如尘给她清洗身子的时候都是极为,却还是惹得她疼痛不已,疼得脸色都惨白了。宋云程小心翼翼的给绛云上了药之后,春香几人都出去了。绛云微微睁开眼睛来,嘶哑的声音宋云程道:“主子,奴婢……奴婢对不起您!” 说着,眼睛已经湿润,脸上泪痕斑斓。 宋云程的心一沉,失望的向宋绛云问道:“你真的是戎狄细作?” 绛云咬了咬唇,沉重的点着头:“是,奴婢的确是戎狄族派来大齐潜伏的细作。” 宋云程痛心的闭上眼睛,没有去怪罪绛云,至少,绛云不曾背叛过她。只问了句:“怎么可能?和喜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难道和喜也是……” 绛云摇着头:“和喜不是。跟和喜和贵一起长大的是奴婢的双胞胎妹妹,妹妹在兵乱中丧生后,奴婢才顶替了妹妹的身份。”绛云看了眼宋云程惊疑的神色,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拖出:“娘亲被掳去戎狄被糟蹋后怀上了身孕,忍辱负重将我们姐妹生了下来。娘亲生我们姐妹那天,戎狄人早已在暗中盯着,母亲刚一生下我,我就被戎狄人抱走了。等着戎狄人抱着我离开之后,妹妹才生出来。从小,我就被是被当做细作来训练,从未享受过半点温情……” 绛云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在戎狄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宋云程也明白这种时候被当做棋子训练的人,又岂会得半点人间温情,绛云以前过的日子有多苦多冰冷,她能想象得到一二。 “那时候,蒋少将军正带领着蒋家军和戎狄交战,戎狄节节败退,是我暗中偷了蒋少将军的防御图,还有平日里我在蒋少将军跟前端茶倒水,听他说了许多对军法子,全都告诉了戎狄,才让戎狄得以改变一时的败势,转危为安。后来,进宫之后,也曾透露过不少宫里的消息给戎狄族……”绛云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她作为细作传达了多少消息给戎狄。还有近一次戎狄跟大齐的交战之中,大齐节节败退,也有她送了消息的缘故。 宋云程看着一脸平静的绛云,问道:“你是怎么被萧淑妃发现的?” “送消息的时候,被玉春撞见。”绛云回答道。 宋云程微微皱眉,生出怒气来,她以为绛云跟她坦白细作的身份,是绛云早已觉悟,没想到如今还在为戎狄卖命。宋云程怒声质问道:“你这回送的是什么消息出去?” 绛云抬头看着宋云程,嘴角蠕动着缓慢的道:“摄政王中毒至深,命不久矣……” 宋云程陡然一惊,睁大着眼睛看着绛云,有些不敢相信,绛云是再清楚不过有宋云程在,沈越这几年都不会出什么大碍,所以,绛云送出去的是假消息,她已经背叛了戎狄。 “奴婢若是长久不送消息出去,戎狄人便会怀疑奴婢叛变而杀死奴婢,奴婢只好将假消息传给他们,戎狄在宫里没有其他的人,他们无法查证奴婢给的消息是真还是假。”绛云解释道。 绛云这样的法子能忙得了一时,可终究不是长久的法子。看了眼绛云这浑身的伤,宋云程叹了声又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戎狄?” “奴婢的父亲是戎狄的九王爷,九王爷的后院里有很多女人,大多数女人是从大齐边境的游牧里抢去,九王爷强了她们,等她们生下孩子就将孩子抱走当细作训练,奴婢只是众多人之中的一个。在戎狄从未有人关心过奴婢,可是在大齐,和喜、和贵,还有蒋少将军和贵妃娘娘都真心对待奴婢,关心奴婢。奴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她看奴婢的第一眼就叫‘姐姐,娘亲好想你。’人心都是肉做,奴婢分得清谁好谁坏,不想拥有了朋友和亲人再失去。”绛云说完,满是酸楚,被当做细训练的苦楚比如今被萧淑妃严刑逼供要多数倍。 “摄政王知道了吗?”宋云程问道。 绛云点了头:“奴婢已经戎狄在京城的消息联络点都告诉了王爷,王爷已经派人去处理此事。” 宋云程点着头,绛云的身份已经暴露,戎狄人绝不会再让她活着。除却绛云是细作的身份,期间还透露过不少消息给戎狄,可是绛云从未背叛过她,相处近三年,她早已将绛云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从林素瑶那儿听说绛云是戎狄细作的时候,宋云程就想过若绛云真是细作,她只会将绛云赶出皇宫,任由生灭,却不曾想过要了她的性命。 何况此时绛云已经改过,无论如何她都要保绛云一条命。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绛云的名字是你进宫后才取的,如今我想再给你换个名字,就叫静姝,明儿我让如尘送你去摄政王妃那儿去静养,也好陪着王妃说说话解闷。” “主子,这是要赶奴婢走?”绛云眼中含泪问道。 宋云程在床榻前坐下,替绛云盖了盖被子,疼惜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可记得我同你说过,我一直把你当亲人看待,你就是我的妹妹,即便你做错了事我也不会怪你的。戎狄族在京城的细作都出了事,戎狄那儿不会放过你。宫里有个习俗,改了名字,之前的名字就报死亡。” 改名字报死亡这事之前绛云告诉宋云程,那会儿绛云跟宋云程说起大齐太祖皇帝时,不愿让嫔妃皇子过得太奢华,每个宫伺候宫女太监人数都少,只是太祖皇帝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怕天下人知道皇帝嫔妃过得太寒酸,连伺候的宫人都如此之少,便想了个法子,让宫人改个名便算是新入宫的人,等过些时候,陆续给之前用过的名字报死亡。如此一来,表面上看每年选进宫的宫人有上千人,其实不过三五百。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感情渐知 晌午后,绛云就被送到了唐思颖那儿去了。沈越也披着一身墨色大氅顶着风雪来了宣宁宫,宋云程将绛云跟她坦白的事以及她给绛云改名送去唐思颖那儿的事全都跟沈越说了一遍。 沈越点了头,道:“你考虑的周全,我会尽快让人将绛云已经死了的消息传出宫去,只是,只改了名叫静姝还不妥当,既然你将她当妹妹,改了名字顺便再换个身份吧。就叫沈静姝,本王的义妹,过段日子我再封她为郡主。” 绛云这事便就算解决了,林素瑶那儿竟也未传出半句不依的话来。 沈越出入宣宁宫的次数多了,后宫里已经渐渐传出沈越和宋云程的闲话。 昨日里,宋云程听见沈越咳嗽了两声,想是沈越经常来回奔波着了风寒,便亲自煮了驱寒的汤药送去文渊阁里沈越。宋云程到的时候,沈越正在文渊阁里同大臣议事,宋云程便在外面等了一等。 这会儿下起了大雪,满是寒意,苏才人一身貉子毛翠绿大氅由宫女撑着伞也往文渊阁这儿过来。苏才人看见宋云程也在这儿,微微蹙眉,看着如尘手里提着汤盒,已然心里生出不悦来,冷声行礼道:“贵妃娘娘也很关心王爷?” “王爷将朝事处理妥当了,皇上才能安心养病,本宫这都是为了皇上好。”宋云程回道,脸上虽带着笑意,却满是疏冷之意。 “贵妃娘娘还如此关心皇上,臣妾还以为六皇子的死,贵妃娘娘已经恨透了皇上。”苏才人显然是信了宋云程的话,脸上的冷意舒展开来,又向吉祥问道:“王爷在里面议事?” 吉祥点头应道:“估摸着还要好一会儿,贵妃娘娘和苏才人还是先回去,等着王爷议事完后,奴才就把两位主子的心意禀给王爷。” 苏才人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宋云程,缩了缩手,未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吉祥,笑着道:“不劳烦吉祥公公,我在这儿等一等就好。” 吉祥暗自为难的摇了摇头,转而看了宋云程一眼:“贵妃娘娘?” 宋云程让如尘将手里的汤盒交给吉祥,嘱咐道:“这会儿先送进去给王爷喝下,冷了就苦了,王爷是最怕吃苦的东西。”说了后,又道:“本宫去偏殿里坐会儿,等王爷议事完,就说本宫有事要同王爷说。” 吉祥自然都应下。 苏才人一听宋云程这样说,也赶紧的将食盒交给吉祥,讨好的笑着道:“怕贵妃娘娘一人坐着无趣,臣妾也过去陪着贵妃娘娘说说话也好。” 宋云程由宫人引着往文渊阁的偏殿去,苏才人也赶紧的过去。 正巧,这会儿徐美人也往这儿过来,看宋云程和苏才人都在,笑了句,道:“这宫里还是贵妃娘娘和摄政王亲近。” “徐美人怎么也来了?”宋云程微微皱眉,不悦的口气问道。 徐美人躬身行了个礼,回道:“原是有事要来找摄政王,贵妃娘娘和王爷的关系如此亲近,臣妾想着同贵妃娘娘说也是一样。臣妾的兄长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关进天牢里了,娘家人托信到宫里,臣妾这才过来问问摄政王,若是兄长并未犯事,还请王爷放了他。” “王爷管着天下大事,哪能事事亲力亲为,此事,徐美人还是去问刑部吧。”宋云程冷声道。 徐美人答道:“已经问过刑部,刑部的人说是王爷抓的,并不知道所犯何事。” 这几日,沈越去抓的人应该就只有戎狄细作,宋云程意味深长的看着徐美人,莫不是徐美人也跟戎狄有关系? 还不等宋云程开口询问,徐美人已经躬身告退:“此事劳烦贵妃娘娘帮臣妾问一问,臣妾告退了。” 在一旁看着的苏美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随着宋云程进了偏殿里坐着,却生了妒意,如今这宫里满是风言风语的说着宋云程和沈越的事,想想当初沈越为了救宋云程要舍出性命,苏才人心里如何不嫉妒。 偌大的偏殿之中,炭盆里银骨炭滋滋的燃着,苏才人和宋云程静默不语,各怀心思。等了好一会儿,沈越才议事完过来,看苏才人也在,顿然缓慢匆忙赶来的步子,隐藏起欢喜的神色,缓步过来,问道:“贵妃娘娘有何事要同本王说?” 宋云程看了苏才人一眼,示意苏才人先退下。 哪知这苏才人一时被嫉妒之心蒙了眼,她素来也是个傲气的性子,当下的就怒气的质问道:“有什么话是臣妾听不得?贵妃娘娘是怕臣妾知道了你与王爷的奸情吗?” “放肆!”沈越怒斥道,眼神中闪过狠意:“苏才人来找本王何事?” “我……我……”苏才人对沈越满是情意,她来就是想见见沈越,想关心她,可是她是天子嫔妃啊。虽然她喜欢沈越的事后宫皆知,可到底没有戳破过,一旦她说出这话来,便就是死罪。 沈越却是直盯着她问:“苏才人可是仰慕本王,对本王心生欢喜?苏才人可别忘了自个儿身份,若是苏才人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就立即将此事告知皇兄,或是代替皇兄赐你一杯毒酒!” 听得沈越这等无情的话,苏才人的脸色一白,眼中含泪恨意的瞪着沈越,伤心欲绝的跑出了偏殿。 沈越摇了摇头,苦恼的道:“后宫里像苏才人这样的嫔妃还是要清理一下,否则早晚要闹出事来。” “她们在后宫之中一向安分守己,从无过错,我如何下得了手去对付她们。”宋云程道,又听着沈越咳嗽了声,关心的道:“政事虽忙,你也要好生保重自个身子。现在天气冷得很,你也别两边跑了,我若是得空便就过来给你送些吃食。” 沈越点着头:“云楚那边已经得了信,明日就该楚三皇子回云楚,戎狄那儿得了绛云的消息近期可能会偷袭北边,我也要好好的忙一段日子。” 说着,呵了口气,将宋云程的手拉在手心里。 听沈越提起戎狄的事,宋云程便也想起徐美人刚才说的话,问了句:“刚才的时候徐美人来了,说王爷你抓了她的兄长,徐美人一家可也是与戎狄有关系?” 沈越一笑,解释道:“是我之前抓人的时候故意找了个由头抓了一大批的人,就是担心这京城里还有绛云不知道的戎狄暗装,怕惊动了他们,过几天我就将那些无辜的人陆续放了。” 宋云程没在文渊阁里久坐,与沈越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了。毕竟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到处都是他们二人的谣言,还是尽可能的避嫌的好。 出了文渊阁,外面的雪下得大了许多,地面上已经覆盖一层细薄的积雪,一踩上去就立即消融。宋云程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望了望回宣宁宫的路,又看向那边王贤妃的寝宫。 唐思颖说过王家和张家极有可能扶持三皇子或者保持中立态度。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就往宁安宫去了。 “大公主这两日也受了些寒气,身子不爽气,贤妃娘娘特意从佛堂搬到宁安宫里照顾大公主。主子这会儿过去正好可以看看大公主,顺便给大公主瞧瞧病,贤妃娘娘也放心些。”一边走着,如尘细心的将宁安宫的状况告诉宋云程。 宋云程听着,又问道:“大公主是怎么病的?” 如尘回道:“这几日突然的冷了下来,公主在外面玩得久了,宫人没仔细就着了凉,并没什么大碍。” 这一路主仆二人说着,便就到了宁安宫。 宁安宫相较于寿禧堂还要清冷些,因着王贤妃常年在佛堂里住着,留在宁安宫的宫人都是照顾大公主的几个嬷嬷和乳娘。宋云程一过来,嬷嬷赶紧的去禀了王贤妃。 “贵妃娘娘怎过来了?”见到宋云程来,王贤妃略显惊讶,却是从容的请了宋云程进屋子里坐下,吩咐宫人上了热茶,又将炭火往宋云程跟前挪了挪。 大公主正躺在乳娘怀里难受的哼哼着,脸上有发烧的潮红,宋云程看了眼大公主喝的药,便道:“这药有些霸道,还苦的很,大人喝还好,小孩子喝怕是受不住药性,真是难为大公主了。” 说罢,看一旁的桌子上的满是王贤妃抄写的佛经,桌上还有未干的墨,便过去找了一张未写字的白纸拿起笔来写了一张简单的方子递给王贤妃:“这方子对大公主的病有效些,也不苦的,还有些甜味,大公主想是会喜欢喝。” 王贤妃接了方子,感激不已,道:“难得贵妃娘娘特意过来看大公主,臣妾甚是感激。” 王贤妃交代了嬷嬷去按着宋云程写的方子抓药,乳娘也把大公主抱了下去。宋云程突然的叹了声同王贤妃道:“看着大公主,本宫突然的想起前些日来的云楚公主,过些日子她就要跟十三王爷成亲了。” 听此,王贤妃也同情的道:“她才十二岁,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帝王家的儿女,总是不如平常人家的自在。” 突然的,宋云程转向王贤妃问道:“王贤妃你可有想过大公主是皇上的长女,往后难免也是要走上云楚公主的路的?” 王贤妃突然的一愣。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贤妃旧事 好半晌,王贤妃才回神过来,想到大公主,想到如今的局势。沈洛沉迷炼药已经不理朝政,萧淑妃插手朝政,照着沈洛眼下的身子状况看,是撑不了多少时日,若是幼子登基,大齐朝堂必定会一片混乱,到时内忧外患,大公主身为长公主自然避免不了要走上和亲之路。 “唉!”王贤妃深深的叹了声,“也是本宫没用,无法照拂大公主周全,原先想的是能让她在宫里平安快乐的长大就好,所以本宫从不涉及后宫争斗,亦不求宠爱,一个人搬进这佛堂里好些年。却从未料及这些。” 宋云程道:“只要大齐强盛,皇上是明君,大公主自然能够平安幸福过一生。王贤妃是聪明人,有些话本宫就不明说了,王贤妃应该知道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千万不要站错了地方。” 说罢,看着外面的雪停了,宋云程也不久留,起身来就要告辞离开。 突然的,王贤妃道了句:“看来宫里的谣言是真的。” 宋云程一顿,紧张警惕的看向王贤妃。 王贤妃却是一笑,道:“臣妾是真佩服贵妃娘娘的胆量。” “你退缩了那么久,也该为了大公主胆大一回,别让自己余下的日子在愧悔中度过。”宋云程意味深长的道,然后出了宁安宫,踩着积雪一步一步缓缓回了宣宁宫。 王贤妃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宋云程走远,回想着宋云程离开时说的那番话。 在这偌大的宁安宫里,她愧悔了将近九年,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每日都在愧悔之中度过。 那时候,沈洛刚登基为帝,要选大臣的女儿进宫为妃牵制于朝中大臣,当时王家是打算送她们姐妹二人入宫的。可是,那时候她正跟京城里的一个小守将江弘卫相互倾慕,因为父亲嫌弃江弘卫的出身一直要拆散她们,她和江弘卫当时都准备好私奔了,父亲却设计让她看到江弘卫和妹妹在一起,她一时气愤伤心,进了宫。 进宫之前,还劝父亲成全江弘卫和妹妹。 后来她才知道误会了江弘卫,可是她已经入宫。 等着在宫里再见到江弘卫的时候,他刚从疆场打了胜仗回来,受皇上封为将军,那日夜宴,她无心参与找了个借口在宁安宫里不出,而江弘卫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怎么的就摸进了宁安宫,与她说清缘由,还说他为何要去参军打仗,表露情愫说一直都未忘记她,之后,她与江弘卫就发生了肌肤之亲。 就是那一次,她怀上了了大公主。 之后,她与江弘卫多次秘密往来,江弘卫安排好了一切要与她一起出宫,可是她为了王家和江弘卫的前途,也不想往后一直逃亡,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她回绝了。 来往的次数渐渐多,也渐渐被人所知道,江弘卫为了不连累她,竟然设计了一场针对于他自己的谋杀。 江弘卫死的那一日,王贤妃这些年来做梦经常梦见。 那是大公主满周岁的那天,江弘卫受邀进宫来庆贺,江弘卫送给大公主的礼物是一串檀香木佛珠,愿佛祖保佑大公主年年岁岁平平安安,可惜,就这份礼物还是由宫人层层递送才到宁安宫。宴会上,江弘卫依然是喝得大醉,嫔妃命妇都高兴的要抱大公主,江弘卫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和大公主,眼神里满是不舍。 随后,江弘卫就离开了皇宫。 宫中宴会正盛,突然的就传来江弘卫刚出宫就遇上刺客行刺,当场毙命。 听闻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她险些将怀中抱着的大公主撒手摔下来,当天夜里,她就伤心所累,一夜入了病症,太医诊治了三个多月身子才好转。 自那之后,她就搬进了佛堂里…… 外面的盈盈白雪耀得发亮,多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下雪天,不知道那年那日,王弘卫的血可有染红宫门口盈盈白雪? 王贤妃回了屋子里,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来抄写佛经,这么多年来,她心里愧悔难过的时候,只能靠着抄写佛经来平复心情。 乳娘已经让大公主喝了宋云程新开的方子。大公主活气了些,也没再让乳娘抱着,自己跑了进来,一边看着王贤妃抄写佛经一边道:“贵妃娘娘是个好人,虽然宫里好多人说贵妃娘娘坏,但我却不记得她做过什么坏事。母妃,我可以去找贵妃娘娘玩吗?” 王贤妃笑着放下笔来,摸了下大公主的头,好生道:“现在天气冷,你还病着,等着天气好了些母妃带你去,好不好?” 大公主点着头,高兴不已,道:“母妃,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去给贵妃娘娘和十皇叔拜年,好不好?” “好。”王贤妃宠溺的应下。 一程风雪阻路,宋云程才走到半道上就下起了大雪,她便赶紧的和如尘跑回宣宁宫。她这不过去了文渊阁那一会儿,宫里又满是她与沈越的谣言。回到宣宁宫没一会儿,沈越便也到了。 沈越瞧着屋子里冷着,炭火是刚烧上的,外面的脚印子又新的很,微微皱眉问:“出了文渊阁后你没回来?” “大公主病了,我去宁安宫看了看。”宋云程答道,给沈越倒了杯热茶。 听宋云程说是去看大公主了,沈越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神色自然,解释了句:“晏之命进宫了,在深里居住着,我以为着你是去那儿了。” 晏之命进宫?宋云程惊疑的抬头看向沈越:“他之前可是说了不再踏入宫中与我相见,怎么这会儿又进宫了?” 沈越叹了声:“他推算着宫里要出大事,担心你卷入其中会出事,所以就请旨进宫来呆着。” 宋云程倒是没再说什么。 倒是许久,沈越觉得气氛太过安静,问了句:“大公主如何?” “没什么大碍,就是贪玩感染了些小风寒,吃点药就能好,王贤妃是明白人,应该不会跟王爷作对。”宋云程又将王贤妃的事说了下。 宣宁宫最近新进来两个宫女,她们见着沈越来了这儿便就开始说起宫里的闲话来。沈越听着,当下就显出不悦的神色来,喊了和喜进来吩咐道:“将那两个宫女拔了舌头赶出宫去,本王倒要看看有谁还敢在宫里说闲话!” 沈越对宫人向来宽容,今日却有些烦躁,在宣宁宫里坐了一会儿便就走了。 宣宁宫里两个说闲话的宫女让沈越叫人拔了舌头赶出宫的事,轰动后宫,这一下的,宫人都噤声不谈沈越和宋云程之间的事,如此后宫里倒是清净了许多。 送楚三皇子离宫是在十三王爷和云楚公主大婚之后的第二日。这天,虽然有些冷,却是天气晴好,树枝桠撒上积雪消融吧嗒吧嗒往下滴水。萧淑妃、宋云程、沈越以及朝中大臣均前来送楚烨,沈越一身墨色四爪金龙的亲王蟒袍,披墨色大氅,君王威严之气显露无疑。楚烨则是一身白色锦袍外披黑色大氅,虽有威严却是多添了几分儒洒脱,但在沈越面前却低了一截。 沈越拍了拍楚烨的肩膀,很是赏识的道:“楚三皇子乃人中之龙,日后必定会成为云楚国的新君,本王在此祝楚三皇子一路顺风,日后战场上你我再较高低。” 楚烨拱手笑回道:“彼此彼此,日后再见。” 说罢,就领着人策马而去,归心似箭。连看都未看刚嫁过来的云楚公主。 众人都要散去的时候,晏之命凉凉的说了句:“云楚大齐必有一战啊!” 宋云程瞧见十三王妃的脸色甚是难看,担忧、害怕、紧张,云楚和大齐开战,最先遭殃的就是她这个云楚公主。 晏之命看着大伙儿都差不多散去,便到宋云程的跟前来拱手行礼道了句:“贵妃娘娘,臣下有一事要与……”话还未说完,沈越就开口道:“贵妃娘娘,王妃托本王给你递句话,说是要请你去碧霞居坐坐,贵妃娘娘可赏脸?” 不等宋云程回答,吉祥便就躬身在宋云程跟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顺便的将晏之命推开了些。 没法子,宋云程也想着去碧霞居里看看绛云,便就随着沈越往碧霞居里去。 还未走远的林素瑶回身来恨意的看着宋云程那一脸的幸福,用力的搅着手里的帕子,怒声道:“真是好不害臊,都光明正大的成双入对了!本宫不会让你们得意太久的!” 说罢,对玉春道:“好些日子未去看皇上了,宫里的一些事想来也是要让皇上知道的,我们去德章宫里看看皇上。” 玉春应了声“是”,一行人也往德章宫的方向而去。 满地残雪残阳,就只留下晏之命一人在原地,他看了看宋云程和沈越消失的方向,又看了林素瑶消失的方向,手里掐算一二,正要走,却是一抬脚,发现脚下踩着个东西,亮晶晶的,是宋云程掉的一只耳环,便笑着摇摇头弯身捡了起来。 是要还给宋云程,还是自己留着?或者,送给哪位姑娘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淑妃告状 沈洛昨儿夜里跟嫔妃折腾了一宿,这会儿正累得很,见林素瑶过来是强撑着精神与她说话。 林素瑶先是去跟道士询问了沈洛的身体状况,才扶着沈洛坐好,与他说起宋云程的事来:“近来宫里传出许多贵妃娘娘和摄政王的闲话,贵妃娘娘和摄政王也是走得近,皇上病着,臣妾替皇上盯着后宫,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事告知皇上的好。” 听这话,沈洛显出几分不悦来,不是对宋云程的,而是对林素瑶,愠色道:“摄政王病情不稳定,贵妃需要每日都给摄政王施针解毒。朝中后宫有摄政王和贵妃在,朕才得以能安心随道长炼药,萧淑妃不该管的事就别多插手。” 被沈洛这一顿训,林素瑶委屈的很,她咬了咬嘴唇,也带着几分愠色的道:“皇上,贵妃娘娘有些日子没来看您了吧?” 确实沈洛炼药不出之后,宋云程从未来看过他,他也是知道宋云程甚少会来德章宫里看他,故而,对此沈洛从未有过什么疑心,经林素瑶这一说,沈洛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林素瑶接着道:“贵妃娘娘这几日是天天亲自去文渊阁给摄政王送汤药,好些嫔妃都瞧见了。皇上,无风不起浪,您可不能让有些人在您眼皮底下做出什么龌蹉的事来。” 见着沈洛脸色已然阴郁,林素瑶不敢再多说,恭敬的告退离开了德章宫。 碧霞居里,绛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正与唐思颖在说着话,宋云程一进来就高兴的喊道:“绛云,你可好些了?” 绛云亦是显露出高兴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礼,道:“奴婢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主子挂念,方才主子叫错了名字,奴婢静姝。” 宋云程这才改口:“是我一时太急,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唐思颖看宋云程和静姝主仆两人见面,想是有许多话要说,就告退离开了屋子。宋云程看着静姝,已经不是宫女打扮,不过还是有几分朴素,头上戴的首饰也是宋云程送的那支翠玉簪。 “静姝,王爷说了要将你认为义妹,往后你就是郡主了,不能在我身边伺候着。这回你也是因祸得福,别把自己整得太寒酸,等些日子,我暗中让人稍些首饰衣裳给你,让尚服局再给你定制几套好衣裳。”宋云程是真替绛云……静姝高兴。 “奴婢谢过主子恩典,奴婢犯了那样大的罪过,主子和王爷还待奴婢这么好,奴婢都不知该如何回报主子和王爷。”静姝感激涕零,心中又是愧疚,连着前两日和喜还送了些她平日用的衣物来给她。 以前静姝是宫女的时候,宋云程也替她操心过婚姻之事,可静姝总是因为说要在宋云程身边伺候着给推脱了。如今宋云程也想着给静姝找门好亲事,远离宫闱斗争。 跟静姝在这儿说了会儿话,宋云程又去沈越那儿,照例给他诊脉一番,然后施针解毒,唐思颖在一旁看着,咬了咬嘴唇,想说些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以何种身份说,张了张嘴,便就缄默的在旁边站了会儿,转身出了屋子。 宋云程瞧着,叹了声:“一直让她留在你身边真的好吗?若不痛上一番,她又如何能彻底放下。” 沈越也对此为难,他自然也能感受到唐思颖对他的情意,只好道:“再等等,若有才情出众的男子,再想个法子激她一激,如今她想留着,就让她留着,总归我是少回这碧霞居就是。” “倒是你,不许与晏之命来往,若是惹急了我,我兴许会要了晏之命的命。”沈越语气霸道的道,态度强硬,宋云程身为贵妃,却得如此多的男子倾慕,宋云程又是有自己主见个性的人,沈越也不敢肯定宋云程会不会爱上别的男子而离开他。 “嗯。”宋云程应下,语言虽轻态,但神色却很坚定,眼下这时候,她不能让沈越为了她而分心。 房门关上,二人又是一番温存,许久后,宋云程才穿戴整齐出来,唤了在偏殿里陪着静姝说话的如尘离开了碧霞居。 回宣宁宫的路上,恰好遇上赵婕妤在训斥一个跪在雪地里的宫女,宋云程过去问了句:“这大冷天的,赵婕妤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赵婕妤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抬头时恰巧注意到的宋云程脖颈之处有些暧昧痕迹,心中微微起疑,道:“这宫女笨手笨脚的,将臣妾的一只玉镯子给摔碎了,臣妾教训她一二。”又向宋云程问道:“贵妃娘娘这是从碧霞居出来?” 宋云程点了头:“去给摄政王诊脉施针。”又向赵婕妤道:“外面天气冷得很,这儿离着的宣宁宫近,赵婕妤可要随本宫去宣宁宫里坐坐。” 赵婕妤却是赶紧的命地上跪着的宫女起身来,忙笑着推辞道:“臣妾素来不知礼,就不扰了贵妃娘娘的清净。”便就躬身告退匆匆的走了。 宋云程摇头不解,如尘也是疑惑的道:“赵婕妤好像很怕主子似的,方才她盯着主子瞧了眼便就赶紧的转开了眼去。” 回了宣宁宫后,宋云程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脖颈处留下的几处痕迹,也不知方才赵婕妤可有察觉到,找了药膏和脂粉擦上,掩去这些会让人怀疑的小痕迹。又吩咐了和喜春香跟下人们去熬制些祛风寒的药汤,让他们等会往各宫里都送几份过去。 稍晚了些,和喜过来问:“主子,德章宫那儿可也要送一份过去?” 宋云程点了头:“等会儿本宫亲自过去送吧。” 和喜应下,将要送去德章宫的汤药装好,交给如尘。宋云程换了身朴素些的衣裳便就带着如尘往德章宫去了。沈洛这会儿精神正好,刚点了位才人晚些过来侍寝,见宋云程过来露出几分笑颜来。 宋云程进去后恭敬的行礼请安后,才道:“近来天气冷了许多,臣妾担心着各宫的炭火不足,怕大伙儿受风寒便吩咐宫人熬了些祛风寒的汤药给各宫送去,臣妾过来特意给皇上送一份,近来皇上身子可还好?” 先前因为林素瑶多言而造成沈洛对宋云程的芥蒂疑心,经宋云程这一番话,沈洛消除了些疑心,回道:“朕身子很好,虽无需喝什么汤药,但是难得贵妃对朕的一片心意。”说罢,便就端起宋云程送来的汤药一口饮尽。在旁伺候的刘讳赶紧的吩咐宫去拿几颗蜜饯过来。 “朕记得以往跟在贵妃身边的都是绛云那丫头,怎么今日换了个丫头了?”沈洛看了眼随着宋云程过来的如尘。 宋云程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出了些事,绛云和萧淑妃闹了些误会,吃了些苦头,险些将命搭进去。这丫头都是为了臣妾才吃了这些苦,臣妾就寻思着给她改了个名字,又央求着摄政王收她为义妹。此事还是要请示一下皇上。” 沈洛听着点头:“朕也瞧得出你跟绛云丫头情同姐妹,难怪前两日萧淑妃说你天天的去文渊阁里给十皇弟送汤药,原来是为了绛云的事给他献殷勤。” “是。”宋云程应下。 “选个好日子,让十皇弟收下绛云为义妹,下道旨意封为郡主,你将这意思同十皇弟说便是,朕要忙着跟道长炼药,就不出德章宫。无事,你也先退下吧。” 宋云程应下,便就出了德章宫。 此时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边宫人已经抬着侍寝的才人往这边过来。盈盈白雪地,缓缓美人至,来时欢喜,离时怕是恐惧。 宋云程回到宣宁宫的时候,正好遇见张德妃抱着三皇子往宣宁宫来。 张德妃一见着宋云程便就焦急着道:“这几天三皇子总有些不舒服,又是哭又是闹的,臣妾请了太医过来瞧都说没事,臣妾不放心,想着还是抱过来让贵妃娘娘看看。” “外面天气冷,先进去再说吧。”宋云程道,请着张德妃先往宣宁宫里去,张德妃不来,她还得想着法子去雍和宫里去呢。 进屋子后,春香给宋云程解下大氅,又有宫女端来热茶给宋云程和张德妃,将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暖暖的。宋云程过去瞧了瞧三皇子的面色,又替三皇子诊了脉,并没什么异常,安慰张德妃道:“三皇子没什么病,经常哭闹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仔细哄哄,好生照料着吧。” 张德妃点了头,却是纳闷:“好好的三皇子怎么会被吓着,臣妾没让乳娘嬷嬷带着三皇子出去走,屋子里也没有可怕的东西,连着说话都让宫人放低了声音,夜里也没熄过灯。” 照着张德妃这样说,应该是不会被吓着才是,可瞧着三皇子这模样,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得丢了魂,便道:“兴许是小孩子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眼下离年关进了,正好本宫让人请些法师进宫里来做做法事。” “贵妃娘娘操心了。”张德妃感激的道,与宋云程在宣宁宫闲说了些话,看着天黑了下来,这才抱着三皇子回了雍和宫。 第二百二十六章 皇子被吓 第二日晌午,宋云程让人请的法师就进宫了,宋云程去见过,听说着那些法师是几乎每年都来宫里做法事,以前的时候都是先前的蒋贵妃和杨淑妃安排的,宋云程看了眼也没说别的,毕竟是走过过场,让后宫里的人安安心。 坏事做多了,总是会有些怕鬼神的。 宫里做了两日的法事,各宫嫔妃也如往年一样,这两日都是荤腥不沾,脱簪素衣。谁都做过些坏事,不想让鬼怪作乱自己,都格外的虔诚,雍和宫那儿三皇子总是哭闹,宫人都说是杨淑妃不放心三皇子,鬼魂跑回来看三皇子了。雍和宫特意做了场法事,宋云程在那儿盯着,他们也只是念念经,洒洒圣水什么的,并没什么稀奇。 宋云程看了会儿,就和张德妃去偏殿里看三皇子。 年后三皇子就该有一岁了,现在已经会说几句简单的话,一看张德妃进去就伸着双手喊着:“娘亲……娘亲……抱抱!”张德妃甚是欢喜,伸手过去从乳娘怀里抱过三皇子,满是慈爱的看着三皇子,哄着他睡觉。小孩子容易睡,一下子就睡着了,张德妃这才将三皇子放在三皇子的小床上。 这会儿法师又往这儿过来,领头的一个法师恭敬的向宋云程说道:“贵妃娘娘,听说三皇子近来被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我们要在这儿做场法事驱赶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说着,都拿出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出来带在脸上。 宋云程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法师回道:“这是专门驱赶缠身小孩子的不干净的东西。”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传承下来,宋云程还真未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不过并未说什么,示意法师们开始。 张德妃担忧的嘱咐了声:“三皇子正睡着,你们动作小些,别弄醒了三皇子,吓着他。” “是。”法师应下,一行人布置开来,压低了些声音。 突然的,屋子里的三皇子还是“啊”的一声大哭起来,想是被惊动醒了,张德妃赶紧的跑过去抱着三皇子出来,一边温声的哄着他不哭。可是三皇子还是哭得嘶声裂肺,怎么哄也哄不住。 宋云程想着三皇子是不是被这些法师戴的面具给吓着了,便过去好生的哄着三皇子:“珏儿不怕,他们不是坏人。” 可三皇子仍是哭得厉害,在张德妃怀里不安的挣扎着,宋云程看了那些正做法事的法师一眼,道:“你们都将面具摘了,三皇子被吓着了。” 他们自然将面具摘了,继续法事,夸张的在院子里跳着,嘴里念念有词。 果真,三皇子不哭了,还高兴的大笑起来,双手拍着巴掌。 宋云程瞧着,心里陡然生疑,直到法事做完,都沉默不语,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事情。 法师离开之后,张德妃将三皇子放在小床上坐着,去内殿里给三皇子找玩玩具,乳娘和嬷嬷也在一旁说着话未一直盯着三皇子这儿,突然,宋云程将方才悄悄从法师那儿要来的面具戴在脸上,三皇子一看她,当下就被吓得大哭起来。 乳娘和嬷嬷被三皇子的哭声吸引看过来,在内殿里的张德妃听到哭声也赶紧的跑出来,一看是宋云程带着面具把三皇子给吓哭了,惊愕不已,赶紧的跑过来把三皇子抱起来。 “贵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张德妃怒气的质问道。 宋云程从容的摘下面具,平静的道:“张德妃,你可有发觉,三皇子很怕这面具?宫里从未有这样的东西,三皇子怎么会一见就害怕?”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张德妃显然也明白过来,“在这之前,就有人故意用这样的面具来吓过三皇子。”她这时候才恍然,道:“难怪最近三皇子总是哭闹,还说什么杨淑妃的鬼魂吓人。原来是有人在故意吓三皇子。” 如此一来,事情也明了,张德妃心中也大约猜到了是谁搞的鬼,跟宋云程道:“这肯定是萧淑妃搞的鬼,萧淑妃现在拉拢朝臣,插手朝政不就是为了扶持四皇子吗?三皇子为长,她定然是容不得三皇子的。” 宋云程自然也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林素瑶指使的,可是没有证据,林素瑶不但不会承认,而且反而会反咬一口,说张德妃诬陷她。宋云程看着屋子里几个伺候的三皇子的奶娘和嬷嬷,眼神凌厉,道:“能暗中吓三皇子而不被人察觉的,肯定是平常最能接触到三皇子的人。” 张德妃听此,愤怒的扫了她们几人一眼,下令道:“来人,立即去搜这些日子接触过三皇子的人房间,本宫搜出东西来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宋云程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除了一位嬷嬷镇静自若之外,其余的都露出惶恐之色。不消一会儿,宫人就从一位嬷嬷的房中搜出了鬼面具,张德妃将鬼面具扔在的那位嬷嬷面前,那位嬷嬷连哭着磕头道:“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奴婢冤枉啊!这东西不是奴婢的!” “不是你的东西,为何会在你的房间找到?”张德妃厉声质问道,神色里满是愤怒。 那位嬷嬷磕头不解的道:“奴婢也不知,还请两位主子娘娘明察,就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吓唬三皇子的事来!” 张德妃自然不信,只觉那位嬷嬷是嘴硬,便喊了宫人将她拉出去打几十板子。 宋云程仔细看着那鬼面具,蹲身将鬼面具捡了起来,说了声慢,才问那位嬷嬷:“邢嬷嬷,你平日里用的都是什么脂粉?” 邢嬷嬷稳了稳神,连忙回道:“奴婢用的是梨花香。” 宋云程闻了闻面具上的香味,又在几位嬷嬷跟跟前走了一遭,然后停在一直都很镇静的魏嬷嬷跟前,问道:“魏嬷嬷平日里用的是什么脂粉?” 魏嬷嬷这才显出慌张来,结巴的道:“奴婢……奴婢用的也是……梨花香……” “你好大的胆子!”宋云程突然大声怒道,“你用的分明就是桂花香的脂粉,是你带着这面具吓唬了三皇子,你将面具从脸上脱下时,面具上还沾了些桂花香的脂粉!而你又将面具藏在与你邻房的邢嬷嬷的房中,想来你平日里跟邢嬷嬷走得很近吧!”宋云程一把将面具扔在魏嬷嬷的面前。 这时,邢嬷嬷气愤的指着魏嬷嬷道:“好啊,平日里我把你当姐妹相待,你就如此回报我,把这样的事情嫁祸到我的头上!我真是瞎了眼!” 张德妃正要去审问魏嬷嬷,却见魏嬷嬷已经咬舌自尽,当下身亡。 张德妃气愤的踢了魏嬷嬷尸体一脚,怒道:“好你个狗奴才!” 宋云程看了眼:“人死了又如何,凡事总会留下些别的痕迹。去查一下的魏嬷嬷的底细,都跟哪些人接触过。” “还是贵妃娘娘思虑周全。”张德妃道,稳下心神来,赶紧的吩咐了人去魏嬷嬷的底细。 果不其然,魏嬷嬷是林素瑶安排的人,张德妃一拍桌子气愤的道:“贵妃娘娘,如今可是证据确凿,萧淑妃用心险恶,您可一定要重重处置萧淑妃,为三皇子主持公道。”满是哀求的目光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却是无奈的叹了声:“张德妃,对此本宫也是无奈,皇上虽让本宫打理后宫之事,可本宫许久不管后宫事,萧淑妃自恃有四皇子,眼下权势滔天。魏嬷嬷已死,单凭这些恐怕是难以让萧淑妃承认此事。” 张德妃闻言颇是失望,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只紧紧的抱着三皇子:“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放心,母妃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宋云程回了宣宁宫,想着,还是让如尘去承德宫里传了句话,让林素瑶去佛堂里吃斋念经抄写佛经几日,这算是变相的对林素瑶的处罚。 林素瑶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权势再大,宋云程毕竟是主管后宫大权的人,再来宋云程又未说她做错了什么事要罚她去佛堂,她无从反驳,只好按着宋云程的意思,第二日一早,搬去了佛堂里。张德妃那儿也算是出了口气,心里舒坦了些。 “三皇子那儿已经不哭闹了,现在德妃娘娘将三皇子看得那么紧,想来萧淑妃也没机会下手对付三皇子。”如尘一边给宋云程整理衣裳,一边道。 宋云程看着铜镜里自己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柳眉弯弯,相较于之前多了几分的亲和之气,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充满着算计。她道:“萧淑妃要扶持四皇子,不管三皇子对四皇子是否有威胁,她都不会让三皇子活着。将三皇子吓傻是能保住三皇子一条命,如今三皇子好好的,恐怕不消多久她就会出手要了三皇子的命。” “那主子可要救三皇子?”如尘问。 宋云程摇了头:“三皇子死,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宋云程心狠的道。三皇子一死,张家的人就没可扶持的人,张德妃自然会恨透了林素瑶,张家的人更不可能站在林素瑶一边扶持四皇子,能选择的就只有赢面比较大的沈越。 这会儿,和喜挑帘子进来禀道:“主子,宣您去德章宫。”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赵氏投萧 宋云程想着,应该是为了林素瑶被她打发到佛堂的事。 王秀全已在外面候着,宋云程出了屋子,仅带了如尘就随着王秀全往德章宫而去。 一进德章宫,沈洛便就问起林素瑶去佛堂的事:“朕听说着淑妃今早上搬去佛堂里了,贵妃可是为了绛云那事故意为难萧淑妃?” 宋云程笑着解释道:“皇上误会了,绛云虽在萧淑妃那儿受了苦,可到底也是因祸得福,臣妾也非小气之人,哪能就因着这样的事情惩罚于萧淑妃。臣妾让萧淑妃去佛堂是为了给皇上祈福,萧淑妃是最得皇上恩宠的嫔妃,也是福泽深厚之人,她定会比其他嫔妃更诚心诚意的为皇上祈福。” “原是这样。”沈洛点着头,神色缓和下来,看着宋云程始终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觉得有些清冷陌生,便想着伸手将她拢入怀中。 宋云程偏了偏身子,起身来躬身道:“若无旁的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不打扰皇上清修了。”说着,退出了大殿。 回宣宁宫才坐下,余昭仪就过来了,道:“听说贵妃奶娘娘去德章宫里了?皇上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不过瞧着今日的精神不错。余昭仪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事?”宋云程道,余昭仪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过来定不会是只问一下沈洛的近况。 果然,余昭仪道:“今儿臣妾带着二公主去宁安宫里玩,看见赵婕妤去了佛堂里,好些时间才出来,近来赵婕妤跟萧淑妃走得有些近。” “余昭仪这意思?”宋云程问道。 余昭仪担忧的回道:“赵家站在了萧家一边,原先赵家是靠着依附蒋家才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今却站到了萧家一边,赵婕妤行事狠辣,贵妃娘娘可要当心。” 赵婕妤虽然狠辣,但不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倒是没什么可忌惮。不过,就是这种行事狠辣的人,做事不会顾头顾尾,极有可能一出手就是要命招。宋云程开口谢道:“多谢余昭仪告知,余昭仪一直盯着后宫,可还知道些些有用的消息。” 余昭仪点了头,附耳同宋云程小声的道了一句话,宋云程听完点了头。之后又与余昭仪闲说了些后宫里的事,余昭仪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告辞离开了宣宁宫。 等着余昭仪一离开,宋云程就唤了和喜进屋子里来吩咐道:“和喜,你去文渊阁走一趟,请平日里伺候王爷的灵秀姑娘过来。” “是。”和喜应下,却并未有离开的意思。 宋云程想了想,道:“就说本宫想问她几句有关王爷病情的事。” 和喜应下,这才出了宣宁宫往文渊阁而去。 没多一会儿,和喜就带着灵秀来了,灵秀一进来便就恭敬惶恐的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看了她一眼,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没什么稀奇之处,可为何余昭仪要说灵秀有问题?宋云程迟疑一会儿,才缓了缓神色问道:“本宫请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摄政王近来身子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奴婢在王爷身边伺候,倒是未见王爷有什么不妥。”灵秀恭敬的回道,也没了刚进来时的惶恐。 宋云程盯着她看,想从她的神色里察觉出什么不妥来,可惜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只好放弃这想法,嘱咐了句:“如今朝中有王爷看着,皇上才能高枕无忧的清修炼药,王爷的身子不能出问题,平日里王爷在文渊阁时,你要好生照看着,若是有半点事立即来回禀本宫。” “是。”灵秀应下。 宋云程招了招手,示意她退下。 看着宋云程如此风风火火的将灵秀请来宣宁宫盘问,可又如此痛快的将灵秀给放了,如尘甚是不解,问道:“主子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宋云程笑着道:“若是冲着我来的,我倒是不怕,就怕是冲着王爷去的。我先惊她一惊,免得她们对王爷下手。” “那主子岂不是危险了?”如尘甚是担心。 宋云程未答话,喊了春香进屋子里来吩咐道:“春香,你亲自去盯着灵秀,今日她来宣宁宫的事定然会惊动她的主子,肯定会有人来找她。” “是。”春香刚一露面,便就立即消失了。 赵婕妤看着手里的东西,一直白玉簪,据灵秀说这支白玉簪是摄政王送给宋云程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去。前几日她得了娘家人传进宫给她的信,说四皇子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她在宫里无子,赵家已经决定站在萧家一边,日后也好有个从龙之功,发扬赵家门楣。她在后宫里,形势看得分明,她如今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宋云程没有皇子,即便眼下皇上对宋云程颇是信任,可惜,皇上痴迷炼药性情大变。她早先已经背叛过宋云程,张德妃也不是个能争得过萧淑妃的人,四皇子的如今可是占尽了赢面。 这会儿,绿芜进来禀道:“主子,今儿贵妃娘将灵秀请去宣宁宫问话了。” “她可有将事情的告知的贵妃娘娘?”赵婕妤神色一凝,紧张的问。 绿芜回道:“听她的意思说,贵妃娘娘只是问了她几句王爷身子可好的问题,并未对她有任何的怀疑。” 虽说如此,但赵婕妤还是有些担心,忙道:“给本宫拿那件绛红大氅来,本宫要去佛堂问过淑妃娘娘的意思。” 一番准备,带着绿芜就匆匆的往佛堂而去,将宋云程召了灵秀问话的事全都跟林素瑶说了一遍,担忧的道:“按着臣妾对蒋贵妃的理解,一旦她发现任何苗头,一定会先出手杀了灵秀灭口,即便我们手中已有物证,若没了灵秀这个人证,想扳倒蒋贵妃和摄政王实在太难。” “你可真是个蠢货!”林素瑶骂了赵婕妤一句,宋云程既然能查到灵秀的头上,而且还没有动灵秀,分明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准,宋云程已经在准备对策,一她们的计划有半点疏忽,就会反被宋云程咬一口。 赵婕妤虽不满被萧淑妃骂,但还是忍着怒气道:“臣妾以为还是尽早将蒋贵妃和摄政王的好事告诉皇上,免得错失了先机。” 对此,林素瑶还是赞同的,点头道:“现在你立即带着灵秀去德章宫里向皇上揭开此事。” “是。”赵婕妤应下,就出了佛堂。 宋云程正拿着一卷医书看着入神,安若彤身边的宫女菀菱来了宣宁宫里道:“贵妃娘娘,摄政王请您去文渊阁一趟,众位嫔妃都在候着了。” 宋云程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吩咐如尘给她拿了件大氅披上,带着如尘就随着菀菱往文渊阁的方向而去。路上,宋云程向私菀菱问道:“好好的,嫔妃们怎么都去了文渊阁,可是出什么紧要的事了?” 菀菱恭敬的回道:“是赵婕妤去文渊阁里找灵秀姑娘,让王爷给扣下了。好像是有些事,只是赵婕妤非要嫔妃们都来了才说。” 等着宋云程到后,各宫嫔妃差不多都来齐了。文渊阁正殿比德章宫的小了数倍,这会儿坐满了嫔妃,瞧着有几分拥挤。宋云程一进来,沈越就率先的拱手道了声:“贵妃娘娘。” 其余嫔妃也均都起身来行礼请安。 宋云程看了众人一眼,才将目光落在赵婕妤的身上,问道:“赵婕妤到底是有什么大事,非要等着本宫来了才肯说?” 原来,赵婕妤本是到文渊阁里来找灵秀去德章宫揭发宋云程和沈越之间的事,没想到却被沈越给逮了个正着,赵婕妤便说后宫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沈越做主,请沈越召各宫嫔妃过来。 沈越倒是好说话,什么都没问,就派人去请各宫的嫔妃,安若彤来得早,便也差着身边的宫女帮忙跑个腿。 赵婕妤看着宋云程得意的道:“臣妾要说的大事是,贵妃娘娘和摄政王私通!这支玉簪是物证,灵秀是证人,就连臣妾也曾看到贵妃娘娘从碧霞居里出来,脖颈之处有欢爱时留下的证据。”赵婕妤拿出玉簪来,一手指宋云程的脖颈处。 宋云程穿得是一件立领的贵妃宫装,被赵婕妤这一番指着,殿内众位嫔妃全都怀疑探究的眼神看着宋云程,宋云程觉得有些不适,动了动脖子。 只是,宋云程看那玉簪,眼生的很,怎么就是物证了? 一直沉默的沈越,清了清嗓子,面带不悦之色,质问道:“这是本王送给王妃的玉簪,怎么会在赵婕妤手中?” “这分明就是摄政王和贵妃娘娘定情的信物!”赵婕妤道,又推搡了身边的灵秀,道:“灵秀,你说,这玉簪是怎么回事。” 灵秀吓得立即跪下求饶道:“王爷饶命,贵妃娘娘饶命,这玉簪是奴婢从摄政王妃那儿偷来的,赵婕妤非要奴婢说奴婢看见了王爷和贵妃娘娘私通,还说这玉簪是贵妃娘娘和王爷的定情信物,奴婢若是不按着赵婕妤的话去做,她就要杀了奴婢的家人……”灵秀说完,已经瘫软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才人生忿 “赵婕妤,你好大的胆子!”宋云程怒声道,“本宫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苦心设计诬陷本宫?” 赵婕妤傻了眼,灵秀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灵秀明明早已被她收买,灵秀也的确看到了宋云程依偎在摄政王的怀中,可灵秀这会怎么就改了口? “一定是你收买了灵秀!”赵婕妤指着宋云程道,灵秀这么快改口,肯定是灵秀去宣宁宫就被宋云程收买了。 面对赵婕妤的反咬一口,宋云程冷笑了声:“赵婕妤,灵秀是你说的证人,如今你又说是本宫收买了灵秀?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赵婕妤,你为何要如此来害本宫和摄政王!” 此时的赵婕妤知道自己已经百口莫辩,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相信她所说的话,一个是手掌朝廷大权的摄政王,一个是后宫权妃,谁敢提出半句不依来。 眼看赵婕妤已经慌神,沈越脸色一冷,厉声道:“赵婕妤居心叵测,意图诬陷本王和贵妃娘娘,引起朝堂动乱,死罪难逃!来人,立即将赵婕妤拉出去杖毙,另盘查赵氏族人可有居心不良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当下的,就有两个侍卫进殿来,将赵婕妤拉出去执行杖刑。殿内众位嫔妃都还没回神缓过这口气儿来,侍卫又回殿内来禀道:“回王爷,赵婕妤已经杖毙。” 听闻赵婕妤的死讯,好些嫔妃倒吸了口凉气,对沈越生出几分的敬畏惶恐之心。 宋云程看了殿内的众人,安抚道:“好了,大伙儿也都散了吧,不过是赵婕妤胡闹一场,各宫姐妹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胡闹生事,自然可安生活着,别学赵婕妤就是。” “是。”各宫嫔妃均胆颤恭敬的应下,便三三两两的退出了文渊阁。 宋云程又向来殿内禀报赵婕妤死讯的侍卫道:“通知赵家的人来宫里将赵婕妤的尸首领回去,赵婕妤居心叵测,入不得皇家陵。” 等着人都走后,宋云程叹了声才与沈越道:“赵婕妤一死,后宫里应该没人再敢议论你我之事,如此倒可以清静些日子。” 沈越眼神柔情的看着宋云程,问道:“关于灵秀的事,你就没有疑惑?她为什么会反口?还是她一早就是我所安排的?” “不管灵秀如何,我相信你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地,哪怕会有利用,但是我知道所有一切的前提定是我的安危至上,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跟你闹别扭、怀疑你。”宋云程坚定的道,她对沈越的信任超过信任自己,她也是那种一旦相信就绝不会生疑的人。 沈越凝神,甚是欣慰,言语间却有几分的心疼:“你太理智,太好,好得都让我心疼。你放心,此一生,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灵秀并非是我所安排的人,只是后来发现她被赵婕妤收买,随后我又收买了她,才有今日这出。” “虽然皇上不管朝中事,赵婕妤的死,还是要去德章宫那儿说一说。”宋云程道。 沈越也是点头,宜早不宜迟,免得让人抢了先机。 当下沈越和宋云程就往德章宫里去,见着沈洛,沈越并未隐瞒今日在文渊阁里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沈洛说了一遍,怀疑赵婕妤居心叵测,又说赵家跟萧家来往过密,沈洛自然联想到是萧淑妃为了四皇子要除去宋云程和沈越,因而对沈越和宋云程并未生半点疑心来。 苏才人从文渊阁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她的住处,走至半路,想着宋云程和沈越还留在文渊阁里,便就折回往文渊阁去,到时候却是听说着宋云程和沈越去了德章宫,她这就立即的往德章宫去。 半道上,她远远的就瞧见沈越和宋云程从德章宫里出来,两人并未分开,而是一道再往碧霞居的方向而去,苏才人心中狐疑,便就小心的紧随其后跟着。 外面的风甚是大,宋云程身上披着的大氅险些被风吹开,沈越瞧着她大氅上系的带子松了,便与宋云程停了下来,小心仔细的帮着宋云程系好。这番景象在苏才人看来,何其暧昧,两人若非早已暗中来往,又岂会在此处行出这等暧昧之事来。 给宋云程系好带子后,沈越瞧宋云程脸被冻得通红,很是自然的握住宋云程的手要给她暖一暖手,两人在雪地里一番逗留,几许爱意显露,却是全都落进了后面的苏才人的眼里。 苏才人愤恨的看着沈越和宋云程在雪地里走远,良久之后才转身回了她的住处,她恨沈越一直对她冷冰冰,却暗中对宋云程如此关怀备至,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她一开始想的就是要揭发他们,可是转念想到赵婕妤的下场,她当下就畏惧了,若是揭发此事,她必死无疑。 可是,若揭发成功了,沈越也会必死无疑。她是恨宋云程和沈越,可她只想要宋云程死,她从未想过要沈越出事。那是她爱的男人。 思来想去,苏才人一宿未眠。 第二日早上,她顶着一脸的倦意,对镜梳妆,看着铜镜之中自己那张清秀的脸蛋,不管从才学还是容貌,她丝毫不输宋云程,沈越怎么可能会爱上宋云程而拒绝她。 苏才人到底是个聪明人,想着沈越如今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皇上久居宣宁宫炼药不问朝事,皇子年幼,沈越本就是有经纬之才的人,自然会生出那样的心思。蒋家眼下虽不如以前,可好歹也是曾把控过朝堂的,还有一支无往不利的蒋家军。 “王爷定是因为蒋家才会勉为其难的接受跟贵妃娘娘在一起的。”苏才人对镜如此说服自己。 想通了这些,苏才人唤了宫人替她梳妆打扮,又换上她最喜欢的一套翠白相间的宫装,披上碧色的大氅,梳好发髻,这才往文渊阁的方向而去。 昨儿夜里,沈越是歇在了宋云程的寝宫里,与之一夜欢爱缱绻,出了宣宁宫,这正往文渊阁去的路上,难掩脸上的幸福笑意,却是突然的就遇上了苏才人。 苏才人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摄政王。” “苏才人有礼。”沈越只舒冷的道了句,便要走。 苏才人却是进前一步将沈越拦下,挑明的道:“臣妾知道王爷跟贵妃娘娘之间的事,王爷只是为了蒋家而同贵妃虚以委蛇。臣妾虽没有贵妃娘娘那样的好家世,可是臣妾心里爱王爷,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只要王爷能给臣妾一个机会,像贵妃娘娘那样能留在王爷的身边。”苏才人说完,乞求的看着沈越。 可是,在沈越听到苏才人说他为了蒋家而跟宋云程在一切的时候,已心生不悦,满是厌恶的看着苏才人,听着苏才人说完后面那些不要脸的话,当下就不给脸的训斥道:“你简直就是做梦!既然苏才人挑明说了,本王就实话告诉你,本王待贵妃娘娘一片真心。若是你将这话说到贵妃那儿伤到了她,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若是后宫里,本王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绝对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沈越就威严愤怒的离开,丝毫不将苏才人当回事。 苏才人站在原地看着沈越走远的身影,愤恨不已,那眼神就像是程淬了毒一般阴狠。她惯来清高傲气,连着沈洛都不曾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在一个她最爱的男人面前,她低声下气的相求,没想到却得到一番言辞狠厉的警告,毫无半点情面。 她定要报复! 大雪纷纷覆盖而来,苏才人带着孤寂愤恨的身影一路往碧霞居去。 唐思颖是摄政王妃,当初她为了要嫁给沈越,闹得阖宫尽知,如今又岂会轻易的将王爷拱手让给贵妃娘娘?苏才人猜测着沈越和宋云程的事,唐思颖定是不知情的,还有她也是听说过唐思颖总是重病缠身,说不定这其中还是贵妃做了什么手脚。 可惜,苏才人将她所知道和所猜测的事跟唐思颖说完后,唐思颖仍是面无表情的在敲着木鱼,对着面前冰冷的佛像只有虔诚跪拜,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只是身子偶尔不适的咳嗽一声。 苏才人见势,便做委屈又替唐思颖抱不平的道:“如今朝堂后宫都被王爷和贵妃掌握在手中,我明白王妃您的日子定是不好过,对于这些事您也不敢声张,前面已有赵婕妤的下场,为着您的性命着想,只能当不知道。可是,您越是忍让,王爷和贵妃就会越嚣张,总有一日,您会死在他们手上的。” 这才,唐思颖有了些许的反应,侧头冷冷的看了苏才人一眼,道:“苏才人若是说完了,就请离去,别打扰我做早课。” 苏才人碰了一鼻子的灰,原想着唐思颖是个有出息,没想到早就被沈越和宋云程吓破了了胆,只会念经诵佛敲木鱼,连句话都不敢说。 拍了拍一身的风雪,苏才人带着宫人出了碧霞居。总之,她不会看着宋云程和沈越逍遥快活,既然她得不到,那就毁了他,让谁都得不到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孟氏心思 苏才人仔细斟酌一番,眼下后宫里唯一能跟宋云程对抗的就只有萧淑妃,想了想,还是去了佛堂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林素瑶。箫宜笙当然是知道宋云程和沈越的事,只是没想到让赵婕妤那个蠢货给办砸了,眼下后宫里都无人敢说这些闲话。 如今来了苏才人,倒也好。 林素瑶起身来道:“此事本宫早已察觉,赵婕妤揭发此事也是本宫属意,只是没想到赵婕妤真是没用,竟然被摄政王抓住,这个没脑子的居然在摄政王和蒋贵妃面前揭露这些。” “淑妃娘娘的意思,这事还得让皇上知道,让皇上相信。” 林素瑶赞了苏才人一句:“还是苏才人有脑子些。要对付蒋贵妃和摄政王眼下还不是时机,赵婕妤这事,贵妃和摄政王定然会在皇上面前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本宫的头上,一切还得等过些时候,本宫出了佛堂后才能行。” 苏才人心中愤愤,只得应下,又问道:“淑妃娘娘要等到何时才能出佛堂?” 林素瑶坐下来拿起笔抄写起佛经来,一边道:“蒋贵妃找了个借口让本宫在佛堂里替皇上诵经祈福,抄写佛经,这佛经抄完了,本宫自然就可以离开佛堂了。” 听此,苏才人也坐了下来,道:“既然是为皇上祈福,自然也是臣妾应该也要尽一份心意。”让佛堂里的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一块抄写起佛经来。 年关之前,林素瑶搬出了佛堂回到了承德宫,赵家被查出几项贪污杀人的罪名,赵婕妤的父亲和叔父都被撤职查办。 六尚给各宫送去过年的赏赐,比往年少了许多,各宫嫔妃都有些不高兴,可是眼下贵妃和摄政王当权,她们是敢怒不敢言。 孟蓉香自从进宫以来,因为后宫皆知孟蓉香喜欢沈越,新安侯府早已衰败,对沈洛而言毫无可利用之处,故而,孟蓉香常年被冷落,渐渐的容绣宫也无人往来,孟蓉香平日里就留在容绣宫里练字作画,心思沉淀了许多,也将后宫的形势看得明白些。 “翠春,本宫让你送出的信送到了吗?”孟蓉香看着刚画好的一幅画,向身边贴身宫女问道。 叫翠春的宫女点了头,对此又是疑惑不解,这许久以来自家主子素来不问后宫的事,怎么这会儿后宫正乱着,却突然的与娘家联系? “主子,刚出了赵婕妤的事,您跟侯府联系就不担心……”翠春仍是担心的问。 孟蓉香一笑,道:“赵婕妤和赵家出事,那是因为他们站错了位置。摄政王文成武德,乃是天子的最佳人选,蒋贵妃得皇上亲令统摄后宫,区区一个萧淑妃以为自己生了四皇子就自命不凡,皇位就是给四皇子坐了,四皇子坐得稳吗?” 翠春恍悟,仍有几分不解:“可是萧淑妃的势力也在逐渐壮大,皇上对萧淑妃也是宠爱有加,宫里朝中的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会立四皇子为太子,摄政王的胜算大吗?更何况,贵妃娘娘说摄政王体内余毒未清,活不了多久。” 虽然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沈越能当上摄政王是因为他活不了多久,沈洛才将朝中大权交予他,宋云程和沈越早已是一丘之貉,若是说沈越和宋云程之间的事,最早发现的人就是孟蓉香。刚开始知道沈越和宋云程之间有私情的时候,孟蓉香也曾被愤怒冲昏头脑想要揭发沈越和宋云程,可是她惧于宋云程的凶名,而不敢声张。而后在后宫里,她静静的观察宫中一切的权势争斗,萧淑妃虽然权势渐渐壮大,可事事都逃不过沈越和宋云程的算计。 孟蓉香深知兴安侯府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如今正是两相争权之时,兴安侯府如今若是能选对支持的人,哪怕只出一点儿的力气,日后也是功臣。而且,此番争权,孟蓉香认定沈越会赢,她如此所为,也是想给自己争取到一点儿的机会。若是兴安侯府有功,她兴许也能向宋云程那般陪在沈越的身边,哪怕沈越日后登基只封她一个小嫔妃,那好歹也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子。 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孟蓉香如何不心动。 宫女翠春对此仍有所担心。 兴安侯府得了孟蓉香的信,很是认同她的意思,在朝中当职的人,都偏向沈越一边。还弄得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林素瑶刚折了赵家这一大助力,心里恨透了宋云程和沈越,偏偏这会儿兴安侯府冒出头来,在朝中兴风作浪,自然是要想法子找兴安侯府的晦气。 “本宫记得兴安侯府在城郊外开了一处庄子,听说是个地下钱庄,来路并不干净,玉春你替本宫传个信出去,让人查一查,这个应该是户部的范畴之内,户部是摄政王的人,就让他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斗起来。”林素瑶说完冷笑一声,压根就没将兴安侯府放在眼里。 沈越才从文渊阁里出来,吉祥就赶紧着给他披上狐皮大氅,笑着问道:“爷要去看看贵妃娘娘吗?您有两日没去过宣宁宫了,算日子贵妃娘娘也该给您施针解毒。” 沈越点了头,脸上难掩喜悦的神色,吩咐了吉祥一句:“文渊阁这儿你仔细盯着,莫让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摸进来。” “主子爷您放心,有奴才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沈越这才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宣宁宫的方向去,却是半路遇上了孟蓉香,孟蓉香一身柳黄色宫装,外披白色大氅,恭敬的向沈风晚躬身道:“臣妾见过摄政王。” 沈越原本不想搭理她,一想到近来兴安侯府在朝中的动作,便停了一停,问:“孟美人可有何事?” 一句冰冷的问话,让孟蓉香的脸色略显一点晦涩,却仍是带着一点儿的希冀道:“臣妾想像贵妃娘娘那样陪在王爷的身边,能帮到王爷,臣妾不奢求能得王爷全部欢心,只愿王爷的心里能有那么一丝一点臣妾的位置。” 又是和之前的苏才人一样! 沈越的脸色骤然冷下去,念在兴安侯府的份上,沈风晚没有当下就对孟蓉香批头大骂,只冷着声音道:“孟美人还是安心当皇上的嫔妃,本王无福消受,往后若宫中形势变化,本王可看在兴安侯府的面子上保孟美人一条性命。” 说罢,便就疾步往宣宁宫去了,没有丝毫的停留。 孟蓉香站在原地望着沈越的背影许久,等着看不到沈越的背影后,突然的就蹲在雪地上放声嚎哭起来:“我要的不是性命无虞,我只要陪着你……” 抖去一身风雪,沈越才进屋子,宋云程便赶紧的递了热茶过去,又将炭盆往沈越身边挪去,坐下后不等沈越开口,她便给沈越诊脉,确定沈越身子没什么状况,这才放心。 “可需要施针解毒?”沈越问道,语气平常。 宋云程摇了头:“毒性被压制住了,暂且一切稳定。能彻底解毒的方子,我已经找到了好几味药,不用等你毒发,应该就能制出解药来。”说话时显出轻松的神色来,可见心情的还算不错。 两人围着炭盆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话,气愤很是融洽。宋云程吩咐了如尘准备两个人的午膳,沈越也没推拒,一口的说着他都爱吃些什么菜,让如尘小心记着,千万别传到外面去了。 他说的这些菜名里,大多是宋云程喜欢吃的。 用了午膳后,沈越吩咐了叶海去文渊阁里拿一撂的奏折来宣宁宫批阅。叶海回来的时候,同沈越禀道:“奴才在文渊阁遇见户部尚书求见王爷,说是兴安侯府在城郊外有一处地下钱庄,是专门给贪官污吏洗黑钱的,此事已经揭开来,一瞬就让满朝文武大臣都知道了,兴安侯府保不住了。” 沈越听此微微皱眉,一开始兴安侯府如此明目张胆,他就心有担忧,果不其然,萧淑妃动手了。 满朝文武大臣都知道了此事,兴安侯府必然是保不住。沈越沉敛一会儿,便就当机立断的道:“你现在就去给户部尚书传个话,让他按照国法律令处置兴安侯府,不必留情。” 叶海点了头便就迅速的去了。 宋云程也起身来道:“赵婕妤死了,萧淑妃怕是不会轻易饶过孟美人。虽然兴安侯府并未给王爷任何帮助,可到底是表明立场是要站在王爷一边的。兴安侯府虽然是被萧淑妃所设计,可到底还是犯在户部的手中,朝臣皆知户部尚书是王爷的心腹。孟美人那儿还是要安抚一下,萧淑妃这一手,也使得不少朝臣不敢往王爷这边站过来。” “我倒是不惧她,兴安侯府我本就没放在眼里,萧淑妃的手再长,朝堂里的事并未她都能插得了手。”沈越道。 虽说如此,宋云程还是吩咐了春香明日给孟蓉香送些平日里用的东西过去,也打算到德章宫里跟沈洛提一提晋封后宫嫔妃的事。 第二百三十章 侯府遭灭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去德章宫,正好与刚从德章里出来的林素瑶碰上,林素瑶穿得一身绛色宫装,很是喜庆隆重,她站在台阶上睥睨地瞧了宋云程一眼,讥讽的道:“难得贵妃娘娘还记得来看皇上。” “本宫忙于后宫事物,的确不像萧淑妃既有空来看皇上,又在佛堂抄写佛经的同时还能伸手管朝堂之中的事。”宋云程冷声着道。 林素瑶没再同宋云程在德章宫门口斗嘴,得意的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就离开了。 宋云程刚到门口,刘讳就在宫门口候着,躬身道了句:“贵妃娘娘来了。”便就引着宋云程往殿内去。一路走着,宋云程一边问道:“皇上近来身子如何?” 刘讳恭敬的回道:“一直吃着道长给的丹药,夜里仍是宠幸嫔妃,每日白天沉睡的时辰多了些,到不见有什么不妥。” 昨儿沈洛身子有些不适,并未召幸嫔妃,故而今儿一早林素瑶和宋云程会来德章宫里来见沈洛。 进得殿内去,沈洛正坐着喝茶,瞧着脸色不错。见宋云程过来,不等她行礼,便就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宋云程:“朕许久未自己泡茶,你来得巧。” 王秀全在旁边谄媚的道:“贵妃娘娘有口福了,皇上泡茶的技艺在宫里可没人能比得上。” 宋云程端着茶杯,只觉得茶杯很是烫手,想来茶是林素瑶离开之后才煮的,沈洛怎会有这样的兴致? “皇上跟萧淑妃都说了些什么,瞧着似乎很高兴?”宋云程试探的问道。 沈洛的脸色一冷,反问道:“朕看着是很高兴的模样?” “皇上自己泡茶,难道不是心中轻松愉悦?” 沈洛顿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看着宋云程,道:“听萧淑妃说起,摄政王不只是接手了朕的朝政,连着朕的后宫都接手了,自由出入。” “有这样的事?臣妾倒是不知道。”宋云程佯装疑惑丝毫不知情。 沈洛没继续点破,转了话题,问道:“摄政王的身子如何了?” 宋云程回道:“昨儿摄政王来了宣宁宫,臣妾给摄政王看过,已有毒发的迹象,不过臣妾已经给王爷施针将毒性压了下来,这几个月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沈洛点了头,没再说什么。宋云程看着,欲言又止的,还是开口道:“皇上,马上就是年关,臣妾想着将后宫里的嫔妃晋一晋位分,孟美人、安婕妤,还有好些近来受过皇上宠幸的嫔妃也都该晋一晋位分了,后宫里沾些喜气,皇上的身子也好得快些。” 沈洛对此点了头,宫里的确有逢年过节晋升嫔妃位分的常例,宋云程所言也是合理,沈洛道:“你看着安排就是,不必来禀过朕了。” 话才说完,道长就领着小童端着丹药过来,沈洛已经丝毫没有再同宋云程说话的意思,示意宋云程退下。 后宫这里,宋云程刚晋封了几位采女、御女为才人,又将孟美人升为婕妤,安若彤升为充媛,后宫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热闹。宋云程正跟如尘讨论给这几位嫔妃准备贺喜的礼品,和喜就挑了帘子匆忙的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兴安侯府被判了满门抄斩!” 宋云程听得大惊,这半年来,已经有不少朝中重臣被判了满门抄斩,杨家、赵家、如今又来个兴安侯府,眼下这又是在年关当头,最是忌讳见血腥。只是,兴安侯府不过是查出个有问题的地下钱庄,怎么可能会被判满门抄斩? “怎么会判得这样重?”宋云程问。 和喜回答道:“王爷一直将兴安侯府这个案子压着,想等着过了年后再审,可是大臣们逼得太急,言官一直上奏,又有人查出了兴安侯府不少罪名,杀人越货,贪污勾结敌寇……诸多罪名积压起来,兴安侯府没被株连九族已经是轻判了。” 在这样的当口,闹出兴安侯府被满门抄斩的事,的确不吉利的很,宋云程稳了稳,吩咐了和喜一句:“这事,尽可能的瞒着孟婕妤,后宫里若是谁说起,就二十板子伺候,承德宫那儿还是要仔细盯着。” 和喜应了下去后,宋云程又吩咐如尘继续准备给各位嫔妃的贺礼。这些嫔妃是宋云程颁旨晋封的,按理她们都要来宣宁宫里谢恩才是,到时,宋云程再赏些东西给她们。 第二日早上,停了雪,天气总算是放了晴,却是比下雪时更冷了几分。一早的,安若彤和的孟蓉香等嫔妃就陆续来了宣宁宫里请安谢恩。等着她们人都来齐了后,宋云程才让如尘将准备好的东西给拿出来送给各位嫔妃。 “后宫里一直在缩减用度,连着年前的赏赐都缩了许多。本宫给你们准备的东西也算不得名贵,却是眼下最实用的。雪莲、燕窝、人参和几样首饰夹袄的衣裳。前两日本宫就吩咐了尚服局的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宋云程神色泰然的道,亲和之中又有几分高贵威严,令人威压。 众位嫔妃均恭敬的跪下谢恩:“臣妾等谢过贵妃娘娘。” 宋云程不再有话教导,便示意着她们都下去,孟蓉香正随着其他嫔妃一块要出宣宁宫,宋云程突然的叫住她:“孟婕妤,暂且留一下,本宫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众人退去,孟蓉香独留殿中。 宋云程示意孟蓉香坐下说话,又让春香端了新做的桂花糕出来,笑着道测:“听说孟婕妤很喜欢吃桂花糕,本宫宫里的厨子很会做糕点,你尝尝味道可好?” 孟蓉香狐疑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还是捡起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吃完后才问:“贵妃娘娘有何事要嘱咐臣妾?”说来,孟蓉香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害怕宋云程要为难她。 宋云程却只是轻巧了说了句:“本宫听说桐梧院的瑶花开了,春暖四五月才开的花,却在这大冬日里开了。宫里又说闹了妖孽,桐梧院离容绣宫近,你也是喜欢瑶花的,还是少在外面走动。” 孟蓉香点了头,宋云程便无别的事嘱咐,示意孟蓉香退下。 等着孟蓉香走后,宋云程示意春香将碟子里剩下的桂花糕都处理了,春香将所有的糕点都倒了后才问道:“主子传了意思下去,宫里的人可不敢说闲话,主子还是不放心?” 宋云程道:“侯府被灭门的事宫里虽还未有半点风声,若是有人诚心要将这消息传进宫里来,也有防不住的时候,索性让孟婕妤病些日子,先过了年关再说,孟婕妤不出容绣宫,也免得萧淑妃再做什么手脚。” 宋云程在桂花糕里下了些会让人身子疲累的药,孟蓉香有了方才瑶花开的告诫,加上身子不妥,自然不会出容绣宫一步。 晌午后,就传来了孟蓉香身子不适请太医去容绣宫里看过的消息,宋云程差人去问候了句,送了几样补身子的药过去。隔天,沈越颁旨封了静姝为郡主,认作义妹。宫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众人都知道此时的静姝郡主就是以前的绛云,不少嫔妃宫女太监都去向静姝贺喜。 “摄政王认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作义妹,还封了郡主,如今瞧着摄政王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匪浅,指不定这两人就有猫腻。”许婕妤一边烤着炭火,一边道,犹豫的犯着嘀咕,如今后宫里萧淑妃和宋云程当道,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想在后宫里站稳脚,还是要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可是,她原先站在杨淑妃一边的时候,得罪过萧淑妃和宋云程,这二人定是容不下她。 此时,身边的宫女提了个醒:“虽然眼下宫里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掌了大权,可还有德妃娘娘呢,三皇子可是杨淑妃的孩子,您若是投靠德妃娘娘,帮着三皇子,那三皇子日后也会敬着您。” 许婕妤经这一提醒,亦是恍然道:“对啊,还有三皇子的,长幼有序,储君的位置三皇子可比四皇子有希望多了。” 许婕妤生了这心思,赶忙的换了身衣裳,披上狐皮大氅就带着宫女往雍和宫的方向去。 走到半路时,经过桐梧院,看着那满院子盛开的瑶花,白白晃晃的,许婕妤停下脚步来问身边的宫女:“你说这后宫里的妖孽是谁?” 宫女笑着摇头,只恭敬的回道:“反正不是主子您,管她是谁呢。” 许婕妤笑笑也是,想起附近容绣宫里的孟蓉香病着,道:“先不去雍和宫了,本宫去看看孟婕妤的病情如何。” 再顺便的告诉孟蓉香侯府被灭门的事,然后让孟蓉香去宣宁宫那儿闹一闹,如此一来,宋云程和摄政王忙起来,对三皇子还是有所裨益的。 想到此处,许婕妤便是得意不已,以前的时候杨淑妃总是骂她没脑子,如今还是要她去扶持三皇子。 转身,便就轻快容琇宫而去。 孟蓉香躺在床榻上咳嗽的厉害,容琇宫已许久无人登门,听着宫人回禀说许婕妤过来看她,孟蓉香未曾多想,便就道身子不适,不见。 许婕妤却是急了,站在门口就大声的喊着:“兴安侯府都被满门抄斩了,孟婕妤还能安生的养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孟蓉香死 孟蓉香在屋子里听着这话,愣得一会儿神,半晌后忙让人请了许婕妤进来,连忙着急的问道:“许婕妤,你这话到底是何意?兴安侯府怎么会?” 许婕妤坐下来,接过宫女送过来的热茶暖了暖手,待着身上暖和了后,才缓缓道来:“唉,兴安侯府被满门抄斩的事都有些日子了,贵妃娘娘一直压着不让宫里的人说,想来也是担心孟妹妹你听了受不住,可本宫想着,那兴安侯府毕竟是孟妹妹你的娘家,出事的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父母,身为子女不能给父母尽孝,连着他们的死讯都不知道,往后孟妹妹的心里想是会更难受,索性就忤逆了贵妃娘娘的意思冒险来告诉孟妹妹。”说罢,佯装替孟蓉香难过,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又长长的叹了声。 “兴安侯府好好的,怎么会被满门抄斩?”孟蓉香不敢置信,大声的质问道。 许婕妤便将所知的来龙去脉都说了遍:“好像是户部查出兴安侯府在城郊外有个地下钱庄,洗黑钱,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兴安侯府不少的罪证,没几天,摄政王就下了满门抄斩的旨意。” 孟蓉香听罢,怎么也不敢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兴安侯府刚投靠了沈越,沈越却让户部查兴安侯府的罪证,灭了兴安侯府满门…… 看着孟蓉香失神,许婕妤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再多留,起身告辞出了容琇宫。按着原先的意思往雍和宫而去。 雍和宫的走廊里放着好些个炭火盆暖着,张德妃正带着三皇子在那儿看外面的积雪,三皇子显得极为高兴,咿咿呀呀的要往雪地里去。许婕妤过来,张德妃也没生别的心思,让宫人请她进来。 许婕妤进来,恭敬的向张德妃请安行礼,又逗着三皇子玩耍了许久,跟张德妃说了些后宫嫔妃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等着天色晚了才离去,倒是并未跟张德妃表明自己投诚的心思。 积雪皑皑,因着年关渐近,后宫里渐渐热闹了起来,昨日里蒋国公府就送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进来给宋云程当新年打赏给宫人的赏赐。这会儿,宋云程正和如尘、春霞、春香包着给宫人的封红,就有宫人挑了帘子进来,向宋云程禀道:“主子,许婕妤去了容琇宫里将兴安侯府被灭门的事告诉了孟婕妤。” 宋云程点了头示意她下去,如尘不解的问:“张德妃已经答应要站在主子您这一边,您为何还让人故意引着许婕妤去站在张德妃那儿扶持三皇子?如今还反倒牵扯出孟婕妤的事来。” 宋云程笑着解释道:“兴安侯府被灭门的事,与我和摄政王无关,让后宫的人瞒着孟婕妤也是出于好心保她一命,若是她自己不想要命了,我也就管不着。至于张德妃……”说到这里,宋云程顿了一下,凝了脸色道:“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张德妃虽没了这样的心思,可保不齐别人有心思。许婕妤是杨淑妃一手提拔上来的,因此对杨淑妃忠心耿耿,她想要扶持三皇子的心思比后宫其他人更要忠诚坚定。” 话刚说完,就听着外面和喜高兴的声音:“静姝郡主来了,主子这两日正念叨您呢!” 沈静姝,也就是之前的绛云,脸上显出几分不高兴来道:“和喜,你我如同兄妹,不许你同我如此见外,我如今有这样的身份,全是主子怜惜。” “是……是……是。”和喜应下,神色轻了许多,“还是要恭喜你,因祸得福!” “是静姝来了?进屋子里来吧坐着,外面冷得很!”宋云程对外面大声喊了声,沈静姝赶紧的挑帘子进了屋子里,向宋云程福身请了安,才在一旁空着的绣墩上坐下。 宋云程看着沈静姝这一番打扮很是满意,碧色宜人,温婉大气,透露出几分的贵气。 “往年年前封红赏赐都是奴婢办的,怕几位妹妹有不知道的地方,特意过来帮忙看着。”沈静姝道,熟练的问宋云程:“今年后宫缩减用度,在封红上可也要适当的缩减一些?” 往年都是一两银子起步,宋云程想了会儿道;“最低的还是一两银子吧,数额大的稍微缩减些就是了。” 沈静姝点头应下,便就熟练的吩咐如尘等人包封红,又与如尘说了库房里的所有东西,什么时候该给各位嫔妃送什么样的礼,丝毫未将自己当做什么金枝玉叶的郡主,仍和如尘等人有说有笑的。 傍晚的时候,孟蓉香拖着病弱如柳的身躯来了宣宁宫求见宋云程。宋云程猜着孟蓉香是为了兴安侯府被灭门的事儿而来,便让人请了她进来,谁料孟蓉香一进来也不行礼请安,脸上泪痕未干,怒气正浓,她指着宋云程就质问道:“兴安侯府被灭门,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既然孟蓉香已经得知了兴安侯府被灭门一事,宋云程并不刻意隐瞒,如实道:“投靠王爷的朝中大臣不计其数,兴安侯府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王爷要争权夺势,觊觎帝位。非但没有帮到王爷任何忙,反而败坏了王爷的名声。兴安侯府地下钱庄的事是萧淑妃派人查的,上折子弹劾的也是萧淑妃安排的人。兴安侯府被灭,虽是萧淑妃从中作梗,让本宫说,这都是兴安侯府自取灭亡!” “呵!兴安侯府投靠王爷,反而让侯府满门抄斩,而在深宫之中的我却丝毫不知!是淑妃要置兴安侯府于死地,是兴安候府自寻死路,也是我害了兴安侯府,我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要来插这一脚?可我更恨你们,哪怕是出手保他们一条命也好……” 孟蓉香说罢,仍满是恨意的看着宋程云,眼底更是一块绝望凄惨。 事情的发展与她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兴安后府会有从龙之功,她会有机会留在沈越的身边,兴安侯府和她都会越来越好,哪知道不过没几日的功夫,兴安侯府会被满门抄斩,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成了这后宫里最没用最可怜的一个嫔妃。 皇上不爱,娘家被满门抄斩,极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沈越对她也是从无爱意,宫里的日子,漫长而又无望,她没有了盼头,没有了依傍…… 没一会儿,孟蓉香就疯了般地跑了出去,宋云程也没搭理她,任由着她去。 只是,到夜里的时候,就传来了孟蓉香的死讯,自缢死的,身上还穿着白天里穿的那身衣裳,发髻有些凌乱,衣裳上沾染着不少的泥土。 嫔妃自缢是大罪,只是兴安侯府已经被灭门,孟蓉香死了,也就没什么可牵连的。宋云程命人将孟蓉香的尸首收殓好,又找了个病死由头,自缢是进不得皇家妃陵的,只会找张席子包裹一番扔到乱葬岗去。 随后,宋云程去了德章宫里跟沈洛说了这事,沈洛对孟蓉香也没什么伤怀,都依着宋云程的意思办了。宋云程想着再两日就是过年了,问沈洛可要与后宫嫔妃一同过年,沈洛却说要忙着炼药,让宋云程和嫔妃们一块过年,他便不出去了。 索性,宋云程给各宫嫔妃赏赐了些东西,让她们自己过年,她又给宣宁宫里好些宫人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去过年,等初五再回宫。 大年三十那日,宋云程早早的就和如尘、静姝她们忙开了,做了好几样沈越爱吃的菜,炉子上温着香味浓郁的桂花酒,小桌上摆放着一盘花生粒和瓜子仁、杏仁等干果。 晌午之前,大臣们都下朝休沐,要等初五之后才开朝议事。沈越在文渊阁里处理了些折子后,便就来了宣宁宫里与宋云程一块过年守岁。 宋云程想着唐思颖一人在碧霞居里过年也是清冷,便让人将唐思颖一并接来宣宁宫里过年。反正沈洛现在也不管后宫朝中的事,宋云程和沈越的事,后宫嫔妃也差不多都心知肚明,宋云程和沈越行事也大胆了许多。 沈越和宋云程坐着喝了些桂花酒,两人坐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宫人才接着唐思颖到宣宁宫,正好这会儿年夜饭也准备好了。宋云程吩咐宫人将饭菜布置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在凉亭四周挂上遮风的毯子,凉亭里面也添置了好几个炭盆,里面倒是暖和的很。宋云程和沈静姝、唐思颖、沈越几人坐着还略显宽松,宋云程又叫了和喜、春香、春霞一块坐下来,其他宫人在屋子摆了几桌,膳食与宋云程几人也几乎无差。 唐思颖兴许是看着宋云程和沈越圆满幸福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去动筷子,等着用膳完后,沈越也看出唐思颖郁郁不欢,便就与唐思颖一块回了碧霞居。 宋云程看着沈越和唐思颖离开的背影,心里生了几分吃味,说到底唐思颖才是沈越的原配妻子,在唐思颖未离开之前,她都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沈越的身边。 转身回了屋子里,一人静坐着。 突然的,门口一声磕响,宋云程蓦然抬起头来一看,就见沈越站在门口,一身月白色锦袍,衣带沾染着因行路匆忙碰到哪处的积雪,眉目满是喜色。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起风波 “怕你等着急,送了她回碧霞居,我就迅速的赶来了。”沈越站在门口道,抖了抖衣裳上的积雪,缓步进来。 宋云程眉眼的愁容如沈越抖落的积雪一般,一扫而散,立即幸福地笑着道:“我以为你是要陪着摄政王妃一起守岁,不准备过来。” 说着,接过沈越递来的斗篷在一旁挂上,又唤如尘送了一壶的桂花酒和几样小点心过来。 “你酒量浅,方才看你也喝了不少桂花酒,再喝怕是要醉。”沈越担心的道,看桂花酒还是温的,自己倒了几杯喝下,身体顿时暖和了许多。 宋云程也跟着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离子时还有些时辰,我也许久未曾醉过,今年是第一回与你一起守岁,我心里开心。等年后宫里会越来越乱,我们还能不能活着也不知道,眼下能珍惜的时光,我也想好好珍惜着。” 沈越伸手握住宋云程的手,给她以安心,道:“云程,你放心,我们一定都能活着,我会将你立为皇后,往后每一年都陪着你守岁,今日一诺,永生不改。” 有沈越在身边,宋云程心里很安生,也很不安,往后的路,生死不知。她信沈越对她的爱,可是不信时间,往后沈越登基为帝,后宫里会有诸多的嫔妃,后宫争斗,经历了三年,已经够了,她着实不想一辈子都在后宫里挣扎着。 她怕,有一天,她会被后宫这个染缸染得失去了自己的本性。 靠在沈越的怀中,宋云程默然的落下眼泪来,浸湿在沈越月白色锦袍上,沈越微微一顿,将宋云程抱得紧了些。 外面的积雪虽还未消融,夜空上却漫布了不少明亮的星子,透过窗棂格子可看到那些星子一亮,一亮的,好像是在慢慢的移动着,却再仔细一看,它们一直都安静地点缀在黑色的夜空上。 许久,宋云程开口道:“我们去屋顶上看星星吧,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我经常的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可惜看不完全。” “嗯。”沈越点头应下,拿了挂在架子上的狐皮大氅给宋云程披上,他自己也披上大氅就抱着宋云程飞上屋顶上坐着,与宋云程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一直紧紧的将宋云程拢在怀中。 宋云程真的好瘦,好瘦。 两个人在屋顶上坐到子时,宋云程的身子一直都是暖和的,她一伸手摸到沈越的肩膀,早已冰冷。听着宫人住处那儿有窸窣的声音,这时候应该是起夜除旧岁放鞭炮的,宋云程和沈越赶紧的下来回了寝殿里。宋云程看炭盆里还有火燃着,便拉着沈越在炭盆边上坐着。 没一会儿,院子里便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音刚落下,其他各宫也陆续响起鞭炮声来,一时好不热闹。 此时,宋云程和沈越也无睡意,两人便坐着又喝了几杯桂花酒。随后才宽衣解带,往床榻上去了,恩爱云雨了一番后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沈越还在,仍旧抱着宋云程,宋云程歪着脑袋问道:“今日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未离开?” 沈越翻身,又将宋云程压在身下,浓重的男性气息扑在宋云程的脸上。昨夜里折腾了那许久,两人此时是都光着的,宋云程已经感觉到沈越的异常,脸色顿时一红,显出窘迫来。 “反正这几日休沐无朝事,我只想与你多温存些时候。” 宋云程微微动了动身子,猝不及然的,沈越已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瓣,两人又是一番云雨,累得大汗淋漓。 如尘在外面敲门要伺候宋云程起身洗漱时,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宋云程大口喘息着,道:“本宫等会儿再起。” “是。”如尘等人恭敬的应下。 眼下这时辰也不早了,虽然朝中休沐,可等会儿后宫嫔妃还是要过来给宋云程请安拜年的,宋云程赶紧的起了身,穿上衣裳后,才唤如尘进来伺候她洗漱。 沈越也未离去,在宣宁宫里与宋云程一起用早膳。 刚用上早膳,和喜就来禀说林素瑶过来请安拜年。 不等宋云程传她进来,林素瑶已经擅自进了宣宁宫,挑了帘子进屋子里,见宋云程和沈越正在用早膳,眼神闪过一丝嫉妒和狠厉的光芒,才笑着躬身道:“臣妾给贵妃娘娘和摄政王拜年,臣妾想着过来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摄政王来更早。” “萧淑妃也真是早。”宋云程起身道,吩咐如尘将给林素瑶备的礼给拿过来,又道:“萧淑妃若是还未用早膳,不妨同本宫和摄政王一块坐下用。” 林素瑶躬身婉拒道:“臣妾坐下来怕是不妥,还是不打扰贵妃娘娘和摄政王了,臣妾还要去给皇上请安拜年呢。”说罢就出了宣宁宫。 在往德章宫而去的路上,玉春气愤的道:“那么一大早的摄政王就在了,依奴婢看昨夜里摄政王就是歇在宣宁宫里的,皇上还在呢,贵妃娘娘和摄政王就如此大胆地淫乱宫闱。” 林素瑶脸上带着喜气,神色轻松的往德章宫里去,此时沈洛也是才起身,听说着林素瑶过来请安拜年也是极为高兴,忙让王秀全何宣了她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拜年,祝皇上龙体康健,寿与天齐。”林素瑶甜声道,恭恭敬敬的跪着。 沈洛听罢大喜,忙扶着林素瑶起身来:“这后宫里的嫔妃也就只有你把朕放在心上,也不枉朕如此疼爱你。” 林素瑶笑着,不留痕迹的道:“其实,臣妾最先去的是宣宁宫,还请皇上恕罪。因着宣宁宫离承德宫近,臣妾先去给贵妃娘娘拜年后才过来给皇上拜年的。”说罢,微微躬身,低头认罪。 听林素瑶提起宋云程来,沈洛便问了句:“贵妃如何?朕有好几日未见她了,她近来忙于后宫的事,瘦得厉害。” 林素瑶听沈洛话语里尽是关心宋云程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还是盈盈笑着回道:“贵妃娘娘很好,臣妾到的时候,贵妃娘娘正和摄政王在一块用早膳,摄政王去的可真早!” 说罢,只当平常的看着沈洛。 沈洛一听到沈越和宋云程在一块用早膳的事,心里就生了疑心,只是破天荒的,他不但未问责沈越和宋云程,而且反而替他们找了个理由:“想是十皇弟近来身子越发的差了,需要贵妃时常地帮着给施针解毒,故而去得勤快些。” 林素瑶狐疑的看了沈洛一眼,便转开眼神,附和着沈洛的话:“听皇上这一解说,臣妾才恍然,这一路过来臣妾心里的确是怀疑着贵妃娘娘和摄政王之间有私情,皇上是不知道,昨儿夜里贵妃娘娘是和摄政王一块吃的年夜饭。” 沈洛虽不言语,但心里却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林素瑶一边给沈洛沏茶,一边神色从容平常地道:“皇上也许久未宠幸过贵妃娘娘,如今宫里总有些谣言说贵妃娘娘和摄政王的事,说久了,难免贵妃娘娘和皇上之间生出嫌隙来,您不如趁着年初喜庆之日传召贵妃娘娘侍寝,宫里这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对您和贵妃娘娘也好。” 此话说得沈洛心中一动,他何止是有些时日未宠幸过宋云程了,六皇子死后,宋云程对他就不搭理,他之前因为怕惹了宋云程不高兴,就一直都依着宋云程。 想了想,吩咐了王秀全:“传旨下去,让贵妃初一晚上来的德章宫侍寝。” 王秀全应了,萧淑妃的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来。起身来躬身道:“时辰不早了,怕是该有其他几位妹妹要去臣妾那儿拜年,臣妾就先行告退。” 出德章宫的时候,林素瑶跟德章宫里的一个宫女说了几句话后,才缓步离开。 没多一会儿,王秀全就从宣宁宫回来复旨:“回皇上,贵妃娘娘染了风寒,今儿和往后这几日不能侍寝,贵妃娘娘给您选了徐美人。” 他这一召宋云程侍寝,她就病了。沈洛的疑心越来越重,顿时勃然大怒,将德章宫里的摆设物件扫落摔了一地,随后进了丹房里,找道长要了一颗丹药吃下,便让王秀全去后宫里找位嫔妃送过来。 正好,这会儿许婕妤来德章宫里请安拜年,她刚一进来就被沈洛拉了进去,两三下拨了衣裳,死死的摁在地上。 大年初一的,德章宫里传出一阵一阵欢爱之声,欢愉的喘息之中又带着凄惨的求饶声,听着瘆人的很,前来拜年的嫔妃和皇亲到了门口只得又转身离开。 宋云程是真的病了,许是昨夜里在屋顶看星星许久着了些凉,又许是让沈越给传染的,反正沈越也是病着,比宋云程病得还重,两人一块喝了药后,沈越就带着唐思颖出宫回了摄政王府,府里还有个侧妃何灵雅,也有不少亲戚是要来往拜年的,他不能总留在宫里。 快入夜的时候,宋云程躺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着,突然听得有脚步声渐近,微微侧头,看到的是一双黑底镶金线的男人靴子过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国公出事 “朕听说贵妃病了,过来看看。” 宋云程一听这声音,吓得立即坐了起来,见果真是许久不出德章宫的沈洛,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恭恭敬敬的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宫人怎么都没知会一声?” 沈洛扶住要起身行礼的宋云程,示意她坐下,柔声道:“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怕扰了你休息。” 宋云程点了头,明白沈洛不过是想来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罢了,不过仍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来:“臣妾谢过皇上记挂,今日臣妾原本也是想去德章宫给皇上拜年的,只是臣妾担心将病气过给了皇上,这才……” “朕明白。”沈洛低着嗓音,扶着宋云程躺下:“你病着就好生歇着,等些天朕再来看你。”说罢,就出了屋子,心里舒坦了些,至少宋云程并不是装病,故意推拒不去侍寝。 宋云程养了两日,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却是一直对外说身子并不爽朗,也没让后宫嫔妃过来请安拜年。 正在院子里看春香和春霞两人在舞剑,和喜就匆匆来禀:“主子,安充媛求见,好像是为了安国公的事。” “安国公出了什么事?”宋云程问,这几天朝堂休沐,故而宋云程并没怎么去注意朝中的事。 和喜回道:“安国公和宋将军管的是京城和皇宫的安防,近几日安国公管的地区里出了几桩杀人案子,这事被人弹劾到皇上那儿了,淑妃娘娘又在皇上面前说了些话,惹怒了龙颜,皇上要重办安国公。” 萧淑妃对安国公出手,这是大事,宋云程忙让人请了安若彤进来。 安若彤一进来便就跪下道:“臣妾冒昧打扰贵妃娘娘的静养,求贵妃娘娘救救臣妾的父亲。” 宋云程示意安若彤起身来赐坐,又让宫人给她上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才道:“安国公的事,本宫已经差不多知晓了些,只是此事皇上亲自插手,萧淑妃煽风点火,安国公想全身而退恐怕有些难度。” 安若彤忙道:“上回得贵妃娘娘提醒,家父未曾做任何违反朝廷律令之事,以前有些事也处理干净,断不会让人抓到任何把柄。这几日城防出事,皇上最多也就只能定父亲一个失职之罪。” “既然你心中明了,就先不要乱,一乱,就会露出致命点来,萧淑妃更可以浑水摸鱼。”宋云程道,顿了一会儿又安慰了安若彤一句:“此事本宫也会留意着,你也不必太担心,萧淑妃这是看重了京城安防这块肥肉,实在没法子,你就让安国公卸了这差事,也能保住一条性命的。” 安若彤点了头,这才看宋云程面容之中有几分苍白,关怀问道:“贵妃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宋云程抿了口茶,又想起初一那日的许婕妤来,她这几日没出宣宁宫,也没听着什么消息,问道:“许婕妤还好吗?” 安若彤叹声摇了头,流露出对许婕妤的同情来:“听说是被人从德章宫里抬回去的,下体还流了两日的血,如今还下不了床。”说罢,疑惑的向宋云程问道:“皇上是服用了什么厉害丹药,竟会变成如此?不少位分低些的嫔妃都遭了殃,承宠一回都要养好几日才能走动。” 如今后宫里,谁说起承宠的事,全都变了脸色,躲避不及,甚至不少位分低的嫔妃拿着银子求德章宫里当差的宫人别找她们去侍寝。 “尚寝局那儿是余昭仪在管着,你与余昭仪走得近,就替本宫传个旨意给余昭仪,皇上如今精力强盛,一两个嫔妃怕是伺候不过来,每回皇上召嫔妃侍寝,让余昭仪安排七八个一块去,如此侍寝的嫔妃也少遭些罪。”宋云程嘱咐了句。 安若彤点头应下。 再没别的事,宋云程便示意她退下。 天色刚暗下,沈越就进宫直往宣宁宫而来,此番进宫,唐思颖没再随着一块来。沈越在宣宁宫里呆了一会儿便就往德章宫去了,想来是为了安国公的事。 快到亥时,宋程已经睡下,沈越才从德章宫回来,悄悄的摸进了被窝了,从后面将宋云程抱住。宋云程的睡意浅,沈越进被窝的时候就醒了,沈越刚一抱住她,她便翻身过来与沈越面对着面。 “吵醒你了?”沈越低着声音柔声问道。 “没有,我睡得浅。安国公的事怎么样?”宋云程开口问道。 沈越叹了声,不由皱了眉头,愁闷地道:“安国公的事有些棘手,萧淑妃又掀出了些安国公早年间曾与戎狄某位将军来往的信件密函,在往安国公头上扣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今就是安国公想抛开一切都难以脱身。” 宋云程低声问:“没有办法能救一救安国公了吗?” 沈越想了许久,道:“走一步看一步,兴安侯府才被灭,刚过完年安国公府再出事,真就要寒了不少大臣的心。” “萧淑妃从作梗,怕是皇上对你怀疑着,你去求情皇上更不会放了安国公,明日还是我去德章宫里跟皇上求情。”宋云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沈越将宋云程抱得更紧了些,强硬的口吻道:“我不许你去冒险,皇兄如今因为服食太多丹药,喜怒无常。安国公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两者权衡,选危险最小的,如此险恶的后宫我都平安无事的活着,皇上再喜怒无常,我好歹也是一品贵妃,身后有蒋家和蒋家军。”宋云程坚持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夜色已深,沈越也知道宋云程是什么样的性子,不再与她争执于安国公一事,只紧紧的抱着她渐渐入眠。到第二日一早的时候,沈越起身一边穿戴着衣物,一边道:“等会我随着你去德章宫,我在外面等着,德章宫里一出事,刘讳会立即出来通知我。” 他无法改变宋云程的想法,却不想让宋云程冒险,只好如此,让宋云程不要离开他的视线太远。 宋云程点头应下,两人用了早膳后,就一块往德章宫而去。沈越在德章宫外候着,宋云程带着如尘进了殿内。 沈洛看宋云程过来,微微抬头看着她,不等她行礼便就问道:“你身子可好了?” 宋云程躬身行了礼,回道:“得皇上隆恩庇佑,臣妾的病已经好了,怕皇上惦挂,特意过来回禀皇上。” 沈洛朝着宋云程招了手,示意她走近些在旁边坐下:“你身子好了,朕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心的与道长炼药,你可知这几日朕总是记挂着你的病情。” “能得皇上的记挂,是臣妾的福分。”宋云程受宠若惊的道。 瞟了眼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几本奏折,宋云程试探的口吻道:“臣妾这几日在宣宁宫里养病未出去走动,今儿过来的时候听几个宫人在说安国公的事。素来外祖都是最疼孙儿的,可怜小公主还未满周岁。” 说罢,唏嘘的叹了声。 “安国公通敌叛国,枉朕先前如此的信任他,还将京城的安防交予他负责。”一提起安国公,沈洛就是一脸的愤怒。 话入正题,宋云程纳闷的问:“安国公府一直颇受皇上重视,安充媛在后宫里也深受隆恩,还有三公主,安国公着实没有理由通敌叛国。听说安国公通敌叛国的证据是早些年与戎狄某位将军来往的信件?” “贵妃是来替安充媛当说客的?”沈洛细眯着眼睛侧头看着宋云程,已显出一点不悦的情绪来。 宋云程忙解释道:“皇上误会了,只是臣妾觉得近来朝中出了太多通敌叛国的重臣,臣妾担心安国公此事一传出去,满朝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臣妾打理后宫也了解些事情,若是后宫里尽是些刁蛮狠毒之辈,后宫里必然鸡犬不宁,原先良善的嫔妃为了生存亦会渐渐变为狠毒之人。想来朝堂也是,若朝中都是些通敌叛国的大臣,毁的便是大齐江山的奠基。” 沈洛听此点着头,向宋云程问道:“那贵妃以为,安国公一事该如何解决?” “依臣妾之间,安国公虽有与戎狄将领来往的信件,但却并无实证表明安国公通敌叛国,不如皇上就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让安国公自己以年老力怠为由递交辞呈,告老还乡。”宋云程轻清楚明白的道,如此一来削除了沈国公的所有权利,即便沈国公真有通敌叛国,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沈洛想了许久,仍又怀疑的问了宋云程一句:“你当真不是在替安充媛求情?” “皇上可是觉得臣妾说得不妥?”宋云程不答反问。 这才沈洛消除了些犹疑,点头答应了下来:“若非是有那些书函,朕也不会怀疑安国公。贵妃说得也不错,至少并没有安国公通敌叛国的实证,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他这一回,刚过了年,不好开杀戮。” 说完,示意刘讳去下旨放了安国公,让安国公自己递交辞呈。 “丹药房修建的如何了?”沈洛突然向宋云程问起。 宋云程回道:“再有半个月皇上就能搬去丹药房里潜心修炼。” 沈洛点了头,便就要去德章里的小丹房炼药,宋云程自然告退离开。 只是,宋云程刚出德章宫,沈洛又想起一事来,追了出去,看到宋云程和沈越并肩走远,不由眉头渐渐皱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御前顶撞 “虽然安国公是安全脱身了,但京城一半的安防却还是落入了萧淑妃的手中,这回还真是栽在她的手里。”一边走着,沈越叹了声道。 宋云程也没多少轻松的神色,道:“萧淑妃的确不可小觑,萧家和林家势力渐渐稳固,到时皇上驾崩,四皇子登基比你更名正言顺,不如,趁早将先皇的遗诏公告天下,是皇上当初蒙蔽天下人抢了你的皇位。” 沈越却是一笑,对林素瑶并没有多在意:“萧淑妃她会自掘坟墓,即便皇兄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朝中大臣及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 “为何?”宋云程不解地问道。 “冯学士早已被云楚收买,他的女儿被萧淑妃害死,他怎么可能会突然的投靠萧淑妃。”沈越开口解释道:“萧淑妃和冯学士,都只是云楚的一颗棋子。” 沈越送着宋云程回了宣宁宫后,便就转身去了文渊阁,这几日朝中大臣在休沐,所以一上朝就有大臣递了不少折子上来,如今文渊阁里可是奏折堆积如山。 宋云程在想着沈越今日所说的话,连着云楚都参与到宫闱争斗之中来,照着这样下去,恐怕朝中有不少大臣会遭受诬陷。宋云程也不明白沈越在设什么局,心里还是担心的很。尚服局和尚宫局的人过来跟她禀报各局里的事,宋云程也没仔细听,等她们说完就示意她们退下,靠着软榻小睡了一会儿。 天色还未暗下,宋云程刚醒过来,如尘就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过来道:“主子睡了好久,午膳也没用,这会儿都快晚上了,想是肚子早就饿了。”说着,将几个碟子的热菜放在桌上,都是宋云程爱吃的菜。 “今日没发生什么事吧?”宋云程向专心布菜的如尘问道。 如尘从容的回道:“后宫里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德章宫那儿,皇上今日还未召后宫嫔妃去德章宫。” 随后宋云程又问:“王爷还在文渊阁吗?” 如尘点头回:“是,晌午的时候过来了一趟, 看主子在睡着,替主子盖了锦被,坐在一旁看了主子许久就走了。” 宋云程再没问别的话,专心的用膳。 才用完晚膳,王秀全就来了宣宁宫,弓着身子恭敬地道:“贵妃娘娘,皇上宣您过去德章宫里。” 宋云程一愣,站起来问:“皇上召本宫去德章宫里侍寝吗?”她正要拒绝,王秀全就回道:“皇上说想跟贵妃娘娘说会儿话。” 听此,宋云程虽然狐疑的很,但还是让如尘拿了狐皮大氅披上,与和喜交代了几句话便就随着王秀全往德章宫里去了。 沈洛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宋云程进去恭敬的跪下请安行礼,沈洛并未搭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王秀全和如尘出去,殿内只留了宋云程。宋云程跪在地上许久后,沈洛才凉凉的开口道:“贵妃平身吧。” 他这才坐了起来,拿起小桌子上的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吞下,喝了口茶。宋云程神色微黯,不知沈洛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会召见她? “皇上召臣妾过来到底有什么话要交代臣妾?”宋云程迟疑许久的,试探着问道。 沈洛坐起身来,盯着宋云程看了许久,一步一步的往她逼近,宋云程面对威逼而来的气息,心生恐惧一步步的往后退去。却才退两步,就被沈洛一把抱住,手死死抓着她的腰。 “你在怕朕?”沈洛危险的气息凑在宋云的跟前道。 宋云程挣扎了一下,别开脸来:“臣妾……臣妾……皇上龙威天颜,臣妾永存敬畏之心。” 沈洛凑近粗暴的将嘴唇压在宋云程的脸颊上,却是让宋云程避开了来。她用力的从沈洛的怀里挣脱出来,面对沈洛的逼压, 她慌张的道:“皇上,臣妾宫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不打扰皇上清修了。” 说罢,便就要转身离开。 却被沈洛一把抓住。沈洛摇晃着宋云程的手臂怒声道:“朕对你不好吗?你要如此抗拒朕?你知道吗,朕今日早上看着你和十皇弟并肩而行,多么的般配!宫里那么多人在说你和十皇弟有私情,朕却对你丝毫不疑。你说,十皇弟体内的毒是不是早就解除了?” 他用力的摇晃着宋云程的身子,情绪越来越激动,脸色也越来越红润,渐有癫狂之态。宋云程察觉到是因为沈洛方才吃了什么丹药的缘故,一边努力的挣脱,一边大声地道:“皇上,您清醒一下,摄政王的毒没有解, 他的确命不久矣,臣妾没有骗您。” 可是,沈洛已经失去理智,根本就不听宋云程任何解释。 “把你的身子给朕,朕就信你!”沈洛大声道,伸手要去撕宋云程的衣裳。 宋云程没法子,只得大声叫:“来人!快来人!” 在外面候着的宫人听着殿内的动静,这会儿又听得宋云程大叫来人,刘讳带着宫人赶紧的冲了进去。就见着殿内沈洛疯了般的在撕扯宋云程衣物,这皇上要宠幸嫔妃,宫人哪里敢拦着,刘讳有心要护宋云程,也不好开口阻挠。 这时,宋云程大声道:“皇上服用丹药,神智失常,还不快将皇上拉开!” 刘讳这才赶紧的吩咐着宫人过去将沈洛来开。只是,沈洛服用丹药后,力气奇大,一把就将这些宫人给扫开,还大声怒斥道:“狗奴才,还不滚开!朕清醒得很,朕宠幸贵妃,谁敢阻挠!” 一屋子的宫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动,王秀全赶紧领着宫人们请罪,催促着赶紧退下去。刘讳没法子,担忧的叹了声,又朝幻春使了个眼色。 沈越从文渊阁里出来就回了宣宁宫,听和喜说宋云程去了德章宫有好一会儿了还未回来,他就立即迅速的往德章宫跑去,半路上正好遇上赶来报信的幻春。 “王爷,贵妃娘娘在德章宫里,皇上要对她……您赶紧过去吧!”幻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她的话音才落下,就不见了沈越的身影。 紧紧关闭的德章宫大门被打开,沈越等不及通报就冲了进去,正看见德章宫大殿之上,宋云程的衣裳已经被撕得衣不蔽体,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将沈洛推开,救下宋云程,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包裹住宋云程的身躯。 宋云程蜷缩在沈越的怀中颤抖了许久才渐渐镇静下来,沈越将她护在怀里,两人亲密无间。沈洛看着,心中更是愤怒,指着沈越道:“你真是大胆!” 沈越掩藏起自己的愤怒,带着几分恭敬,镇静地道:“皇兄若是要宠幸嫔妃,就让人多安排几位嫔妃过来伺候,贵妃娘娘身子才好,怕是承受不住皇兄强盛的精力。” 事情都已经如此明白,沈洛又岂会被沈越这一句话所蒙蔽。沈越和宋云程两人如此亲密,他想着这许久以来宋云程和沈越之间看似正常合理的一切,明白其实他们早就暗通款曲,还有六皇子,六皇子根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孽种! “六皇子,朕就是故意摔死了六皇子!朕摔得好!你们两个,是不是恨透了朕?想害死朕,想抢朕的皇位?”沈洛癫狂道,说罢大笑起来,声音瘆人的很! 沈越见状,也知他与宋云程的事瞒不住沈洛,便也不做徒劳的解释,正大光明的抱着宋云程从德章宫里走出去。 德章宫里发生的事,消息走得快,沈越抱着宋云程从德章宫里离开的时候,被不少宫人和嫔妃撞见,却无一人敢言语半句。 此时的沈洛正在药效上,刘讳赶紧的吩咐了尚寝局那儿送几位位分低的嫔妃过来让沈洛发泄。 到了第二日早上,承宠的嫔妃一离开,沈洛就疯了似的将德章宫里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刘讳瞧着,将王秀全支了出去,这才进殿内道:“皇上,您该去和道长炼药了。” 沈洛突然的醒神过来,道:“不,朕不炼药了,朕要废了贵妃,废了摄政王,朕要去上朝。刘讳,快来帮朕更衣,朕要上朝!” 刘讳却只是站在那儿没动,回道:“皇上,朝中有摄政王在,您就安心的炼药吧。” 说罢,召了刘春和几个太监进来,将沈洛往丹药房里推去。 沈洛这才醒悟过来:“刘讳,你……连你也背叛了朕?” “老奴一生侍奉先皇,自然遵从先皇的遗愿,选十王爷为主。皇上您大逆不道,篡改遗诏,还是个无道昏君,奴才扶持正统,从来都不是皇上的心腹,何来背叛一说?”刘讳拱了拱手,正气道,眉眼里流露出几分的得意来,蛰伏多年,总算是出了口气。 林素瑶安置在德章宫里的人赶紧的将这一变故告知了林素瑶,谁知林素瑶并不着急,只笑道:“摄政王和蒋贵妃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本宫倒要看看,朝中大臣容不容得下他们这一对奸夫淫妇!” 她得意许久,才同那人道:“告诉道长,此时,让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否则这皇位就要被摄政王夺走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再遇狗蛋 道长得了萧笙的意思,便委婉的跟沈洛提起立四皇子为太子的事,沈洛虽是在气头上,却对立储一事格外谨慎,听道长说完立四皇子为储君的诸多好处后,仍是仔细思虑,也未表现出任何可揣度的神色来。进了两颗丹药,召了几位嫔妃前来伴驾君侧,奢靡玩乐一日。 宣宁宫里,沈越一直抱着宋云程,不曾松开手半会儿。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宋云程的身子有些发麻,推搡了下沈越的手臂,满是幸福的声音道:“文渊阁里有很多折子呢,你该去批阅折子了。” “这会儿批了,也是要明天才能传下去,明日再批。” “那会儿吉祥来说,有好几位大臣求见你,都在文渊阁里等着。” “他们说来说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让他们在文渊阁里多等一会儿。” …… 宋云程甚是无奈,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看着沈越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往后我岂不是成为祸国的妖姬了?我在这里跑不了,也不会突然的不见,你去处理好了朝中之事再来,否则,想到天下多少百姓因为你我在一起的时光太多而他们的生活饱受折磨痛苦,我心中会愧疚。” 沈越点了头,放开了宋云程,却满是不舍。起身来,唤了和喜进来:“你去文渊阁里走一趟,将今日的奏折都搬来宣宁宫里。” 和喜应声去了,没有丝毫的怠慢,跑得可快了。 没多一会儿就和几个小太监抱着好些的折子过来,沈越示意他们将折子放在案桌上就退下,然后将一撂折子分成两边,笑着道:“我觉得你说得有理,可天下之事如此之多,我若是全顾了天下事便就无暇陪着你,不如你帮着我一块处理朝中之事,这样一来朝中的事处理起来快许多,我也能更多些时间来陪你。” 说完,便就将一半的折子推到宋云程的面前。 宋云程愕然愣住,自古帝王就将权位看得很重,怎会轻易让旁人对朝中的事指手画脚,沈越竟对她如此信任? 见宋云程还在发愣,沈越拉着她坐下:“还愣着做什么,你我是夫妻同心,不分彼此,若是我连你都信不过,你又如何能信我?” 语气诚恳,眼神坚定,对宋云程没有丝毫的隐瞒:“这天下若是我的天下,那便也是你的天下。” 宋云程不再推诿,坐了下来翻看摆在她面前的折子,偶有疑惑之处便与沈越商量解惑,沈越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会与宋云程商议。直到深夜,两人才将折子都批阅完,吹了灯烛,同衾而睡。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沈越的身影,他睡的地方还有些微温度,应是离开没多一会儿。如尘服侍着宋云程起身来,一边给宋云程穿上贵妃宫装,一边道:“王爷去上朝的时候叮嘱了奴婢,主子起身的时候让奴婢伺候您吃些燕窝粥,秋冬季节好滋补。” 说着,春霞端了燕窝粥过来。 如尘伺候着宋云程梳洗后,宋云程才听话的吃起燕窝粥,吃完后,才放下碗来,问道:“昨日我和王爷没出宣宁宫,王爷在,有些话我也不方便问,前日我与王爷从德章宫里出来,不少人看见了,我与王爷的事是彻底的揭开了来,宫里如今想来是有不少的闲话吧的?” 如尘笑着回道:“主子放心,王爷都打点好了,后宫里没有人敢说一句是非,连着皇上都出不了德章宫一步。” 宋云程一笑,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宫女她了解的很,怎么可能禁得住她们的口:“王爷是用了什么法子?” “听说王爷抱着您离开德章宫的时候,就交代了,若是宫里有宫人说闲话,便就打一顿板子发出宫充入奴籍,嫔妃就降一级并禁足扣除一月所有份例月俸。”如尘越说越高兴,继续道:“主子昨日未出宣宁宫,可不知道宫里热闹得很,先是几个宫人说了几句闲话就立即被打了板子发配出去,许婕妤说了两句,就让王爷给降为美人,还被禁足了。宫里再没人敢说一句您和王爷的闲话。接着,宫里的禁军都换了防,如今这宫里可都是王爷的人。” 宋云程倒是没想到沈越陪在她身边的这一天,却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连着宫里的安防都赶紧利落的换了,未出半点纰漏。 只是,林素瑶那儿还是要留意些,沈越控制了皇宫,但是京城的安防有一半在她的手中,说不定此时她已经在准备派人攻打皇宫了,如今沈洛被拘禁于德章宫,她完全可以利用清君侧的幌子命人攻打皇宫,而且此事也会得到沈洛的全力支持。 当下,宋云程心里一紧,神色严肃问:“德章宫里怎么样?皇上突然被幽禁怕是不会痛快妥协。” “皇上自然是发了一顿的火,静下心来后又去跟着道长炼药,期间道长向皇上进言立四皇子为储君,皇上犹豫了并未答应。”如尘如实的回答。 宋云程听着点了头,唤了春香拿了大氅过来披上:“咱们去承德宫里坐坐,萧淑妃定然有很多话要同我说。” 说罢,就领着春香春霞往承德宫而去,如尘细心的将炭火正旺的暖炉塞到宋云程的手上:“外面走着冷,主子拿上暖炉再走。” “还是如尘心细,宣宁宫这儿你就好生顾看着,若是王爷下朝过来,记得将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一些,我昨儿听见王爷咳嗽了两声,想是入了些寒气。”宋云程交代了一句。 “是。”如尘温和的笑着应下。 屋子外面倒也不是很冷,一路过去承德宫,冷清的很,以往的时候这一路可是宫女太监成群结队的。 承德宫外也有两个禁卫军守着,看着宋云程过来,恭敬的行礼请安,并没有拦着宋云程进去。 不过,林素瑶倒是出乎宋云程的意料,并未有半点慌张,而是躺在软榻上平静从容的小憩,听到玉春过去小声与她禀报宋云程过来的事,这才睁开眼睛来看了宋云程一眼,慵懒的起身向宋云程福了个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萧淑妃可真沉得住气!”宋云程睥睨了林素瑶一眼,冷冷的道。 林素瑶冷笑了声:“贵妃娘娘是来向臣妾炫耀示威的吗?您未免也得意得太早,想必贵妃娘娘还不知道今日朝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宋云程心中一顿,并未慌张:“萧淑妃很在意朝堂上的事,瞧瞧四皇子还这么消瘦,前些日本宫去看过三皇子,这三皇子和四皇子可是同一日出生的,三皇子瞧着比四皇子大得多了,都能在地上走路了。” “萧淑妃还是多费些心思在照顾四皇子身上吧,毕竟四皇子才是你的依靠。” “这就不劳贵妃娘娘操心,您还是替您自己和摄政王操心吧。”林素瑶丝毫不将宋云程放在眼里,反倒是惬意地抱起四皇子哄着他睡觉。 既然林素瑶已经不打算搭理她,宋云程也不在那儿干站着,便出了承德宫。 一出承德宫,宋云程才向春霞吩咐道:“你去打听下今日早朝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是。”春霞应下,正要走,就与迎面捧着花盆过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满怀,小太监手里捧着的花盆摔碎在地上,小太监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饶命啊,奴才无意碰撞!” 宋云程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青涩之中带着几分胆怯,声音有几分嘶哑。 “抬起头来。”宋云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小太监怯懦的抬起头来,还稍显稚嫩的面孔,满脸泪光的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突然的被震惊住:“狗蛋……是你吗?” 小太监显然并不认识宋云程,茫然的点着头,恭敬的回道:“奴才未进宫前是叫狗蛋,进宫后掌事公公给奴才赐了个名字叫福生。” “福生。”宋云程呢喃了句,她看着怯懦站在她面前胆小的小太监,分明就是狗蛋,虽然长高了些,可模样却没怎么变。张叔和张婶老年得子,怎么会让狗蛋进宫净身当太监? “本宫是以前在宫外给你治病的贵妃,你怎么在这儿?”宋云程蹲下身来关心问道。 因着宋云程此时的装扮和在宫外时的装扮差距太大,狗蛋盯着宋云程看了许久,这才认出了宋云程,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奴才是过来送花盆的。” 宋云程看狗蛋这模样,脸上还有淤青,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在宫里定然是受了不少的欺负,心疼的安抚了他一句:“好了,不哭了,花盆碎了便碎了,不用你去送了,你随我回宣宁宫里说话,以后没人会再欺负你了。”说完,吩咐了与狗蛋同来的另一个太监另外去换个花盆送去承德宫。 狗蛋点了头,擦了眼泪,乖乖的跟着宋云程回了宣宁宫。 才一到宣宁宫,狗蛋又哭着跪了下来,悲戚地道:“贵妃娘娘,狗蛋总算找到您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找出玉坠 “狗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云程问道,看狗蛋这副模样,又唤了如尘拿药膏来给狗蛋擦药,又吩咐春向去拿了糕点过来给狗蛋吃。 狗蛋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吃饱了后才道:“贵妃娘娘,您回去没多久之后,就来了一群人,他们先是在您住的房子里搜来搜去的,随后他们又来搜我家,家里的东西都让他们给弄坏了,后来,半夜的时候,他们还放了把火把房子都给烧了,爹和娘都被活活的烧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那你怎么进了宫?”宋云程急着问,没想到她离开之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定然是沈洛派人去找蒋家军的令符的,没找到东西竟然还做出放火杀人的事,亏得他还是一朝天子,竟然做出此等残害百姓之事! 狗蛋又继续道:“我哭了很久埋葬好爹娘后,我无路可去,就想到去投奔贵妃娘娘,之后我就一路往京城里来,一路上受尽了苦。可是到了京城后,我又不知道怎么进宫,又在京城里兜转了很久。后来……后来……” 说到这儿,狗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宋云程拿着帕子给他擦了眼泪,端着茶水让他喝了口。 狗蛋这才继续道:“后来,我找了好多人,总算有个人说有办法让我进宫,说他能在宫里给我差事,还给我银子。我想着能进宫就好,就答应了他,然后我就被净身在宫里当了太监。可是,宫里那么大,我只是小太监,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做错一点事就被人打骂……进宫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贵妃娘娘是住在哪儿的,每天走路都不敢抬着头走,生怕冲撞了哪位主子就丢了性命。上回,同房的小李子就因为抬头看了眼后宫的哪位娘娘主子,就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可怜的孩子!这一路来,你吃太多的苦,是我对不起你们一家,要不是因为我,张叔和张婶也不会死,你不会流离失所,你也不会被人骗进宫里净身当太监……”宋云程蹲下身来抱着狗蛋,心里满是愧疚。 狗蛋才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却因为她的缘故经历了这么多艰辛,宋云程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狗蛋,不让他再受一点委屈。 “狗蛋不怪贵妃娘娘,俺娘说了,这都是命。”狗蛋乖巧听话地道。 宋云程替他擦干眼泪,道:“福生这名字虽然听着好,只是狗蛋这名字是张叔张婶给你起的,往后,你还是叫狗蛋。” “嗯。”狗蛋点头应下。 宋云程让和喜去敬事房把狗蛋的名字改过来,直接将狗蛋留在她的身边当差。 只是,宫里毕竟形势紧张,宋云程想来想去,总觉得即便狗蛋留在她的身边也尚且算不得安全,便道:“狗蛋,宫中形势正乱,本宫即便贵为贵妃,也怕有护不住你的时候,本宫想着先送你回蒋国公府里住着,你放心,蒋国公府里的人都会好好待你的。” 狗蛋听此却是摇着头:“狗蛋不要离开贵妃娘娘的身边,娘娘身边有危险,狗蛋就留下来保护娘娘。您是俺娘的干闺女,就是狗蛋的姐姐,狗蛋要保护您!” 宋云程听此甚是动容。不过是在宫外小住时所认识的人都能够说出要保护她的话,可宫里这些相处多年的人却在相互设计,斗得你死我活的。 这会儿,春霞也回来了,挑帘子进屋子里来道:“主子,早朝上不少大臣上奏说您和王爷的事,要逼王爷退位迎出皇上当朝的,还有些大臣也提出让皇上立储君一事。连着之前支持王爷的大臣对您和王爷在一起的事也颇为不满。” “王爷现在在哪儿?”宋云程问道。 春霞回道:“下朝后就去了文渊阁,跟几位亲近大臣在里面议事。” 朝中的事,宋云程并未多在意,沈越已经将皇宫掌控住,朝中那些大臣不过也就逞逞嘴皮子功夫,真支持沈越的人断不会因此而反水,想了一会儿,便就带着狗蛋往德章宫的方向而去。 德章宫里,沈洛因为过量服用丹药,身子已经彻底的垮掉,宋云程到的时候,他正躺在软榻上,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整个德章宫里静悄悄的。 宫门推开,外面的光亮乍然倾入, 沈洛微微睁开眼来,冷漠地瞧了宋云程一眼,许久才问了句:“你这贱人来做什么?” 宋云程牵着狗蛋的手慢慢走近,愤怒的看着沈洛许久,好一会儿才对身边的狗蛋道:“就是他,派人放火烧了房子,烧死了张叔和张婶,害得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他就是你的仇人!” 狗蛋站在那儿怯懦又愤怒的瞪着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沈洛,不敢妄动。 “狗蛋,过去,想怎么发泄你的愤怒和恨意都行。”宋云程语气坚定道。 狗蛋顿了一会儿,就迅速地跑过去,小小的拳头对着沈洛一番用力的捶打,许久才消了气放开沈洛。此时的沈洛哪里还有半点帝王威严,头发蓬乱,满脸都是淤青,嘴角淌着血,面色枯黄。 宋云程看着他这模样没有半丝的同情,道:“皇上不是一直都想要蒋家军的令符吗?” 说着,喊了德章宫里一个的太监:“小松,将那牌匾后面的东西取下来。”宋云程指着殿内高悬的牌匾道。 这个叫做小松的太监是德章宫里负责打扫的,早就被宋云程收买,他唤了几个太监搬着梯子过来,然后爬上去将牌匾后面的一个小锦盒取下来呈给宋云程。 宋云程打开锦盒,里面俨然是沈越曾经给她的月牙玉坠,也就是能够号令蒋家军的令符。她将令符呈在沈洛的面前道:“皇上一直费尽心思在找这枚玉坠,可是皇上您没想到我会将这玉坠藏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这玉坠,我从未想过要让它发挥什么用处,对我而言,这只是一张保命符,只要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要了我的性命,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这玉坠存不存在都不重要。” 沈洛愤恨的看着宋云程,看着他找了几年的令符,他将宫里上下都翻遍了,唯独没有料到宋云程竟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德章宫里,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伸手便要去抢宋云程手上的玉坠:“这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朕一定要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可惜,宋云程一转身,他扑了个空。等他再想要爬起来, 却被好几个一拥而入的小太监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宋云程嘲讽的看着他,冰冷道:“皇上可知道,六皇子是我和王爷的儿子,你杀死了我的儿子,我早就恨不得剥你皮,抽你筋,饮你血!还有,从寿喜堂出来后,你每回来宠幸我,都被我下了药,不过是在宣宁宫里睡了一宿,什么都没做。你这样的人,让我恶心……您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了您,您就好好的在这里等死吧,我会和王爷好好的幸福给你看,还有你的江山我和王爷都会好好的替您看着。” 说罢,就带着狗蛋出了德章宫,沉重的宫门再次被关上。 一路走着,正好路深里居,院门虚掩,晏之命是一直都在宫里的。她正要过去看看,深里居里便有一人出来,是时常跟在晏之命身边的小吏。 “晏大人说不便与贵妃娘娘见面,还请娘娘留步。”那小吏挡住宋云程前去的脚步,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宋云程:“这是晏大人让奴才交给贵妃娘娘的。” 宋云程摊开纸条一看,只有四个字:除三皇子。 她将纸条揉好,看了眼身边的狗蛋,对狗蛋道:“狗蛋,你暂且留在晏哥哥身边好不好,晏哥哥总是饮酒,你帮着我看着他,照顾他,好不好?” 狗蛋犹豫了会儿,才重重的点了头。 宋云程这才对那小吏道:“狗蛋是本宫与晏大人的旧识,烦请你带着他跟随在晏大人身边,让晏大人帮本宫好好照料狗蛋。” 小吏自然躬身点头,带着狗蛋匆匆回了深里居。 宋云程走后,沈洛思来想去,还是入了丹药房里与道长商议道:“道长,上回你与朕说立四皇子为储君一事,如今朕被囚禁于德章宫,道长可有法子助朕?” 道长双眉一挑,一双细眼眯起来笑道:“皇上您可真是找对人了,贫道自有法子离开德章宫。昨日,萧淑妃还托梦给贫道,说皇宫虽被摄政王控制住,不过京城曾经由安国公负责的安防并不在摄政王手中,淑妃娘娘想让他们进宫来解救皇上,只是没有您的旨意,无法调动他们。” 沈洛的脸上总算是露出几分的喜色来,连忙道:“朕这就去写两道旨意,一道立四皇子为太子,一道命京城附近的兵马立即入宫来救朕。”说完,便立即去写好了两道圣旨,盖上国玺。另外又拿了虎符,和两道圣旨一块交给道长:“你火速将这些东西交给淑妃,朕与天下的安危就交托在你的手里了!” 道长眉开眼笑的接了东西,就立即匆忙的从暗道出了德章宫。 只是,他才一出去,就被宋云程给拦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毒杀皇子 “道长,你不好好在德章宫里陪着皇上炼药,在宫里乱跑什么?如今的宫里可乱得很……”宋云程笑着问道。将狗蛋交托给晏之命后,她就折返在这儿堵着了,这种时候,沈洛能依托的就只有眼前这个林素瑶安排的道长了。 “我……贫道……贫道就是出来看看,这就回去!”道长结巴着道,立即就转身要回德章宫。 藏在背后保护宋云程的蒙璞当下跳出来拦住道长的去路, 宋云程这才过去一把拽下他胳膊下夹着的两道圣旨看了看,随后又伸手道:“皇上的虎符交出来!” 道长惶恐道:“贵妃娘娘真是折煞贫道了,虎符这么重要的物件,皇上怎么会交给贫道呢?皇上就是让贫道去给萧淑妃传这两道圣旨。” 宋云程冷笑,一脚踢得道长跪下:“你当本宫真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吗?没有虎符,就凭两道圣旨萧淑妃能调动京城周围的兵马?道长若是求死,本宫就当下杀了你,再搜你的身也无不妥。” 当下的,这道长就慌了神,忙从袖口里掏出虎符交给宋云程,磕头求道:“求贵妃娘娘饶小的一命,小的全听贵妃娘娘的差遣。” 宋云程点着头,看着道长,示意他起身来:“本宫不留没有用的人,现在圣旨和虎符都在本宫的手上,本宫也不怕你使诡计,本宫要你去承德宫里告诉萧淑妃,就说皇上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还要将虎符交给张家,让张家带兵来救皇上。”说完,宋云程提醒了道长一句:“是要继续给萧淑妃卖命,还是听本宫的吩咐保命,全凭道长你自己做主。” 他哪里敢说一句不从的话,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萧淑妃将他找进宫里来给沈洛炼药,不过就是想求点荣华富贵,可没想丢了命。他赶紧的应了宋云程的话就往承德宫跌撞跑去。 承德宫里,林素瑶一听道长禀报的事,立即拍桌子勃然大怒:“皇上怎么可能会想要立三皇子为太子,还要将虎符交给张家。你有没有弄错?” 道长跪在地上缩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回道:“淑妃娘娘明鉴,小的亲口听皇上所说,皇上还让小的去将张德妃悄悄的带去德章宫,小的是淑妃娘娘的人,所以来了承德宫里告诉您。” 林素瑶甚是纳闷:“皇上怎么可能会突然的想立三皇子为太子?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她狐疑地看向地上跪着的的道长,厉声质问道。 道长回到:“小的是按照淑妃娘娘教的说的, 可能是皇上天性多疑,听小的提四皇子,反而就要立三皇子。” 林素瑶听此点着头,按照沈洛那多疑的性子,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见林素瑶许久不语,害怕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淑妃娘娘,眼下可怎么办?” 林素瑶略思忖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残虐的笑容来,道:“你先回德章宫去,就说被贵妃堵住,没去成雍和宫。” “是。”道长应下,如释重负,这才浑身一松,从地上爬起来赶紧的出了承德宫。 下午时,下起了些小雨,冻人得很,宫里的人都甚少出来走动的,沈越还在文渊阁里跟大臣议事,不过午膳前派了吉祥过来报信,让宋云程放心,朝中大臣那关好过。宋云程也惬意的在宣宁宫同如尘等人烤着炭火,又让人将沈静姝请了过来说话,一边吃着瓜子、花生。 另外也在注意着承德宫的动静。 等雨停了之后,林素瑶只带了玉春一人,披着狐皮大氅,手里捧着紫金暖炉就往雍和宫的方向而去。 三皇子昨夜里贪凉,一直踢衾被,今儿早上就有些受寒,一直咳嗽着,精神很不爽气,一会儿就哭的。张德妃在一旁耐心的哄着三皇子,喂他喝药,满眼的心疼,她早就将三皇子当她的亲生儿子看待。 宫女琉璃挑开帘子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萧淑妃过来了。” 张德妃这才放下三皇子,虽不解林素瑶这会儿怎么会来雍和宫,但还是温和笑着示意宫人请萧淑妃进来。林素瑶一进来,张德妃便道:“萧淑妃可真是稀客,也不知是什么风能将您吹来这儿。” 屋子里很暖和,林素瑶解下了狐皮大氅,连着手里的暖炉一并交给玉春,才进屋子里来呵了口气,冒着白白的水雾:“天气湿冷,小孩子最容易得病,本宫过来看看三皇子,今儿早上,贵妃娘娘还跟本宫说起三皇子瞧着可比四皇子大了许多。” 一听林素瑶提起三皇子,张德妃立即紧张起来,示意乳娘将三皇子抱走。 林素瑶见状,笑了声:“到底是三皇子得皇上庇佑些,福分比本宫的四皇子好许多。本宫这也是想过来沾三皇子的福气带些回去给四皇子,张德妃你怕什么?” 正好这会儿三皇子又哭了起来,乳娘停在那儿看着张德妃,不等张德妃过去,林素瑶就率先一步过去从乳娘怀中抱下三皇子,甚是慈爱的哄着三皇子的。 “乖,不哭啊,瞧瞧你多好的福气,亲娘死了,还有个位分这么高的养母,待你如亲子。就连着你父皇都格外的重视你,你可知道,你父皇啊,要立你为太子呢。你说说你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林素瑶越说脸色越难看,她怀中的三皇子也哭得越加厉害。 张德妃一听林素瑶说出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事,立即反应过来,忙要去从林素瑶的手里去抢三皇子。 林素瑶闪了过去,手指甲抚摸着三皇子的嘴唇,指甲缝里掉落细微的粉末来,落在三皇子的嘴唇上,三皇子倒是不哭了,伸着小舌头去舔嘴唇上的粉末。 张德妃见状,哭着大喊道:“不要啊!不要!”怒目恨意冲着林素瑶质问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到底给三皇子吃了什么?” 林素瑶冷笑一声:“当然是毒药啊,本宫怎么能让他抢了四皇子储君的位置。张德妃,本宫觉得你可真可悲,亲生儿子和养子都死在本宫的手上,你是不是很恨本宫,恨不得杀了本宫?” 怀中的三皇子渐渐停止了哭声,见血封喉的毒药,不出半刻,三皇子就彻底的死了,小嘴唇乌黑,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像是睡着了一样。林素瑶直接将死了的三皇子扔在地上,几分悲切,几分欢喜的模样癫狂地笑着道:“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却又无能力,这种痛本宫就切身体会过,都是拜蒋贵妃所赐, 我的儿子刚生下来就被她给杀死了!本宫的儿子活不了,别人的儿子也休想活着!” 张德妃只沉浸在痛失三皇子的悲痛中,并未将林素瑶的话听入耳中,她跑过去将三皇子抱在怀中,冲着林素瑶凄厉又愤恨地骂道:“你丧尽天良,不会有好下场的!萧淑妃,本宫跟你拼了!” 不等张德妃冲到林素瑶面前,就被几个宫女给拉住。 “主子,三皇子已经死了,您冷静些。”琉璃拉住的张德妃,“淑妃娘娘有恃无恐,您还是将这事告诉贵妃娘娘的好。” 林素瑶没理会这一屋子的宫人,这里有大半是她的人,她下毒杀死三皇子的事很久就会传得满宫尽知,如今宫里也被摄政王把控,不过,她料定宋云程不敢以此事来对付她。 她的手里可是握着京城一半的安防,林家和萧家的人大多渗入军中,一旦她在宫里出事,军中必然哗变,届时,这大齐天下可就真乱了。 宋云程听说到三皇子的死讯时,心中一顿,满是自责愧疚,无辜的三皇子是这场宫闱政权争斗中的牺牲品。起身来,吩咐静姝几人在屋子里抄写几卷往生咒。 顶着外面突然下的大雨,带着春香就往雍和宫里去。 张德妃正哭得伤心,撕心裂肺的,两度经历爱子惨死。她曾将三皇子视为珍宝,当做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如今又复失。宋云程刚进来,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宋云程的衣摆恳求道:“贵妃娘娘,都是萧淑妃那个毒妇,她先是毒死了臣妾的大皇子,现在又毒死了臣妾的三皇子,您一定不能放过她!” “本宫知道。”宋云程的声音有些冷。 她是怕太动容会落泪,会忍不住哭出来,忍不住忏悔。她虽不是刽子手,一切却都是她所导演安排的。 冷漠地吩咐着宫人安排处理好三皇子的丧仪之事,又安抚了张德妃一番,天色差不多黑了下来,她才从雍和宫里出来回宣宁宫。 此时的后宫不如往日热闹,各宫早早的就熄了灯火,生怕显得惹人注目了就会遭殃,连三皇子的死,后宫里都没人敢议论半句。 雨仍是在下着,偶尔能听得侍卫换防走动的脚步声。 宋云程觉得浑身都冷透了,紧紧的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大氅,一路走着,也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的抬头,见前面有一处亮光正往她这儿过来,走近了些,瞧是沈越提着灯笼过来接她。 沈越一过来便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宫闱争斗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无辜,可为了大权,为了胜利,死亡是无可避免的。” “你有杀过无辜的人吗?”宋云程依偎在沈越的怀中,小声地问。 第二百三十八章 淑妃通敌 沈越身子微微一颤,好一会儿才回道:“杀过。” “能与我说说,这其中的缘由吗?” “好。”沈越应下,“先回去再说 ,你身子冷得很。” 回了宣宁宫后,宋云程暖了身子,又与沈越在一块用了晚膳,将沈静姝她们抄写的往生咒烧了。 这时,沈越才开始跟宋云程说起曾经的事情来:“杀得无辜的人太多了,我就与你说几个印象深刻的。” “第一个人是父皇驾崩的时候,皇兄要杀我,那时候你父亲和大哥进宫里来救我出去,护送我出宫的是一个小太监,为了防止我的行踪暴露,他与我一出宫,我就将他杀了。 在那之前,他对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逃出宫的一路他也是在全力保护我。可是,一出宫我却将他杀了。” 沈越说完,唏嘘了一声,满是愧疚。 可是,宋云程知道那时候沈越不过才十三四岁,当时又有蒋成临和蒋永在:“杀了那个小太监,一定是父亲和大哥的主意,这不怪你。虽然我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过,就连父亲和大哥都劝你杀了那个小太监,想来其中必定有隐情。” 沈越笑笑,没有继续说那个小太监的事,接着又说另外一个人:“还有一个是在军中之时,有段时间敌军细作伪装成军妓混入军营之中,将我们军中的情报泄露出去,害得我们吃了不少败仗,清除了那些细作之后没多久,军中又进了几位军妓,为了防止再有细作混入,我下令军妓不可出军营半步,后来,有一个军妓擅自离开军营,我当下就将她斩杀。之后查明她并非细作,她出军营只是想将自己攒下的银两交给急需银子的弟弟。” 虽看沈越说得轻松,宋云程明白,这些人命压在他的身上,无比的沉重。 “朝中的事都压了下去了吗?”宋云程转了话题。 “嗯,都是萧淑妃拿着你我的事做文章, 如今皇宫和京城一半的安防都在我的手中,警告一下了他们一下,就不敢妄为了。”沈越回道,脸上也出现些轻松的神色来。 这会儿,时辰也晚了,沈越正要去吹了灯烛与宋云程睡下,外面就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和喜道:“王爷,蒋尚书进宫急着求见您,这会儿在碧霞居里等着。” 虽说沈越大多时候都是歇在宋云程这儿,可明面上,碧霞居才是他在宫里的住处。 沈越赶紧的起了身,同宋云程道:“我去去就回。” 宋云程给他拿着墨色的大氅披上,送着他出门去。 倒是没多一会儿,沈越就回来了,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宋云程问了句:“叔叔深夜来找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越温和的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军中的一些琐事。” 见沈越没有多说,宋云程便也不多问,蒋成霸是兵部尚书,找沈越自然是军中或是兵部的事,可深夜求见,想来不是沈越所说的小事。沈越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 而军中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思虑了会儿,宋云程去将那日从德章宫里取回来的玉坠符拿了出来交给沈越。沈越接过玉坠符,疑惑地问道:“你上回不是说玉坠符毁了吗?” 宋云程回道:“上回是故意骗你的,也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人监视着。这玉坠符如此重要,我岂能轻易毁掉。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拿着这玉坠符去调动蒋家军。” 沈越捏着玉坠符,露出喜悦之色来,紧紧的将宋云程抱住,激动道:“只有你能猜得透我的心思,我方才不同你说出来,是怕你听了会责怪自己毁了玉坠符。冯学士已经跟萧淑妃和云楚搭上线,云楚很快就会出兵来攻打大齐。眼下正是紧急关头,京城和边境都需要布防,而且军中已经有不少林家和萧家的人,不能留在京城,也不能留在边境。如今有蒋家军,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云程担心问道,如今内忧外患,军中又不能动用,不过几十万的蒋家军如何能守得住。 沈越一笑,心中早有沟壑谋划:“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第二日一早,沈越停了一天的朝事,召了宋梁成、蒋成霸、蒋弘等人进宫,在文渊阁里议事到晌午才离开,随后,宫里当值的将士又换了防,宋梁成也住进了宫里。 不过,宋梁成在宫中住了两三日,便又出了宫,他出宫当天下午,就奉沈越的令带领手下的部分羽林卫去剿灭京城周围的贼匪。 春寒已过,宫里给沈洛修建的丹药房已经竣工,沈越特意去德章宫里请沈洛从德章宫里搬去丹药房。 沈越一进德章宫,沈洛一见到他,就恨得红了眼,抓起桌上摆着的铜雕狮子就往沈越的脑门砸去,沈越轻巧的避开。 “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敢抢夺朕的江山!” 沈越步步逼近, 挺直着胸膛,丝毫无惧,问心无愧,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眼神盯着沈洛:“谁是乱臣贼子,是谁抢了谁的江山,皇兄心里应该清楚?” 沈洛被戳中痛处,眼神躲闪,身子渐渐往后退去:“你别过来,这江山是朕,你休想夺走!”说着,一路退,蹲着身子躲在一旁的椅子后面。 沈越没再继续往前走,只弯身抱拳道:“宫里的丹药房已经修建好,本王是来请皇上圣驾移去丹药房。”说完,顿了一顿,看了眼的躲在椅子后面的沈洛,道:“另外,本王还有一事要告诉皇兄,萧淑妃毒死三皇子之后,已经与云楚勾结谋害皇上,只要云楚助四皇子登上皇位,萧淑妃便将南疆四省十二州都划给云楚,以及赠送给云楚一百万石粮食,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以及的四万匹骏马。” 沈洛听得,被气得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怒目骂道:“萧淑妃,你这贱人居然也敢背叛朕!” 沈越不再与沈洛继续说下去,挥手示意宫人进来抬着沈洛搬去新建的丹药房里,那个道长一块儿去。他不会动手杀了沈洛,只会由着沈洛自己服食丹药中毒而死。 才出了德章宫,吉祥就过来同他低声禀道:“爷,云楚那儿有动静了,一万人已经到了淮北,后面还有三万人,不日就可到达京城。” 沈越点了头,疾步往文渊阁而去,一边问:“宋将军那边可安排好了?” 吉祥回道:“宋将军已经在城外埋伏好,只等云楚的人一进京城就可立即冲入京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另外蒋尚书已经调了三万的蒋家军埋伏在京城周围,小蒋国公也已经将淑妃娘娘掌握的那一半京城安防的人换成了咱们的人,一切只等云楚的人进京把控朝政,咱们便可给他们反手一击。” 到时,萧淑妃勾结云楚谋夺大齐江山,朝中大臣谁支持四皇子便就是通敌叛国,沈越也可趁机将之前与萧淑妃勾结的大臣将领一并揪出来,萧淑妃和四皇子也难逃一死。 接下来,沈洛的子嗣全都死了,沈越再将先皇遗诏公布出来,揭开当年沈洛篡改遗诏,谋杀顾命大臣一事,沈越登基为皇便是天命所归。 想着筹谋多年的计划总算是要成功了,蛰伏多年,受尽沈洛的打压,沈越总算是要扬眉吐气,心里甚是轻松得意。 在文渊阁里批阅了会儿奏折,随后户部尚书等几个心腹大臣来与他议了会事儿,沈越便回宣宁宫里去看宋云程。 余昭仪和安若彤抱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在宣宁宫里跟宋云程说话,宋云程瞧着两位公主喜欢得很:“过不久就是三公主周岁生辰了,宫里近来发生太多不好的事,等三公主周岁生辰可得要好好的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安若彤听此自然高兴,只是犹豫了会儿担心道:“四皇子的生辰在三公主前面,宫里最近好像又有了些变动,昨日臣妾路过承德宫的时候,遇到了萧淑妃,她好似心情不错。” “咱们只管稳着心绪不乱,萧淑妃若有什么动作使出来,本宫也相信摄政王有法子对付她,余昭仪和安充媛也无需担心,萧淑妃真要对付起来,首要也是本宫和摄政王。”宋云程不慌不乱地道,承德宫里的小动作她一清二楚。 安若彤忙解释了一句:“臣妾是替贵妃娘娘和王爷担心,苏才人已经在宫里散布您和王爷的闲言碎语。” 何止是宫里,据宋云程所知,这些流言已经传到民间,此时民间怕是对她和沈越的野史有无数个版本,历朝历代都会后宫嫔妃的野史,这些不过是市井摊贩或是百姓茶余饭后说来消磨时光的谈资,他们真正关心和在意是当朝皇帝是否会造福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至于这些负面的传闻,也是极好解决的,开棚赠米施粥,施药救人……随便一些举动,便会让百姓感激不已。 这会儿,沈越已经挑帘子进了屋子:“今儿屋子里倒不是很暖和,可是炭火不够?” 见沈越来,余昭仪和安若彤不好留着,起身来道:“臣妾就不打扰贵妃娘娘和王爷说话。”说完,抱着二公主和三公主就退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被立为后 “今儿天气回暖了,一直也没歇着,倒不觉得冷。”宋云程回道,又喊了如尘添些炭火。这才问沈越:“今日你去了德章宫,怕是皇上恨透了你?” 沈越点了头,在热炕上坐下:“皇兄看起来精神很差,脸色也不好,估摸就这一两个月里就要驾崩。我想,先将你送出宫去,等朝中局势大定后,再迎你入宫为后。你本名为宋云程,我已经与梁成兄那儿说好,届时你便以宋家女的身份入宫。” 宋云程听此点着头,又问道:“那你如何送我出宫呢?一朝贵妃突然失踪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届时我再入宫,朝中大臣也是认识的,到时也难堵悠悠众口。” “此事还需要你受些委屈。”沈越歉意地看着宋云程道, “你我之事在后宫里仍有不少流言,朝中也还有几位大臣上奏提及此事。到时我会以此来赐你毒酒,设计你假死,再将你从宣宁宫的地道送去摄政王府的禁地里住着。此事事关皇上颜面,大臣们断也不会往外宣扬出去,随后我会对外宣布你是染疫病身亡。” 说罢,等着宋云程的意思。 “如今,这也是最好的法子,难怪的,苏才人能在后宫里宣扬那些闲言碎语。”宋云程对此并没有反对意思。 宋云程起身来,从针线篓子里翻出几样素色的绣样来,是香包汗巾的样子,她捡了两样给沈越比划了会儿:“这几日闲着,见屋里有好的料子,便随如尘她们学了学绣活,你看看这几个绣样你喜不喜欢。” 沈越见此,眉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拿了便往身上揣去:“你亲手绣的东西哪怕是杂草我也喜欢,只是我心疼你惯来做不会这些,还绣了这么多的绣样,怕你看久了伤眼。” “还好,也不是一直都盯着的,偶尔绣几针,便与静姝她们说话。”宋云程提到静姝,倒想起一事来:“静姝被封了郡主,如今宫里正乱着,我想着还是让她在宫外住下。” 沈越知宋云程对沈静姝的看重,道:“时下宫里宫外并没什么区别,她在宫里也碍不着谁,到时真乱起,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如今京城里鱼龙混杂,难保会有戎狄的细作潜伏着,万一认出她来,反而危险。” “如此也是。”宋云程担忧叹道,想着沈静姝也是个命苦的人,难得她能醒悟,又待自己忠心耿耿。 两人这正说着话,屋子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不出一会儿和喜就挑了帘子进来跪下禀道:“主子,王爷,皇上那儿给下了封主子为皇后的圣旨!” 宋云程和沈越两人惊愕不已,宋云程有些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皇上真要立我为后?” 和喜回道:“圣旨已经出了丹药房,刘讳公公赶紧来通知了奴才,奴才丝毫不敢耽搁半分就紧着来回禀主子和王爷。” 沈越怒意皱眉,脸色已然冰冷,愠怒问:“刘讳他们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让这样的圣旨从丹药房里出来?” “是皇上身边的暗卫出手了,丹药房里看着皇上的宫人全都昏迷了过去,刘讳公公醒来时想起之前曾听皇上提起要立主子为后的事,猜着应该是这事,就赶紧的来通知奴才了。”和喜一五一十地道。 沈越起身疾步而出,象是要去拦下这道圣旨,宋云程忙追了出去道:“眼下怕是已来不及,还是去丹药房里探探皇上到底是什么用心!” 说罢,宋云程和沈越两人一路疾行往沈洛住的丹药房而去。 兜率宫,先前只是叫丹药房,修建好后,沈越给足了沈洛面子,特意命人赶制了金灿灿的牌匾,写上“兜率宫”这三个字挂上,瞧着倒是有几分仙气,金顶石壁,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均挂着道家名人,或炼丹炼药图案。 外面无人守着,沈越直接推门进去,殿内,摆放着一个三人环抱大的测紫青铜鼎,大铜鼎下面正燃着熊熊大火,沈洛与道长二人眯着眼睛端坐在蒲团上。刘讳见着沈越和宋云程过来,忙弓着身子过去行礼请罪:“奴才失职,没有看好皇上,才让那样的圣旨出了兜率宫。” 沈越挥手示意:“无事,你先退下。” 刘讳便领着宫人都退下,宋云程又示意那道长也退下。此时这殿中唯余下宋云程、沈越、沈洛三人。 “皇上明知我与摄政王有的私情,怎还会想着立我为皇后?皇上就不怕再无离开这儿的机会吗?”宋云程开门见山问道。 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沈洛微微动了身子,转过来,可见他的脸色已显青白,嘴唇发紫,看来丹毒中得不浅。他并未起身来,只突然的大笑起来,声音甚是令人毛骨悚然:“朕命不久矣,这江山如何,落在谁的手里,与朕何关?可朕就是不想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快活,皇后的名字画像要昭告天下,要写进皇室族谱里,即便死也是要与朕合葬。沈越,你不是要这江山吗?朕给你!你们两个人,这辈子休想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哈哈哈……” 宋云程看了沈越一眼,沈越紧皱着眉头,强忍着怒气,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大铜鼎上,凹凸不平的铜鼎外壁瞬间沾染上猩红的血迹。 此时,沈洛又在大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恨意瞪着宋云程:“朕对你付出真心,你居然背叛朕,朕即便死,都会诅咒你们两个永远无法在一起!” 说毕,“噗”的一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只要本王想娶她,没人能阻拦得了,哪怕她日后是太后,本王一样敢冒天下骂名都会娶她!”沈越留下一句话,拉着宋云程就出了兜率宫,巍峨的宫门再次被关上,透不进半点外面春风。 一路两人均是无言,宋云程担心着沈越手上还留着血,一路走得有些急。才到宣宁宫,就已经见后宫嫔妃及礼部的人都在候着。 “见过皇后娘娘。”还不等走近,众人已经跪拜叩首。 宋云程停在那儿顿着,好一会儿才端着威仪的气度道:“众人都平身,如今皇上身子不妥,皇后册封礼便先搁下,等哪日皇上身子好些了再择日举行。” 却是将礼部的人堵了话,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应下:“是。”又躬着身子退下。 至于后宫这些嫔妃,宋云程也未想着摆什么皇后的架子训她们话,便示意她们全都退下。 总算,方才的喧闹退去,宋云程叹了声进屋子里,找了药膏和纱布来一边替沈越包扎手上的伤,一边道:“其实假死的法子还是可行,不过我倒觉得当太后也没什么不好,到时你我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也不在意什么名分。”说着,宋云程还打趣了句:“如此还不用跟你往后的那些嫔妃斗来斗去呢!” “我若连名分都不能给你,我还争这皇位做什么!往后,我们还要生很多孩子,等着孩子长大了些,我们就四处云游,将这江山交给孩子们。”沈越握着宋云程的手,坚定的看着她,这是他对宋云程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宋云程心中动容,轻声应下:“好。” 随后又道:“林皇后是皇上的原配皇后,皇上死后自然是与林皇后合葬。至于往后,你已登基为帝,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太后,即便死了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过问,百姓更不会去理会这些。” 沈越想想也是,心里顿然开阔了些,这才觉得手背上疼得很。 “和喜,你去召礼部尚书将昭告天下的皇后画像拿过来。”沈越想着,又唤了和喜。 和喜应声就去了,没多一会儿,礼部尚书就拿着宋云程的画像过来,沈越摊开看了眼,吩咐如尘准备笔墨,他在画像上随意添了几笔,略微的改了改,再看画像上的人,与宋云程也就四五分相似。沈越这才满意的将画像交给礼部尚书,吩咐了句:“皇后的册封礼虽然暂时不办,文武百官的朝拜还是免不了,另外,立即派人前往妃陵,将林皇后的棺椁迁往帝陵,往后与皇上合葬,林皇后毕竟是皇上的原配皇后。” 礼部尚书是个有眼色的人,没有多问,应下就退出了屋子。 沈越想着文渊阁里还有几本奏折未批阅完,便要回文渊阁,宋云程送着他出去,正好见沈静姝往这儿过来。 “这好好的您怎么就被立为皇后了?”沈静姝一过来就担忧着问,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想来是听了消息就立即赶过来的。 “此事一言难尽,进屋子里说话吧。”宋云程叹着道,转身与沈静姝进了屋子。 沈静姝解下身上大氅递给屋子里伺候的宫女,搓了搓手,就着炭盆烤着火,突然的冒出一句:“这回,萧淑妃也是气得不轻。她想着扶持了四皇子登基,她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如今又多了您这这位正宫嫡太后。” “王爷派人去妃陵将林皇后的棺椁移到帝陵准备和皇上合葬,还有得她气的。”宋云程笑着道。 沈静姝在还是绛云的时候,她便听宋云程说过如今的萧笙乃是之前的林皇后重生一事,一听宋云程此说,也是会心一笑:“她这回是要同以前的自己置气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大兵压境 “让林皇后与皇上合葬,她算是赚了。”宋云程道,起身吩咐如尘打开库房拿了几件她没怎么穿过狐皮大氅出来,递给沈静姝:“我看你平日里穿的都是那几件大氅,眼下这会儿让尚服局赶制怕也来不及。正好我有好几件大氅还未穿过,你与我身量也是差不多的。” 沈静姝接下忙谢道:“还是主子待我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宋云程责了她一句,又在一边坐下做着针线活,一边道:“你只比我小一岁,像你这年纪的姑娘都已经成亲,有的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如今你已经是郡主,昨儿王爷还同我说起有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想求娶你,嫁人这事,我和王爷都会随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却是要催你一催。” “主子,我……我还不想嫁人……”沈静姝垂眉,脸上显出点点娇羞,如冬雪里的一点红梅撑开盈盈白雪,露出几许娇羞。 “你这丫头,该喊姐姐,再喊主子,我可是要生气的。”宋云程微嗔了句,眼神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既然沈静姝暂时不想嫁人,她自不会催着,毕竟眼下正乱着,等着朝中形势稳定,沈越登基之后,再让沈静姝嫁人不急。皇家的郡主,才不怕年龄大了嫁不出去。 此时,春香挑着帘子进来,她身后跟着尚服局的人,春香躬身回禀道:“主子,尚服局的人过来给您量身量准备赶制皇后凤袍,顺便给您看看凤袍的几个样式。” 宋云程眉眼带着浅淡的笑容,外人看着是被立为皇后,心情甚好一般,她召了手:“呈上来,本宫看看,身量就不必再量了,还是按着往日的大小做就可。” “是。”尚服局的人应下,小心的弓着身子往前将手里的样本子呈给宋云程。 宋云程随意的看了两眼,皇后的凤袍端庄高贵,华美,样式极为的复杂,精巧。另外样本子有之前几位皇后的凤袍模样,宋云程倒是未见着林素瑶的,便问了句:“这上面怎未见林皇后的凤袍样式?” 尚服局的人回道:“林皇后当年并未定制过凤袍,故而里面并没有。” “噢。”宋云程点着头,白玉般的手指落在两款凤袍图案前道:“便就先做这两款吧,加紧些赶制,没几日就是大臣朝拜了。” 林素瑶听到那立宋云程为后的圣旨后,气愤不已,双手紧紧握拳,似是要将宋云程撕碎一般。刚听着宫人说尚服局的人去宣宁宫里给宋云程看凤袍样式,她心里的怨恨如潮遇风而涨,她曾为林皇后之时,那年她正高兴的准备着定制凤袍,沈洛就迎了蒋贵妃入宫,此后的四年里,她的恩宠渐渐消失,在宫里过得连宫女都不如,她前世所有的悲惨都是拜蒋贵妃所赐。 如今,她重活一世,享尽沈洛的恩宠,大权在握。却还要看着宋云程被立为皇后,看她高兴的选凤袍样式。 玉春在旁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弓着身子劝道:“主子,蒋氏被立为皇后又如何,云楚的大军马上就要压境,届时四皇子登上皇位,您才是掌大权的皇太后,至于蒋氏,她不是还能为皇上陪葬吗?” 林素瑶听此心中略微舒服些,手里捏着胸前挂着的东珠,硕大的珠子光亮圆润,价值不菲,更显得她身份贵不可言。 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也是,就让她再得意两日。” 随后又向玉春问道:“云楚安排秘密入京的人到哪儿了?” 玉春回道:“明日一早就能到达京城,奴婢已经派人在进宫的一处暗门接应,会安排两千人进宫无声无息将皇宫控制住。” 林素瑶点着头,心里总有几分不安生。一旁的四皇子又哭了起来,她弯下身子去将四皇子抱在怀里,哄着他:“好皇儿不哭,再等几日,这大齐的天下就是我们母子的了,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母妃我就是权倾天下的皇太后。” 四皇子仍是大声的哭着,小手使劲地拽着林素瑶胸前的东珠串子,突然的一用力,东珠串子竟被四皇子给拽断,一颗颗的东珠啪啦啪啦的滚落在地上,满地都是圆润光亮的珠子。 林素瑶微微皱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冷眉怒喝了声:“还不快去将地上的东珠给捡起来!” 可这会儿,四皇子倒是不哭了,手里还抓着一颗东珠,咯咯咯笑着。 宫人捡了东珠出去,苏才人便到了,拍落发髻上不知从哪儿粘带的一片枯叶,脱下狐皮大氅交给宫人,才进屋子里来,担忧道:“淑妃娘娘,云楚和西宁的大兵压境了!” “什么?西宁云出兵了?”林素瑶一惊,将怀中的四皇子递给一旁的乳娘抱着,示意乳娘抱着四皇子下去。 苏才人一脸忧色,点着头:“我也是方才路过文渊阁时,看兵部的人和好几位武将匆匆去文渊阁,我跟一位将军打听了下,才知道的。” “本宫跟云楚交涉好,让他们出兵,拖住摄政王的兵马,另外再派小股人潜入京城控制住皇宫。怎么西宁也出兵了?”林素瑶此刻是真的慌了起来,就怕她被云楚给骗了,南疆四省填不满云楚的野心。 此时,玉春倒是稳重些,道:“奴婢听说云楚和西宁本就是盟友,云楚经历几场大战,兵力不足,所以和西宁联合一起出兵。” 林素瑶听此,稍稍稳下心来,事已至此,她后悔也没什么用,她联合云楚出手,也是走投无路,云楚和西宁本就是狼子野心,但是单凭他们还不可能吞下整个大齐。他们不过是想借此占些便宜,真等到事成之后,顶多多划几个省给云楚和西宁。 “等明日云楚的小股人进京城后,你派人去问清楚西宁出兵是怎么回事,若他们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暂时别让他们进宫。”林素瑶三思过后,还是吩咐了玉春一句。 “奴婢明白。”玉春点头应下,退出了屋子。 苏才人还在屋子里未走,她跪下来向林素瑶道:“臣妾想恳求淑妃娘娘一事,等淑妃娘娘事成之后,臣妾求娘娘放摄政王一条性命,让臣妾和摄政王出宫。臣妾保证,与摄政王绝不会再踏入皇宫一步。” 到如今,苏才人心里还对沈越念念不忘,林素瑶怜悯地看了苏才人一眼:“既然苏才人恳求,本宫愿意成全了你,等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会让你和摄政王在一起的。”说完,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来。 沈越去了文渊阁后,直至深夜才回宣宁宫。宣宁宫里的灯火一直亮着,宋云程就着灯火的光亮在看书,豆黄的烛光映着她瘦弱的身影,沈越原是怕吵到了宋云程,特意轻手轻脚的进来,却见着宋云程还未歇下,歉意道:“我该差人过来告诉你一声,要回来的晚些,让你等了这许久。” 宋云程放下书本来,起身来担忧的问道:“我今儿也听到宫人在说云楚和西宁联合五十万大军压境而来,一旦发生战事,你有把握控制得住形势吗?我实在是担心……”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放心吧,我早已安排了二十万的蒋家军守在边境诸君后面,但凡有往后撤退的将领,立即斩杀。此次云楚和西宁这五十万大军不过是虚张声势,不会冒进,南疆驻军就有二十余万人,加上二十万的蒋家军,他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另外我已经安排五万将士从后围去偷袭云楚都城和五万人偷袭西宁都城。” 宋云程听此,倒也是彻底放了心,对于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事,她丝毫不懂。沈越常年带兵打仗,看他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看来这一切是真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宋云程才放下心来, 沈越的脸色却越发的凝重,他叹了声道:“虽说能挡住西宁和云楚一时,若是偷袭云楚都城和西宁都城的计划失败,那十万兵马有去无回的话,云楚和西宁不会轻易撤兵,反而他们会继续增援,届时我们也要派兵去支援南疆,而皇宫这边至少要有五万以上的兵马守着,另外几位王爷的封地也要派兵盯着,以免他们趁机反叛。还有北边的戎狄族对大齐一直虎视眈眈, 他们必然不会放弃此次蚕食大齐的机会。届时,大齐就真的危险了!” “请佛容易,送佛难,没想到萧淑妃会做出引狼入室的事,若真是让她得逞了,大齐早晚被云楚、西宁和戎狄三国吞并。”宋云程叹道,对林素瑶的所作所为气愤的很。 第二日一早,就有八百里急报送入文渊阁,云楚西宁大军已经在进攻,一路是势如破竹,不出一日,已经攻破南疆两个州。等到下午,又有急报呈入文渊阁,说云楚西宁提出大齐册立四皇子为储君,他们便立即退兵。 云楚西宁大军势头很足,南疆连丢好几个州,朝中立即有大臣提出让沈洛册立四皇子为太子,并说四皇子是沈洛唯一的儿子,册立为太子理所应当。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林素瑶勾结云楚和西宁,意图逼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色逼宫 林素瑶沉闷了许久,总算是舒了口气,越发得意起来。玉春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人都已经安排进宫。” 今日的阳光甚好,虽有几分冷意,可窗户外的那株迎春已经抽出嫩芽,长出了含羞的小花骨朵,春寒未散,迎春花已经急着报喜了。林素瑶让宫人摘了几枝迎春花回来插在花瓶里,灌了水养着。 “花都争抢着热闹时绽放,今儿晚上,我们就都可以扬眉吐气了。”她一边侍弄着那几枝迎春花,像是在与花言。 随后,她又吩咐了玉春:“你去花苑房那儿要些催花的花料来。” 玉春应声下去了。 林素瑶又去侧殿里抱着四皇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夜色渐渐拉开帷幕,一场惊心动魄的宫门之变即将展开。林素瑶换了身雍容奢华的明黄凤袍,衣身上绣的金凤昂首挺立,宛若活着展翅飞起来一般。 出了屋子,她抱着四皇子,唤了玉春领着好几个亲信一路往兜率宫而去。一到兜率宫门口,就立即有个身穿太监服的男子朝她拱手抱拳行了个礼,道:“萧淑妃,我家主上说了,南疆四省马上就要被我国和西宁吞并,您之前与我家主上所商议的南疆四省如今恐怕要改一改!” “直接说楚烨的意思,不必同本宫兜圈子。”林素瑶开口道。 “萧淑妃果真是爽快之人,我家主上的意思是以韶河为界,韶河以南都划归为云楚疆土。”那男子道。 林素瑶想了一会儿,韶河以南除去南疆之外,有辰州、榆林州、临川州、交州……等十二州,地域面积并不广,不过却是靠近江南鱼米之乡,粮食高产之地。将此划分给云楚,无疑是养大云楚,可是,事已至此,林素瑶还有什么法子,只得点了头答应:“好,事成之后,本宫会在两国地域版图上划下这一笔。 孔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即胁迫住皇上,逼皇上写下传位诏书。” 这才,孔昊蔺示意身边的人打开兜率宫大门,一行人匆匆而入。刘讳等人早已被孔昊蔺所制。 才刚入春的天,寒凉不已,沈洛却是只穿着一身单衣躺在凉榻上,头发蓬乱,地上有一滩乌黑的血迹。听着有声音在靠近,他微微的动了动,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突然的,林素瑶怀里的四皇子大声哭了起来。 无人理会四皇子的哭,林素瑶走近,看着如今变得此等模样的沈洛,并未生起半点的怜悯之心,想到她曾为林皇后时,被沈洛宠爱过,又被他冷落舍弃过,再到如今她借着萧笙的身子重生,在后宫里一步步的往上爬,争得沈洛的无尽宠爱,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沈洛最后还是对她变了心……她越想反倒越记恨起沈洛来,从来都是沈洛对不住她,这回就别怪她狠心! “皇上,臣妾来救您了,只要您立下圣旨将皇位传给四皇子,赐死蒋皇后。臣妾就将您从这儿救出去。”林素瑶冷着声音道,宛若从地狱散发出来,幽冷刺骨。 沈洛突然的坐了起来,冲着林素瑶身上喷了口黑血,沾染得她那身明黄的凤袍多了几分煞气,如泣血凤凰,满是戾气。林素瑶也发了狠,正要对沈洛出手,沈洛怒斥道:“你这贱人,朕何曾亏待你,你竟然连同外人窃取朕的江山?” “何曾亏待我?”林素瑶冷笑一声,“皇上还记得林皇后吗?您记得她曾被您冷落四年,明明是最尊贵的皇后,在后宫里过得却不如宫人,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却被蒋氏那贱人害得母子丧命!皇上,您亏待我的地方可多了,多得我每夜梦醒都恨着您,想着报仇!” 说完,林素瑶眼里的恨意更甚,眼神冰冷,看沈洛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冰冷的声音道:“如今皇上对臣妾最好的弥补就是将皇位传给四皇子,四皇子是您唯一的儿子,皇位传给四皇子总好过落在别人手里。” “林皇后?你……你……你跟林皇后什么关系?”沈洛仍是震惊于林素瑶之前所提起林皇后一事,讶异地瞪着林素瑶。 林素瑶没有搭理沈洛的问话,看他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甚是不耐烦,索性胁迫了刘讳去仿造沈洛字迹写好了传位诏书。林素瑶满意的看着写好的诏书,甚是得意,这天下她就要拿在手里了! 正当她要去找国玺盖上,此时,兜率宫的宫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沈越、宋梁成、蒋弘以及满朝文武百官,其后,还有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和宫中的带刀侍卫。 林素瑶陡然心慌,侧头看向一旁的孔昊蔺。 孔昊蔺也显出几分慌张来,他们进来一路顺利控制了皇宫,连着抵抗都不曾遇上,太过顺利,反倒透露着蹊跷。如今看见沈越等人出现,他便就猜到了十之八九,逼宫这事,是落在沈越设计的陷阱里了。 “不好!”孔昊蔺对林素瑶暗道一声。 沈越单腿跪地抱拳道:“臣弟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说罢,便自己起身来,一招手示意后面的御林军进来将林素瑶等人拿下:“萧淑妃勾结云楚逆贼,攻打我大齐边境,还意图逼宫谋害皇上,将他们全部拿下!” 林素瑶和孔昊蔺抵抗不过半刻就被人抓住,沈洛此时已然只剩下半口气撑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沈越示意御林军先将萧淑妃等人押下去,才对孔昊蔺道:“孔将军之名,本王早有耳闻,云楚第一战将,只要孔将军归顺大齐,本王可饶你不死,并且将你在云楚的家人都救出来!” “既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任君处置,孔某若是软骨头,想来也不会得摄政王看重!”孔昊蔺毅然道,神色坚决,没有半丝的惧意。 “孔将军果然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本王佩服!”沈越满是赞赏的眼神看着孔昊蔺。 孔昊蔺此时也不解的看向沈越,问道:“摄政王谋略千里,孔某也是佩服。只是,孔某带三千人精兵潜入皇宫,另有五万人马围住京城,摄政王能解皇宫之难,如何解京城之围?” 沈越长笑一声,笑声中甚是畅快:“本王早知萧淑妃勾结云楚,意图逼宫,算准了你们到的时辰,故意将宫里的防哨撤掉,等你们以为掌控住皇宫之后,本王的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无声无息的将他们控制住。至于京城,宋将军早已带着皇兄的虎符,请来了五万救兵,加上京城里原有的三万羽林卫,八万人对五万人,本王虽不才,却还是有把握的。” 外面连一声的打斗都未响起,三千精兵,怎么可能都让人给暗中算计?孔昊蔺甚是疑惑,沈越虽说是用兵如神,可还不至于神到这种地步。 “无声无息的就拿下三千精兵,摄政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孔昊蔺问。 此时,宋云程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进殿内来,道:“定是楚三皇子未告诉孔将军,本宫的医毒之术冠绝天下。你的人自然都是中毒晕了过去,摄政王安排的人只要将人都抬走绑起来就可以了,何须打斗。” 听得此话,孔昊蔺眼中出现一丝颓然和绝望,京城皇宫这里失败,那云楚和西宁联合出兵攻打南疆定然也在沈越的算计之中。 果然,便就听沈越问道:“云楚经历几次大战,损兵折将无数,此番云楚和西宁联合出兵五十万,其中有三十多万是西宁所出,本王问孔将军一句,云楚都城还有多少兵力?” 这一问,孔昊蔺心中已道不好,如实回道:“都城防守兵力不足五万。” “本王已经分别派五万蒋家军从侧翼绕去云楚和西宁攻打两国都城,不到明日,南疆的五十万大军必然撤退。”沈越信心十足地道。 云楚原先是想着借林素瑶之手,慢慢蚕食掉大齐,没想到周密的计算不过是陷入了沈越早就布好的一场局里。 孔昊蔺再无别的话,被御林军押着退下。 逼宫一事,帷幕已经落下。朝中文武百官也都退下了,宋云程唤了宫人扶着沈洛往床榻上去躺着,给沈洛诊了脉后,与沈越说道:“就这一两日了。” 沈洛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刘讳找遍了德章宫和兜率宫,都不见有沈洛有写下传位诏书。没法子,刘讳只有模仿着沈洛的字迹写了一道传位诏书,递过去给宋云程看:“皇后娘娘,您看看这样写如何?” 宋云程仔细看了遍,并未发觉不妥之处,便让刘讳去找了国玺来盖上大印,随后又吩咐了他一句:“皇上传位给王爷,怕会难以令人心悦诚服,你再去写一份皇上的罪己诏,将当年皇上如何篡改先皇遗诏,杀害顾命大臣,及登基以来害死平阳侯蒋永、荒淫无度,贪图享受,罔顾天下百姓死活……之事一一列举出来,昭告天下。写好后,拿来给本宫看看。” “是。”刘讳应下,就去旁边的书案研墨动笔写了起来。 此时,宋云程再一探沈洛的脉,已没了动静。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皇登基 刘讳写好罪己诏后,宋云程看过,便盖上了大印,随后与刘讳道:“去召集文武百官,告知他们皇上驾崩,传位遗诏,并将罪己诏公告天下,每个州府必然送达到。” “是。”刘讳应下。 京城戒严,皇宫安静得诡异。没多久,后宫嫔妃得了消息大多过来了,便是一片哀嚎哭泣之声,接着,朝中重臣及王公贵族也接二连三的到了,均跪在兜率宫门外,满是悲戚之心。 等着大臣们都到了后,刘讳才开始宣读传位遗诏以及罪己诏。 当初沈洛篡改遗诏夺位的事虽然隐秘,但还是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这罪己诏一出,朝中大臣自然不敢对传位遗诏有什么异议,皇位原本就是沈越的,如今再回到沈越的手上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此时的大齐就已经在沈越的手上,皇位只是为了让沈越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只是,还是有些大臣和皇家宗室的人不服的,质疑传位遗诏和罪己诏的出处,宋云程再将从沈越那儿拿来的先皇遗诏给几位朝中老臣一看,再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随后,京城里灌满饶耳的钟声,皇帝驾崩,各寺庙鸣钟三万下,以示全国。 往后,还有许多事要办。皇上大殓、后妃归置、新皇登基……都要在这几日里办好。 宋云程身为皇后,自然是要带着后妃替沈洛守灵的,只是后宫里许多事情都等着她办,守灵不过每日去走个过场便可离开。 今日,她刚到兜率宫里,还未跪下,和喜就匆匆的来禀道:“主子,萧淑妃和四皇子逃了,萧淑妃身边的玉春被杀了。还有,苏才人也不见了。” 一直处理这些大事,倒是将林素瑶给忘记了。 林素瑶虽是勾结云楚意图逼宫,只是她到底是沈洛淑妃,四皇子是沈洛唯一的皇子。沈洛一直无法开口言说如何处置萧淑妃和四皇子,那只有等新皇登基之后才会处置他们。在此之前,林素瑶和四皇子只是被幽居在承德宫里。没想到,沈洛驾崩,宫里一乱,林素瑶竟然能带着四皇子给逃了出去。 苏才人也不见了,定是苏才人救走了林素瑶和四皇子。 萧林两家的党羽早已被沈越剪除,林素瑶带着四皇子逃走,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宋云程想着,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就的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但愿他们往后能平稳度日,忘却宫闱之中的争斗。”却没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新皇即将登基,这后宫是要给腾出来, 余昭仪起身问如何归置后宫嫔妃一事:“皇后娘娘,这一屋子的嫔妃都如何归置?”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九嫔与妃位的都留在宫里为太妃,婕妤、美人都遣回母家,往后婚嫁死丧与皇家无关。才人及以下,一部分遣去寺院落饰出家,一部分遣去皇陵给皇上守陵,另外再挑两位出来给皇上陪葬吧。” “好,臣妾这就去办。”余昭仪应下。 沈洛的高位嫔妃并不多,一皇后加三妃,萧淑妃已经逃走了。九嫔之位也只有余昭仪、安若彤、孙充容。余昭仪将所有太妃都安置在宁寿宫里,至于宋云程往后是住在哪儿, 余昭仪并没有安置。 六尚局那儿已经在加紧赶制太后服制饰物和新皇的龙袍及饰物还有新的宫妃的各种头饰,也是忙得一团乱。 尚服局的人拿了刚赶制出来的太后服制给宋云程试穿,相较于凤袍的雍容华贵,光亮的明黄之色,太后朝服颜色偏暗了些,多了几分肃穆和沉稳,仍是绣的九凤朝天图案,镶七七四十九颗东珠。宋云程穿在身上立即有了几分威严之气,屋子里所有宫人当下跪下道:“奴才等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娘娘福寿安康。” “都起来吧。”宋云程道,唤了如尘将身上的太后服饰换下,才向尚服局的人问:“新皇的龙袍可赶制好了?再过两天就是新皇登基之日了。” 尚服局的人回道:“龙袍制作上要比您的服制复杂些,估摸明日早上就能赶制好。娘娘放心,不会误了新皇登基大事。” “嗯。”宋云程点头应下,又吩咐人去唤了尚仪局的王尚仪来,问了些新皇登基宫里的礼乐安排, 往后几日,更会有其他附属小国前来拜见新皇,一点也不能疏忽出事。 宫里的安排一切妥当后,沈洛也出了殡,嫔妃散尽,宫里彻底的安静下来,宋云程仍是住在宣宁宫。 相较于宫里的安静,摄政王府热闹喜庆非凡。沈越登基为帝,摄政王府的人可都算是新皇亲随,最高兴的莫过于何灵雅,她也即将由王爷侧妃一跃成为皇妃。 唐思颖的院子里始终是安静的,她虽为沈越的正妻,却没显出半点的高兴之意。沈越在她的院子外徘徊许久,还是进屋子里去,道:“明日便是登基之日,休书我已经给你,你是想今夜离开,还是明日进宫里去,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千万别再犯傻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 唐思颖沉默了许久,就在沈越要转身离去之时,她突然的一下跪在地上磕头求道:“就当我是个痴人,这辈子能否改过来, 我不清楚,但此时,我只想一辈子这样痴下去,往后后悔了,那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还请王爷允许我入宫,位分再低,我也心甘情愿。” 沈越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唐思颖的院子。他刚回自己的院子,何灵雅就穿着一身旖旎牡丹红婀娜莲步而至,躬身道:“妾身见过皇上,皇上刚从姐姐那儿过来,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宫里累着了,今儿晚上,就让妾身伺候您吧。” 她一番精心打扮,在沈越登基前夕伺候沈越希望明日能得个好位分,王府里就只有她和唐思颖两人,唐思颖是为原配正妻,被封皇后的话,她怎么也该是要得一个四妃之位,沈越登基之后,后宫里定会再选一批秀女入宫的。 可是,沈越却冷漠道:“本王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先回去歇着吧。”便就将房门关上。 翌日一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一年,京城中又是热闹一片。 在德章宫行完大礼,文武百官朝拜之后,沈越却只是将唐思颖封为德妃,何灵雅封为昭仪。并将沈洛一干妃嫔王贤妃、张德妃、余昭仪、安若彤、孙充容等封为太妃,宋云程尊封为皇太后,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封分别封为长平公主、永安公主和宁安公主。 唐思颖是沈越的原配正妻,没有被封为皇后,连贵妃都不是,是封了德妃,倒是令人费解,不过想着当年唐国公为顾命大臣却被沈洛所迫,宣读了被篡改后的遗诏,沈越登基会因此不待见唐思颖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何灵雅满心期待,却只得了个九嫔之位,心里多少有几分不高兴。 登基大礼完成后,沈越撇下所有宫人大臣,去了宋云程的宣宁宫。 院子里,喜鹊报着喜,满院的好日光,团花锦簇,宫人们喜色颜开,这入宫以来,宋云程第一次觉得无比轻松自在,往后再不必担心后宫的算计,沈越登上皇位,减免赋税一年,天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她相信沈越会是个好皇帝,百姓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至于她和沈越,她信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才出屋子,外边就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接着便见沈越带着吉祥过来,他还穿着一身明黄尊贵的龙袍,应是登基大典完成后就来的这儿。 宋云程见着他虽然欢喜,可转身又是一蹙眉,担忧道:“你才登基为帝,就往我这儿来,怕是会引起大臣们的猜忌,再将你我之事揭到明面上来,恐是不妥。” “今日格外的想你,我多想拉着你的手向天下人昭告,你是我的皇后,这天下你我共享。”沈越道。进屋子里去,看了看宋云程那一身的沉闷太后服饰,眉眼阴郁了几分:“这样穿着都让你显得老气了几分。” “可是不喜欢了?”宋云程挑眉看着他问,如今天下已在他的手中,天下女子也是任他挑选。 “喜欢的是你,只是不喜欢你穿成这个样子,好似我们俩的距离仍是那么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会努力的。”沈越叹声道,显出几分的疲惫来,褪了皇冠,靠在宋云程的双腿上眯了会儿。 宋云程吩咐如尘拿了毛毯子过来搭在沈越的身上,又让宫人给屋子里换了清新宁神的香点着,这些日子,沈越要排兵布阵对付云楚和西宁,还要注意宫里的动静,想是有好几日没睡过安生觉。 沈越睡了有半个多时辰,吉祥就传了消息过来说袭击云楚和西宁都城的十万将士已经班师回来了。宋云程刚将沈越给叫醒,就见和喜匆匆来禀说:“主子,皇上,何昭仪娘娘在外头要求见主子,这正嚷着要进来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妃闹事 “这……如尘,你领着皇上和吉祥公公先从暗门离开。这万一让何昭仪跟皇上和吉祥遇上了,怕是要闹出什么事来。” 如尘应下,将桌上放着的皇冠给沈越戴上,就赶紧的领着沈越和吉祥往暗门去了。 这会儿,何灵雅已经进了正院,宋云程整了衣冠出屋子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走过来的何灵雅,问道:“何昭仪刚进宫就闯进哀家的宣宁宫,可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浑身均是威严之气,宋云程是管过后宫大权的人,其威严气势又岂是一个刚被封为昭仪的何灵雅可比。 何灵雅当下就被威慑住,还不曾靠近,便跪下恭敬道:“臣妾是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只是臣妾刚入宫,尚且不懂后宫规矩,若是有冲撞到太后娘娘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宋云程并未让她平身,冷肃着声音训道:“就是皇上见着哀家都要让礼三分,至于后妃拜见哀家,余昭仪可等唐德妃一起来宣宁宫,等宫人通报过后,哀家若是要见你们,你们才可随着宣宁宫的宫人进来。不经哀家的通传,就擅闯宣宁宫,哀家看在你不懂后宫规矩的份上,只罚你在此跪半个时辰,也好长长记性!” 何灵雅一听宋云程竟然要罚她跪,当下就急了,忙解释道:“其实,其实是臣妾看见皇上往宣宁宫里来了,这才不经通传急着进来,皇上和太后娘娘是叔嫂关系,到底还是要避嫌的。”说罢,怀疑的眼神看着宋云程。 “大胆!”宋云程怒斥了声,“刚进宫就学会了搬弄是非,何昭仪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说完,宋云程就转身回了屋子,没理会何灵雅,由她在院子里跪着。 哪知这何灵雅竟是个胆大的,她哪里会由着宋云程罚,宋云程一回屋子,她立马就从地上起来也进了屋子,疯似的找沈越,却不见屋子里有沈越或是吉祥的影子儿。 “何昭仪闹够了没有?”宋云程坐在那儿看着何灵雅将屋子找了个遍。 何灵雅虽未找到沈越,却仍不甘心,嘴里囔囔道:“我分明是瞧见吉祥往这儿来的,皇上怎么可能不在这儿?定是藏在哪儿了?” “春霞,你去德章宫里禀告皇上,让皇上过来接一下何昭仪,另外,给何昭仪找两个教引嬷嬷。”宋云程丝毫不理会何灵雅,只吩咐了春霞一声。 春霞应声就去了,她脚程快,倒是没多一会儿,就带着沈越来了。 沈越黑着一张脸,冷看了何灵雅一眼,怒斥道:“你若是再敢到宣宁宫里来撒野,朕就将你打入冷宫!” 何灵雅哪里还敢闹,被沈越这一怒斥, 吓得浑身哆嗦,却是离开的时候怨恨地瞪了宋云程一眼。 沈越登基之后,未曾进过何灵雅和唐思颖的寝宫,每日晚上要么是歇在宋云程这儿,要么是在德章宫里处理政事,新皇登基,萧林两家的余党需要清除,皇族宗室的王爷需要震慑,另外推行新政,任用贤臣,还要抵御周边云楚和西宁、戎狄的入侵,也实在是繁忙的抽不出身来。 后宫嫔妃只有何灵雅和唐思颖,大臣们上奏请广选秀女入宫,都让沈越给推了,另外几位有功的大臣,有意将女儿送入宫里来,也让沈越暂且的压了下来。 后宫里的事,还是由宋云程、 余太妃和安太妃管着,倒是平静的很。有空的时候,宋云程就与几位太妃坐在一块喝茶吃些点心说说话,没有利益相争,相处起来轻松许多。 孔昊蔺被抓后,沈越一直都未处置他,而是将他关在宫里。孔昊蔺如今年方二十八,在云楚是一代名将,打过无数场胜战,可谓是云楚的战神,运筹帷幄、谋算千里,其名只略低于沈越和蒋永。良将难求,沈越自然想将他拉拢过来。 从云楚回来的五万将士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孔昊蔺的家人都已被掳回大齐,如今安置在京城的一处宅子里软禁着。 沈越去看了孔昊蔺,孔昊蔺虽一身素衣,蓬头垢面,却是一脸刚毅,无丝毫惧意。沈越劝降道:“孔将军,你的父母和妹妹如今都在大齐,朕已经将他们妥善安排,只要你肯为我大齐效力,朕必会让你们一家团聚,许你们一家荣华富贵。大齐乃是富庶大国,孔将军在大齐才会更大的发展和作为。” “如若我不降呢?”孔昊蔺抬起头来,语气虽僵硬冰冷,眼神里却表露出几分担忧。 沈越明白孔昊蔺的担忧,他虽希望能劝降孔昊蔺,却不想以极端手段威逼于他,道:“你若不降,朕会将你囚禁在此一世,让你与你的家人此生永不能相见。孔将军放心,朕非卑鄙小人,断不会因此迁怒于你的家人。” 孔昊蔺带着几分赞赏看向沈越,佩服道:“当初你放三皇子回云楚,三皇子便在我跟前提起你来,堪当得举世贤君。只是孔某是云楚之人,主上待我不薄,我岂能为贪图富贵和家人团聚而背叛云楚。如此一来,孔某虽顾全孝义,却失忠义,死后也必背负千年骂名。大齐皇帝的好意,孔某在此谢过了!” 像孔昊蔺这样的硬骨头想劝降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沈越对此并不着急。每两日便来此与孔昊蔺一起饮酒说说行军打仗之时的事,两人相熟几分,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惜,孔昊蔺仍旧不会背叛云楚。 何灵雅自那日在宣宁宫里撒野后,就一直在跟教引嬷嬷学宫里的规矩,顺带的也听了许多宋云程和沈越有私情的事儿。昨日里,她让宫女给沈越送鸡汤,沈越却是刚喝了宋云程让人送去的银耳莲子羹,鸡汤是一口没喝,就让人给退了回来。 这些日子,沈越每日都往宣宁宫里去坐会儿,却是一次都没来过她和唐思颖的寝宫,没有甄选秀女入宫,没有大臣的女儿入宫为妃,后宫如同虚设。 宋云程正和余太妃、安太妃等人在宣宁宫院子里说话,如今天气回暖了,正好又是出着太阳,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丽,大公主带着二公主在院子里捉着蝴蝶玩,三公主由乳娘抱着,乳娘给她唱着童谣。这会儿,何灵雅又来求见,此番,她很是规矩的让宫人先通报一声,她恭敬的在外面候着。 余太妃听着宫人说何灵雅求见,倒是多嘴说了句:“前段日子听说这位何昭仪大闹宣宁宫,还一口咬定说皇上在宣宁宫里。这回来,不会是又要闹事吧?” 宋云程示意宫人请她进来,道:“她想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这回瞧着这礼数,应是学乖巧了。” 如今,还算是在沈洛的孝期里,宋云程和几位太妃都穿得是素净颜色的衣裳, 连着三位公主也是素色衣裳。何灵雅却穿得一身张扬的牡丹红,发髻上簪钗横错,满目琳琅,打扮得如一只花凤凰似的。她一进院子里来,恭敬的向宋云程和几位太妃行礼问安,举止说话,倒是规矩了许多。 宋云程觉得她那一身打扮扎眼得很,略显出几分不悦来:“虽说新皇登基是喜事,只是先皇的孝期尚且未过,何昭仪为皇上着想的话,还是别穿得太招摇,否则宫里的人难免嚼舌说皇上庆贺着先皇死呢。” “臣妾知错,谨听太后娘娘教诲。”何灵雅连忙跪下惶恐道。 宋云程倒是没为难她,示意她起身来,还赐了座。 何灵雅看着几位公主玩得开心,宋云程和几位太妃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突然的向宋云程进言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想与太后娘娘说。” “什么事说吧,在哀家面前不必如此拘谨。”宋云程温和的语气道。 何灵雅跪下回道:“如今后宫之中,皇上只有臣妾和德妃姐姐两位嫔妃,皇上忧心政事,无暇分心为后宫添置新的姐妹。如今皇上还没有子嗣,难免会动摇朝堂人心。臣妾想着若太后娘娘能出面为皇上甄选秀女入宫,往后后宫里也多些姐妹可以伺候皇上。” 何灵雅这话说完, 余太妃等人均看向宋云程,她们是心知肚明宋云程和沈越之间的关系,这让宋云程如何能做到替自己喜欢的男人选妃填充后宫。 “太后娘娘只是皇上的兄嫂,插手此事怕是不妥,何昭仪若是真心为皇上着想,不妨先去同皇上说了此事,皇上若是允了,太后娘娘在旁帮衬着看看还好。”安若彤替宋云程圆了一句,到底也觉何灵雅大胆的很,她上面的唐德妃还没说出面说这选秀女的事呢。 宋云程却是令人意外的应承了何灵雅的话:“何昭仪说得是,皇上子嗣至关重要,后宫里只有你和唐德妃两人确实清冷了些。等选些新人进宫,往后何昭仪你也能多几个说话的人,许是就不寂寞了。” 何灵雅疑惑的看着宋云程,不知她这番话的意思,也有些诧异宋云程竟然如此痛快就答应选秀女入宫!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广选秀女 沈越在德章宫里批了折子回宣宁宫,便就听了宫人说甄选秀女的事, 宋云程也是与他直言道:“甄选秀女入宫的事是我同意的,如今你刚登基,后宫空落,又无子嗣,朝堂上有诸多王爷野心勃勃的盯着,边境又有云楚、西宁和戎狄虎视眈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宫添置嫔妃至少可安内。” 沈越原想反驳,却是被宋云程这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应下来:“好,便依着你的意思办。你可记着,后宫在我眼里,始终如同虚设。”说着将大氅解下递给宋云程。 “你这话是每日都挂在嘴上,说着也不嫌腻得慌。”宋云程笑着嗔了他一句,接了大氅交给宫人,又关心问:“朝中一切都好吧?” 沈越听此叹了声,眉宇间愁虑紧锁,他叹道:“我刚刚登基,推行新政必会折损权贵的利益,诸多政策难以执行下达,还有几位皇兄和皇叔也是野心勃勃,意图谋反,其中八皇兄、六皇兄和五皇叔已经在暗中集结兵马。” 宋云程劝道:“你登基难免让那些王爷生出觊觎之心,不如趁早先拿其中一人开刀,杀鸡儆猴,以示威慑。” “我也是如此想的,已经在布阵。”沈越道,却还是叹了口气:“孔昊蔺那儿,是个硬骨头,我用尽法子他都不肯归顺,大齐不能得他这样的人才,是我和大齐的损失。” 想来,孔昊蔺才是沈越真正所忧心之事,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听说着孔将军还未成亲,这回甄选秀女,我顺便选一个德才兼备,又聪慧美貌的女子去伺候孔将军。另外,孔将军的妹妹听说也是新丧夫寡居,也可在朝中给他的妹妹挑一个青年才俊的夫君,既然难以一时劝降他,就慢慢的同化他。等他们一家真正的成为了大齐人,你就是放孔将军回云楚,云楚怕也是不敢再用他。” “你这倒是个主意。 孔昊蔺这事,我便全交由你,也好专心对付八皇兄等人。”沈越眉间一喜,放松了许多。与宋云程说了后一会儿话后,吉祥就过来说有大臣在德章宫里求见,他这才匆匆回了德章宫。 宋云程这儿,召了命妇入宫觐见,说了甄选秀女为沈越填充后宫的事,这些命妇自然举荐自家的女儿、侄女的。等第二日,就都送了自己女儿侄女的画像入宫来,宋云程翻看了遍,倒是没直接的宣谁入宫来册封为嫔妃,只吩咐了礼部按着往年甄选秀女的规矩,年满的十五的未婚配女子挑选容貌德才俱佳的人送进宫里来甄选。 这一下的,宫里又是热闹起来,六尚局也忙着赶制新主子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水粉、首饰、丝帕等物,各州县也积极递了好些的秀女名单画像上来,不出半月,各地选出三百名秀女送入宫中。 宋云程之所以要求选这么多,是宫里的宫女大多满龄出宫,有些也遣送去皇陵守陵,新添些主子,自然也是要再添一些宫人伺候。 秀女进宫那一日,正好是八王爷沈俊在徐州起事,沈越带领十万蒋家军御驾亲征,宫里大小事物交由宋云程打理,至于朝中之事,由蒋成霸和王太傅处理。 正是阳春三月,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团簇锦绣,二公主才刚过了生辰,眼下正高兴着,余太妃带着她在御花园里的玩,正好宋云程凤辇经过,她欢喜的跑过去问道:“太后娘娘这是去哪儿,带永安一起去玩好不好?” 宋云程示意宫人停了凤辇,笑着道:“秀女进宫,哀家过去看看。”说着,将二公主抱着坐下,让余太妃也跟着一块去看看。 “太后娘娘也真是大度,这新嫔妃入宫,怕是又没安生日子过了。”余太妃叹了声,倒是对宋云程担心得很,她们这些太妃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如何,可全都仰仗着宋云程。 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亦是如此,她们这些先皇嫔妃,如今虽是尊为太妃,可后宫里真正的主子是当今皇帝的嫔妃,后宫里的奴才们对她们又岂会太恭敬。 “咱们是先皇嫔妃,这后宫里是有两位嫔妃,还会三千嫔妃,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不过这后宫嫔妃是咱们选出来的,往后自然要对咱们多几分恭敬。”宋云程笑着应和,选秀虽是为了帮沈越稳固朝堂,却也有帮衬着余太妃等人的意思。 余太妃听此不语,对宋云程投去感激的目光。 已至储秀宫,第一拨进宫的秀女已经恭敬的在储秀宫院子里跪拜相迎:“奴婢们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宋云程从凤辇上下来,示意秀女们都平身起来,唤了管事嬷嬷过来,问:“可都问过名讳来历了?” 管事嬷嬷恭敬的应下:“奴婢刚点了姓名和来历, 这批秀女资历很是不错。”说着,向宋云程指了几位前排的秀女,介绍道:“那是户部尚书之女孟依桐小主,那位是京城府尹之女洪慧雯小主,还有那位,是同知大人家侄女柴珂儿小主,这几位从相貌才学以及家世上都比其他的秀女出色许多。” 被点名的这三位向前迈出一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问:“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宋云程瞧了这三人一眼,却是难得的美人儿,那孟依桐鹅蛋脸,肤似雪白,柳眉杏目,樱桃小嘴,洪慧雯圆脸大眼粗眉,瞧着也是温婉灵秀之人,柴珂儿标准的瓜子脸,柳叶弯眉,一双眼睛甚是灵动魅惑。 这秀女才进宫,管事嬷嬷就知她三人才学出色,想来是收了这三人的好处。 宋云程没露出期许的神色,立即的从三人身上一块目光,看着整个院子里四十多名的秀女,训导道:“诸位都是才貌出挑的女子,往后是成为天子嫔妃还是宫女就看各位的造化,在这之前,哀家希望你们都团结友爱,认真跟着管事嬷嬷和教引嬷嬷学宫里的规矩,若是有谁生出什么事端来,也休怪哀家严厉处罚。” “是。”一众人均恭敬跪着应下。 余太妃吩咐了管事嬷嬷去六尚里领秀女穿的衣裳,管事嬷嬷应下,吩咐了贴身的几个宫女就去了。宋云程又与管事嬷嬷道:“这拨的秀女里,多数出身官宦之家,怕是不好管教,哀家就让余太妃从旁帮你管着些,有什么事,你尽可与余太妃商议着来。哀家不希望听到什么没有家世的秀女在宫里被一些趾高气扬的的秀女欺负的话。”最后一句话,宋云程加重了些语气,威慑的看了管事嬷嬷一眼。 管事嬷嬷忙惶恐应下:“是,奴婢定仔细管教各位小主。” 见过了秀女,宋云程正打算离开储秀宫,何灵雅和唐思颖就乘着步辇到了,唐思颖一身华贵牡丹绛紫宫装,脸色略显苍白,虽华贵,威严却不如她身边的何灵雅。 唐思颖过来恭敬地向宋云程行礼,解释道:“臣妾虽长居宫中不出, 只是想着秀女入宫,太后娘娘娘有要吩咐臣妾的地方。”她是明白沈越和宋云程之间的感情的,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奢望。 这回过来,也是被何灵雅给软磨硬泡拉过来的。 何灵雅虽然恭敬,却不忘摆她是天子嫔妃的谱:“臣妾是拉着德妃姐姐过来见见往后的妹妹们,如今过来一看,倒是不如不来的,瞧着这些妹妹们各各如花似玉的,臣妾这心里道是有几分的不痛快呢。” 宋云程微微哼了声,并不答她的话。还是余太妃笑着附和了她一句:“这可是何昭仪你自己个找的不痛快,明儿和后儿还有几百的秀女入宫呢。先皇在世时,后宫嫔妃最多的时候达到三百多人,不过,可好些嫔妃这辈子都未见过先皇一面。” 说罢,叹了声。 倒是引得在场的秀女心思各异,颇是担忧。 三日后,经过各州府仔细甄选过后的三百名秀女都已经入宫,分别安置在储秀宫、钟宁宫、慧萃宫。因着沈越带兵出征在外,后宫里的事和秀女选妃的事全是宋云程管着。 虽说那日余太妃在储秀宫里说了不少嫔妃连着皇帝的面都未见着,可这些秀女仍是做着自己会成为天子宠妃的梦,费尽心思想被选上,嫔妃和宫女,自然都想着当主子的。 这些秀女得要经过嬷嬷管教半月,学好了宫里的规矩,才会开始选妃。 宋云程正看着沈越从徐州寄回来的信,沈越在信中说他已经顺利攻下徐州,只是八王爷沈俊兵败带着一千兵马逃走,他正派人追击,另外肃清徐州内沈俊的余党,再有十来天就能回京。 她刚吩咐了如尘备下笔墨准备给沈越回信,告诉他一些宫中的事情,就在此时,和喜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子里来,慌张道:“主子,储秀宫那儿出事了!柴珂儿小主的脸让人给毁了,洪慧雯小主也突然的脸上起了红疹,病得厉害!” “这赶紧地过去瞧瞧!”宋云程连忙的起身来, 唤了如尘,就随着和喜疾步往储秀宫里去了,连着凤辇也没来得及准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秀女生事 沈越回宫 宋云程到储秀宫时,余太妃已经在了,管事嬷嬷和教引嬷嬷两人满是惶恐之色,跪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带哀家去看看柴小主和洪小主。”宋云程担忧问了声,余太妃领着宋云程往两人房间去,一边回禀事情的经过:“那柴小主今日用了脂粉后,脸上又痒又痛,抓了下竟就出现了血痕,如今还红肿着,瞧着瘆人得很。洪小主是用了早膳后,没多一会晕了过去,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脸上也冒出了红疹。眼下太医正给看着。” “要紧吗?”女子的容貌甚是重要,宋云程担心问。 “还不尚知。”余太妃回道。 管事嬷嬷和教引嬷嬷也赶紧的跟在其后进去。 柴珂儿和洪慧雯、孟依桐三人是住同一屋子里,宋云程等人进来,太医已经给柴、洪两人看过,吩咐了宫人给她们的脸上如何敷药,宋云程唤了太医过来问:“如何,两位小主的脸可能恢复?” 太医请安后回道:“臣已经给二位小主开了药敷着脸,能不能恢如初就要看小主的造化,洪小主脸上的红疹还好些,只是柴小主脸被伤破了皮,即便好了,怕也会留下些红印。” “太医可看出来两位小主为何会出现这些症状?”宋云程询问道。 太医如实回道:“两位小主都是因为过敏,臣方才已经查过柴小主所擦脂粉,其中掺有茉莉花粉,臣询问过柴小主的贴身丫头,柴小主正是对茉莉花粉过敏。洪小主今日的早膳鸡蛋羹里添了些蟹黄,洪小主本身就对蟹黄过敏。” 秀女入宫平日所需都是六尚局里安排下来,从衣着首饰、茶水吃食到胭脂水粉,六尚局都会发放,也有些秀女自己从家里带了些好的胭脂水粉进宫里来用,不过柴珂儿今儿早上用的那盒脂粉却是从六尚局里发下来的。至于洪慧雯吃的鸡蛋羹里有蟹黄一事,宋云程传了尚食局的人过来问话,说是何灵雅让人送了些蟹黄过来,犒赏秀女,六尚局的人便将蟹黄和鸡蛋混合一块做了鸡蛋羹。 如此看来,柴珂儿和洪慧雯出事,全是六尚局那儿出了差错,并非人为。 宋云程正发愣想着事儿,突然停得孟依桐哭着求诉道:“太后娘娘明鉴,这一切都与臣女无关!” 宋云程闻声看去,孟依桐跪在众多秀女之中,满脸泪痕。宋云程这才想明白过来,这三人住一间屋子里,都是最出色之人,偏偏同一时间柴珂儿和洪慧雯的脸都毁了,二孟依桐却安然无事,自然她的嫌疑最大。 “你起来吧,此事哀家会派人仔细查明白,断不会冤枉了谁。”宋云程是孟依桐起身,不管今日这事是人为还是六尚局出的差错,孟依桐就算是个蠢货,断也不会一下就害洪慧雯和柴珂儿,可见这孟依桐并不蠢。 储秀宫这儿,宋云程让余太妃和两位嬷嬷先仔细查着,她派人去查六尚那儿,这事明面上瞧着是六尚那儿出了差错,可她觉得定是有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偏偏柴珂儿和洪慧雯的脸毁了,孟依桐又是嫌疑最大的。 膳食局那儿说是何灵雅送了蟹黄过去给秀女们吃,何灵雅是个妒意强的人,孟依桐、洪慧雯、柴珂儿三人都是重臣之女,必然是要被封为嫔妃的,何灵雅完全有可能趁着她们还是秀女时出手加害,往后这三人即便真封为嫔妃,经了这事,留下争宠的坏名声,怕也难有什么宠爱。 “你去传何昭仪过来问话,她若是打听,你也别瞒着她。”宋云程嘱咐如尘。 如尘放下手里的活,应下就去了。 没多一会儿,何灵雅就随着如尘过来,一进屋子就跪下哭诉道:“太后娘娘明鉴啊,臣妾并不喜欢吃蟹黄,这才让人将蟹黄送去了尚食局里赏给秀女们吃,这些秀女才入宫,臣妾又如何晓得谁会对蟹黄过敏!” “瞧你,哀家不过传你过来问话罢了,哪里说是你要害那些秀女。快起来吧。”宋云程示意何灵雅起来,又是赐了座。 何灵雅听着这才心里安生些,捏着帕子擦了眼泪,说着道:“臣妾不是不明白的人,这孟依桐、洪慧雯、柴珂儿三人往后势必要选入宫里为嫔妃的,臣妾昨儿还赏了她们些东西,往后都是姐妹也好相互扶持着,哪里知道这突然的就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听着心里头都替她们三人着急。方才,臣妾还差了宫人给她们仨送了敷面的珍珠粉呢。” “何昭仪能有这样的心思甚好,后宫里一片和睦,皇上才能心无旁骛的处理朝政之事。若是这宫里乱成一团,皇上见着就心烦,自然就不来后宫了。”宋云程道了句,对何灵雅有了几分赞赏。 何灵雅躬身应下:“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言归正传,宋云程询问道:“送蟹黄去尚食局,可是有谁在你身边提点一两句?” 何灵雅摇头:“六尚那儿给送了蟹黄过来,臣妾只看了一眼便就吩咐人送去尚食局里给秀女们做膳食。” 看来问题是出尚食局里。 何灵雅这才刚离开,余太妃就过来跟宋云程说储秀宫里的调查状况。 “臣妾和两位嬷嬷仔细查问过,这三位小主平日里自恃高人一等,甚是不将其他的秀女放在眼里,对其他的秀女颐指气使,动辄打骂,嬷嬷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们三人,还有这三人虽住一屋子,私下关系并不好。前两日孟依桐还与洪慧雯和柴珂儿起了冲突,储秀宫里不少秀女都听见孟依桐说要毁了她们二人的脸的话。连着孟依桐也承认是说过这样的话。” 宋云程听后,问了余太妃一句:“你管理后宫事的日子也不短,储秀宫里这事,你觉得是孟依桐做的吗?” 余太妃听此摇头:“那孟依桐瞧着是个聪明人儿,真要害柴小主和洪小主断不会说了出来,臣妾觉得应该是储秀宫里其他的秀女所为。” 宋云程听此点着头:“哀家也是如此认为,这其中,还有尚食局、司计司有人被收买,你去查查,秀女之中有谁与六尚局的人有来往。” 余太妃听此点了头,便就急忙告退去调查这事。 这回往后查,倒是没多久就抓到了背后那个人。是个叫梁元嘉的秀女,姿色才学不输柴珂儿三人,只是家世不好,经常受三人欺负,她对柴珂儿三人早有恨意,在听了孟依桐说出要毁了柴珂儿和洪慧雯的脸的话后,便买通尚食局和司计司的宫人,将原本的玫瑰脂粉换成了茉莉花粉,特别是柴珂儿那一份里添加了数倍茉莉花粉。尚食局那儿原本是要做蟹黄宴的,却让人给添加在鸡蛋羹里,洪慧雯不知鸡蛋羹里有蟹黄,这才吃了。 宋云程对此事并未太过追究,让余太妃将那梁元嘉给赶出宫便就了了此事。 洪慧雯还算是幸运,红疹消了后,并未留下任何痕迹。柴珂儿可没这样的好运,指甲抓的红痕倒是褪了,只是眼角下方留下一坨红色印记,显得丑陋狰狞的很。 柴珂儿那儿哭了好几日,一直的在储秀宫里大骂梁元嘉,宋云程派如尘送了些东西去安抚她,又递了句话给她,后宫嫔妃之中必有她的位置,她这才情绪才稳定许多。 这日,宋云程正看着这批秀女名单,想着哪些是要封为嫔妃,都给些什么位分,还有赏赐的东西。就见得屋子里一亮,吉祥挑了帘子,沈越笑着进屋子里来,身上还穿得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 “你是何时回宫的,怎没让人通知我一声?”宋云程起身来,喜色问道。 沈越放下手里头盔,进屋子里来便就解下身上的盔甲。亏得宣宁宫里有沈越平日里穿的衣裳,宋云程唤了如尘去拿了沈越的衣裳过来,一边帮沈越换上衣裳,一边道:“我正想着选嫔妃的事,你竟回来了。” 沈越长长的舒了口气:“秀女的事,全由你来安排着办。我这一路疾行回来,就是想你得很,上回写信给你,也不见你的回信,甚是担心,担心宫里出了什么状况。” 宋云程将储秀宫里出的事跟沈越简略的说了遍,笑着道:“一忙起来,竟将给你回信的事给忘了。” “看来这些秀女也不是安分的。”说着,他从腰间摸出月牙玉坠符来,塞到宋云程的手里:“我想着,蒋家军的令符还是交由你保管,你有它在身边,多少有个依傍。” “这可是五十万大军啊!”宋云程看着手里的令符道,有些不敢置信。 沈越示意宋云程将玉坠符收好,道:“你我不分彼此,这天下是你我共执,若是我连你都信不过,岂不是枉费你当初对我的信任。我不但要爱你一世,更会与你权利共享,也让你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倘若哪一日,我对你生出误会,或是有人害你,而我未能及时赶来,你至少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宋云程想想也是,便将令符收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嫔妃初选 又修暗道 沈越在宣宁宫里同宋云程一块用了晚膳,随后又让吉祥将德章宫里积压的折子全都搬动宣宁宫里来批阅。他同宋云程说了些在徐州对战沈俊的事,如何排兵布阵,又是如何追捕到沈俊。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八王爷?”宋云程问了句,虽说沈俊谋反,可沈俊与沈越毕竟是亲兄弟。史上每朝每代都有兄弟残杀夺位之事发生,最是有名的便是明建文和永乐帝的叔侄之争,还有康熙时的九龙夺嫡,雍正帝就是将所有兄弟都赶尽杀绝落得个残忍之名。 沈越回道:“我不会杀他,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的八皇兄,血脉亲缘的的兄弟,我如何能下得了杀手。我已经将他带回皇宫,打算幽禁他些日子,等他没了谋反之心,再将他放出宫去,置处宅子给他过简单的日子。” 随后,沈越批着折子,宋云程甄选立为嫔妃的人,倒是一夜安静。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才起身不久,沈越就下了朝过来,身后吉祥抱着一大撂的折子。吉祥刚将折子放下便就道:“皇上上朝前也没吃些东西填腹,如今想是饿得厉害。” 宋云程忙让如尘端了份早膳过来:“也不知道皇上哪日会来宣宁宫里用早膳,我每日都让人备一份。” 沈越随便喝了些小米南瓜粥,吃了卷心馒头,便就让宫人将早膳端下去。宋云程刚换了一身黑色的太后吉褂,对襟一对喜鹊儿绣得栩栩如生,沈越瞧着又颇是不喜,想着不能让宋云程总当这太后。 “朝中大臣又在我耳边说起子嗣的事儿来,咱们俩也该再要一个孩子了。”沈越突然开口提起。 宋云程理发髻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自然的放了下来,侧头过来笑着与沈越道:“朝中大臣这是提醒皇上选嫔妃的事,正好的,我要去储秀宫和钟宁宫、慧萃宫,秀女进宫这么久还未见过皇上,皇上也一并过去看看,也差不多要开始选立嫔妃了。” 沈越却是拒了:“我还是留在这儿批阅奏折,你看着顺眼安分的选下来就是,总归这嫔妃是选给大臣们看的。” “既是选给大臣们看的,皇上为何不再做做样子给大臣们看看,兴许这些秀女里还真有入得了皇上的眼女子呢。”宋云程笑着打趣儿,说着,竟泛起了几分的酸气儿来。 沈越倒是没在拒绝,与宋云程一块儿往储秀宫里去,两人是一路未语。宋云程心里有几分的闷气,这一下给自己添置这么多的情敌,她的心里哪能痛快得起来。沈越是心不在秀女身上,一路上想着朝中之事。 到了储秀宫里,一众秀女第一回见着沈越,自然是个个含羞脸红,也有大胆些的,抬着头看沈越。可是沈越一直神情恹恹,未曾看这些秀女一眼。 储秀宫里的这些秀女大多出自官宦之家,她们之中被选为嫔妃的人自然要多些。宋云程将这些人仔细留意下,将几个出挑的人都记在心里。 出了储秀宫后,随后去的钟宁宫,钟宁宫和慧萃宫的秀女大多是出自平民商贾之家,其中虽然不乏美貌多才的女子,可是能选为嫔妃的也就只有三五人。 沈越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在慧萃宫到时候,突然盯着一名秀女看。宋云程循着他的眼神看去,他看的那名秀女杏目含羞,有几分毓秀灵动之气,神色恭敬从容,在一众秀女之中颇是出挑。 宋云程瞧着,不由心里泛起些酸味来,坐直了些,朝着那名秀女问道:“那位穿黄色衣裳的秀女抬起头,离哀家近些。” 那名秀女跪下磕了头,才弓着身子低头缓步出列,在宋云程不远处停下。 宋云程又问了句:“你唤作什么名字?家中父母何人?” 那秀女微微抬起了头,恭敬的回道:“奴婢范如毓,昌平人士,爹爹是昌平的员外郎。” 也是出自富裕之家。 宋云程点着头,对她的恭敬知礼很是满意:“可读过些什么书?琴棋书画可会哪些?” 范如毓仍是恭敬回答:“奴婢自小跟随先生学过些四书五经,又学了女戒、列女传等书,琴棋书画虽都学过些,却没一样精通的。” 宋云程听着,没再问她什么话,示意她先退下。侧头与沈越问:“皇上觉得如何?” 沈越听此点了头,看来的确是对这范如毓很是满意,宋云程心里难受起来,这才开始选妃,沈越就看上了别的女子,往后的日子那么长,长到令她生出些绝望来。 “那皇上打算给她个什么位分?可要安置在德章宫附近?”宋云程泛着酸味问。 这才,沈越侧过头皱眉看着宋云程,对宋云程的话甚是不解:“安排位分?我是觉得她安排着给孔将军不错,你是想哪里去了?”沈越醒悟过来他的态度让宋云程误解了,连忙解释道。 宋云程此时才露出些笑意来,埋怨了沈越一句:“你也没先告诉我一声,我只当你看着满意喜欢呢。” “那你也是大度,还想着安排在德章宫附近。”沈越起身来,“我去看折子,选立嫔妃的事,你看着办便是。”说完,就带着吉祥走了。 一众秀女均跪下恭送。 宋云程又点了几名秀女问了话,与管事嬷嬷和教引嬷嬷问了哪些秀女出挑些,这也回了宣宁宫。 沈越正跟屋子里批阅奏折,听着宋云程回来的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就继续看折子。桌子上放着一碟子的糕点,宋云程过去捡了两块吃,才道:“若是皇上真没有看中意的秀女,我可就要随意选几个出来封为嫔妃了?” “你按着你心意选便是。”沈越连着头都不曾抬一下,可见对立嫔妃的事真没放在心上。 听了沈越这话,宋云程还真就吩咐了如尘备了笔墨纸砚过来,写了几个名字,册封为什么位分,住在哪个宫,一一俱全,这才递过去给沈越。 沈越放下折子,看了一眼,便就传了黄绢布,行云流水写好了圣旨,盖上国玺,喊了吉祥送去储秀宫和钟宁宫、慧萃宫。 封的都是些低位嫔妃,除了孟依桐、洪慧雯、柴珂儿三人封了才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宝林、御女、采女,一共二十七人。一来,她们这才进宫,宫里规矩尚且不周全,二来,也好让何灵雅、唐思颖管教。 这旨意下去,被选上的人自然欢喜,等着被沈越宠幸。可沈越仍是未进后宫一步,每日的德章宫和宣宁宫来往。他没过问新嫔妃一句,倒是向宋云程问了给孔昊蔺挑选夫人的事:“对了,上回那个给孔将军选的女子,你安排在何处了?” 宋云程回道:“那姑娘虽是出挑,我就怕得不了孔将军的心思,便又多留意了几位,过两日便都送到宣宁宫里来伺候,再好好的调教调教。” “如此也甚好。”沈越点头道,他撇了手上的折子,拉着宋云程往内室里去,在摆置着八珍阁的地方停下。 这儿,是宫外摄政王府和宣宁宫的秘密通道,沈越拉着她来这儿做什么? 不等宋云程开口问,沈越已经动手打开机关,八珍阁缓缓移开,里面出现两条通道来,沈越解释道:“我每日来宣宁宫,往后嫔妃们见着怕是会怀疑,想法子害你。回宫后,我就命人挖了一条从德章宫到宣宁宫的地下通道,往后我们来往也方便些。” 宋云程看着那条通道,诧异不已:“什么时候挖好的?我竟丝毫无察!” “我仔细叮嘱了人动作小些,莫惊动了你,也好给你个惊喜。”沈越将宋云程抱在怀里,头埋在宋云程的青丝之中,闻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发油,甚是沉醉,问:“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皇子?” 提到孩子,宋云程突然的就想起小沈言被沈洛摔死的那一幕,突然的眼泪直流了出来。沈越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掉眼泪,安抚道:“你是想到我们那个孩子了吗?那个孩子,他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宋云程点了头,道:“生孩子的事,还是再等等吧,眼下朝中事多,你根基尚未牢固,此时闹出立后的事,怕是让更多大臣和王爷找到借口谋反。” “也是如此。”听到朝中之事,沈越的脸上立即显出愁容来。 此时虽平定了沈俊之乱,可是有反心的王爷诸多,朝中还有好几位重臣曾是沈洛培养的心腹,他们是一直在找沈越的错处。沈越提出几个推行耕种、支持商绅经商和清查朝中贪腐官员,撤掉先前时沈洛捐出的官职……都遭到诸多大臣反对。如果,此时沈越立的皇后与太后是同一人,恐怕这些大臣会立即站出来指责他强占兄嫂的事,到时言官史官都会因此时对他口诛笔伐。 先稳固了朝堂,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宋云程,立她为后。 “还有些折子未批,我让刘讳给送过来。”沈越放开宋云程,与她出了内室。 突然的,内室里传来一声打碎瓷器的响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宫女丑颜 后宫冷落 宋云程一惊,暗道不好。沈越亦是脸色一沉,皱了眉。宋云程稳着心神朝内室里喊了声:“谁在里面?” 此时,有个怯懦的宫女弓着身子哆嗦着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恕罪,求太后娘娘恕罪!” 听她这样说,定然是什么都看到了。宋云程微微挑了眉,虽然后宫里不少嫔妃和宫女都知道她和沈越之间的关系,可如今没人敢提起一句。 沈越已面露杀心,此时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再传出他与宋云程之间的闲话,难保会有大臣和王爷以此为由作乱。 那宫女自知今日里看到了要命的事,如今只能博一线生机,忙道:“奴婢愿意留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为娘娘做牛做马,只求能保奴婢这条贱命,让家中卧病的娘亲有个能支撑下去的念头。求皇上、太后娘娘开恩!” 说罢,她用力的磕着头,脑袋撞在地上响得厉害。 宋云程瞧着这宫女虽然怯懦恐惧,可话说得流利,头脑思路也是清晰,又听她家中有多病娘亲,不免又生出同情之心来, 神色缓和许多示意道:“你先起来吧,脑袋都给磕破了!” 这才,那个宫女才哆嗦着站了起来,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才敢抬起头来。 宋云程不由皱了皱眉,这宫女虽然面貌有几分清秀,可惜从左额至脸颊有一大块的烫伤,伤口才结的疤,还有一层猩红的血丝,瞧着狰狞瘆人得很。 那宫女又赶紧地缩了缩脖子,埋下了头,忙请罪道:“奴婢粗鄙劣颜,吓着了太后娘娘和皇上!” 就从这宫女恭敬懂礼数的模样来看,进宫的日子想是不短,脸上却是新伤,而且伤得重,这脸恐怕是毁了,想来在宫里的受尽欺负,也是个可怜人。 宋云程看了沈越一眼,开口道:“要不就将她留在宣宁宫里伺候吧,谅她也不敢在外面说什么。” 宋云程都开口求情了,沈越又岂会为难了一个小宫女,便点了头:“那就留在你这儿,一个小宫女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这会儿,管事嬷嬷送了范如毓几人过来,这几人都是宋云程从秀女之中选出来的德才兼备、绝色倾城的女子。沈越见着宋云程这会儿是要训话的,也不得功夫,便唤住正要回德章宫里拿折子的刘讳:“给太后请了安,朕也该回德章宫里看折子了!” 说罢, 便就带着刘讳、吉祥就走了。 宋云程领着宫人恭送。 等着沈越离开之后,宋云程才招了范如毓等人到跟前来说话:“哀家见着你们几个就喜欢得很,这才特意选了你们几个到哀家跟前来伺候着。” 这些人,当初是得了宋云程的青睐问话,还以为铁定要被选为嫔妃了,却没想到是要选她们做贴身宫女,到底心里几分失望,可也不敢在宋云程的面前表露出来,只恭恭敬敬的跪下谢恩。 宋云程示意她们几人起身来,让如尘拿了早已备好的碎花小簪赏给她们,又道:“毕竟你们才进宫,宫里的规矩行事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学得好的,你们先跟着如尘学学,哀家这儿暂时先不用你们伺候着。” 几人向一旁的如尘躬身问好:“见过如尘姐姐。” 正好这会儿沈静姝过来,宋云程唤了她一块去教那几人规矩。 那个小宫女还一直低头立在那儿,不敢动弹半分,怕开罪了宋云程。 这会儿,宋云程才想起来,她的寝宫里甚少出现陌生宫女,便问道:“你怎么会在哀家的寝宫里面?” 小宫女如实地回道:“奴婢是负责打扫的宫女,原先负责打扫宣宁宫紫环姐姐病了,才差遣了奴婢过来打扫宣宁宫。” 宋云程看着她的脸“哦”了声,示意春香拿了去痕膏过来:“哀家这儿正好有去痕膏,你先用着,兴许能去了脸上的烫伤,跟在哀家身边伺候的人,也是要体面些的。” 那宫女接了去痕膏,当下跪下感激涕零地磕头道:“奴婢谢太后娘娘大恩!” 宋云程示意她起来,正要挥手示意她退下去,刚伸出手,便愣了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回道:“奴婢唤作熹月。” 宋云程点了头,看她身上穿的这身宫女装旧得很,还满是灰尘污渍,又让春霞拿了套崭新的宫女装给她,这才让春霞带着她往宣宁宫的宫女房住下。 马上就是端午,后宫里包了许多粽子送去各宫,宋云程想着这些嫔妃新立,沈越一人都未见过,更别说临幸,便差六宫去赏了这些嫔妃些首饰绸缎,算是暂且安抚她们。 因着朝堂事多,沈越谁的寝宫都没去,后宫嫔妃虽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埋怨的,却未与其他嫔妃为难,如今得了赏赐,心里高兴着,想着等朝堂的事少了些,沈越就会临幸她们。 宣宁宫里,如尘给宋云程梳着头,将头饰往发髻上别上,一边说着:“那几位姑娘宫里的规矩学得也差不多,春香姐姐还教了她们一些防身的功夫,孔将军毕竟是行军打仗的人,兴许会喜欢懂些功夫的女子,只是,她们在宫外的时候都是千金小姐,如今还有几分小姐脾气,自恃过高,岂会安心当宫女。” 宋云程想着,也是为难,且不说范如毓等人如何出众,就是这世间情爱之事, 更是其妙难测,孔昊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谁也不知。宋云程又问起熹月来:“那丫头如何?” 如尘笑着回道:“点了去伺候范姑娘,脸上的伤痕浅了些,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又肯吃苦,人也善良,还跟着春霞姐姐学了好些功夫,她是几个姑娘里学得最好的。” “端午的时候,让范如毓去照顾孔将军,她是这几个姑娘里最出挑的,再怎么教也比不过让她们和孔将军相处。”宋云程道,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面若皎月,色若桃花,瞧着似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却已是皇太后之尊。“皇上那儿,送些去暑的绿豆汤过去,让德章宫的人给屋子里的香料里添些艾叶,过了端午,蚊虫就要多起来,熏了艾叶,会好许多。” “是。”如尘恭敬的应下。 沈越下了朝便就从德章宫的密道来了宣宁宫,看宋云程正跟春香几人在做艾叶香包,过去问了句:“怎么做这么多香包?” 宋云程拿了个给沈越挂在宫绦上,笑着道:“我正好闲着无事,便选了中药草、香料和艾叶做些香包,送给后宫嫔妃们,明日就是端午了,也好驱邪避虫。” 沈越点着头,又问:“后宫里那些嫔妃没闹起来吧?” “除了甄选那日,被选为嫔妃后都没再见过皇上一面,她们找谁闹去啊。”宋云程回道,又问:“皇上不打算去见见那些嫔妃吗?时日久了难免大臣那儿会有异议。” 沈越别开头去,道:“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吧。” 宋云程自不再提这些。 沈越示意做香包的宫人拿着往外室里去做,他瞧着宋云程眼圈黑着,关心问道:“这几日朕没过来,你夜里没睡好吗?” 宋云程摇了头:“在替孔将军的事烦心,虽说挑出来的这几位姑娘个个都才貌双全,可是就怕难得孔将军的心思,皇上欣赏孔将军,我想替皇上将此事办稳妥了。” “尽人事,听天命。 若是孔将军不愿效力于大齐,我便留着他在大齐当个交心朋友。明日我再将他父母妹妹接入宫里与他团聚,她妹妹那儿,选夫婿的事也差不多能敲定了。”沈越轻松地道,对孔昊蔺的事并没有宋云程那么多担心。 宋云程听着也舒展开眉来,问:“孔姑娘选中的是谁?” “武志忠,是都指挥佥事使,年方二十八,曾有过妻室,只是妻子体弱多病,成婚三年便死了。之后再未婚娶,府中也没有姬妾。那孔姑娘也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说自己是丧夫之人,不敢选配太好的人家,朕派人跟她说起武志忠时,她相看了一眼便就答应下来,武志忠那儿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朕想着等中秋的时候就给他们赐婚。”沈越详细与宋云程说道。 “如此看来,劝降孔将军的事又近了一步。”宋云程舒了口气。 端午那日,沈越让宋云程在宣宁宫里设宴,将后宫嫔妃、太妃、公主都请了去,这可是新妃们被册封后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沈越,沈越本就天生一副好皮囊,上过战场打仗多了几分刚毅之气,一身龙袍之下又威严许多,因着是端午宴,沈越神色柔和,也未摆什么帝王架子,对几位太妃多有恭敬,与宋云程谈笑风生,偶尔柔情的目光看一眼宴席中其他的嫔妃。 却是惹得那些嫔妃们春心暗动,想着哪一日沈越就要临幸她们了。 端午宴散去后, 沈越直接回了德章宫,宋云程出来送送余太妃等人,正要转身回屋子里时,却见狗蛋在一旁杵着,狗蛋的身边,则是许久不见的晏之命。 晏之命是一直都留在深里居的,偶尔给沈越说说卜卦占星之事,却是未曾与宋云程碰见过。 宋云程想着,晏之命在宣宁宫外特意等着,必然是有事要与她说,便停了脚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选秀女 欲施迷情 晏之命站在宋云程一丈开外,脸色神色无秋无波,只平静的道:“当初你将狗蛋留在我身边只是怕宫闱争权波及到他,如今大齐事定,我还是将他送还到你身边。” 狗蛋喊了宋云程一声“太后娘娘”,又抬头不舍地看着晏之命道:“晏哥哥,狗蛋舍不得你,你以后还会来看狗蛋吗?” 宋云程听着狗蛋这话的意思,微微皱了眉,向晏之命问:“你要走?” 晏之命一笑,故作轻松道:“我本就不喜拘束之人,宫外比宫里自在,在宫里这许久,我都未好好的喝过一回酒了,想来,皇上也并不想我留在宫里太久。 ”说完,将一个锦囊塞到狗蛋的手里,却是对宋云程道:“我还有句话要提醒你,今作狗蹿离,他日虎归山。往后大齐并不会安稳,这里有我的一个锦囊,待你最危急的关头可以救你一命。” 说罢,他拍了拍狗蛋的背,示意狗蛋过去宋云程那儿,随后他便转身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狗蛋将锦囊交给宋云程,宋云程看了眼,便收了起来,带着狗蛋回了宣宁宫。 翌日一早, 宋云程用了早膳觉得积食,瞧今日没出日头,并不炎热,便就带着狗蛋、春香、如尘往御花园里走走。却是见着御花园里满是嫔妃在散步走动,还有许多之前未被选上的秀女也在御花园里走动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御花园里的花虽谢了许多,可她们却是一个个的比花还娇艳欲滴。 宋云程倒是想起以前的时候,嫔妃们都爱在御花园里走动,还有之前甄选十王妃的时候,沈越经常得的在御花园哪儿避着,那些姑娘为了能与沈越巧遇上,也是顶着炎热的日头在御花园里走动。 这般想着,她便又想起宋婉心来,那样天真率直的性子。 如今,好多人都死了,入眼的都是些陌生面孔,今日是盛开的娇艳花朵,等着熬着便慢慢黯然失色。 不知何时,余太妃带着二公主过来了,朝着宋云程行了个礼,叹了声:“瞧瞧这些嫔妃,也是为难她们了,听说皇上会往御花园里走动,便都在这儿守着,这都好几日了,也未见皇上来过。” 宋云程侧头看了眼余太妃,记得以往会突然出现站在她身边说话的人都是崔婉言,想想她也是可悲。 “皇上过来了!”狗蛋眼尖的道了声。 宋云程和余太妃循着狗蛋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真见沈越往这边过来,宋云程想着等沈越往她这儿来不妥,便与余太妃一块儿过去,权做巧遇。 还未遇上,就听得有个宫女的哭诉声,宋云程和余太妃骤然一疑,加快了些步子, 便见沈越铁青着脸色,在他面前跪着一个宫女,她们忙过去, 宋云程问道:“怎么回事?” 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冰冷与那宫女道:“后宫的事全都太后过问,你与太后说便是。”说罢, 过来蹲身与二公主道:“永安随皇叔一块去玩可好?” “好,永安最喜欢皇叔了,永安要吃好吃的糕点。”二公主张开双手便由沈越抱着。 沈越抱着二公主, 道了声:“那皇叔带你去御膳房里找糕点吃。”说罢,看了宋云程一眼,便就抱着二公主走了。 宋云程明白了沈越的意思,等着他走远后,才与那名宫女问道:“你受了什么委屈,都与哀家说吧。” “奴婢……奴婢……”那宫女擦了擦眼泪,神色里显出几分慌张来,她结巴着道:“奴婢才进宫不久,刚被分在御花园里打扫,可是, 御花园里来往的嫔妃却无缘无故的对奴婢打骂,说奴婢一张狐媚脸想勾引皇上。” 说罢,又是哽咽的哭了起来,可是委屈的很。 宋云程示意那宫女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果真模样俊俏得很。才刚进宫的,想是之前落选的秀女。 “主子们打骂着,你自然要学聪明些,既然主子们不喜欢你这张俊俏的脸,你就别打扮得美若天仙。记着,在宫里不怕做错事,就怕不会看主子眼色,看不清楚行事和自己的身份,你好生领悟着去。”宋云程训了她一句, 转身便就要离开。 可见那宫女还没听明白宋云程的话,竟然还伸手去拉住宋云程的裙摆,磕头求道:“主子们打骂奴婢,奴婢不敢有怨, 奴婢想求太后娘娘收了奴婢在您身边伺候着, 奴婢粗笨,学不会察言观色,求太后娘娘收留奴婢,奴婢定会好生伺候太后娘娘。” 宋云程没理会她, 径直走了。 这哪里是粗笨,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模样比后宫的那些嫔妃还要出挑些,又是突然的拦在沈越面前哭诉,没得沈越心思,又想着留在宋云程的身边,可见这心思玲珑得很,做出这一副可怜模样来,不过是想多在沈越面前露脸,想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到了御膳房, 二公主坐在一旁吃着糕点,沈越则是坐在一旁看折子,吉祥手里还捧着些刚写了朱批封折。见着宋云程和余太妃过来,沈越放下折子,问了句:“那宫女如何处置了?” 余太妃抱了二公主离开,宋云程笑着道:“还是留在御花园里,往后宫女拦御驾的事怕是少不了。”说完,又问:“皇上要在御膳房这儿坐着批阅奏折吗?” “时辰不早了,等会儿要御膳,就在这儿吧, 留了余太妃和永安一块用午膳。”沈越应下,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与宋云程道:“拦御驾的事还是要严加处理,不然往后宫中之人相继效仿,形成弊习。” “不过第一回,又是刚进宫的,不懂规矩,等管教些日子就明白了。”宋云程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沈越略顿了顿,唤了如尘过来吩咐:“你去传句话,将御花园里的那个宫女给打发到浣衣局去。” 如尘应下就去了。 浣衣局可离后宫远着,她想见沈越怕是更难了,宋云程想着打发去浣衣局也好,既是罚的,也是帮着她往后不用在御花园受那些主子的欺负。 只是,这个宫女还真是个有能耐的人,被打发到了浣衣局,还有能耐买通了尚服局的一个宫女,去德章宫给沈越送龙袍。 这日,宋云程看沈越落了些折子在宣宁宫里,正好天气不热,她便拿着折子亲自往德章宫走了趟,帮着将折子给送过去。刚到德章宫门外,就看那个宫女捧着沈越的龙袍央求着旁边的太监让她将龙袍送进去,小太监得了好处,使了她进去,再三交代不可乱了规矩,扰到沈越。 那宫女连连点头应下,高兴的进了德章宫门。 宋云程随后进去。 德章宫里好几处大殿,她进了宫门也是进不得沈越所在的大殿。刚走两步,就被幻春给拦了下来,盘问一番。 幻春见宋云程过来,忙躬身行礼请安:“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宋云程看了那宫女一眼,才向幻春问道:“皇上呢?昨儿皇上来宣宁宫跟哀家请安,说起平日里看折子多了有些犯头疼,哀家调了味药给皇上送过来。” “皇上还在文渊阁里同大臣们议事,等会儿才能回来,您要先在暖阁那儿等等吗?”幻春恭敬回道。 宋云程摇头,将一个锦盒交给幻春:“等皇上回来,你将东西交给皇上便是,哀家在这儿等着不妥。”说着,便就要走。 刚走了两步,宋云程想起那宫女来,狐疑的眼神瞟了眼她手里捧着的龙袍,走了过去,将叠得整齐的龙袍扯了下来,微微一闻,便皱了眉,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在皇上的龙袍上下药!” “这……”幻春和旁边的宫人全都傻了眼,幻春稳了心神小心问:“太后娘娘,龙袍上有什么不妥?” 宋云程怒气道:“她在皇上的龙袍上撒了迷情之物,意图勾引皇上!” 而那个宫女早已吓得瘫软地跪在地上,忙磕头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往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亏得宋云程原先对她还存着一分饶恕之心,没想到她竟然会想着法子在沈越的龙袍上撒迷情之药,想借机得到宠幸而飞上枝头。果真是居心不良,看来沈越说得对,对于这些人还是要严加处置,否则会变本加厉,相继效仿。 “多亏太后娘娘慧眼识破,若是惊动皇上,奴婢们也难逃罪责。”幻春躬身惶恐道,也着实被下了一跳,她在沈洛身边伺候多年,都不曾见有宫女敢使这样的法子来。 “太后娘娘饶命啊! 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被宋云程当场拆穿,那宫女自知在劫难逃,只一个劲儿的跪下磕头求饶,但愿宋云程能心软放她一命。 听着她求饶的声音,宋云程原也想心软的,可一想到沈越说的严厉处置,便狠下心来:“来人,将这贱婢送到慎刑司里关起来,不得再放出!” 虽说那宫女是刚进宫不久的,却也是听说过慎刑司是个什么样儿的地,被吓得脸色一白,哭喊着求道:“太后娘娘饶命!” 第二百四十九章 阳奉阴违 云程小病 晌午后,宋云程正跟余太妃、安若彤等人闲聊着话,说起今年夏日要不要去冀州行宫里避暑一事,和喜过来附耳同宋云程说道:“主子,皇上将德章宫里今日当值的太监宫女连着幻春姑娘都罚了,生了好大一顿气,还使了几个管事嬷嬷严厉管教宫里的宫女,将落选秀女全都打发到浣衣局里干活。” 安若彤见宋云程的脸色变了变,以为出了些什么事,忙担心问:“太后娘娘, 宫里没出什么大事吧?” 宋云程回神过来,笑着道:“没什么事,落选的秀女里有一个犯了些事,惹了皇上盛怒,牵连了其他人,皇上将她们都打发到浣衣局里去了。” “那宫里使唤的宫女岂不是少了许多?”安若彤忙忧心了一句。 宋云程看向和喜,和喜摇了头。 正好这会儿刘讳进了院子里,笑着向宋云程几人行礼请安,才道:“皇上让奴才过来捎句话给太后娘娘,新进来的那些宫女都打到浣衣局里去了,让太后娘娘再选些宫女进宫,不要求容貌才学如何,只要身家清白的,聪明懂事的就行。” 宋云程应下,让如尘送着刘讳出去。 召了内监过来将选宫女的事吩咐下去,宋云程回了屋子里坐下,这会儿沈静姝就过来了,与沈静姝说了会儿话。听沈静姝说起孔将军对范如毓几人似乎并不动心。 沈静姝住在候春居,离着关孔昊蔺的地方不远,平日里也会往那儿去看看孔将军,她原先就在戎狄经历过非人的训练,后来又在宋云程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什么风浪都见过,与孔昊蔺倒也能谈得几句话。沈静姝跟孔昊蔺的谈话之中得知孔昊蔺一早便知宋云程让范如毓等人去伺候他的用心,对此很是抗拒,还让沈静姝带句话给宋云程。 “孔将军说,他是被囚之犯,让范姑娘她们往后不必再去伺候他。” 宋云程听此叹了声:“看来是这几位姑娘不是孔将军喜欢的类型。” 这话音才落下,就听得院子里有吵嚷之声,好像是范如毓在与熹月争吵。 宋云程听着,唤了如尘一声,却未听如尘应答,才知如尘不在屋子里,想是在六尚局那儿了。院子里还在争吵着,宋云程和沈静姝忙出屋子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听得范如毓怒气道:“他不过是个囚犯,我们伺候他已经给足他的面子了,他居然还将酒洒在我的衣裳上,还吐了我一身。我这就去找太后娘娘说不要去伺候他。” “范姐姐,孔将军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醉了不小心才这样的,他被囚在宫里已经很惨,您就大人大量别去太后娘娘那儿告发孔将军。”熹月拉着范如毓的衣裙恳求道,可惜,范如毓哪里理会她。一把拽开熹月的手,嫌弃道:“就你生得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敢和我姐妹相称,我们几个可是得太后娘娘钦点过来的,皇上平日里来宣宁宫里向太后娘娘请安,我们见到皇上的机会可比后宫嫔妃还多,指不定太后娘娘将我们选来宣宁宫里伺候,就是这样的心思。” 熹月是知道宋云程和沈越的事的,听范如毓得意洋洋说这些, 将头埋了下去, 只是指责了她一句:“可太后娘娘指了我们去照顾孔将军,可你们却敷衍了事,根本就不尽心伺候孔将军,故意在他的酒菜里掺水放虫子,还暗地里说孔将军身上臭,孔将军沐浴,你们却是只给他脏水……” 熹月还在细数着范如毓等人的劣行,宋云程已经听不下去,眉头皱得厉害,脸色凝着,已显怒气,出了屋子来怒道:“哀家让你们伺候孔将军,你们就是如此做的?” 熹月和范如毓一听是宋云程的声音,吓得忙跪下磕头。 此时, 范如毓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连忙磕头求饶。宋云程想着反正孔将军又不喜欢她们,原是对她们予以重任,没想到她们居然自恃身份将事情给办砸了,索性的将她们几人都召了来,全都打发去了浣衣局里干活。 看着熹月, 宋云程叹了声:“难得你对孔将军有维护之心,若非今日你在这院中与范如毓争吵叫哀家听到,哀家还不知她们竟如此的阳奉阴违,坏了哀家的事。” 赏了熹月几样东西,又看她脸上的伤还跟前两日差不多,并没什么起色,道:“上回给你的去痕膏怕是用完了,哀家这儿再给你一盒子,等用完了自己来找哀家要就是。”说着,让沈静姝进屋子里去拿了盒去痕膏来给熹月。 “多谢太后娘娘。” 熹月又是感激涕零,跪下磕头谢恩。 宋云程示意她起身来,又交代了熹月一句:“孔将军那儿,让她们几个那样一闹, 已经谢绝了哀家派人去伺候他,哀家也怕再派去伺候的人和范如毓几个似的,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往后你多往孔将军那儿去伺候着,他若是有什么需求,就尽管的满足他,记着,就说瞒着哀家去的。” 熹月虽不解,却还是恭敬的应下:“是。” 等着熹月离开之后,沈静姝才问宋云程:“姐姐让熹月悄悄的去照顾孔将军,这是何意?” 宋云程叹了声,对熹月带着几分希冀:“我看得出这个熹月是个善良的姑娘,也是真心对孔将军好,她去照顾孔将军,孔将军也不会起疑心。等着她脸上的伤好了后,也是模样不错的姑娘,配得孔将军。” 说罢,宋云程笑着与沈静姝道:“此事,还需你帮些小忙。”说着,附耳与沈静姝说了几句话。 沈静姝点头应下。 兴许是宋云程让范如毓这几人给气着了,到傍晚时头就疼了起来,自己灌了两碗汤药也不见好,又往床榻上躺着睡了会儿,等着醒来的时候仍有些小疼。 刚一起身,便见沈越坐在一旁看折子,听到她起来的声响,沈越忙放下手里的折子过来扶宋云程起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着不烫了,才稍稍放心:“你睡下那会儿有些发烫,幸好醒来就退了烧。” 宋云程看旁边的几子上放着铁盆,里面有热水和毛巾,屋子里不见有如尘等人在,想来是沈越一直在守着她,给她敷毛巾散热。扶着宋云程坐下后, 沈越才端着药过来:“药还热着,如尘刚端过来的,我已经往里面添了一勺子的蜂蜜,想是不苦。” 宋云程虚弱的笑了声道:“药里添了蜂蜜,岂不是解了药效,往后还得多喝几碗的药才能好。”虽如此说着,还是接过药碗喝了一口。 只觉苦到了心里去,今日这药可真苦! 沈越见宋云程皱眉,忙拿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又捡了几颗蜜饯给她吃下。随后,他也喝了一口药,不自然的皱着眉:“我陪你一块喝,分一半的苦给我,兴许你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宋云程见此感动不已,能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在她生病时悉心照顾他,喂她喝药,还陪着她一块喝药。宋云程知道沈越也是不爱吃苦的,如今却为了她,一起喝这么苦的药,她此生能他陪伴何其有幸。 才将一碗苦涩的药喝下,刘讳就进了屋子里来,见宋云程已经醒了,抚了把额头上的汗:“太后娘娘瞧着气色好了许多,皇上总算可以放心了。方才皇上正跟朝中大臣在商议朝中大事,一听说您病了,当下撇了大臣们就往这儿过来看您。” 说罢,又与沈越道:“几位大人在德章宫里等急了,让奴才过来催皇上过去继续议事。” 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与刘讳道:“让他们都先回去,明日再来宫里议事,朕留在宣宁宫里陪陪太后。” “这……”刘讳犯了犹豫,求助地看了宋云程一眼:“这事紧要的很,皇上不去,怕是几位大人要往宣宁宫里来。” 听此,宋云程劝了沈越一句:“我不过是犯了些头疼的毛病,如今也好了。皇上,国事为重,若是因我而使得朝中出什么大事,损坏到皇上的名声,我心里才会更加不安。” “我只是想陪陪你。”沈越眷恋的看着宋云程,是一刻都不想与宋云程分开。 宋云程笑着道:“晌午那会儿,还跟余太妃她们在那儿说盛夏去冀州避暑行宫里的事, 等过些日子,咱们都去行宫里,无人看着,也自在些。” 沈越听此点了头,还不等他说几句话,就让宋云程给推着出去:“几位大人这时辰了还在德章宫里等着,想是有要紧的大事,莫耽误了。” 屋子外,挂着黑幕的天空,明星闪烁,一轮圆月如挂在柳梢枝头,云隐云现,有几分清净。 回了屋子里,就听得狗蛋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太后娘娘!” 宋云程循声而去,只见狗蛋满手都是血,脸色惨白一片。宋云程一惊,喊了春霞、春香的名字,乍然屋子里亮堂起来,春香春霞也循声过来问:“主子,怎么回事?” 宋云程搭了一把狗蛋的脉,道:“狗蛋中毒了!” 第二百五十章 暗设好计 撮合两人 “要紧吗?”春香担忧问道,狗蛋来宣宁宫后,她平日里照顾狗蛋比较多,狗蛋有什么事也喜欢找她,故而对狗蛋的感情深厚些。 宋云程摇了头,放下狗蛋的手来道:“只是一般的毒药,没什么大碍。” 说罢,施针给狗蛋扎了几针,狗蛋连着吐了几口毒血。宋云程又去写了个方子交给春香去太医院里抓药来,又让人扶着狗蛋到床榻上躺着。 这一闹,宣宁宫里歇下的宫人又都被惊了起来。 一宫里的人来回的忙着,很快就熬了药喂着狗蛋喝下,狗蛋的脸色也渐渐的好看了许多。 这才,宋云程才询问狗蛋:“你怎么会好端端的中毒呢?可是吃了什么东西?或是碰了些什么?” 狗蛋想了许久,才道:“今日我往御膳房那儿去, 御膳房里人多忙不过来,便让我去帮着给皇上送份糕点过去,到德章宫里,皇上正忙着,将那碟子糕点赏给我吃了,还给我赐了茶。别的,我好似也没吃过,都是在宣宁宫里和春香姐姐一块用膳的。” 这事是冲着沈越去的,是狗蛋替沈越挡了这一劫。 可是有一点,宋云程想不通,虽说狗蛋中毒都吐了血,瞧着是厉害得很,实则并不致命,解药也好配,这下毒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宋云程唤了春香过来吩咐道:“这事你先去查着,德章宫那儿跟幻春姑娘打个招呼。” “是。”春香应了下来。 不过第二日晌午时,狗蛋中毒的事就查明白了,这下毒的人竟然是后宫里的嫔妃,一个王采女,她下毒只是想让沈越病一阵,如此一来后宫嫔妃就有机会到德章宫里侍疾,有机会能见到沈越,有机会相处,自然就能得到宠幸。 宋云程听着春香的回禀,陷入了沉思里,总觉得后宫的争斗算计已经开始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神过来问:“这事,皇上知道了吗?” 春香回道:“已经知道了,将被王采女收买的宫人发到慎刑司里去了,王采女也给打入冷宫了。不过并未累及王采女的家人。” 毒害皇上,那可是抄家灭府的大罪,沈越能放过无辜的王家人,宋云程听此也觉欣慰。 王采女的事在后宫里引起不少轰动, 后宫嫔妃一时之间也安分惶恐,行事小心翼翼。 天气热了起来,宋云程刚吩咐了六尚局给各宫嫔妃发放冰块避暑的事,又派人往各宫嫔妃那儿递了消息说今年去冀州行宫避暑一事。 沈静姝一脸高兴的来了宣宁宫里跟宋云程说话:“孔将军跟熹月两个似乎进展得不错,今日我去看孔将军,瞧见熹月就在一旁伺候,不等我说话,就听得孔将军向我开口说熹月的事,还求我别将熹月在那儿照顾他的事告诉您。可见是有心要护熹月。” 宋云程问了句:“我也有好些天未见着熹月了,她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是好了些,但还是有些难看。”沈静姝回道。 宋云程点了头,随后又道:“虽说孔将军不讨厌熹月,可要撮合他们还是要再逼一逼。还得你往孔将军那儿走一趟,给孔将军送些吃食。” “您吩咐就是。”沈静姝应下来。 宋云程吩咐宫人做了盘糕点是沈静姝带走, 嘱咐了她一句:“这糕点里有一个下了药,你和熹月可千万不能吃到这一个。”说着,将下了药的那个糕点指给沈静姝看。 沈静姝明白的点头,端着糕点就往孔将军住的地儿去了。 等着沈静姝走后,如尘才问宋云程:“主子在糕点里下了什么药?莫不是让迷情之类的药?” 宋云程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是迷情的药,而是迷心的药。” “什么厉害的药,还能迷心?”如尘好奇问道。 “孔将军吃了那糕点便会浑身冰冷,而且会越来越觉得冷。孔将军住那地方可没一点儿的火星子,也没有厚实的被褥, 今儿晚上,我会将当值的太医都遣到唐德妃那儿去,宣宁宫也会一早就关门落匙,就凭着熹月对孔将军的关心, 她又岂能对孔将军坐视不理,到时她求救无门,必会脱了自己衣裳抱着孔将军,以自己的体温给孔将军暖身。”宋云程说着,“孔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个女子为了救他,将自己的清白都舍下了,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如尘听了,连连赞道:“主子可真是好计谋!” “不忙,往后还得加一把火。”宋云程笑着添了句。 今儿,沈越早早的就从德章宫里的密道过来,瞧见宋云程一脸的高兴,问道:“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你如此高兴?” “见着你,便就觉得高兴。”宋云程笑着回了句,触及到沈越的目光,赶紧地别开头去,又问道:“对了,去冀州行宫确定好哪日去,都带哪些人去?” 沈越将手里的折子撒开来,一伸手将宋云程拉入他怀里坐着,一手撑着脑袋,只盯着宋云程看,看得宋云程都脸红了,他只觉得开心有趣,道:“我是想着只带你一人去的,可惜是不行。后宫嫔妃里留德妃在,其他的都一块去,太妃那儿,你去问一句,想去的,便就去,不想去的就留在宫里帮着德妃管后宫里的事。朝中官员那儿,恐怕得留你叔叔和蒋弘、宋梁成在京城里看着。” 说完,俯首逼近宋云程,伸手在她胸前摸了一把,逗得宋云程窘红了脸,连缩了缩身子,忙将碰她的手打开。 沈越伸手作势要往她衣裳里摸去,威胁道:“快说,到底是何事如此高兴?若还是说看见我高兴,那我可要……”手已经贴近宋云程的脖颈之处。 “是孔将军的好事近了!”宋云程忙赶紧说道,又想着从沈越的怀里溜出来, 却奈何沈越环着她的腰,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好,躺在沈越的怀中与他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沈越听罢,眉头一挑,笑意道:“那我们也成一场好事!” 说着,就抱着宋云程往床榻过去。 宋云程虽是一脸的羞色,却还是吩咐了宫人早些将宫门关上落匙,与沈越一夜缠绵,直至天明时才歇下睡了一会儿。 等着第二日早上,沈越已经去上朝了,如尘端着水进来伺候宋云程洗漱,一边道:“昨儿夜里果真如主子所料, 熹月来了宣宁宫求主子救孔将军,在宣宁宫外跪了许久,见无人搭理才走的,太医院和德妃娘娘那儿她都去了,最后都无功而返。” 待梳好了头,用了早膳后,宋云程才带着如尘、春香几人往孔将军住的地方去:“这会儿,正好过去给是他们加一把火。” 到孔将军住的那地儿,孔昊蔺和熹月衣裳整齐,屋子里也没任何不妥之处,宋云程细心的发现这两人之间有种尴尬的气氛,谁也不敢看谁,而又偷偷的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瞟对方一眼。 “太后娘娘倒是稀客。”孔昊蔺略冰冷的语气道, 仍旧端坐于黄锻垫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手上微微抖动,一饮而尽。 熹月已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宋云程瞧着他们二人,也不知昨夜这两人可有将生米煮成熟饭,不过这肌肤之亲、坦诚相见是必然。 “哀家听说昨儿半夜里熹月你去宣宁宫里求哀家救孔将军,孔将军是怎么了?瞧着并无不妥?”宋云程冷着语气质问道。 熹月慌慌张张的回道:“没……没什么,孔将军没事……” 宋云程却是一怒:“熹月,你怎么会在孔将军这儿?哀家之前是让你们来照顾过孔将军,可是孔将军不习惯,哀家便没让人来伺候了。” “奴婢……奴婢……”熹月惶恐的说不出话来,也是疑惑地看着宋云程,不解宋云程的用意, 随后又半带着求救的眼神看向孔昊蔺。 孔昊蔺替熹月解释了一句:“昨儿夜里我身子有些不适,多亏熹月姑娘从旁经过,是我唤住了她,在她悉心照顾之下,我才好了许多。” 宋云程狐疑的看了熹月一眼,随后蹲下身来给孔昊蔺诊了会儿脉, 随即锁了眉头,显出怒意来, 朝着熹月便是怒斥了句:“说,你们昨夜里都做了些什么?” 孔昊蔺和熹月心中均有鬼, 不敢言语, 熹月跪着抿着唇,小声的啜泣着。 宋云程怒气的指明道:“孔将军所染的是夜寒症,病发之时,浑身冰冷,若不及时取暖,就会越来越冷,甚至体内的血都会结冰。熹月,你说说,你是怎么照料的孔将军,让孔将军能挨过去?” “是奴婢不知羞耻, 请太后娘娘的赐死奴婢!”事情被宋云程戳破,熹月也不敢再瞒,磕头可哭着求道。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将自己脱光了去面对一个男人,对她而言就需要无尽的勇气,如今却被宋云程当面给戳破, 哪里还有脸,只求一死。 宋云程也没生什么恻隐之心,看了无动于衷的孔昊蔺一眼,就厉色道:“来人,熹月败坏宫中风纪,做出此等不知羞耻之事,此风不可长,将她立即拉出去杖毙填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推波助澜 太监突毙 若是孔昊蔺眼睁睁的看着熹月被打死也不愿救下她,那这孔昊蔺也是没良心之人,又怎会让沈越称赞有加,苦心劝降。 所有的事情都让宋云程算好了,熹月为了孔昊蔺把清白搭了进去,不管孔昊蔺是否喜欢熹月,他都必须救下熹月,并且娶她,至于往后的事,那就要看他们两个了。宋云程也不担心熹月会跟着孔昊蔺回云楚,心向着云楚。 熹月是个聪明善良的姑娘,也是近些日子宋云程才想明白熹月为何会出现在宣宁宫里,定是她的脸被毁了后,想着宫里只有宋云程会出手治她的脸,所以找人换进了宣宁宫里打扫,只为了求得宋云程治她脸上的烫伤。 至于孔将军的事……恐怕她也有所察觉。她原是宫里最卑微的小宫女,还被毁了脸,是宋云程治好了她的脸,若是她能跟孔昊蔺在一块, 身份更是要往上翻几倍,一切都是宋云程于她的恩情,她不会做出背叛宋云程的事。 外面的板子才响起一声,熹月也是咬着牙不吭一声,屋子里的孔昊蔺已然愧疚难当, 下定决心喊道:“请太后娘娘饶了熹月姑娘,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在下,在下岂能置她于不顾,只要太后娘娘饶了熹月姑娘,除了投降大齐之外,在下愿为太后娘娘做任何事。” 宋云程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招手示意如尘去喊院子里的人停下,将熹月带了过来。她才道:“皇上对孔将军一直敬佩礼遇有加,既然孔将军都开口替熹月这丫头求情,哀家自然不会再为难她。只是,她与孔将军已经发生肌肤之亲,宫里是藏不住事儿的,这事马上就会闹得阖宫尽知,她是个姑娘家,她即便活着,在宫里也是没法做人了。” “在下愿向太后娘娘求娶熹月姑娘为妻,还请太后娘娘成全。”孔昊蔺语气坚定道。 此时,熹月正好被如尘和春香扶着进来,听此话便已泪盈满眶,激动不已,跪下与宋云程道:“奴婢容貌丑陋,身份卑微,配不上孔将军,不敢有此妄想。” 孔昊蔺仍是坚定不已的语气,发自肺腑道:“在下只是大齐阶下囚,更无身份可言,熹月姑娘虽容貌有所缺憾, 但熹月姑娘心地善良。再美的容颜会老去,可心美才是真的美。 在下承蒙熹月姑娘不嫌弃,细心照顾,舍清白相救,在下也并非是心如铁石之人,是真心想求娶熹月姑娘。” 听了他这一番话,宋云程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孔昊蔺虽表面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对熹月也应是早已有情 ,缺的正是宋云程这一下推波助澜,才让两个人捅破窗户纸, 敞开心扉。 宋云程给孔昊蔺和熹月赐了婚,又让孔昊蔺的亲人进宫与他团聚,最后将婚事定九月初,跟孔昊蔺妹妹是同一天。 这消息对沈越来说,实在是个大好消息。 只是,好消息之外还有个坏消息, 戎狄出兵攻打大齐, 此时的戎狄虽不可惧,只是内有几位王爷仍贼心不死,就怕此时会有王爷趁机作乱。 沈越一直都有派人监视六王爷沈彦和五皇叔和亲王沈鸿,他们二人私下来往过密,想必是已经联手准备谋反篡夺皇位,五皇叔沈鸿手上的南部军共有十五万人,半月前有五万人马在渐渐往京城的方向移动,另外,沈鸿的老部下淮安将军奔走于几处守关将之间游说,不过,这些守关将都是沈越的人,他们假意投靠沈鸿,好将沈鸿的那十万南部军阻隔在外,关死京城附近的五万兵马。 六王爷沈彦虽说早年就去了封地,对外示以风流无能之象,实则在沈洛登基那时起就已经在暗中图谋,经十几年的累积扩展,蓄势训练, 他暗下全是精英能人,手上的兵马恐怕远不止他持有的十万绿旗军。 五皇叔沈鸿容易除掉,难以对付的是沈彦,此时戎狄出兵,无疑不是沈彦最好的机会。 直至深夜,沈越还在德章宫里批阅折子,思忖如何对付沈彦和戎狄军。 宋云程见沈越这会儿还没过来,派了人去德章宫那儿打听,说沈越仍在德章宫里看折子,近来朝事烦忧,沈越是处处受挫,颁布一道利国利民的圣旨都要费尽心力,与大臣周旋,想是早已累及。 吩咐了宫人做好醒神汤,宋云程端着醒神汤从宣宁宫密道往德章宫去。 沈越正头疼着,一手按着额头,一边看着折子,想是折子里奏的并非是好事,他一把扔了折子怒道了声:“简直荒唐!” 这会儿便就听得内壁暗道有敲响之声,他这才起身来将暗道的门打开,宋云程提了提裙摆,进殿内来,道:“听宫人说皇上有许多折子要看,这会儿还未歇下,我让人做了醒神汤给皇上送过来,精神好些,看起折子来也会快些,处事明断。” “你这会儿还没歇下?”如今已经到了子时,宋云程还未歇下,为他担忧着,他既是感动,又是心疼。 醒神汤正是温热的, 沈越接了过去一口饮下,喝下后更是喉咙之中充斥凉爽,先前的几分困意一扫而光:“你这醒神汤里添了什么?” “是薄荷, 薄荷清凉,在夏日里用最好。”宋云程回道,转而看向朱漆案桌上还摆着的一大撂折子, 问道:“这几日折子怎这样多?” 沈越笑着回:“有许多是边境那儿传来的战报,还有些是弹劾各府贪腐官员的折子。” 宋云程瞧着他虽一脸轻松,可却知道他身上的担子重着,一人之身,力于天下事,如何能顾及得过来,便道:“军情战报这些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处置贪腐官员这些的折子,我还能帮着看一些。” 沈越原是怕宋云程累着, 不过想了想,还是将那些弹劾贪腐官员的折子选出来给宋云程,他也可一心处置戎狄那儿的战事,以及如何来对付六王爷沈彦。 宋云程看折子快,一个时辰就将所有的折子都写了朱批,只是沈越那儿仍还有小部分的折子。看着沈越时不时的伸手着额头,宋云程显出几分忧心来,沈越体内的毒一直都没有彻底的解掉,之前的时候还能压制得住三五年时间,可是他的这样操劳,恐怕会提前毒发。 若是沈越有个好歹,让她一人如何撑下去,这天下百姓又将交付于何人? 最紧要的还是要找到那几味珍贵药材来给沈越解毒。 宋云程心里暗忖着, 起身立于沈越身后仔细的替他按摩着头部,手下几个穴位走动,沈越瞬间的疼痛减少了许多。 就在此时, 德章宫外,响起了一阵窸窣之声,随后便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宋云程和沈越同时警觉起来,沈越冲着外面喊了声:“刘讳,刘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才听到刘春迷糊的声音:“回皇上,没什么……守……守夜的太监死了!”刘春脚下扳到什么东西,突然的惊呼一声,也是砰然倒地。 听到刘春的惊呼, 沈越立即放下折子,起身就要推开门出去, 宋云程猛然回神来,忙叫住沈越:“小心,先别开门!” 沈越也是警觉的停在了那儿,他对外又喊了好几声刘春的名字,却没有半点儿回应。 一会儿后,德章宫里的太监都警醒了过来,全往沈越的寝殿过来,外面灯火鼎盛,照得明明晃晃,再无发生别的意外,刘讳在外担忧的问着:“皇上,您没事吧?” “朕没事。 ”沈越应道,示意宋云程先回宣宁宫去,眼下人多,这会儿让这些太监宫女撞见,难免再传出闲话来。 宋云程应下就从暗道回了宣宁宫,沈越才示意宫人进来,吉祥和刘讳见着沈越无碍,这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沈越出殿外看了眼刚死的刘春和那个守夜的小太监,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刘春和这个小太监突然而死。沈越阴了阴脸色:“传令下去,皇宫戒严,仔细查德章宫的所有人!” 德章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后宫早已惊动, 唐思颖和何灵雅更是亲自往德章宫里去看了一遭,宋云程回到宣宁宫后,也派人过去问了一声。 第二日早上,后宫里已经有不少嫔妃宫人在议论昨夜里德章宫莫名其妙死了太监的事,宋云程也是一用了早膳就往德章里去,满是担忧地道:“哀家听说德章宫里莫名死了两个太监,过来看看皇上,可查出怎么回事了?” 沈越苦恼的摇了摇头,道:“两个人都是突然毙命,而且并没有半点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德章宫里的人也都没有半点端倪。” 此事虽然疑点重重,来的莫名其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事是冲沈越来的,那个刺客的最终目标也是沈越。 宋云程走出殿外,仔细的看着昨夜里刘春和那个守夜太监死的地方,干干净净,一点的血痕都没有。 “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追查刺客 宫女有疑 沈越瞥了一众宫人,仅带着吉祥和刘讳领着宋云程往停放刘春和守夜太监尸首的地方去,刘讳一见着刘春,便就泪流满面,到底刘春喊了他那么多年的干爹,两人关系堪比亲父子,如今刘春这突然的就死了,自然见之伤心。 刘讳抹了抹泪,忙躬身请罪道:“奴才失仪了,请皇上、太后娘娘恕罪。” “人之常情,哀家和皇上可以理解。”宋云程道,便就伸手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草席,查看起来。 刘春和那个太监的尸体如沈越所说,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宋云程检查了他们的口眼耳鼻,以及尸体的症状, 也没有发现中毒的症状,这两人不仅死的蹊跷,更是莫名其妙。 宋云程想着,昨夜里刘春是发现了已经死了的小太监,随后就死了。等着德章宫里太监都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丝毫未发现杀死刘春和另一个小太监的凶手,就隔着一门之差,连沈越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凶手存在什么地方。 暂且放开刘春和那个小太监是如何死的疑问,先探寻刺客的真正用心,刺客杀了守夜的小太监,最后目标肯定是沈越,可他杀了小太监后,却没有近一步,死的反而是刘春,且是在刘春发现那个已经死了的小太监后才向刘春出的手,随后消失无踪。 这说明……他杀刘春,是因为刘春发现了他! 这宫里应该不会藏着武功极顶的高手,连沈越都难以察觉到他,且逃离的速度如此之快。而且,刘春和那个小太监并非死于兵器,也非内力摧毁心脉之类的功夫。 还有一点很可疑,不管刘春有没有发现他,他杀死小太监那会儿已经惊动了沈越和宋云程,根本就没有必要耽误逃亡的时间去杀死刘春,如此推测来,应该是刘春发现了那个刺客,而且刺客还是刘春认识之人。 “刺客不像是武功高手,反而像是宫里最普通的人,极有可能还是德章宫的人,而且还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宋云程看完后, 与沈越道。 这话听得吉祥和刘讳赶紧得跪下道:“皇上太后娘娘明鉴,奴才绝不是刺客。” 沈越点了头,示意他们两人起来,道:“这事我一早料到了,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刺客杀了他们两个人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处躲了下来,等其他各处的宫人都聚了过来后,他才趁机混入人群里假装是刚赶过来的。我让人立即查德章宫的宫人并非是要将他找出, 而是降低他的警觉, 好叫他露出马脚来。” 宋云程当下明白:“德章宫里的人排除了嫌疑,他自然就排除了嫌疑,故而就会放松警惕。 不过,我还得要来激一激他,我若是说查出了刘春和这个太监的死因,已经掌握了些线索,他必定会有所行动。” 沈越点了头,也觉得宋云程的主意好,唤了吉祥过来将这事给传出去。 德章宫发生太监突毙的事,德章宫的防守又加固了一层, 沈越身边也增加了十个带刀侍卫,另外暗卫也时刻盯着。 翌日一早,沈越刚下了朝来,唤了好几声“更衣”,又是唤了幻春的名字,却不见幻春出现,而是宫女芸儿过来帮着沈越更衣。 换好一身便服后,沈越看了眼较为眼生的芸儿,问道:“幻春呢?” 芸儿恭敬的回道:“幻春姐姐昨儿就病了,所以让奴婢过来顶她的差事。” “病了?”沈越呢喃了句,昨天,吉祥刚将那消息放出去,幻春就病了。略顿了一会儿,沈越就吩咐了她一句:“请医女过去看看。” “是,奴婢替幻春姐姐谢过皇上。”芸儿躬身应下,退出了屋子。 沈越将殿内的宫人都唤退后,从暗道去了宣宁宫,与宋云程说起幻春病了的事,让宋云程过去探探幻春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宋云程按着沈越的意思往幻春那儿去看了看,幻春还真是病得不省人事,宋云程去看的时候,已经有医女过来给幻春看过了,屋子外芸儿在熬着药,浓重的中药苦味。 幻春脸色苍白,口有呓语,宋云程过去看了眼,又给她诊了诊脉,倒是没什么大碍,天气热起来了, 得了风热感冒,又加上有些暑热,才会病得这样厉害。 回了德章宫后, 宋云程将幻春的病情告诉了沈越,又问:“你怀疑幻春吗?” 沈越摇了摇头:“幻春自小就是我身边的人,这些年她在皇兄身边一直都有将皇兄的事告诉我,她不可能是别人安排的棋子。但是,宫里的人却没有多少知道幻春从始至终都是我安排的人,她这一病,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谁是杀死刘春和那个太监的凶手。” “那个芸儿?”宋云程也是聪明之人,沈越一说, 她就一下子明白过来。 沈越点了头:“我派人查过,她是九岁进宫,如今进宫已有七年,幻春早她两年,当年,为了争夺留在皇兄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身份,她跟幻春有过一番争夺,后来幻春得了这个机会,她便一直与幻春交好。在伺候皇兄的时候,她会向幻春打听很多皇兄的事, 前些日,她也曾向幻春打听过我的事。而且,” 沈越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她的户籍地是云州,云州正是六皇兄的封地。” “是六王爷安排的人?”宋云程问,“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已经查出刺客和刺客的来历,沈越倒也不急,道:“从她那儿查查六皇兄的底细,这十多年来, 想必六皇兄在宫里安插了不少暗桩,也该从芸儿那里探听出来,把这些暗桩都拔了!” 只是,宋云程担忧得很:“那个芸儿能够毫无察觉的杀死刘春和守夜的小太监,皇上将她留在身边岂不是危险的很。” 听此,沈越陷入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道:“杀死刘春和那个守夜太监的一定是个最普通的法子,而且,她并非是冲着我来的,不然怎么会迟迟不向我动手,我猜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不管那个芸儿还有什么目的, 她的最终目的一定是杀了沈越。沈越走这一步棋,宋云程又如何能不担心,可是,她决定的事,沈越难以改变她的想法,同样的,沈越决定的事,她也没办法改变。 那么她能够帮助沈越的地方就是查出芸儿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刘春和守夜小太监的。 沈越与宋云程在一块用了午膳后,何灵雅的宫人过来说何灵雅病了,请沈越过去看看何灵雅,沈越有些迟疑,还是宋云程推着他往何灵雅那儿去:“皇上再怎么晾着她们,这病了也该过去瞧瞧,否则凉的就不止是她们的心,还有朝中大臣的心。皇上也权当是透个懒过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等着沈越走了后,宋云程便往停放刘春和那个太监尸体的地方去。 如今正值盛暑,尸体停放这两日已经开始发臭, 人都不敢靠近他们。宋云程用帕子捂着口鼻,也不惧害怕的查看刘春和那个太监的尸体,仍旧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宋云程虽对验尸并什么经验,不过她是学医的对人体变化还是有所了解,尸体是不会说谎的,他们是如何死的,一定会留下特征。 突然的, 宋云程摸到刘春的腹部似乎有一团积水,这在上回检查时并没有的, 接着又往那个小太监的尸体一摸,果然腹部也有一团积水,宋云程一喜, 看来这团积水定然与他们的死有直接关系。 “春香,你去找仵作来,开膛验尸。” 春香应下就立即去了,她脚程快,没多一会儿就带着仵作来了。 宋云程示意那个仵作刘春开膛验尸,看看他们尸体里怎么会突然有一团奇怪的积水。等着那仵作开膛之后,他惊呆了眼,忙叫宋云程:“太后娘娘,您快看看!” 宋云程凑过去一看, 那并不是什么积水,而是一团浓稠的血,此时已经泛黑,散发着恶臭。 宋云程微微皱眉,示意仵作再往下开,竟然见刘春的心脏动脉血管已经断掉,而且血都是黑的。又去解剖了另外一个小太监的尸体,他与刘春的情况一模一样。 宋云程郝然惊住,这绝对是药物所致,而且并非毒药,反倒像是现代的西药试剂,这试剂能瞬间腐断大动脉,而且极速增加血小板,从药物进入身体到死亡,只需几秒钟! 芸儿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药?那她留在沈越身边,沈越岂不是很危险? 宋云程被这一结果惊得失了魂,也顾不上这儿,转身就要往何灵雅的寝宫而去,她必须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沈越,而且,极有可能,六王爷沈彦哪里也有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 不,不一定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据目前二十一世纪的医药水平,应该还没有研发出这种试剂来,那个人可能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之后的人! 可是,宋云程到何灵雅的寝宫那儿一问,宫女说唐思颖也病了,沈越已经去了唐思颖那儿。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以病博宠 行宫避暑 宋云程这才往唐思颖住的雍和宫而去,在路上,听说后宫里好些嫔妃都病了。宋云程不由愕然,总觉得后宫里出了什么事,便加快了脚步往雍和宫去。 到雍和宫里, 唐思颖脸色惨白着脸躺着,沈越立在一旁,看着宫人给唐思颖喂药。 宋云程过去担心的问了句:“怎好好的就病了?” 唐思颖支撑着起身来, 向宋云程问了声安:“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快别行这些虚礼了。”宋云程过去扶了唐思颖一把,顺便给唐思颖诊了会儿脉,看着并不严重,也是中了暑热的缘故,吃几副药就好了,也就放心下来。 这时,宋云程才开口与沈越说:“方才我过来时,听说后宫里好些嫔妃都病了,此事蹊跷的很。” 沈越不以为然,冷哼了声:“昨日里她们都在太阳下暴晒,我还听说有裹了棉被一整天的,岂会不中暑热。” 他来雍和宫的时候,也是听说了诸多嫔妃中了暑热的事,便差了吉祥去打听一下,原来嫔妃们竟然是故意所为。上回有个嫔妃意图给他下药,趁着他卧病在床,侍疾的机会爬上龙榻。如今她们不敢做那样激烈的事,便想着让自己病了,能博得他去后宫里探望他们。何灵雅便是这样病的,故而,他刚去了何灵雅的翠微轩,便来了唐思颖的雍和宫。 唐思颖是真的中了暑热,雍和宫里比别处热一些,新建的佛堂周围也没有遮阴纳凉的大树,里头闷热的厉害,再加上唐思颖心思郁结,这些日子以来身子越发的弱了些。 “宫里该置冰了,等会儿回去我便吩咐六宫的人往各宫送冰块去。”宋云程道了句,看向沈越。 沈越点了头,与唐思颖道:“你好生歇着,朕回去看折子了。” 唐思颖自然躬身恭送,宋云程留下来陪着唐思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雍和宫,回了宣宁宫。她到宣宁宫的时候,沈越已经在宣宁宫里批阅折子。 “我回的德章宫,拿了折子从暗道里过来的。”见宋云程回来,沈越放下折子道:“我看你往雍和宫那儿去,想是有事要同我说。” 宋云程点了头,示意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去,才道:“我查出刘春和那个守夜太监怎么死的了。”说着,脸色凝重,沉着的语气道:“药物所致,有一种药能让他们瞬间死亡,可能,有一个与我一样来自未来的人,甚至他那时候的医学发展超前于我那个时候。” 沈越听罢也拧了眉,脸色凝重。 “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能把芸儿留在身边,万一她……”宋云程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满眼担忧看着沈越。 沈越想了许久, 才道:“他们既然有这么厉害的药物,若是想杀我,芸儿早就下手了,看来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杀我。毕竟就算是我死了, 六皇兄也不一定能登上皇位。” “可万一芸儿下手了呢?”对于可能有一个未来人在大齐的猜测,让宋云程生出恐慌来,那样的药物是瞬间致命,根本就没有可解的药。 “是该去冀州行宫避暑了,六皇兄的目的应该是在宫里,原来我还想着将大半的朝中之事都搬到冀州行宫去,如今看来只能留在宫里,交由内阁大臣去处理,我就在冀州行宫同你畅快的玩乐几个月。”沈越轻松笑着道,宋云程却知道他并不轻松。 六王爷的阵营里莫名出现未来人,非同小可。而且六王爷这些年更是收拢了不少的能人异士,恐怕还会有更厉害的人出现。 傍晚的时候,宋云程吩咐了六宫的人明儿往各宫里置冰,又让人给中了暑热的嫔妃送了绿豆羹去,并且告知各宫嫔妃三日后往冀州行宫避暑。 各宫嫔妃听罢自然欢喜。 只有唐思颖那儿派人来回了话,说是她身子弱,不宜长途往冀州去,宫里也需要人看着。王太妃也是回绝了去冀州行宫,倒是让大公主跟着宋云程一块儿。 三日后,宫中所有人都整合好,沈越将朝中的事就交由了内阁大臣和蒋成霸,京城防守交由蒋弘和宋梁成。出行之时,百官相送,随行宫人一千人,御林军护送。 路上行程慢,三日才到冀州行宫。 宋云程是第一回来冀州行宫,后宫的嫔妃也因着暑热才好,身子虚弱得很,虽然行程慢,却还是累得不行。 宋云程让余太妃给嫔妃安置了住处,当天均是早早的就歇下了。 翌日, 宋云程与大公主正用着晚膳,如尘进屋子里,满是犹豫之色,踌躇不定。宋云程瞧着,问了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神色?” 好一会儿,如尘才结巴着道:“皇上……皇上翻了孟才人的牌子,御辇已经往孟才人的水云居去了。” 宋云程哑然,心里闪过一丝难过,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道:“皇上是天子,总是应该宠幸嫔妃的。” 虽的这般说着,可宋云程心里难受得厉害, 自己喜欢的男人,却跟别的女人恩爱缠绵,想到日后还要与更多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心里便是一阵一阵的疼。 可偏偏爱上了他,又能怎么样? 只要他好便是,只要他心里始终有她便好。 这一夜里,宋云程都辗转无眠,总是想着沈越和孟依桐在床榻上的事,暗自流泪。第二日早上起来,眼睛就肿了。 如尘忙拿了冰块来给宋云程敷着消肿,一边自责道:“奴婢不该将这事告诉主子的,惹了主子伤心。” “我总会知道的,皇上宠幸嫔妃难不成还能瞒着我一辈子。”昨夜里想了那么久,宋云程也算是想明白了许多,若是宠幸嫔妃换给沈越多一分的安全,她又何必要去计较。她既然选择了站在沈越身边,就该学会大度宽容。 接着,宋云程又问了句:“皇上还在水云居吗?” 如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已经回了清心宫用早膳,不过方才的时候有好些赏赐往水云居去了嫔妃里,孟才人是第一个承宠的嫔妃,惹得其他的嫔妃很是羡慕,更是期待着沈越的宠幸。” 宋云程想着,拿了妆奁上的一个锦盒交给如尘:“新选的嫔妃里,孟才人是头一个,我这儿是不能缺了礼的,将这簪子拿去送给孟才人。” “是。”如尘拿了锦盒,便出屋子往水云居去了。 其他几位太妃那儿,也均是送了贺礼给孟依桐。 宋云程这才用完早膳,就见沈越来了。 沈越见着宋云程的眼睛仍有些微肿, 便知是昨夜里他去水云居的事惹得她哭了,正想解释一句,就听得宋云程道:“既然孟才人承了宠,位分也该往上提一提,高位嫔妃只有德妃和何昭仪两人,未免少了些。” “我已经下旨封孟才人为四品美人。”沈越回道, 户部尚书早就忠心于他,在他还是王爷时,就立下不少功劳,这也是为何他第一个去的孟依桐那儿的原因。 只是,宋云程仍是不见高兴。 沈越这才同她解释道:“昨夜我虽是在水云居那儿,可并未宠幸孟才人。我与她下了几盘棋,便去批阅折子,让她自个歇下了。” “皇上何必同我解释这些,你宠幸嫔妃是应该的,我不会计较难过。”宋云程道,反倒是更难过了些, 只觉得这是沈越故意编的话哄她的。 一见宋云程不信,沈越忙急着起誓道:“我当真无半句哄你的话, 其实,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人,何昭仪、唐德妃,我都未曾宠幸过,与你在一起之后,我只觉得若再与其他女子行夫妻之事,便是对不住你。我此生愿意执手的只有你一人,我愿以大齐江山起誓,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男人的承诺最是信不得。”宋云程道,却是一笑:“不过,我信你。” 这才,沈越才放心下来,拥过宋云程,在她红肿着的眼睛处轻吻了下,喘息忽然浓重了起来,低沉着声音道:“我为了你舍了后宫三千,你可要待我好些。” 说着,便是拥着宋云程在凉榻上云雨了一番。 昨夜里,宋云程没怎么睡着,经了这一番折腾,心中郁结已散去,又累得厉害。沈越替她穿上里衣,盖上薄衾被,道:“你歇一会儿,我回清心宫里看会儿折子。 ” 说罢,便走了。 宋云程这一睡便是两个多时辰,醒来后用了午膳。 这会儿正是午时,热得厉害, 沈越竟然还是来了宋云程这儿,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暗黄龙纹锦缎常服,头发只紫檀木簪起。 “皇上下午还要看折子吗?” 宋云程看沈越一脸的疲倦之色,他昨夜里也是没睡的。 沈越往凉榻上一躺, 便眯上了眼睛,疲倦道:“折子都看完了,我在你这儿歇歇,别处待着不安心。” 话音落下,没多一会儿就入了眠, 宋云程瞧着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衣衫都被汗浸湿了些许,便拿着扇子在一旁给他扇着风。 突然的, 沈越惊醒道了声:“我竟将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先皇淑妃 六王有恃 “怎么了?” 沈越这突然的惊醒,倒是将宋云程也吓了一跳。 沈越匆忙的起身来,道:“监视六皇兄的人发现了萧淑妃在云州境内,曾出入过六王府。” 沈越这一说,宋云程立即想起林素瑶是带着四皇子逃出皇宫的,六王爷若是起兵则是出兵无名,乃是造反。可四皇子是沈洛的亲生儿子,他若是和林素瑶编造一个沈越当初谋夺皇位的假消息,此时,六王爷拥立四皇子起兵讨伐,便名正言顺。 难怪晏之命离开的时候要提醒她:今作狗蹿离,他日虎归山。这说的便是林素瑶。 “我去清心宫与大臣议事。 ”沈越道,便要走。 宋云程提醒了一句:“有必要还是派人去云州杀了萧淑妃和四皇子。她们本就该因为逼宫一事而死。” “没那么容易, 六皇兄将她们母子保护得很好,我派了好些人去都没办法接近她们。”沈越摇头,示意宋云程不必担心,他有办法解决。 沈越回清心宫里召了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许久的事,等着大臣们退下后,吉祥的进得殿内来。沈越问:“皇宫那儿情况如何?” 吉祥几分担忧道:“宫里已经连续有好几个宫人跟刘春一样猝死,有人意图去偷大齐的国防图, 幸好被小蒋国公发现。另外,戎狄战事也有所缓解,如今正与我军僵持在边境之处, 有蒋家军在,戎狄人不敢妄动,边境的百姓正好趁此机会收割粮食, 等秋后开战,对戎狄很不利,想来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兵。 ” “如此甚好。”沈越露出舒心的笑容来,又吩咐了吉祥一句:“你再往京城传个消息,先皇萧淑妃曾在宫中奢靡无度,常与宫外男子私通,先皇正是因为发现四皇子并非是皇家血脉,这才未将皇位传给四皇子,萧淑妃得知此事后,竟然毒杀三皇子,又联合云楚、西宁逼宫造反。这个消息先从皇宫传出,从京城往各州府传去,速度要快,朕要五天之内,大齐各处的百姓官员都知道此事。” “奴才明白了。”吉祥应下,匆匆的退下。 沈彦会联合萧淑妃,乃是因为四皇子是先皇儿子的身份, 然后以他逼死沈洛,逼走萧淑妃母子的借口起兵讨伐,而他偏偏先他们一步,传出四皇子并非是沈洛儿子的谣言,更是细数萧淑妃诸多罪状,他们若是骑兵, 便是不义之师。 沈彦想必也会弃了萧淑妃这颗棋子。 随后,沈越又唤了声:“让人盯紧萧淑妃和四皇子,一旦他们从六王府离开,立即杀了他们母子。” 有人沉声应下,瞬间又消失于大殿中。 沈越这才轻松的往宋云程那儿去。 行宫后面有处后山,宋云程的精神养得不错,往后山上走了一会儿,瞧着后山的景色不错。只是天色晚了,她才作罢下山回去,还未到她住的宁安宫,就与沈越遇上了。 沈越高兴道:“等会用了晚膳后,我与你去后山走走。” “我方才才从后山回来。”宋云程道,与沈越进了宁安宫,宫人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那后山有许多好去处, 夜里时最是美妙。我往孟美人那儿去了一夜后,往后能多陪陪你,也是难得在避暑行宫不用批那么多的折子。 ”沈越一边用着晚膳,一边道。 当初这冀州行宫是沈越督建的,都有些什么好看好玩的地方,他必然是最清楚。听他这样兴致勃勃的说后山策,想必非同一般。 只是,宋云程仍有些担心林素瑶的事,问了句:“萧淑妃的事,找到法子解决了吗?” “已经妥善处理,她们成不了气候,你放心便是。” 夜色渐笼,行宫里各处掌了灯,宋云程先行去了后山那儿,等着宋云程走了好一会儿后,沈越才悄悄的往后山去,将吉祥遣回清心宫那儿守着。 吉祥这才到清心宫,就见着何灵雅过来问:“皇上在吗?” 吉祥装模作样道:“回昭仪娘娘,皇上在里头批阅折子,传了话不让任何人打扰,昭仪娘娘,您还是回吧。等会儿,奴才会告诉皇上您来看过他。” 何灵雅没坚持着进去,沈越的脾气她摸不清,更是不敢擅闯,上回在王府里闯入禁地,差点就被沈越杀了,后来闯宣宁宫,也是得了教训。 宋云程和沈越在后山碰头,沈越牵着宋云程的手往山上去,一边道:“当初皇兄命我督建行宫的时候,我就特意留意了后山这块地方,更是巧设建造了许多奇异的景观,就想着哪一日能牵着你的手一起过来,这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恰到一处空旷之地,无树木蔽目,地面却有两块平坦大石,沈越解下身上披着的披风垫在大石上,拉着宋云程躺下:“以前的时候,听你说起在宫外的那段日子,你与晏之命在院子里看星星。那日督建行宫,正巧在这后山上,在此处抬头便看见满天的星星。那时,我便想着,往后,也要与你一同在此处,怀里拥着你,一起看星星。之后,我便让人找了两块玉石放在此处,将此处遮挡的树木都移去了别处。” “这是玉石?”宋云程疑惑的问,难怪躺着极为的舒服,不适石头那样硬得硌人。 沈越满是幸福笑容:“用寒玉石和火玉石打造的,天热时玉石就散发凉意,天冷了,便生温,即便夜里睡着,也不会着了凉。” 宋云程静静的躺在沈越的怀里,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从无一刻,她这样安宁,享受着简单的幸福。沈越对她,一直都是宠溺至极,他们此刻就是简单的夫妻。 “你说这后山还有很多景观,都还有些什么。”宋云程好奇的问,方才一路过来,因着天色黑,并未细看。 沈越温情地道:“再往后面去,有一处登高楼,如皇宫的登高楼一般,可将整个行宫都揽入眼中,再往后走,林子里养了无数的萤火虫,夜里飞舞着到处都是盈盈的绿光, 还有,在那附近有处房子,与你在宫外时所住的差不多。我想, 等明年再来冀州行宫的时候,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那里住下。” “好。”宋云程满是幸福的应下。 一个男人承着江山的重担,还能为她花这么多心思,宋云程只觉得沈越是上天赐给她的幸福,她必是要好生珍惜,绝不容忍沈越有半点差错。 躺在那儿看着天上的星星,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等宋云程第二日醒来时,她却是在自己的寝殿里。 这日,沈越才与几位大臣议了会儿朝事,吉祥就往殿内来禀道:“皇上,有关于萧淑妃的那些谣言已经传到云州,六王爷也将萧淑妃和四皇子赶出了王府,只是,派去的杀手杀了四皇子,却让萧淑妃逃脱了。 ” “逃了?”沈越微微愠怒,随后略想了一会儿,消了气:“也罢,四皇子已死,萧淑妃一人之力,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另外六皇兄那儿情况如何?” 吉祥回道:“六王爷对萧淑妃之事似乎并不在意,探子查探出六王府里有不少能人,从文到武、谋士、,幕僚、门客数以百计,个个出类拔萃,不好对付。” 沈越听此叹了声:“六皇兄蛰伏数十年,野心勃勃,自然是准备周全,势在必得。” “咱们派去云州的探子,死了不少, 早前潜伏在云州的人也被六王爷清查了出来,往后云州的消息恐怕难以送出来。”吉祥又忧心的禀了一句。 沈越面露忧色,六王爷也是个劲敌,夺江山容易,想要守住这片江山,却不容易。 正好此时宋云程过来,听见了吉祥那一句话,道:“云州的消息打探不到,六王爷府中更是能人异士居多,他自然有恃无恐,如今宫里恐怕已经安插进不少六王爷的眼线。我当初有训练了一批在各方面都有所特长的人,只可惜他们都是太监,不宜做查探、细作的事情。” “你这意思是?”沈越似乎听出些什么来。 宋云程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皇上大可在冀州行宫避暑时暗中训练一批善于打探消息、以及潜伏细作的人,到时再安插到云州去。” 说罢,宋云程跟沈越说了该挑选哪些人来训练,又凭他们训练后各自所擅长的集中训练,更是将蒙璞等几人给了沈越去挑选训练的人,以及当总教。 每个人的潜能无限,只要加以训练开掘,最不起眼的人也能有一技之长,而且完全令人想不到。 只是,沈越刚挑了一百人加紧训练,皇宫那儿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戎狄退了兵,五皇叔的兵马已经进了京城,另外十万的兵马也未留在南部,而是全部开往京城,在京郊二十里外驻扎,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另外,一支差不多五万人的无名军队正往冀州行宫这边过来。 不过半刻,又有消息传来,五皇叔的十五万兵马已经开始进攻京城,意图快速将京城和皇宫拿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皇叔围京 却陨性命 京城危机的消息瞬间在冀州行宫里爆发开来,行宫里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嫔妃们,被选为嫔妃时日不多,又未曾得到半点宠幸,如今可能还要丢了性命,哪里会情愿。 “那五万人行军速度,估摸两天后就能到达行宫,可冀州能调用的兵马只有三万,行宫周围也只有三千御林军。”沈越忧心道,“那五万人无疑是六皇兄的人马,只是,恐怕前来冀州的不止这五万人。” 宋云程对此也是心中明了,六王爷既然出击,又怎么会只来区区五万人。六王府里能人辈出,恐怕随行的还有诸多能人异士,就沈越才训练的这些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沈越唤了几位大臣前来吩咐道:“京城那边,还是按照计划行事,让蒋弘和宋梁成务必要守住京城,堵死五皇叔的十五万兵马。至于冀州行宫这儿……” 沈越沉思了一会儿。 兵部侍郎赵远山道:“冀州附近的贺州有三万守兵,如今可立即派人去调遣这三兵马过来支援冀州,保护圣驾。” 另外都指挥使梁文骞道:“距离冀州五百公里的丰州有五万蒋家军驻守,可分别往贺州和丰州传信让他们来支援冀州,冀州之围并不危急。” 沈越听此也是点着头,只是心中仍是沉重得很,这些兵马之困可解,只是随着而来的能人异士恐怕不好对付。 宋云程适时的道了句:“哀家不懂行军布阵,却也是知道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还是要先打探这五万人马的来路和实力,他们既然没有打扮成将士模样,不见番号,不过这样也好混进去。” 兵部侍郎听此叹了声:“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支兵马出现之时,臣就已派了探子去打探,派去的人无一人生还。这些探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 再危险之境也不至于无一人逃脱,可见这只队伍并不简单。” 宋云程听此甚是头疼,五万人的队伍对反侦察如此的敏锐,这样的队伍犹如一只牢固的铁桶,坚不可摧。想了想,唤了蒙璞几人进来,道:“他们虽然经过各方面的训练,可也只是在宫里替哀家打探些消息,从无探敌经验,如今还需皇上和赵大人教他们一些基本探敌常识,派他们上。” 沈越点着头,这几日蒙璞所教新选出的那些人时,他所见一些,行动敏捷,从体能、学识以及伪装都一应俱全。 蒙璞几人留在殿内听侯沈越和兵部侍郎差遣,宋云程和其他大臣出了清心宫。 这才回宁安宫,就见好些嫔妃都在外候着,宋云程瞧着都是些眼生的人, 应该都是出自民间普通百姓之家, 其中一个孙采女大着胆子开口道:“太后娘娘,臣妾等人福薄,自进宫以来,从未得过皇上的宠幸,眼下已到此境地,臣妾等不求恩宠富贵,只求太后娘娘能放臣妾等离去,保全一条性命。” 其他几人均是同声求道:“求太后娘娘放臣妾等一条生路!” 危难未至,这些嫔妃便退缩想逃,宋云程如何不气,训斥了句:“你们都是皇上的嫔妃,大军还未打来,你们就想着只顾自己逃命,心里可有半点皇上?皇家岂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那孙采女恭敬回道:“太后娘娘,我等进宫并非情愿,留在此处只有死路一条,臣妾等这才斗胆向太后娘娘求情。臣妾进宫后,常听得宫人说太后娘娘慈悲为怀,颇有医者仁心,您当真要看着臣妾等人死在行宫里吗?” 并非是宋云程要为难于她们,若真到了冀州守不住那一刻, 她定然会放她们离去,可是, 大战还未开始,身为天子嫔妃的她们就想着逃走,如此一来, 行宫之中人心涣散,这要是真打到行宫里来,定是个个四处逃窜,哪里还记得抵抗。 此时,张太妃和余太妃过来,余太妃劝了宋云程一句:“太后娘娘何必同她们置气,既然她们要走,便放了她们离去,硬将她们留了下来,往后也不会尽心对待皇上。 ” 宋云程想想也是,少了她们,往后还清净些。 “既有余太妃替你们求情,哀家今日便饶你们一回,现下便赶紧离去,脱下宫妃服饰,换宫女装离开,此后,你们便与皇家无半点关系。”宋云程道。 孙采女等人感恩戴德,朝着宋云程和余太妃叩谢,赶紧回去换了宫女妆容就出了行宫。 余太妃与宋云程在宁安宫里坐着的,瞧宋云程一脸的愁苦之色,劝了句:“太后娘娘您发什么愁,嫔妃都走了,您跟皇上不是更自在吗?” 宋云程却是摇头叹道:“她们这一走,消息在行宫里传开来,定会有更多的宫人和嫔妃求着要离开,行宫里的人心可是彻彻底底散了。 ” 宋云程话音才落下,便又听得如尘进来禀道:“主子, 外面又有好几位嫔妃和宫人过来求您放她们离开,正在外面跪着呢。” “你瞧瞧,危难时刻,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 宋云程起身来道,便要往外面去。 余太妃也是起身来,道:“您大可放了她们离去,就算留她们在行宫里也是没什么用处。” 事已至此,除了放她们离去,又还有什么法子。宋云程这出了屋子,不等她们开口, 宋云程便道:“要离去,就换了宫女服饰离开, 既然心不在此,哀家也不为难你们。 ” 这些人谢了恩,便赶紧的各自回去换衣裳离开, 只是她们还未走出行宫,就看见之前几个求着宋云程放她们离开的嫔妃慌张退了回来。这几人蓬头垢面,甚是狼狈。 宋云程一看便知不对,忙快一步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领头的孙采女一见宋云程,忙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不走了!” “外面到底怎么了?”宋云程厉声质问道。 那些正要离开的人见此也生了疑虑,犹豫着不敢妄动一步。 余太妃过来道:“那会儿,我使唤了宫人出去给永安买糖葫芦,谁知道她才出了行宫一步便就被人暗杀死了。如今,大家可都别想着各自顾各自的逃了,皇上没事,咱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众人嘘声,虽然惶恐害怕,却不敢再有妄动,也是庆幸幸亏没逃出行宫去。 宋云程示意众人各自回去,今日权当是一场闹剧。 只是,这些嫔妃闹出这样大的事,最后灰头土脸的又回来,倒是教孟依桐、洪慧雯等一干出身官宦士族之家的嫔妃看了一出大笑话。 看来,六王爷的人早已埋伏在行宫周围, 沈越安排的人能够出去恐怕是沈越早就知道了行宫周围有埋伏,他派出去的人才那能安全离开,而这些宫嫔丝毫无防备,一出去便被杀了。暗中埋伏的人,恐怕对付不了沈越派出去的人,而他们的目的也只是留住行宫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嫔妃和宫人,制造恐慌。 嫔妃那儿都安顿下来,看着夜色近了, 宋云程听说沈越一直都在清心宫里跟大臣议事,如今正是盛暑当头,虽然行宫里比别处清凉些, 可那些人在里面待了那许久,怕也是闷得很, 便让人去煮了绿豆羹往清心宫里送去。 宋云程到清心宫的时候,吉祥在外守着,躬身同宋云程道:“方才昭仪娘娘也送了绿豆羹过来,皇上没让进去, 您还是让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劳烦吉祥公公了。”宋云程谢道。 吉祥笑着道了句:“娘娘您的身份可是谁都比不得的,您是皇上心里的头一份。”说着,赶紧进了殿内去禀报。 没一会儿,吉祥就出来了,高兴同宋云程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进了殿内, 宋云程吩咐宫人将绿豆羹端去给殿内的几位大人和沈越喝,随后,沈越示意大臣们都退下,才露出一脸的疲惫来,拥着宋云程在台阶上坐下。 “京城那边情况如何了?”宋云程问了句。 沈越叹了声:“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只是五皇叔不肯悬崖勒马,拼死也不愿投降,拼死一战, 使得将士战死不少。” 宋云程听此也是叹了声,随后又问:“我二叔和弘儿没事吧?” “一切都好。” 一阵沉默之后, 宋云程又问:“往冀州这儿来的危机……你有把握吗?” 沈越听此, 摇了头:“所有大战开始之前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只有当敌人站到了你的面前,拼尽全力厮杀, 如此才能活着, 所有将士都抱着这样的决心才能打胜战。” “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哪怕真守不住冀州, 我若活着,便为你报仇,随后再来陪你,若我们俩有幸一块死了, 但愿来世投胎在未来世界,只当普通的百姓,没有纷争、没有皇权。”宋云程想念着二十一世纪那种日子, 虽然的名利欲望处处都在,却不像皇权社会,谋尽心机,动辄便会牵连数以万计的人命。 吉祥让宫人布了晚膳进来,特意准备了两副碗筷,宋云程和沈越刚准备用膳,就有宫人进来回禀道:“皇上,京城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和亲王宁死不降,已经死在宋将军剑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能人齐聚 行宫恐慌 沈越听此愣了好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才宛若平常的用膳,顺便给宋云程夹了一筷子的菜。 “传朕旨意,让人收殓五皇叔的尸首, 仍以王爷礼遇下葬。谋反一事,不必株连无辜之人。 ” 沈越唤了宫人进来,吩咐了一句。 宫人应下之后,他便又如常的用膳。 “既然京城危机已经解除, 不妨还是班师回京,坐守皇宫, 才是万全之策。 ”宋云程劝道,留在冀州行宫,面临的将是未知的危险,回京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沈越却并未听从宋云程的意思,道:“乌龟伸出了头,等他把头缩进壳里再让他伸出来就难了。六皇兄难得出动, 若是他此番不得手,就会一直蛰伏,如此大的一个隐患留在心头上随时爆发,我如何能安寝。大战即来,我乃将帅之主,岂有退却之理!” 他态度的如此坚决, 宋云程又如何劝得了。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刚吩咐了宫人这几日仔细注意些, 莫让闲杂之人混了进来。 她这才刚让人退下,就突然听得还未走远的一个宫女轰然倒地,那宫女周边的人立即吓得散开了去。宋云程忙上前去一看, 那宫女只是晕厥了过去,松了口气,吩咐宫人扶着那宫女在一旁坐下,给她诊了诊脉:“没什么事,只是中了些暑热……” 宋云程的话音才落下,便又见有宫女昏厥在地。 接着,一个又一个宫女相继昏了过去。 没多一会儿,冀州行宫里几乎大半的宫人都昏厥了过去,太医去看过后,都只是中了普通的暑热,给灌了汤药,没几日就能好。 只是,宫女中暑热这事绝非偶然,定然是六王爷的人搞的鬼。 “主子,眼下宫人几乎都病了,各位嫔妃又是恐慌得很, 好些已经吓得有些癫狂,方才奴婢去康御女那儿给中了暑热宫女喂汤药,瞧见康御女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如尘担忧的同宋云程道。 “行宫里可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宋云程询问道,眉宇之间多了丝担忧和恐慌。 如尘想了一会儿,回道:“再无宫人病倒,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孟美人失足跌落池塘里,已经捞了上来,并没什么大碍。” 宋云程倒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嘱咐了一句:“仔细盯着些,行宫里已经混进了六王爷的人,查查行宫里有没有生面孔出现。” “是。”如尘应下便去了。 只是未曾料想到, 一下午,接二连三的有嫔妃出事,孟依桐是落水,洪慧雯是被石子砸到,柴珂儿被野猫惊到,孙采女吃甜品时噎住,康采女是直接疯了……每位嫔妃都是不同的遭遇,就像是每位嫔妃身后都有一个人在专门盯着,如此想来,才真是可怕。 怎么会突然混进了这么多六王爷的人来? 如尘去查过了这几日进行宫里来的生人只有两个宫女,不过她们没有任何的嫌疑。 先是宫女病了,接着是嫔妃无缘无故出事,仍是在扰乱人心,引起恐慌,接下来,他们又会做什么?宋云程完全无法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连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都不知道,更是不明白对方的用心。 此时,整个行宫里人心惶惶。 沈越担心宋云程出事,特定的来了宁安宫里陪着宋云程。 未免隐藏在背后的人再次出手,宋云程让人将余太妃等人也都接到了宁安宫里待着,倒是再没出什么事。 “行宫里必然混进了不少人,最紧要的是要将这些人清查出去,免得大军未至,行宫里的人都被吓破了胆子。”沈越踱步许久后道,唤了吉祥、刘讳进屋子里来。 宋云程道了句:“我让如尘查过,行宫里并无心面孔,难道这些人都一直藏着,还未露面?” “不,露面了,他们易容了,杀死了不少宫女,易容成他们的样子混在了行宫里。” 沈越肯定的语气道, 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宋云程听得不由犯愁, 那五万兵马即将来犯,行宫里又混了了对方的人,腹背受敌, 还不明他们的目的。 “既然他们都易容了,如何能找出她们来?”宋云程问。 沈越犯愁道:“行宫这么大,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是不可能,不过他们既然在暗处,我们亦可躲在暗处,如此一来,他们就变成了明处。” 宋云程将这事给忘了,忙唤了叶海等人进来,想着她当初训练的也有十多人,加上叶海几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沈越却是阻止道:“他们还是留下保护你的安全,保护宁安宫不出事。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宋云程没有坚持, 如今几位太妃和公主都安排在宁安宫里住着,宁安宫不能再让人给混了进来。 往冀州来的五万人马已经和冀州兵马短兵相接, 在冀州边界交战,另外贺州前来救援的三万兵马也已经赶到,丰州的蒋家军和宋梁成带领的一万羽林卫也已经在路上,不日便可到达。就算六王爷这五万人马是无往不利的精兵,恐也难以抵挡得过普通兵马六万和精兵六万。 故而,那五万人马不必担忧,最紧要的是行宫之中。 连夜,沈越就去安排人盯着行宫里的人。可是,半夜的时候,又传来大臣遇刺的消息。 沈越下旨吩咐行宫之中的防守巡逻加强一倍,又亲自往各位大臣住处查看关心慰问,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处,并无大碍。沈越派去盯在暗处的人收获不少,已经清查出一批易容混在行宫里的人。沈越又是连夜提审这些人,她们都是相貌极为普通的女子,并无任何功夫在身,不过易容之术颇是精妙。 沈越提审她们过后,才发现,这些人不只是易容之术精妙,而且反审讯能力极强,他审讯的十人,十人开了口,可十人说得都不一样,拷打用刑都不吭一声。最后,他还是从这些人所说之话总结起来推测出此番前来行宫的人不再少数,真正的大角色还没出现,还有,从宫女、嫔妃到大臣,他们下一个要针对的人是……宋云程! “来人,立即去宁安宫,派御林军加紧防守宁安宫,一只苍蝇都不可放进去!”沈越急着下旨道,他也迅速的往宁安宫而去。 宋云程正睡着,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唤了如尘过来伺候她起身,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这样吵闹?” 如尘回道:“皇上连夜派了御林军过来保护主子,皇上也到了。” 话音才落下,沈越便已疾步进屋子里来,看着宋云程无事,才放了心:“他们的人下一步会对你出手,我不放心。” 沈越将审讯那十几个易容混进来的人之事与宋云程说了一遍,真正厉害的角色还在后面。宋云程听罢,陷入了沉思里,好半会儿才道:“一个浑身本事的人,在哪儿都会自身发光, 而且也会极为得六王爷的重用,在云州必然有一定的知名度,对于他们的消息最容易打听得到。” “先前派去云州打探的人倒是回来说过一些,云州城里有位怪医,喜怒无常,害人救人全看自己喜好,六皇兄却是将奉为座上宾,极为礼遇。还打听到六皇兄很重用的另一位高人,此人常与面具示人,暗中在给六皇兄训练特殊队伍,与你让蒙璞所教的有些相似,应该比蒙璞所教那些更严厉,更全面。还有这二人私下关系甚好,经常坐在一起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还有,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第一谋士都是在云州很得重用之人,只是他们的消息无需打听,他们的底细和来历不是秘密。” 之前在宫里从刘春和那个守夜太监死的事,宋云程察觉可能还有穿越来大齐的人,她派人一直盯着芸儿,看芸儿的行为举止说话可有异常之处,芸儿却是正常的很, 可见芸儿只是拿了那人的药在作怪。 云州的怪医应是穿越来的那人,而另外一个常戴面给六王爷训练特殊队伍的,应该也是穿越者,她教蒙璞的那些训练都是按照军队里的一些特训,她毕竟是门外汉,只看了些,学了些皮毛,自然并不齐全,而那人比她所知更周全,很有可能是专业人员。 “这四人,如今已经潜入进行宫。”沈越语气沉重地道,既有对宋云程安危的担心,又有对战强敌的兴奋。 宋云程听此也是一惊:“他们已经出现在行宫了?” 宋云程只有恐慌,没有半点他乡遇故人的高兴,这两人的能力都在她之上特别是那个怪医,他的药能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就从之前他们出手来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在他出手之前,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准备做什么。 行宫必然是要经历一场大劫难,她和沈越都在劫难逃。 “我……”宋云程正要开口说话,便有一道强劲的风力而来,沈越大呼一声“小心”,连忙挡在宋云程的面前。 宋云程回神过来低头一看,沈越的腹部已经淌出血来,上面刺入一枚梅花暗器。外面守着的御林军也跟人打斗了起来。 “暗器上有毒……”沈越虚弱地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九死一生 两相较量 宋云程可见沈越的伤口已经淌出黑血来,赶忙的唤了如尘去将她的百草散给沈越服下,再以银针驱毒。沈越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宋云程道:“只能暂时的减缓毒性蔓延,要解毒还是要研制出解药才行。” 外面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御林军统领进殿内来禀道:“回皇上、太后娘娘, 方才有数十个黑衣人偷袭,臣等已经将他们击退,只是让他们逃了,可要去追击?” “皇上受伤了, 你们留在这儿保护皇上,不必理会那些刺客。”宋云程道,扶着沈越往床榻上躺着。 御林军统领一听沈越受伤,吓得立即跪下请罪:“臣护主不力,求太后娘娘、皇上发落。” “到外面继续守着,别让可疑之人靠近清宁宫。”宋云程道,并未责罚御林军统领,今日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如何能防得住。 出手的那人应是擅长于暗器的高手,还有第一剑客未出手,宋云程思索着,抬头往屋子里横梁处看去,左右环视一遍,虽未发现半点异常,可还是心里一惊,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这屋子里的所有动静。 “春香、和喜,你们让宫人仔细查看着,宁安宫里所有屋子、横梁、屋顶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宋云程回过神来赶紧吩咐道。 宁安宫上下的人便紧锣密鼓的巡查,此时,随来行宫的太医也听闻了沈越受伤的事赶了过来。 宋云程已经配好解药给沈越服下,太医过来给沈越包扎好伤口就可以了。 太医来了没多一会儿,何灵雅和几位嫔妃听闻了沈越受伤的消息也担心的赶了过来,还有不少嫔妃因着怕出门遇刺客,并没有出现。 整个行宫里,夜色被灯火照明,御林军到处都在搜查刺客,只是,那伙刺客就像是消失匿迹了一样,没了半点踪影。 沈越解了毒,并没什么大碍。 宋云程将何灵雅等人安置在宁安宫的偏殿里住下,此时外面危险莫测,也只有宁安宫这儿防守森严些,一般的人难以闯入。沈越受着伤,自然也是留在宁安宫里。 只是,这一夜并不平静。 外面时常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后, 周围起了火,正是暑热的天,本就闷热得很,这大火烧着,就热得更厉害。御林军抵挡着刺客袭击,宫人忙着救火。 总算将大火扑灭,所有人也都倦惫得很,渐渐都歇下。 宋云程一直担心着, 那些人想刺杀她未果,必然还会出手,而且还会出手对付沈越。 “如果行宫这里守不住了,宁安宫里有一处密道是直通后山的,到时你就从密道里出去,后山那里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出行宫。”沈越突然开口同宋云程道,“我不想看到你有事。” “那你呢?”宋云程问。 沈越安抚了一句:“我是天子,岂能一人逃走,况且,六皇兄争夺皇位,就算是我侥幸逃出去,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你不会影响大局,他不会追杀派人去追杀你。” “我岂是那种能弃你而逃的人,你若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宋云程坚定地道。 沈越听此叹了声,将宋云程拥在怀中:“让你逃走也是万一落败的法子,虽然六皇兄的人此番有备而来,我也绝非是平庸无为之人,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只是,你要记住,万一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逃走。” 宋云程心里打定主意要跟沈越同生共死,听沈越说这话,也怕危难之际,沈越会以死来保全她的性命,坚定道:“你要是敢死,我就陪着你一块,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见宋云程如此性子,沈越不再多言。他不会死,也不会让宋云程死,虽然眼下行宫危机重重,看似他们处于最危险之际,可是他又岂是无为之辈。 第二日早上,整个行宫静悄悄的, 甚是诡异。 宋云程和沈越皱着眉头出屋子来,竟见院子里所有的御林军都昏倒在地。如尘慌忙过来禀道:“奴婢和其他宫人起身时,便就见御林军全都倒在院子里,正要去禀告主子和皇上。” 宋云程蹲身下来给晕倒在她脚边的御林军诊了脉,有看了他的症状,只是轻微的中毒昏迷,并不要紧。随后她又去看其他的御林军,都是一样的脉象和症状。 “都是中毒昏迷,并不要紧,普通的毒,熏艾叶香就能解毒,只是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宋云程道,吩咐了如尘一众宫人去准备烧艾叶。 又往宁安宫出去,外面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的声音,巡逻防守的御林军七倒八歪的昏倒在地上,再往其他地方去,均是没有清醒的人,整个行宫里只有宁安宫的人没事。 看来,他们快出现了。 整个行宫里都弥漫着熏艾叶的香味。 沈越深邃的眼神看着一望没有活人攒动的行宫,炎炎烈日里刮起风来,带着肃杀的凉意,一扫压抑的沉闷。他紧抿着唇,负手而立于风中,只是脸色仍有几分苍白无力, 却丝毫不减坚毅威严的气势。 宋云程忙完了一切,看沈越在太阳底下站着,怕他晒得中暑,便喊了他 一句:“皇上, 还是进屋子里去,也安全些。” 沈越却是立在那儿,不曾动弹半分,宋云程看着心里一紧,连唤了沈越好几声:“皇上?皇上?” “他们来了。”沈越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伸手牵着宋云程往他身边站着。 顿时,一阵风起,周围的树木呼呼的被风吹动着,顷刻风又停了下来,便见一名手里拿着剑的精瘦中年男子立于他们的面前,一身蓝布袍子,木簪簪着头发,虽然偏瘦,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般犀利,炯炯有神,下巴留着一小撮的山羊胡子。 “今天,就是你们的丧命之期!”话音落下,便就拔剑往沈越和宋云程刺过来。 宋云程是提着心吊着胆,恐惧得厉害,沈越却是站在那儿丝毫不动,就在那人的剑只离沈越只有几公分的时候,沈越才镇定地道:“朕若今日死,下一刻就会死六王爷!” 他顿然停下,皱眉问:“此话何意?” 沈越一笑,道:“就在你们对行宫出击之时,朕已经派人将六王爷抓了起来,只要朕出半点差错,就立即会有人杀了六王爷,查抄六王府以及追杀六王府所有的幕僚食客。” 沈越顿了顿,继续道:“你能得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不容易,想必也不想往后亡命天涯,处处被追杀。” “休想糊弄我!”那剑客愣了片刻后,回神过来,显然不信沈越的话,“六王爷身边高手如云,云州防守森严,怎么可能会被抓!” 沈越拿出一枚玉佩来:“这是六王爷随身携带的玉佩,更是调令他私下集结的二十万大军的玉印。” 玉佩一拿出来,那剑客不得不信。 “其他三位,不必再躲躲藏藏,你们现身出来,朕可饶你们死罪,只要你们诚心投靠朕,朕仍旧可对你们予以重用。”沈越大声道,眼神凌厉的扫了一遍周围。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周围走出一人来,他朝着沈越拱了拱手,行了个浅礼,道:“在下人称神机子柳一问,见过皇上。” 沈越示意他起身来,眉头紧锁着,柳一问能得第一谋士之称号,自然是个善察言观色、心思玲珑之人,他道:“皇上不必等了,他们两人已经离开行宫。” 此时,也传来前往冀州行宫的五万不明人马被截挡降服,六王爷也被押送回京。 冀州行宫有惊无险,沈越示意各宫嫔妃都回了自己住处,加以安抚。经此一事,先前那些闹离开的嫔妃心中惶恐不安,担心着宋云程和沈越会因此为难她们。 对于此事,宋云程和沈越倒是没有提起,毕竟她们收进后宫里来也不过是当摆设,若是遣退了她们,还得另外选些嫔妃进来填充后宫,不如留着她们,她们有这样的把柄在,往后在宫里也会安生些。 “昨儿不少嫔妃过来跟我提起,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提前回宫的好。我也觉得这样妥当。”沈越刚过宁安宫,宋云程便与沈越道。 沈越却是笑着摇头,示意宋云程不必担心:“戎狄的战事已经控制住,五皇叔和六皇兄造反一事也平息了,如今宫里还有些暗桩没拔,反而不安生。还是留在行宫里等中秋之前再回宫。” 听沈越这样说,宋云程自然应允下来,吩咐如尘、和喜往各宫嫔妃那儿传话,让她们安心的呆在行宫里避暑。 沈越还有朝中的事要与大臣商议,在宁安宫里坐了一会儿便就离开了。 正是暑热当头,宋云程喝了一晚冰镇梅子汤,觉得困乏,在藤椅上躺着睡了会儿。突然的,听到屋子里有细碎的声音,她惊得立即睁开了眼睛来,便见一年轻的陌生男子站在她面前,正盯着她睡觉。 “我听说你的医术很厉害,真想跟你切磋切磋,下回,我们总有机会较量的!”说完,他就迅速的出了屋子。 宋云程忙喊了如尘、和喜好几声,却无人应答。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追其来历 嫔妃告状 宋云程慌忙起身来, 看如尘晕倒在屋子里的桌边上,她赶紧过去唤了如尘一声,如尘并不见反应, 宋云程忙去探了探她的脉,拿起桌上的茶水往她的脸上撒了些,如尘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 “主子,我这是怎么了?”如尘扶着桌子站起来,疑惑的问道。 “中了迷药。”宋云程道,“院子里的人应该都已经昏迷了,你去用茶水洒在他们面门上,他们就会清醒过来。” 如尘应下,便就慌忙端了茶水往院子里去,宋云程则是将屋子里昏迷的其他几个宫人弄醒。 不多一会儿,宫人都清醒过来。如尘、和喜、春香、春霞等人进屋里来,春香忧心道:“主子,好厉害的迷药,奴婢们竟然丝毫无察!您没什么事吧?” 宋云程摇了头,陷入沉思之中,这位怪医是找上她了,不过从他所说的话来看,还并不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人。 若是放在现代,她的医术自然是比不上那位怪医的,不过,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今的医学设备,没有西药试剂,能用的只有中药,而她本就熟读医书,来大齐也有三年的时间,大齐皇宫里珍藏诸多珍贵医书,她三年来看了不少,此时的医术比在现代时精进了不少。 “叶海从云州回来了没有?”宋云程向和喜问道。 和喜紧回道:“晌午前回来,在房里歇着,奴才这就去喊他过来。”说罢,就匆匆往太监庑房去了。 不消多一会儿,和喜就跟叶海来了。叶海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向宋云程请安:“奴才见过主子,主子有何事要吩咐奴才?” 宋云程示意他起身来,问道:“你可查出云州的怪医和那带面具替六王爷训练队伍的男子是何来历,什么时候出现在云州,在云州之前,可有听说他们的事迹?” 这两人都是人中翘楚,穿越而来断不会默默无名。 叶海如实回道:“那怪医叫做吉天逸,半年前出现在云州,当时六王妃重病,六王爷贴出告示重金寻名医给六王妃治病,这吉天逸就是治好了六王妃的病之人,后来才留在了六王府,之后他经常的在云州城里以药治病救人,又帮着六王爷以药害人。至于那位带面具的神秘男子叫做欧宗平,是吉天逸将他引荐给六王爷的。” “他们两人是一同去的云州?”宋云程问。 叶海摇头,回道:“是吉天逸在六王府里住下后,才跟六王爷引荐此人,六王爷派人去将他寻了过来,据说,吉天逸和欧宗平早先认识,来自某某天外山中,下山历练,只是后来走散了。六王爷派人四处寻找了近一月才在一处铁匠铺里找到了欧宗平。” 听叶海说完,宋云程觉得玄乎的很,看来吉天逸和欧宗平是一同穿越而来,只是没有在同一地方,最重要的是,吉天逸穿越来这里后,并未见过欧宗平,却知道欧宗平也穿越了。 他们应该是来自比二十一世纪科技更发达的未来,可能那时已经有人找到时空隧道。 不过至少有一点让宋云程较为放心,这两人来古代的时间不长,对于古代的事物还不怎么清楚。哪怕他们在现代是多牛的人,有多厉害的技术,可是在古代却难以施展开来。 第一剑客和第一谋士听说六王爷被抓后,立即就归顺了,他们两人反而逃走,可见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为六王爷卖命,现代人最看重的是利益,为了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不会是永远的朋友。他们此番舍弃六王爷逃走,肯定是寻找 更大的利益。沈越已是大齐天子,他们都未投靠,能给他们最大利益的人必然是地位斐然之人,而且与沈越一样,应是一国之君。 如此推测而来,必定要尽快抓出这二人,否则以他们的能力必然能将这天下搅得一团乱。 傍晚的时候,吉祥过来告诉了宋云程一句:“洪才人去了清心宫里,皇上走不开,今儿夜里应该是要批一宿的折子,不来宁安宫里了。” 宋云程应了,又嘱咐了吉祥一句:“给清心宫点的香里添些艾叶和薄荷,艾叶驱蚊,薄荷清凉醒神,记着夜里给皇上准备夜宵,不要油腻了,以谷物为主,早上皇上想是要眯一会儿,别让洪才人打扰了皇上。 ” “太后娘娘放心,奴才都晓得。”吉祥躬身应下,才退出了宁安宫。 等着用晚膳的时候,柴珂儿和赵宝林过来给宋云程请安。宋云程唤了宫人去添两副碗筷过来,示意她们坐下来陪着她一块用晚膳。 孟依桐、洪慧雯、柴珂儿三人在还是秀女时就关系紧张,谁都容不得谁,原本容貌最出众的柴珂儿的脸毁了,反倒落了下乘,孟依桐现在提了美人,今儿洪慧雯又留在了清心宫伴驾,柴珂儿自然是愤愤不平。 想是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才想着要到宋云程这儿来吐吐苦水。 至于那赵宝林,容貌秀丽,才情也非同平常,只是出身低了些,父亲只是松阳县令。柴珂儿的脸毁了,如今拉拢了赵宝林,两人拧成了一股绳。 安安静静的陪着宋云程用完了晚膳,宋云程才问道:“说吧,哀家知道你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有什么事就如实的跟哀家说,别兜兜转转的,动歪歪肠子。” 柴珂儿这才哭诉道:“太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和赵宝林做主啊,今日晌午时,臣妾和赵宝林在花园里坐着说话,突然就冲撞出一只黑猫来,惊吓了臣妾和赵宝林不说,那黑猫还抓伤了赵宝林的手臂,险些抓伤赵宝林的脸。” “不过是园子里窜出只黑猫,也要哭着闹着来求哀家做主!”宋云程愠怒道了句。 柴珂儿解释道:“太后娘娘,那黑猫是洪才人养的,臣妾和赵宝林好好的在那儿坐着,分明就是洪才人故意把黑猫放出来,想伤了臣妾和赵才人。” “那只黑猫呢?”宋云程问。 柴珂儿回道:“猫让洪才人给抱走了。” 如此听来,这事,还真是洪慧雯故意所为。宋云程唤了如尘拿了去痕膏来赏了给赵宝林,道:“这事,哀家已经知道了。” 倒是没说如何处置洪慧雯,柴珂儿说到这儿也不敢再继续要求什么,宋云程让春香去库房里拿了几样首饰赏给她们二人,又道:“明儿有批上好的胭脂水粉送到哀家这儿来,到时你们也过来看看,选两样喜欢的。嫔妃之间要和和气气的,不可扰了皇上分心。” 这算是告诫了赵宝林和柴珂儿一句,免得她们再拿将这样的小事拿往沈越面前闹去,惹了沈越不高兴,最后遭殃的还是她们自己。 “是。”柴珂儿和赵宝林恭敬应下,与宋云程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都起身告退走了。 第二日早上时,刘讳送着洪慧雯从清心宫里离开,刘讳道:“昨儿夜里皇上批了一宿的折子,这会儿正屋里歇着,奴才不敢扰了圣上的休息。” 洪慧雯昨儿安生的在龙榻上单睡了一宿,精神好得很,只是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也不敢去扰了沈越休息。她笑着嘱咐了刘讳一句:“皇上昨夜里累着了,公公好生伺候皇上,让皇上好生歇一会儿,莫让别的人去扰了皇上。”这才离开了。 快到晌午时,清心宫那儿传了旨意下去,封了洪慧雯为美人,一番赏赐。 只是这消息传到宁安宫,宋云程并未向上回孟依桐封美人时那般让人准备贺礼送过去,反倒是让如尘传了道懿旨去洪慧雯那儿,责问她小气善妒、不睦宫闱的罪责,罚了她跪在花园里一个时辰。 这来往的嫔妃都看着。 洪慧雯封了美人本是喜事,却又得了这样的责罚,她哪里还有半点高兴,只心里恨透了宋云程和柴珂儿、赵宝林。 傍晚时,沈越去了后山,宋云程也从宁安宫的暗道去了后山,两人一块坐着看晚霞,倒也能看见还跪在花园里的洪慧雯。 沈越对此丝毫未理会,只担忧向宋云程问了句:“我今儿才听和喜说起,昨日宁安宫出了事,所有宫人都让人给迷晕了,没发生什么大事吗?” 宋云程摇了头:“是六王爷先前重用的那个怪医,他只是想与我较量一二医术,并未做出出格之事。只是,逃走的这二人性格乖戾, 又是本事通天,若是他们存有坏心, 便会有更多的人遭难,我猜测,他们此番定是逃去了云楚、西宁或者戎狄族,若不早些除掉这二人,恐会搅乱天下大势。 ” 沈越听此愁虑的皱着眉头:“他们若有这样的能力, 我们恐怕一时难以除掉他们,天下之大,凭着他们的本事,想要摆脱追踪他们的人轻而易举,只能等他们冒出水面,才能想办法除掉他们。” 宋云程叹了声,愁如新潮。 “放心,再强的人,都会有弱点。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半分。”沈越拥着宋云程,语气中承载着如磐石的坚定。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赵氏上位 孙氏受欺 华灯初上,冀州行宫里看似一片平静,可历来存在名利权势里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平静的景象。危险已然远去,那些嫔妃渐渐忘记生死一线的感觉,随着洪慧雯被封为美人,现今她们心里有的只是往上爬的念头,一举博得盛宠,生下皇子,往后荣华富贵、名誉利禄,风光一世。 夜里,宋云程回宁安宫里歇下,沈越则是回了清心宫。 何灵雅一直在清心宫门口等着,见着沈越一人疾步回来,忙躬身过去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沈越停下微微皱了眉:“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何灵雅回道:“臣妾熬了参汤给皇上送过来,听公公说皇上出去了,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皇上回来。” “汤凉了,你回去吧,下回熬了自己喝就是,朕想喝会吩咐御厨做。”沈越看了一眼何灵雅手里提着的食盒,说罢便就直接往庆幸宫里去,不再理会她。 何灵雅急着解释道:“臣妾也是刚来,汤还热着。” “你自己喝吧,朕身体很好,无需进补。”沈越冷漠道,疾步进了屋子里,也没让何灵雅进去。 一会儿后,吉祥出屋子来,见何灵雅还在外面候着,陪笑着劝了一句:“昭仪娘娘,您回吧,皇上已经歇下了。夜里更深露重,您莫着了凉。” 何灵雅只好谢了吉祥,失落地打算回她的住处。 路上,见赵宝林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火,便就进去看了眼。柴珂儿和赵宝林正跟屋子里说话,念着诗,听着宫人喊了声“昭仪娘娘”,便侧头看去,见何灵雅进来,赶紧的起身行礼问安:“臣妾见过昭仪娘娘。” “不必多礼,本宫看这儿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柴才人也在。”何灵雅笑着,温和地道。 烛光下,何灵雅和赵宝林都是极为美艳的女子,柴珂儿则是美艳之中带着的一点狰狞。 何灵雅看着柴珂儿那张脸,叹了声,对她也有几分同情,后宫嫔妃本就无宠,又无颜,往后如何能在后宫里立足。“柴才人不妨多去求求太后娘娘,兴许太后娘娘能治得好你脸上的红斑。” 听得何灵雅这话,柴珂儿心里生起一丝的希冀来,忙感激道:“臣妾谢过昭仪娘娘提点。” “赵宝林,皇上的这些嫔妃里,除了那几位,也就属你姿色才情出挑些,你可要加把劲,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本宫最是看不得孟美人和洪美人那张得意的嘴脸!”何灵雅道,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洪慧雯和孟依桐、柴珂儿三人,只是柴珂儿毁容后,她倒是对柴珂儿起了几分同情,讨厌的也就只有洪慧雯和孟依桐两人。 这两人,都不是本分的主儿。自从被封为美人后,就自诩高人一等,,连着何灵雅都不放在眼里。 “是,臣妾会努力,一定会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赵宝林躬身应下,自信满满。 各宫的灯火次第的熄灭,何灵雅和柴珂儿也没在赵宝林那儿多留,说了一会儿话后就离开了。 这一宿里,宋云程睡得极不安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脑子里一直想着吉天逸、欧宗平还有逃走的林素瑶,觉得他们三人能到一块去。晏之命离开之前提醒她的那句话,绝非那么容易化解。 今作狗蹿离,他日虎归山。 往后,恐怕还有一大场的劫难在等着她和沈越。 一早的,沈越就来了宁安宫里“请安”,顺带着与宋云程一块儿用了早膳,便摆开棋盘与宋云程一块下棋。刚走了一局棋,就听着如尘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赵宝林求见。” “她过来什么事?”宋云程将黑子落定,疑惑问了句。 同一时间,悄然之间,趁着宋云程不注意,沈越略动了几枚白子,给宋云程让出一条活路来。 如尘回道:“好像是抄写了几卷经书过来送给您。” “让她进来吧。”宋云程道。 一会儿,便见赵宝林手里捧着一堆的经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进屋子里来,她见着沈越也在,又看了眼摆在二人跟前的棋盘,躬身向沈越和宋云程行礼请安后,才道:“上回承蒙太后娘娘赐药和赏赐首饰,臣妾心中感激,这些日子便诚心在佛祖面前替太后娘娘祈福,还替娘娘抄写了几卷经书,只是经书要太后娘娘亲自焚烧才能上达佛祖,保佑太后娘娘安康长寿。” 难得她这番心思,宋云程示意如尘接下东西,又赏赐了赵宝林好些东西,留她在宁安宫里说话。 有赵宝林在这儿,沈越自然不好一直留在宁安宫里,便就回了清心宫看折子。 宋云程和赵宝林去院子里焚烧经书,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一条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扬着脑袋直往宋云程脚边过来,宋云程专心的 焚烧着抄写的经书,未曾注意到危险在逼近。 就在毒蛇已经爬到宋云程的脚边,正要张开血盆大口咬宋云程的脚时,赵宝林眼疾手快,一把将宋云程推开,喊了声:“太后娘娘小心!” 这一惊,宋云程趔趄被推开,而赵宝林却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此时,如尘、和喜等人均回神过来注意到这儿,立即的就有人打死了毒蛇。宋云程稳下心神来,瞧了眼赵宝林的伤口,忙吩咐宫人:“毒蛇出没的地方必然有解毒的药草,你们仔细找找这院子里有没有药草。” 又是让宫人抬着赵宝林进屋子里歇着,拿了银针帮赵宝林将伤口的蛇毒排出来一些。 只是,宁安宫里并没有找到能解蛇毒的药草,宋云程又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忙活了许久,才解了赵宝林的蛇毒。 事后,宋云程派人去查过,能解那蛇毒的药草长在后山,也就是说这蛇应当是从后山来的,离着后山最近的地儿是梅御女住的莱芜居。先前有一回,梅御女刁难羞辱了如尘,让宋云程责训了一顿,罚了她抄写列女传。兴许是因着这事恼上了宋云程,这才让人抓了毒蛇放进宁安宫里咬宋云程。 宋云程没将此事揭开来,权当是个意外。 不过,赵采女舍身救了宋云程,沈越对她另眼相待, 特意去了赵采女屋子里去看她,还下旨封了赵采女为正三品的婕妤。宋云程也感激她相救,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新进宫的嫔妃里,可是头一回封婕妤,位分比孟依桐和洪慧雯还高了一截。 这情形看着,这些嫔妃们也都看明白,努力争宠,不如讨好一直得沈越“敬重”又掌管后宫大权的太后娘娘。 因着毒蛇的事,行宫里各处都撒了硫磺驱蛇。正逢着这两日天气不怎么热,宋云程往外面园子里走动了会儿,一路遇见不少的嫔妃过来请安问好,倒是烦人的很。 如尘道了句:“奴婢总觉得毒蛇的事是赵婕妤安排的,她好好的给您送经书,又是突然的出现毒蛇,她又救了您,随后她就被皇上封了婕妤。后宫里的人都看出皇上对主子您极为在乎,甚少入后宫,却是每日都要来宁安宫一趟,先前的时候,你对皇上也是几回舍命相救,皇上也舍过命要救您报答您, 连着蒋家如今也得皇上重用。在后宫之中,您依旧是棵大树,嫔妃们都想着往您这儿来乘凉,毒蛇一事,赵婕妤是唯一最大受益的人。” 宋云程轻笑了声:“我还没糊涂到看不清她们玩的这点小把戏,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嫔妃那儿总是要有些位分提升,如此一来她们才有得争和斗,若是后宫的嫔妃全都和睦相处,同气连枝,会是怎么样?她们怕是要连着手来对付我了!”说完,叹了声。 如尘往前面看了一眼,瞧见孙采女在前面跪着,虽说今儿不如往日炎热,可还是有些太阳,瞧着孙采女脸色都白了,显然在这儿跪得时辰不短。 如尘疑惑了句:“主子,前面那儿孙采女跪着呢,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宋云程瞧了眼,往旁边的凉亭里进去坐着,让如尘过去请孙采女过来:“能罚得她跪的,也就新上位的那几位主儿,让她过来我问问怎么回事?反正也是闲着。” 如尘出了亭子去,一会儿就领着孙采女过来,瞧着孙采女这脸色,估摸再跪一会儿就得要晕倒过去。宋云程示意她坐下, 让如尘给孙采女倒了一杯茶,不等宋云程开口问孙采女,洪慧雯的贴身宫女莲儿就过来回禀宋云程。 “回太后娘娘,洪美人说孙采女身为嫔妃不但不为皇上着想,反而在皇上危难之际煽动嫔妃宫女撇下皇上逃命,威胁太后娘娘,胆大妄为,不可不罚,这才罚了孙采女在园子里跪三个时辰,也好提醒其他的嫔妃宫人,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忠于皇上和太后娘娘。” 宋云程听着点了点头:“孙采女这事,因着皇上未曾提起,所以本宫也忘了处罚她们。洪美人这回做得不错。 只是孙采女她们毕竟还是新人,当时也是哀家同意了让她们离开,罚跪了三个时辰也算警醒,另外,其他当时要求离开的嫔妃宫人也应一并处罚,都罚两个月的俸银和用度。” 说着,宋云程吩咐着如尘和春霞去办这事,顺便的赏了洪慧雯一支玉簪子。 第二百六十章 微服私访 相救贫女 沈越差吉祥送了几套民间服饰过来,吉祥见了宋云程,恭敬着道:“太后娘娘,如今天气犹渐转凉,皇上想着出去民间微服私访,让奴才过来告知您一声,皇上已经在行宫外等您了。” 宋云程唤了春香和春霞还有叶海换了衣裳,留如尘、和喜在宁安宫里守着,嘱咐了句:“若是有嫔妃来宁安宫里,便说我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交托余太妃和安太妃管着行宫里的事。” “是。”如尘恭敬应下,帮着宋云程整理好行李。 随后,宋云程带着春香等人从宁安宫的密道到了后山,然后从后山的一条小道绕出行宫,沈越已经在那儿等着。 沈越牵着宋云程的手,缓慢的从崎岖的山路下来, 渐入繁华街道,商铺林立, 叫卖声络绎不绝, 人来人往。 “外面怕是不安全,六王爷和五皇叔谋反虽然被剿灭, 可难免有漏网之鱼,万一有刺客出现,我们出来也只带了这么几个人。” 宋云程甚是忧心。 沈越从路边卖首饰的小摊上买了一支银簪给宋云程别在发髻上,温声道:“夫人,出来了就好好的游玩,不必忧心这些,这里很安全。”说着,握着宋云程的手,示意她安心。 又与叶海吩道:“你去客栈里定几间客房,今日我们在冀州城里待一日,明日再南下。” “还要南下?”宋云程问道,也不知道沈越这趟微服私访要多长时日,都去哪些地方,行宫那儿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 沈越答道:“既然出宫,总不能一直待在行宫里无所事事,如今已经平定六皇兄和五皇叔的谋反之乱,正好趁着眼下朝堂稳固平静又无外敌进犯之时,该去视察一下民间疾苦,多采取民意,争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宠爱妻子的好丈夫。” 宋云程听得笑开了花,有沈越这样的皇帝,是百姓之福,而她今生遇沈越,是她之幸。 在街上四处逛了会儿,就值正午,他们一行人往醉仙酒楼去吃饭。沈越未选幽静的雅间,而是直接在大堂里坐下,说是既然微服私访自然要与民一般,在大堂坐着,还能听听民意。 等候小二上菜的空挡,就听见邻桌的人在说冀州知府的事,宋云程和沈越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要说到知府大人,那可是朝中二品大员都要给几分面儿,现在当今圣上在冀州行宫避暑,前些日子知府大人又是领兵解了冀州之围,救驾有功,这肯定是又要升官了!”一穿深蓝锦缎的年轻男子吹嘘道。 立即有人向他询问:“子若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 那个叫子若的人回道:“我表姐不是知府大人的十三房姨太太吗?这都是我表姐跟我说的。” 同桌的另一人听罢,叹息了声:“唉! 知府大人在冀州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他要是再升官,那皇上可真是瞎了眼了!” “林白兄,你说话可得小心些,眼下皇上在冀州,难保这些话让皇上听了去,辱骂皇上可是杀头大罪!”子若嘘了声,朝着林白小声劝阻道。 “我倒希望传到皇上耳里去,我一人因此杀头死不足惜,只要能让皇上杀了知府这个贪官,也是造福了冀州百姓!”那林白畅快地道,饮了一口酒。 这个的冀州知府,宋云程有些印象,他曾去过行宫几回,有点清清瘦瘦的,说话行事总是恭敬有加。没想到这出了行宫,百姓对他的评价竟是如此。 此时,沈越插嘴往他们那儿问了句:“这冀州知府都做了些什么恶事?据在下所知,当今皇上任用贤明,若知府真是那位公子所说的那般,皇上必不会重用于他。” “唉,这些当官的惯会媚上欺下,哪里会让皇上知道他们的恶行,但凡有百姓要揭发往上告状,都让他们官官相护,难达上听,告状之人也被残害惨死。百姓受了欺,为了保命也不敢再上告。”那个林白叹声说道。 沈越笑着朝那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倒是有一多年好友如今在皇上跟前当差,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公子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将冀州知府的诸多恶行告知在下,在下可让那位朋友帮帮忙。” 听得沈越这一说,这几人起先还是怀疑,不过想了片刻之后,都与沈越说了。 “我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在这位公子这儿搏个希望。说到那知府大人强抢民女,除了他那十三位姨太太大半是从贫苦人家抢来的之外,还有不少姑娘被抢去之后宁死不从,都死在那儿……” 他们说了好几宗冀州知府所犯之事,抢夺冀州富商所有家产,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私吞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和粮食,惹得冀州民声怨天。 沈越听了之后,略想了一会儿,说道:“冀州知府所犯凿凿,虽罄竹难书,可却无实证,恐难以让皇上下旨彻查他。还得要抓住确凿的证据,才能一举将他拿下。” 那个叫林白的人想了一会儿道:“想抓住知府犯罪的这些证据并不难,知府这些日子看上一个浣衣女,因皇上此时在冀州而不敢大张旗鼓去抢,近日他救驾有功,得意洋洋,说不定会出手将那女子抢进府里去。” 沈越听得一笑,与宋云程道:“夫人,看来我们要在冀州城里多逗留两日了。” “一切都听夫君安排。”宋云程盈盈笑着回道,心里替那冀州知府担心了一把。 沈越对这个林白很是倚重,与他一块去了那浣衣女家中,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事情确如林白所说,冀州知府一直在为难浣衣女的家人,威胁她进府给他当姨太太。 “沈公子,如今你看应该怎么办?”林白跟着沈越等人回了客栈后,忧心问道,“那位姑娘已经答应呈血书上告,如此能扳倒知府大人了吗?” 沈越摇着头:“虽有苦主相告,不过还得有更多的人证物证,单独强逼民女这一条还难以彻底扳倒冀州知府。最好找到之前那些死了的女子尸体,还有她们的家人, 这其中,最好有冀州知府的姨太太指控他,并且找到冀州知府贪污的证据。” 林白听此,连忙道:“子若兄的表姐便是被抢进府里的姨太太,此事可以找她帮忙。只是她如今在府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恐不愿出面指证。”说着,他又是为难。 “此事可交给我去办,女人与女人之间能说得上话,也更懂女人的心思。”宋云程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林白恭恭敬敬地朝着宋云程作揖行了个大礼:“多谢沈夫人。二位不过路经此地,就能如此热心仗义,林某敬佩不已。” 沈越笑了笑,也朝着林白抱拳道:“林公子嫉恶如仇,为民着想,也是大义大贤之人,日后必定前程似锦,绝非池中之物。” 第二日,宋云程将那个子若的表姐,冀州知府的十三姨太太约了在戏园子里看戏。宋云程也不兜兜转转,直接的说了希望十三姨太太能去指证冀州知府,并且提供冀州知府贪污的证据。 十三姨太太藐视了宋云程一眼,讽笑道:“这位沈夫人可真是爱说笑,我在府里过得好好,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为何要去指控老爷?” “您娘家的人都不在了,但是您很看重子若这个表弟,只是,依着子若的资质,是难以在科举里考到名次。于是,您去求了知府大人给子若安排个差事,可惜,您在府里的日子应该并不好过,地位也不高,知府对你也不似从前宠爱,所以您求了知府许久,子若的差事也没安排下来。十三夫人,您觉得我说得对吗?”宋云程客客气气的分析着十三姨太太此时的处境。 十三姨太太听此点了头,却仍有些趾高气扬:“我就算是再不济,却也是锦衣玉食的。树倒猢狲散, 老爷就是那棵大树,而我们树下乘凉的猢狲,猢狲怎么能去撼动那棵大树呢。” “还有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知府这棵大树马上就要倒塌,十三夫人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一棵更好的大树吗?”宋云程笑着问。 此番,十三姨太思索了一会儿,才问:“我如何能找一棵更好的大树?” 宋云程含笑着道:“实不相瞒,我夫君有一好友就在皇上跟前当差,皇上素来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冀州知府的事一旦揭到皇上跟前,冀州知府必然难逃一死。 而我夫君这位好友,还能在皇上跟前替子若以及十三夫人美言几句, 赏银自然是有不少的,兴许皇上一高兴,还能封子若一个官做做。” “当真?”十三姨太太果然动心,探寻的眼神看着宋云程,“若沈夫人无虚言,我乐意配合扳倒老爷。” “千真万确。”宋云程推了三锭大银子到十三姨太太面前, 又小声道了句:“这些天,您还能偷偷的将知府府里的银子、值钱东西顺些出来,想必能捞不少,到时这些银子再加上赏银,就算子若没讨到官职,也够你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扳倒知府 重用林白 十三姨太太那儿被宋云程说服,她这几日忙着探听知府贪污的证据,私下还将知府府中的金银珠宝偷出来不少,全交给了子若。那位浣衣女那儿也写了血书交给沈越,另外林白找到了之前那些受冀州知府残害的那些姑娘的家人。 沈越又暗中派蒙璞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很快找到了那些姑娘的尸体,还有翻出冀州知府与朝中其他大臣来往的信件,以及贪污的账本。 “如今,只要沈公子将这些证据交给你那位朋友,再由他呈给圣上,知府必然倒台。”林白振奋道,宛若已见知府被扳倒的结果。 倒是子若与沈越道:“沈公子,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沈越与他到旁边去,子若才犹豫着问:“听我表姐说起,沈公子那位朋友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能……还能帮着我们美言几句,好让皇上赏我和林白兄个小官做做?” 沈越细微地眯了眯眼睛,道:“确有此事,只是不知子若兄可有什么想法?”虽面上不显神色,可心里已然消除了对这子若的任用之意。 子若却是笑了笑,朝着沈越行了一大礼,婉拒道:“多谢沈公子美意,只是在下不过区区书生,此生科举无望,心中早无入仕途的想法,再说我也不如林白兄那样正直为百姓着想,虽有几分正义之心,却为人不够坚毅,难免日后行出冀州知府所行之事。” “子若兄此言,令在下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能拒绝眼前的名利富贵,在下不得不佩服。”沈越愧意道,原来是他会错了意思,如今看来,林百和子若都能堪以大任。 待林白和子若离开之后 ,沈越吩咐了叶海将有关冀州知府的贪污犯罪证据交予户部尚书,并传了一道口谕让户部尚书立即查办冀州知府这条线上的所有官员。 第二天一早,沈越和宋云程在客栈一楼大堂里正用着早膳,林白就激动振奋的跑过来,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连着衣裳都让汗水浸湿了小半,他高兴道:“今天户部尚书去查抄了冀州知府大人的府邸,还有冀州府一干县令、典吏、经承均被撤职查办,听说还揪出来京城好几位大官。皇上可真是治世为民的贤明君主!真是天下百姓之福!”林白说罢,拱了拱手,流露出钦佩之意。 宋云程只看了沈越一眼,捂嘴偷笑了声:“皇上若是听到林公子如此夸他,兴许会很高兴!” 沈越抽了抽嘴角,倒是难掩高兴之色,他轻咳嗽了声,喝了口茶润喉,才道:“等知府这事了结之后,想必皇上就会对兄和子若兄重重嘉赏一番。” “对此,我与子若兄倒是并不在意,除了冀州知府这些贪官,便就解救了不少百姓免受欺凌,我们便觉心中畅快!”林白道。 宋云程看他这急匆匆的过来,想必是还未用过早膳,便就喊着他一块坐下吃,林白也不客气,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他的理想抱负,要除尽天下贪官,解救更多的百姓,让大齐一片清明,百姓能吃得饱肚子,不受欺辱,安居乐业。 随后沈越和林白、子若等人往外面去看冀州知府等一干官员被抄家关押的盛景,冀州知府的那些姨太太们全都以苦主的身份放了,十三姨太太瞧着其他那些姨太什么都没捞着,就被赶出了府,心里可畅快了,这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她可是私底下攒了三四千两银子。 “沈夫人,你说我们立了这样大的功,皇上会赏我们多少银子?”十三姨太太期待地问宋云程,得了自由,还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又立了功,她可算是个大赢家。 宋云程笑了笑, 道:“我听夫君提起了一句,皇上要赏五千两银子给你们三人,另外,应该会重用林白公子和子若公子。” “沈公子和夫人您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十三姨太太由衷感激道,其实她也是个苦命人,能够自由活得好好,又怎会喜欢仰人鼻息,如履薄冰的活着。 “听说,夫人和沈公子是游历至冀州的,此事已了,二位应该快离开冀州了吧?”十三姨太太又问了句。 宋云程答道:“估摸明日或后日就离开冀州。” 冀州府的官员差不多被清了一遍,吏部很快填补新的官员下来。 沈越已经决定明日离开冀州往贺州去,子若在十三姨太太新置的宅子里给沈越、宋云程等人践行。 正喝得高兴,屋子外响起刘讳的声音:“圣旨到,子若、林白、王秀琴接旨!” 屋子里的人赶忙出府去跪迎接旨,宋云程和沈越刚要跪下,刘讳赶忙的伸手扶住他们二人:“哟,您二位快免了这虚礼!” 索性,宋云程和沈越便跟一旁站着,听着刘讳念了圣旨。 “老奴跟这儿恭喜二位大人了!”刘讳收了圣旨拱手向林白和子若道贺。 林白几人起身来谢了恩。 五千两的赏银,林白得了二千两,子若和十三姨太太王秀琴两人一人一千五百两,另外,封了子若为冀州府主簿,林白则封为钦差,专门查官员贪污受贿一事。 刘讳同林白道了句:“林大人,皇上的意思是,您先随着沈公子一行人往各州府走动,查一查这些官员可有贪污受贿,若查到证据直接密旨呈给皇上。”说着,又拿出一块金牌和一道圣旨给林白:“这是‘如朕驾临’的金牌,还有任命您为钦差的圣旨,有助您查案方便。” 林白恭敬接了东西谢恩。 刘讳这才恭恭敬敬的同沈越和宋云程道:“沈公子、夫人,这是您那位朋友托老奴带给您的东西,还有,外面危险,望您二位早些回去。” 沈越接了东西,谢过刘讳。 第二日,宋云程和沈越才从客栈退房出来,林白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在外等候,上马车的时候,林白问了句:“沈兄和令夫人应该并非普通人吧?” “何以见得?”沈越问,随后又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们不过是京城里普通经商之人,认识不少为官的人罢了。” 林白却未信沈越的解释,道:“就从传旨的刘公公对二位的恭敬之意来看,二位必然是皇亲吧?” 沈越没再解释,只长笑了声,吩咐叶海快些赶马车往贺州去。 宋云程枕在沈越的肩上小睡了会儿,沈越和林白都嘘声未语,怕扰了宋云程歇息。 赶路的时光烦闷,沈越也眯着眼睛靠着软枕休息了会儿,林白则是精神甚好,从包袱里拿了大齐律令出来翻看。 突然的,马车夏然而止,宋云程和沈越都被惊醒过来,叶海往马车里回了句:“公子,有一群难民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宋云程和沈越一同掀开车帘子来看,马车周围聚了有五六十个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饥黄,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沈越皱了眉,问:“哪里来的这么多难民?” 林白回道:“贺州和县闹了蝗灾,庄稼全都都毁了,看他们这样,朝廷颁下来的赈灾款全让县令或是上面的人中饱私囊了。” “求求几位大爷,赏我们口吃的吧?”为首的几个难民哀求道。 沈越神色凝重地看了这些难民一眼,问了春香一句:“咱们还有多少银子和干粮?” 春香回到:“银子还富足,干粮恐怕不够他们分。” 宋云程看着这些难民面色发黄,嘴唇干裂,显然已经饿到极点, 此时可不能只吃干巴巴的东西,忙向难民为首的一人问道:“老伯,离这里最近的市集差不多还有多少里路程?” 那难民老伯回道:“前面就是和县城,跟这儿不足五里地,官府说我们影响城里的风气,就把我们给赶到了城外来……”说着,抹了一把心酸泪,其他人也是跟着伤心哭了起来。 宋云程安抚他们先别伤心,又吩咐里春香和春霞一句:“你们俩现在就赶着那辆空些的马车到城里去买些粮食和菜过来,咱们就在这儿煮好与这些难民一块吃午饭,天黑之前就进城里住下。” 春香看了沈越一眼,沈越点了头。 看来难民这事,他们又要管下了。 春香来来回不过半个多时辰,除了粮食之外,还带了锅碗瓢盆,做菜的佐料,还有些宋云程嘱咐她买的药材。 他们当下下了马车在空地处挖好土灶,架好大锅,春香几人负责先熬米汤,再煮一锅的饭,宋云程则一人架着大锅熬了一锅的汤药。 宋云程让春香、春霞几人先给这些难民喝了暖胃的米汤之后,才让他们吃些略硬一些的米饭,等他们吃饱之后,再给他们一人喝一碗汤药。 这一忙活,就是好几个时辰,宋云程也是累得够呛。 “今日你们暂且还是在此处歇着,我们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要回属于你们的赈灾银两,还你们安居乐业的生活。”临进城之前,宋云程与那些难民保证道。 暮色渐近,宋云程、沈越一行人进了贺州和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官匪勾结 民不聊生 暮色之下的和县,有几分萧索苍凉。 自进了和县之后,路上的行人越加减少,街上的摊贩也早早的收了摊子离开。 马车在迎福客栈门口停下,春香进去定了客房。宋云程等人进去之后,店小二好心的告知了沈越和宋云程一句:“二位第一回来和县吧?你们这样招摇可要小心些?” “噢,我与夫君四处游历至此,敢问小哥, 和县是发生什么事?进城之时,我们便觉有些不对劲儿?”宋云程客气问了一句,顺手给那小二几块碎银子。 小二得了银子,将和县的事全都告诉了宋云程:“难怪二位不知道,和县半年前,来了一批贼匪,这些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官府衙门派了好些人去剿灭他们都毫无结果。这半年来,一到晚上这些贼匪就到和县里杀人抢劫,如今,这城里已经有二十多户的有钱人家遭了贼匪的洗劫,这些贼匪可真是大胆,连衙门都敢抢!现在和县里谁也不敢露财,客栈的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小二说完,摇头叹息了声。 看看和县如今的情形,看来这小二所说不假。 和县不止有贪官,没想到还有贼匪。一个小小的穷乡僻壤的弹丸之地,却生出这等恶事来。 暮色才降临下来,宋云程等人在客房里用了晚膳,又吩咐了小二准备了热水泡了个澡,洗去白日里一天奔波赶路的劳累。她与沈越、林白正在屋子里商议如何对付贪官和贼匪的事,小二又来敲了门。 “几位客官,小的忘了告诉你们一句,虽然和县里有贼匪生事,但是,也有不少会些功夫的壮士接活保护主人。刚过来几个壮士,想接活保护你们,几位意下如何?” 沈越去打开了门,几人随着小二下楼往大堂里看看,前来接活的人有差不多十来个,个个精壮魁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见沈越、宋云程几人下来,那几人中为首的汉子站出来抱拳道:“在下韩龙,我们几人以前都是镖师出身,镖局关闭后,听说和县里闹贼匪就结队来了此处接活,保护雇主的生命安全以及财物不被贼匪盗走。” 那小二也替韩龙说了句话:“几位有所不知,韩壮士几人武功高强,被他们保护的人没受贼匪抢劫,和县里不少乡绅富商都请了他们当护院。” 宋云程有种感觉,韩龙这几人并无练武之人的正气,反倒一双眼睛里透露着精明算计。 沈越也不想多事,谢绝道:“我们此来也并无多少财物,怕是请不起几位壮士保护,我的几位随从也是会些武功,想来贼匪也不会这么快就盯上我们。” 韩龙等人也没再坚持,拱手告辞离开了客栈。 倒是小二有些惋惜, 替沈越等人忧心:“贼匪得消息可快了,以前的时候,有做生意的老板一来和县,当夜就被洗劫了。这些贼匪 可精明,最先盯着客栈。如今来和县的人少了许多,他们才去盯着和县里那些富商的宅子” 宋云程疑惑问了句:“和县贼匪如此嚣张, 那些富商就没想到搬家离开和县,或者出资请高人去剿灭那些贼匪?” 小二叹声回道:“怎么会没想过离开啊, 刚开始的时候,就有好几位富商打算举家离开,可才一出和县城就被贼匪给杀了满门,银两财宝被洗劫一空。那个惨啊!下雨后,路上的积水都是血红!” 唏嘘了两声后,小二又继续道:“之后就有不少会武功的壮士来了和县,这些大户人家就请他们当护院,工钱出得可高了。贼匪很难顺利得手, 只是不是每户人家都能请得起护院的。” 听小二这话后,韩龙等人的出现就更可疑了。沈越等人来和县虽有两辆马车,但到底有多少财物别人并不知道,像是护院这么抢手的人,怎么会跑来说要给宋云程等人当保镖。 韩龙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是要摸清宋云程等一干人携带的到底有多少财物,顺便探探他们的底。 上楼回房间时,宋云程问了沈越一句:“你说,贼匪今夜里会来偷袭抢劫我们吗?” 沈越摇了头,笑着回道:“他们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随从是会武功的,也查探到我们所携带的东西并不值钱,他们应该不会冒险吧?” “也是。”宋云程笑着道,他们也怕得不偿失。 第二日一早,林白用了早膳后就去秘密调查和县县令的事以及朝廷派赈灾的那批赏银的下落。宋云程和沈越刚下楼,就听得小二说:“二位客官,昨夜里贼匪洗劫了林府,林府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全让贼匪给抢了!” “林府?”宋云程疑问。 小二连忙解释道:“林府可是大户人家,和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林老爷也是个善心人,每天都会城东门赠粥施舍难民,今日一早的,好多人去了城东门见林府的粥棚没人,就都去了林府,才知道林府已经被洗劫一空。” “林府没有请护院吗?”沈越问了句。 小二回道:“请了,请了!就是韩龙那些人,林老爷善心,说贼匪知道林府里有护院,不会来闯,就只留了三五个人,让韩龙带着其他人往城里四处走动走动,莫让其他人家遭了劫匪的毒手,哪知道贼匪就挑中了林府!”小二说完,甚是替林老爷惋惜。 还说, 也是因为有林老爷在,和县里的老百姓的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现在林府也受了难,往后和县的老百姓可就真没活路了! “二位客官,还是请人保护吧,这万一贼匪盯上你们,可就丢了财物不说,万一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小二又是劝了沈越和宋云程一句。 宋云程谢了小二一句,道:“多谢小哥,只是我们出行当真没什么财物,若不幸遇上贼匪, 又打不过的话,那便将财物都给了贼匪便是。” 用完了早膳后,宋云程便就和沈越一块往林府那儿去查看情况。 林府门口围满了人,林老爷站在府门口大声地道:“林府的财物虽已经全部被贼匪抢夺,但老朽身边还有一千两银子,老朽在此以这一千两银子招募壮士剿灭那群贼匪,还和县一个安全,让和县的老百姓以后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林老爷这话说完,倒是许多人举手响应愿意去剿灭贼匪,帮林老爷从贼匪手里夺回财物。这些人大多是受过林老爷恩惠的人,见林老爷有难,便就要出手相助。 此时,还有几位富商也赶了过来,每人出了三百两银子,与林老爷一块招募壮士去剿匪。 可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比如像韩龙这样有功夫的人,却没几个响应参与。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底下议论去剿匪就是让他们去送命,反正他们又没钱,贼匪抢的也不是他们。 等着围观的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沈越才上前抱拳向林老爷行了个礼,道:“在下与夫人游历至此,听闻和县有贼匪作乱,想出一份力帮忙剿灭贼匪。” 那林老爷也是有眼力见的人,一看宋云程、沈越几人就觉他们绝非一般人,忙伸手示意沈越等人进府里去:“各位里面请坐,只是府中凌乱狼藉,还尚未来得及收拾,莫要见怪。” 进了林府后,里面果然狼藉一片,破碎的东西扔得满院子都是,屋子里倒是打扫得很干净。 林老爷让下人端了茶过来, 沈越喝了一口后才问:“在下听说林老爷是和县的大善人,您被贼匪抢劫后会想到招募壮士去剿匪,为何在这之前未做此举?” “公子有所不知,在这之前,官府派人去剿匪两次,都未有收获, 老朽也招募过壮士进山剿匪,可惜在山里绕了两天都未曾找到贼匪的踪迹。还有一回,打听到了贼匪的踪迹,可惜一进山就遭遇了贼匪的偷袭,损失惨重,所去上百人,回来不过十几人。”林老爷叹道。 听此,沈越看了宋云程一眼,无奈道:“看来,如今只有我们将贼匪引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也只有这样的法子。”宋云程点头。 沈越愧疚道:“抱歉,又要将你置于危险之境。” 宋云程回道:“我相信你,再说为了救和县百姓,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 ”说完,想了一会儿,才与林老爷问道:“林府是和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即便被贼匪洗劫,想必贼匪还没将林府所有的财物都洗劫一空吧?” 林老爷听此点头:“自从和县闹贼匪之后,老朽便就命人挖了地下室将大部分贵重的东西都藏了起来,昨日被贼匪洗劫的不过一成的。” 宋云程这才舒了口气,与林老爷道:“我们要引出贼匪就必要有足够贵重的珍宝才行,我们夫妻在外游历,身上所带财物不多,值钱的也就两三颗夜明珠,剩余的不过几百两银票,我想从林老爷这儿借几样珍宝,不知林老爷意下如何?” “若能剿灭这些贼匪,区区几样身外之物老朽岂会舍不得!”林老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此时,林白打听到宋云程和沈越在林府里,便赶了过来,与他们道:“我怀疑官府和贼匪有勾结!”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 又听风声 林白继续道:“我今日往官府衙门那儿走了一趟,发现后门有痕迹较深的车轱辘印,还有不同于府衙后门的泥土。府衙后门有大树遮挡,附近有水沟,都是湿泥,而且细闻有些臭味,可是却有几处黄泥土, 黄泥土应该是某处山中粘带过来的。另外,我向附近的乞丐打听了些府衙的事,他们说府衙的官兵白天的时候经常无精打采,甚至是睡觉。朝廷上回拨下来赈灾款听说在城外时就被贼匪劫走,官府却并未上报此事。” 听林白这一说,林老爷也起了疑心:“林公子这一说,老朽也觉得官府有问题,最开始闹贼匪时,官府还关心一下,后来没有任何进展,之后再有百姓被贼匪洗劫,官府也不来过问了。” “和县闹贼匪时日不短,既然官府派兵围剿不成,那和县官员应该会往上禀报此事,也好让朝廷派兵下来剿灭山匪。官府却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发展,可见官府和贼匪早就是一窝!”宋云程气愤道, 看向沈越:“大齐朝廷竟然有这样的官员,不可轻易饶恕!” 沈越也是龙颜大怒,用力一拍桌子骂道:“都察院那群饭桶!真是白养着他们了!” 从林府离开回客栈的路上,沈越一直都凝着脸色,闷声不吭,一双眼睛深邃阴郁。宋云程和林白都不敢扰着沈越,一路嘘声默言。 回到客栈没多一会儿,林老爷就悄悄的派人送来了一尊萝卜大小的白玉观音、 一对鸳鸯佩、南海东珠一串,还有两样价值不菲的字画。这些东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价值千金,如今都汇在一块儿,相信那些贪婪的贼匪不会放过。 “要怎么样设局才能引他们出来?”临近傍晚时分,林白问了宋云程和沈越一句。 宋云程过去撑开了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楼下韩龙带着一队的兄弟在街上巡逻:“他们一直在客栈附近打转,应该早想打我们的主意,只是没摸清我们的底细,不敢动手。” 说罢,将窗户放下。 沈越去将包袱里的夜明珠拿出来两颗,这夜明珠价值不菲,他们带在身上也是为了夜里能照明用,若是没银子了,还能去换些银子用。 “客栈的灯油都在一处,我会让叶海将灯油换走,随后将我们房间里的灯油也倒掉一部分,夜色一暗下来,灯油点不了多久就会熄灭,到时客栈没有了灯油,一片黑暗,我们再以夜明珠来照明,他们发现灯光有异样,一定会悄悄来查看。”沈越不紧不慢道。 叶海听了就立即下楼去将客栈的灯油换掉,春香也将房间里几个油灯里的油倒掉大半,只剩下一点儿。 只是林白甚是担忧:“这注意是甚好,可是那些贼匪武功高强,听林老爷说人数不少,我们不过这几人,即便将他们引来,我们如何能对付得了?” 宋云程也是询问的眼神看向沈越:“咱们的人够吗?” 沈越点了头:“有我、叶海、春香、春霞、蒙璞几人应该差不多,他们只是今夜来查探,明晚才会集结人马来抢夺。我们还能再做一些准备,叫他们有来无回。”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看向宋云程。 宋云程立即明白过来,为难地道:“倒是有药能派得上用场,只是分量不多,现在要赶制也来不及,需要到别处去买。” “我们的人不宜出面买,不过可让林老爷派人去买。”林白提议道。 宋云程摇了头:“林老爷今日在城中大张旗鼓招募人去剿匪,这些贼匪定会密切关注林府的动静。” “还有一天的时间,我让暗卫去临县买药送过来,你写好药品清单。”沈越想了一会儿道。 这法子也可行,虽然知道暗中有不少人在保护沈越,但是这些人不到关键时刻不能露面,否则就会暴露沈越的身份,反而会引来刺客追杀。 宋云程立即去写了药品清单交给沈越:“还是让蒙璞去,你的人不能暴露。” “蒙璞更容易暴露。”沈越道。 对,蒙璞的声音比较尖细,举手投足之间仍是有些宫里的仪态,全然不似叶海。 一会儿,就听得客栈里的小二疑惑了句:“咦,怎么都没灯油了?” 宋云程闻声打开门出来,唤了小二一句:“小二哥,我们这儿油灯里没多少灯油了,估摸亮不了多久,你给掺些灯油来!” 那小二抬头来为难道:“哟,真对不住!客栈里的灯油用完了,您们今儿早些儿睡吧,明儿一早,我就去买灯油。” 宋云程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未全黑下来,便道:“这会儿还早,你去有油店里买些回来便是,这还没用晚饭,总不能抹黑了用饭吧。” “夫人,您饶了小的一命, 这万一贼匪来了,小的可就死路一条了!”小二哀求道。 宋云程劝了一句:“怕什么, 贼匪昨儿才抢了林府那么多财宝,今儿估计还在开着庆功宴呢,哪里有空出来。” 小二还是不答应:“小的还是惜命,您们要么就凑合一夜,要是不愿意就自个去打灯油,或是不乐意明儿退房就是。” 宋云程不再强求。 宋云程等人还没用完晚膳, 屋子里的油灯的光芒越来越暗,随后渐渐的熄灭了。 按着原先预定,将两颗夜明珠拿了出来照明,屋子里顿然闪耀起盈盈绿光,虽不是透彻明亮,好歹能视物。 小二过来敲门收餐盘,一进来见着屋子放着两颗大夜明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谄媚道:“客官,你们有这样的好东西照明,还要我冒险去买灯油!啧啧,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宋云程笑着道了句:“刚来之时,小二哥不是嘱咐我们财不要露白吗?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拿着珠子出来照明。” 小二又瞟了一样那两颗夜明珠,随后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白玉观音,以及宋云程和沈越身上佩戴的鸳鸯佩,便就告辞出了房间,顺便将门戴上。 一会儿之后,宋云程给沈越和林白等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捂住口鼻,又去将房间里窗户打开。 等着风将屋子里迷药味吹散之后,林白才问:“店小二是贼匪的人?” 宋云程摇头笑着道:“不是,他不过是见财起了贼心。见着我们没有晕倒,就没敢进来。” 不过,就在小二离开那会儿,就有贼匪看到了屋子里的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 第二日,林老爷听说宋云程等人要抓那些贼匪,特意遣了几个壮实的护院过来帮忙。 傍晚渐渐来临,宋云程等人一如往常,用了晚膳后,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便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中歇下。 到了亥时后,沈越就隐约的听见客栈外面有异动,他悄悄起身来往窗子外看了一眼, 此番来的贼匪差不多有七八十人,个个精壮魁梧,身形高大,手里带着兵器。 沈越回床边推了宋云程一下:“来了,我们准备一下。” 说罢,就抱着宋云程往房梁上越去,躲藏好。 东西都是放在宋云程和沈越的房中,没一会儿,就有六七个人摸进房间里来,等他们进来后,宋云程故意惊叫了一声,然后撒下一把迷药将这几人全都迷晕过去。 几个人倒地的声音以及宋云程的惊叫声,将春香等人惊醒,他们立即发现有贼匪来了,与之打斗起来。 更多的人进了客栈,这群贼匪全然不将春香这几人放在眼里,闹腾腾的打了起来,将店小二和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都惊醒。 沈越在宋云程耳边道:“你在这儿躲着,有人来你就用迷药迷晕就是,我下去帮忙。” 几乎所有的贼匪都进了客栈后,沈越让人立即将客栈大门关上,一把迷药撒下去, 不管是贼匪还是住宿的客人差不多都被迷晕过去,宋云程这儿也迷晕了十多个人。 不过喧嚣才起,立即就变得静悄悄。 林老爷也是一宿未睡,一直注意着客栈的动静,听着里面没声了,才敲门进来。 林白去仔细查看了下地上的躺着的贼匪,认出来好些人:“这几个是官府的人,我昨日去官府打探的时候看见过他们,有几分印象。” 林老爷也点着头:“这几个都是,特别是这个,他是县令大人的侄子。” “眼下怎么办?”林白习惯性的向沈越问道。 沈越愠怒道:“将他们几个绑了起来,明日一早扔到官府衙门门口。我们该去会会那个县令大人了!” 春香、叶海等人将被迷晕了的这近百号人都给绑了起来,一直忙到子时之后,才打扫干净,准备回房里歇下。 刚回到房间,突然出现一人,宋云程细看觉得熟悉,见是跟蒙璞一同训练过的梁福,有几分惊讶。在冀州行宫的时候,宋云程便将梁福等几人给了沈越用。 梁福向宋云程和沈越行了礼,才道:“奴才查到吉天逸和欧宗平两人去了西宁国,另外,奴才还发现了萧淑妃的踪迹,不日西宁太子将迎娶她为太子妃。”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前往西宁 行宫急报 宋云程和沈越不由蹙眉,没想刚从云州六王府狼狈逃走的林素瑶竟然能嫁给西宁太子。 “会不会是认错人,西宁太子妃只是个与杨淑妃是模样相似的人?”沈越疑问道。 梁福肯定回道:“不会是相貌相似的人,的的确确就是萧淑妃。” 宋云程对此倒是一会儿就想明白了,林素瑶虽然貌美, 可断然不会她一逃到西宁国,太子就与她一见钟情,还要娶她为太子妃。宋云程向梁福示意道:“将具体情况说说,西宁太子怎么会娶萧淑妃为太子妃?西宁的大臣官员也不会轻易同意。” 梁福回道:“萧淑妃在西宁的身份是西宁萧将军之女,曾一直住在山林之中,近些时日才回西宁都城,后与西宁太子在都城街头偶然相遇,种下情愫,随后就定下了成亲之事。” “看来这是萧淑妃和西宁国有所协议和图谋。”沈越道, 随后又与宋云程道:“看来我有必要去西宁一趟。” “时间来得及吗?”宋云程担心问,“此去西宁至少有十天的行程,到了西宁也得耽搁几天打探消息,这一来一回最少得要一个多月,行宫那儿势必瞒不住的,而且也差不多该回宫了。” 沈越拧着眉,脸色凝重:“情况紧急,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 ” 一阵沉默之后,估计明儿一早就得出发,和县这里的事是顾不上了,宋云程便出房间去唤了春香和春霞准备收拾行装。 再进屋子里来时,宋云程问了句:“林白就不跟着我们去西宁了吧?” 沈越点了头:“他去西宁没什么作用,就留在这里将和县的事处理好,另外,你也回冀州行宫去,我一人去西宁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 西宁国那个地方山险水恶,民风彪悍,我会医术,即便出了什么意外,我多少能帮得上一点忙。”宋云程商量的口吻道。 沈越强硬的语气道:“就是因为西宁是险恶之地,又是身处异国,我决不能让你陪着我去冒险!”然后有软了语气下来,好声好气地劝宋云程:“只要你安全无事,我才不会分心。你放心,在西宁我早就安插了不少暗线,此去又有不少暗卫保护, 我在西宁也会小心谨慎,西宁人不会知道我去了西宁的。 ” 宋云程也不想成为沈越的负担,听沈越都已经如此说了,虽然宋云程担心沈越,但她也只有按着沈越的安排去做,而且行宫那儿也得要有人坐镇。 “我去林白那儿吩咐他一些事情。”沈越与宋云程道,推开门便就出了屋子往林白的房间而去。 林白此时正在收拾着睡下,听沈越敲门便赶紧过去开门让他进来,问道:“沈兄还没睡下?” 沈越朝着他拱了拱手道:“我家中产业出了些问题,需要立即去处理,故而前来与林白兄辞别。我夫人会折返回去,至于和县的事还要劳烦林白兄处理。”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林白,道:“等处理完和县的事,林白兄可到这几个地方去看看,另外我也会留个随从保护林白兄。” 林白接了纸条看了眼,又拱手向沈越道谢:“多谢沈兄。”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沈越,也不知他夜里什么时候离开的。 客栈里很安静,昨夜里中了迷药的人都还在昏迷着,林白也是一早的就和叶海还有沈越留给他的随从张解世押着那几个官兵扔到了官府衙门口。宋云程和春香、春霞进厨房里做了早膳,一大锅的粥、馒头、包子,正吃着的时候, 林白和叶海、张解世就回来了。 “林公子坐下一块用早膳吧。”宋云程唤住林白。 林白朝着宋云程拱了拱手喊了声:“沈夫人好。”这才坐下来,又问:“沈兄已经离开了?” 宋云程点了头,问:“官府衙门那儿情况如何?” “那几人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已经不少人围着观看,在下也将他们如何勾结贼匪洗劫百姓一事全都写于纸上,一并绑在他们的身上, 相信这会儿,和县大半百姓都已经知道官府勾结贼匪一事。”说完,又向宋云程问了句:“沈夫人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宋云程回道:“等了结了和县的事再走吧,还有那么多的难民都在城外等着呢。”随后,她又吩咐了春香和春霞一句:“你们两个带几个人去盯着府衙和县令府上,官匪勾结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县令说不定会趁机溜走 。” “是。”春香和春霞两人应下,便就出了客栈。 没多久,客栈的人陆续醒了过来, 小二和掌柜的安抚了其他客人后,小二才来向宋云程问道:“这位夫人,昨夜里……” 宋云程风轻云淡地道:“没什么,就是来了贼匪,让我们给打退了。” 小二惊呆的眼珠子在宋云程和林白身上转溜着,好一会儿才发现沈越不在,问了句:“还有位客人不在?” “我夫君有事离开了。 ”宋云程道。 小二意味深长的看了宋云程和林白一眼,拿着茶壶给他们二人续了茶,便就走了。 等着宋云程和林白用了早膳后,宋云程等人出了客栈往官府衙门那儿去看热闹。府衙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 百姓情绪激昂,要县令给个公道, 也有人在辱骂县令。县令的侄子参与了官匪勾结,不用想,此事定然有县令的份。 一直密切监视着县令府邸的春香过来禀报:“夫人,县令正带着人不少府兵往这儿过来。” 宋云程听此一疑:“他竟没有私逃?” 林白在旁听着:“莫非县令大人想牺牲被抓的几人保全他自己?” 宋云程又问春香:“他带了多少人来?” “大约有四五十人, 全副武装。” 春香回道。 宋云程略一想,便道:“一个县的衙役、捕快、兵差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人,他们又与贼匪勾结,他们的总人数加起来至少上两百多人,县令带人来不是要弃卒保车,而是要镇压和县。” “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够与县令抗衡,现在怎么办?” 林白一急,忙问道。 宋云程冷静道:“传信回去,将和县的具体情况呈报给皇上知道。县令现在才赶过来,事先肯定已经封锁了城门,如何出去是个问题,还有,县令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所以我们首要的便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让人送信出去。 ” 宋云程这话音才落下,就有暗中保护她的人来禀报:“夫人,官兵已经控制了客栈,咱们的行李也已被他们搜走。” “他们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宋云程怒道一声,才与林白道:“我们回不了客栈,相信等一会儿县令大人就会发悬赏缉拿我们。” “去林老爷府上避一避?” 林白提议。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摇了头道:“不行, 林老爷那儿恐怕也被人盯上了!” 官兵渐近,宋云程一行人赶紧到一处墙角藏匿起来,林白突然道:“我们躲进府衙里去,后衙厨房里有不少人,衙役很少进处厨房,而饭菜都只是厨房里一两人负责送过去,只要我们控制了厨房里的人,县令不会想到我们会藏在府衙里。” “这主意不错,只是我们要怎么混进去?”宋云程问。 “我调查过, 在厨房里干活他们没多少工钱,只是碍于官府威逼才又怒不敢言,我们可以花银子买通他们。”林白道。 宋云程让春香扔了一袋银子给林白:“值钱的东西都留在客栈被官兵搜走了,好在银子是带在身上的。 ” 林白接了银子去了一会儿之后便就回来跟宋云程道:“好了,搞定了。” 随后一行人往府衙后门去,悄悄的进了后衙里,一群人在后衙厨房里猫着,一切不动声色。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白和宋云程等人换成了厨房打杂人的衣着,林白抹了把油渍在脸上,问宋云程。 宋云程仔细打量了一下后衙的地理环境:“县令找我们几天都找不到的话,他会下令开城门,然后在城门口守株待兔。我们现在就是要等他开城门,然后派人将和县的具体情况传出去。” 宋云程想着,和县虽然距离冀州不远,不过先前从丰州前来解冀州之围的一支蒋家军距此不远,眼下和县这样的情况从冀州派钦差出来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还不如派军队来镇压,剿灭县令等人。 县令派人在和县搜查两日都不见宋云程等人的踪迹,于是,如宋云程所预料的一般,下令开城门在城门口守株待兔捉拿宋云程等人,而宋云程趁机让暗中保护她的一人拿着她的手令去调遣蒋家军来救援。 县令未在城门口发现宋云程等人,再次下令大肆搜查和县每个地方,顺便搜刮民脂民膏。而宋云程也查到县令将洗劫而来的金银财宝以及朝廷派的赈灾银子都藏在了后衙一处地下室里,难怪后衙这个地方鲜少人来。 只是还没等来蒋家军,宋云程就接得密报,冀州行宫里出了大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速回冀州 稳住形势 行宫那里已经在猜测宋云程和沈越不在行宫之中,洪慧雯不顾阻挠冲进了宁安宫,发现宋云程并不在行宫里,随后便有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将宋云程和沈越之事重提,更是传到行宫之外,百姓猜测纷纭,行宫之中嫔妃吵闹,形势十分不妙。 “马上就会有人来解救和县,到时你呈出皇上封你为钦差圣旨和金牌处理和县之事,我有要事必须立即离开和县。”宋云程与林白道,去换下身上的一身厨房打杂人员的衣服,乔装打扮了一番,唤了春香和的春霞等人,准备一下离开和县,回冀州。 临走之前,宋云程又嘱咐了林白一句:“估摸这一日内就会有人来,在这之前,你好生藏着,若是被他们发现,你想办法拖延一下。” “我明白。只是沈夫人这么急离开,万一在城门被发现……”林白点了头,只是替宋云程担心。 “我会小心。” 宋云程道,带着人出了后衙,混在人群里,出了和县。 一出和县,就立即快速赶回冀州,和县与冀州不算太远,宋云程等一行人天亮时才出和县,到夜里子时左右就回到了冀州行宫,一路奔波,加上这今天提心吊胆的没有好生歇一会儿,宋云程回到宁安宫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和衣睡下。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还真是病了。 “如尘,去唤几位太妃和后宫嫔妃过来。”宋云程起身来按了按疼得厉害的额头,吩咐了如尘一声,春香拿了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宋云程敷在额头上。 “主子这是赶路太急,闹出了病来。”春香担忧道。 宋云程却是含笑着道:“这病倒是合时宜。” 宋云程在贵妃榻上半躺着, 额头上敷着湿毛巾,一身深黑庄重的太后服饰,这屋子里平添了几分肃穆威严之气。倒是不多会儿,余太妃和何灵雅领着一干的嫔妃过来,在殿内跪着。 好一会儿,宋云程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唤了如尘扶着她坐起来,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众人,喝了口热茶润喉,才问:“洪美人呢?” 余太妃恭敬回道:“洪美人冲撞进宁安宫,对太后娘娘不敬,臣妾已经将其禁足,一切等着太后娘娘病好了后再做处置。” 宋云程听此点了头, 才与众人道:“洪美人也真是胆大妄为,着实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哀家身为先皇嫔妃,本就不该多参与到后宫之事来,原想着闭了宫门安心养病,不管后宫之事。那日哀家又是听闻冀州城有一名医,便就去找那名医说服他进宫当太医,没想到哀家不过养病数日,出行宫一趟,这里头竟然能闹出这么多的闲言碎语来!”说着,怒声拍了下放置在榻上的几子。 一众嫔妃均嘘声不语。 宋云程缓了好一会儿,才消了些气,责备起何灵雅一众嫔妃:“你们身为天子嫔妃,不事事为皇上着想,反倒胡乱猜忌,置宫中的闲言碎语不顾,甚至是任其传到民间去。你们可有想过这些谣言传出宫外去会不会动摇皇上的皇位?” 此时,何灵雅抬头来问了宋云程一句:“臣妾想问太后娘娘一句,皇上可是近日也会回行宫?” 她这话音一落下,宋云程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疼了,若是沈越不在行宫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沈越便就危险了,这些个嫔妃只知道相互争夺度妒忌,竟然全然不顾沈越的安危和地位是否会受其影响。 “来人,将何昭仪拉出去杖二十!” 宋云程唤了宫人进来。 何灵雅作为在行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却不过问了一句话,就让宋云程让人拉下去杖二十,她自然是心中愤郁难平,大声问道:“太后娘娘为何要罚臣妾?” 却是未得到宋云程的回应就被人拉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执刑起来,重重的板子打在她身上,一声高过一声痛喊声传入屋子里来,屋子里跪着的其他嫔妃均是惶恐不安。 宋云程打何灵雅既是教训,又是威慑其他人。 “关于皇上在不在行宫之中,还有那些闲言碎语,只要再有一句传到哀家的耳朵里,哀家绝不会轻饶!”宋云程说完,警告的眼神看了殿内跪着的嫔妃一眼。 听着那些嫔妃惶恐应下之后,宋云程才示意她们退下,留了余太妃在殿内说话。 等着其他嫔妃都退下之后,余太妃才歉意向宋云程道:“太后娘娘信任臣妾,才将行宫的事交予臣妾打理,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云程挥了挥手,道:“莫说这些,这事的前因后果同我说说,洪慧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闯进宁安里来。 ” 余太妃听得叹了声:“唉,这些嫔妃也是没一个安分的,前段日子都往清心宫那儿去,被挡在了外面,之后又是往宁安宫来,想学着赵婕妤那样得了您的青睐而得皇上恩宠,可您这儿也是告了病,谁也不见。这才不过两日,嫔妃之间就有人说起您先前和皇上的事来。说来,洪美人也是着了赵婕妤的道。 ” “是赵婕妤挑拨的?”宋云程问。 “嗯。”余太妃点了头,“洪美人闯宁安宫的前一日夜里, 赵婕妤去了洪美人的去处,应该是说了些您和皇上在一起的事,告诉洪美人您和皇上此时并不在行宫里。她们二人也不知是商议了些什么,第二日一早的,洪美人就闯了宁安宫,让行宫里的人都知道您此时不在行宫里。臣妾一得了这消息,立即将洪美人禁足,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可是,却不过半个时辰,行宫上下就有了那些闲言碎语,一天的功夫就传到了冀州城里。” 宋云程想了好一会儿:“看来,赵婕妤很清楚我和皇上的事,她此番作为用意何在?” “逼皇上保住名声,杀了您,而她又是曾舍命救过您的人,您说,若是皇上迫于无奈杀了您之后,会不会对她另眼相待?”余太妃道了句。 虽然先前时余太妃生性懦弱,不喜后宫争斗,可她好歹也是管过后宫大事的嫔妃,对后宫嫔妃的这点小心思也是一看就通透。 宋云程叹了一声:“余太妃,你说这女人怎么进了后宫里,就换了副坏心肠?” “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不吃别人,就会被别人吃掉。”余太妃道,又问宋云程:“您打算怎么处置洪美人和赵婕妤?”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先留她们一段日子,你派人去盯着行宫里,但凡再有一人说起皇上是不是在行宫里那些的闲言碎语,就直接杖二十。” “是。”余太妃应下,她看宋云程有几分乏意,便就退下出了宁安宫。 只是,行宫里还是有些嫔妃是不怕死的,或是她们觉得小声说不会让宋云程知道,哪知她们才说了一句话,就立即有人将她们摁下打了二十杖。 这一天之内,除了何灵雅被打了二十杖之外,曹宝林、章御女、范御女、贺采女等八人都被打了二十杖,另外还有三十名宫人也因为私下嚼舌被打二十杖。不到傍晚,行宫之中,再无一人提起沈越出行宫的事。 “主子,这法子可是真好!”如尘端着药过来,舒心不已。 宋云程接过药来,皱眉一口喝下,如尘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角,又是拿了两个蜜饯给她吃。 宋云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沈越到哪儿了,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但愿他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打了二十杖,估摸着也是不能下床走动,吩咐下去,明儿开始,让各宫嫔妃都在各自屋子里养着,抄写经书。”宋云程跟如尘吩咐了一句。 如尘应下,又道:“和县那儿传了消息过来,蒋家军已经将和县府衙的官兵以及那些贼匪剿灭,所得财物大多归还于和县百姓, 还有赈灾银子也都准备着发放给百姓,还有五十万两银子将送回京城。” “和县是要选个好的县令出来。”宋云程沉思会儿后道,“你去吏部那儿传个信儿,将子若调去和县当县令。和县距离冀州也不远,若是他能将和县治理好,往后定会升官发财,若他没将和县治理好,那他的仕途便就停在这儿了。” 如尘听了应下,只是有些不解:“和县的贼匪都已经剿灭,百姓找回了自己失去的银子,而受了蝗灾的难民也得了赈灾银子,子若大人即便无作为,和县也是差不了。” 宋云程笑着解释了一句:“和县虽说较为偏僻,可却常年有不少经商走镖之人经此而过。从冀州到丰州,也是和县这条道,另外和县有山有河,更有良田。之后若和县的人勤奋耕作,和县会成为一大富裕之县。” 日夜兼程赶去西宁国的沈越,一路倒无事,从和县出发到达西宁国都城,只用了九天。 西宁都城里早有人接应他。 “爷,您先在客栈里休息一日,明日是西宁的狩猎节,最近不少勇士都汇集在西宁都城,谁要是能猎到流光猴,便会有荣幸得到西宁皇室的赏赐,金银财宝或是官职。” “狩猎节?有些意思!”沈越嘴角一笑,心中有了计算。 第二百六十六章 西宁狩猎 突生混乱 第二日,沈越换成了西宁人的打扮, 他刚从房间出来,梁福就躬身同他道:“爷,西宁勇士都上神来山去捕杀流光猴。” “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也去神来山。”沈越吩咐了一句。 “爷也要去捕杀流光猴?”梁福疑惑问道。 沈越摇了摇头:“不,西宁的流光猴速度快如流光,极难捕捉到,而且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才出现,能捕捉倒流光猴的人绝非普通人,咱们去看看今日会不会出现能捕捉到流光猴的人,也好先摸摸底细。” 梁福应下立即就去准备。 神来山在西宁都城之中,西宁国奉之为神山。西宁人民风彪悍,算得是马背上的国家,就是姑娘家也都会骑射,更是以勇士为尊。沈越曾常年在边关磨砺,身形较为一般男人高大健硕,在西宁人中却显得普通许多。 如今在西宁都城放眼望去,入眼全是高大雄壮的男人,骑着马背着弓箭,摩拳擦掌的往神来山而去,沈越也如此打扮,和梁福还有一个在西宁潜伏多年的武馆师父阮云龙同行。 路上,阮云龙同沈越小声禀报道:“西宁皇室里并不平静,虽说太子是未来的储君, 但是西宁皇帝更喜欢五皇子,五皇子为西宁立下不少功劳,西宁朝中支持五皇子的大臣远比太子要多得多, 而且在处理政事上西宁太子与西宁五皇子相较之确实逊色许多。” “所以,西宁太子害怕被五皇子抢走皇位,才决心与萧淑妃联手。可见,萧淑妃手上必然还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沈越分析道。 “这些,小的还未查到,不过上回小的接到消息后,就仔细调查过萧淑妃在西宁的底细, 她来西宁后就立即跟萧大将军搭上了线,出行左右拥簇,吉天逸、欧宗平是一到西宁都城,就被请进了萧将军府。”阮云龙继续禀说道。 这会儿,正好有人骑着马赶过沈越等人,在他们跟前停了一下,那人拱手爽朗与阮云龙道:“阮师傅,这是请的帮手?” 阮云龙见来人,爽朗大笑,也是抱拳道:“原来是荆师傅,荆师傅是都城里最好的武馆师傅,在五皇子面前都颇得重用,看来荆师傅今日要拔得头筹了!” 那位荆师傅连连摇头:“这可是三年没人捕捉到流光猴了,我们过去也不过是凑凑热闹,不丢人罢了。我看不如我与你们结伴而行,要真遇上流光猴,几人合力说不定能捕捉到它。” 阮云龙看了沈越一眼,沈越点了头,道:“也好。” 这一路往神来山去,不少人都是结伴而行,且不说能不能捕捉到流光猴,人多总是多一分希望和保障。若自己一行人捕捉到流光猴,至少有能力保护不被的其他人抢去,若是他人捕捉到,也可有能力去抢别人的。 刚至半山腰,与沈越同行的除了那个荆师傅之外,还有一个世家公子、一个江湖剑客。他们都抱着相同的心思聚在一块,而沈越等人是必然不会去花费心思去捕捉流光猴,没必要将这些注意力引到他们的身上来。 “流光猴出没在山顶之上,听说每次只会出现一只,这么多人乘兴而来,最后还不是要败兴而归。还是那些人看得通透,在这半山腰就开始打猎了。”阮云龙看路上已有不少人去山中开始打猎,笑着道了句。 半个时辰后,沈越一行人才到达山顶,他们都未急着去寻找流光猴,而是一路说说笑笑的,又与路过的人问几句打猎的情况。 沈越明白这几人的心思,是想着等谁捕捉到流光猴后,从他手里抢。 到晌午时,阮云龙在附近打了几只野兔子烧了火烤着吃。 虽如今还是八月暑热当头,但是西宁处西北,八月时已经较为凉快,这又是高山之上,气温又低了许多。他们几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烤着火取暖,那个世家公子过去找别人讨些酒来喝。 他这一去,酒没带回来,反而激动的跑回来说:“有人捉住流光猴了!” 他这一说,那个荆师傅和另一个剑客立即激动得站起来,齐声问道:“是什么人抓住了流光猴?” 那位世家公子气喘吁吁道:“是……萧大将军府的门客欧宗平,那怪人平时冷言默语的,没想到本事不小!不过,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流光猴带下山!” 那荆师傅、以及那剑客早已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沈越、阮云龙还未表明用意,便都看向沈越和阮云龙。 阮云龙扔了手里的烤肉,起身来说:“这会儿大家都去那儿凑热闹了吧,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于是,这几人便就随着其他的人往欧宗平等人所在之地而去。 等他们到之后,已经有好几队人马在围攻欧宗平一行人,想从欧宗平手上抢走流光猴。沈越在外围仔细观察着欧宗平一行人,虽然他们武功并不高强,不过他们的动作极为敏捷,彼此之间无比默契。欧宗平一行人十一个,而围攻他们的则有三队人马,加起来差不多二十来人,武功也在他们之上,却丝毫未讨到便宜。 沈越将目光转移到欧宗平的身上,此人依旧是银面面具遮去半边脸, 坚毅薄唇,露出的半张脸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可是出手凌厉、狠辣,好几个人被他一抓就负伤倒在地上。 那只流光猴乖乖的呆在欧宗平背上的口袋里,浑身黄橙橙的,如黄金一般,瞪大着眼睛。阮云龙附耳问了沈越一句:“爷,咱们抢吗?” “不抢,我们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沈越冷静道。 而那个荆师傅和那二人有些按耐不住,摩拳擦掌,等待时机准备动手。 之前围攻的几队人马被打退下来,接着又有几波人马冲上去。这神来山的山顶少说也有两百多人在,还个个是高手,就算欧宗平这些人本事过人,可也耐不住两百多人的车轮战。 荆师傅和好些人都在观望着,打着同样的主意,想让其他人耗去欧宗平等人的力气,再得渔翁之利。 “他们既然拿到了流光猴,很难再有人抢走,等会,一定会有其他的变故。”沈越肯定道,喊了阮云龙:“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荆师傅还想着等会能有沈越和阮云龙当帮手,此刻却见他们离去,忙将他们叫住:“阮师傅、沈公子,你们怎么往下山的路去?” 沈越故意与荆师傅道:“这怕是还能打好一会儿,捉了流光猴也是要下山的,不如先去打其他的猎物。”这荆师傅是西宁五皇子的人,他对西宁五皇子和西宁太子之争想必更为清楚,不妨从他这儿探听些有用的消息。 “还是沈公子这脑子好使!” 荆师傅道,也跟着沈越、阮云龙一块往下山的路去。 其他二人也是随着一块走。 他们这才一走,欧宗平手里的的流光猴就被一波人抢走了。 离人群远了了许多之后,荆师傅拱手抱拳向沈越和阮云龙道:“实不相瞒几位,我与这两位都是五皇子的人,今日是必得流光猴,阮师傅和沈公子都是武艺出众之人,我想邀请你们一同投靠五皇子。虽如今太子是正统,可五皇子的气势才是如日中天,太子根本就是黯淡无光。” 阮云龙正要开口拒绝,沈越拦了他一下,道:“若是能谋个好前程,我们几位自然乐意。只是,荆师傅也说太子是正统,五皇子如今气势如何哪能逼得皇上废太子?” 听沈越语气之中有投靠之意,荆师傅便也没将沈越当外人,如实道:“沈公子有所不知, 五皇子生母乃是当朝皇贵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改立太子也只是早晚的事。太子虽有几分才略,可实在是太小家子气,如何能堪得西宁大任!” “朝局之事,瞬息万变,只要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料不定输赢。”沈越道。 荆师傅笑了声:“沈公子也说了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料不定输赢,不然大伙儿自然想着往赢的那一方站去。输赢并非一早设定,而是争来的。” “荆师傅说得有理!”沈越爽朗笑了声,对这荆师傅倒是颇为喜欢。“朝局输赢还远,不如,我们看看今日赢的是太子还是五皇子。” 此时,山下一阵轰隆杂乱的马蹄声离此处越来越近。 “来的是太子的人,还是五皇子的人?”沈越细眯着眼睛,脸上略显担忧,向荆师傅问道。 “五皇子安排的兵马,有一千人。打了这么久,山顶应该已经有不少负伤的人。” 荆师傅道,面上显出轻松的神色。 沈越眉头一皱,既然五皇子能想到派兵马来神来山,太子身边已经有了林素瑶、吉天逸、欧宗平这样的人,如何会料不到这些。 “不好,太子必定有另外的法子!五皇子这一千兵马恐怕也会有去无回!”沈越惊道,他鼻子略一嗅,已然知道了太子会如何对付神来山的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山中密道 西宁女子 山上的浓烟越来越重,几乎十步之外难以视物。 神来山上的人刚意识到的大火烧了起来,正要逃避,突然从天而降数以万计的利箭,躲闪不及就被利箭射中而死。 沈越几人所在的地方还好,不是机关射程之内,偶尔会有几只利箭飞过来,并没有射中谁。只是,情况并不乐观,没一会儿,沈越就察觉到这浓烟有毒,此时,他们的力气正在逐步消失,即便不被利箭射死,等大火烧过来,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现在怎么逃出去?”荆师傅捂了口鼻,焦急问道。 沈越想了想,道:“欧宗平他们不会被大火烧死在山上,他们一定从别的地方离开了神来山。我们只有趁着大火烧过来之前,找到另一个下山的出口。” 此时,放眼望去,神来山四周都被熊熊大火围困着,虽然沈越这是第一回与欧宗平打照面,却无比了解欧宗平和吉天逸是很惜命之人,所以,欧宗平绝不会任由自己被火烧死。 沈越吩咐荆师傅和阮云龙几人从衣服上撕了几块布条,然后用水浸湿,捂着口鼻,减少毒气的吸入。随后又是凝望着四周,满是浓烟, 根本就看不见一点东西,这种情况下,就是行走都颇为困难,更别说是在一座偌大的山上寻找另外一个出口。 “箭雨已经停下,先往山上去看看,出口应该在山顶某个角落。”沈越道,欧宗平应该是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危险,所以出口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可山顶的大火快要烧过来了!”那位世家公子愤怨的叹了声。 阮云龙突然说了句:“要烧起这么大的火,一定少不了要用火油,硝石。今天神来山这么多人来,这些东西若藏在山上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些东西已经是从那个秘密出口送过来的!” “只要火还没烧到,地上一定会有痕迹。”梁福说道,眼睛一转,向沈越道:“爷,我去找找!” 梁福有专门学过这些,此事交给他办,沈越相信他能找到另外的一个出口。 没多久,梁福就回来了,高兴地说已经找到出口,就在之前欧宗平他们打斗的地方。 听到有活路,沈越等人撑着仅剩不多的力气跟着梁福往山顶那儿去,到达之后,梁福按了个按钮, 旁边的几棵树移动了一下,随后地面裂开一道缝来,越来越大。梁福率先跳下去,沈越等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底下有一条干净的密道,沈越等人进了密道后,地面才缓缓的合上。 这密道虽是开在的山腹中,不过有空气流动,还有一丝丝的光亮,里面充斥着火油和硝石的气味,甚是刺鼻。走了没一会儿,沈越就看见密道的地面上有一层发光的金粉,沈越甚是疑惑,却并未开口提及。 正走着,突然听得附近有一群猴子的叫声,听得毛骨悚然。 可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密道石室里关了有七八只流光猴。梁福看着问了句:“这不是说只有一只流光猴吗? 怎么这儿有这么多只?” 说着,伸手去摸了把一只流光猴的脑袋,伸手一看,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金粉。 “这流光猴是假的?”梁福惊问了句。 荆师傅这才解释道:“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一嘴,说流光猴是属于皇家的东西,以金粉喂之,通体金色,只有在狩猎节的时候才会出现在神来山。” 这一路走来,沈越仔细观察过这条密道的开凿痕迹以及岩石纹理,道:“从密道里的石块和干燥程度来看,这条密道开凿应该有上百年,难怪欧宗平他们能够轻松的捕捉到流光猴。” “沈公子这话?”荆师傅不解问道。 沈越解释道:“这应该是西宁皇家的密道,狩猎节和流光猴都是为了皇室挑选人才所设,显然五皇子并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而太子知道。” 荆师傅那三人都低头沉默不语,看来沈越所说不假,五皇子与太子之间仍是有些差距。 他们此时在密道里并不安全,说不定会遇上太子的人,于是,他们赶紧从密道里出来。 外面,是一片茫茫大山。 阮云龙认识这里,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从这里饶过去,差不多走一里路后, 就能看到一个村庄,我们可以在那里歇一歇,等身上的毒气缓过去,再回都城。” 众人均是赞同,出了密道后,外面空气流畅许多,沈越等人已经渐渐恢复了不少力气,不过一里路还是走了将近两刻钟。丛林中雾气很重,此时又邻近傍晚,气温低得很,沈越等人的衣裳被汗水和雾气浸湿,此刻他们都已冷得瑟瑟发抖。 阮云龙去寻了一户人家诚恳的说了他们的意思,那户农家欣然请他们进屋子里去坐坐,暖暖身子。 他们进去坐下后,农户的女儿端着热茶给沈越等人送过去,又是抱了干柴过来,在炭盆里烧起来:“几位师傅的衣裳都被雾气浸湿了,先烤火把衣服烤干,不然这样湿着会冷出病来,我阿娘已经在给各位准备吃的东西。” “多谢姑娘。” 沈越道,又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来,“你们生活清苦,把食物都给了我们,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这点银子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那女子倒是也没推脱,接了银子对沈越道了句:“公子客气。” 随后, 那女子的阿娘就端了热气疼疼的米饭和农家腊肉上来招呼着沈越一行人用饭。等吃完了之后,他们的衣裳也差不多烤干,毒气散掉了不少,力气也回来了。 他们没在此处耽搁,即刻告辞回了都城。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欧宗平捕捉到了流光猴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西宁皇帝已经招他进宫封赏。 流光猴不过是个向世人瞻显的一个借口,是为了能让西宁人更认可被封赏的人。捕捉流光猴后,西宁太子一党风光无限,更为近期太子大婚添了不少光彩和声势。 在西宁都城滞留几日,沈越已经将西宁五皇子和西宁太子的势力调查了个大概。西宁五皇子宁苻辰颇具野心,建了不少战功,手上更是掌握了西宁近半数的军队,在西宁朝堂呼声极高,而且西宁皇帝对他也是极为器重,并寄予厚望,废太子改立只不过时间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个五皇子不仅有野心、有声望、有军队,他还是治国大才,手下重用的也全是文武之之才。 那个太子相较之,可不止逊色一点点。 西宁太子宁苻荣自小就糊涂平庸,贪好女色,若非他生母是皇后,身边又有萧大将军等人扶持帮着,他怎么可能在太子之位上坐得这么久? “看来这日后的西宁皇帝必是五皇子, 小的可要趁机潜伏到五皇子那里去?”阮云龙问道。 沈越沉想着,摇了摇头:“还不急,对西宁来说, 五皇子登基当然好,而对大齐而言,太子登基会更有利。太子不过是傀儡,日后君不君,臣不臣,西宁必出大乱,他们忙于国内之事,便就难以对大齐出手。” “您的意思是……帮助太子?”阮云龙问道。 沈越点了头。 荆师傅连着来拜访了好几次,沈越都闭门不见,等着西宁太子跟林素瑶大婚之后,他也差不多动身回冀州。 嘱咐了阮云龙注意西宁都城里的动静,将林素瑶、吉天逸、欧宗平在西宁都城里的所有事都往回报。 只是,还未出西宁都城,他们就遇上了点事。 他们之前从神来山密道逃出来后经过的那个村庄,着了大火,成了一片废墟。沈越在城门附近的一处茶楼里看见那个农家姑娘在里面被人鞭打,想着那会儿这姑娘对他们有收留之恩, 此番见她有难,岂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 沈越便出手将那女子救了下来。 之后才听那姑娘说起,她名唤琯琯,村子里着火的时候她逃了出来,只是她多年生活于山中小村里,对外面的人事并不了解,逃出来后,她身上的银子被人骗走,之后还被人卖进青楼里做杂活,之后青楼里的妈妈又将她卖给了刚才打她的那个男人。刚才的时候她想逃跑,被那个男人发现了,所以那个男人才拿鞭子打她。 沈越见琯琯如今这般遭遇,原是留了一笔银子给她,让她好好在这里生活,还让人去给阮云龙口信,让阮云龙帮衬她一二。哪知,琯琯却说她已经没有了一个亲人,不想留在西宁都城里,想跟着沈越,哪怕是为奴为婢。 按理说,沈越这样的身份是断不能带着琯琯的,更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然而沈越却是想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等沈越带着琯琯回到冀州行宫之时,已经是八月初十。 终于,关了一个多月未打开宫门的清心宫终于在八月初十的暮色之中打开了宫门,沈越宣了大臣进清心宫觐见。 宋云程是一早得了沈越回行宫的消息,也是一早的就知道了他此行回来身边还带着个西宁女子。只是她并未多问,后宫嫔妃那儿却是起了不少的猜忌。 第二百六十八章 琯琯来历 嫔妃嫉妒 原先因为宋云程的重罚之下,行宫之人,不敢谈及沈越离开行宫许久之事。不过,此时沈越已经回来, 后宫嫔妃便没了那些顾忌,都对沈越从西宁带回来的琯琯有着各种猜测。 受了二十杖的重刑,养了这二十来日,也就是刚好利索的模样,这会儿天气也不炎热了,嫔妃们都往花园里走动起来。 何灵雅平白的受了二十杖,本就是满肚子的怨气, 好不容易等着沈越回来,可没想到沈越身边却带着个陌生女子,那装扮也不像是普通宫女的装扮,想着必定是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要封为妃嫔的。 原本就没多少宠爱,这又来个女子分宠,她这心里哪里能痛快得起来。 这会儿,曹宝林和章御女从长廊里走过来,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琯琯,曹宝林道:“我家中与西宁相距不远,也见过不少西宁人,就那位琯琯姑娘的肤色身形来看,她就是个西宁女人。这皇上出行宫一趟,还去了西宁?” “曹姐姐你说皇上是不是喜欢那个西宁女人了?打算封她为妃嫔?”章御女小声的问。 曹宝林摇着头,对琯琯多是不屑,语气鄙夷:“西宁女人行为放荡,常与男人厮混在一起。在家中时,我看见好些西宁女人抛头露面跟男人喝酒,还在男人面前露胳膊露大腿的,好不知羞耻!” 何灵雅在长廊后的花丛后将曹宝林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曹宝林和章御女从长廊下来,见何灵雅在一旁, 忙躬身向何灵雅行礼请安:“臣妾见过昭仪娘娘。” “方才你说的话当真?那个琯琯真是西宁女人?”何灵雅示意她们二人起身问道。 曹宝林不敢隐瞒,如实回道:“臣妾刚才见了琯琯姑娘一面,从她的肤色、身形、话音以及行为举止,都与臣妾在家中时见过的那些西宁女人无异。” 何灵雅听罢点了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亲切与曹宝林、章御女道:“皇上估摸着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咱们也一块过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皇上敬重太后娘娘,咱们也要同皇上一样。” 难得何灵雅能纡尊降贵的同她们说话,曹宝林和章御女自然高兴连忙应下:“是。” 她们到宁安宫的时候,沈越已经在宁安宫里坐着同宋云程说话,琯琯跟在身旁伺候着,恭敬有礼,比那些嫔妃刚进宫时知礼多了。 何灵雅等人向沈越行礼请安后,又向宋云程行礼请安。 沈越没有久坐,说了两句话就起身带着琯琯走了。 等着沈越走后,何灵雅才道:“平日里跟在皇上身边的都是幻春姑娘,这瞧着皇上对琯琯姑娘也很重用。” 宋云程也点着头:“这丫头虽说是才跟在皇上身边,但却很聪明伶俐,知书达理。” 听着宋云程在这夸琯琯,何灵雅、曹宝林、 章御女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何灵雅笑了笑,道:“能有聪明伶俐的姑娘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臣妾们也是高兴,只是这琯琯姑娘的来历……”她说着,朝曹宝林使了个眼色。 曹宝林立即领会过来,忙向宋云程道:“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着想,有些话臣妾不敢瞒着您。臣妾家中与西宁相距不远,自小也见过不少西宁人,那琯琯姑娘从行为举止、谈吐口音、肤色身形都与西宁人无二。西宁与云楚虽然是边陲小国,与大齐是友国,可是他们却常出兵攻打大齐,臣妾担心西宁人留在皇上身边会对皇上不利。” 她这话说得也漂亮,宋云程都难拿捏出她一句,只好道:“哀家也知道你们的心思。皇上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这要留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身边伺候有自己的用意。不过,你们放心吧, 就算皇上再喜欢,一个普通的西宁女人还不会被封为嫔妃的。 ” “是。”何灵雅几人恭敬的应下,得了这句话,也安心不少。 宋云程又解释了句:“那琯琯姑娘的来历,皇上也跟哀家说过,皇上出宫了一趟,遇了难,是琯琯姑娘出手相救,皇上才能安全的回来, 所以皇上才将琯琯姑娘留在身边。你们以后遇见琯琯姑娘可要客气些。” “是。” 何灵雅几人又是应下。 宋云程又交代了她们几句话,余太妃那儿差遣了宫人过来请宋云程过去说话,何灵雅等人才告退离开。 说到琯琯,她一路跟着沈越来大齐,又到了冀州行宫,知道了沈越是大齐皇帝后,虽是惊讶不已,却很快就恢复平静,也真如她先前与沈越说的那样,为奴为婢,未曾讨要半点赏赐,还认真的学习宫人礼仪。沈越也未解释任何,只是将琯琯带在身边,赐她为一等大宫女,身边两个小宫女伺候,在行宫里有单独的房间住,吃穿用度与幻春无二,还赏赐了她好些东西。 “琯琯, 你去行宫里通知各宫嫔妃和太后太妃,明天启程回宫,让她们好生准备收拾下。”沈越从奏折之中抬头来,吩咐了在旁伺候的琯琯一句。 琯琯恭敬地应下:“是。”才躬着身子缓步退下。 等着琯琯从清心宫出去后, 沈越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琯琯离开的背影,大齐的宫廷礼仪学得可真快,不过才两日,居然没有一丝的错处。 那些嫔妃从秀女选进宫里,由教养嬷嬷教导将近两月,才只能勉强不失礼,而琯琯一个从未接触过大齐文化礼仪的西宁女子,却比大齐女子更快的学会了大齐宫廷礼仪。 琯琯自然是最先去宁安宫里跟宋云程禀报回宫的事,只是不巧,宋云程去了余太妃那儿, 她便往余太妃那儿去。 余太妃住的地方,宋云程、安若彤、 孙太妃等人都坐在院子里说话,大公主和二公主带着三公主在玩。 琯琯进去,恭敬的向宋云程等人行礼问安,说了明日启程回京城的事。 宋云程应了下来:“这明日就回京城,大伙儿都要收拾东西,便都散了回去吧。” 其他太妃自然也都告辞回了各自的住处,琯琯刚要告退去通知其他的嫔妃,宋云程将她叫住:“你随哀家走一趟,哀家会派人去通知其他嫔妃。” “是,太后娘娘。”琯琯恭敬的应下。 回宁安宫的路上,宋云程问了琯琯一句:“琯琯姑娘, 你的事情,皇上都跟哀家说了,只是你毕竟是西宁人,留在皇上身边不妥。” 琯琯听得这话,吓得赶紧地跪下磕头求道:“太后娘娘,奴婢虽是西宁人,可奴婢从没有过要害皇上的意思,奴婢的亲人全都被大火烧死了,奴婢已经没有了亲人,如今又是背井离乡,求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 宋云程叹了声,扶着她起来:“你瞧你,这就跪下了。哀家的意思是, 如今在行宫里,你留在皇上身边到没人敢说什么,可等回了宫后,朝中大臣、后宫嫔妃是绝不会允许一个西宁人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也跟哀家说过,等回宫后,你就留在哀家身边伺候。” 闻言, 琯琯这才擦了眼泪,带着几分哭腔道:“您真的不赶奴婢走?” 宋云程点了头。 琯琯这才转而欣喜,忙躬身道:“奴婢谢太后娘娘。” 往宁安宫回去后,宋云程又是赏赐了琯琯好些首饰, 让如尘跟琯琯介绍了后宫里嫔妃姓名模样, 直到吉祥过来传唤,琯琯才回了清心宫。 到第二日早上,吉祥悄悄的过来传话:“娘娘,您将琯琯姑娘留在身边妥当吗?她这万一伤到您,皇上可得心疼死。” “她有动作了?”宋云喝着红枣银耳羹问道。 吉祥摇头:“没有,一切正常的很,估摸要等回宫之后她才会动手脚,您说您和皇上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她有问题,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既然西宁的人盯上了皇上,不是琯琯,也会是别人。这要是赶走了琯琯,新安排来的人也不知道会安插在哪里,不如盯着眼前的琯琯。皇上操劳国事,无暇分身, 哪里还能让琯琯的事让他分神。吉祥公公,皇上那儿你好好劝劝。”宋云程道,如何来对付琯琯,她心里早有了主意。 “奴才明白。”吉祥应下,又道了句:“这里是琯琯姑娘的真实身份资料,皇上让奴才送来给您的。”说着,递给宋云程一本折子。 宋云程接过仔细翻看着,吉祥也悄悄退下。 琯琯原是西宁都城里的一名歌姬,后来被萧大将军买回府中调教成细作,学习大齐礼仪,武功、制毒、杀人。之后在神来山附近的山村里住下,暗中执行萧大将军交给她的任务。 就因为琯琯学习过大齐礼仪,所以在沈越他们在她家中歇脚时,察觉到沈越的行为举止,与大齐人有些相似。她这才有了留在沈越身边的任务。 “主子,该回宫了,皇上和嫔妃都已经收拾好,在外面候着了。”春香过来提醒了一句。 宁安宫的一切东西收拾得干净,宋云程起身来,搭着春香的手缓步出去,外面一大队的嫔妃宫人都已经候在那儿。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思颖重病 利用琯琯 回宫后,听说唐思颖病了好些日子了。 冀州行宫虽然遭了五万兵马围困,可这五万兵马是刚进冀州就被各路赶来的大军挡在外面剿灭,可京城之围那是十几万的兵马而来,厮杀就在眼前,宫里又是各处势力的暗桩在,唐思颖在宫里守着,想是压力也大。 宋云程送大公主回王太妃那儿,顺便去雍和宫里看唐思颖。 宋云程到雍和宫的时候,余太妃、孙太妃、张太妃、安太妃四人都在,跟唐思颖说着话,气氛甚好。 虽然说唐思颖并不得沈越喜欢,可她却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沈越的原配,娘家在朝中的声望不低,如今又是管了些后宫的事,往后,唐思颖也算是她们的一个依傍。 “太后娘娘来了。” 余太妃起身来,给宋云程挪了个位置,与众位太妃躬身向宋云程行礼。 宋云程过去床边的绣墩坐下,示意唐思颖伸出手来给她诊了诊脉,才道:“没什么大碍,好生养些日子,放宽了心就好。” 唐思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脸色异常的苍白:“太后娘娘回宫了,臣妾也彻底的放了心,皇上和太后娘娘将后宫交与臣妾打理,好在没让贼人得逞。” 宋云程拉着唐思颖的手宽慰她,示意余太妃等人都先回去,才与唐思颖道:“瞧你病成这般,宫里想是出了大事,压在你心上。我方才从王太妃那儿过来,听她说了几嘴。” 唐思颖叹了声,艰难地坐起来:“宫里一直死人,臣妾又难以追查到凶手,皇上远在冀州,京城又面临着五皇叔造反,臣妾心里担心。五皇叔死的时候,留了一句话,说会有人给他报仇,臣妾这心里就担心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危。宫里死人的事一直没停下,不少宫人说是闹鬼,为了让宫人安心,臣妾又让人去普陀寺里请了几个师父来念经驱鬼……” 说道这里,唐思颖的胸口剧烈的颤抖着,眼泪也落了下来,她愧悔道:“亏得臣妾诵经念佛,却闹出了错事来,前些日,臣妾听闻一位大师跟臣妾身边的宫女私通,臣妾一怒之下,便就下令杖毙了他们。可是,在整理那位大师的遗物时,才知道他只是想通过臣妾身边的宫女多了解一下臣妾,多关心一下臣妾。” 虽说沈越给了唐思颖自由身,可外人并不知晓这些,宋云程劝了句:“虽说你做得严狠了些,那位大师本是出家之人,却对天子嫔妃生出觊觎之心,此罪也不小,那宫女背主,杀了便就杀了,你何必将这些事记挂在心里,耿耿于怀。” 唐思颖摇着头:“不,不是这这样。太后娘娘,您知道吗?从他的遗物里,臣妾才知道他是臣妾幼年时的玩伴,早年他为生活所迫,剃度出家去了普陀寺。他进宫第一眼就认出了臣妾,可臣妾却没有认出他来,还诬陷他与别人私通,害了他的性命。” 说完,唐思颖哽咽地哭了起来,手上拿着一个老旧的瓷偶娃娃,釉彩掉了好些,露出里面烧干的泥来。 “这是你们幼年时的信物吗?” 宋云程问道。 唐思颖点了头,止住了些哭声,回忆着道:“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跟着他爹在街上卖瓷偶娃娃,他送了这个给我。” 唐思颖对她口中的那个人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她一时失察杀了幼年的玩伴,那份罪恶的枷锁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里,悔恨愧疚,深受良心的谴责。 “人死不能复生,他若是泉下有知,也能收到你的这份愧意,他既然生前想默默关心你,必然也不想在他死后,你因此伤心难过,拖垮自己的身子。”宋云程劝道。 虽然唐思颖点了头,也收了些伤心,只是这样的事又岂是宋云程那一句话就能劝得了的。宋云程又道:“中秋后,孔将军和熹月的婚期就到了,我和皇上是打算着,好事成双,让孔将军的妹妹和武志忠也在同一天成亲,孔将军一家初来大齐,没什么熟人,皇上又是对孔将军格外器重,他们成亲的事不能马虎,你赶紧着养好了身子,也好帮着我一同操办他们的婚事。” 想着,让她忙一些,多看看喜庆的事,说不定心里的这疙瘩也就解开了。 唐思颖恭敬的应下。 宋云程出了雍和宫后,便就去了德章宫里跟沈越说唐思颖的事,沈越略想了会儿,道:“你觉得林白如何?” “林白?你的意思是?” 宋云程略有所明白的问。 沈越点了头:“林白虽然家世上差了些,可也是个翩翩少年郎,为人稳重正直,年龄也与的德妃相当,若是能撮合他们,往后林白带着她四处走走,眼界开阔了,自然就豁达许多。” “这样也好。” 宋云程也觉得林白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琯琯从外殿端着茶过来,宋云程看了一眼,道:“琯琯,等会儿你将德章宫伺候皇上的事给交代一下其他的宫人,然后去宣宁宫找如尘给你安排差事。” “是。” 琯琯将茶奉给沈越和宋云程后,恭敬跪下应着。 宋云程起身来,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衣摆,带着如尘、春香出了德章宫。 到傍晚时分,琯琯就带着她的东西来了宣宁宫,由小宫女领着去见了如尘,她朝着如尘恭敬地躬身问好:“如尘姐姐好。” 如尘笑盈盈扶着她起来,客气地道:“主子交代了,琯琯姑娘救了皇上,是咱们大齐的恩人,断不可亏待了琯琯姑娘。” 说着,就领着琯琯去了她的房间,仍是一人住的大房间,屋子里花梨木家具一整套、白瓷茶具、青瓷茶具各两套,软烟罗的幔帐,锦被、床榻都是宫里主子才能用的东西。 “晚些,尚服局会送几套衣裳过来,都是太后娘娘前两日就吩咐了尚服局去做的。” 跟琯琯介绍了房间里的布置后,又与琯琯说了一句,“若是还有什么需缺的, 琯琯姑娘尽可同奴婢说。” “这些……琯琯只是一介奴婢,不敢住这么好的屋子,用这么好的东西。”琯琯躬身推却道。 如尘笑着,对琯琯客客气气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若是不收着,那主子可就只有赏你些银子给你买处宅子送你出宫住着,权当是谢了你救皇上的恩情。” 琯琯听此不敢再推,又问:“那如尘姐姐,往后我都需要做些什么? 太后娘娘让你给我安排差事。” “你啊,就是主子的座上宾,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你的吃穿用度都是和静姝郡主一样,往后你若是觉得无趣,也可去跟静姝郡主多走动走动。”如尘回道。 等着尚服局送了刚做好的衣裳过来,琯琯试穿了两身,那可都是按照郡主服饰定制的。如尘看了后,才出了琯琯的屋子。 如尘回主屋里同宋云程禀道:“主子,一切按着您的吩咐都办妥了,琯琯姑娘并未起疑心。” 宋云程抿了口茶:“她本就有恩于皇上,我如此厚待她也是情理之中,她当然不会察觉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她这样的身份虽看着是更利于她行事,但是,盯着她的眼睛可多了。 ” 沈越本就常来宣宁宫,如今琯琯在宣宁宫里,她是沈越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如今沈越虽未封她为嫔妃,可留在宣宁宫里过宫女不似宫女,倒是有几分像主子。 女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在没有敌人的时候,设想出一个假想敌,而琯琯符合所有的假设成立。 “芸儿那里有些什么动静?”宋云程又问,六王爷已经被抓,他的这些余党也该好好的去清理一下。 如尘回道:“估计是药用完了,这些日子已经没有再动手。” “六王爷蛰伏多年,早在宫里安排了不少暗桩,如今六王爷被拘在宫里,暗中肯定会与他的人联系,你让人去仔细盯着幽禁六王爷的毓宁宫,记着只盯着有些什么人去过那儿就是,莫打草惊蛇。还有,芸儿那儿早就派人搜查过,药并不在她的手里,应该是每次有人将药给她,然后她才去杀人。就依着六王爷如此小心的性子,在宫里安排的这些暗桩并不知道自己人都有哪些,不过,他们之间应该有别联系方式。” 宋云程想了好一会儿,同如尘吩咐道。 如尘刚要应下出去,吉祥就过来了,朝着宋云程行了个大礼,道:“太后娘娘,皇上差奴才过来,有一事要请太后娘娘帮忙。” “什么事?”宋云程示意吉祥起身说话。 吉祥回道:“是为了除去六王爷在宫里安插的暗桩,皇上想让太后娘娘放出消息去,说皇上打算暗中毒死六王爷,孔将军成亲那日毓宁宫的防备松懈,让那些暗桩想法子去救六王爷出来。” 又是一招引蛇出洞! 宋云程笑着应下:“皇上这还真是个好法子,如尘,你去让几个宫人到毓宁宫那儿说说皇上要暗中毒死六王爷的话,等明日筹备孔将军的婚事时,就说人手不足,从毓宁宫道调些人去帮忙。” “是。” 如尘应下,和吉祥一块儿走出了屋子。 第二百七十章 嫔妃为难 成亲之日 出了宣宁宫后,吉祥与如尘拱手道:“如尘姐姐莫送了, 皇上让奴才嘱咐您一句,您在太后娘娘身边多留意些,莫在出现行宫里闹蛇那样的事来。” “吉祥公公放心, 如尘会仔细的。”如尘应下来,她也是担宋云程的安危,明知琯琯是细作却还要将琯琯安排在身边。 中秋的时候,沈越难得跟后宫嫔妃、太妃一同过,宫里摆了中秋宴,朝中的王公贵族也都进宫来与君同乐。宴席间时,琯琯跳了一支西宁舞蹈,惹得席间众人拍手叫绝,沈越也是龙心大悦,赏了琯琯好些东西,跟琯琯更是有说有笑的,其他嫔妃可难得能跟沈越说上话,整个中秋宴可是酸味满满。 宋云程喝了些酒, 头晕就早早的回了宣宁宫里歇着。 沈越却是全程都在,宴席散了后,又是与嫔妃大臣一块去御花园里赏月,一块吃月饼,随后还点了只孔明灯祈福。 到了差不多亥时,沈越才回了德章宫,也未召嫔妃侍寝,直接从德章宫的密道去了宣宁宫。宋云程此时还未睡下,正听着如尘她们说有关中秋节各地的习俗和传说。她们所说的故事又与宋云程之前听过的嫦娥奔月有所不同,宋云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还头疼吗?”沈越进来后,便就关心问宋云程喝酒头疼的事。 宋云程摇了头,起身来倒了一杯醒酒的蜂蜜茶给沈越:“我方才回来后喝了两三杯的蜂蜜茶,如今已经好多了。 你在席间也喝了不少酒,赶紧的也喝些蜂蜜茶。” 沈越只喝了几口润了喉,便就放下茶杯来,执着宋云程的手道:“方才在放孔明灯的时候,我就极为想你,想同你一起点亮孔明灯,让那灯承载着我与你的愿望飞达上天。” “那明年的时候,我一定陪着你一起放。” 宋云程承诺道,将此事沉甸甸的放入心里。 说着,有让如尘去端了月饼过来,道:“你席间时只顾着喝酒去了,也没吃什么东西,这月饼是我和如尘两个人做的,你尝尝看。” 沈越高兴的拿起月饼咬了两口,直说好吃,连着吃了两个月饼才打了饱嗝,就此罢休。 此时,窗外的明月照入窗棂,满覆银纱。 “眼下时辰还早,我陪着你去赏会儿月可好?”沈越带着宋云程出屋子来,他也不拘着,直接就着青石板的台阶就坐下,也拉着宋云一块坐下。 月光如水,两人静谧安好。 一声喊门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院子里的安静。一会儿后,和喜匆匆过来同宋云程禀道:“主子,琯琯姑娘还未回来,奴才让人去找了,回来的人说琯琯姑娘跟赵婕妤起了冲突,让何昭仪给罚跪在御花园里。” 沈越很是不悦和喜出现打扰了他和宋云程的二人世界,正要训斥和喜不必管此事,宋云程却是道了句:“眼下已经入秋,夜里凉得很,琯琯冲撞赵婕妤是应该受罚, 但是她好歹对皇上有过恩, 皇上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你去通知吉祥给琯琯姑娘送件薄锦被过去盖着,地上也垫个蒲团,明儿一早, 让太医过来给她看诊。 ” 宋云程向和喜吩咐道,说完,又是向沈越一笑。 沈越看着宋云程无奈笑笑:“你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宋云程如实道:“今日中秋宴席上,皇上不过与琯琯姑娘多说了几句话,赏赐了些东西,后宫嫔妃就迫不及待的为难她。皇上今儿晚上送锦被的这番心意可比直接免她责罚更是让嫔妃们嫉妒吃醋。” “何以见得?” 沈越问道,他只在意过如何讨好宋云程,如何哄宋云程高兴,其他的女人他从未在意过。 宋云程道:“若是皇上直接免了琯琯的责罚,只能说明皇上宽厚,并不见得皇上对琯琯在意,可是又是送锦被又是请太医的,这说明皇上给了何昭仪面子,但是皇上更在乎琯琯,才会想到这些小细节。” 沈越没再去关心这些,吩咐了和喜赶紧的按着宋云程的吩咐下去,便就拥着宋云程赏月说话。 “等以后咱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把皇位传给他,我们两个人就去了看遍天下的山山水水, 找一处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起来。”沈越感慨地道,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到时候,他要天天的看着宋云程,两个人相互扶着一直到老。 “我们就在一处河边修一座房子,后面临山,开几亩地出来,一部分种上草药,一部分种蔬菜,还有可以在河里捕鱼,另外再用篱笆围一个圈子, 养一群鸭和一群鸡……”宋云程云也向往的说着。 到第二日早上,沈越已经早早的从密道回了德章宫,狗蛋跟和喜搀扶着琯琯回来。 太医给琯琯看过没什么大碍后就走了, 宋云程用了早膳后才过去琯琯住的屋子看她。 “哀家昨儿夜里睡得早,嘱咐了宫人给你留门,倒是没想到夜里还生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他们这些奴才也不敢扰了哀家,哀家今儿早上起来才知道这事,就赶紧的让和喜、狗蛋去扶你回来。”宋云程一进去就满是愧疚和责备宫人的语气。 又瞧着琯琯跪了一夜,这会儿精神很是不好,道了句:“哀家让人给你准备早膳,你用一些就赶紧的睡下补补觉, 何昭仪那儿哀家会去说她的。” 琯琯谢了恩,才由宫人伺候着洗漱一番,用了些早膳,便就睡下了。 随后,宋云程回了主屋后差了宫人请何灵雅过来说了几句,便就去忙孔昊蔺和熹月的婚事。 宫里的嫔妃都知道昨夜里沈越差人给琯琯送了锦被和蒲团,一早给她请太医的事,沈越从未对谁这样上心过,在后宫嫔妃眼里这可是独一份,她们自然是恨透了琯琯。 “尚服局已经缝制好了嫁衣,明儿请孔小姐进宫里来试一试嫁衣合不合身,另外,皇上和哀家的意思是熹月是从宫里出嫁,这婚事也是皇家操办,不如也让孔小姐从宫里一起出嫁,宫里好久也没这样热闹喜庆过。”宋云程与尚宫局的尚宫交代着,“喜宴上用的瓜果点心、酒水吃食,歌舞表演、戏班子唱戏……这些事六尚局都仔细些,莫出了差错。皇上对孔将军很是看中。” “是。”尚宫局的尚宫应下来,问了些喜宴上的繁琐小事,宋云程也是事无巨细的安排下来。 等着她退下后,如尘从容地进屋子里来同宋云程道:“主子,毓宁宫那儿的宫人和御林军撤掉了一部分,芸儿她们暗中已经上钩,确定会在大婚那天将六王爷救出来。” 宋云程点头应下, 沈越这招引蛇出洞的法子好,她也是早就派人盯着六王爷和芸儿,知道她们暗下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一个时机将她们一网打尽。 “琯琯那儿有什么动静没有?可有去联系什么人?”宋云程又问,琯琯以西宁细作的身份进宫里来, 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其他的伙伴。 等拔了六王爷的暗桩,就要拔掉西宁所有的细作了。 如尘摇了摇头回道:“琯琯姑娘倒是没有去联系谁,不顾她最近反常的很,总是向人问起有关皇上的事,特意的打听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是常故意与皇上偶遇,去跟皇上说说话,今儿上午还去德章宫里给皇上送了一份糕点。 ” “宫女的身份实在难以从皇上那儿套出有用的消息来,难得皇上对她有心,她当然想着成为皇上的枕边人,这要知道什么消息不是更方便,甚至都能在宫里设一个西宁细作队伍。”宋云程笑着道,对此并未感到意外。 到了孔昊蔺和熹月成婚那日, 熹月和孔小姐二人都穿着大红的嫁衣从宣宁宫里出嫁。宋云程亲自过去看她们, 熹月脸上的疤痕已经消了,穿着大红嫁衣的她显得格外清秀、娇美,那孔小姐也是生得好模样,瓜子脸、杏目小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丧夫女子能再嫁得如意郎, 可是上天眷顾的福气。 “孔将军看见你,肯定是要认不出来了!”宋云程笑着打趣了熹月一句。 此时,熹月提着嫁衣的裙摆跪下来道:“奴婢能有福气嫁给孔将军,都是太后娘娘的成全, 是太后娘娘给了奴婢新生。太后娘娘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此生不忘。”说罢,就磕了三下头。 宋云程忙呢扶熹月起来,嗔责了句:“这出嫁的好日子,可别把头给磕破了,惹了不吉利。你能嫁给孔将军,都是你自己争气, 你与孔将军两人生死相惜, 哀家也愿你们以后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说着,也跟孔小姐道:“你们一家背井离乡来到大齐,若是往后武爱卿欺负你,你尽可来找哀家说, 往后有空多来宫里走走,跟哀家说说话。”又看了熹月一眼:“熹月,你也是。哀家将你们两个当妹妹看待。” 差不多快及时了,宋云程送着熹月和孔小姐上了花轿,往毓宁宫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就与沈越出宫主持两对新人的婚礼。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六王爷死 婕妤假孕 拜堂宴客之地设在了蒋国公府,一是此番婚礼有天子和太后主持,可谓是无比殊荣,宾客满堂,孔家和武家宅子都不大,难以容纳下如此之多的宾客,二是为了保证沈越和宋云程的安危, 蒋国公府有蒋家军在,加上护卫的御林军,自然是万无一失,三是,蒋国公府是宋云程的娘家,如此也是为了提升蒋家在朝中的地位。 到吉时行完礼,看着两对新人回了各自府邸,宋云程和沈越相视一笑,宋云程道了句:“这时候,宫里差不多有动静了吧?” “刚到戌时,应该已经动手。我们先去讨杯喜酒喝吧,难得一个喜庆的日子。”沈越笑着道,与宋云程出了前厅,往摆着喜宴的院子里去。 外面皇宫方向的天空闪过一道炫彩的烟火,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沈越说的,难得高兴,宋云程便是又多喝了几杯,让春香扶着往后院厢房里去歇会儿,路上看见何青霞在训斥丫鬟,宋云程便过去问了句:“这丫头是犯了什么错事?婶婶这样责骂她?” 何青霞见着宋云程来,忙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恭敬地笑着回道:“这丫头是弘儿的通房丫鬟,好几回了都让弘儿给赶了出来,我想着定是她不知规矩分寸,惹恼了弘儿,这才训斥她两句。” 宋云程看了那丫鬟一眼,是个眉清目秀的,只是现如今蒋弘一门心思全在军营里,哪里会看一个小丫鬟。便笑着何青霞道:“我明白婶婶也是为弘儿着想,只是,婶婶莫怪我多嘴问一句,您可有给二叔安排通房丫鬟?” 一瞬的, 何青霞变了脸色,甚是尴尬,结巴着道:“没……没有……” 像何青霞这样的泼辣的人,想是若有模样好些又表露出对蒋成霸好些的丫鬟或是蒋成霸多看了一眼的女子,她都会立即将那女子给赶走,还将蒋成霸训一顿吧。 蒋成霸风光威武,勇猛暴脾气,可偏偏的有些怕老婆。 何青霞叹了声,将话题再转到蒋弘身上:“太后娘娘,弘儿如今也要满十八了,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可他就一门心思的在军营里,我一跟他说哪家的姑娘他就往军营里去,我这也是没办法,才给他安排的通房丫鬟。” 宋云程略按了按额头,疼得正厉害,何青霞见状,忙过去扶着宋云程往厢房里去。 今夜的月色极好,蒋弘在军营里与好些将士坐在一块喝酒吃肉,听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说征战沙场的传奇, 有蒋永的,有沈越的。 喝了醒酒的热汤后,宋云程才舒适了许多,她半靠在床榻上,好半晌才开口与何青霞道:“弘儿的年纪也是该娶个媳妇了,明儿我问问弘儿可有喜欢的女子,若是他如今仍无成家的想法,婶婶不妨再让他在军营里玩两年,如今皇上登基不久,内忧外患的,他指不定哪天就领兵出征了,娶了媳妇怕也是让媳妇独守空闺。” 何青霞是听得一叹:“战场刀剑无眼,我是怕弘儿会出个什么意外!给他娶个媳妇,他心里也好有份惦念。” 说着露出伤心来。 “那还得是他自己喜欢的姑娘,我倒觉得婶婶不必着急。要是再闹出些什么事来,难保二叔又铁了心送您回乡下庄子里。” 宋云程劝了何青霞一句。 何青霞也只得默然应下,心里还是寻思着给蒋弘说门亲事。 此时,沈越推门进来,脚步有几分匆忙担忧,见何青霞也在屋中,才掩盖脸上的神色,故显出几分的生疏来,与宋云程道:“太后,差不多该回宫了。” 宋云程示意春香扶着她起来,整了整衣裳,问春香:“现在到什么时辰了?” “到亥时了,夜深风来凉,奴婢给您拿斗篷披上,您莫吹风着了凉。”春香道,伸手示意小宫女将挂在木施上的栀子色斗篷拿来给宋云程披上。 何青霞跪下恭送宋云程和沈越出屋子,迈门槛那一瞬宋云程一脚踩在长裙上,往前摔去,沈越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住她。 沈越坐的是龙辇,宋云程坐的是凤辇,真是凤辇外面垂挂的帘子轻薄,容易让风吹开。沈越担心宋云程喝酒让风一吹头疼得更厉害,便让宋云程与他一同乘坐龙辇回宫。 “众目睽睽之下,恐是不妥。”宋云程忧心道,却仍是被沈越坚定的扶着往龙辇上去。 为了避嫌,沈越并未坐到龙辇里去,他则是坐在外面,吹着风。 回到宫里,已经是子时。 刘讳早就在德章宫里候着,等着跟沈越回禀宫里的情况。沈越进殿内去,脱了身上的龙袍,才问道:“怎么样?全抓住了吗?” “回皇上,六王爷安排的所有暗桩都已经被抓,只是六王爷在混乱之中丧命。”说完,刘讳惶恐的抬头看了沈越一眼。 沈越立即大怒道:“什么?六皇兄也死了?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恕罪!”刘讳吓得一哆嗦就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沈越一甩袖怒道:“都给朕下去一人领二十板子!朕再三嘱咐过,一定要保住六皇兄的性命,你们都当耳旁风吗?” 刘讳自知六王爷一死,原先故意传出那些沈越要暗中杀害六王爷的传闻就会变成真的,而今儿夜里铲除六王爷在宫里暗桩一事也成了沈越位除掉六王爷所安排的一场戏。得了赏二十板子的罚,刘讳不敢再多嘴,退出德章宫去领板子了。 这大半夜的,德章宫里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痛喊声。 到了第二日早上,六王爷死了的事一下子传开来,宫里又是议论纷纷,连着早朝上,大臣们也对六王爷的死颇有微词,暗下之意说沈越对手足兄弟赶尽杀绝,没有宽厚之心。 早朝上,有大臣还提了一事,沈越而今已二十四岁,却无一儿半女,后宫嫔妃虽不多,但也不少,却无一人怀上身孕,江山后继堪忧啊!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下朝后,沈越回了德章宫,略想了一会儿,让吉祥去召赵婕妤过来一趟。 赵婕妤得沈越召见,自然满心欢喜,打扮一新,婀娜多姿的去了德章宫。她进了德章宫后,见有太医在,忙担忧问了句:“皇上身子不适吗?” 沈越摇了头,示意赵婕妤坐下,让她伸手出来给太医诊脉。 赵婕妤满是狐疑,不解地问:“皇上,臣妾没病。 ” 沈越摇头让她不要开口说话,好一会儿,太医才一脸喜色道:“恭喜皇上,恭喜赵婕妤娘娘,赵婕妤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赵婕妤听得这话吓得花容失色,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跪着磕头道:“皇上明鉴,臣妾绝无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臣妾不可能怀上了身孕,定是太医诊错了!”赵婕妤说着,又伸手给那太医,急道:“太医你再诊断诊断,方才定是诊错了!” 沈越扶着赵婕妤起身来,认真地道:“太医没有诊错, 你的腹中的确有了朕的孩子。” “皇上,臣妾明明没有……”赵婕妤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明显,她根本就没有承过宠,怎么会怀上身孕。 “这个孩子对朕有利,所以你得怀着,往后还得生下来。”沈越不容否定的语气道。 赵婕妤默然的点了头,她是聪明人,如今她怀了“孩子”这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殊荣,立即她就转忧为喜,抹了眼泪,向一旁的太医询问孕妇平日里的一些禁忌,还有症状。 沈越会选择赵婕妤也是因为“承宠”过的几位嫔妃里,就只有赵婕妤娘家式微,她假孕的事不会传给她娘家知道,而孟依桐等人虽是天子妃,却还会一心记挂着娘家的势力,难保不会将假孕的事给传出去。 没多一会儿工夫,后宫里边就传遍了赵婕妤怀上身孕的消息,沈越也是赏赐了好些的东西给赵婕妤,这后宫里的嫔妃最风光的还是数赵婕妤,她从一个宝林因救宋云程而得宠封了婕妤,这随后的又是后宫里第一个怀上身孕,各宫嫔妃对她可是羡慕的紧,都巴着来跟她说话。 赵婕妤也是真会演戏,总是一副高兴的模样,跟嫔妃们说着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皇上召本宫去德章宫里伺候,本宫突然赶到恶心吐了几下,在殿前失仪,本宫吓得立即跪下求皇上恕罪,谁知皇上竟然温柔地扶着本宫起来,还召了太医过来给本宫诊脉,太医这一诊,本宫居然就有了身孕!” 她说完,周围坐着的嫔妃无不羡慕,她们可都有好多人还没近距离的看过沈越一眼呢。 “怀上身孕有什么大不了的,赵婕妤可还有九个月的辛苦呢, 这九个月也不知道皇上会宠幸多少位嫔妃,等着赵婕妤生下孩子,再养几个月,恐怕皇上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模样了。” 孟依桐领人过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丝毫未将赵婕妤放在眼里。 早在储秀宫的时候, 赵婕妤就不喜欢孟依桐,如今她是位分高于孟依桐的婕妤,肚子里还有个小龙种,自然是要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孟依桐。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诬陷指控 戎狄来袭 赵婕妤缓缓起身来,睥睨了孟依桐一眼,含笑着道:“孟美人此言差矣,本宫腹中有着龙种,皇上格外看中,不信,可试试看。” 她说着,往孟依桐边上走过去,孟依桐突然有几分害怕,往后退了两步。不过, 不妨碍赵婕妤的想法,才靠近孟依桐她就故意扭伤往地上倒去,嘴里喊着:“哎哟,本宫肚子好疼!” 这一下子,嫔妃宫人都慌乱起来,连忙地扶着赵婕妤起来往她宫屋子送去,又是连忙地去叫太医和通知沈越和宋云程。 孟依桐慌了神,急着解释道:“不是我推的她,是赵婕妤自己摔倒的!”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双眼睛看着,赵婕妤是倒在孟依桐面前的。 没多一会儿功夫,太医、沈越、宋云程以及何灵雅、唐思颖都到了赵婕妤住的宜康宫。太医给赵婕妤诊过脉说没事,除了宋云程和沈越之外,屋子里其他的人多少有几分失望。 柴珂儿小心翼翼的端着药过去喂赵婕妤,赵婕妤的贴身宫女要去接过药喂赵婕妤的, 柴珂儿偏说不放心别人,怕有人再赵婕妤腹中的孩子,倒是表演得一番姐妹情深。赵婕妤聪明,当下就抹着泪哭得可怜兮兮的:“后宫里真是太可怕了,以前她们要怎么来对付臣妾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孟美人居然这样狠的心,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说着又是哭得伤心,拉着的柴珂儿的手道:“往后这宫里,我能信的就只有柴姐姐了。 ” 孟依桐被赵婕妤诬陷指控,连忙急着解释道:“皇上、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没有推赵婕妤,分明是她自己故意摔倒想来陷害臣妾!” 一听孟依桐这话,刚与赵婕妤姐妹情深的宁珂儿就有些不高兴了,立即生气道:“孟美人说话得凭良心,赵婕妤就是要陷害你,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当赌注!” 孟依桐气急,口不择言了一句:“赵婕妤的孩子如今不是还还好的在肚子里吗?什么拿孩子当赌注,她是算好了孩子不会有事,才来陷害我的!” 她们这顾着争吵,竟忘了宋云程和沈越还在这里。宋云程忍着愠怒轻哼了声:“孟美人不得胡说!” 沈越先前还没有要处罚孟依桐的意思,只是孟依桐这话太明显太尖锐,他不得不罚:“孟氏意图谋害龙嗣,罚她禁足斋戒半月,罚一月月俸。” 说完,就出了宜康宫。 孟依桐是满心委屈,也无处喊冤,只得由着宫人领她回去禁足。 宋云程与赵婕妤温言好语的说了好些话,才回了宜康宫。如尘替宋云程解下斗篷,笑着道:“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事是赵婕妤故意诬陷了孟美人,孟美人今儿受了赵婕妤诬陷,受了罚,往后指定要恨透了赵婕妤。” 宋云程含笑着,端着茶抿了一口,也道:“那柴才人也不是个安分的人,赵婕妤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顿了一会儿,想起前两日何青霞说起给蒋弘寻门亲事的事,便吩咐了如尘一句:“你差人去蒋国公府里传句话,让弘儿进宫里来同我说说话。” “是。”如尘应下就退出去了。 晌午后,蒋弘和宋梁成一块进了宫。 宋云程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见蒋弘和宋梁成一块儿过来的,不由疑惑,问了句:“宋将军怎么进宫了?莫不是京城里发生了些什么事?” 宋梁成知道宋云程跟沈越的关系,也不瞒着宋云程,直言道:“在京城里抓了几个戎狄的习作,戎狄又准备对我大齐出兵。” 宋云程惊疑问道:“戎狄几次出兵都大败而归,如今还有能力出征大齐?” 宋梁成回道:“戎狄是最骁勇善战的民族,他们每一个子民只需训练一个月时间就能上马杀敌,之前我随父亲与戎狄人交战时,他们力大无穷,动作敏捷,而且身体复原能力极强。故而戎狄虽只有弹丸之地,却是常年对我大齐北境骚扰惹事。如今戎狄王朝新王继位,急需打一场漂亮仗在王朝里坐稳王位。” “你去跟皇上禀报此事吧,我有几句话要跟弘儿说说。”宋云程点头,神色凝重了些。 宋梁成应声退下去。宋云程才叹了声问蒋弘:“接下来对戎狄的这场战你要出征吗?” 蒋弘神色认真回道:“蒋家男儿自然要征战四方,我一直以大哥为努力的目标。蒋家军与戎狄人打了这么多年,这回皇上不点我出征,我也会向皇上请求的。” 宋云程看他神色坚毅,他能有这样的决心,宋云程很高兴,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替蒋弘担心,劝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心在军营战场,可有想过叔叔婶婶时刻提心吊胆的为你担忧着?如今,你也十八岁了,也是时候该成亲,在军营里训练一下新兵便也罢了。” “姐,你怎么跟我娘一样?我暂时还不想成亲,之前你还答应过我,让我自己选喜欢的女子成亲的。”蒋弘不大高兴地道。 宋云程含笑着道:“我也没逼着你现在成亲,这事,你现在就得放在心上,等你二十岁可就必须得成亲了,哥哥就是没有成亲,到最后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如今蒋家子嗣凋零,所有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提到蒋永,宋云程惋惜的叹了声。 蒋弘应了下来,随后便也去了德章宫,想是要去跟沈越请旨出征吧。 戎狄的事,最了解的人还是静姝。宋云程起身来, 跟如尘道:“我们过去看看静姝,从行宫回来后,就见了她几回,也没好好地坐下来说过话。” 说着,便就往沈静姝住的宜福居而去。 沈静姝正跟宫人收拾着孔昊蔺和熹月成婚时宫里装扮的大红绸子等东西,见着宋云程过来忙去行礼请安,唤了宋云程一声姐姐,才笑着道:“我闲着无事,就想着跟宫人留下这些东西做些扇子,尚仪局那儿编排扇子武能用。” “都是主子了,你还瞎折腾这些。”宋云程道, 拉着沈静姝坐下,又示意屋子里的宫人退下去,才与沈静姝道:“戎狄又要对大齐出兵,你来自戎狄,对戎狄的情况知道的多些,可与我说说戎狄的事。” 沈静姝先是一惊,随后又镇静下来,道:“戎狄人骁勇善战,而且好战,前些日我也得到消息说戎狄新王继位,这位新王是老戎狄王的第三子,武功谋略在诸多王子之上,而且颇有野心。老戎狄王所选继承王位的是大王子,三王子应该是杀兄篡夺的王位,我得知他继位, 便就想到戎狄不日就会出兵攻打大齐。” “看来这位新戎狄王是个厉害角色。” 宋云程道, 能杀兄发动政权变革不仅是个厉害角色,想必也是个狠角色。 沈静姝迟疑了一会儿,跟宋云程道:“新戎狄王心思缜密,应该早就在大齐安插了不少细作。早年我便就听说他有一支秘密军队,他若是要大齐出征的话,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宋云程又听沈静姝说了许多戎狄的事,等她出宜福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近,路上见着有捧着急报往德章宫而去的御林军,她叫住人问了句。 那御林军说是北边传来的战情急报,戎狄大军已经攻陷北境二州。 这回,戎狄人还真是来势汹汹,他们这儿才得到消息,戎狄就已经迅速攻下两个州了。 回了宣宁宫里, 瞧见琯琯在精心打扮着,看样子是要往德章宫里去。宋云程唤了春香过来问:“怎么样?她有做什么动作吗?” 春香瞟了琯琯一眼,道:“打扮好些时候了, 方才还让人炖了滋补的汤,一会儿是要往德章宫去。目前还没发现她什么异常,估计还没封为嫔妃之前,还不会有什么动作。” 宋云程道:“那是还没有大消息值得她去冒险,你等会把戎狄已经攻下大齐两个州的消息透露给她,她一定会去联系她在大齐的同伴。” “是。”春香低着声音应下,就往琯琯那儿去了。 “琯琯姑娘这是要去皇上那儿?” 春香就屋子里就开门见山问道。 琯琯脸上飞过一道红霞,扭捏了一下也直言坦诚道:“我做了滋补的汤给皇上送过去。” 春香笑着,拉过琯琯的手,也不点破她的心思,只道:“滋补的汤嫔妃们是天天送,皇上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今儿后宫哪位嫔妃给皇上送滋补的羹汤时,正惹了皇上的怒,让皇上给罚跪了。” 琯琯小心的向春香询问了句:“春香姐姐,那位嫔妃是怎么惹了皇上的怒?我也好注意些。” 春香叹了声, 与琯琯道:“其实这事,到不是那嫔妃做错了,而是她运气不好,偏偏在那种时候去。” “怎么了?什么时候?” 琯琯假装好奇的小声问。 春香回道:“唉,还不是戎狄对大齐出兵,已经攻下北方两个州,皇上刚看了急报,那位嫔妃就在德章宫外吵嚷着要见皇上。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露出马脚 沈越出征 宋云程往德章宫去了趟,给沈越送了绿豆芙蓉糕和银耳莲子羹过去。沈越放下折子,吃着宋云程送来的东西道:“蒋弘请旨带领十万蒋家军去支援北方抗击戎狄人,我已经答应了。” 宋云程早已料定会如此,蒋弘虽然年纪轻轻,却有蒋家人对行军打仗的天赋,几次大战都表现斐然,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沈越只有选择蒋弘,且沈越为天子,看重蒋弘,自然会费心多历练他,好让蒋弘成为蒋永之后蒋家的另一传奇。 “他什么时候启程?”宋云程问了句。 沈越道:“今日、明日点兵,后天一早就出发。”随后,他顿了一下,看向宋云程,道:“你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吗?” 宋云程回道:“倒也没有,只是想着他此去至少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战场刀剑无眼。”说着,让春香拿了一只锦盒过来, 道:“我这里有一枚药丸,大抵也比得上万能的仙丹。皇上替我将这药丸给他,再传一句话给他,让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会活着的。”沈越坚定地道,伸手握着宋云程的手,觉得宋云程的手有点凉,不由皱着眉问:“这天还没彻底转凉,怎么你手这么凉呢?你自己也是大夫,开副方子调理调理身子。” “今儿过来吹了些风,有些凉。”宋云程道。 沈越将宋云程的双手握在手里替她把手捂暖,道:“我瞧着你的身子不如往日好了,等会我让陈太医去给你号号脉, 开几副方子给你调理调理身子。” 宋云程也觉得近日身子有些乏累,便就点头应下。 沈越又嘱咐了一句:“别怕药苦,定要好好的喝了。” “嗯。” 宋云程应下,这会儿有御林军进来回禀军情,宋云程便就回了宣宁宫。 沈越这儿听了北方与戎狄族战情的事,才让进来禀报的人退下。这时,陈太医也来了宣宁宫。沈越放下手里批到一半的折子同陈太医吩咐道:“太后身子不太好,你去看看给太后开几副药调理调理身子,顺便给太后开些调理身子助孕的方子。” 陈太医心下一惊,抬头看了沈越一眼,心下也明白宋云程和沈越的事,不敢多问,只点头应下。 宣宁宫里,宋云程用热水暖了暖手,又添了件衣裳,随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如尘看着疑惑的道了声:“主子近来精神总有些不济,莫不是病了?” 宋云程摇了摇头,倒没觉得自己身子有什么问题,道:“兴许是夜里睡得不好,我去榻上躺会儿。” “也好。”如尘便就扶着宋云程往床榻去。 正好这会儿春香匆匆进屋子里来,回禀道:“主子,琯琯行动了,她放飞了一只鸟儿, 奴婢尾随而去,鸟儿给打下,里面果然有写戎狄与大齐大战的详细信息。奴婢给换了一张纸条,约跟她联系的人在京郊碰面。” 宋云程点了头,吩咐道:“你派一队人去碰面的地方等着,再让人继续盯着琯琯。” “是。”春香应下就退出了屋子。 宋云程这才安心的睡下,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半晚,红霞满天。如尘端着水给她漱口,一边禀道:“方才主子睡着,陈太医过来给您请脉,奴婢怕扰了主子您的休息,就让陈太医先回了,让他明儿再过来。”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倒也不用让他麻烦这一遭。”宋云程道,轻抿了口茶,只觉苦涩得很,捡了桌上的糖莲子吃了两颗,嘴里才觉舒服甜腻,没了茶的苦味。 随后又问了如尘一句:“春香回来了没有?” 如尘摇头回道:“还没有,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此时和喜进屋子里来,春香带人去京郊等跟琯琯接头的人, 和喜则是派人盯着琯琯,这会儿他过来,想是琯琯那儿有动静。 “怎么样?” 宋云程问道。 和喜回道:“琯琯在宫门口溜了一圈,随后又去了德章宫,在外面让人拦着没进去,之后,去了养鸽子的地方。” “有鸽子飞出去吗?”宋云程问。 和喜摇头。 宋云程总觉得琯琯不是粗心的人,而且相当细心,她写了字条传出去,大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安心的在宫里等,为何要做出这么多令人怀疑的举动? 她是西宁人的身份在宫里人人皆知,所有人对她都有所防备,去宫门口、德章宫、养鸽子的地方,都是最引人怀疑的地方。 如今,只有看春香的收获了。 不消一会儿,春香也带着人丧气而归,春香进屋子里来同宋云程回禀:“主子,我们在那儿守了一下午,什么人都没见到。” 宋云程叹了声:“看来,我们中了琯琯的计了。她最先放飞的那只鸟根本就是为了迷惑我们,她传递消息定然是用的其他法子。你们暗中去调查她今日所接触的人,还有养鸽子那儿查查,看有什么问题。 ” 和喜、春香应下就赶紧去查这几个地方。 宋云程仍觉得哪儿不对,可又想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一日的功夫,春香、和喜、叶海三人就已经将昨日跟琯琯接触过的人和东西都仔细的盘查一遍,和喜来回禀道:“都没有可疑之处,养鸽子那儿的人也都仔细调查过,没有嫌疑,当时也没有鸽子被放飞。” “难道又是她在故布疑阵,故意误导我们?”宋云程疑惑不已。 春香回道:“一直盯着琯琯的人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许是有什么细节我们未能留意到,再观察她些日子,宫里这么多的事,她会有下一次行动的。”宋云程颓丧的道,想着今儿是蒋弘出征的日子,这会儿应该刚辞别沈越,一众将领正走在出宫门的路上,便领着春香、如尘往登高楼上去目送他一程。 偏偏陈太医又是在宋云程刚走才来宣宁宫给宋云程请脉,又是错过了。 秋日里风凉,登高楼上的风更是大得很, 那风直接往宋云程的斗篷里灌,吹得嘶嘶的响。看着蒋弘等人出了宫门后,宋云程才从登高楼上下来,路上,也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小黑狗追着她曳地的斗篷玩,如尘怒声训斥将那只黑狗吓走。 宋云程回到宣宁宫的时候,沈越已经在屋子里坐着,方才在宁安门那儿沈越与蒋弘说了话,蒋弘他们走了后,他才回的德章宫,想是他是从密道里来的宣宁宫。 “外面风大, 你这是去送蒋弘了?你应该与我一同去送他们,顺便跟蒋弘说说话,我可看得出他很敬重在意你这个姐姐。”沈越道,等着宋云程解了身上的斗篷后,沈越给她递过去一杯热茶,碰触到她的指尖,凉得很。 宋云程饮了口热茶,身上舒服了不少,道:“不合适,我是先皇嫔妃,不好太过多插手朝堂的事,后宫里的事管管也就罢了,在朝堂露面,会惹大臣们不满的。” 沈越叹了声,又坚定道:“迎你为皇后的事,我已经在安排了,等平了戎狄这场大战, 就可以让你以宋家女儿的身份入宫为后。” 宋云程听此点了头, 问起戎狄大战之事:“静姝说起新的戎狄王野心勃勃,更是谋略过人,蒋弘能将他打退吗?” 提起北方戎狄出兵的事,沈越也不由露出忧色来,他并未隐瞒宋云程, 如实道:“北方战事吃紧,方才接到战报,戎狄已经攻下北方四州,在北方驻扎的十万蒋家军也损失过半,还有各地的驻军也是伤亡惨重。蒋弘带领十万蒋家军过去支援若还不能缓解形势的话, 我就得御驾亲征,亲自与那个新戎狄王对决。” 说完,他神色沉重,想来,他早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准备。 戎狄人善战,又是戎狄王亲自带兵出征,士气大涨,这才所向披靡,在北方驻守的十万蒋家军和各地驻军都难以阻挡他们,蒋弘对战经验少,他带十万蒋家军前去也就能与戎狄军僵持些日子,想打败戎狄王恐怕难。 沈越在宣宁宫里坐了会儿,吉祥就拿了八百里加急刚呈上来战报交给沈越,沈越看了眼,脸色就变得异常凝重,道:“朔州快要守不住了!” 吉祥又道:“皇上,兵部尚书和几位将军在德章宫外求见,要同您商议战事。” 宋云程起身来与沈越道:“国事为重,你赶紧过去吧。” 这才,沈越从密道里回了德章宫。 接连几天,沈越一直都同大臣在德章宫商议北方战事,一封封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回宫里。 蒋弘到达北方后,虽然与戎狄王僵持住,可是也没捞到半点好处,戎狄人越战越勇,而大齐将士疲乏丧气,戎狄王攻破蒋弘这道防线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蒋弘这里没有守住,便就是将大齐京城暴露在戎狄人刀口面前。 沈越派去辽东军增援蒋弘,随即他将带领五万蒋家军御驾亲征同戎狄往对决,与此同时,云楚、西宁再度联手挑衅大齐南疆一带。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赵氏遭罪 琯琯行动 沈越此去北方,意在迅速解决与戎狄的战事,南疆那儿,沈越派了宋梁成与蒋成霸去暂时稳住。在宋梁成启程之前,孔昊蔺请求同去对抗西宁。 这一下的,宫里又静下来,后宫里的事都让余太妃和安太妃打理着,宋云程闲暇得很。 熹月来了宫里给宋云程请安,从熹月的口中,宋云程这才知道孔昊蔺能去西宁,全是熹月费了口舌。 “云楚毕竟是将军的家乡,他如今留在大齐,感激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赏识,可也做不到对云楚人刀兵相见,可他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齐限于为难之中无动于衷。”熹月叹了声解释道。 宋云程也理解孔昊蔺的心情,一边是生活多年的故国,一边是他往后生活的大齐,他如何能舍弃其中一方,故而选择了去西宁,既保全了他对大齐尽忠的心,又顾及了他不伤害云楚百姓。 “只要孔将军能为大齐效力,哀家可以替皇上答应他,此生不会让他对云楚出兵。” 宋云程跟熹月承诺了句。 熹月经受婚姻的滋润,面色红润,原本的清秀面庞多了几分的妩媚和成熟,听宋云程说出这话来,她立即高兴地向宋云程道谢:“奴婢谢过太后娘娘。” 宋云程示意熹月起来,又与她道:“等孔将军从西宁回来,有了战功,皇上也好封他为大齐的将军。” 熹月没再说什么,与宋云程说了会儿话,又往静姝住的宜福居去坐了坐,中午时在静姝那儿用了午膳才出宫回府。 今儿天气不错,宋云程用了午膳后,便就带着人往御花园里坐,正好余太妃和安若彤带着二公主、三公主在御花园里玩耍,余太妃让嬷嬷们带着二公主和三公主去花丛里玩, 她和安若彤过去跟宋云程一块坐亭子里说话。 “如今后宫里的嫔妃虽然比我们那会儿少了许多,可真争斗却不必我们那会儿少。” 余太妃开口笑着道。 宋云程知道她说这话,必然是要同她说一说后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她笑着道了句:“三个女人一台戏,就算后宫里只有两个女人, 争斗也不会少。听余太妃的意思,想来后宫里这几日又发生了不少大事?” 余太妃点了头,才娓娓道来:“皇上先前在宫里时还好些,如今皇上一走,就有嫔妃打起赵婕妤腹中龙嗣的主意,都想着在皇上从北方回来之前,让赵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那找婕妤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她应该能应付的过来。”宋云程道,对此到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赵婕妤腹中的孩子是假的,任凭那些嫔妃怎么算计,也算计不掉她腹中的孩子。 余太妃却是叹了声:“那也是,好几位嫔妃算计赵婕妤,最后却是让赵婕妤给抓到了把柄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就那个章御女和曹宝林因为害赵婕妤腹中的孩子,让赵婕妤抓住了把柄,臣妾原想念着她们初犯从轻处置的,偏偏赵婕妤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不愿意放过这两位嫔妃, 还威胁臣妾若不重重处罚她们两人,便就索性让腹中的龙嗣没了好,她也不用受这样的罪。” “倒是有些恃物而骄了。”宋云程道了声,脸上显出几分厌恶的神色来,又问了句:“你后来怎么处置曹章二人?” 余太妃脸色无奈回道:“一人打了十五杖,拔了三只手指甲盖,算是给她们个警醒,也提醒后宫的人切莫再对龙嗣起歹心。” “虽然罚得重了些,但也有几分杀鸡儆猴的道理,后宫嫔妃多少忌惮几分。”宋云程道,对于这事也就没有再往后追问下去,休管赵婕妤是故意为难这些嫔妃,还是嫔妃想害赵婕妤腹中的孩子,就由着她们斗去。 突然的,听得三公主在大哭,安若彤连忙担心站起来循声看去,见是三公主摔倒了,这会儿已经由乳娘抱在怀里哄着呢,安若彤不放心,便赶紧地过去,宋云程和余太妃也跟着一并过去。 宋云程略一侧眼,就看见赵婕妤和何灵雅在一处假山后争执,何灵雅气急的伸手就甩了赵婕妤一巴掌。 余太妃和安若彤见宋云程侧头看着那儿,便都往那边看去,余太妃瞧了一眼:“也就何昭仪能治得了赵婕妤,这两人掐得正凶着,先前曹宝林和章御女也是受何昭仪指使去害赵婕妤腹中的孩子。” 后宫里明面上“承宠”过的嫔妃也就只有赵婕妤、洪美人、孟美人、何昭仪和唐思颖,其他的嫔妃未曾承宠也就罢了,位分还低于赵婕妤,怎么会傻到去害赵婕妤腹中的孩子。 “看来,何昭仪这番是要吃苦头……”余太妃这话还未落下,就见得何灵雅用力的推了赵婕妤一把,赵婕妤整个人直接撞到假山上,她“哎哟”一声痛喊,引来被两人屏退的宫人。 赵婕妤的贴身宫女闻声赶过来见赵婕妤正蹲着,双手捂着肚子,吓得几乎失神,连忙的呼喊了人过来送赵婕妤回去,这才,何灵雅得意的扬长而去。 她定是以为的赵婕妤这一撞,孩子肯定是要没了。 好一会儿,安若彤问宋云程:“太后娘娘,咱们要赶过去看看赵婕妤吗?” 宋云程摇了头:“不急,你们先送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回去,我回宣宁宫一趟。” “是。”安若彤和余太妃不明宋云程的用意,还是应下,按着宋云程的意思先回了宁寿宫,随后又去了宣宁宫。 此时, 宋云程也正准备着往宜康宫里去,便就与余太妃、安若彤同行。 赵婕妤被何灵雅推的事,闹得挺大的,宋云程和余太妃、安若彤到的时候,宜康宫里来了好些嫔妃, 连唐思颖都惊动了。 宋云程进去后, 问了诊脉的太医一句:“怎么样? 赵婕妤和腹中的孩子没事吧?” 太医这才装模作样的拿开手回道:“回太后娘娘,赵婕妤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些日子,腹中的孩子并没什么大碍。” 宋云程听此放了心。 可赵婕妤仍旧是哭着一张脸甚是委屈,同宋云程哭诉道:“太后娘娘,何昭仪用心歹毒,是她把臣妾往假山上推的,她说要臣妾保不住这个孩子!” 她这话音才落下,就听得何灵雅进来大声道:“到底是谁用心歹毒?不过赵婕妤的这个孩子可真经事,落胎药掉不下来,摔几次连血都不见,今儿这样撞了,也只是动了点胎气,连血都不见。”何灵雅说完这些后,才恭敬的向宋云程。余太妃等人请安行礼,道:“太后娘娘,臣妾怀疑赵婕妤根本就没有怀上龙嗣。” 宋云程看了何灵雅一眼,也没说什么,只问太医:“脉诊仔细了吗?” 那太医跪下回道:“臣诊得仔仔细,赵婕妤娘娘的确怀有身孕,还动了胎气。” 赵婕妤也适时哭着委屈地道:“太后娘娘,臣妾自从怀上龙嗣后,就有人暗中想害臣妾和腹中的孩子,臣妾是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连夜里睡觉都无法安稳入睡,生怕会有人来暗害臣妾和孩子。” 宋云程看着赵婕妤那一副假惺惺的模样,道:“皇上不在宫里,哀家有责任要保护好皇上的子嗣,既然赵婕妤怕有人想害你腹中孩子,那你还是搬去宣宁宫里住着,有哀家看着,哀家到要看看有谁还敢都不干净的心思!”最后一句话语气咬得重, 不怒自威,一屋子的嫔妃连吭声都不敢。 赵婕妤喝了药后,宋云程就吩咐着宫人连人带榻直接往宣宁宫抬去。 如今沈越在北方对抗戎狄人, 若是宫里赵婕妤的孩子有闪失,难免朝堂会生出些不必要的动荡来。若非赵婕妤的假肚子对沈越有用,宋云程可不想把这麻烦给揽过去。 刚安顿好赵婕妤,叶海就挑帘子进屋子里来禀道:“主子,琯琯又有动作了?” “她做了什么?”宋云程喝了口茶,顺了口气问道。 叶海回道:“她今天有去了养鸽子那儿,点查后少了两只鸽子。鸽子应该是让她悄悄的给带走了。” 宋云程正想吩咐叶海继续追查鸽子的事,就闻到一股烤乳鸽的香味, 她忙起身出屋子,见琯琯蹲着两只烤乳鸽过来,琯琯躬身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含笑道:“琯琯进宫这么久,承蒙太后娘娘照拂让琯琯在宫里生活得自由自在,锦衣玉食。琯琯无以为报,想到在西宁时最拿手做烤乳鸽,就从养鸽子那儿偷了两只来做了烤乳鸽给太后娘娘尝尝。” “原来你是做烤乳鸽啊?”宋云程笑着问了句,随后又补充道:“方才有宫人来回禀哀家说有几只信鸽不见了,害得哀家还以为有别国的细作潜进了宫里,正紧张担心着呢,原来是你去偷了鸽子。” 琯琯听得忙跪下道:“琯琯知罪,琯琯不知这些才去偷了鸽子,下回琯琯再也不敢了!” “没事,你也别吓着了。” 宋云程扶着琯琯起来,闻了下她手里端着的鸽子,刚开口道一句:“好香啊……” 却突然的,一阵恶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觉察身孕 柴氏发难 烤乳鸽便也没吃上,宋云程示意琯琯退下,如尘扶着她往椅子坐下,倒了茶给她润润,宋云程狐疑了句:“怎好好的恶心起来了?” 如尘道了:“许是主子这些日子总是身子不适,神色倦怠引起的肠胃不适。” 宋云程点了头,也没多想,吩咐了叶海继续盯着琯琯,还有仔细盯着养鸽子那儿,琯琯应该是利用鸽子往外送的消息。 这会儿,赵婕妤过来给宋云程请安,在屋子里坐下同宋云程说了会儿话,她也明白沈越对宋云程极为看重,她竟然住进了宣宁宫里, 自然想着法子多跟宋云程亲近亲近。 只是才说了两句话,宋云程又是一阵的恶心,俯头干呕了一会儿, 如尘赶紧的给宋云程递了杯茶过去漱口, 又小心的替宋云程拍了拍背,疑惑道了句:“主子还是招了陈太医过来看看的好。 ” 赵婕妤拿着帕子捂嘴笑说了句:“臣妾倒觉得太后娘娘跟害喜似的,要不是太后娘娘寡居, 臣妾还真会觉得您是有了身子呢。” 赵婕妤这话,不仅吓到了宋云程和如尘,连着她自己被吓了一跳,看宋云程板着一张脸,连忙跪下请罪道:“臣妾口不择言,并没有说太后娘娘的意思,请太后娘娘恕罪。” 好一会儿,宋云程才缓和了神色,道:“你起来吧。太医说你动了胎气要好生休养,莫跪着动了胎气,也别在外面走动得太久,回去好生歇着养着。”说完, 又吩咐了如尘一句:“你让人去请陈太医过来一趟。” 在赵婕妤和如尘出屋子那会儿,宋云程伸手给自己搭脉诊了诊,心里又是惊了一下。 赵婕妤回自己屋子里后,前思后想总觉得不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影响宋云程的名声,宋云程不会放过她,可是,沈越和宋云程年龄相仿,沈越对宋云程又是格外亲近,叔嫂之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踌躇之下,赵婕妤还是悄悄的往宋云程住的主殿去,正好见陈太医在给宋云程诊脉。 “太后娘娘能怀上身孕是喜事,皇上出征前还交代臣给您开几副助孕的方子先养着身子呢。” 陈太医道,脸露出几分的喜色来。 宋云程收回手来,脸上也露出几分幸福的喜色来,她竟然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自己身为大夫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还是生过孩子的人呢。 “安胎这方面陈太医比哀家要擅长些,还劳烦陈太医给哀家开几副安胎药, 对外便说哀家肠胃不适。”宋云程嘱咐了一句。 陈太医躬身应下:“是。”随后便就出了宣宁宫。 虽然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但是宋云程却无比高兴,迎她为后的事沈越已经在筹备,这孩子来的是时候。宋云程想着,便就去写了封信给沈越,告诉他,她怀了身孕的事。 赵婕妤回了自己屋子,她怎么都没想到宋云程和沈越居然真有奸情,而且现在宋云程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现在她是多余的了,到时如果有人揭穿她假孕的事,沈越和宋云程一定会牺牲掉她。 不行,她不能让宋云程的孩子出生下来。 稳下心神后, 赵婕妤向宫里好些年的贴身宫女小藕打听沈越和宋云程之间的事,起先小藕还不敢说, 最后在赵婕妤的威逼利诱之下,小藕才如实说了沈洛死前那些天宫里在传宋云程和沈越谣言的事。 “奴婢也是听说,那时候宫里乱得很,这事传出来没多久,先皇萧淑妃就联合云楚西宁人逼宫,接着皇上就死了,留了遗旨传位给皇上。” 小藕战战兢兢地说。 赵婕妤点着头,一下心里就有了主意,小藕仍是害怕惶恐的缩在一旁,骂了她一句没出息,喊了另一个宫女绿竹:“绿竹, 随本宫去柴姐姐那儿走走,这才来宣宁宫住了两日,本宫就对柴姐姐想得很。” 到了柴才人那儿,赵婕妤仍是一副亲近的模样,两人假情假意的好姐妹一番后,赵婕妤小声的同柴珂儿道:“我在宣宁宫里知道了个秘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让柴姐姐给我拿个主意。” 柴珂儿自然一副要替好姐妹分忧的模样,关心问:“什么事,婕妤娘娘尽可说来给我听听,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去帮。” 赵婕妤这才屏退了屋中的宫人小声柴珂儿道:“皇上跟太后娘娘有奸情,如今太后娘娘也有了身孕。我既怕太后娘娘的孩子生下来会危及到我的孩子的地位,又怕太后娘娘的事东窗事发会累及到我,还有,也怕太后娘娘会害我的孩子。” 说完,长长的叹了声,满是忧虑,倒也是真的。 柴珂儿震惊半刻, 好一会儿才接受这样的真相,感慨的叹了声:“难怪皇上总是去宣宁宫里去看太后!”随即看了赵婕妤一眼笑着道:“此事容我想想。” 半刻后,柴珂儿道:“若是皇上对太后情有独钟,恐怕妹妹这孩子生下来了,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宠爱,而且你此时在宣宁宫里,又是太后娘娘开口让你搬去的宣宁宫,她定然是怀着要害你腹中孩子的意思。妹妹,你可得小心啊, 别跟我似的,一进宫里就遭了别人的设计。”说着,柴珂儿愤恨的摸着自己的脸。 赵婕妤却是犹豫着:“可我觉得太后娘娘并没有要害我腹中孩子的意思,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多依赖于太后娘娘,反正皇上钟情于太后娘娘,我是不可能博得皇上的爱,不如就好好的依靠着太后娘娘这棵大树,兴许等我生下孩子,皇上还能提一提我的位分, 若是害太后娘娘的话,皇上回来定然是不会放过我。” 柴珂儿劝道:“好妹妹,现在的情况根本你就不是你想的这样,太后娘娘安然无恙, 有事的就会是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太后娘娘能看着你生下皇上长子长女吗?” 听罢,赵婕妤假装低头沉思,半晌后她才抬起头来道:“姐姐说得也是,我会好好观察几日,只是就算太后娘娘要害我,我又如何能反击?宣宁宫、后宫都是太后娘娘的人。” 柴珂儿微微一笑,转身去拿了一包朱砂塞给赵婕妤,她道:“太后娘娘平日里喜欢和枸杞茶,你住在宣宁宫,很有机会将朱砂偷偷的放进太后娘娘的枸杞茶里。太后娘娘服用朱砂过多,孩子就会胎死腹中。” 赵婕妤看了眼手里的朱砂,感激的谢了柴珂儿,她如何不知道,若不是有了宋云程怀上身孕的事,这些朱砂就会用到她的身上。 虽然赵婕妤答应了柴珂儿害宋云程的腹中的孩子,但是她拿了朱砂后,一直都未曾有半点动作,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赵婕妤的柴珂儿便就有些着急了。 这日,宋云程发现茶里被人搁了朱砂,晃了晃茶杯里的水,吩咐了如尘一句:“你去查查,茶水里的朱砂是这么回事?” 因着宋云程如今是太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算计她,故而宣宁宫的防备松了些,没想到这还真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如尘派人去查朱砂的事,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了结果:“赵婕妤房中有朱砂,而且她身边的宫女也接触过主子泡茶的枸杞,是将用朱砂泡过的枸杞跟主子泡茶的枸杞掉了包,枸杞让水一泡,朱砂就融入水里了。” “去传赵婕妤过来吧。”宋云程道。 如尘派人去传赵婕妤过来,赵婕妤一进来行礼请安后,宋云程便就开门见山的问:“哀家是听说你房中有朱砂,?这朱砂对怀孕的女子不利,赵婕妤还是不要沾的好。” 赵婕妤神色平静从容,她回道:“回太后娘娘,朱砂是柴姐姐给臣妾的,因为朱砂有辟邪之用,臣妾近来总是噩梦缠身,柴姐姐便就给了臣妾一包朱砂,说是污邪都怕朱砂。” 宋云程仔细观察过赵婕妤的神色,不像是说谎,示意她退下后。宋云程又吩咐了如尘一句:“你派人去查查赵婕妤、柴才人,朱砂必然是她们二人之中一人所为。虽然表面上看着是赵婕妤,可她的朱砂是柴才人给的,我倒觉得是柴才人做的。” “是。” 如尘应下。 后宫里全都是宋云程的眼线,宋云程派人去一问,便就知道了赵婕妤那天去柴珂儿那儿的所有事,连着她们所说的话都一清二楚。 那朱砂的确是柴珂儿买通了赵婕妤一个宫女所为,她的目的是害死宋云程腹中的孩子,然后再将此事嫁祸给赵婕妤,如此一来便就除掉了宋云程和赵婕妤腹中的孩子,还能除掉一个赵婕妤。 想想当初,她联合赵婕妤博宠,如今赵婕妤从一个小宝林成为了婕妤,身份高了她那么多,柴珂儿原先是主导的身份,可如今两人虽看着亲密,可却事事都要听赵婕妤的,赵婕妤得了宠后,也未拉她一把,柴珂儿心里早就恨透了赵婕妤了。 而赵婕妤去跟柴珂儿说宋云程的时候,也是想让柴珂儿出手害死宋云程腹中的孩子。 “主子,要除掉赵婕妤和柴才人吗?”如尘问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琯琯传信 谣言四起 “先留着她们吧,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赵婕妤腹中还有龙种,柴才人的娘家正得皇上重用,她此时若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让柴家人对皇上生出怨怼之心来。杀了那个宫女,此事便平息下来吧。”宋云程道,在这后宫里,四处都是她的眼线,料她们也生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如尘还是有些不放心,太后和皇上有私情一旦被传出去,朝中百官一定会逼着沈越杀了宋云程,连着蒋国公府都会受牵累。 只是,看宋云程意思坚决,如尘便也没说什么了,出屋子去催宫人给宋云程熬安胎药。 宋云程手撑着额头在椅子上坐着,微眯着眼睛养神,突然一只黑狗闯进屋子里来,咬着垂落到地面上帷幔拉扯,随后大声的吠叫。和喜听着声音赶紧进屋子里来将那黑狗给赶出来。这时,宋云程已经睁开了眼睛, 和惶恐着问:“扰着主子了?都是奴才没看好门,让那黑狗给跑了进来。” 宋云程醒了醒神,摇头,疑惑问道:“怎么宫里老是出现黑狗?都跑进宣宁宫里来了。” 和喜回道:“是琯琯姑娘今儿在路上捡回来的, 说是想养着玩,奴才也没拦着。”说完,他又禀道:“还有,养鸽房的人来回禀说又少了两只鸽子。” “近来盯着的人可有瞧见琯琯放信鸽出去?”宋云程问道。 和喜摇了摇头:“应该她只是偷走了鸽子,还没来得急放飞鸽子。奴才会紧紧盯着,这回绝不会让她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 宋云程心里纳闷的很,虽然琯琯在宫里,可宫里的人都防着她,以她的尴尬身份根本就难以知道重要的消息,怎么会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传了三次消息出去?琯琯比一般细作都狡猾,宋云程总觉得她传信这事另有问题,她两次偷鸽子都没人发现。 和喜退下去吩咐人盯着琯琯放鸽子,一个多时辰后,和喜便就回来禀宋云程:“回主子,琯琯姑娘放了鸽子,奴才让人将鸽子给截下发现鸽子并没有携带任何信件。” “琯琯很聪明,从一开始用一只鸟传递消息迷惑我们,然后又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鸽子身上去,她这都是迷惑我们的手段,她真正传递消息的绝非是鸽子,应该是我们都没有留意……”宋云程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一事来,急忙道:“是那只黑狗!先前宫里闹黑狗黑猫的时候,宫里通向宫外的狗洞都给堵了,怎么会好好的又有黑狗出现?定然是有遗漏的地方没堵上,或是又被打了洞。你立即去派人盯着琯琯的那条黑狗,它若是出宫,就将它抓回来。” “是。”和喜的神色也紧了紧,他们忙活了这么长一段日子,没想到竟然是琯琯在逗着他们玩。 此时,北方之地, 秋风吹过三回就渐渐入了冬。沈越披着一身黑色貂皮大氅,坐在营帐之中,手里正拿着宋云程寄来告知她怀上身孕的信,他的嘴角扬起,脸上满是幸福笑意。 终于,他和宋云程的第二个孩子来了,他都盼了好久。 手在案桌上的小炭盆烤了烤火,唤了贴身侍卫过来吩咐:“宋家那儿打好招呼,另外往外传出宋家嫡长女陪着朕在军营里。” 贴身的侍卫应下,就退了出去,随后沈越又唤了贴身伺候记事的太监进来道:“记下一笔,一个月前,朕出征路过辽东携宋家嫡长女同行,并宠幸之。 ” “是。” 此时,蒋弘急匆匆进营帐里来禀道:“皇上,戎狄一支五千人军队已经悄悄摸上我们主营帐后围高地,估计天黑就会对我们发起袭击。” 沈越敛起脸上的笑意,过去拍了拍蒋弘的肩膀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带兵一万掩护梁福等人进入敌军粮仓,防火烧了他们所有的粮食,你再佯攻敌军主营帐,制造混乱, 并且协助梁福等人安全撤出来。” “末将一定不辱皇上使命!您就等着我们凯旋归来吧!”说完就出了营帐去点兵掩护梁福等人。 夜色渐暗,战场的火光满天。 皇宫这儿,和喜已经捉住那条黑狗,并且从黑狗腹中取出琯琯要传出去的纸条,是最新一条从戎狄传回来的战报,戎狄已显败相,沈越即将反身回来对付西宁和云楚。 只是,琯琯虽然知道了从戎狄回来的战报,却忽略了西宁那边传来的战报,无需她传这样的消息,西宁也将撤退。 孔昊蔺与蒋成霸领兵十五万对抗西宁,孔昊蔺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在渝州峡谷一战,以一万兵马击退西宁五万人,蒋成霸更是阻截住西的增援军队,将西宁疲惫应战六万人围住……此时西宁已经在撤退,蒋成霸也转去云楚帮宋梁成,而孔昊蔺此时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宋云程带人去琯琯住的屋子时,琯琯正在煮鸽子汤,见着宋云程过来,她笑着道:“奴婢见过太后娘娘,上回的太后娘娘没有吃烤乳鸽,这回奴婢给太后娘娘煮了鸽子汤,娘娘尝尝可喜欢?” 说着,就去拿碗给宋云程盛了一晚鸽子汤给宋云程送过去,在她走近宋云程身边的时候,她手里滚烫的鸽子汤直接往离宋云程最近的春香脸面上扔去,而她迅速到宋云程身边钳制住宋云程、扼住她的脖子。 “放我离开,否则我立即杀了她!”琯琯显出狠厉之色来。 周围的宫人赶紧往后退开些,都紧紧盯着琯琯和宋云程。 宋云程笑了声,艰难道:“重重宫墙,宫中御林军上万人,你逃不出去, 你要是将你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兴许哀家能饶你一条性命。” “少废话,我就不信他们敢不顾你的死活,太后娘娘,我要是死,一定拉你做垫背。”琯琯冷声道,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缓步出了她的房间往宣宁宫出去。 宋云程朝春香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的用手里的银针扎了琯琯一个穴位,琯琯突然手一松,宋云程顺势逃开她的钳制,春香也立即将宋云程护在身后并对琯琯出手。 琯琯武功不高,春香、叶海、春霞三人不片刻功夫就将她拿下。 宋云程刚说:“押下去好好拷问,从她嘴里套出潜入京城的其他西宁细作来。”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下,琯琯就立即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宋云程叹了声:“伪装她的方法继续与外面的人联系,务必要将西宁的细作一网打尽。” 在宫里的人看来,琯琯莫名其妙的死了,赵婕妤更是觉得是琯琯知道了宋云程怀上身孕的事才被灭了口,她心里寻思着宋云程不会放过她,如今她哪里还敢生出要害宋云程的意思来,只想着如何来保住自个儿的命。 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假孩子,在宋云程的孩子还没生下前,这孩子对沈越还有用处,沈越和宋云程暂时不会对她出手,赵婕妤略放了心。 只是,柴珂儿比她更恐慌,朱砂的事宋云程查到了她的头上,可却没有处置她,说不定宋云程在想着其他的法子杀了她, 她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先下手为强。打下这样的主意,她便就故意将宋云程淫秽宫闱怀上身孕的事给传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的,宋云程用了早膳,带着春香如尘、春霞往御花园里走动走动,就听着御花园里有宫人在议论着宋云程怀上身孕的事。 “陈太医倒是经常去宣宁宫里,太后娘娘的脉又是陈太医请的,说不定太后娘娘跟陈太医早就好上了。”一个小太监道。 “会不会是皇上的,这宫里去宣宁宫最勤的人就是皇上,先前皇上还是王爷时,宫里就传了不少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事,我猜十有八九是皇上的。”一个宫女小声道。 “听说在行宫的时候,太后娘娘出了行宫一些日子,说不定是那时候跟别的男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 …… 走了好几处,都听着宫人在议论这些, 宋云程微微蹙眉,面露不悦,吩咐了如尘一句:“你去查查,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如尘走后,春香担忧道了句:“这些流言在宫里传开来,对主子您很是不利。”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交代了春香一句:“去太医院里多请几位太医过来给我诊脉,另外传几位太妃、德妃、何昭仪、孟美、洪美人过来宣宁宫里侍疾。” 请所有太医诊脉,再让嫔妃过来看着,自然能杜绝了宫里的这些流言。 原本信了宫里流言的许多嫔妃这一听说着宋云程病了,请了好几位太医过去诊脉,还让嫔妃、太妃过去侍疾,好些位太医给宋云程诊了脉后,并没一人说宋云程怀上身孕,只是说宋云程近来肠胃不适,会引起呕吐之症。 宫里,议论宋云程怀了身孕的声音小了许多。 孔昊蔺才回到京城里,北方那边传了捷报回来,沈越大胜,收复被戎狄攻占的几个州,并且已经将戎狄人赶回北境以北。沈越也即将班师回朝。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孟氏算计 反而累己 如今已是十一月深秋,早有了几分凉意。 宋云程坏了身孕后尤为怕冷,宣宁宫里早早的就烧了炭盆火,屋子里也烧了火龙。嫔妃们在宣宁宫里侍疾了些日子,虽没确切的发现宋云程怀了身孕,不过孟依桐仔细留意过宋云程的起居饮食,宋云程吃的东西都是少油腥,对孕妇有害的东西一次都没出现过,还偏爱吃酸,屋子里点的香也是最为清淡宁神的香。 孟依桐正纳闷的在路上走着,赵婕妤唤了她一声:“孟美人,这些日子,你照顾太后娘娘最是尽心,想是累坏了,不如到本宫那儿坐坐可好?” 孟依桐狐疑的看了赵婕妤一眼,要是不赵婕妤怀着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把赵婕妤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家世的嫔妃,居然后来居上,踩在她的头上,孟依桐之前不理会赵婕妤跟何灵雅斗来斗去的,可如今她也不妨去领教领教赵婕妤到底有些什么厉害手段。 孟依桐应下,随着赵婕妤进了她的屋子里:“只是不敢在赵婕妤这儿久坐,怕等会儿太后娘娘传唤。” 赵婕妤含笑,亲切道:“不过请孟美人进屋子里来坐坐,说说话打发时间。孟美人照顾太后娘娘最是仔细,想来应该也察觉到了太后娘娘的异样?” 这话惊得刚要喝茶的孟依桐顿在那儿,问道:“赵婕妤这是何意?太后娘娘肠胃不适,饮食小心,并无不妥之处。” 赵婕妤轻笑了声,道:“既然本宫请了吗,孟美人过来,就不同你兜圈子。太后娘娘的确是怀上了身孕,这是本宫亲耳听陈太医所说, 太后娘娘喝的那药并非是什么调理肠胃的药,而是安胎药。” “这……这怎么可能?宫里那么多太医给太后娘娘诊了脉,太后娘娘还能收买这么多太医?”孟依桐虽然心中已经起了疑心,但还是佯装不信的问道。 赵婕妤道:“本宫也不瞒你,你可知太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孟依桐摇头,勉强算是信了赵婕妤的话。 “我那日偶然听到陈太医说皇上出征前交代他给太后娘娘开几副助孕调理身子的药,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已经怀上了身孕,皇上要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高兴。” 赵婕妤道。 孟依桐听明白了,她问:“赵婕妤的意思是,太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 赵婕妤点了头,将她打听到的一些关于宋云程和沈越的事,还有她们这些嫔妃入宫后沈越对宋云程的态度,连孟依桐去也觉得沈越和宋云程早有私情。 不然就已宋云程和沈越这样的叔嫂关系,理应避嫌才是,可沈越几乎每天都去宣宁宫里请安,赵婕妤救了宋云程就立即被提升了位分,还有,各宫嫔妃送去德章宫的羹汤点心,沈越从来都不吃,什么样的送去,什么样被退回来,唯独宣宁宫那边送过去的东西,沈越吃了。在冀州行宫沈越和宋云程两人相继不出宣宁宫门,分明是两人一块出了行宫。 “就凭着皇上对太后娘娘的宠爱程度,估摸着很快就会想法子让太后娘娘成为皇后,你想想德妃娘娘是皇上的原配王妃,皇上登基却只封了她为德妃。这皇后的位置自然是给太后娘娘留着的。”赵婕妤说到这里,叹了声:“本宫倒还好,至少有个孩子,兴许皇上以后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往本宫这儿来走走。只是其他嫔妃,恐怕太后娘娘一旦成为皇后,到时帝后恩爱, 又有皇子,朝中大臣如何好去挑拨帝后关系,让皇上去宠幸其他嫔妃。” 说完,凉凉一叹,悲悯的看了孟依桐一眼:“可怜孟美人生得天香国色,也只能在后宫里等着容颜逝去,韶华老死。” “赵婕妤说得这是何意思?”孟依桐冷笑问道,这会儿赵婕妤就来嘲讽她,赵婕妤这样的身份够格吗? 赵婕妤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捡了一颗桌上摆放着的青梅放进嘴里,酸得她直皱眉,喝了口茶水冲淡嘴里的酸味后才道:“本宫只是给孟美人出个主意,太后娘娘的孩子绝不能活到皇上回来,只要太后娘娘没了孩子,皇上不会急于立太后娘娘为皇后, 咱们后宫姐妹还有个盼头。” 孟依桐听完一笑:“赵婕妤把臣妾当成柴才人那个蠢货吗?想利用臣妾去害死太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成了皇上唯一的孩子。” 赵婕妤连忙解释道:“孟美人误会了,其实,本宫虽是婕妤的位分,可是本宫娘家势微,在宫里根本就难以立足,若是本宫的孩子日后养在孟美人的名下,这对你我,对孩子都是最有利的,孟美人意下如何?” 这话说得孟依桐动心不少,如今她虽为美人,却甚少见得到沈越,她不是真想要赵婕妤的孩子,只是想借着赵婕妤的孩子寄养在她的名下,她也可借此多见到沈越, 以保她日后能承宠怀上龙嗣。 赵婕妤见孟依桐脸上有动摇之色, 便唤了宫女小藕拿了一瓶药过来:“这是本宫专门从宫外买来的堕胎之物,孟美人每日伺候太后娘娘喝药,可趁机在太后娘娘的药里滴几滴这个药,保管三五天后,太后娘娘腹中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 “这样妥吗?万一太后娘娘怪罪起来,查到你我头上怎么办?”孟依桐迟疑着,心中多有惶恐。 赵婕妤笑着安抚了一句:“太后娘娘敢大张旗鼓的查谁害她小产吗?她怀孕的事不能在宫里声张,这事,她只能自认倒霉。” 听赵婕妤这说,孟依桐心里放心不少,接了赵婕妤递给她的药瓶,战战兢兢的出了赵婕妤的屋子,正好这会儿余太妃唤她去给宋云程端药过来,伺候宋云程喝药。 孟依桐往药厨去了,赵婕妤也往正屋里去跟宋云程等嫔妃说话。 一会儿后,孟依桐惶恐的端着药过去伺候宋云程喝,宋云程半躺在的软榻上,孟依桐恭敬的跪在地上的蒲团上,拿着药匙的手略有些发抖。 宋云程抬头看了她一眼,孟依桐吓得脸色一白,见宋云程并未张开嘴喝药, 她压着内心的恐惧和颤抖,小声道:“太后娘娘,喝药了。” 宋云程没让孟依桐喂,而是接过她手里的药碗,略闻了闻,蹙着眉。孟依桐见此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心想莫不是宋云程发现了。 可是,宋云程却是一笑,说了孟依桐一句:“孟美人真是糊涂,定是将哀家和赵婕妤的药给搞混了,这是赵婕妤的安胎药。”说完,把手里的药碗交给如尘:“你把药递过去给赵婕妤吧,莫冷了,不然苦。” 如尘将药碗端过去给一旁坐着的赵婕妤,赵婕妤的脸色也是晦暗的很,手里端着药碗,犹豫不决,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孟依桐一眼, 才为难的喝下了药。 余太妃已经让春香去药厨里将宋云程的药给端过来给宋云程喝,看宋云陈喝了药后,余太妃才笑着说了句:“差点闹出了乌龙,喝错了药指不定要出什么大叉子!也是幸亏太后娘娘懂医,对药有些了解。” “不碍事,孟美人这几日忙着伺候哀家,尽心尽力,怕是没休息好,这也不能怪她……”宋云程这话还没说完, 坐在一旁的赵婕妤突然捂着肚子疼叫了起来, 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额头上落下来。 余太妃说得对,这吃错了药是要出大叉子的,赵婕妤没有身孕却喝了加了堕胎药的安胎药,她这堕胎药又是药性极烈的,估摸着她直接让这药催来了月信。 “赵婕妤这是怎么了?”宋云程佯装关心的问了句。 赵婕妤捂着肚子,咬着牙艰难道:“方才的……安胎药……有……问……题……” 孟依桐吓得立即瘫坐在地上,她的确是下了药,可没想到宋云程没喝这药,却是给赵婕妤喝了。 宋云程暂时没去问责孟依桐,而是自己去给动赵婕妤诊了下脉,脸色大变,赶紧的吩咐宫人去请太医过来。赵婕妤的大腿上已经有血水流了下来,这眼瞅着就是要小产的症状,余太妃等人也给吓到了,赶紧的招呼宫人去准备热水毛巾什么。 等着太医过来给孟依桐看过,开了药后,才说孟依桐动了胎气,不过好在孩子并没有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孟依桐也跟着松了口气。想着赵婕妤无事,定会帮着她说话。 这才,宋云程让人去查赵婕妤刚才喝的安胎药,的确有问题,这药这一路过来就孟依桐碰过,那自然是孟依桐动了手脚,只是孟依桐却是一口咬定说药是端来给宋云程喝的,她并不知道这是赵婕妤的安胎药。怎么会在药里放堕胎药? 赵婕妤非但未帮孟依桐说情, 反而哭着求宋云程替她和腹中的孩子做主,严惩孟依桐。 宋云程道:“事情还尚未查到确切的证据,不可草草处罚了孟美人,万一此事并非孟美人所为,岂不是冤枉了她。等此事查清楚后,哀家一定给赵婕妤一个公道。” 说完,让宫人将孟依桐先送回去禁足,也示意屋子里的余太妃等人都退下。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宋云程和赵婕妤时,宋云程才笑着同赵婕妤道了一句:“赵婕妤让那药喝坏了身子,往后都不可能怀上身孕,人也会越来越阴虚。” 赵婕妤脸色一白。 第二百七十八章 沈越归来 太后薨逝 三日后,沈越已经悄然回了宫,他欣喜激动的抱着宋云程许久, 这么长时间,总算宋云程怀上了身孕。先前他对他和宋云程的第一个孩子沈言关心甚少,几乎都没抱过他几回, 孩子刚满月就让沈洛给摔死了, 他一直愧疚,后悔,没能救到孩子。 终于,宋云程怀孕了,第一个孩子给他们留下的阴霾会慢慢散去。 “你小心些,莫碰到了孩子!”宋云程也满脸是幸福的笑意,她微嗔了沈越一句。 沈越这才小心的放开宋云程,大手轻轻的附在宋云程的小腹上, 高兴的像个孩子:“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三个月都不到,连形都还没成,他现在啊,就是一团血水的模样。”宋云程笑着道。 随后,沈越没在说孩子,坐下来与宋云程道:“宋家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妥了。当年宋老将军还有个长女,可惜没活过五岁就病死了,我跟宋家的人都串好了话,当年宋老将军的嫡长女并未病死,而是在一位神医那儿治病,一直跟着那位神医隐居山林, 沈老将军死的时候她就从神医那儿回来了,只是一只留在辽东。我此番御驾亲征路经辽东,瞧着她喜欢,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北方,已经在途中宠幸过,也让随行太监记了档。” “很是周全。” 宋云程点头道,宋老将军死的那会儿,沈越就安排好了, 可见他早就计划着要将她给换出来。 沈越喝了口茶后接着道:“你现在可以称病,等太后薨逝后,我再迎娶全新的你,宋云程入宫为后。” “嗯。 ”宋云程应了下来。 夜里,沈越抱着宋云程睡,闻着宋云程的体香,忍着身体里的炙热欲望,跟宋云程说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跟哪位师傅读书,要不要学射箭骑马武术等等。 一聊,聊到大半宿里,两人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的, 宋云程就对外称病, 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都来看过了,宣宁宫院子里熬着药,满院子都是难闻的药味。嫔妃、太妃全都来了宣宁宫里侍疾,只是这回宋云程病得可真是厉害,脸上全然没了血色,人躺在床榻上也没力气起来,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 如尘端了药过来给宋云程喝,喝了药后的宋云程精神略好了些,让如尘扶着她坐起来。 余太妃瞧着她这模样, 担心的很:“这好好的,太后娘娘怎么病得这样重?” 宋云程吃力的摇了摇头,叹声说:“小的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个卦,说我今生富贵无线, 只可惜命薄,注定短寿。当时我还没信他,说他诅咒我。没想到啊,这命还真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说完这一长段话,宋云程便就有些喘,苍白的脸上因着剧烈喘气,上了一丝丝的红润,但是很快降了下去。 “您是最尊贵的太后, 皇上会保佑您, 您不会有事的。”余太妃抹了抹眼泪说。 王太妃看着宋云程这模样,也明白宋云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难得开口说话,给宋云程打着气儿:“太后娘娘,你可得撑着,皇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宋云程笑着:“哀家还能撑些日子的, 会等到皇上回来, 皇上不回来,这满宫的人和事都没交代好,哀家哪里敢咽气啊!” 几位太妃并不知道实情,哭得很伤心, 到底宋云程是她们在宫里唯一的依傍,若是宋云程死了,她们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只是,地上跪着的一地嫔妃,却没有一个伤心的。第一,宋云程虽是太后,却不是沈越的亲娘,而是沈越的嫂子,宋云程死了,她们就少了个管制, 让一个先皇嫔妃来管着现任皇上的后宫嫔妃,她们心里自然不服。第二, 宫里不少沈越和宋云程的传言,不管是真是假, 宋云程死了,总是好的。 如今沈越不在宫里,宋云程也没奢望这些嫔妃能做做样子伤心一番,见她们跪得屋子里满满的,便就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留余太妃等人在这里来侍疾便好了。 三日后,沈越、蒋弘凯旋而归,且沈越的銮驾里坐着一个蒙面女子,嫔妃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我那个蒙面女子盯去。沈越和蒋弘一听说宋云程病了,便就立即快步冲进宣宁宫里看宋云程。 此时的宋云程病入膏肓, 只略微的睁开眼睛看了蒋弘和沈越一眼,安心的笑了声:“你们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 说完,就眯上了眼睛。 蒋弘以为宋云程死了,哭着喊着“姐,你醒醒啊!你还没看弘儿娶媳妇呢!” 好久,宋云程动了动身子, 叹了声:“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蒋弘虽然不舍离开,但还是让沈越个给带了出来。 嫔妃的目光都在那个女子身上,才半日功夫,宫里所有嫔妃便就知道了那个蒙面女子的身份,她叫宋云程,是宋老将军的嫡长女, 宋梁成的亲妹妹,而且她已经被沈越宠幸过,来宫里就等着封赏了。 今日,宋云程精神略好了些,召了那个蒙面女子和一众的后宫嫔妃觐见,余太妃等人也都在。 宋云程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道了声:“哀家与婉心也情同姐妹, 宫里不少人说婉心与哀家的模样上有几分相似,可惜她……唉” 说着,她一声长叹,想起婉心替沈越挡剑早死的事,心里感激感慨得很。 随后,宋云程从宋婉心的事醒神过来,再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示意道:“宋姑娘,把脸上的面纱拿掉,让哀家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能让皇上那样喜欢。” 蒙面女子迟疑了一会儿,就缓缓拿下面纱来,却是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连着宋云程也被惊愣住。 这女子的模样竟与宋云程颇为相似, 清秀灵动,这完全就是宋云程在宫外时画淡妆的模样。好一会儿,宋云程才回神到:“戴上面纱吧。” 结合宫里传言沈越和宋云程有私情的事,后宫嫔妃当下就明白了为何沈越会喜欢面前这个蒙面女子“宋云程,这等相似的模样,沈越怎会不动心。 众人看着宋云程那愣愕的模样,想想如今宋云程重病在床榻,也没几口气了,却还要见到一个将要代替她的女子,无不替宋云程心酸。 王太妃干笑了笑,道:“宋姑娘和婉心姑娘姐妹俩个长得也很相似,漂亮灵动。” 宋云程叹了声:“原来并非是婉心长得与哀家相像,而是婉心与宋姑娘姐妹相像,宋姑娘又与哀家长得相似,这才婉心长得像了哀家……” 说罢,她挥了挥手,说是累了,示意嫔妃们都退下。那个“宋云程”也蒙上面纱跟着一块儿退下了。 到了夜里,宫里就鸣了丧钟,宣宁宫那儿,传出太后薨逝的消息。 瞬间,满皇宫挂满了缟素白条,宣宁宫上下,一片丧哭之声,连着沈越也是悲痛欲绝,夜里就去了宣宁宫哭着,早上连着早朝也都未去上。 蒋弘、蒋成霸等一干蒋家人入宫里来,蒋弘趴在宋云程的棺椁上哭着道:“姐姐还未见到我成亲呢,还未见到我像大哥那样成为战场的战神,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去了!” 那哭声悲怆动人,听者无不落泪,先前的蒋贵妃虽然口碑很差,但是宋云程来了后,这口碑就渐渐地好了起来,宋云程医术通天,可自己却病死了, 无不让人惋惜悲痛。 后宫嫔妃都在灵堂里跪着替宋云程守灵,一两天的滴米未进,都有些撑不住了。 沈越上朝、批折子后,其余的时间都守在灵堂里。 好几个嫔妃都已经倒下去, 也有不少嫔妃中间是吃了东西的,比如赵婕妤、何灵雅等人。 沈越过来见唐思颖神色不佳,唤了声:“德妃回去歇着吧, 你素来身子不好。” 唐思颖也没坚持,道了声:“谢皇上。”便就又宫人搀扶着站起来,就出了灵堂。随后,沈越又看了眼跪在其后的赵婕妤,道:“赵婕妤怀着身孕,也别跪了,你这这番心意,太后会明白的。” 赵婕妤却是哭着道:“太后娘娘素来待臣妾好,如今她闭眼撒手而去,臣妾想多陪陪她。”说着,不住的哽咽抹泪。 “为了腹中的孩子,赵婕妤切莫过分悲伤。”沈越哀叹道, 又唤了赵婕妤的宫女扶着赵婕妤到内殿里去休息,他也随着进去。 一会儿后,陈太医也进了内殿。 赵婕妤已经抹了伤心泪,人靠坐在床边上,神色憔悴得很,她心里恨透了宋云程。 “你腹中的孩子没必要留着了。”沈越冷声到了句, 吩咐陈太医:“去外面宣布赵婕妤久跪小产的消息。 ” “是。”陈太医应下就出去了。 赵婕妤怔在那儿,直直的跪了下去,拉着沈越的衣袍磕头求道:“皇上,臣妾哪儿做的不好,您说,臣妾一定好好的改,您别拿了臣妾的孩子啊!您说过,您还要臣妾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您说过的……” 沈越冷漠的看了赵婕妤一眼:“如今,它多余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宋女入宫 册立新后 几天后,太后出殡,往帝陵那儿迁去跟沈洛合葬。 赵婕妤“小产”后,一直幽居在自己宜康宫里,没两日就因伤心过度,小产后身子虚弱而没了气儿,宫里又是草草的办了赵婕妤的丧事。 之后,太医诊出宋云程怀了身孕,这可算是自太后薨逝、赵婕妤小产接着赵婕妤死一连串丧事之后的唯一令人高兴的好事,按着沈越早先安排好的,宋云程怀上身孕的消息一传出来,就立即有大臣上折子请沈越册立宋云程为皇后。 虽说先前有赵婕妤怀上身孕,可宋云程的身份又岂是赵婕妤能相比的,宋云程的身份是将门之后,宋老将军的嫡长女,宋梁成的妹妹,宋老将军为国捐躯,他的女儿完全有资格被立为皇后。 沈越接受一众大臣的附议,写下圣旨,立宋云程为后。 他和宋云程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执着她的手,向天下宣告, 宋云程是他的妻子。 夜里,大红的盖头下,宋云程静等着沈越来,此时她的心情无比激动,上一回这样的场景是她被沈洛册封为皇后, 这一回是嫁给沈越,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起携手相助走过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 盖头下,她可见沈越的黑底金线绣的喜靴步步在靠近,沈越拿了如意喜秤过来小心挑开宋云程头上的盖头,宋云程抬头看着他,四目对接,如被世俗禁忌的恋人终得相见, 彼此心照不宣的,落下幸福的泪,紧紧拥在一起。 好一会儿,沈越才放开宋云程,他去拿桌上已经倒好的合卺酒,却是把宋云程的那一杯倒掉,换成了茶水,他端过去说:“你眼下的怀着身孕,不宜饮酒。” 他一杯酒,宋云程一杯茶水,两人交杯喝了合卺酒。 夜里时,沈越拥着宋云程,仍旧不敢相信地道:“你终于成为了我的皇后,我仍感觉跟在梦里似的。” “等明日早上醒来,宫女进屋子里来伺候,她们会唤我为皇后,到时你便知不是梦了,这一起都真真切切的。”宋云程笑着道,她到这宫里挣扎了这么些年,唯有今日是幸福满足的。 她不在乎她跟沈越是否爱得轰轰烈烈,只是但愿多年以后,沈越仍如今天一般爱她,她便满足了。 远在西宁的林素瑶,如今已是西宁太子妃,西宁皇宫里的老皇帝即将驾崩,西宁太子得了林素瑶这一股助力,还有沈越安排的人暗中相助,将最得西宁老皇帝喜欢、朝中呼声最高的五皇子打压得自身难保,哪里还能跟西宁太子抢储君之位。 西宁皇帝的驾崩之日就这几日了,西宁太子跟萧大将军在主殿议事,林素瑶得了从大齐传来太后薨逝的消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心里很是痛快:“蒋妍, 你我斗了这么久,到底还是你先死了!哈哈哈!” 屋子里的宫人静默不语,小心翼翼的,她们见惯了这位太子妃多变无常的性子,狠辣的手段。 林素瑶仍自说话,狠辣地道:“蒋妍, 西宁一定打到大齐皇宫,我一定要将你从坟中掘出来,将你鞭尸吊打,将你暴尸荒野,否则,难消我的心头只恨!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毁了,被你抢了!”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声小孩的哭声,乳娘没法子,只得抱着一岁多的孩子过去道:“太子妃娘娘,小皇子被惊醒了。” 林素瑶赶紧抱过那孩子,小心翼翼的哄着,恢复慈母模样来。 这孩子,便就是林素瑶带走的四皇子, 当初在云州之时,她早料到沈越不会放过这个孩子,她那时就抱着别人的孩子出了云州,果然路途上就遇到了追杀,那个孩子死了, 她才侥幸逃脱。 其实,从去云州,她就没将四皇子带在身边。 她的儿子是她的王牌,她岂能这么容易就将王牌亮出来。 “好孩子,属于你的东西,娘都会替你夺回来,你才是大齐最名正言顺的天子。”林素瑶一边哄着他,一边道。 晨曦渐渐拉开黑色的帷幕,大齐皇宫安静的笼罩在清晨的熹微之中,床榻上的人动了动身子,沈越仍是拥着宋云程, 宋云程微微睁开眼睛来,瞧着屋子的策一对红烛还在燃着,窗子外面隐约可见天已经蒙蒙亮。 宋云程出声问了外面守夜的宫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面立即有宫人回话:“回皇后娘娘,已经到卯时三刻,您和皇上大婚,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这三日皇上都不用上朝,您和皇上还可多睡一会儿。” 宋云程听了,便又继续躺下睡,只是哪里睡得着。 沈越也是早已醒了,与宋云程躺在床榻上躺着说话。 “往后你是要住哪儿呢?素来清宁宫是皇后宫殿,先前的时候你被封了皇后住在了宣宁宫, 你是要住宣宁宫,还会清宁宫?” 宋云程连想都不曾想,便就开口道:“自然是住宣宁宫。”林素瑶住过的地方,她可不敢去住。 “太后才薨逝不久,你与太后模样又如此相似,现在就住过去可有不妥?”沈越略有担心, 虽然这招金蝉脱壳的法子用得好,万事都安排好了,只是如今的皇后和先前的太后生得一模一样,出现的时机和太后死的时机那样凑巧,宋云程这又是住去宣宁宫,恐怕宫里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宋云程却是不以为意,道:“清宁宫早些时候闹过鬼,有些不吉利。再者,我与太后颇是相像,太后又与宋家渊源颇深,我住宣宁宫去倒也是合情合理。” “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只是,太后刚薨逝不久,怎么也得七七之后,你再去宣宁宫里住。”沈越点了头。 宋云程道:“等年后再搬过去吧,这些日子,本宫与皇上恩爱有加,如胶似漆的, 自然是住在德章宫里好。”她说着莞尔一笑,令沈越如痴如醉。 天色也亮了,沈越先起了身去批折子。 好一会儿后,才有两列的宫人端着皇后脸盆毛巾、皇后服饰来给宋云程请安,侍奉她起身。 “各宫嫔妃都在外面候着等着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会儿要请她们进来吗?”给宋云程穿戴好,梳好头后,幻春恭恭敬敬的问道。 宋云程满意的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妆容,当太后之后, 她便好久没穿这样鲜艳喜庆的衣裳,那时的妆容扑得厚厚的,脸色偏白,容貌都让脂粉给盖住了,给人的感觉冷漠沉重。 而此时,她只是略施脂粉,便是脸色红润,明艳动人。 “让她们进来吧。” 宋云程道。 这才,幻春出了屋子,一会儿, 就领着嫔妃们进屋子里来。她们一进来便就恭敬的跪下磕头请安,齐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当初晏之命给宋云程看过命相,有为太后之尊, 更有母仪天下之贵,如今也一一成真。 “众位妹妹都平身起来吧。 ”宋云程含笑着道,此时她已经没有蒙着面纱,那张与已故太后几乎相似的脸让众位嫔妃看得恍惚得很,总觉得这两人是同一人,又觉得虽不是同一人,可已故太后仍在那儿一样。 故而,嫔妃们也没一个敢嚣张多事的,恭恭敬敬的站着,宋云程给她们都赐了座后,才端着皇后的威仪道:“本宫进宫的时日不长,比不得在座的各位,承蒙皇上看重,本宫才有幸当上皇后,往后但愿各位妹妹们能和睦宫闱,有些地方多帮衬着本宫,切莫再让皇上为后宫之事费神操心。” “是。”一众嫔妃恭敬的齐声应下。 宋云程仔细看着这些嫔妃, 赵婕妤没了, 如今正得意的嫔妃是孟依桐、洪慧雯、柴珂儿、何灵雅,还有那曹宝林、章御女因着投靠了何灵雅这座大山,气焰也比其他嫔妃要嚣张一些。 “无旁的事,你们就都先退下吧,本宫初入宫里,还有许多规矩要学,也要四处走走看看。 ”宋云程示意她们都退下。 一众嫔妃都退下之后,余太妃过来将后宫大权交予给宋云程, 只是看着她跟已故太后相似的脸,不由露出一丝悲伤之色来。 若非是那日亲眼见着太后在病床躺着,宋云程揭下面纱,那么多的人看着,不然,余太妃真会把当前的新皇后宋云程当成之前的那个太后。 其实,余太妃心里也觉得现在的皇后宋云程跟已故的太后是同一人,就凭着沈越那么爱太后,这指不定就是沈越设计的法子迎娶太后呢。 可真真切切的是太后已经死了,入殓的时候,她还瞧见过,那模样神色岂是旁人能假扮得了的,她触过太后的手,冰凉的很,而起那时候,皇后宋云程也跟那儿站着,脸上仅蒙着轻纱,看得清轮廓面容。 “见着皇后娘娘,一时就想起了已故的太后娘娘,臣妾这才失了仪态。”余太妃抹了把眼泪,低头恭敬地道。 宋云程也明白她们这些太妃的心情,她当了太后之后,跟余太妃她们没有斗争的在一起那么久日子,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便道:“余太妃不必拘束,往后你们尽可将本宫的当成已故的太后娘娘一般看待,在宫里若有什么需求,也尽可来同本宫说。” “是。 ”余太妃应下,眼角挂着泪,这定还是原先的那位太后。 是啊,当今皇上如此情深之人,怎会在御驾亲征之时就看上了别的女子! 第二百八十章 鹣鲽情深 羡煞旁人 孔昊蔺在西宁一战中,建了不少奇功,沈越将其封为镇西将军,意为抵抗西宁, 也私下召孔昊蔺说此生不管大齐与云楚关系如何恶劣,都将不会派让他对云楚出战。孔昊蔺对沈越自然更心悦诚服,更敬佩沈越这样的为君者。 大婚后三天, 沈越就开始上朝,对宋家加以褒奖, 蒋家在朝中的人也有所嘉赏,并悼念太后仁德贤明,待人亲厚。宋蒋两家在朝中一时势力大涨,一个是已故太后,一个是新后册封。 虽然宋云程如今是以新入宫的身份为皇后, 可就那张与已故太后相似至极的脸,后宫的嫔妃多有忌惮,一是怕已故太后的威严,二是怕神灵吧,总觉得新皇后与已故皇后似是同一人。 大婚后,宋云程一直住在德章宫里, 按理说皇后是该有自己的寝宫的,尚宫局的人来询问宋云程住哪个宫,宋云程说起来:“本宫进宫的日子虽不久,却也是听说过不少宫里的事, 清宁宫一直都是皇后寝宫,不过早些年前传了闹鬼的事, 听说是先皇已故林皇后鬼魂作祟, 以致于到后来先皇立继后也就是薨逝不久的太后娘娘也因此没有住进清宁宫里,而是住在了宣宁宫。” 尚宫局的人回道:“是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早已经请了法师在清宁宫做法,皇后娘娘您威仪尊贵,即便有先皇林皇后的鬼魂作祟,也不敢冲撞您。” “先皇林皇后薄宠命衰,产子之日母子双亡,到底有些不吉利,昨日里本宫往清宁宫那儿走了一遭看了看,也觉得清宁宫阴风阵阵。”宋云程抿了口蜜茶, 淡淡地道。 尚宫局的人略有领会:“那皇后娘娘可是想住宣宁宫,只是太后薨逝不久……” 宋云程叹了声,道:“本宫与太后娘娘颇有渊源,同时本宫也敬佩太后娘娘的为人和惊人医术, 只可惜上天捉弄,本宫未能有机会跟随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学习,便只能想着在太后娘娘生活的地方住着, 多少能学得些太后娘娘平日习性。再来,太后娘娘命数显贵,厚宠于身,多造福德,相较于清宁宫, 宣宁宫更是有福之邸。” 尚宫局的人忙应承下来:“皇后娘娘乃是有福之人,自然是该住宣宁宫。下官这就去安排处理您住去宣宁宫的事宜。” 宋云程叫住她:“不急,等年后本宫再搬去宣宁宫里住,对了,宣宁宫的宫人也不必往别处打发去, 就都留下来给本宫用着,你去差遣如尘过来本宫这儿伺候着。” “是。”尚宫局的人应声退下。 没多一会儿, 如尘就来了德章宫里,她跟宋云程跟前跪下道:“奴婢见过主子。” 宋云程扶着她起身来,瞧着她脸色苍白削弱了许多, 眼睛还红肿着,怕是哭得厉害,歉意的笑着说了她一句:“瞧你哭成这般,我又没真死。” 如尘回道:“可外人眼里主子死了,平日里主子待奴婢们这么好,奴婢们若是不哭得伤心,岂不是被旁人怀疑。春香姐姐他们哭得更厉害呢,宫人们天天的打扫着屋子,就等着主子您回去住。” 宋云程听得颇是感慨,也是因为她从不曾看低了春香她们,故而这些人对她才感情深厚,忠心耿耿。 “太后薨逝不久,我不宜立即搬去宣宁宫,否则会引来别人的怀疑,等年后再搬过去住。 ”宋云程道,“如今,你先留在我身边伺候着,我不好将春香他们全都调过来。” 如尘点了头。 到晌午的时候,吉祥过来跟宋云程说沈越在文渊阁里看折子, 有些头疼,怕是先前积攒在体内的毒有所异动,请宋云程过去看看。宋云程听了心急不已,也顾不得许多就匆匆的要随着吉祥往文渊阁里去,如尘赶紧吩咐了宫人给宋云程拿上紫金暖炉,给宋云程披上大氅,忧心劝了句:“主子莫急,可得仔细腹中的孩子。” “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宋云程急着道,脚下步子急促。 如尘不再劝,赶紧跟上宋云程,小心扶着她,莫让她出差错。 到了文渊阁里,沈越一只手正撑着头,一手拿折子在看。宋云程急忙过去,也忘了见礼,担心问道:“吉祥说你有些不适,我给你瞧瞧,看是不是体内的毒开始活跃了?” 沈越抬头来,放下手里的折子,将手伸到宋云程面前,让她诊脉,又朝吉祥递了个眼色。 吉祥心领神会,拉住如尘,低声道了句:“皇上这儿有皇后娘娘就成了,如尘姑娘还是随着我在外头候着。” 吉祥和如尘出了屋子,屋子里其他候着的宫人也都让吉祥给唤退了出去。 宋云程给沈越诊了许久的脉,也未觉察出异常来, 又是仔细的查看了沈越的脸色,又问他哪儿不舒服。 沈越笑着看着宋云程,反手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 “真没事?”宋云程仍是不放心。 沈越点头:“真没事,是我故意让吉祥请你过来的,御膳房里今儿做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所以就让吉祥过去请你过来跟我一同用膳。 ” 宋云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沈越拉着她的手往小桌那儿去坐下, 宋云程嗔了他一句:“让我过来同你一起用膳,也用不着说是毒发了来吓我啊, 方才我走得那样急,万一路上摔了,摔着孩子怎么办?”这会儿, 宋云程才担心起孩子来,不由得责怪起沈越来。 “好, 都是为夫的不对,就罚为夫给你夹菜。”沈越满脸幸福宠溺,与宋云程就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随后又关心的问:“孩子没闹你吧?” 宋云程含笑着道:“三个月都不到呢,还不会胎动,在等一个多月,就该会动会折腾人了。” “你小子可要乖一些,别闹你娘,否则等你生下来,爹会教训你的!”沈越对着宋云程还平坦的小腹威胁的口吻道。 宋云程笑了声,给沈越的碗里夹菜,两人一块用了午膳。 之后,宋云程索性留在文渊阁里陪着沈越,顺便也帮着他看看折子。午后时,雍和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唐思颖有些不好了,宋云程听了担心,便和沈越一块去了雍和宫那儿看唐思颖。 唐思颖的屋子里暖着火龙,很是暖和, 宋云程披着厚厚的大氅进去都有几分热意,后背沁出细汗来,将身上的大氅的脱下交给如尘拿着。却看唐思颖躺在床榻上,还盖了三四床的锦被,床底下也烧着炭盆。 宋云程皱眉过去:“怎病成了这样?前两日瞧着还好生生的?”她这话是向旁边伺候的宫人问的。 那宫女吓得立即跪了下去:“奴婢也不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昨儿夜里就开始叫凉,奴婢就给主子加了锦被和炭盆,主子还不让奴婢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说是怕不吉利,冲撞了您和皇上。”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病了就该请了太医来看!”宋云程怒道, 伸手给唐思颖诊脉,好一会儿黑了脸色,道:“是寒症,很严重,比先皇杨淑妃的病要严重许多。” 一听宋云程都说严重了,唐思颖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凄凉一笑,咳嗽了声道:“也罢,我死了也好。 ” “说得什么胡话呢,凡事想开些,这病吃药好好调理,身子自然就好了。病从心起,多是郁结所致。”宋云程道,对唐思颖也是心疼。 如今到这地步, 唐思颖也不遮掩什么,看着宋云程,又看着沈越,满是嫉妒地道:“我原想着能留在皇上的身边就好, 愿意成全你们,可看着你们幸福的样子,我嫉妒得发狂。皇后娘娘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皇上的心,而我那么努力为他付出, 成亲这几年来,他连我的身子都不愿碰一下,连抱我一下都不曾。” 兴许是她情绪太过激动,话才刚说完,就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出一口鲜血来。 瞧她这副模样, 大抵是没想活着了。 宫女替唐思颖擦了嘴角的血渍,唐思颖哀求的眼神看着宋云程:“你都完完全全的占据了皇上的身心,你得到了所有的一切,能不能怜悯一下我,让皇上抱抱我, 哪怕我此时死了,也不再有遗憾。” 宋云程看向沈越,沈越迟疑了一会儿,神色里也带着几分同情和愧疚到床榻边上去抱着唐思颖。 宋云程看着唐思颖那张苍白的脸总算是露出几丝的笑意来,轻声与沈越道了句:“我去吩咐宫人熬药,等会儿,皇上喂着给德妃喝吧。” 说完,出了屋子,心里有些揪痛,滋味难受。 等沈越给唐思颖喂了药后,宋云程又让沈越在雍和宫里陪着唐思颖,连着夜里也未回德章宫。 宋云程也是坐在床上等着,未曾睡下。 差不多到子时的时候, 沈越才回来,刚脱下的大氅沾满了外面的冷气,拿着冰冷的很。沈越见宋云程还未睡下皱眉问了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着?” 宋云程挪了挪有些僵硬麻木的身子,问道:“德妃好些了没?” “情绪稳定了许多,吃了药看她睡下了,我这才回来。”沈越道,随后又叹了声:“明儿我就下旨让林白来京城, 让他带着德妃出宫好了。” “嗯。”宋云程应下,默然不再语。 沈越伸手过去环着宋云程的腰,道:“往后就该慢慢的遣散后宫里其他的嫔妃,不过, 你可得努力些,多生些孩子,朝中大臣才不会拿这事做文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欢庆年夜 突发凶案 沈越一道密旨将林白给召回了京城。 林白被召入宫中面圣,在见到龙椅上一身明黄龙袍的沈越时,不由怔愣住,虽然先前在宫外时他就察觉到沈越和宋云程的身份显贵,但是他只是觉得沈越可能是皇亲或者王爷,却没料到沈越竟然就是当朝天子。 “臣见过皇上,先前臣有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林白跪下后惶恐的道。 沈越笑着走过来,示意林白不必多礼,道:“既然不知,如何有罪。你在宫外调查得如何?” 林白恭敬的回道:“皇上交代的那几个地方,臣已经去查过,不少官员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臣也已经收集了所有的证据。”说着,将随身所带来的奏本交给沈越。沈越翻看了两眼, 点着头,将奏本合上交给吉祥,吩咐了一句:“传旨下去,封王御史为钦差,将他们押解回京再交由大理寺审查。” “是。”吉祥应下就出了德章宫。 这才,沈越才对林白赞赏地道:“你办得很好,如今,朕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办。” “臣恭听圣谕。”林白躬身道。 “朕有个义妹,得了重病,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想让你带着她去宫外寻找名医诊治,顺便你去查各地官员可有欺压百姓贪污枉法之人。” 沈越道。 林白迟疑了好一会儿,暗下调查官员这事是沈越交予他的本职任务,他自然领命,只是带着郡主去寻医,似乎有所不妥。可抬头见沈越完全不是商量的脸色,只得悻悻应下:“臣领命。” 此时,宋云程进来问了句:“听说林白大人进宫了,本宫过来看看。” 说着,朝着沈越见了个浅礼。 林白见到宋云程,沈越既是皇上,那宋云程自然是…… 他顿了一会儿躬身跪下请安:“臣见过皇后娘娘。” “起身吧,莫跪着,不必这么拘束, 如同在宫外一般就行。”宋云程含笑着示意他起来,又与沈越道:“听着宫人说她已经喝了药,身子也好了许多,眼下正在昏睡着,估摸要两三日才能醒过来。 ” 沈越点了头, 宋云程又吩咐了林白一句:“麻烦林大人照顾皇上的义妹,这两日她昏迷着,还得劳烦林大人给她喂些水和流质食物,还有药,本宫都已经备好放在马车里了。” “是。” 林白应下, 心里纳闷得很。 宋云程和沈越并未多留林白,交代了这事后,便让吉祥送着林白出宫,宫门口,有宋云程让人准备的马车,马车里有昏迷的唐思颖以及宋云程派去保护和伺候唐思颖的宫女。 林白听说了沈越认了个义妹封了静姝郡主, 便就将唐思颖当成郡主来看待照顾, 直到三天后唐思颖醒来,他才知道沈越送给他的竟然是德妃。 林白左右为难,这私带皇上的嫔妃出宫,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想着将唐思颖送回宫里去,可这时宫里已经传出了德妃重病殁了的噩耗,没法子,他只能带着唐思颖出了京城,四处闯荡。 这眼瞅着就是年关了,后宫里忙了起来, 宋云程安排着各宫赏赐,过年所需用度,还有给命妇们的封赏,倒是累得够呛, 她腹中怀着孩子, 比以往更觉得累和乏力些, 也亏得余太妃和安若彤帮衬着她。 过年的时候, 沈越和宋云程以及宫里的嫔妃、太妃一块用了年夜饭后,两人就出了宫。 宫外,京城繁华大街上,彩灯高挂,热闹非凡,大多人吃了年夜饭后来大街上看热闹,人群涌动,街边摆着各类的小摊, 花灯、年画、炮竹、各类小吃食……应有尽有,应接不暇。 “那边有舞狮子,我们过去看看。”宋云程高兴地道,换下厚重繁杂的皇后服饰,穿着这一身简单的民间女子衣裳,她觉得舒服许多,而且,此时手还环着沈越的手臂。 “好,你慢些,注意孩子。” 沈越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这人群拥挤,宋云程这乱跑的,会伤到孩子。 宋云程已经拉着沈越往那边挤了过去,一边道:“我是大夫,我自己有分寸的。” 虽她日如此说着,沈越还是担心,好生的护着宋云程,替她拨开人群,不让旁边的人挤到她。 看了舞狮子,又是去看舞龙,随后又去路边上搭着的戏台看了会儿戏……时辰渐晚,街上的人也渐渐地少了许多。此时见路边上有个有个卖花灯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喊着:“用花灯祈个新年愿望,望来年事事称心如意。”在她后面有条小河,河中流放着许多的花灯。 宋云程拉着沈越的手过去,买了两只花灯,她一只,沈越一只。 “愿时光如旧,此生不离。”宋云程将花灯放入小河中说道。 沈越牵着宋云程的手,深情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两盏花灯徐徐斜斜的在小河中随水流淌着,宋云程依靠在沈越的怀中幸福不已,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在努力在坐着,她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沈越便说下回,要陪着她一块开开心心的过个好年。 沈越将对她所有的承诺都记在心里,并付诸行动实现着。 等回到宫里时,已经到了子时,没有一会儿,各处都响起了鞭炮声来,热闹非凡。宋云程和沈越一起在德章宫里点了炮竹, 听着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两人脸上满是幸福欢乐的笑意。 就在这时, 一个小太监刺刺拉拉的跑进来跪下道:“不好了不好了!孙采女死了!” 宋云程和沈越的脸上的笑容顿住,吉祥赶紧过去训斥了那个小太监一句:“不长心的东西!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你也敢乱说话 !” “发生了什么事?”宋云程询问道,这大年夜里,孙采女怎么会好好的死了? 那太监吓得有些慌神,恭敬的回道:“就在刚才,孙采女跟奴才一块出来点炮仗,刚一点上,炮竹还没响,孙采女就倒在地上,奴才过去一看,孙采女已经死了!” 这在大年夜里死了, 宋云程和沈越既然知道了,免不了是要过去看看,且这孙采女死得也太古怪了些,宋云程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匆忙往孙采女的住处去,各宫嫔妃也是得知了孙采女的死讯,这会儿也往那儿过去。宋云程和沈越到达孙采女的住处后,何灵雅和余太妃已经到了,跟孙采女同住的几个采女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孙采女的尸首已经被宫人抬进了屋子里,她身上穿着的一身碧绿夹袄宫装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宋云程只是略看了孙采女的尸首一眼,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来。 余太妃和何灵雅恭敬的向宋云程和沈越请安行礼, 余太妃同宋云程道:“臣妾过来已经问过伺候孙采女的宫人和同孙采女一起住的嫔妃,今儿夜里孙采女并未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像是中毒而死,平日里也没有奇怪的病症。” 宋云程点了头,边去检查孙采女的尸体, 没有伤口,没有腹胀,耳、眼、鼻、口也没有异常,突然猝死跟之前德章宫里死的小太监等人一样,宋云程后来仔细研究过他们所中的药物,是靠注射到血管里才引起瞬间死亡,宋云程拿刀子划开孙采女的手腕,闻了下她的血,并没有那种药物的气味。 宋云程再仔细的检查了的孙采女一遍,才发现她脖子后面脑干位置,被扎入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有发现,脑干部位被没入一根银针,应该就是这根银针瞬间要了她的命。”宋云程跟沈越道。 沈越看着宋云程从孙采女脑后拔出的银针,沉下脸色来,语气凝重地道:“在远处能直接将银针从远处不偏不倚打入孙采女的脑后,而且全部没入,可见此人武功高深, 而且对医理十分了解。” “孙采女娘家只是普通的商人,在宫里也只是个小小的采女,也未得罪什么人,没人犯得着在要大年夜杀死她。看来凶手杀孙采女只是为了给我们制造恐慌,让我们无法过好这个年。”宋云程解释道,“很有可能是吉天逸来了。” 这时,许多嫔妃也陆续到了,虽然她们平日里跟孙采女没什么交情和仇怨,可见着孙采女这好好的就死了,倒也是唏嘘,这宫里死了太后,死了赵婕妤,又死了德妃,接着又死了孙采女, 大抵她们被这接连而来的噩耗吓着了,故而都未曾在后宫里生过什么事。 “死在大过年的夜里,不吉利的很。”孟依桐捂着鼻子不悦的道了声。 沈越看了眼前来的嫔妃,刺客动手杀了孙采女,必然还会出手,这在场的人都有可能下一个被害,他顿了顿,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好生歇着吧。” 众人也未多留,躬身告退走了。 回德章宫里的路上,宋云程一直沉默着,吉天逸这个时候动手,这是西宁要跟大齐宣战的意思。沈越一路都保持着警觉,害怕那躲在背后的凶手会向宋云程动手。 一回去,沈越就加派了人保护宋云程,并暗中将自己的两个暗卫派去保护宋云程的安危。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怪医出手 后宫恐慌 不过,孙采女死后, 后宫里倒是没在出什么事, 只是这年初个个提心吊胆的,没谁过得舒坦, 各宫嫔妃除了来宋云程这儿来拜了年,就都一直在自己院子呆着,也不敢出门,怕跟孙采女似的,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年后,大臣们上朝, 又提起新年伊始,皇后又怀着身孕,加上孙采女的死有些不吉利,请奏沈越再添置些后宫嫔妃。沈倒是驳回这折子,让朝中大臣将家中适龄女子推荐入宫,这一下的,朝中大臣们可就高兴了。上回选秀,才只选了二十来位嫔妃,好些出色的女子都落了选。 也有不少外地官员为了让女儿能够进宫,早些前就将女儿送到京城里来等着这次机会。朝中大臣也有好几次上奏请沈越选妃扩充后宫,但是都让沈越以各种理由把折子都驳回了,不过后宫嫔妃空缺太多,选填后妃是早晚的事。 沈越一准了这折子,朝中大臣们都忙开了,赶紧着疏通关系,打扮教养自家女儿,以保进宫后能得恩宠, 生下龙种来。 沈越下朝往宋云程那儿过去,见宋云程指使着宫人搬东西往宣宁宫去。 宋云程见沈越过来,微微的福身行了一礼:“见过皇上。六尚那儿跟我说宣宁宫都置办好了, 钦天监那儿也说今儿是个好日子,我想着便就搬去宣宁宫吧。” 沈越气愤道:“朝中这些大臣的手段还真是够快, 朕刚准了纳新妃的折子,他们就已经撺掇着让你搬出德章宫。” 宋云程笑了声,不以为意:“有新人来,我自然是该挪地方了,再说我也怀着身孕,不宜侍寝。 ”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对你的一往情深, 都欢欢喜喜的将女儿送进宫里来受苦。”说道这话, 沈越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只是那个吉天逸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担心你刚搬去宣宁宫,会有歹人趁机混进去。” 宋云程笑着,示意沈越放心:“宣宁宫的防备森严,可不是那么容易有人混进去的,不过,我敢肯定吉天逸不会对我出手,他曾向我下过战书,他若是一下置我于死地,他又与谁比试?”宋云程道, 略想了一下,继续道:“后宫的状况,我一直都让人紧盯着,射入孙采脑后的银针不像是吉天逸所为,即便是他所为,他不可能在此潜伏这么长时间,那个刺客应该已经离开皇宫。” “如何见得?一边细作潜伏数年皆有, 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沈越忧心道。 有宫人过来问宋云程的玉枕要不要一并带回宣宁宫里去, 宋云程让人留着给沈越。看着宫人去忙后, 宋云程才与沈越说:“我派人去查过吉天逸的行踪,他现在在徐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元宵十五,他将会和徐州的一位名医比试医术,所以在元宵十五之前,他不会来京城,即便他十六就动身来京城,到京城也是十七,只要留意住吉天逸的行踪,皇宫便是安全的。” 沈越纳闷问了句:“你方才不是还说杀死孙采女的人并非是吉天逸自己动手?” “这也是我所困惑的地方,吉天逸虽医术高超莫测,可却是不会武功之人,不过吉天逸的行踪完全符合大年夜三十那天杀死孙采女是他所为。兴许他从他那个时代带来了什么特殊武器。 ”宋云程道。 听宋云程这一说,沈越眼下是放了心。只是这个吉天逸非同一般人, 他着实担心宋云程。 宋云程搬去了宣宁宫里,新妃也都甄选完成,到不是宋云程和沈越去选的,而是直接交由礼部擢选,选好后,礼部直接拟个名单递交给的沈越,沈越批了后这些新妃就都能入宫了。 只是,位分未定下,沈越直接让吉祥将这名单交给宋云程,让她去给新妃定下位分来,到底后宫还是宋云程管着的,什么样的人安排什么样的位分她更清楚些。 宋云程瞧着那名单,这回倒是又选了二十一位嫔妃,个个都是官家小姐,位分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 “后宫共设美人、才人、宝林均是二十七人,新进宫的嫔妃便就排这三个位分,按照她们家中亲人官职排位,选两位美人出来,十二位才人,剩下的便都为宝林。”宋云程看了眼那名单,便就扔给了春香,让春香给这些嫔妃安排位分。 春香接了名单,看了眼又问:“主子,进宫的新主子都安排在哪些宫殿?” “你看着安排就是,符合位分就成,也不必费心去管着她们都有什么心思,设计些什么,眼下这后宫里都怕着得了孙采女的下场。 ”宋云程道,正巧这会儿余太妃过来,将宋云程这话听了去,不由的替新进宫的嫔妃惋惜叹了声。 见余太妃来,她正要行礼,宋云程笑着拦下她:“莫拘什么礼儿,余太妃过来坐便好。”等着余太妃坐下后,宋云程又招呼了个小宫女去奉茶上来,才问余太妃:“本宫搬到宣宁宫里来这几日,也就只有几位太妃往本宫这儿来走走,那些嫔妃都惧着本宫这儿不吉利,都不曾来过。” 余太妃接了宫女奉上来的茶抿了口,叹道:“她们是惧怕着太后娘娘的威严,如今后宫里因为孙采女的死闹得人心惶惶,嫔妃们到底都怕落了孙采女的下场,到不似我们,先皇已逝,我们在后宫里不过苟延残喘的活着, 人生已无后望, 便将生死看得淡了些。 ” 说起这事,宋云程也略显忧色, 如今已经过了元宵, 前两日她得了消息,吉天逸已经动身往京城的方向来了,估摸现在已经抵达京城。 “这些日子,余太妃也别再往外走动了,后宫里又要不安生了。” 宋云程提醒了余太妃一句。 余太妃应下,随后又与宋云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特意的提起她娘家有位表弟仪表堂堂,前程也不错,如今就缺位贤妻,有意给沈静姝做媒。宋云程想着沈静姝早些出宫嫁了也好,对余太妃说的,也格外记在心里。余太妃这人她了解,以前的时候虽然软弱,却也是个聪明的人,她能替她这位表弟来向沈静姝求亲,可见她这位表弟的人也是不错的。 到了傍晚时分, 余太妃便就走了。 春香安排好了新进宫的嫔妃位分和所住的宫殿,过来跟宋云程呈报:“甄氏封了美人,住……” 她这话还未说完,和喜就匆匆进屋子里来道:“主子,不好了, 刚被封了美人的的甄氏死了!跟孙采女一样的死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妖孽传言 晏之命回 宋云程问了春香一句:“甄美人住哪儿?” 春香回道:“茴香居。” 宋云程便带着人赶紧往茴香居去, 此时, 茴香居里已经有不少嫔妃在聚着,一见宋云程过来,便都跪下行礼请安。甄氏带进宫的贴身宫女正跪在甄氏尸首前哭着。 何灵雅起了身来,向宋云程道:“臣妾没敢让人动甄美人的尸首,怕破坏了凶手留下来的痕迹。 ” 宋云程点了头,宫人将那个哭成泪人宫女给拉开,才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甄氏的尸首,的确跟先前的孙采女一样,是被人用细长的银针打入脑后而死。 宋云程检查了一遍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甄美人死后,便就是倒在这样的方位?”宋云程起身来问。 “应当是这样,臣妾到的时候,没让人动过。”何灵雅回道,随后看向一旁正伤心哭着的宫女,问:“可有人动过甄美人?” 那宫女连连摇头。 春香拿了毛巾过来给宋云程擦手, 低声道:“主子您怀着身孕,离这些晦气事远些吧。” 宋云程摇头说没事,又问那宫女:“甄美人是怎么死的?你将事情经过仔细说给本宫听听。” 那宫女如实禀道:“主子刚从屋子里出来,要带着奴婢去看看新封的容主子,才刚一出门,主子就突然的到底没了气息。” 出门,然后才倒地,应该是从屋子里的方向射过来。宋云程进屋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倒是发现门对着的窗棂格子上糊的窗纸有个细小的破洞。 只是,宋云程还得来得及深查,就有小太监匆忙慌张的跑过来禀道:“不好了,不好了,容才人听说甄美人出了事,要赶过来看甄美人,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就死了!” 这又紧接着容才人又出事,在场的嫔妃均都慌了神,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个个慌张恐惧的就差大叫起来了。 来不及去看容才人,宋云程吩咐宫人将茴香居给保护起来,让在这里的嫔妃们不要乱动,她则是带着人去看容才人。 新嫔妃才入宫,吉天逸就接二连三的动手,这无疑是想引起后宫的恐慌,以及让朝中送了女儿进宫的大臣对沈越生怨。 一路往容才人那儿过去, 宋云程一边问春香:“甄美人和容才人在这些嫔妃之中家世如何?” 春香回道:“甄美人和容才人都是出自将门,甄美人的家世是这批嫔妃里算是最好的,容才人的家世也是能排上前五的。” 宋云程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问:“新嫔妃之中,还有谁是出自将门的?” “还有元才人和石才人。”春香回道。 “快,立即派人去保护这两位嫔妃!”宋云程一急,立即吩咐了句。 春香便和如尘分别去安排人去这两位嫔妃的屋子里保护。 因着宋云程及时猜到了吉天逸的用意,保护了元才人和石才人, 才使得她们二人未曾遭到吉天逸的毒手,后宫里这两日也没再死人。 不过,宫里出了这么玄的事, 新嫔妃才进宫就死于非命,也没抓着凶手, 后宫里倒是生起许多宋云程是妖孽的传言来,因为宋云程与已故的太后实在是太像了。 宫里的这些话越传越邪乎,觉得是因为宋云程的出现,才使得原本好好的太后突然就染了重疾过世,之后又害死了孙采女,害死了甄美人,害死了容才人…… 如今, 不管是嫔妃还是宫人,都是见着宋云程就避开了走,还有人说在月圆之夜的时候,见到宋云程喝血吃人肉等的场面,连着朝中大臣也有不少的上书恳求废皇后,打掉宋云程腹中的小妖孽, 否则妖孽横行,大齐江山危矣。 “朝中大臣真是越发的过分了!”沈越气得将折子扔在地上, 近来倒是不见朝中大臣禀报其他地方的事,呈上来的折子都是在说宋云程是妖孽的事,要求废后、除妖孽之类的。 宋云程过去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笑着道:“皇上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怒, 我是不是妖孽,皇上让钦天监的人算一卦不就可以堵了朝中大臣的嘴了。” “我已经吩咐刘讳去让钦天监的人算卦了。”见到宋云程过来,沈越消了些气,随后又歉意的跟宋云程道:“我已经暗中派人去盯着吉天逸,等摸清了他所有的底细和手段,就能将他彻底拿下,他兴风作浪,扰得皇宫里人心惶惶,我饶他不得。” 宋云程过去,递给沈越一张纸条,道:“明日吉天逸又要在宫里下手,对象是静姝,他不会杀死静姝,而是下毒,让我去解毒。” 宋云程过来,便就是告诉沈越,吉天逸有下一步动作,可是宋云程有些疑惑,吉天逸为何是对静姝下毒? 这宫里应该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静姝郡主就是之前的绛云, 而且即便吉天逸知道静姝是绛云的话,也不会选择对静姝下手,而是选一个对宋云程而言,更重要的人。 宋云程想到的是沈越。 “我是担心吉天逸只是在声东击西,给我留纸条说是要给静姝下毒,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往静姝那儿引过去, 然后会向你出手。”宋云程忧心道。 沈越示意宋云程放心:“一国之君若是能让他那么容易得手, 大齐天下早就乱了。相信他不会把心思动到我的身上来。” 宋云程点着头:“近来宫里防守森严,吉天逸对谁都不好下手,可能会在宫外动手伤害对我重要的人。” “宋梁成,名义上,他是你的兄长,而起宋老将军和婉心都已经死了,宋梁成算得上是你唯一的亲人。”沈越立即想到宋梁成。 宋云程点了头:“可能会是宋梁成,不过也可能是蒋家的人,吉天逸跟我下战书,肯定是知道我便是当初的太后, 可能会去对蒋家的人出手。” “我速派人去保护宋梁成和蒋国公府,以防吉天逸出手。” 沈越当机立断的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最主要的还是要抓住吉天逸,下毒比行刺更难以让人察觉,再多的人保护, 恐怕都难以拦得住吉天逸。” 虽说如此, 沈越还是派了人去保护宋梁成和蒋国公府。 只是,到夜里的的时候,宋云程和沈越才歇下,就听得刘讳匆忙的叩门禀道:“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宫外传了消息进来,宋将军和蒋尚书、小蒋国公都中毒了!” 果然是防不住。 宋云程和沈越赶紧的起了身,宋云程穿着衣裳,换了春香和春霞进来,吩咐她们准备一下立即出宫,又与沈越道:“皇上赶紧歇着,您明儿早上还得上朝呢。” “你怀着身孕,又是这深更半夜的出宫,外面也冷得很,我不放心你一人出宫。我随着一块出宫去看看。” 沈越道,已经喊了吉祥进屋子里来伺候他穿戴。 宋云程仍是拒绝道:“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宫里再乱起,你我都不在宫里可怎生是好?” 说完,便就匆匆的出了屋子。沈越也只好在宫里等着。 夜里的风尤为寒凉,这都还没到二月呢,寒风呼呼的刮着,冷得人直发抖。 马车匆忙的从宫里往宫外驶去,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等着宋云程到蒋国公府时,已经过了子时, 蒋国公府一片灯光明亮, 府里乱得很,小厮丫鬟婆子全都慌了神,连着蒋家旁支不少人也都匆匆的来了府里。 他们见着宋云程过来,均恭敬的行了礼, 引着宋云程去见蒋成霸和蒋弘。 宋云程去给他们二人诊脉后,虽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随后她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宋府,给宋梁成也诊了脉,从中毒的症状来看,应该和蒋弘、蒋成霸中的毒一样。 等再从宋府里出来,天已经亮了。 “皇后娘娘,您还是在府中歇息吧,等将军和蒋尚书、小蒋国公的毒解了后,您再回宫去。”宋府的下人与宋云程道。 宋云程应了下来, 吉天逸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每天来往皇宫和宋府、蒋国公府也太麻烦和浪费时间。 下人领着宋云程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去,眼睛湿润的道:“将军早就在府里给皇后娘娘准备好了房间,就想着哪日皇后娘娘就回府里来住了,没想到您好不容易来府里住, 将军却是中毒,生死不明。” 宋云程看着这房间的布置, 很用心,与宣宁宫的很多布置都相似,宋云程记得宋梁成只去过宣宁宫几次而已。 正在宋云程发愣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你果然是没死。” 房门被推开来,晏之命走了进来。宋云程讶异的看着他,愣了许久才问:“你怎么回了京城?” 晏之命回道:“这段时间,我游历天下,在西宁的时候听说大齐的太后薨逝了,我想着你怎么也不是短命的相,可心里还是担心你,就特意的回来看一看, 你若真是死了,我是该去你坟前给你烧些纸钱的。” “你倒是盼着我死。”宋云程无语道了句。 “自然不是,我给你算过卦,你没这么早死,我只是…… 想给自己回京城来看你找了个借口罢了。” 晏之命急着解释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皇后被绑 二人抱负 与晏之命坐下说了会儿的话,他拿了一样东西给宋云程:“此番回京来看你,也是算到你有劫难,特地赶回来帮你的。这是西宁寒峰的蜘蛛草。” 宋云程接过蜘蛛草在鼻间闻了闻,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才露出轻松高兴的笑容来:“多谢你,我有思索过宋将军他们所中的毒, 也配了药出来,可是独缺了一味最重要的药引,正是这蜘蛛草。” 说罢, 宋云程高兴的吩咐了宋府里的下人去将这蜘蛛草给碾碎添入宋梁成的药里喂他喝下,随后又赶紧的让人备车去了蒋国公府,给蒋成霸和蒋弘解了毒。 回宫后,宋云程好好的歇了一宿。 等她再醒来,却不是在宣宁宫里。浑身被人绑着,关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屋子里, 宋云程巡视了一遍屋子的摆设器件,大多都是些值钱物件,白玉花瓶、名人字画、檀香木太师椅、青瓷茶具……不过,屋檐横梁有蜘蛛网,桌上也积满了灰尘,屋子里帷幔有些破旧,窗纸发黄,破了几个小洞,仔细往外看去,隐约能看见宫殿的檐角。 这儿,应该还是在皇宫里, 后宫有很多空着的宫殿,她一定是被人绑了在哪处没人的宫殿。 突然,听得有脚步声渐近,宋云程立即眯了眼睛假装还在昏睡。宣宁宫防备森严,她是怎么被人绑来这里的? 房门被推开,有两人的脚步声进来,宋云程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仔细看了眼眼前的两人,一人戴着半边银面面具,只露出的半张脸可见很年轻,干净隽秀。 另外一人,穿得一身白衣锦袍,略有点儿胖,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鼻梁有戴过眼镜留下来的深痕。 宋云程不难猜出这两人应该就是吉天逸和欧宗平,上回那个吉天逸给她下战书的时候,她未看清吉天逸的面容。 “醒了?没想到我下的毒, 你一天就给解了, 我真是小瞧你了,皇后娘娘,哦不,太后娘娘。”吉天逸道。 宋云程挣扎了一下,怒斥了他们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本宫?” 吉天逸没有理会宋云程,而是跟旁边的欧宗平用英语交流起来,他们这样的交流方式,是怕被人给听了去他们所说的话,而偏偏算漏了宋云程也是穿越来的人。 宋云程从他们的话里听到说,吉天逸用了一碗汤药送西宁皇帝驾崩,让五皇子瘫痪在床,太子轻而易举的登上了西宁皇位。 西宁作为小国,如今新皇登基很快就会派人出使大齐,他们两个将会大齐京城埋下暗桩,暗中将京城和皇宫控制住。先抓我,然后给沈越下药,在宫里安插眼线等等。 吉天逸还将他们在宫里的眼线是谁给说了出来。 菀绣,先皇苏才人的婢女,当初林素瑶带着丁才人逃走的时候,菀绣并没有跟随苏才人离开。 现在菀绣是尚工局里的女工,她女红素来精巧灵秀, 宫里的主子们都喜欢她做的东西,她平日里来往各宫的机会比普通宫女多些。 “二位是有才之人,为何要为一个小小西宁国卖命?”宋云程镇定地问他二人。 欧宗平略顿了下,赞了宋云程一句:“皇后娘娘还真是个奇女子,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镇静自若,一身威仪。” “过奖。” 吉天逸朝欧宗平努嘴不耐烦的道了句:“老欧,你不会看上这娘们了吧?这可是嫁了两个皇帝的女人,后宫里厮杀出来,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小心她弄死你。” “控制皇宫和京城,我们两个都得分开行动,就把她放在这里不管了?”欧宗平问吉天逸。 “下点药毒晕过去,这儿没人来,宫里闹出点事来,三五天都没人会找到这里。”吉天逸道,便就从衣袖里拿出一粒药丸来打算给塞宋云程的嘴里。 宋云程撇了头,抿嘴不吃。 吉天逸罢了手, 把药丸扔给了欧宗平。 宋云程此时开口道:“大齐乃是富庶大国,二位都是奇才之人,就算二位绑架了本宫,闹翻了天,区区西宁弹丸之地,穷极恶水,如何能敌得过大齐,本宫奉劝二位还是尽早弃暗投明。” “什么暗和明,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大齐是大国不错,人才济济,我们兄弟两个人来这里是要建立一番功绩的,帮助西宁弱国夺得天下,如此我们才会名声大噪,天下皆知,皆为敬仰。”吉天逸自大的说,一脸的春风得意。 宋云程听罢轻笑了声:“二位可真是百日做梦。功成名就,大权在握,天下人敬仰,可真是之痴人做梦。史上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打下了江山后,君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有功之臣。到时二位功成名就、大权在握的时候,就是二位葬身之时。到时新君的功德碑必有二位为基石。” “果真是伶牙俐齿!”欧宗平道了句,便要给宋云程塞药。 宋云程舒冷威严的眼神看了欧宗平一眼:“二位都知本宫也是先皇蒋皇后, 蒋氏一门在先皇登基之时有从龙之功,之后又替先皇坐稳皇位,守住江山,可先皇坐稳皇位后, 便就出手害死本宫的兄长,下毒残害本宫的父亲,毁掉蒋家。本宫的兄长威名远扬,几国之内谁人不知他的威名,最后却在凯旋回京之时,路上被先皇暗中加害。二位是能人异士,见多识广,想必这其中典故比本宫知道得更多。” 欧宗平停下来,吉天逸纳闷道了句:“照这么说来, 我们两个白来这儿一趟了。” “二位一身本事,只要二位愿意,在大齐仍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亦可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何必要掺和到政权名利之中去。”宋云程劝了他二人一句,同是现代人,宋云程也有些摸得清他们的心思。“名利虽重要,可性命才是最顶要, 二位费心费力的帮着西宁国,可这天下就是打下来也是西宁皇室的,二位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万一要是再丢了性命可就更不值当了。” “别听她这儿说了!”吉天逸夺了欧宗平手里的药就往宋云程嘴里塞进去。 没一会儿,宋云程就晕了过去。 宣宁宫那儿, 如尘、春香等人一觉醒来,才发觉宋云程不见了, 而暗中保护宋云程的那几个暗卫也被人打伤了。素来防备森严的宣宁宫出了这样大的事, 春香也不敢瞒着,宋云程这还怀着身孕呢。春香赶紧的使唤了宫人去将这事禀告沈越。 沈越正跟大臣在文渊阁里议事,一听宋云程在宣宁宫里被人给劫走了,当下就撇下大臣匆忙往宣宁宫去,一进宣宁宫,他就问春香:“怎么回事,皇后失踪多久了?” 春香回道:“主子回宫后,往寝殿里歇着,随后,奴婢们闻到一股清香便就晕了过去,等奴婢们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主子了。差不多有三个时辰。” “宫里并未生出什么异动,来人,立即搜查宫里所有角落,决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定要找到皇后。”沈越招了御林军进来吩咐道。 随后,他又仔细分析了一番, 宫里的嫔妃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用药迷倒宣宁宫所有的人,将宋云程绑走,有这样本事的人,只有吉天逸,而吉天逸正巧在京城。不过。吉天逸为何要绑宋云程?他绑了宋云程会藏到哪里去? 以宋云程的聪明,一定留下点蛛丝马迹。沈越让人往几处宫门以及出宫的暗门去查了一番,都未查到任何痕迹。极有可能,宋云程此时还在宫里。 如果他们还在宫里,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沈越出了屋子,在宣宁宫的院子里走着,想着,偶然抬头看一片后宫好几个地方都没有灯火点着,那些地方都空置有十多年没有住人了,平日里连着宫里都懒于去打扫,人迹甚少。 “来人,往那一片赶紧去搜,另外派人出宫去找一下,务必要将皇后平安无事的找回来!”沈越敛眉沉着脸色喝道,一行御林军整装往宋云程被绑的那个方向而去。 沈越略顿了一会儿, 也亲自往那边过去。 吉天逸原本是想对沈越出手,可是他还没离开多远,御林军和沈越就来了。现在人多,他对沈越下手,自己就暴露,而且难以从御林军之中逃出,没办法,他只能隐藏起来,等以后出手。 宋云程虽然吃了吉天逸的药昏迷了,不过她尝药许多,身体多少有些的对药物的抵抗,昏迷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苏醒了过来。听着有许多脚步声渐近,这些脚步声整齐有力,没有丝毫的杂乱,应该是宫里的御林军, 而且目的很明显是往这个方向而来的。 她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是沈越知道她在这儿了。 没一会儿,房门又被打开,一连串的脚步声在屋子外停下,随后便听得一人疾步而来, 宋云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下,果真是沈越,一身明黄龙袍之下,一脸的担心焦急。 “皇后!”沈越喊了声,摇晃了下宋云程身子。 宋云程睁开眼睛凑近沈越耳边小声道:“吉天逸躲在横梁上,他的身上有股松墨味儿。”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细作惊现 决意和亲 沈越神色无异,仍是担忧的解开绑在宋云程身上的绳子,将昏迷的宋云程抱起就要出去,在经过御林军一统领的时候, 他朝那统领的眼色一示意,小声道:“吉天逸在横梁,今日务必将他抓获!”说完,就抱着宋云程出了屋子。 屋内,打斗之声响起片刻便就落下。 宋云程从吉天逸给她吃的致人昏迷的药丸,就猜到吉天逸手上应该没有什么厉害的药物。 等御林军押着吉天逸出来时, 宋云程已经与沈越并肩而立,盈盈笑着,淡然的看着吉天逸, 道:“接下来就看阁下的兄弟会如何选择了。” 吉天逸骂了句:“他娘的,老子一时大意,才让你们给抓了!要是能耐就放了老子, 老子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抓住我!” 宋云程丝毫不受他所激,只漠然的吩咐了御林军一句:“带下去,好生看管,记得将他身上的药物全都搜出来,给他喂下本宫研制的十味香。” “什么是十味香?”吉天逸急问了句, 医者本性,宋云程不用半天就解了他下的毒,故而他对宋云程研制的药较为感兴趣。 宋云程回道:“十味香,自然是以十种香料研制而成,服下之后,便就会自身散发出这十种香味来, 若不服下解药, 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不过,另外一种香料由曼陀罗、夹竹桃、虞美人、一品红等诸多有毒花草汁液研制而成,这会让你双肢麻木,不良于行,心脉衰弱,浑身无力。 即便,你被救出,恐也成废人一个。” “你,好狠!”吉天逸咬牙骂了句,不甘心的被御林军带走了。 回了宣宁宫后,沈越连宣了太医前来给宋云程看诊:“我着实是不放心你,你这两日又是操劳疲累, 让太医给你瞧瞧,也开些调养身子的方子。” 宋云程并未推辞,她是着实累得很。 捉拿欧宗平的事,沈越直接交给了宋梁成。吉天逸已经落网,欧宗平虽然一身本事,手下也有好几个经过严密训练的小分队,不过沈越手下同样有相同的人, 这又是在大齐京都,沈越故意将吉天逸被捕的消息传出去,欧宗平自然乱了神。在京城之中抓住他,并不难。 不出一日的功夫,宋梁成便就将他抓住,连同他训练的小队也落网十之八九。 再度对上这二人, 局面彻底反转过来,此时他们二人是阶下囚,而宋云程则是那个审视之人。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欧宗平不甘心的道。 宋云程一笑,问道:“本宫早已猜到后宫里死的那几位嫔妃都是吉公子做的,只是凭着吉公子的身手,想要在百步之外准确无疑的将银针射入死者的后颈里,绝无可能。二位这样的身份, 如今落在皇上和本宫的手里,绝无存活的可能,不过本宫和皇上是爱才、惜才之人, 愿意给二位一条生路, 就看二位如何选择了。” 宋云程知道这两人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又不是真心实意的给西宁国卖命的。 果不其然,吉天逸立即便说:“实不相瞒,我二人来自很远的地方, 我们那儿很发达先进,武器特别牛,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我在远处把银针刺入那几个倒霉嫔妃的后颈里,是借助了一样武器, 而这武器,正是我兄弟欧宗平欧公子研制。” 宋云程的目光移到欧宗平的身上,欧宗平也没瞒着,如实说道:“的确是我研制出的武器,叫做手枪,即使丝毫无功夫底子的人,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能打中百米之外物件。” 欧宗平说完,从怀中掏出手枪来,呈给宋云程。 这跟现代的手枪有些区别,因为没有子弹和高新材料的缘故,这把手枪制作得很简便,像是由努改造的,弹夹也改造成了的针孔。 宋云程拿在手上端详了好一会儿,欧宗平还以为宋云程不知该如何用这东西,便说道:“皇后娘娘您只需扣动那个扳机,就能将里面的银针打出射中远处的物件。” 宋云程只略微的做模样似的试了一试,便就将东西交给和:“你拿着这东西呈给皇上看看。” 随后又向欧宗平和吉天逸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和皇上也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们二人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本宫和皇上不会对你们二人过于问责。” 说罢, 让春香去给吉天逸和欧宗平吃了粒药丸,便就让人送他二人出宫。 往德章宫去的路上,如尘疑惑问了宋云程一句:“主子为何要放了他们二人,这两人本事通天,主子就不怕他二人再闯出点什么祸事来?” “他们啊,太惜命了。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宋云程笑着道。 刚进了德章宫, 就听的沈越正跟宋梁成在说查到京城之中出现戎狄细作一事,西宁新帝进京在即,戎狄细作若是借机生出事端来,将西宁和大齐的战事彻底挑起来。 “这么多年来,戎狄一直野心勃勃,企图吞并我大齐疆土。如今新的戎狄王更是满身抱负,戎狄与大齐必有决一死战之时。只是如今西宁、云楚等国都有决心攻打大齐。朕担心,到时三国联合起来, 倾兵而出,大齐将难以抵抗。” 沈越叹了声,大齐经历数战, 虽然多有胜利,可是,大齐近两年来并没有多少可用的将军。蒋永死了,宋老将军也死了,当初沈洛为了铲除蒋家的势力,也杀了不少蒋家军的将领, 上回五皇叔和皇子谋反, 又是死伤无数。 “如今之计,只有和亲,选一名宗室女子前往戎狄和亲,一为稳住戎狄的局势,二为探查戎狄底细。”宋梁成晦暗低沉的声音道。 沈越沉凝略久,几分不悦的声音吩咐了刘讳:“传朕旨意,着令礼部挑选一位年龄适宜的宗室女子封为公主嫁去戎狄。” 刘讳出去传旨意, 宋梁成也出来,正好遇上宋云程, 宋梁成略顿了一下, 目光灼灼的看着宋云程, 随后硬是别开来。宋云程福身唤了一声:“哥哥。” 宋梁成才醒神过来,拱手行礼道了声:“见过皇后娘娘。” 随后就赶紧的出了德章宫。 宋云程往德章宫里去, 沈越忙将手里的折子给放下, 担忧的叹了声:“你怎过来了,也不好生歇着?” “审了吉天逸和欧宗平,我将他二人放了。”宋云程道, 还是躬身与沈越见了个礼。 沈越将和喜送来的那把手枪拿出来略看了下,才道:“这武器的确厉害,看来那个欧宗平绝非池中之物,若是他继续为西宁等其他国家所用,对大齐可是致命的大害!” 宋云程笑着道:“皇上放心,这武器虽然厉害,却非容易制成之物,欧宗平此生能做出数百柄便是难得,更何况,我给他们服了一味丹药,虽不致命,却也会让他们受些折磨,等他们的性子被磨得收了些, 估摸着吉天逸就研制出解药来了。” 听宋云程如此说,沈越才放了心。 宫里选宗室女子去戎狄和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就大齐和戎狄的关系,这当和亲公主去戎狄那可是有去无回的,而且在戎狄怕是也要受尽欺辱,自然是没有女子愿意去戎狄。 宗室皇亲在宫里拖着关系求着别让自家的女儿去戎狄。 最后选下了裕亲王的女儿织罗郡主,这封织罗郡主的为公主的旨意还没下去,裕亲王妃就到了宣宁宫这儿哭着求宋云程,说织罗郡主自幼身子病弱, 去不得戎狄,求宋云程去禀了沈越,另挑一位郡主前去。 宋云程倒是见过织罗郡主一面, 织罗郡主虽是个柔弱女子,倒是不似裕亲王妃说得那般体弱,大齐女子甚少出闺阁,也素来都是娇惯着养的,比云楚、西宁、戎狄女子多了些娇柔之气。宋云程正要气愤将裕亲王妃喝退下去, 和喜就进了屋子里恭声禀道:“主子, 静姝郡主和王太妃求见。” “请她们进来。” 宋云程道,舒缓了些气息,示意裕亲王妃在旁坐着。 沈静姝和王太妃进来躬身向宋云程行了个礼,不等宋云程开口, 王太妃便就开口道:“皇上选宗室女子送去戎狄和亲的事,臣妾想让大公主前去,大公主公主是先皇长公主,比宗室郡主更能表明大齐愿与戎狄交好之心。” 宋云程连忙否决掉:“长平公主尚且年幼,怎可前去戎狄和亲。 更何况长平公主乃是先皇长女,若是让长平公主去戎狄和亲,岂不是让世人诟骂皇上苛待先皇遗孤。” “正因长平年幼,她前去戎狄是最安全的, 戎狄王庭岂会欺负一个年幼孤女?更不会防备长平。”王太妃解释道。 宋云程摇头示意王太妃不必再说此事。 此时,沈静姝开口道:“皇后娘娘,静姝愿意往戎狄去和亲。” “静姝,你……”宋云程一急,想训斥沈静姝一句。 沈静姝却开口说:“娘娘,静姝才是去戎狄最合适的人选,静姝比任何人都了解戎狄,而且静姝曾是戎狄细作,更懂得如何周旋,并将消息传回大齐,我也更有可能取得戎狄王庭的信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静姝出塞 林后归京 “你可有想过,戎狄人会要了你的命!你一旦回去,即便你最后能获得戎狄王庭的信任,可这过程中你比任何人去戎狄要受到的折磨都要多!”宋云程提醒道, 她待静姝如亲妹一般, 怎么忍心让静姝再回到戎狄去,她还想着今年把静姝的婚事给定下来呢。 静姝仍是跪在地上,大义凛然,态度坚决, 道:“皇后娘娘待静姝有恩,如今能报答您,静姝自然是要还这份恩情。还有静姝此番回去也是为了死去的妹妹以及娘亲和边境经常受戎狄人气压的百姓报仇,更是为了静姝自己报仇,还恳请娘娘成全静姝。”说罢,一个重重的磕头,甚是响亮。 宋云程看着静姝眼里的坚定,也是犹豫不下,她不能眼看着静姝去戎狄受死受折磨, 可是静姝说得也对,此次嫁去戎狄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静姝。 “容我想想,你们都下去吧。”宋云程挥手示意裕亲王妃和王太妃、沈静姝几人都退下。 待她们几人都走后,宋云程让人关了宣宁宫的宫门,屋子里顿然又安静下来。 如尘听得宋云程咳嗽了声,便就唤着宫人将屋子里的香给换了,又到宋云程跟前来道:“主子,瞧着这天,估摸着要下雨,春日里回南风,天气潮湿得很,奴婢去让人往地龙里添些炭火吧。” “都回春了,莫在添炭火,屋子里都快要熏出一股子的炭火味了。明儿请孔将军夫妇和蒋弘、宋将军来宫里聚聚。”宋云程唤住如尘,略想了一会儿道。 “主子这是打算考虑静姝郡主的事了?”如尘应下,到宋云程身边来。 “若为了皇上和大齐考虑,我是应该答应让静姝嫁去戎狄的,可是出于私心,我不想让静姝去冒险。”宋云程道,说罢,叹了声,又与如尘道:“那裕亲王是个惧内的人,裕亲王妃都往我这儿来求情了,估摸裕亲王也去了皇上那儿。” 到晌午的时候,沈越便就过来宋云程这儿用午膳,还特意吩咐御膳房那儿做了红豆羹端过来,与宋云程道:“昨日里听你跟如尘念叨着说许久未吃红豆羹了,朕今儿就让御膳房里给你做了一碗, 这位师傅最擅长做糕点羹汤,甜点做得甜而不腻,想是会合你口味。” 宋云程吃了几口红豆羹后,便就放下来,心里总是想着静姝那事,甚是难安,便就开口与沈越道:“静姝想去戎狄,皇上觉得如何?” “你舍得让她去?”沈越反问了宋云程一句, 见着宋云程垂下了头,眉头显出忧色来,他又道:“大齐女子无数,难不成还选不出一个能去戎狄的女子来吗?静姝那儿,你就博了她,她留在宫里,你多少算是个亲人在旁。” “皇上。”宋云程低喊了他一声,心中感激沈越能处处以她为先,可越是如此,她又岂可让他为难。她身为沈越的皇后,理应为分忧才是。 想了良久,宋云程仍旧左右犹豫,迟迟难下决策。 最后叹了声道:“明儿还是问过孔将军、宋将军和蒋弘吧,让静姝嫁去戎狄,我实在不舍!”话音才落下,眼眶便就湿润,赶紧的拿着帕子掂了掂眼角。 到这儿,宋云程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她已经默认了静姝嫁去戎狄和亲的事,只是需要一些足够的理由让她心里舒坦些。第二日,孔昊蔺、宋梁成、蒋弘进了宫里来,宋云程听他们说了些戎狄的情况,留着他们的在宫里用了午膳,晌午后,便让沈越下旨赐封静姝为静姝公主,择日和亲嫁去戎狄。还留了熹月在宫里住两日,帮着打理静姝出嫁的事宜。 想着她刚醒来的时候,静姝就陪在她身边, 从寿禧堂到宣宁宫里,静姝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跟沈越如何走到一起去,这几年来,静姝像是亲人一样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是,过两日,静姝就该嫁到戎狄去了。 从此折磨无尽,如履薄冰,生死难测。 夜色凉如水,宜福居里还亮着灯火,热闹得很。沈越在文渊阁里批折子,宋云程往宜福居里去,屋子里摆满了赏赐的东西,珠罗玉翠,锦缎布匹,静姝在将这些东西赏给屋子里的宫人,见着宋云程过来,忙行了个礼给宋云程请安,使了宫人都退下去,才与宋云程道:“往戎狄去了,这些东西也用不上,索性都赏了给她们。我在这宫里当了好几年的宫女,知道宫人的日子不好过。” “皇上赏给你的,你便留着,带到戎狄那儿去,也是个面子,好叫戎狄王庭的人晓得,你这位公主的身份尊贵。”宋云程劝了她一句, 忍着心里的难过,脸上露着笑容。 “是。”静姝恭敬的应下, 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嫁衣,才与宋云程道:“两日后,我便要嫁去戎狄了,往后不能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娘娘可要多保重自己,后宫里凶险,您多加珍重小心。” “静姝,到了戎狄后, 你还是要自保为先, 若是遇上个你喜欢的男子,就什么都别顾了,跟着他走,跟他私奔。大齐与戎狄之间,即便没有你,都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来。你明白吗?”宋云程叮嘱了静姝一句。 “娘娘放心,静姝心中自有主意。”静姝道,算是否了宋云程给她说的。 “说来与我听听。” 宋云程道。 静姝也不瞒着她,如实道:“我打算回去之后便就与王庭的人坦白自己细作的身份,告诉他们,我只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身份才断了所有的联系, 而此番前去和亲,是皇上派我去戎狄当卧底,将戎狄王庭的消息传回大齐,而我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将戎狄的假消息传递回大齐,让大齐受戎狄玩转。” 玩谍中谍,心术谋略,一旦对方不相信,静姝就必死无疑。其中也出不得半点差错,不然, 静姝传回来的真消息也可能会是戎狄王庭故意让她传回来的。 “这么多条路,你偏偏给自己选了一条最艰难的。”宋云程叹道,又与静姝说了许多体己话。 到和喜过来提醒她,沈越已经出了文渊阁往宣宁宫去了, 她这才离开了宜福居。 熹月跟着出来送了宋云程一小段,宋云程交代了她几句话,好生操办静姝和亲的事。 两日后,静姝出嫁,从宜福居到宫门,百官相送,宋云程和沈越送她坐上花轿,看着她被抬出了宫门。等着宫门关下,宋云程还上了城楼上看着。 花轿突然停下,静姝下了花轿来,跪在地上,对着城楼上的宋云程重重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回了花轿里。 沈静姝出嫁后,宫里的喧嚣落下,寂静的很。宋云程这几日来总睡不安生,梦到静姝在戎狄受尽折磨欺辱,有时还梦到静姝在路上跟一个男子私奔走了。 可惜,送亲队伍那儿,并未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 因着宋云程近来多梦,宣宁宫里点了宁神的香,陈太医也给宋云程的安胎药里多加了一味凝神解气的药。 今儿, 春香端了安胎药过来给宋云程喝, 宋云程才端起来闻了一下,便就让春香将遥拿去倒掉,嘱咐了春香一句:“去查查,从抓药回来,到这药熬出来送过来, 都有什么人接触过。” “主子,这药有问题?” 春香问道,“抓药煎药奴婢都亲自看着,未曾让任何人经手。” 宋云程顿了下,道:“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动的手脚,你先让人查着,莫闹出大动静来,让皇上分心。这两日,西宁国皇帝就该入宫来了。”宋云程嘱咐道。 “奴婢明白。” 春香应下。 西宁皇帝进宫那一日,正好宋云程身子有些不爽,未曾去见过。她刚喝了药在贵妃榻上歇下,和喜就进了屋子里来同她禀西宁国来访的事儿。 “此番西宁皇帝是偕同西宁皇后一起过来的,还有西宁七公主,西宁皇帝想将七公主嫁给咱们皇上,皇上那儿给拒绝了,不过瞧着,那个宁荔公主对咱们皇上钟情的很,皇上给她许的好几位郡王都让她给否了……” 和喜的话还未说完,如尘就挑了帘子进来禀宋云程:“主子,西宁皇后求见您,眼下正与院子里候着。” 说完,又眼神提醒了宋云程一下。 这西宁皇后先皇的萧淑妃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后宫里恐怕是都传开了吧。 “请她进来吧。”宋云程想了片刻,林素瑶既然来了宫里,也不难打听到她与已故太后是生得一模一样的,索性与她开门见山。 林素瑶进了殿内来,看了宋云程一眼,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的一笑,道:“还果真是位故人。我便想着,能让大齐皇上册封的皇后,怎么也不该是位凡俗之人。” “彼此, 先皇死了,萧淑妃不也是又嫁了位皇帝,还当上了西宁皇后,你我都是二度当上皇后,这世间的女子,能到我们这份上,估摸再找不出一人了。” 宋云程浅笑着道,示意如尘给林素瑶搬了绣墩坐着。 “当初我以为你死了,我还难过了一段日子。今日见你还活着,我总算有个亲手报仇的机会,不然,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无趣。” 第二百八十七章 西宁公主 夜宴挑夫 寝殿之中,宋云程含笑着道:“都已贵为皇后,西宁萧皇后的气量也太小了些,还对陈年那些事耿耿于怀,丝毫不显一国皇后气度。” “宋皇后是有一国皇后气度,等往后本宫倒要看看你可否还能这样的安静端坐,可千万别失了皇后威仪啊!”林素瑶冷笑道,说罢,朝着宋云程行了个礼,便就退出了宣宁宫。 西宁皇帝皇后安置在承旭宫里住下,宁荔公主安置在玉清居里,宫里准备了夜宴,到夜里时,宋云程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她是大齐皇后,这样的场合怎么也是该出席的,就如她与林素瑶说的, 该显出一国皇后的气度来。 盛装打扮后,沈越来了宣宁宫里对宋云程关心一番, 瞧着她脸色略显苍白,不免忧心:“你身子不好,便就在宣宁宫里歇着便是,莫去夜宴了,西宁不过一个小国, 他们又非真心实意与我们求好,往后免不得又是大战,也不拘着给他们什么面子。” “到底是不妥,我好歹是该去去,若是身子不舒坦,我早些离席便是。”宋云程道,吩咐着如尘将那九尾凤钗给她插戴到发髻上,又唤了春香春霞相随,这才与沈越一同浩浩荡荡的往夜宴的交泰殿而去。 百官叩拜,嫔妃相迎, 沈越携着宋云程往主位坐下, 沈越才示意殿内跪着的人平身落座。 宋云程的目光落在同样盛装打扮的林素瑶身上,略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就移置那位宁荔公主身上,杏目大眼,秀眉远黛,肤若凝脂,也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 骨子里透露着为公主的高贵以及娇蛮。 她含笑与那宁荔公主道:“西宁公主果真是生得国色天香,能嫁来大齐,是我们大齐的福气,也不知今日在座的哪位俊秀青年能得公主青睐。” “见过大齐皇后娘娘。”宁荔公主起身来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可眼神里却满是敌意,“我们不过才来大齐皇宫半日,便就听得宫人相互传说大齐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何等的恩爱。” “帝后和睦,也是国家太平的重要原因。听说西宁上下亦是一片和睦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想来西宁皇上和皇后亦是帝后和睦。”宋云程含笑回道。 宁荔公主咬了咬唇,应下一声:“是。”便就不甘心的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虽与宁荔公主说话,宋云程的注意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素瑶, 好在林素瑶并未做什么手脚,宋云程放下心来,毕竟林素瑶在大齐已经什么都不是,若是她做出些什么事来,只会对西宁不利,她身为西宁皇后,断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动手脚。 宋云程吩咐了和喜一句:“让人仔细盯着承旭宫和玉清居的动静,西宁人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不可错过。” “是。”和喜恭敬低声应下。 这夜宴主要是给西宁皇帝一行人接风洗尘,顺便将宁荔公主的婚事给定下来。 沈越与西宁皇帝寒暄一番后,便就将给宁荔公主挑选夫婿的事给提了出来,今日夜宴,出席的臣工之中,除了皇亲贵胄便都是尚未娶亲的才俊青年,大齐京中好男儿都由宁荔来挑, 沈越算是给足了宁荔和西宁的面子。 蒋弘、 宋梁成、琅琊郡王、庆阳侯、十四王爷这几位都是当朝正得重用,前途无量的人,可有不少女子都梦寐嫁与他们四人之中的一人为妻。 沈越将他们四人的位置都安置在宁荔公主的对面, 宁荔公主仅需一抬头便可看见他们。 沈越唤了蒋弘:“蒋爱卿年纪轻轻便就承袭了国公之位,北驱戎狄,在军中立下不少功劳,可是本朝的少年英雄,居功至伟,丝毫不逊色其堂兄平阳侯蒋永!” 被沈越点名,蒋弘立即起身拱手道:“为皇上和大齐百姓效命,是臣的责任!臣不敢居功!” 宁荔公主的眼神往蒋弘身上瞟了一眼,便就转移开了。 蒋弘不由得松了口气,朝着宁荔公主也行了个礼, 这才端身坐下,惬意吃喝。 沈越又点名宋梁成:“宋将军乃是将门之后,又是皇后的兄长, 本朝国舅爷,曾多年驻守辽东,对抗戎狄人,之前也曾在云楚一战中尽显风光。” 宋梁成起身拱手谢恩, 眼神在宋云程的身上落了半晌后,便就移开回了位置上坐下, 自始至终都未看宁荔公主一眼。 随后沈越又是介绍了十四王爷和庆阳侯以及好几位尚未娶亲的才俊,才看向宁荔公主,想让她自己从中挑一位,若是她不挑,沈越便就会下旨给她赐一位,能做到如此,沈越已经是忍了很大的耐心。 那个宁荔公主也是聪明,她本是和亲公主,想要嫁给谁并非是她能挑的,沈越这般已经给了她很大的颜面,她又岂敢再咄咄相逼说想入后宫里伺候沈越的话,夜宴之前时,萧皇后便就提醒她,那位宋皇后绝非等闲,手段毒辣。心中思忖片刻,宁荔便就起身朝着沈越和宋云程谢了个恩,才道:“宁荔感激大齐皇上替宁荔着想,只是宁荔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 “何事?”沈越问道,非常不喜宁荔公主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便侧过去与宋云程耳鬓厮磨,替她夹了一只水晶翡翠饺子。 宁荔公主看在眼里,咬了咬牙,才道:“大齐青年才俊诸多,宁荔一时看花了眼,只是成亲乃是终身大事,宁荔作为一个女子想在选夫君一事上慎重些,宁荔想请皇上能不能让宁荔与诸位先熟悉熟悉,一月之后,宁荔再做选择可好?” 作为一国的和亲公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是有失体统,沈越和宋云程已经凝了脸色,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宋云程才含笑道:“宁荔公主此言差矣,你是一国公主,享受无上尊荣、万民朝拜, 同时,你的身上也有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以万民事为先,岂能将自己再比作普通女子。” 宋云程如何看不明白她这点小心思,又岂能如了她的意思。 宁荔公主焦急的往一旁坐着的西宁皇帝看去, 哀求的口气喊了声:“皇兄……” 一直沉默的西宁皇帝这才起身来开口道:“大齐皇上见谅,我这皇妹自幼就被我们给宠坏了,素来行事说话不知分寸,晚一月赐婚之事,想来并不会妨碍两国友好交情,我也希望皇妹可以在大齐过得幸福。” 西宁皇帝都开口说了这样的话,沈越也只得应下,一个宁荔公主,想她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原以为这事就这样落幕了,林素瑶却恰时道了句:“咱们的宁荔公主眼界高,就怕这一般的男子入不得她的眼,臣妾觉得,大齐皇上威仪四海, 文功武略,宁荔公主若是能成为大齐的皇妃, 西宁与大齐更能修成百年友邦。” 先前沈越已经拒绝过纳宁荔公主为妃,如今林素瑶又当着西宁人和满朝文武百官以及宋云程的面再重提一次,其意明显是挑衅宋云程。 宋云程倒也不急,不接林素瑶的话腔,转而疑惑的盯着她看,好半晌才犹疑道:“本宫瞧着萧皇后面善得很,好似一位宫里的故人, 前些日子,宫人打扫承乾宫时,找到了一幅先皇萧淑妃的画像, 如今瞧着,萧皇后与萧淑妃长得有几分相似。 ” 说罢,也不理会殿中的人议论,吩咐了春香去将萧淑妃的画像取过来, 当堂打开来呈与殿中的人看。 一众大臣见罢, 不住点头说两人着实是太相似,私下议论开来。萧淑妃曾行何事,大齐满朝文武皆知。 林素瑶当下有些着急, 许久才稳下心神来,强笑着道:“居然还有与我长得如此相似之人,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罢, 她怨毒的目光转向宋云程,也道:“我们进宫不足半日,也有听闻宋皇后与已故的蒋太后模样相似。” “萧皇后,这就有所不知了,本宫与已故的蒋太后有几分亲缘,模样上有几分相似那也是情理之中,本宫已经故去的小妹婉心与已故蒋太后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宋云程含笑道。 林素瑶不好再多言,怕被人指证她就是萧淑妃。 夜宴热闹非凡,宋云程怀着身孕,又不喜喧闹,待得久了,身子便有些不适,提前离席回了宣宁宫里。 卸去一身盛装及头饰,春香给宋云程端了肉羹来,宋云程一边吃着,一边听春香道:“主子,在您汤药里下药的人查出来了,是何昭仪指使的,药是下在了给您熬药的水中,那下药贱婢已经被奴婢捉拿住,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细慢的吃了碗中的羹汤之后,宋云程将空碗递给春香,才道:“现今西宁使臣还在宫中,不宜惹出什么乱子来,将那宫女扔进慎刑司里处置便是,至于何昭仪,找个由头让她去佛堂里给已故的蒋太后抄写佛经吧。” “是。”春香应下。 春香连夜去了翠微轩里传了宋云程的懿旨,蒋太后生前与何昭仪亲近, 特令何昭仪前去佛堂里给蒋太后抄写经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宁荔萧后 相看两厌 西宁来朝拜大齐,至少得呆三五日才会离开,西宁皇帝与沈越其一些朝中大臣商议的都是两国国事,林素瑶和宁荔自然不能跟着,她们则是在后宫里歇着。 在后宫里呆着, 才是合了林素瑶的意,她必然是想着法子要将后宫里的这蹚水给搅浑了。 宋云程怀着身孕,身子一直都不大妥当,后宫里的事以往也是余太妃和安太妃在协理,宋云程怕林素瑶闹什么麻烦来,索性不管后宫里的事。 才用了早膳后,和喜就挑了帘子进屋里来禀道:“主子,萧皇后和宁荔公主求见您。” “主子身子不适,已经对外宣称不见客。”春香回道,不得宋云程开口便就打算出去让林素瑶和宁荔离开。 宋云程原是打算避开她们,只是林素瑶如今的身份西宁皇后,再加一个宁荔公主,宋云程还真不好对她们避而不见。叫住春香,吩咐道:“请她们进来,萧皇后和宁荔公主并非是后宫嫔妃,不见不妥当。” 不消一会儿,林素瑶和宁荔公主便就由和喜领着进屋子里来,西宁算是大齐的属国,林素瑶这个西宁皇后见着宋云程自然是低一等,她们二人恭恭敬敬的向宋云程请安行礼:“见过宋皇后娘娘。” 宋云程示意她们起身,赐座,又换了小宫女奉茶上来。 林素瑶一身西宁皇室中人打扮,相较于她先前的柔弱无骨的模样多了几分的英气与尊贵,倒是宁荔公主已经换了一身宝石蓝的大齐女子长裙,也是亭亭玉立,好个俏人儿。 “本宫身子不适,免了后宫嫔妃过来请安,难得萧皇后和宁荔公主挂念本宫,还特意过来探望本宫。”宋云程含笑道,一开口就将林素瑶和宁荔公主的嘴给堵住了。 这宁荔公主也是胆大得很,丝毫没听明白宋云程的意思,还一副嘲讽的口吻道:“宋皇后娘娘的身子也太弱了,怀个身孕就总是身子不妥,像我们西宁女人,即便是怀胎九月都能下地劳作,刚生孩子几日也可劳作下厨,丝毫不会有身子不妥。” 宋云程笑了声,并未对宁荔的言语顶撞的生气,只笑回道:“大齐富庶,百姓安康,西宁自然是比不得。西宁人若不劳作,便就没有 吃的,大齐余粮充足,家户富庶,莫说是让怀孕女人下地劳作,就是未怀孕的女子都无需做这些事。等宁荔公主真正的嫁入大齐后,就会明白大齐和西宁之间有有些什么差距。大齐的皇室和西宁皇室也是差距的。” 林素瑶和宁荔的脸上都不好看, 宋云程这摆明就是在说西宁不如大齐,西宁皇室也不如大齐,林素瑶明白这些, 宁荔来大齐这一路所见,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宁荔的意思是,西宁女子的身体素来要比大齐女子好一些。 ”宁荔咬唇,将她方才那话明说了一遍。 如尘恭敬的站在宋云程的身侧,不缓不慢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福泽恩厚,乃是千金之躯。” 虽未点名指责宁荔竟将西宁普通女子与宋云程较之,但是这话却也够让宁荔脸上不好看。 宁荔公主还欲争辩几句,林素瑶却暗中拉了她一把,笑着躬身道:“我们是听闻宋皇后娘娘身子不妥,特意过来探望,望宋皇后好好保重身子,替大齐皇上产下小皇子, 我们就不打扰宋皇后休息了。” 说罢,就拉着宁荔出了宣宁宫。 待走远了些,在无人之处,宁荔一把甩开林素瑶,冲她怒吼道:“你是不是怕你这个大齐先皇萧淑妃的身份被大齐的人识破啊!这么急就拉着我出来!方才叫我去宣宁宫里见她,还没说几句话,就又将我拉出来!” 林素瑶嫌弃的看了宁荔一眼:“跟本宫耍什么公主脾气,不过猪脑子一个!” “你敢骂本公主?皇兄不过是利用你,你还真把自己当西宁皇后?等你没有利用价值后,皇兄一定会把你交给大齐,还有你那个野种!”宁荔冲着林素瑶指责骂道, 看来她们两人的关系也是势同水火。 林素瑶狠瞪了宁荔一眼,道:“本宫的皇儿可是西宁起兵的理由。 还有,你要是真想嫁给大齐皇帝,最好听本宫的话,毕竟,对于大齐,本宫比你了解的多。” 任是宁荔多娇蛮, 沈越却是触及了她的心,一提到沈越,她立即软下了语气,但是,对林素瑶还是疑惑:“你为何要帮我?若是站在西宁的立场上,我嫁给蒋弘或者宋梁成才是最好的。” “本宫看你极不顺眼,本宫想着宋皇后看你也会不顺眼,给她的男人推个女人过去,她想必心里会很难受,本宫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她抢夺过本宫最爱的男人,让本宫虽贵为皇后却活得还不及宫里的奴婢,本宫也想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 那样的日子,有多煎熬,有多孤寂漫长……”林素瑶说着,便又想起往事来,心里的怨愤如同星星之火一般,慢慢的,慢慢的,烧成了熊熊大火。 “你这事何意?本公主怎听不明白了?”宁荔疑惑不解的看着林素瑶。 林素瑶没回她,径直的往宁荔住的玉清居而去。到了玉清居后,屏退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宫人,林素瑶才与宁荔道:“本宫今日让你去见过宋云程,明知你这样的性子必然是要嘲讽针对宋云程几句,本宫的目的就是让宋云程教训你一顿,让你有所警醒,也让你看明白,宋云程表面虽是一副弱不禁风, 亲和大度的模样, 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你是故意让我去受她羞辱的?”宁荔愠怒,又要跟林素瑶翻脸。 林素瑶摇头斥了她一句:“你这冲动易怒的性子,别说能你能斗得过宋云程,等本宫和你皇兄离开大齐之后, 你定会被宋云程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说罢,又与宁荔道:“实话与你说,那个宋皇后就是已故蒋太后蒋妍,在当今皇上还是十王爷时,他们二人就私通款曲, 还生下了孽种来,只恨先皇被蒋妍所蒙蔽,明知那孩子是蒋妍与人私通所生,却只是摔死了孩子,保全了蒋妍。” “宋皇后是先皇蒋皇后?”宁荔完全不敢置信,可看林素瑶的神色不像是在故意唬她, 半晌后,她才醒悟道:“难怪我瞧你恨她。” 掌握了宋云程这么大一个秘密,宁荔不免沾沾自喜。 林素瑶却提醒了她一句:“宋皇后与蒋妍那个贱人几乎一模一样,后宫和朝中的人如何不知,可是却无一人质疑,你想以此来扳倒宋云程绝无可能,还有,沈越对宋云程的感情至深, 你想得到沈越的心也绝非容易。” “只要是人,便就有弱点和破绽。”宁荔信心十足的道, 她宁荔可是西宁公主,也是生得貌美如花,聪明伶俐,想的俘获一个男人,只要她用心,绝对不难。 林素瑶道:“后宫斗争,本宫比你明白,现今宋云程不仅是皇后,而且深得皇上的宠爱,更怀着身孕来,一旦她生下皇子来,变就是皇上的嫡长子,依着她的宠爱以及身份,这个孩子必然会被立为太子,想来后宫嫔妃里没有一人会想让她生下孩子来。还有,宋云程与后宫里的一众太妃交好,连后宫事物都交给那些太妃搭理,你只要得到其中一位太妃的信任, 在后宫里的日子就会过得舒坦。 ” “我可是西宁公主!你居然让我去讨好一群死了男人的太妃?”宁荔嫌弃道,她可不会向别人低头。 林素瑶朝她冷哼了声:“哼,西宁皇室的确比不上大齐皇室,你若仍是这样的性子,这后宫里的嫔妃仁慈些,或许一个月后,你还能嫁给蒋弘之类的人,她们若下了狠手,那你活不过一个月。不过你死了也好,你皇兄还可跟大齐讨要些抚恤金。” “你!你!你这贱女人,竟敢如此诅咒本公主!我让皇兄休了你,废了你!将你交给大齐!”宁荔指着林素瑶大骂道。 林素瑶未曾与她一般见识,甩袖便就走:“你若想让本宫帮你,你便事事听本宫的,否则,有什么事,别来找本宫!” 待林素瑶出了玉清居后,宁荔仍是被她气得心火躁闷,唤了宫人进来给她添茶,喝了好几杯后,才平顺下心气儿来。她是丝毫未将林素瑶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起了小心思,向伺候她的小宫女小馨问:“你们皇上都喜欢些什么?” “回宁荔公主,奴婢只是个低等宫女,连圣上天颜都不敢抬头看,又怎么会知道皇上喜欢什么?”宫女小馨恭敬的回道。 宁荔不耐烦,又问小馨:“那你总该知道这后宫里谁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应该是皇后娘娘, 皇上很宠爱皇后娘娘,皇上立后之后,就不曾再踏足过后宫其他嫔妃的屋子。 ”小馨继续如实的回道。 “除了皇后之外,还有没有谁?” 这回,小馨思忖了许久,才回道:“兴许是的何昭仪,皇上还是十王爷时, 何昭仪就嫁入了王府当了侧妃,现下宫里,跟了皇上时日最长的人就是何昭仪娘娘。”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反遭利用 宋后巧计 何灵雅如今在佛堂里替已故蒋太后抄写经书祈福,宁荔唤了小馨跟着就往佛堂去了。 佛堂人少, 就是宁荔一个刚来后宫的人也看得出何灵雅是被禁足佛堂了,到了佛堂之后,瞧见何灵雅穿得一身素白长裙,发髻上仅以一支沉香木簪子装饰,只瞧着着实是太素,太寒酸了。好歹是个昭仪,陪着皇上时日最长的女人,看来在后宫里也并不风光。见何灵雅此番模样,宁荔越发不将何灵雅放在眼里。 “宁荔见过何昭仪娘娘。”宁荔进佛堂里,还是恭敬的给何灵雅问了个安。 何灵雅从蒲团上起身来,放下手里的佛珠,看了宁荔一眼,含笑道:“宁荔公主好,不知公主怎么来了佛堂?” “宁荔在后宫里四处逛逛,听说何昭仪在佛堂给先太后诵经祈福,便过来看看,宋皇后娘娘如此在乎蒋太后,想是大齐皇上也很尊重蒋太后?”宁荔道,询问的眼神看向何灵雅。 何灵雅道:“蒋太后是先皇皇后,是皇上的皇嫂,蒋太后医术精湛, 曾救助过宫里不少的人,先皇,皇上,就连本宫与皇上的姻缘都是蒋太后促成的, 所以皇上很敬重蒋太后,皇后娘娘以及后宫嫔妃都对蒋太后敬重有加。” 宁荔心中一股讥笑,不再问蒋太后,环视了佛堂周遭一遍,再看何灵雅身边竟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她问道:“何昭仪娘娘要在佛堂里给蒋太后祈福多久?不会是此生都不再出佛堂了吧?” 宁荔这话音一落,何灵雅脸上明显显露出一丝慌乱。宋云程会让她在这里呆多久?旁人兴许不知道宋云程为何突然就下旨让她来佛堂里给蒋太后诵经祈福,她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后宫里也没听说宋云程小产的事,可见宋云程是知道了她买通了人在宋云程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宋云程未将这事给掀开来,反而还留了她一条性命,恐怕此生是不会再让她踏出佛堂一步了。 “蒋太后对本宫的恩情,对皇上的恩情,本宫在这佛堂里替蒋太后祈福一辈子,那也是本宫的福气。”何灵雅稳住心神,淡笑从容的道。 宁荔冷哼一声,却是与何灵雅道:“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岂不是太无趣了?何昭仪娘娘真是可怜,宁荔听说这后宫里的嫔妃,只有何昭仪是在王府里就跟着皇上了,皇上应该不会舍得将您一直留在佛堂里。” 也不等何灵雅出声,宁荔继续道:“若是何昭仪不想留在这儿, 宁荔倒是可以到皇上跟前去说说,毕竟宁荔是西宁的公主,现今皇兄和皇嫂也都在大齐皇宫里,皇上应该会给宁荔和西宁一个面子。 只是……”说道此处,宁荔略显为难的看向何昭仪。 何灵雅不傻,道:“宁荔公主有什么尽管说。” 宁荔这才道:“虽然大齐皇上可能会给宁荔和西宁一个面子, 只是,天威难测,况且宁荔只是个和亲的西宁公主,恐怕皇上并不一定会见宁荔,不知何昭仪娘娘可否知道宁荔如何才能见到皇上,宁荔与皇上说话,如何才能不惹怒皇上?” 何灵雅心中恍然一笑, 已然明白这个宁荔公主的用意,兜转了这么一大圈子,不过就是想从她这儿来打听到沈越的喜好。 宁荔公主喜欢沈越的事,她早有耳闻。不过,宁荔公主瞧着也不是个聪明的主儿,皇上也断不会将她纳入后宫之中,不妨利用宁荔公主帮她离开佛堂。 略想了一会儿,何灵雅道:“想见到皇上并不难,素来宫里的嫔妃们送糕点、送参汤的委实不是高明之举,也见不着皇上。现在皇上不是文渊阁中批阅折子,就是去看皇后娘娘, 宁荔公主多往皇后娘娘那儿走动,自然是能见得着皇上的,另外,宁荔公主也可以借着你皇兄跟皇上见面的时候, 与皇上见着。至于在皇上跟前怎么说话……皇上并不喜欢耍小心思的女子, 有什么便说什么就好。” 这些,对于宁荔而言,不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可有什么巧妙的法子,让大齐皇上对宁荔更加注意,或者能惹得他喜欢?” 何灵雅叹了声,无奈的说:“只要是皇后娘娘做的东西,皇上都喜欢吃,与皇后娘娘相关的,皇上都喜欢。宁荔公主,你明白了吗?不管这后宫里多少女人为了那一点儿的恩宠争破头,皇上的眼里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宁荔还欲再问, 何灵雅却已经跪在黄色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念经。 在宁荔打算离开的时候,何灵雅道了声:“不过本宫好歹是陪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只要宁荔公主能让本宫走出佛堂,本宫乐意帮助宁荔公主。” 宁荔应了下来,何昭仪能向她俯首,她志得意满,觉得这后宫里并没有那样可怕, 除了皇后之外,这后宫里最尊贵的何昭仪如此轻易的就她拿下了,至于其他的女人,她就更看不在眼里了。 才出了佛堂,就看见两位才人在说话,大约是沈越都赏赐了些什么好东西给她们,她们乐得说出来让宫里其他的女人嫉妒,宁荔丝毫不将这两位才人放在眼里,将她们二人嘲讽一番后, 又是一番戏弄,将二人绊倒在地,扯了沈越赏给她们的珍珠链子。 随即,才高兴的回了玉清居里。 宣宁宫那儿,宋云程早就让人盯着林素瑶和宁荔,她们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宋云程的掌握之中。 宋云程在院子里走着散步,听着如尘同她说宁荔这一天的举动,等如尘说完之后,宋云程才慢悠悠的问:“何昭仪这是想借着宁荔公主从佛堂里出来?” “是,这个性子娇蛮的宁荔公主怕是要被何昭仪利用了。”如尘恭敬的回道。 宋云程含笑说:“她既然往这后宫里挤进来,就先让她尝尝后宫里的残酷。等会儿,你去皇上那儿递句话,等宁荔公主去求情,让皇上卖她一个面子。” “如此一来,恐怕宁荔公主要更得意了,放眼后宫怕是都不将谁放在眼里。”如尘笑说,也是同情那个宁荔公主。 “捧得高了,这摔下来才疼。”宋云程亦笑,倒也是平常。 回了屋子里后,唤了和喜去六尚那儿催催先前她让打造的那支金钗,还有入夏后,嫔妃们的新衣裳。 没多一会儿,和喜便就回来回了宋云程,将金钗呈给她,宋云程示意如尘替她把金钗戴好,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也算得上雍容华贵,端庄大方,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与气度。 如尘问宋云程:“主子怎么突然想着要戴这金钗?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可是要出去?” “西宁使团来宫里也有好几日了,差不多该返回西宁去。”宋云程道。 “就怕西宁人会以宁荔公主的婚事为由,想等宁荔公主成亲之后才离开大齐。”如尘忧心道,西宁人在宫里的时间越长,对大齐越不利,而且林素瑶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宋云程。 宋云程笑道:“所以,我得去提醒一下皇上和西宁皇帝。”转而又跟如尘吩咐一句:“你再去六尚走一趟,让尚仪局准备几支歌舞,还有准备些锦缎布匹、珍珠首饰、奇花异草赠送给西宁使团,好歹西宁给我们大齐进贡了几十万两银子和西宁特产,还送来了一位公主,咱们也得给他们一些还礼。” “是 。” 宋云程让和喜去打听了沈越和西宁皇帝以几位皇亲肱骨大臣在英泰殿里喝酒说话,她让春霞准备了几样糕点让宫人端着,领着宫人去了英泰殿里。 “本宫听闻皇上和西宁皇上以及各位大臣在英泰殿里说话,正巧宣宁宫的厨子做了新糕点出来,本宫就让人端过来皇上以及各位尝尝。” “臣等多谢皇后娘娘。”各位大臣躬身谢恩。 西宁皇帝及其使团也躬身谢道:“宋皇后娘娘有心了。” “各位不必多礼。”宋云程道,自然的过去在沈越的旁边坐下,沈越与他们并不是商议国事,宋云程在此处留下并没什么问题 。 宋云程坐下后,问了一句:“皇上与各位都在说些什么事情?” 沈越笑着回:“朕与几位爱卿倒是没怎么说话,就是听西宁皇帝及其使臣在说西宁的地域风风光。” “哦,臣妾先前虽生活于山野间,所见均是些山丘深林,后来入宫后,便就一直在宫里,见识短浅,不知西宁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宋云程好奇问道。 随后,便就跟着一块听西宁人讲西宁的地域风光,人文故事,以及一些神话传说,也觉受益匪浅。 听罢,宋云程感慨一句:“听西宁使臣说西宁如此的好,想必各位此来大齐许久应有些想念家乡了。” “自然是想的。”其中不乏有使臣开口回话。 宋云程又道一句:“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西宁皇上离开西宁,想必西宁国内定然有摄政王在监国,西宁皇上才会放心在大齐待这么长时辰。”说道这儿,宋云程又补充了一句:“咱们皇上先前也是摄政王,可能是先皇看皇上当摄政王时,将朝中之事打理的很好,这才决定将皇位传给了咱们皇上。” 西宁皇帝顿时一阵心惊,脊背发凉。 第二百九十章 使团离开 宁荔合谋 他的五皇弟虽然残废了, 也不是什么摄政王,可西宁王室里对宁苻辰忠心的人不少,他在大齐逗留的时日已经不短, 万一这段时间宁苻辰在背后耍下什么手段,且不说他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西宁皇帝位置保不住,甚至性命不保。 席间,西宁皇帝起身来向沈越拱手道:“此来大齐也有些日子,西宁中国事繁多,本王就不多留此地,等国中无事,本王再来齐都与齐皇饮酒畅谈。” 沈越点头:“你我皆是一国之君,朕深明国事繁重, 故不多挽留西宁皇。明日朕便率众文武百官亲送西宁使团一行人,望大齐与西宁永结邦交。宁荔公主在大齐也必然会同大齐公主一样尊贵。” 西宁皇帝回了承旭宫里吩咐随行的宫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一早离开,林素瑶见此,不悦问:“皇上准备离开大齐回西宁了?” “我们离开西宁已有十来日,是时候该回去了,否则国内形势一变,对我们很不利。”西宁皇帝对林素瑶还算客气。 只是,林素瑶又岂甘心轻易离开大齐, 若不看见宋云程受些苦楚,她心里如何能痛快? “皇上,眼下我们在大齐是最有利收集大齐情报的时候,倘若现在就离开,我们这次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宁荔公主的婚事尚未定下, 宁荔公主可是皇上您最宠爱的妹妹, 此时你能放心离开?” 西宁皇帝显出不悦之色来,但是并未对林素瑶翻脸, 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不可否认林素瑶对他很重要, 他能当上西宁皇帝有一大半的功劳是林素瑶的。 故而,西宁皇帝仍是好声好气的跟林素瑶解释:“朕当上这个皇帝才没多久,朝中不服朕的大臣多有人在,五皇弟以及其他皇弟定不会甘心居朕之下, 万一他们趁着朕不在西宁而私下动作,恐怕我们就要丢了西宁。荔儿好歹是我西宁公主,不管如何,眼下大齐的人不会苛待她。打探情报的事有细作负责,我们是要守住西宁。” 说罢,西宁皇帝看向林素瑶,提醒了她一句:“若是丢了西宁,你还有何报仇的筹码?别忘了, 你的宝贝儿子可还在西宁。” 林素瑶细思之下, 也不得不赞同里西宁皇帝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况且,她的儿子还在西宁。倘若她的儿子出了好歹, 那她复仇还有何意义?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她的皇儿回来,夺回大齐。 大齐的天下,该是她的皇儿的,从始至终都该是她的皇儿的, 她是理所应当那个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她可是先皇的原配皇后啊! 都是宋云程那个贱人害了她! 林素瑶给西宁皇帝是端了茶递过去, 又吩咐了她的贴身宫女去收拾行装,随后便就恭顺的给西宁皇帝捏肩捶背,她的大仇一日未报,还得好生伺候好这个怂西宁皇帝,将他拿捏在手里。 翌日一早,沈越和宋云程就偕同文武百官来送西宁使团。相送使团这样的事, 由朝中一二品大臣代劳即可,西宁皇帝和皇后也在使团之中,也可由一品亲王相送。如今帝后偕同文武百官相送,能有如此阵仗,大齐可是给足了西宁面子。 宋云程笑着同林素瑶道:“本宫与萧皇后一见如故,如似姐妹,但愿往后还能见着。” “但借宋皇后吉言,我想,我们以后必会见面。”林素瑶含笑着道,两个女人面上看着和气, 林素瑶却是恨不得撕了宋云程。 总算是将林素瑶一行人送走了,宋云程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来,西宁皇帝和林素瑶在宫里的一举一动皆没有逃过她的眼皮子, 不过几日的功夫,林素瑶就在宫里安置收买了不少的宫人,也是先前林素瑶在宫中许久,手里拿捏着不少宫人的错处,宫人对她颇有忌惮。 除了宫里,京城之中西宁人动作颇多,沈越也一直让宋梁成盯着西宁人在京城里的动作。西宁人一走,沈越立即就吩咐了宋梁成大力搜捕西宁细作,而宋云程也吩咐了春香、和喜去将那些被林素瑶收买的宫人全数拿下,投了慎刑司或是打发到帝陵给先皇守陵了。 一番凌厉过后,宫里恢复平静, 倒是有些刚进宫的嫔妃议论起宋云程好好的怎么收拾了这么多的宫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那个宁荔公主是想要嫁给咱们皇上的,臣妾猜皇后娘娘这一举措,摆明是就是杀鸡给猴看,让那个宁荔公主知难而退,也是想在臣妾一等嫔妃面前立威。”曹宝林同何灵雅道。 “皇后娘娘的心思可不好猜,本宫可听话说近来宋将军在京城中带人抓了不少的叛贼,这兄妹俩宫里宫外的一番动作,西宁使团又是才离开。 曹宝林,咱们身为天子嫔妃,理应多替皇上分忧,别总把心思放在后宫争斗的这些小地方。”何灵雅一边走着,一边教诲曹宝林。 “是。”曹宝林恭敬应下,认真聆听。 何灵雅也不由叹服宋云程能得沈越的喜欢,她的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完全不似后宫里的这些嫔妃,只满门心思的在争宠上。 二人走至凉亭里歇下,刚坐下,就看宁荔带着宫女往这边过来,何灵雅跟曹宝林道:“曹宝林,本宫让尚服局赶制了件宫袍,有好几日了,你替本宫过去催一催。” “是。”曹宝林起身应下, 便就带着宫人往尚服局去了。 宁荔公主进了凉亭,傲慢的冲何灵雅道:“何昭仪娘娘,您可是答应了要帮我的。” 何昭仪示意宁荔公主坐下,才缓缓开口道:“宁荔公主未免也太着急了,很多事情都是要看时机的。近来宁荔公主可有去宣宁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 “本公主才不想去给宋皇后请安!”宁荔傲慢道,眼里满是对宋云程的嫉妒。 何灵雅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等宁荔公主你成为皇上后宫嫔妃中的一人,往后也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听从皇后娘娘的教诲,宁荔公主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是莫想着成为皇上的嫔妃的好,后宫里规矩多,人心险恶,怕是宁荔公主受不得委屈。” “你到底可是有心帮我?还是在唬我?只是想借我跟皇上求情放你出佛堂?”宁荔这才怀疑起何灵雅的用心来。 先前,何灵雅的确只是想利用宁荔公主救她出佛堂,不过如今, 这个宁荔傲慢无头脑,而且一心想成为嫔妃,她何不利用一下宁荔公主,让宁荔和宋云程两虎相斗,她只需坐山观虎斗,即便宁荔斗不过宋云程也无妨,她好歹也知道些宋云程的实力, 知道她该不该在去争取一把。 她需要投石问路, 而这块石头就是宁荔公主。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帮你。眼下正有个机会,只是成与不成就看宁荔公主你的造化了!”何灵雅道。 宁荔听得此言,喜色于表,立即高兴问:“什么机会?” 何灵雅附耳与她小声道了几句话, 宁荔便就兴奋道:“多谢何昭仪娘娘,此事若成,宁荔绝不忘您的好。” “你初来大齐,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会想念家乡,你以此理由去找皇上,想来皇上会安慰你几句,接下来的事,就按着本宫同你说的去做。”何灵雅道。 “何昭仪娘娘就等着皇上封我为妃的消息吧。”宁荔高兴的道,谢了何灵雅,就带着小馨回了她的玉清居里准备。 等着她们走远了后,何灵雅身边贴身的宫女问道:“主子,您真要帮着宁荔公主成为皇上的嫔妃?” 何灵雅点了头。 那宫女忧心道:“宁荔公主是西宁公主,一旦她成为皇上的嫔妃, 这地位恐怕要超过主子您,您这是何必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何灵雅笑道:“宁荔公主傲慢自大,她又岂会将本宫放在眼里,一旦她成为嫔妃,她要对付的人必然是宋皇后。她对本宫而言充其量只是枚棋子罢了,岂能威胁到本宫。” 在凉亭里坐了片刻,她便就回了她的翠微轩里。随后,曹宝林也从尚服局回来捧着尚服局新做好的宫装给何灵雅送去翠微轩里,何灵雅留了曹宝林喝茶,不经意瞧见曹宝林脸上郝然有两个巴掌印,便问了句:“曹宝林这脸,是怎么回事?” 何灵雅一提,曹宝林闷在肚子里气就发了出来,她跟何灵雅哭诉道:“还不是让那个目中无人的宁荔公主给打的,臣妾不过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竟动手打了臣妾。虽说臣妾只是个身处低位的宝林,可好歹也是皇上的嫔妃,她虽贵为西宁公主却也没有教训后宫嫔妃的资格。” 何灵雅劝慰了曹宝林一句:“你也不是不明白宁荔公主的心思,往后,你还是多让着她些。,兴许她真能成了皇上的嫔妃,那位分兴许还要高过本宫。” 曹宝林只得委屈应下,她身份低微,又无恩宠,想在后宫里存活就只有低声下气,依附于高位嫔妃。 只是,第二日,沈越却下旨给宁荔公主赐婚给宁武侯之子,谢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下旨赐婚 宁荔自杀 那个谢雷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斗鸡赌钱,留宿花街柳巷,他虽然是勋贵子弟,可是宁武侯府早已败落,宁武侯在朝中也任何官职。原本沈越在西宁人面前时还选了蒋永、宋梁成、十四王爷、琅琊郡王等人,可最后居然给宁荔郡主和宁武侯之子这样的人赐婚了。 如今西宁使团已经离开了大齐,宁荔又是送来大齐和亲的公主, 沈越就是给她赐婚给大齐一个普通百姓,西宁也不敢多言语一句。圣旨已下,宁荔即便再不愿意,她都必须嫁。 圣旨一下来, 余太妃和安若彤来宣宁宫里跟宋云程提该给玉清居里赏赐些准备些什么物件, 以及选陪嫁宫女、全福人选谁好等一切适宜。 宫里的这些事大多交给了余太妃和安若彤协理,她并不过问许多,宋云程示意宁荔公主的婚事就按着大齐以往郡主出嫁的礼制。说完了这些事后,余太妃、安若彤便与宋云程闲聊起来。 “想着宁荔公主的身份,原先也是定了蒋国公和宋将军这样的人选,皇上怎么突然就给赐婚给宁武侯世子了?到底是西宁公主,要是传到西宁那边,怕是也不好。”余太妃忧心叹道。 宋云程冷笑了声:“也是宁荔自己作,有了不该有的妄想,她本就是西宁送来大齐的牺牲品,却还不知自己身份和本分。” 原来,那日何灵雅给宁荔出了主意后,宁荔就按着何灵雅给她出的主意去找沈越, 表现出难过悲伤的情绪希望沈越能够陪她说说话,在园子里走走。当时沈越刚跟几位朝中大臣商议了大事从文渊阁里出来,宁荔好歹是西宁公主,当着大臣的面,沈越也不好太拒绝了宁荔,便就应了下来。 只是陪着宁荔在御花园里走了会儿, 宁荔一路跟沈越吐诉思乡之情,吐诉心中的苦闷,沈越并不搭理她一句,只是后来宁荔不小心崴了脚,看着她那般可怜兮兮,沈越便就亲自的送了宁荔回玉清居。随后沈越便就要离开, 可宁荔却早就安排了宫人关上了,宁荔突然从后面跑去抱住要离开的沈越,还恳求道:“皇上,别走,您就陪陪荔儿吧。” 沈越已经感觉到屋子里的不对,屋中燃着的香,气味不对,而且此时宁荔也有些不对劲。沈越一把掰开宁荔的手,气愤地出了玉清居,去了宣宁宫, 吩咐了和喜准备冷水让他冲了许久才将身体的炙热消减下来。随后,派了个侍卫过去玉清居给宁荔当解药。 第二日一早,就写了赐婚圣旨。 宋云程将这些事隐晦的跟余太妃和的安若彤略提了提,毕竟这事情传出去也不光彩,余太妃和安若彤故也不多提,在宣宁宫里坐了会儿后就离开了。 宁荔自是死活不依这样的赐婚,将刚抬进去满屋子的赏赐全都打翻了,又将宫人都给赶了出去,把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坐在地上哭。她如何都没有想到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居然这般狠心,不爱她便就罢了,竟然找了个侍卫来与她苟合,一早又将她赐婚给别的男人,沈越对她不仅冷血无情,还极尽羞辱…… “我是西宁的公主,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如今我已不洁, 所嫁之人又非心爱之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宁荔悲愤大声道。她本就是高傲无礼之人,在西宁又是人人顺着, 如今却受了莫大的委屈,哪里承受得住,当下就起了轻生之意。 扯了房中的帷帘就挂在横梁上准备上吊自杀。 亏得宋云程派了人一直盯着玉清居和宁荔的一举一动, 宁荔这才挂上去,就立即有宫女闯进来, 呼喊了几人手忙脚乱的把宁荔给救了下来, 另外有人赶紧的去了宣宁宫将此事禀告给宋云程。 宫女自然是见得如尘,再有如尘将此事禀给宋云程。 “上吊轻生?”宋云程惊问,细细一想也略有体会宁荔公主的心情,她到底是个女人,刚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拒绝,她堂堂西宁公主还被一个侍卫占了清白,这一早的她还没从这样的打击里回神过来就又被赐婚给一个纨绔公子,这样大的打击,兴许真是要将她给逼疯了。 宁荔若是旁人,她要这样死,就死了也罢,只是她到底是西宁送来和亲的公主,西宁皇帝前脚刚走,宁荔就自缢了,到底说不过去,既然两国都有暂时平息战事的打算,断也不能因为一个宁荔就打破这暂时的平静。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道:“和喜,你出宫一趟,请十三王妃进宫里来,宁荔公主那儿,还得十三王妃去说服她。” 和喜恭敬应下,出了屋子。 十三王妃便是云楚送来的第二位和亲公主,都是和亲公主的身份,想来十三王妃跟宁荔能说得上话, 宁荔也能听得进去。 春香给端了鸡蛋羹来给宋云程吃,她道了一句:“何昭仪那儿,您要不要给她个警醒?” “她近来可有什么举动?”宋云程吃了一口鸡蛋羹,问春香。 春香回道:“除了指使宁荔公主做出那事来,倒没有别的举动。只是,奴婢以为,何昭仪毕竟是个隐患,若是不除,想是下回还会找着机会来害主子。” “后宫里的那几位不都想着法子来害我吗?”宋云程感慨叹了声,鸡蛋羹吃了几口后, 便就放下。 洪慧雯、 柴珂儿、孟依桐……等等的嫔妃,谁不是想着她早日死了,都在等着她从现今这个位置上掉下去。 “虽然千防万防,可也怕有疏漏的时候,主子还是需主动出击才是。”春香忧心道。 宋云程点着头,却是道:“眼下还不合适,多少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些福。”她想过,给后宫的这些嫔妃三次机会,若是超过三次,她也绝不会手软。 “晏之命明日要进宫里来给宁荔公主算出嫁的日子和时辰,你明日替我给狗蛋稍些东西过去。晏之命素来是个潇洒不羁的人,狗蛋跟着他怕是也没得什么照顾。”宋云程吩咐了春香一句,又与她说了拿哪些东西。 春香自然应下。 稍晚些,和喜回来禀了宋云程,十三王妃已经进了宫,这会儿去了玉清居。 十三王妃虽然年幼,不过却很聪慧,跟十三王爷成亲后,她已将自己完全的当成了大齐人,虽然云楚常有信件给她,让她暗中打探大齐的事,不过她从来都是将那些信件焚烧掉,从不搭理。她虽为云楚公主,可是云楚已经将她当成物件送给了大齐,又岂会再顾她的死活。 说道她的夫君十三王爷,却是待她极好,极宠溺,从不防她是云楚的公主,只是将她当初小妻子,当初的蒋太后待她也好,还有现在的皇后待她也好,因为静姝郡主出塞和亲的事,让皇后颇有感触。许是皇后希望戎狄人能对和亲的静姝郡主好,所以皇后对她格外的好。 十三王妃由宫人领着往玉清居里去,玉清居的院子里一片狼藉,满是赏赐下来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宫人恭敬的向她请安,便引着她往宁荔的屋子里去。 此时的宁荔异常平静,寻死过后,她才明白即便她是西宁公主,可是在大齐,她孤立无援,若是沈越和宋云程真不想她活着的话,哪怕是小小的宫人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十三王妃进了屋子里去,坐在床榻上的宁荔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打扮得倒是雍容华贵,她虽不识得来人是谁,却也瞧得出这人身份非同一般。十三王妃同宁荔介绍了一番自己:“我是十三王妃,是云楚的和亲公主。” “你来大齐多久了?”宁荔谑笑的口吻问她。 “有一年多了。” “那么小,就被送来和亲了,可见你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宁荔仍是嘲笑的口吻,突然有个跟她同病相怜的女人,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而且还那么年幼。 十三王妃叹了声:“我也听说宁荔公主在西宁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最后还不是送来大齐和亲了? 我们都身为公主,本就是这样的命运。你如今是在大齐,并非是西宁,若还是将自己当成最尊贵的公主,最后吃亏的也是自己以及你的国家。我们,本来就是被抛弃的,一点都不尊贵。” “你年纪轻轻,许多事倒是看得通透。 只是,我与你不同,你是素来就没有享受过公主的尊贵,可以什么都 不在乎。我可是西宁最尊贵的公主,连你都嫁了十三王爷,我却要如此不堪!我一个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皇上有何不可?皇上却待我如此冷情,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宁荔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十三王妃同她说道:“在我之前,云楚还有位公主来大齐和亲,是我的姐姐,她嫁给了先皇,当时,我三皇兄也留在了皇宫里照应姐姐,姐姐她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姐姐成为先皇的嫔妃后,就暗中帮着三皇兄收集大齐的情报, 她在后宫并不得宠,却一次次的被后宫里的嫔妃算计,最后三皇兄为了云楚,还是牺牲了姐姐。” 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宁荔一眼,继续道:“你可知我姐姐是从城墙上跳下去身亡的?那时候她知道,她虽是先皇嫔妃,可先皇会防着她, 从不曾信她爱她,而她一心奉献的云楚以及疼爱她的父皇皇兄却让她选择死。她所做的那么多只是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后宫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宁荔公主你又何苦非要投身到其中?倒是皇室勋贵,会因着你和亲公主的身份,关系两国邦交,多少会敬着你些,不敢得罪了你。”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沈越吃醋 赐婚之命 宁荔虽有公主的娇蛮高傲,却也不是听不明白的话的人,她即便不为自身考虑,也该为西宁和宠她疼她的皇兄考虑一二, 若她只有公主脾气,不会顾全大局,又岂会答应来大齐和亲。 西宁是什么样的状况,大齐又是何等强国,宁荔心里明白。若是因她而挑起两国战争,不管大齐是否理亏,吃亏的却只有西宁。 经十三王妃这么一劝,宁荔也想明白了。 她如今是不可能再成为沈越的嫔妃, 虽然她失了贞洁,可也不能嫁给一个侍卫。既然沈越下旨给她赐婚给宁武侯世子,那她嫁便是就与十三王妃所说的那般, 她是西宁公主,关系大齐和西宁两国邦交, 宁武侯一家自然将她好生供着,事事依她心意。 只是,如今想明白过来了她倒是有些后悔,若是她当初安分些,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也就不会落得今日结果,也不至嫁给一个宁武候世子。 见着宁荔想通了, 十三王妃也不久留,起身告辞。随后往宣宁宫去了。 宋云程刚歇下,如尘就进屋子里来禀说:“主子,十三王妃来了。” 随即, 宋云程示意如尘扶着她起身坐下, 让宫人请了十三王妃进屋子里来说话。十三王妃进屋子后,恭敬的向宋云程请安行礼,宋云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说话。 “宁荔公主那儿,她可有想通?” “回皇后娘娘,宁荔公主已经放下轻生的念头,也愿意按着圣旨嫁给宁武侯世子。”十三王妃恭敬地回道。 宋云程点着头,若是出于女人的角度而言,她也觉得宁荔可怜,叹了一声后,她又与十三王妃道:“现今宁荔还不知道那个宁武侯世子谢雷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等嫁过去后怕是又要闹出些事来,本宫无暇去管宫外勋贵府宅之事, 往后,你也多往宁武侯府去走走。” “是。”十三王妃恭敬应下。 宋云程顿了一下又道:“宁荔公主出嫁这几日,你就住在宫里吧,多去与她说说话,你跟她相同的身份,能说得上话。有些事情也让她明白,等成了亲,她就是大齐的人,往后能庇佑得了她的也只有大齐。若真有一日,大齐和西宁交战,皇上和本宫断也不会怪罪于她。” 说罢,又看了十三王妃一眼,跟她说:“云楚亦是如此,你安心做十三王妃, 便就是大齐十三王爷的正妃。” “臣妾叩谢皇后娘娘。”十三王妃动容感激的跪下叩首,大齐和云楚难以避免会有一战, 虽然她此时贵王妃, 可若是真到了开战那一天,即便十三王爷想护她也护不住,今日宋云程这一句话,便让她安了所有的心。 跟十三王妃说了一会儿话,看着时辰已晚,宋云程让如尘带着十三王妃在宣宁宫的偏殿里住下。 翌日一早,十三王妃过来给宋云程请了安后,便就去了玉清居里陪宁荔说话。 晌午前,春香去将宋云程交代的东西交给了晏之命。 正用着午膳,沈越便就一脸阴郁的过来, 宋云程忙吩咐了宫人去添置一副碗筷过来,宋云程过去关心道:“皇上过来也不先让宫人过来说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随后又跟沈越身边的吉祥问:“皇上用过午膳没有?” “还不曾用。”吉祥恭敬回道。 沈越愠怒的朝宋云程道:“朕在这儿, 朕是没有嘴,回答不了你的话吗?” 顿时,宫人皆惊, 吉祥立即回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小心躬身道:“奴才该死!” 沈越未理会,径直往屋子里去, 宋云程示意吉祥等人在屋子外候着,她紧跟着沈越进屋子里去,与沈越在桌前坐下才问:“皇上今儿瞧着,像是有些不顺心?” “你去见过晏致命了?”沈越冷声着问。 宋云程这才明了沈越这是吃醋了,她一笑,连忙解释了一句:“狗蛋跟在晏之命的身边,我担心着晏之命照料不好他,便差了春香去送些东西让晏之命捎回去给狗蛋。想想,张叔张婶都是因我而死,他们唯一的孩子狗蛋还净身当了太监,我自然要多照料些狗蛋。”说罢,她又假装疑惑的问道:“可是晏之命那儿出了什么错处?” 沈越心中郁结之气这才消散,回道:“没有,朕瞧他手里拿着宣宁宫的东西,以为你去见了他。” 事情并非沈越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今日晏之命朝见时,沈越见晏之命手中的布包用料皆是宣宁宫的东西,沈越便就问了句,哪知晏之命竟然回答说是宋云程得知他入宫,便送了些宫里的东西给他,还给他送了他最喜欢吃的糕点。 晏之命本是潇洒不羁之人,素来是有什么话便说,从不顾忌什么。 沈越自然信了。 晏之命名扬天下,他又岂能如此小气的为难于他,放了之命出宫,他这就郁闷的来了宣宁宫。 经宋云程一番解释, 沈越才知晏之命着实大胆,竟然故意来唬他,挑拨帝后感情。若是此时晏之命还在宫里, 沈越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皇上,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你都没怎么动筷子呢?”宋云程见沈越愣着,疑惑问道。 沈越立即摇头,忙道:“不是,我在想些朝中的事情。”说罢,就心情畅快的吃了起来,“晏之命素来不喜拘束,他此番为了你而特意从西宁赶回来,如今在京中已逗留许久,不知他何时动身去别处游览?” “我也未曾与他见过,他也不曾差人给我捎个口信。不过,晏之命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倒是希望他能为皇上所用。”宋云程浅浅道,一边看向沈越,迟疑了一下,笑着道:“当然,这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沈越未在言语, 午膳吃着有些变了味,沈越原是想着让晏之命早些离开京城的,奈何宋云程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反倒要留晏之命在京城一段时日。 按着晏之命算好的良辰吉日,宁荔公主和宁武侯世子的婚事给赶紧的操办了。这婚事办完后,沈越便就想找个由头将晏之命给遣到离京城远远的地儿去。 宋云程的确是想让晏之命为朝廷做事的,当日让春香给送东西去时,就让春香顺便将她的意思也传达给了晏之命。 京城之中,美酒佳酿,美人无数,更何况还有他喜欢的女人在这京城高墙之内,他素来不喜拘束,可却心甘情愿为了那个女人而将自己画地为牢。 故而,晏之命差了狗蛋进宫去回禀宋云程, 他愿意留在京中,帮她,守护她。 只是,晏之命才答应下来,沈越就召他入宫觐见,给了他一个密令。 “大齐疆土广阔无垠,朕虽坐拥万里河山,却不能兼顾到每个郡县, 朕已经派了心腹林白密查各郡县,晏爱卿深得朕和皇后信任,朕觉得此事交由你去办,朕和皇后才能放心。” 晏之命气结,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早早的离开京城呢,何必在这儿给沈越当苦差! “皇上,臣只是担心,此事臣无法胜任,臣为人行事太过张扬,实在不宜担此重任,还请皇上另选其他人。”晏之命想都没想便就拒绝。 沈越虽气,可也不能因此问罪于他。 自那日从宫里离开后,几日未曾听闻晏之命的消息。 五日后,晏之命再次入宫觐见沈越,请求沈越为他赐婚,他想求娶一名青楼女子。 此事简直荒唐! 晏之命乃是朝中大臣,又是名扬天下的通达天机之人,能当得他夫人的女子就算不是出自大家,那也绝不可能是一个青楼女子。可是,沈越、晏之命、宋云程三人明白其中原委。晏之命想留在京城之中,恐怕只有这一条路能走,晏之命之所以来求沈越赐婚,并不是为了为了他要娶的那个女人,而是在跟沈越在摆明自己的态度。 沈越也荒唐的赐了婚,因为晏之命并就与世俗之人不同。 只是,这事,让宋云程心里挺难受的,埋怨了沈越一通,也是心疼晏之命。 “皇上不该答应他的赐婚的。 我也不该想着让他为朝效力,为难了他。皇上您也明白,晏之命他虽然对我有心,我却只是将他当朋友、弟弟看待。宫里宫外,他想见我一面也着实为难,你又何必的非要将他逼至别处去,如今这还真是把他给逼着了。”宋云程悔恨的同沈越道。 沈越开口道:“他惦记着朕的皇后,若朕小气一些,是该杀了他的。京城里爱慕晏之命的女子是不少,他却偏选了一个青楼女子,可见他对这个女子也是有几分情意的。若不逼他,兴许他就一辈子放不下你。”说罢,将宋云程搂在怀里,看着夜空中那轮圆月,去年中秋之时,他便说了以后定要光明正大的同宋云程一块赏月,如今,每逢月圆,他都会放下朝中所有的事情,陪着宋云程赏月。 夜色静谧,月圆人团圆,许久之后,沈越又开口问:“明日晏之命成亲, 你打算给他送些什么礼物庆贺,到底是天子赐婚,你又是将他当成弟弟看待。” “最好的礼物,莫过于我们出席他的婚礼。明日,我们出宫去吧!”宋云程沉吟一会,看着沈越开口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参加婚宴 回宫遇刺 晏之命大婚之日。 京城晏府,张灯结彩,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上都挂着红绸,因着是天子赐婚,虽然新娘子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前来祝贺的朝中官员络绎不绝。这一番,晏之命倒是收了不少礼。 只是,晏府里并不见晏之命招呼宾客,全是晏府管家及宫里派来的人在打理着。 宋云程和沈越此番出宫乃是微服出来,并未知会朝中的人,身边也仅是带着春香、吉祥等几人,沈越原是不答应出宫的,因为宋云程腹中孩子的月份大了,他担心磕碰着,只是宋云程执意要来, 他也没法子,只得小心安排了一番,确保安全才一起出宫。 二人如普通宾客进了晏府,晏府中虽有不少京城官员在,却都不是大官,即便上朝都是排在百名之后,不曾见得沈越圣颜,故而并不识得沈越和宋云程。才往里走一会儿, 孔昊蔺就小心的过来凑在宋云程和沈越的身边,躬身行了个礼, 才小声问:“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微服出宫来了?身边可有带着侍卫,宫外龙蛇混杂,臣着实担心皇上和娘娘的安危!” “不妨事,就连平日里上过朝的官员都未曾认出皇上来,如今又是在晏府之中,不会有事。”宋云程道,示意孔昊蔺不必担心,又提醒他不要将她和沈越的身份说出去。 虽说是在晏府里,孔昊蔺还是担心,他喊了熹月过去守在宋云程的身边,他也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此时,宋梁成也在晏府之中,孔昊蔺去找了宋梁成,与他耳语:“皇上和皇后微服来了晏府,就在那边,宋将军你仔细注意一下晏府的防守,近来我发现京城里多了许多云楚人,虽然他们打扮得跟大齐普通百姓并无二致,但是身上还是有些云楚人的习性,我担心会出事。” “嗯。”宋梁成沉着脸色点头,略想一会,与孔昊蔺道:“孔将军你仔细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我立即派人去通知蒋国公,让他过来祝贺时秘密带一对精兵过来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 孔昊蔺点了头,谨慎注意过周围的环境后,才自然的往宋云程和沈越附近去,宋梁成也唤了心腹过来吩咐了一番。 宋云程瞧着他们来了这许久,都未见晏之命,便与身边的熹月问了句:“熹月,晏之命这小子是哪去了?眼瞅着就快到吉时了,新娘子的花轿就要来了,他可是要去迎一迎的。” 熹月也是面露忧色:“我来时就未见晏大人在,晏府都好多人去寻了,他这莫不是要在这节骨眼上溜了吧?” “可见着狗蛋了?”宋云程担忧问,还真怕晏之命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来,这可毕竟是天子赐婚,还有这满堂的宾客在,要是新郎不见, 新娘子该多尴尬! “狗蛋……好似有见过一回,这么多人,他怕是去招呼宾客了。”熹月回道。 “你去寻他一寻,带他来我这儿,我问他几句话,晏之命的行踪,怕也是只有他知道。” 熹月这应下,刚要去找狗蛋,就瞧着狗蛋往这边过来。熹月忙露出喜色来,与狗蛋道:“娘娘正让我寻你了!” “我也见着了,正是要往娘娘那儿过去。”狗蛋应答,匆忙到宋云程跟前来,小声的行礼问了个安后,才捧着一个小盒子递给宋云程:“娘娘,这是晏哥哥托我送给你的东西。” 宋云程接了东西,也未打开看,只急问狗蛋:“狗蛋, 你晏哥哥是去了何处?眼下就到吉时了,他该去迎娶新娘子了。” 狗蛋摇头:“狗蛋不知。” “他莫不是真跑了?”宋云程焦急问道。 狗蛋赶紧回道:“娘娘,晏哥哥不会跑的,他离开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定会赶回来娶新娘子,他说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一定会好好的走,不让娘娘您担心,也不会造成您的困扰。” 宋云程听得感动,也放下了心来,看着手里的这个盒子,她轻微的动手将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是晏之命的罗盘,躺在盒子里的罗盘指针此事正激励的转动着,宋云程看着不由慢慢湿了眼眶。 晏之命第一次见到她,他的罗盘指针疯了一般转着,若非这样一个特殊原因,想来他也不会对天子嫔妃生出感情来。 在新娘花轿临门前一会儿,晏之命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珊珊来迟,他看到宋云程和沈越之时,明显愣了一下,朝他们颔首点了下头就匆匆出门去迎接新娘子。 随后,一切正常,晏之命跟新娘子拜堂成亲,送了新娘回新房后,他就出来陪宾客喝酒,一如往常潇洒不羁,与随便哪一位宾客都能聊上几句,天文地理小到内宅琐事,他皆能搭上话来。与那些宾客应付一番后,晏之命来了宋云程和沈越面前,端着一杯酒认真道:“我敬二位一杯, 感谢二位能来庆贺我成亲之喜。” 沈越只点头一下,就举杯喝了酒,并未有言语。倒是宋云程道了句:“我以姐姐的身份来,真心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好好爱你的妻子。” “是。”晏之命应答下,并没有什么表情,将自己手上拿着的酒壶倒了好几杯的酒喝下。 婚宴并未出什么问题,只是时辰已晚,未等到婚宴散,宋云程和沈越就离开回宫。宋梁成和孔昊蔺以及蒋弘暗中护送。 才离开晏府没一段路,突然就有一群人冲出来,全都是百姓打扮的人,似乎在追什么人,他们一靠近宋云程和沈越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袖口抽出一柄短刃来直直的往宋云程刺去,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在宋云程身边的春香一时都未反应过来。 沈越一直都留着注意在宋云程身上, 当那人拿着刀子往宋云程刺去的时候, 他就自然反应的将宋云程挡在身后,又是一脚将要刺杀宋云程的人一脚踢开。 而此时,春香等人以及暗中安排的护卫、蒋弘等人也都反应过来,全都冲出来将宋云程和沈越护在身后。 只是,蒋弘他们才一出现,这些人一下子全都咬破了藏在嘴里毒药自杀了! 一场谋划的刺杀,还没正面对上就结束了。 沈越将宋云程护在怀里,脸色冷至极点,扫了一眼地面上的刺客尸体,冷道了声:“怎么会突然有刺客出现?” “臣的救驾来迟, 皇上恕罪!”蒋弘、宋梁成、孔昊蔺三人领着一众护卫跪下叩首请罪。 宋云程缓下心神来,心颤的看了眼地面上的刺客尸首,与沈越道:“时辰不早了,未免再生事端,还是先回宫吧。” 沈越点了头,迅速的回了宫。 蒋弘等人自然跟随护送,回宫后,沈越将宋云程送回宣宁宫,又宣了太医过来看了,确定宋云程无碍, 这才离开宣宁宫,往德章宫去了。 德章宫大殿内,灯火亮得肃穆严峻,许久后,沈越才开口问:“今晚刺客的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今日刺客明显要针对的就是皇后,朕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皇后!” 蒋弘和宋梁成同声应下。 倒是孔昊蔺沉默半晌后,才抱拳缓缓开口道:“皇上,有一事要禀。” “说。”沈越道。 孔昊蔺这才一一禀道:“方才刺客出现后,以及刺客服毒自杀期间,臣有仔细观察过,这一群刺客虽然是大齐百姓打扮,其实,他们都是云楚人。他们只刺杀皇后娘娘而不对皇上出手,臣觉得, 他们自知皇上有功夫在身,他们这样一击并不一定能伤得了皇上,而皇后娘娘不会武功,而且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他们会更容易得手,方才那名刺客的刀也是直往皇后娘娘腹部而去,他若是要取皇后娘娘的性命,也该是选择心口的位置才对,他们的目的,是要杀死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 沈越孔昊蔺这一分析,也觉有理,再回想一下方才的经过,的确是如此。 看来,云楚首先是要大齐先断了沈越的子嗣,让朝臣恐慌。 孔昊蔺对云楚人清楚,沈越原想点他去查云楚刺客一事,但又想到曾答应过孔昊蔺,绝不会让他针对云楚,沈越略一想,便与宋梁成道:“宋将军, 你管着京城城防,云楚刺客一事,就交由你全权调查。”说罢,又向蒋弘道:“眼下,楚烨已成云楚皇帝,依着他的野心,云楚与大齐这一战,近在眉睫,你要加紧时间在云楚和大齐开战之前,再替朕训练出五千精兵来!” “是。”蒋弘和宋梁成应下。 沈越缓和语气, 挥手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回去歇着吧,朕再去看看皇后!”说罢,就出了德章宫往宣宁宫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王妃入宫 忧心静姝 宋云程睡得浅,加上今日遇刺多少有些心惊,沈越过来时虽特意吩咐了宫人莫出声,他也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但是他一躺下,宋云程便就微微动了身子,小声问他:“刺客的事查出眉目了吗?” 沈越伸手拥着宋云程,道:“孔将军说,刺客云楚人。” 宋云程听此, 心中略愁,一叹:“楚烨在大齐时,我便觉得此人心思深沉,是有大野心的人,如今他已经成了云楚的皇帝,看来他是打算打大齐出手了。” 沈越安慰了宋云程一句:“你也莫忧心这些,云楚曾与大齐开战多次,次次都战败,即便楚烨多有雄才大略,也难以一时让云楚军民休养生息,眼下顶多就是利用刺客和细作在大齐生点儿事,如今,我就盼着你安安全全的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也能安安全全的成长。” 宋云程伸手摸着自己已经圆滚起来的肚子,虽然沈越未曾同他说云楚刺客刺杀她的用心,不过从沈越方才那一番话里她多少也能听出些来。云楚的刺客怕是冲着她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来的。 “今夜里我确实是被吓着了,皇上替我挡的那一下,万一,刺客伤着皇上了可怎么好?”宋云程想到今日沈越丝毫无犹就挡在她的面前的事,心里既感动,又担心。 沈越笑着道:“保护妻儿,是我的责任,若你和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一人活着, 只会觉得此生无趣。” 瞬刻间,宋云程眼眶都湿了。 第二日一早,沈越就遣了好几个暗卫来保护宋云程,宋云程虽觉得宣宁宫的防守森严,高手众多,完全没有必要再添加暗卫,不过她并未多说,只要能让沈越安心就好。 宋云程又差人去请了十三王妃入宫,虽说十三王妃并非与云楚的人有接触,可她毕竟曾是云楚的公主,加上年幼容易被人蛊惑左右,心性也简单不够坚定。 十三王妃入了宫里来,宋云程将她安置在宣宁宫的偏殿里,她倒是并未显出半点慌张之意,丝毫不担心自身的处境,宋云程和沈越被刺杀一事京城里都快传遍了,她自然是知道此事与云楚脱不了干系。十三王妃却是与宋云程说些宁荔公主嫁去宁武侯府的事。 “这几日宁武侯府闹得厉害,宁荔公主性子泼辣骄纵,哪里受得了谢雷那样的人,可是将谢雷好好的治了翻,臣妾听闻着宁荔公主去花楼里将谢雷拽了回府,还当着花楼诸多人的面拿鞭子抽了谢雷。” “谢世子的面子可是丢尽了!”宋云程笑着道。 十三王妃回:“可不是,宁荔公主还放了话,若是哪家花楼、赌坊敢让谢世子进去,就是与她作对,到时休怪她不客气。听说还拿刀子划了花楼里伺候谢世子的姑娘的脸。” “这事不小,宁荔这般狂妄,想来是要有人不服的。”宋云程道,常日拘在这宫里,她也乐于听听市井坊间的事。 十三王妃笑着回:“皇后娘娘说得是,花楼和赌坊的人哪里见过这般狠的女子,宁武侯府又早已只是空架子,自然的就不将宁荔公主放在眼里,将这事给告去了官府,只是宁荔毕竟是西宁的公主,虽然嫁的只是谢雷这等人,可想要宁荔还得问过皇上的意思, 所以这事就此压了下去。” “那眼下宁荔在宁武侯府的境况如何?”宋云程关心的问。 “刚开始时骄纵,如今有些认命,皇后娘娘被刺客刺杀的一事传开来,她也犹如惊弓之鸟,多有唇亡齿寒的意思,性子收敛了些。”十三王妃感慨道, 素来平静的神色里显出了一丝的波动,她到底心里是害怕的。 这好几日的,十三王妃都在宫里陪着宋云程说说话,在御花园里逛逛,十三王妃虽然拘束,不过宋云程却有几分将十三王妃当妹妹看待的心思。在这宫里,到处都是算计,十三王妃也是难得能与她说话,没有丝毫算计的人。 这才五日的功夫,宋云程和十三王妃刚从御花园里散步回来,和喜就迎过来禀道:“主子,十三王爷递了帖子过来求见您。” “眼下十三王爷在何处?”宋云程问道。 “奴才让十三王爷在偏殿里候着,说您和十三王妃过不会儿就回来。”和喜恭敬回道。 宋云程点头,示意和喜请十三王爷往正殿这儿过来, 她明白十三王爷的来意,他这才从边关打战回来就急匆匆的来了宫里求见宋云程,不过是听说十三王妃在宫里呆了好几日未曾出宫,心里担心十三王妃的处境了。 才见了十三王爷,宋云程便就道:“十三弟来得正好,本宫让人召了十三王妃进宫里来陪了本宫好几日,如今你过来也正好带着十三王妃一块出宫去。” 十三王妃这几日与宋云程相处,已经没了先前的拘束,她明白宋云程的顾虑,便道:“臣妾还想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几日, 皇后娘娘常说整日的在宫里,静姝公主出塞和亲了,您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臣妾还有好多市井的故事没说给您听呢。” 宋云程笑道:“不妨,十三王爷常年在外征战,你们夫妻二人聚少离多,难得十三王爷回来,你们先聚聚,等些日子你再进宫里来陪本宫就是。” “是。”十三王妃躬身应下, 悄悄侧头含羞的看了她的夫君十三王爷一眼,脸上顿然酡红如霞。 十三王爷感激与宋云程道谢,宋云程让十三王爷在正殿里等着,十三王妃和几个宫人去偏殿里收拾东西。 待十三王妃走后, 宋云程严肃认真的口吻与十三王爷道:“十三弟,十三王妃是个好女子,本宫也乐见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只是有一件事, 本宫需得提醒你,若是十三王妃真有通敌云楚的行为,本宫希望你以朝廷国事为重。” “她不会。”十三王爷坚定的语气道,仅三个字,全然可见他对十三王妃的信任。 “本宫只是提醒你,而且,本宫要你的一个回答,若她有通敌,你必须罔顾你们夫妻情意。”宋云程的语气多了些霸气与威严。 十三王爷如松般的立在那儿许久,最后艰难道:“臣弟做不到。” 宋云程明白感情的事, 她并未出言威逼十三王爷,而是与他谆谆诱导:“十三弟是带兵行军打仗之人,一个有利的细作窃取的情报足以让前方的军队受到重创,那可是动辄几十万人的性命,本宫相信十三弟对下属也有体恤爱护之心,不忍让将士无辜送死。” 十三王爷略有动容,想了半晌后道:“若她真有通敌的心思,臣弟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与外界有联系,只求皇后娘娘能保她一命,她也是个可怜人。” 宋云程感慨,她又何尝不明这个道理。她在大齐担心云楚和西宁的公主与外通敌,而静姝在戎狄的处境,她更担心, 静姝也是细作,戎狄又岂会有她这般善心的对待静姝。 此时十三王妃已经收拾了东西过来,宋云程让如尘去库房里挑了些东西赏赐给她,留了他们在宫里用午膳,晌午就让宫人送他们出宫了。 等着十三王爷夫妇离开之后,宋云程召了吉祥过来问:“静姝那边可有传过什么消息过来?” 吉祥恭敬回道:“娘娘,静姝公主到戎狄时日不长,估摸那边消息不好传出来,就在前些日传了在戎狄一切安好的消息后,并未传回过什么消息来。静姝公主聪慧机警,行事又谨慎小心,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挥手示意了吉祥退下去,宋云程总有些心里不安,觉得静姝在戎狄的日子怕是难熬,此生一别,就怕再无见面之日。 宋云程越发害怕,不久后会传来静姝的死讯。 一日惶惶, 心事恐恐, 宋云程一夜未曾睡好,夜里也没吃下什么东西,到第二日早上仍是没有胃口,如尘请了太医过瞧过,却未诊出是何病症。沈越下朝后,便就过来看宋云程,见她眉间一缕愁虑,便问:“瞧你眉头都愁索在一块了, 你都忧心些什么事?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夫妻本是一体,莫瞒着我。” 宋云程便与沈越道出担心静姝一事来,而且她这心里总有些不安生。 宋云程与沈越道:“我想,让戎狄选一位公主过来和亲,以此对戎狄有所牵制,至少可以保证到静姝的性命无忧。” “也好,大齐乃是强盛大国,戎狄选人送过来和亲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这派人前去戎狄调查戎狄王朝里身份最重要的女子,届时便点她前来和亲,如此一来,戎狄多少会有些忌惮。”沈越与宋云程道。 宋云程听此,总算是舒心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笑颜。 沈越摸着宋云程已经滚圆的肚子,眉目柔情满是幸福满足的问:“孩子今日可有闹你?” “他安生的很,许是知道他娘的心情不好,不敢乱动惹娘不高兴。”宋云程说这话时,也满是幸福。近来后宫里嫔妃已经安生了不少,平日里她出入别处身边侍从无数,宣宁宫里一切都严密得滴水不漏,她们也使不出什么法子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诞下皇子 戎狄公主 晏之命进宫请辞,说是要带着新夫人外出游历, 林白那儿也传了消息过来说云楚西宁附近有盗匪猖獗,晏之命便是往那儿去,沈越与他私下说了许久的话,宋云程只知道晏之命是云楚和西宁去, 她也明白晏之命所去,多少是有些替沈越打探消息的嫌疑。 嘱咐了晏之命一路小心,晏之命特意留了狗蛋在宋云程身边,说此去怕出凶险,连累到狗蛋。 张叔张婶就只有狗蛋这一个儿子,宋云程也不想让狗蛋冒险,只是看着狗蛋,虽然尚且年幼, 可跟在晏之命身边这些日子却越发的有了些晏之命的性子。宋云程想了想,最后还是让狗跟着他们一块去, 宫里明争暗斗不比外面安全,狗蛋性子简单,就怕有人因为害宋云程不得而去害狗蛋,宋云程也想让狗蛋往外面闯闯见识见识,总拘在这宫里, 能学的不过是些争斗残忍手段,跟在晏之命的身边,多少是有个照顾。 宋云程留狗蛋在宫里住了一宿,夜里嘱咐着宫人给他收拾衣裳和银两,又是给了他一块令牌:“狗蛋,这是蒋国公府的令牌,若是在外面遇到了难处,就去找官府帮忙,云楚、西宁边境驻军中有不少蒋家军, 他们也是认得这令牌的。” “嗯,娘娘放心,狗蛋记下了。”跟着晏之命在外闯荡了日子的狗蛋看起来比以前胆大坚毅了许多。 宋云程又道:“银两、衣裳都给你准备好了,在外面记得常给我写信, 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事,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万事要以安全为主。你晏哥哥行事有些不羁,若是过分了,你也规劝规劝他,让他对嫂子好些。” “狗蛋知道,若是外面有好玩稀奇的东西,我就找人给带回宫里来给娘娘。” 说了许久的话,瞧着时辰不早了,想着狗蛋明日一早还要上路,宋云程便就让狗蛋先回去休息。 晏之命一行人离开后,五月初,宋云程生了个皇子, 这可是沈越的嫡长子,皇宫之内阖宫欢喜, 也让朝中不少担忧国本大臣彻底的安下了心来。 不过几日后,戎狄选送了和亲公主过来,沈越点名亲选的戎狄王胞妹长亭公主,据沈越派去的人调查,戎狄王野心勃勃,却是个极为孝敬母亲,宠爱胞妹的人,还有长亭公主年幼时曾为了救戎狄王险些丧命,故而,戎狄王对这个胞妹几乎是有求必应,还让长亭公主主管一个部落。 长亭公主入宫的那一日,沈越领了不少朝臣相迎,宋云程还在月子里,未曾出宣宁宫,却是差了人去打探的,这会儿已经有个小太监过来与宋云程禀道:“皇后娘娘,长亭公主约莫二八年华,生得极好看,瞧着是个性子爽朗的人,尤为擅长骑射,皇上刚赏了她一匹好马和一把好弓。余太妃将长亭公主安置在宁萃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您挑选的那几个。” 宋云程听着,心里大约有了个长亭公主的具象,示意宫人退下,正好乳娘给大皇子喂了奶就抱着过来了,宋云程便抱了会儿大皇子。晌午后,沈越才过来,身上带着些酒气。他一进屋子里来去看了大皇子一眼,便坐到床榻边上来,与宋玉程说话:“设了午宴款待戎狄来的使团和长亭公主, 我小喝了几杯酒。” “皇上对长亭公主可满意?”宋云程突然问沈越。 沈越不明其意,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宋云程道:“长亭公主是来大齐和亲的,若是依着戎狄王的野心,或许长亭公主的最佳夫婿人选并非是皇上,极有可能会是蒋弘和宋将军、十四王爷几人,只要长亭公主能策反其中一人,都无疑是会成为刺入大齐心脏的一柄利刃。虽然他们极难策反, 可皇上却是根本就无法策反的人。” “你推测的在理。”沈越叹了声,与宋云程道:“今日午宴上,长亭公主就频频对蒋弘表示好感,这几人当中,属蒋弘年纪最小,从心智上来说,相较于其他人更容易感情用事,被美人所惑,而且,蒋家又有蒋家军在,蒋弘更是不逊色当年的蒋永,戎狄若是能得蒋家相助,想夺去我大齐江山,几乎轻而易举。” 若是旁的帝王说出这话来,宋云程必会忧心蒋家的处境,可她信任沈越绝不是将帝王权术看得极重的人。 “那,还是给弘儿赐门婚事吧,他先前与我说过喜欢一个姑娘,只因着婶婶看不上那位姑娘的家世,此事就一直耽搁着。”宋云程道,当初蒋弘年纪还小,所以她也就没有给他下旨赐婚,如今,他也到十九了,是该成家了。 沈越对此也是应下,询问了一番蒋弘中意的那家姑娘的事情,召了刘讳去备好笔墨,写了赐婚圣旨,倒是没急着让人将圣旨送到蒋国公府去。 宋云程又道:“皇上将长亭公主纳入后宫吧,后宫嫔妃数量甚少,诸多妃位都还空缺着, 四妃之位不合适,就封个昭容,上面好歹有个何昭仪压着,她不敢多生事端,至于住处,安排在先皇楚昭容住过的风华宫里,也算是给她的一个警醒。” 沈越面色有不悦,却是应了下来:“后宫的事, 你安排便是。” 宋云程便吩咐如尘去办这事,沈越抱了大皇子一会儿,就回文渊阁里看折子了。 和喜送着沈越出去,回屋子后小心的与宋云程道:“主子,奴才瞧着皇上好似是生您的气了。” 宋云程与沈越可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如何看不出沈越在生气,她叹了声:“皇上是在气我, 往后宫里塞女人,管束太多他的事。” “主子, 那您别管就是,若是惹了皇上不喜欢,吃亏的可是您的大皇子。再说,您把长亭公主放进后宫里,万一皇上对长婷公主有了喜欢……”和喜替宋云程忧心, 提醒了她一句。 宋云程摇头道:“皇上从不入后宫嫔妃的寝宫,我不担心皇上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也相信我与皇上之间的感情。也是因此,我才擅自做主让长亭公主进宫当嫔妃。皇上生气是不想往后宫里塞女人,怕我多心。 ” 这会儿,大皇子哭了起来,宋云程未与和喜再说,让乳娘把大皇子抱过来。 连着好几日,沈越都未来宣宁宫。不过册封长亭公主为昭容的旨意倒是下来了,也都如宋云程说的一般,安置在风华宫里,赐了“敏”字,余太妃也明白这样的意思,往风华宫里安排伺候的宫人也多是伺候过先皇楚昭容的人。 今儿十三王妃进宫里来同宋云程说话,偶然说起宁荔对这个新昭容的气愤,同是和亲公主的身份,她嫁了个一无是处的谢雷,长亭公主却成为了昭容。 册封后第三日,长亭才来宣宁宫里给宋云程请安,她坐着凤辇,身上穿得还是戎狄王室的服饰,进得屋子里来同宋云程行的礼也是戎狄的礼。 宋云程见此,已有不悦,抿了口茶,将不悦的神色掩下 ,才道:“有句话是入乡随俗,敏昭容已经是皇上的嫔妃,这戎狄的一些习惯总归是要改一改。”说完,唤了如尘:“去挑两位教引嬷嬷去风华宫里给敏昭容说说大齐的规矩习俗。” “是。”如尘应了下来。 长亭倒未显出任何不喜的神色来,从容不迫,也不回应宋云程的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着。 毕竟是戎狄最尊贵的公主,帐下还有一个大部落,自然不是宁荔那种娇生惯养在深宫里的公主,长亭更有当权者的气势。宋云程未将她小看,与她介绍了下后宫里的嫔妃以及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不说那些茶啊、花啊诗词歌赋的,一来长亭听不懂,二来长亭可不局限于此。 “今日听皇后娘娘一席话,长亭胜读十年书,往后长亭若在宫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望皇后娘娘直截了当的挑出来,那些兜兜转转的手段长亭可学不明白。”长亭起身来行了大齐嫔妃的礼仪,特意表现出不与宋云程为敌的友好。 宋云程笑着道:“本宫很欣赏敏昭容的爽快。” 大皇子哭了起来,宋云程忙着去哄大皇子,长亭便也告退下去了。乳娘看宋云程抱着大皇子在哄,叹气了声:“皇上有好几日未过来看大皇子了,大皇子怕是想他的父皇了。” 宋云程低头默然不语,她没法子让自己低头去求沈越来宣宁宫,后宫里的嫔妃越多,她越是撒不开这脸来。若她和沈越只是普通夫妻,她定然会同他撒娇、偶尔吵架拌嘴,可是这样的身份,让她无法去做一个平凡女人能做的事来。 “和喜,你出宫去传个旨意,明儿请蒋夫人进宫来一趟。”宋云程想着,还是趁着蒋弘在京中把他婚事给办下来,这指不定哪一日就又要去外面打战了。 “是。”和喜应了下来,便就弓着身子匆匆的出了屋子。 宋云程总觉得这宫里越来越深,越来越幽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蒋弘成亲 御驾亲征 第二日早上, 何青霞穿得一身雍容华贵的八团喜相逢宝蓝菊纹襦裙,装扮得甚是隆重。宋云程瞧着不由皱眉,何氏如今仍不知收敛些,净在乎这些外在的。 何氏恭敬跪拜叩首,宋云程示意她起身,又赐座赐茶,待坐下后,宋云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何氏道:“蒋国公年岁也不小了,本宫想给蒋国公赐一门婚事,不知蒋夫人意下如何?” “弘儿能有皇后娘娘赐婚,是蒋国公府的荣耀,臣妇叩谢皇后娘娘恩典。”何氏毕恭毕敬道,紧着起身来跪下向宋云程叩头谢恩。 宋云程让她不必多礼,缓缓道:“此女名唤陆姿言,也是京城人士,父亲是举人,陆姿言也是个文采出众的才女,模样生得水灵……” 宋云程话还未说完,何氏的脸色已变,她又是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这门婚事万万不可!” “为何?”宋云程明知故问。 何氏回道:“虽说皇后娘娘赐婚是弘儿天大的福分,只是,那陆姑娘只是个浣衣女,如何配得上弘儿?当得蒋家未来主母?还望皇后娘娘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赐婚给弘儿。” 宋云程冷了脸,道:“何氏,蒋国公府的荣耀是皇家给的,你若是觉得陆姑娘身份卑微配不上蒋弘,那本宫便就将蒋弘贬为庶人,蒋氏一门不得入仕,如此一来,陆姑娘可还配得上的蒋弘?” “皇后娘娘开恩!”何氏被宋云程这话吓得脸色发白,此刻哪里还敢对赐婚的事有意见,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娘娘赐婚,是蒋家的福气,臣妇不敢有异议,臣妇叩谢皇后娘娘赐婚!” 如此一来,宋云程才满意的点了头,起身来扶着何氏起来,与她劝说道:“蒋家的声威势力在朝中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还有个同样了不得的姻亲,怕是蒋家该坐立不安,皇上对蒋弘的信任也会有所减少。蒋夫人,蒋弘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妻子,对蒋家而言,是福分。” “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妇自愧不如。”何氏低头道,如今蒋家全靠蒋弘和蒋成霸撑着,宫里又没了当初的蒋贵妃,何氏这性子已经收敛会思虑许多,听宋云程这一说,大约也明白了其中利害。 宋云程特意在赐婚前召何氏进宫朝见,说这一番话,也是替蒋弘和陆姿言着想,是为了陆姿言进门后,何氏对她少些刁难,毕竟蒋弘往后出征的日子多,陆姿言于他是个牵挂,若是陆姿言在家中过得不好,蒋弘又岂放心得下。 赐婚的圣旨下去,毕竟是蒋国公娶妻,陆姿言的家世也不能太难看,沈越赏了陆姿言的父亲一个翰林院编修的身份,也赐陆姿言县主身份,宋云程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 蒋国公府也紧着这两日给蒋弘办婚事,京城里好不热闹,到处传遍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蒋国公娶了个浣衣女的歌谣,十三王妃学了进宫里来唱给宋云程听:“我今儿出门就听几个小孩在街上唱‘年少有为小国公,驰聘沙场把功建,披铠甲,跨白马,吓得戎狄弃甲丢城跑回家。闺中千娇娘对他心念念,他却偏爱陆家浣衣女……’如今京城里可是各种版本的歌谣都有,好些戏园子里都编了小蒋国公和陆家姑娘故事在说。” “瞧着这京城里的人都替他们喜庆,本宫听着也高兴。”宋云程笑着道。 三日后,蒋弘和陆姿言大婚,宋云程自然是出宫去观礼庆贺,只是沈越有大事与几位重臣商议,并未一同前去。 宋云程想,到底沈越是真恼了她。 沈越着实是这段时间忙得厉害,并非是他想冷着宋云程。在西宁和云楚的探子传了消息过来,云楚和西宁都派了使者前往戎狄,戎狄方面,静姝也传了消息出来,云楚和西宁的使者前去戎狄是为了三国联合攻打大齐之事和戎狄王商量具体事宜。他们已经确定下来在去大齐秋收之前就对大齐动手,若是过了秋收,大齐粮食充足,对付起来便就难如登天,而正巧大齐去年秋收除了有天灾为害,更是多被戎狄、西宁、云楚三国发兵扰乱,粮食收成并不理想,故而今年粮食余存并不充足。 这个时候,庄稼还是尚未成熟,沈越却不得不下密令让全国百姓立即收割粮食,能收一点总好过到时打战起来颗粒无收。 文渊阁内,沈越与琅琊郡王、十三王爷、十四王爷商议。 素来清朗的沈越脸上难掩疲倦之色,他紧锁着眉道:“一旦百姓开始收割粮食,朝夕之间,云楚和西宁必会举兵来犯,百姓怕是抢收不及粮食,守城将士怕也抵不过云楚西宁大军,此时,需秘密调兵前往云楚和西宁边境。蒋弘方才大婚,不宜此时就派他带兵前去。” “臣弟愿前往。”十三王爷抱拳请缨道。 十四王爷和琅琊郡王也请缨愿意带兵前往。 沈越略想了了一会儿,应下让十三王爷前去,随后他又道:“戎狄暂且在此时不会起兵,云楚王楚烨野心勃勃,他先在宫里为质时便就显露出卓越手段,他也早已打算与朕较个高下,此番云楚出兵,他必然御驾亲征。朕打算也御驾亲征,否则,与云楚西宁一战怕是不能迅速解决,到时戎狄再出兵,大齐的兵力就会被吃死。” “皇上三思!您的安危关乎社稷江山,沙场刀剑无眼,臣等不赞同皇上御驾亲征。”十三王爷等人异口同声劝道。 沈越却是心意已决,不由他们再劝,点了十三王爷先行带领十万大军赶赴云楚西宁边境,他随后就带领二十万大军去,琅琊郡王及十四王爷、宋梁成守卫京城和皇宫的安危,若是戎狄发兵,则让蒋弘率兵前去抵抗。 蒋弘成亲已有五日,十三王爷也已带着十万大军暗中赶赴云楚西宁边境,沈越安置好一切后,才去了宣宁宫。 他入宣宁宫里时,里头正传来大皇子的哭声,宋云程轻声细语的哄着大皇子。 小半月未见沈越,今日见着,宋云程只觉沈越脸色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没了以往那样艳绝的风采,一身紫色便服穿在他身上,突显得了几分老气。 宋云程未同沈越置气,将大皇子递给乳娘抱着,关怀问他:“皇上近日来是怎么了?瞧着气色很是不好?” 沈越只道一声“无事。”就关心看向大皇子问:“皇儿可是身子不不妥?我方才进来便就闻着屋子里有药味。” “有些发热,小孩子体质弱,容易病,服了药已经好了。”宋云程答道。 沈越伸手过去抱了大皇子一会儿,到底是父子俩,经他一抱,大皇子竟也不哭了,沈越与宋云程道:“我给咱们的皇儿取了个名字,唤作沈翊。” “不是等着百日宴再给取名字吗?”宋云程疑惑问。 沈越将大皇子递给乳娘抱着,示意乳娘将大皇子抱出去,他才同宋云程道:“云楚、西宁、戎狄已经暗中联合要对大齐发兵,云楚那边楚烨极有可能会御驾亲征,西宁又有萧大将军,势头正强,三四十万大军恐怕难以制胜,大齐虽国库充盈,兵力充足,可若是四十万大军被牵扯住大半年也耗不起,届时戎狄在从北出兵,到时必定大齐江山动摇,被云楚、西宁、戎狄三国蚕食。” “皇上非御驾亲征不能制胜?”宋云程问。 “嗯。”沈越点头。 “蒋家是将门,宋家亦是将门,我也自幼对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之事甚是明白,沙场刀剑无眼,只盼皇上小心些,不管在什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记着,还有大齐的江山社稷要你扛着,我们母子在等着你平安回来。”几乎话说下,宋云程依已然眼眶含泪,微微低头,捏着帕子拭去眼泪。 沈越将宋云程拥入怀里,道:“我都记着,我如何都不舍得你和孩子,我离开后,宫里和朝中的事你需多费心些,宋梁成、你二叔还有孔将军都留在京城保护皇宫的安全,若是戎狄来犯,便就让弘儿领着蒋家军去抵抗,我会尽快结束云楚和西宁的战事。” “皇上放心,大齐的江山,我定会替你好好的守着。” 是夜,沈越拥着宋云程说了许久的话,二人还各自剪了一束青丝交给对方留着。 第二日一早,云楚、西宁领兵三十万攻打大齐南疆和西疆的战报传入宫里,沈越便就立即领兵二十万御驾亲征往南疆而去。 沈越并非第一次出征,宋云程虽然担心,可心里觉得沈越一定会凯旋归来,故而并未终日惶惶不安。 几日来,小沈翊的身体好了些,宋云程也抱着他偶尔在外面走动走动,因着暑热近了,沈越又不在宫里,嫔妃们甚少走动,也没再明争暗斗些什么,不少嫔妃总往佛堂里去给沈越祈福,盼他早日平安归来。 一时后宫里,却也是风平浪静。 只是,南疆和西疆却是战火连天,哀嚎遍野,沈越刚到达云州,就前方就传来南疆已被云楚大军攻破的消息。 第二百九十七章 领兵布局 歼敌数万 沈越暂且在云州扎营驻守,十三王爷与云州一众官员去营帐里见过沈越,跟沈越禀报当下的战况。 “云楚出兵二十万由云楚王御驾亲征,云楚温大将军为主帅,麾下吴、袁、章、刘、许、武六位将军,这六位跟孔将军当时合称为云楚七将,都是征战多年成名已久的大将军。温大将军派吴袁二人为先锋,与西宁十万兵马攻打南疆城,未将虽带领十万兵马而来,却长途劳顿,尚未歇息就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三王爷领罪禀说丢了南疆一事。 沈越未曾怪罪十三王爷,道:“云楚、西宁筹谋已久,他们又是三十万兵马,你带来十万大军加上南疆驻守兵马也不过二十万更何况云楚大将全数出动,周边郡县的兵马即便是救援也赶不及,舍弃南疆退守云州是最好的办法。” 说罢,又领了一众将领往沙池而去,纵观云州、南疆等地的沙像,他指了几个位置,道:“云楚必定会乘胜追击,云州地势险要,虽南疆易守难攻,云州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处乃是一线天峡谷,周边高山险峻,能走的这条路狭窄而延长,他们要攻打云州,势必是要从此处经过。” “我们可在此处几个制高点设伏,云楚大军若是来,必叫他有来无回!”云州总兵张忠杰道。 沈越摇了头:“云楚那几位将军都是征战多年的名将,如何不知一线天的凶险,自然会料到过一线天必遭伏击。” 十三王爷细看了一会儿沙池,指了一处道:“不从南疆过,若是云楚攻下邬县,从邬县却有一条路线无需经过一线天,只需度过邬河便就能直接绕到我们的背后将我们团团围住。” 沈越听此点着头,忧虑叹声:“南疆和云州是防御云楚的两道天然屏障,南疆已丢,若是云州也丢了的话,大齐江南一带便就危险了!” “皇上,邬县兵力不足两万,云楚若是攻打极易得手,末将愿带兵增援邬县!”云州镇守将军赵禹请缨道。 沈越沉着眸子凝想许久,开口问赵禹:“云州及周边的州县的兵力有多少?” 赵禹回答:“云州驻兵五万,皇上带来的兵马二十万,加上十三王爷及南疆所来兵马十五万,共四十万兵马,周边州县中邬县驻兵两万,蕲州五万,西疆八万,闵州八万……” 沈越听此,略想一会儿便道:“虽然眼下我们兵力看似不少,云楚绝不可能只出动二十万兵马,增援兵马估摸就一两天能到,若是往邬县增兵,云州的兵力就会被分散,西宁那边估计明天就会攻打西疆,南疆已丢,万不能再丢了西疆。十三弟,你立即带兵十万去增援西疆,务必要守住西疆!” “是!”十三王爷抱拳领命,随即又担忧问:“那云州这边?” “西疆重要,朕早接到密报,西宁眼下能出动的兵马有四十万之余,宁苻荣会忌惮已经身残的宁苻辰,虽不会出动全部兵马,但至少也会出动三十万,西疆尚有兵力加上你带去的十万,不足二十万兵力,要对抗西宁三十万兵力,可是难事。”沈越道。 “皇上放心,臣弟势与西疆共存亡!” 沈越又道:“十三弟只要守住西疆五日,贺州丰州等地的蒋家军兵马必定会在五日之内赶到西疆增援,西宁不似云楚,有内乱堪忧,能尽心帮助宁苻荣的将领只有萧氏一族。至于云州这边,朕自有法子应付。” 当晚,十三王爷立即点兵十万赶赴西疆增援。 卯时一刻,邬县传来被偷袭的消息。沈越与一众将领便就在大帐中商议战况。 “云楚此时就攻打邬县,看来他们是想从邬县绕过来,放弃一线天这条路。”赵禹道,“请皇上下令派臣带兵去增援邬县。” 沈越摇着头,总觉得不对。 云楚若是从邬县绕道,邬县虽没有一线天的天险地势,却城墙坚固,并不容易攻下,邬县内有两万驻兵,若他派兵五万增援,云楚想要攻下邬县势必也要十天半月,到时就算邬县被攻下,云楚却丢了最有利的战机。 云楚攻打邬县是佯攻! 目的便是将云州的兵力分散,此后必定会传来西疆要求增援的消息,如此一来,云州兵力虚空,云楚想要拿下云州就轻松多了。 “云州除了一线天,一定还有别的路线!”沈越语气坚定的说,仔细的盯着的沙池,只可惜,并未找到另一条路线。 总兵张忠杰适时道:“云州这一带全是山林纵横,兴许会有别的路也不一定。” 沈越点了头,幸亏早先让蒙璞训练过一批人,早之前他就派这些人来云楚西宁探查消息。 一会儿后,沈越开口道:“邬县不能丢,云楚攻打邬县势必是佯攻,但也有可能会把邬县攻打下来,张忠杰,你即刻带领五千精兵去增援邬县,退敌之后立即带兵返回!” “是!”张忠杰应下,便就即刻掀帘子出了大帐。 两日后,张忠杰领兵回云州,云楚果真是佯攻邬县,已经被打退,西疆那边战局拉开,也入沈越所料,是由萧大将军领兵,他的两个儿子为先锋,三次攻打西疆,好在十三王爷死守,西疆坚不可摧。敌我双方人数悬殊,城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虽然,密探带来消息,在云州找到一条密路,但是此条路太过凶险,紧靠悬崖峭壁,能通行不过一人,云楚走这条路行军速度会极为缓慢,而且但凡遭到伏击,必定全军覆灭。 沈越想,云楚顿然不会走这条路,他们能选的只有一线天。 “张总兵,你带领五千精兵守住那条密路,一旦发现云楚大部队从这条路上来,立即派人来禀报朕,若是小股兵马就动手解决,决不可放一个云楚士兵进入云州!”沈越对刚从邬县回来的张忠杰道。 “是,末将领命!” 沈越又与赵禹道:“赵将军,你带领三万人守在一线天山上,一旦云楚兵马进入便就以滚石砸之,弓箭射之。” “是!” 此时,云楚大营之中,楚烨居于主帅之位,下立温大将军、吴袁等人,温大将军道:“佯攻邬县的计策已经被齐军识破,眼下,我们需尽快拿下云州,若是等到戎狄出兵,三国围攻,我们云楚便难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楚烨点着头:“为今之路,只能走一线天峡谷。” “一线天峡谷必有齐军设伏!”温大将军道。 楚烨细想,道:“不一定。朕与沈越在大齐曾有几分来往,对此人虽说不得十分了解,却也知其一二,此人城府极深,处事出其不意,他自然料定我们知一线天峡谷极其凶险,不会选择走这条路,故而,可能不会在一线天大量设伏。” “主上的意思是?”温大将军恭敬询问。 楚烨一笑,道:“吴将军和袁将军领兵五万走一线天峡谷,温大将军领兵十万在一线天等候,若是前面五万大军安全通,温大将军便领十万大军从一线天过,若是遭到伏击,即刻退回驻守南疆,朕与章、刘二位将军带领五万兵马暗中往邬县靠近。” “是!”一众人应下。 楚烨又道:“若是一线天峡谷遭伏击,温大将军必定要让齐军以为我们只能走一线天这条路。” “是,臣谨遵圣意。” 一日后,吴、袁两人所带领五万云楚兵马在一线天峡谷遭遇赵禹的伏击,五万人最后只有三千余人逃生,几乎全军覆没。张总兵率兵守着的那条密路并未见有云楚兵马出现。 随后几天,温大将军带领兵马继续往一线天峡谷去,势必要夺下一线天,拿下云州,却吃败仗无数,手上十五万兵马损失五六万。 沈越觉得凭温大将军以及楚烨等人领兵才干,绝不可能一直死攻一线天峡谷,温大将军一直走一线天,必有别的图谋。 待探子传来楚烨已经不再南疆城时,沈越惊觉不好,楚烨必然已经带兵去攻打别处,能让云楚兵马进入到云州的除了大峡谷就只有邬县! 只是,还未等沈越点兵派人去增援邬县,就有消息传了过来,楚烨已经连夜攻下邬县,邬县失守。云楚大部分兵力往邬县转移而去。 而此时,宫里才刚接到沈越一线天大峡谷设伏歼灭云楚兵马八万的捷报,阖宫上下,一片欢喜,宋云程紧绷的心松了松,有了几丝的轻松,有捷报传来自然是好的。 战场上虽刀剑无眼,可宫里依旧凶险,云楚、西宁、戎狄三国联盟,京中有三国的细作不说,这还有三国的和亲公主在,宫里的变数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战场的局势,宋云程是一丝都不敢松懈。 云楚和西宁已经出兵,可戎狄却迟迟未有举动,宫里还有位掌管一个部落的长亭公主,宋云程不得不万事小心。 “和喜,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宋云程唤了和喜过来。 “主子放心,奴才都已经办妥,并未让任何人发觉。”和喜恭敬的道,伸手接过小沈翊。 宋云程点着头:“明日是翊儿的百日宴,断不能出任何岔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掉包换子 与长亭言 和喜抱了沈翊离开,如尘抱了另一个跟沈翊一般大小,穿着一样的婴儿过来,宋云程接过孩子哄抱了一会儿。 林素瑶曾在云州时便就未将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找了个孩子替代她的儿子,果然最后在她往西宁逃命时,孩子被沈越派去的人追杀。 宋云程如今防的也是这一点。她尚未生下孩子来时就被云楚派刺客来刺杀,如今两军交战,沈越御驾亲征不在宫中,沈翊又是沈越唯一的儿子,沈翊的处境着实危险得很。 “主子放心,照顾大皇子的人都是受过娘娘的恩惠,他们只知道和喜送去的孩子身份尊贵,并不知道就是大皇子。”如尘见宋云程叹气,以为她想念大皇子,开口劝慰道。 宋云程未露声色,转身进了屋子里,在雕花大椅子上坐下,抿了口茶,问如尘:“敏昭容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如尘恭敬回道:“与教引嬷嬷学了宫中规矩,敏昭容近来迷上了下棋,整日在风华宫里琢磨着,林宝林善琴棋书画,偶尔被敏昭容派人请去风华宫里下棋,后宫里其他主子似乎并不与敏昭容亲近。” “云楚和西宁都已经与大齐宣战,接下来便是戎狄,她倒是沉得住气。”宋云程道。 如尘笑着道:“主子说了敏昭容几万人部落的大首领,胸襟与见识自然非同一般。” 宋云程也笑了笑,示意如尘去吩咐宫人备了凤辇,用了午膳后,便就往风华宫里去了。 风华宫里,长亭留了林宝林一块用午膳,用过午膳后,便就示意宫人将棋盘摆下。宋云程到的时候,长亭正与林宝林在下着棋,还一边有说有笑的。 宫人去禀了长亭,皇后到了。 长亭和林宝林才停下,双双恭敬的过来跪迎宋云程:“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娘年万福金安。” 宋云程示意她二人起身来,往屋子里去还夸赞了长亭一句:“敏昭容的礼数学得不错,今日见着本宫知晓跪迎了。” “入宫已有两月多,臣妾若是这点礼数都学不会,可见是太笨了。”长亭笑着道,示意宫人去奉茶过来,又询问宋云程:“听说皇后娘娘整日忙于朝中之事,甚少来后宫里走动,今日怎想着到臣妾这风华宫里来了?” 此时宫女奉了茶上去,宋云程浅尝一口便就放下茶杯,笑着道:“本宫想着敏昭容进宫已久,却未与敏昭容一块说过话,便就过来看看,不知敏昭容在宫里可还习惯?”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妾一切都好,大齐皇宫比戎狄好多了,什么吃的用的都有,还有这么一大群人伺候着,臣妾过得可舒坦了!”长亭道。 说罢,她又朝林宝林说了句:“林妹妹不是说你屋子里有事吗?还是紧着回去,莫耽误了!” 林宝林知晓长亭的意思,便就起身来朝宋云程躬身道:“臣妾告退。” 宋云程点了头,与她挥了手,这才,林宝林共弓着身子退出了屋子。 待林宝林走后,长亭收了脸上的笑,问道:“皇后娘娘有话不妨直说,您知道的,臣妾素来学不会那些兜兜转转的话。” “敏昭容快人快语,本宫便也不藏掖着,戎狄估摸着快出兵攻打大齐了,敏昭容倒是心气静得很。”宋云程道。 长亭笑说:“臣妾为何要急?云楚和西宁已经在攻打大齐,十三王妃和谢世子妃不也好好的,有说有笑,臣妾再不济,也不会比不上她们二人。”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早知道了戎狄会对大齐出兵。”宋云程盯着她道,想从她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慌张。 长亭却是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神色无异。 “皇后娘娘说得是哪里话,戎狄才与大齐结为姻亲,断不会此时对大齐雪上加霜。” 宋云程也是猜着戎狄此时不会出兵,如今听长亭这一句话,倒也确定下来,她笑着道:“敏昭容说得也是,云楚西宁虽也同大齐是姻亲,许下百年友邦之言,可十三王妃和宁荔公主的身份到底比不上敏昭容,敏昭容与戎狄往兄妹情深,更是救过戎狄王的命,是整个戎狄的恩人,更何况,敏昭容还是戎狄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戎狄王就算不顾及兄妹感情,也得顾忌一下敏昭容的部落。” 长亭听此一笑:“皇后娘娘所言,可是戎狄出兵,臣妾便会被赐死?” “不!”宋云程摇头:“是戎狄王以为戎狄出兵,便是以你的血祭战旗。就看戎狄王何时做出这个决定了。” 长亭却丝毫不被宋云程所挑唆,她神色一凛,道:“臣妾曾是戎狄子民,王兄的好妹妹,若是王兄做出此等决定,臣妾绝不会对王兄有半句怨言,他是戎狄的王,一切为戎狄考虑,才是英明的王。想来,皇后娘娘和大齐满朝文武都希望皇上是英明君王。” 她这一番话,却是让宋云程无话可说,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敬仰佩服,这才是领导过一个部落的首领,不像是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心思只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上,眼界心胸只局限于后宫。 “听说皇后娘娘也精通棋艺,能否指教臣妾一二?”长亭问道。 宋云程应了下来:“宫里无趣,本宫便与你下几盘棋,消磨消磨时日。” 长亭便吩咐人去备下棋盘。 黑白棋子落了满盘,宋云程随意落子,长亭亦是随意落子,装棋子的小瓷缸里的棋子都快要用光,两人都还没较出个输赢来。 连着几局,两人都是平局。 “皇后娘娘竟这般让着臣妾,臣妾往后可要多与皇后娘娘多多下棋。”长亭笑着道。 “敏昭容往后可多往宣宁宫里走动走动。”宋云程道。 “是。”长亭恭敬应下。 宋云程跟风华宫里的宫人问了时辰,便道:“时辰不早了,本宫还得回去跟余太妃说说明日大皇子百日宴的事,就不叨扰敏昭容了。” 说罢,便就带着如尘出了风华宫。 同余太妃说了许多明日百日宴的事,随后同余太妃逗大皇子玩了会儿。 “大皇子今儿瞧着与前些日子有些不一样了。”余太妃笑着道。 宋云程道:“你也是生养过的人,这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你都有好些日子未见着他了,自然与先前变了模样。” 余太妃也不多疑,报了大皇子好一会儿,等着她宫里的人来催了,她才离开。 沈越虽不在宫里,大皇子的百日宴却办得极为热闹,皇亲贵族都进了宫里来,大皇子是沈越唯一的子嗣,加上边关传来捷报,喜上加喜。 也是想着,热闹一番也可驱赶走藏在大家心里的惶恐。 大皇子的百日宴过后三天,边关的战报便又传了回来,此次并非是捷报,而是云楚夺下邬县,三十万大军从邬县绕到云州,西宁三十万大军攻打西疆,西疆城被攻破在即。 宋云程的心由悬了起来,一夜梦魇。 一会儿是梦见沈越被箭射死,一会儿是沈越被俘虏,一会儿又梦见大皇子被人摔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出宫祈福 皇后失踪 魇了一宿,宋云程早上起来也没精神,用了早膳后,去文渊阁里跟几位大臣议了会朝事,便就回宣宁宫里睡了会儿。 晌午后,长亭还果然过来同宋云程下棋:“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让臣妾来宣宁宫里下棋的,您可别嫌弃臣妾烦才是。” 宋云程请了长亭坐下,又吩咐宫人去摆了棋盘过来:“敏昭容对棋艺琢磨入迷,想来几日不见,敏昭容的棋艺定是要精进许多。” “若是能赢了皇后娘娘,那想来是精进了,只是,皇后娘娘可不不许让着臣妾才是。”长亭笑着道,神色中丝毫不见几国交战的忧虑。 宋云程未多言,等着宫人布好棋盘,变就选了棋子开始下棋,长亭自然如此,二人一番棋盘上见高低,宋云程因心中有事,诸多琢磨,反倒不如长亭只一门心思在棋艺上,略输长亭一筹。 “看来,真不是臣妾棋艺精进了,是皇后娘娘心不在焉。既然如此,臣妾还是不叨扰皇后娘娘的好。” 长亭起身来朝着宋云程躬身行了个礼,便就退出了宣宁宫。 待着长亭走后,如尘担道到:“主子今日确实有些心神不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说罢,如尘便就准备唤个宫女去太医院请陈太医。 宋云程叫住她:“不必,你去把屋子里的凝神香给地上。” 如尘应声去了,香点上后,整个屋子里顿时一股沁人心鼻的清香。如尘又吩咐着宫人去给宋云程送了杯茶过来,道:“皇上洪福齐天,定然会平安归来,主子您不用太过担心。” 宋云程摇着头:“我这几日,心神总有些不宁,觉得要出大事。” 傍晚时,何灵雅来宣宁宫里给宋云程请安,说起后宫嫔妃们人心惶惶,对沈越担忧不已,想着,去宫外的金光寺里给沈越祈福,多少能得个安心。 宋云程想着如今宫里看似一团平静,可就因为她这样死死盯着,有心思、想做点手脚的人也不敢动,不如,她松懈一丝,让敌人以为有机可乘,届时她也好将那些人一举拿下。 便就应了何灵雅:“这事你张罗下去,让后宫的嫔妃们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就去。” “是。”何灵雅应下,又与宋云程说了几句后宫里的琐事,便就退下走了。 等何灵雅一走,如尘便就担心劝宋云程:“主子,此时出宫怕是危险,皇上在御驾亲征,宫里有您坐镇,宋将军和蒋国公保护,至少还算安全,可是一出了宫,必定给敌国细作刺杀您的机会。” 宋云程神色凝重的点着头,如尘说得对,此时的确不宜出宫,可若不涉险,如何能引出埋伏在暗中的敌人。 “皇宫不能出事,责令下去,让蒋弘和宋梁成仔细盯着皇宫,至于去金光寺那边,就让蒋尚书带一队人马跟随保护,宫中侍卫选几十个高手暗中保护。”宋云程吩咐了一句。 如尘应下又道:“主子的安全最为重要,奴婢去通知春香和春霞两位姐姐,大皇子也一并带着去吗?” 宋云程想了会儿:“一并带着去,我怎么能放心将大皇子留在宫里。” 第二日一早,宫人备下了仪仗,凤辇车,后宫嫔妃也早已准备妥当在等着宋云程,蒋成霸带领三千精兵,以后宫中侍卫三百。 宋云程到时,却见宋梁成也在,便皱眉问:“本宫昨日不是传旨让大哥守着京城和皇宫吗?” “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安危远重于皇宫的安危,臣与蒋大人商议过后,由臣和蒋大人护送皇后娘娘与后宫的各位主子前去金光寺祈福,皇宫这边有孔将军和蒋国公守着,定然万无一失。” 宋云程想想也罢,宫中防备森严,又届是她的耳目,断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去金光寺一路多一个宋梁成保护,自然也安全不少。 一大行人缓缓往金光寺而去,路上也并未出任何的茬子。 在金光寺中,宋云程与后宫各位嫔妃潜心替沈越祈福,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天色向晚,自然是要在金光寺中借宿一晚,明日再回宫。 金光寺主持引着宋云程往后厢房去,一边道:“皇后娘娘,后厢房老衲已经吩咐小沙弥打扫出来,您和诸位娘娘可放心住下,另外后山景色宜人,皇后娘娘与众位主子也可去走动散心。” “多谢主持。”宋云程微微点头致谢。 与后宫众位嫔妃一块在金光寺膳堂里用过斋饭后,宋云程便就回厢房歇下,这折腾一日,加上她这几日来总有些寝食难安,这会儿倒是困得厉害。 “你们也都去歇着,这里有蒋尚书和宋将军守着,金光寺的师傅们也都有些功夫底子,出不得什么事,且放心吧。”宋云程对如尘、春香等人道。 如尘不敢轻易离开宋云程,道:“指不定主子要唤奴婢的,奴婢还是候着吧。” 宋云程点了头,又使了乳娘将大皇子抱过来。 平日里宋云程小憩一会儿便就会喊春香、春霞过去吩咐一些事情,大皇子也是睡不安稳的,只是今日里的,都两个多时辰,屋子里都没半点动静传来。 春香虽有些疑虑,却想着这是在宫外,宋云程许是真累了,便也没多心。 到第二日一早,春香和春霞领着宫女进来伺候宋云程起身,一推开门,却见屋中空空,乳娘、大皇子、如尘以及宋云程早已不在屋子里。屋中物件不见有任何破坏,空气中隐约有一丝迷香的气味未散。 几人当下即知,宋云程和大皇子必然是遭人绑了去。 春香暗道一声不好,忙镇定下来与春霞等人道:“此时不宜声张出去,春霞你立即去找宋将军和蒋大人,告知他们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被抓的消息。” “好,我这就去!”春霞应下。 春香点了头,再次嘱咐身边的几位宫女:“切莫显出慌张之色,一切等蒋大人和宋将军商议之后再说。” “是。”几人应下。 第三百章 云程被绑 狠心杀婴 边关那边,因为楚烨领兵快速攻下邬县, 沈越调兵不及,此刻已经被围困在云州,僵持三天,双方未战,楚烨那边毕竟一线天峡谷一战损失兵马太多,云州又是易守难攻,沈越的兵马并不比他少,若无取胜的妙招,故而不敢贸然开战。 至于沈越,他早已让十三王爷带兵去了西疆,云州中兵马和粮草充足,又易守难攻,楚烨若真要攻打了一时半会难以攻下,沈越的法子是想拖住楚烨,先全力打退西宁大军,届时再由西宁那边的兵马转移过来围住云楚的兵马。 金光寺这边,春霞去找了蒋成霸和宋梁成禀告了宋云程和大皇子失踪的事,蒋成霸和宋梁成当即就跟春霞、春香、和喜几人商议。 “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失踪的事一旦传出去,必定会惹得京城大乱,人心惶惶,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蒋成霸分析着说。 春香点着头:“蒋大人放心,奴婢已经吩咐过,谁都不许透露出半点消息。主子担心宫中会有人作乱,故而戴在身边的人不多,可主子这儿的防备也是何等森严,什么厉害的人物能让我们都毫无察觉的将主子和大皇子给绑了去?” “不用说也知我们的人中有内应,恐怕连来金光寺都是他们早就布好的棋,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从屋子里的痕迹来看,也没有进出的迹象,看来,这间房子,早就被动过手脚。”宋梁成分析道,往屋子里四处查探,最后果真找到一处暗道。 “蒋大人,劳烦您晌午后便以皇后娘娘的意思着令后宫主子们回宫,我先一步去追回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路上我会给您传信。”宋梁成道。 “好。”蒋成霸点头应下,需要有人去追回皇后,金光寺这边也得有人看着,他的资历自然比宋梁成更适合主持大局。 晌午后,宋云程的辇车与后宫嫔妃的辇车一同离开金光寺,春香春霞都跟着,无人知道宋云程已经失踪的事。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京城的官道一路往南,此刻已经出了京城百余里路。 宋云程醒来的时候,就在一辆马车上,手脚被绳子绑着,如尘和乳娘也都在车里,皆是被绑着,两人还未清醒过来。 宋云程用身子蹭了蹭如尘和乳娘,好一会儿这两人才苏醒过来,两人皆疑惑不已,随机如尘明白过来,问宋云程:“主子,我们这是?” “被绑了,看来大皇子也在他们手中。”宋云程冷静回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宁、云楚、戎狄其中一国做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如尘压低着声音问。 “找个机会逃走,他会以为大皇子在他们的手中,有恃无恐,对于我们防备不会太严。”宋云程也压低着声音说。 马车突然停下,宋云程给如尘和乳娘使了个眼色,两人领会过来,便就如宋云程一样,假装昏迷。 车帘子被掀开,两个大汉看了眼车内还在昏迷的宋云程几人,得意一笑:“这迷得可真够沉的,这么久还没醒过来。” “好了,别磨蹭了,主子就在客栈里,等着我们去交差,赶紧把这几个人交给主子。”另一个汉子催促了声。 宋云程原本见他们就只有两人,便想用袖筒里的迷药将这两人放倒逃跑的,一听他们说起要见主子,便放下这个心思,她倒要看看是谁绑了她。 也是幸亏她没有动手,立即有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客栈里出来,直奔马车过来搀扶着她们下马车往客栈里去。 想来这个客栈里已经满布他们的人马。 宋云程几人被送到客栈厢房里,直接被人扔在地上,宋云程疼了下,忍住没喊,却也做出了一副渐欲要醒的模样,只是,宋云程还尚未睁开眼睛,便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这才,宋云程也不假装,当即睁开眼睛怒视方才踢她的人。 “蒋妍,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落在本宫的手里!”林素瑶居高临下的瞟着地上的宋云程,得意的口吻道。 宋云程看了林素瑶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笑一声:“我道是是谁?原来是你。我儿子在哪儿?” 她的声音陡然一冷,犹若寒冰东月,眼神犀利的瞪着林素瑶。 “哼~”林素瑶轻嗤,“蒋妍,如今你不过是本宫的阶下囚,还敢如此同本宫说话。” 顿了顿,林素瑶接着道:“不是想见你儿子吗?好,本宫这就让你们母子见面。” 说罢,她朝身边的女婢吩咐一声,不消一会儿就有一老妈子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过来,那孩子哭得厉害,宋云程听得着实心疼,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 可想着那个无辜的孩子要替她的孩子受过,心中自然愧疚难受。 “好好看看你的儿子。”林素瑶示意老妈子将孩子抱过去给宋云程看。 宋云程只是略微瞟了一眼,那老妈子又防备着宋云程动手去抢孩子,故而也没离得很近。 林素瑶示意老妈子将孩子给她,她嘴角得意一扬,眼神顿时变得狠厉:“蒋妍,当年本宫才产下皇子,你当着本宫的面就掐死了本宫的儿子,今日,本宫便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说罢,就伸手慢慢的捏住孩子的脖子,微微一用力。 宋云程忙着急叫住:“林素瑶你住手!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怎么?舍不得了?心疼了?如今你可体会本宫当年的心情?你知道本宫有多恨你!”林素瑶恨意的冲着宋云程吼道,提及当年刚产子就被蒋贵妃害得母子双亡之事,更是痛彻心扉。 “林素瑶,从一开始,我便与你坦白过,害你的蒋贵妃早已被你毒死,你却还步步对我陷害,不曾放过我,更是与人联手散播谣言,致使先皇摔死我的第一个儿子!”此时的宋云程亦是被林素瑶惹怒,想起她那个惨死的儿子,她也是恨不得杀了林素瑶。 “对,你不是蒋妍,可本宫看着蒋妍的这张脸就恨,你用着蒋妍的身体,蒋家的势力,你与蒋妍能脱得了关系吗?原本本宫的四皇子能当皇上,可你居然背着先皇与沈越勾搭成奸,还生下孽种,谋逆乱上,害死先皇,把本宫和四皇子逼走!” 林素瑶愤怒的说着,手上一用力,她怀中的婴孩哭声戛然而止,立即没了半点气息。 “如今,你哪里还有当年林皇后的半点风采,你现在简直就是个疯子,心狠手辣,丑陋不堪!” 宋云程冲她骂道。 林素瑶将已经断气的孩子给了老妈子,吩咐了一句:“给扔狼圈里喂狼。” 老妈子应下,抱着已经断气的孩子就走了。林素瑶拍了拍手,看着宋云程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情无比愉悦。 等了许久后,林素瑶才缓缓的开口道:“刚才,本宫掐死的不是你的儿子,蒋妍,你居然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呵呵!” 宋云程猛然抬头,伤心并未减,不管是不是她的儿子,到底都是她害的。 “本宫留着你们母子还有用处,你最好别动什么心思,否则,本宫真会掐死你的儿子!” 林素瑶说完这句话,她便走了,留了两个婢女在屋子里看着宋云程。 正是交战期间,她和大皇子落在林素瑶的手上,西宁必然会以此来要挟沈越,她得想个法子赶紧逃出去,若是逃不掉,她宁死也不会让西宁得逞。 在这个客栈,宋云程被关了两日,对外面的形势略有所了解,只是暂且还不知道如尘和乳娘被关在了何处。不过,宋云程可以确定她们一定还活着,若是她们对林素瑶没用,从一开始,如尘和乳娘就会被杀了。 她失踪已久,也不知道宫中情形如何? 第三百零一章 逃出生天 战况突变 宋梁成一路日夜兼程的追赶,早已经查出宋云程的落脚处,只是眼下尚未摸清形势之前,他不可贸然出手,况且,他的人还没有到。 宫中在蒋成霸和孔昊蔺的掌控下,宋云程及皇子被绑的消息还未透露出去。不过,宋梁成先前猜测得对,后宫中的确有西宁国的细作,怂恿何昭仪求宋云程带领后妃去金光寺为沈越祈福,这一切早就布置好,为的便是绑架宋云程和皇子。 更是在回宫之后,便就蓄意想散播宋云程和皇子被绑架的消息,意图让整个后宫人心惶乱。 好在,一切被蒋成霸识破,将宫中西宁细作一网打尽。 这日,宋梁成安排的人已经赶到,十来人,个个皆是高手,且跟随在他身边多年,忠心不二。 “客栈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宋梁成顿了一下,对十来个手下道:“整个客栈从店小二、甚至食客都是他们的人,差不多有百来号的人。不过,女子当中只有三人会功夫,都跟在西宁皇后身边,男子个个都会功夫,真正功夫好却只有十来人。以我们现今的实力想救出皇后娘娘和皇子来,几乎不可能。” “将军,您有什么好办法?”其中一人问道。 宋梁成略想了一会儿:“我们一出现他们必然会有所警觉,今夜我先潜入进去跟皇后娘娘联系上。春香跟我提过,皇后娘娘身上有迷药。” “是。”屋中的人均压低着声音应下。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林素瑶去了关着宋云程的房间里泄恨了一番后,又带着人去客栈柴房里看了乳娘和如尘一眼,狠厉的吩咐了身边侍候的的婢女:“去,给那个宫女喂颗药丸,等明儿一早,就让她们逃了。”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林素瑶才回了自己的房中,今日,她心里总有点不安生。 原本不该在这儿逗留太久的,只是她想会会来救宋云程的人,也等着大齐皇宫传来宋云程和皇子失踪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这几日太过安静,按理说,来救宋云程的人应该早已经赶到这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月色皎洁,黑色幕布上布着几颗稀疏的星子。 宋梁成悄摸进关着宋云程的房间,宋云程被绑在椅子上睡得并不熟,宋梁成进来时磕响窗户时,她就醒了,趁着几分月色,虽然宋梁成穿得一身黑色夜行衣,宋云程也大致看出来他的轮廓。 “大哥?”宋云程压低着声音。 宋梁成迅速过来帮宋云程解开绳子,一边道:“臣救驾来迟,望皇后奶娘恕罪!” “此时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我这里的,迷药有限,没办法对付客栈里的人,还有乳娘和如尘也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你务必把她们救出来!” 宋云程身上的绳子一解开,立即就拿了一小瓶子的迷药递给宋梁成。 “臣知道乳娘和如尘的位置,只是整个客栈里独不见皇子的位置。”宋梁成疑虑道。 “他们断不会把皇子留在这一处,我担心他们会带着皇子去威胁皇上。”宋云程忧心道,“我们必须早日找到皇上。” 宋梁成救下宋云程后,他早就安排好的人已经将乳娘和如尘救了出来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 几人才一会和,正打算走,林素瑶就领着人将宋云程等人给包围起来。 林素瑶怕夜长梦多,打算连夜带着宋云程立即赶回西宁,竟发现有人潜入客栈救人,便就将客栈的人差不多撤了出来,将客栈围了起来,所以,宋梁成他们救人极为顺利。 “今天,你们谁都别想逃!宋大将军,此时你不在京中,看来皇宫那边的防卫有所松懈,攻入轻而易举。”林素瑶悠悠地道, 眼神扫了宋梁成一眼。 宋梁成护着宋云程,抵抗袭来的刀剑,顿时场面一阵混乱,到处都是刀剑击打的声响,宋梁成这边本就人少,现在又要护着宋云程和乳娘、如尘,行动之下更显吃力。 索性马车早已在此备下,宋梁成的一名手下大喊:“将军先带皇后娘娘撤,属下挡住他们!” 此时形势不利,几人无法全身而退,宋梁成只得让宋云程、乳娘、如尘先上马车,驾车带着她们先行离开。 林素瑶自然不会让宋云程如此轻易逃走,立即让身边的嬷嬷抱了孩子过来:“宋云程,你若是敢走,本宫现在就杀了你儿子!你可看清楚了,这个可是真的!” 宋梁成赶马车的动作停了一下,宋云程不忍看了那孩子一眼,伸手抢过宋梁成手上的马鞭子用力抽在马背上,大喊一声:“驾!” 马车顿时快速的冲出了打斗中心,湮没于黑夜中。 那孩子的确是真的,林素瑶绝不会杀了那个孩子,她手上的两个筹码已经没有了宋云程,断不会再杀死另外一个筹码。 宋云程必须得早日赶到沈越那儿,告诉他,皇子很好,不必受西宁要挟。 逃出林素瑶的追击范围后,此处毕竟是大齐境内,所以宋云程等人的安危无需担心。天亮之后,宋梁成立即找了当地府衙,他们暂时在此歇息。 “宫中还娘娘回去主持大局,至于去告知皇上的事,臣可前去。娘娘万不可涉险!”得知宋云程要南疆,宋梁成立即阻止。 “主子,宋将军说得对,您得替皇上看好了皇宫。您若是去南疆,路上行程也没有宋将军快。”如尘劝道。 宋云程听此也点头,皇宫那边兵力虽然充足,有蒋成霸和孔将军在,羽林卫也全都在京城里,虽然看似安全无事。可宫中的人惯会使诡谲手段,那长亭公主的心思更是高深难测,就怕她突然出手。 为此,宋云程答应下来,附耳将皇子的秘密小声告知宋梁成。 宋梁成一惊,立即拱手抱拳道:“臣一定不辱皇后娘娘使命,救回皇子!” 正当宋梁成准备动身前往南疆方向,知府大人就慌乱跑来道:“宋将军不好了!云州城破了!皇上领着将士退守蔺州,咱们芜州可是靠近蔺州,云楚大军随时可能会攻打芜州!” 宋云程骤然一惊,尚未离宫之前,听到的消息便是沈越一线天峡谷大捷的消息,不过这十来天的功夫,战况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第三百零二章 如尘毒发 蔺州相见 “既然皇上已经到蔺州,我须去蔺州见过皇上,否则我心中放不下。”宋云程当即改变主意,从芜州回京城路途略远,战场上瞬息万变,若不去见沈越一面,她心中不安。 知府大人此时也同宋梁成劝了句:“云楚大军将至,必先派出细作探查芜州城,贵主子此时离开怕是路上会出意外。” 当下时局有变,宋梁成不得不重新考虑,此时让宋云程回宫,他的确不放心,不过宋云程去蔺州他更不放心,那种刀剑征战之地,他岂能让宋云程去冒险? “请知府大人派出芜州最精锐的人马护送贵主子回宫,沿途我会通知其他府衙一路护送。”宋梁成沉想片刻后,冷静开口与知府吩咐。 两者权宜之下,宋梁成还是决定让人安全护送宋云程回宫,因在外不方便,宋梁成并未透露宋云程的具体身份,只说她是后宫的某位妃子出宫省亲,此刻回宫。 宋云程主意早定,此刻态度坚决:“宋将军,我必去蔺州不可,不必费心安排,芜州现今已经处于备战状态,我此时分去一部分兵力护送,岂不是给芜州添增负担。” “娘娘,您的安危重于一切……” “宋将军不必多说,我们即刻启程去蔺州,怕是晚了,皇上会受影响。”宋云程态度坚决,已然吩咐了乳娘和如尘去收拾一些简便的东西。 宋梁成自不好再劝,只愿此去蔺州见过皇上后,宋云程能立即返回京城。 宫中皇后和皇子失踪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知府那边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宋云程和宋梁成正要出门,就听得屋中乳娘突然惊慌大喊:“如尘?如尘!主子,不好了……” 当即,宋云程立即转身回去,只见屋子里,如尘面色惨白的歪倒靠在床沿,嘴角还有的一丝红得发黑的血迹。不过,再看如尘虽脸色惨白,陷入昏迷,却整个人不止的痉挛着,汗水如细雨似的从额头落下。 凭着宋云程为医的本职,她当即诊了诊如尘的脉息。 “乳娘,赶紧去准备一碗绿豆水来。” 乳娘不敢有误,由知府家女眷领着去后院煮了绿豆水送过来:“主子,绿豆水来了!” 宋云程灌着如尘喝下后,半晌,如尘便就悠悠醒了过来。 “你感觉如何?”宋云程柔声问。 如尘仍有几分虚弱,她有气无力的开口:“奴婢好多了,多谢主子。” “乳娘,你先扶着如尘去歇会儿。”宋云程吩咐了一句,才与宋梁成出了屋子。 乳娘安置好如尘后,便也出来,担心与宋云程询问:“主子,如尘姑娘这是怎么了?” 宋云程叹了声:“想是被西宁萧皇后抓了之后,被下了毒药。” “那如尘姑娘的毒已经解了?”乳娘问,都是宣宁宫里伺候的人,平日里如尘待她也好,故而她对如尘甚是担心。 宋云程摇了头:“绿豆水只是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毒,只解了个表面,想要完全解除她体内的毒,还得查出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林素瑶能给如尘服下的毒药,必定是西宁的秘药,宋云程并未涉足过西宁,不知西宁地貌和药材,想要解除如尘体内的毒,绝非一时所能。 只是,眼下蔺州那边,宋云程担心会有人利用皇子去威胁沈越,务必要立即赶过去。 “乳娘,你暂且留在此处照顾如尘,待她身体略微好些后,你们启程来蔺州找我,我和宋将军先行一步去蔺州找皇上。”宋云程交代了乳娘一句,又嘱咐她:“如尘若是再毒发,绿豆水已经无法能控制她体内的毒,需得用银针刺破她十指,放出部分毒血,随便找一医馆大夫便可。” “是。”乳娘应下。 宋云程这才与宋梁成迅速赶往蔺州。 蔺州虽与芜州相连,快马加鞭赶过去也需得一两日功夫,到蔺州之后,此时又是紧张戒备时期,宋云程和宋梁成进入府衙见到沈越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 蔺州军才与云楚小战一番撤军回来,沈越和几位领军将军一身戎装,宋云程和宋梁成此时是被挡在府衙之外。 骏马之上, 沈越一身金色铠甲,仍是威风凛凛,只是素来清雅淡然的神色里多了丝疲惫,数十日里以来筹谋部署,调兵遣将,几乎未曾好生阖眼睡上一宿。 “皇上!”一月多未见, 此刻相见,宋云程尚未开口便已眼眶含泪,声色动容,满含思念之情。 沈越一怔,宛若是幻听一般,完全不敢相信在此地会听到宋云程的声音,却是往声音来源方向一看,果真见宋云程一身普通妇人打扮,青白素衣,未施粉黛,倒是有几分宛若似在梦境之中。 他怔了很久,才确认当真是宋云程。 宋云程已经连连的唤了他好几声,身边的护卫见沈越未曾有反应,早已手持刀柄,准备随时对宋云程和宋梁成刀剑相向。 “云程?”沈越立即迅速下马来,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护卫,飞快的往宋云程过去,未及身,便已将宋云程楼在怀中。 此刻抱着心心念念的女人,沈越顿觉精神百倍,身心温暖。 只是,甚是不解,此刻宋云程应该在皇宫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宫中有变? 沈越心中陡然一惊:“你们怎么会来蔺州?”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去再说。”宋云程道。 回到府衙之中后, 几人皆清洗一番后, 宋云程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沈越说了一遍。 “孩儿还在他们手上?”沈越皱眉,心里忍着极大的愤怒,没想到西宁的人会从宫中下手,绑走宋云程和皇子,幸而宋云程无事,否则他必定领兵踏平西宁不可! 至于孩子的事,宋云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若是西宁那边得到消息他们手里的是假皇子,那真正的皇子恐怕会有危险,此处厅中人多口杂,宋云程只得先沉痛应下:“是。” “朕,定会救回孩儿!”沈越坚定地道,“第一个孩儿朕没有救下他,这个孩儿,朕跟你保证,一定会让他平安回来。” 第三百零三章 败局尽显 沈越雄心 如今的战况于蔺州很不利,楚烨领兵亲征,云楚将士如有神助一般,况且如今一战,云楚西宁筹谋多时,他们对大齐的境况甚至是用兵都了如指掌。 来蔺州两日,宋云程对此略有些了解,这两日来,云楚攻打蔺州两次,失去云州之后,大齐江南一片地域都暴露在敌军面前,易攻难守,根本就无法耗下去。 “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没有丝毫益处,不过,两军交战仍可以攻心为上,宫闱里的心计比战场上的刀枪更让人害怕。”宋云程突然开口同沈越道。 “你的意思是?”沈越差不多猜到其一二。 “若是云楚和西宁皇城里乱了,楚烨还有心思全力攻打大齐吗?”宋云程胸有成竹的道,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云楚在楚烨的带领下看似上下一心,不过,宫闱之中,总有不轨心思之人。至于西宁……皇上曾去过西宁,想来那边早已部署好了。” 沈越听此点头:“西宁那边的确早已部署妥当,当初我故意让人支持宁苻荣登上皇位,便就是看他只是个草包,眼下他与云楚发兵攻打我大齐,也不过是被人所利用,况且,五皇子早已暗中蓄精养锐,恐怕此时西宁皇城已经在他的控制之内。” 所以,西宁那边的战局一直很平稳,西宁未占得半点好处。 棘手的便是云楚,另外让人担忧的还有一直按兵未动的戎狄。 “云楚、西宁、戎狄三国合作攻打大齐,说到底皆是为利而来,为了独占最大的利益,他们三国也不见得会合作无间。”宋云程继续往深处分析。 沈越也赞同的点头:“西宁那边已经显露败局,想来早已派人来跟云楚求救过,但是云楚并未派兵相助,西宁皇帝必然也有顾虑,所以西宁皇城一旦传来消息,他必定会立即撤兵回西宁。云楚这边, 战局一片大好,自然会想一路追击,夺下大齐南部所有地区,至于戎狄……至今未有任何动静,想来是要等云楚精疲力尽之时,再发兵……” 说道这里,沈越顿了一下。 “一举夺下京城!” “一举夺下京城!” 沈越和宋云程同时开口道,不由两人一惊。 长亭公主在皇宫里,就是戎狄最好的内应。想来林素瑶绑架宋云程和皇子一事,长亭早已知情,而她的目的便是在宋云程不在宫中之时,将戎狄的内应安排进宫里。 长亭公主在后宫虽不是位分最高的嫔妃,且一举一动都被宋云程安排的人监视着,可是,后宫那些嫔妃毕竟眼光狭隘,如何能比得了带领过部落的长亭公主。 “但愿二叔和孔将军能够将京城给看劳了!”宋云程忧心道,孩子她已经让人给送出了宫,倒是不必担心孩子的安危。 “蒋弘已经带兵前往北境,防备戎狄人突然起兵突袭。”沈越道,宫中的事情他虽不全然掌握,不过,每日都会有宫中的急报传来。 云楚大军攻破云州之后,势如破竹,已经连续占领蔺州的祁县、安县等五个险要的地方,对于蔺州城,楚烨采取了围困之法,另外又派兵去攻打芜州,试图将蔺州孤立在中心。 宋云程与沈越及一众将领在厅中商议解围之法,个个正襟危坐,面露忧色,却不见丝毫怯意。 “眼下我们大多数兵马都在与西宁交战,只要西宁那边的人撤过来,必定能将云楚的兵马打退。”其中一将军提议。 立即便有将军附议:“末将也以为此时我们的败局只是一时退让之故,此刻应立即从西疆方向调回二十万兵马来增援蔺州。” “末将等也以为如此!”所有的将领异口同声道。 宋梁成疑惑的眼神看向沈越,按照沈越在边疆领兵多年,断不会败得如此之境。 此时,沈越站起来看了在厅中的每一位将军,神色一凛,正色道:“今日,朕就不瞒诸位。此番朕御驾亲征,并不只是为了抵挡云楚西宁的进攻,朕想,收服云楚、西宁之地,统一天下!” 正气凛然,犹如神祇,威严冷肃, 尽显君临天下之气势,引得万人折服。 厅中所有人均当即跪下磕头高喊:“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沈越继而道:“云楚西宁戎狄之地,常年骚扰我大齐边境,使得我大齐百姓居无宁日,几国交战,终苦的还是百姓。一日不统一收服,此等状况便会一直循环。如今一战,必然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但为了往后的长治久安,天下太平,朕别无他法!” 其实,宋云程早有这样的想法,天下疆土若不统一,就会纷争不断,不管最后哪一方赢了,受苦的仍是百姓,不如让天下一统,从此免去这些纷争。 “云楚如今形势还能控制得住吗?”宋云程担忧问。 “诱敌深入!楚烨何等聪明的人,但凡有一点儿的反常必会引得他的怀疑,一步步的胜利必然会让他轻敌甚至骄傲,所谓骄兵必败,等将他引至江南中心,战局便会立即反转!”沈越解释了一句。 宋梁成也是战场带过兵的人,沈越这一说,他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当即分析起来,对沈越也是佩服不已:“江南之地,易攻难守,眼下虽然我们是占着败局,可是等西宁兵马一来,便就是我们攻,云楚大军守了!皇上此计果然是高,料想云楚皇帝如何都猜不到皇上是故意显出败局来。” 沈越点着头,脸上皆是胜券在握之色:“行军大战的确攻心很重要,猜中他们的心思,随便加以设计,便就能让云楚、西宁、戎狄必败无疑。三国联盟攻打我大齐,却又想各自占最大利益,云楚如今占赢面,自然会想着争取更大的赢面,所以不会去管西宁的死活,以为西宁拖住了大齐的众多兵马,殊不知朕是故意让西宁拖住大部分兵马,对云楚诱敌深入。” 说完,沈越与当中一位将领吩咐道:“赵将军,你带一队精英人马突围出去,去西疆传朕的旨意给十三王爷,命他带领十万蒋家军攻打云楚都城,势必将云楚都城拿下,活捉云楚皇室所有人。” “是!末将领命!” 第三百零四章 一路败退 夫妻温情 卯时一刻,天尚未大亮,更夫的梆子声也只响了一声,立即便是映天的火光亮起,接而战鼓杀伐呐喊声震天般响起。被围困在蔺州的沈越等人这些日子以来虽有小战,但却非自己挑起,如今能在这个时辰主动突袭,令守在外围的云楚军有些措手不及。 战鼓呐喊之声虽然响亮透彻,却只是在拖住云楚大军,丝毫不见突围之意,楚烨与温大将军听着外面传来战况对此甚是不解。 “被围困这么多日子,虽然我们迟迟未攻下蔺州,若沈越有突围成功的把握,绝不会拖至今日。”楚烨凝眉看着帐中的沙盘蔺州地势,疑惑道。 温大将军行军打仗多年,也想不通沈越到底意欲何为:“莫不是突围是假,他们只是护送齐皇逃离蔺州?” 楚烨摇头:“我们虽然已经围困蔺州,可却还不至于危沈越的性命,他大可退至芜州,所以突围出去的绝非是沈越。” 听楚烨这一分析,温大将军仔细的盯着沙盘里的地图看,一会儿道:“蔺州往西疆去只需过登州、沣水县、青州这几个地界,若是从芜州去西疆,中途要翻越两座大山,行程至少要拖慢好几倍,日程多花两三天。” 温大将军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若是齐皇是想调西疆的兵马过来,可西疆那边有西宁牵制,根本就无法有兵马可调往这边来。” 楚烨拧着眉,目光深沉的盯着沙盘中的当今局势, 他已经一连拿下好几个州县,沈越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昔日战神想来在宫闱权斗里倾轧太久,忘了这马背上的指挥万军的本事? 再看西疆之地的战局,大齐主要兵力集结在此,西宁未讨到半点好处,可沈越若是将部分兵力调至蔺州的话,西疆那边必然会打开缺口来,西宁便可直驱而上,蔺州这边也不一定会守得住。 西宁…… 楚烨想着,突然惊呼出口:“不好!西宁想来是要出事!” “皇上?”温大将军并未猜透其深意,不解地看向楚烨。 楚烨将自己的推测一一解说道:“此时沈越冒险派人突围出去,必然是前去将西疆的大部分兵马调过来救助蔺州,沈越可是大齐的战神,如何会想不到西疆的兵马调过来,西疆一片必然失守,他却如此做,想来是算定了西宁攻不过西疆,那么西宁必然已经出事。” “那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大齐驻守西疆的兵马一旦过来,局势就会改变,我们就会被大齐兵马团团围住。”温大将军看着沙盘分析道。 此时他们驻守云州,将蔺州团团包围,可是,一旦援兵抵达,攻破邬县,再切断他们的退路,可就变成了他们被围困在云州,且没有任何的退路。 营帐之中,所有的将领都神色沉重,之前打胜仗的喜悦已荡然无存,皆紧张不已。 “西宁一旦退出战局,我们的状况就堪忧。”楚烨道,他顿了下,神色一凛,继续道:“不过,三国联盟,西宁退出,云楚和戎狄便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立即联系戎狄那边出兵,我们在大齐救兵赶到之前,拿下蔺州!” 楚烨薄唇一动,发布命令,营帐之中的几位将军都立即抱拳应下:“是!” 方才营帐之中的忧色迅速挥散,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肃杀之气,几位将军迅速的调兵遣将,楚烨丝毫不懈怠一刻,便就下命令让大军强攻蔺州。 原本刚才突围,大齐已经损失不少兵马,这儿刚鸣锣收兵,没想到云楚大军会突然反扑,顿时逃散,溃不成军。 楚烨围困蔺州这么些天,这次居然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将蔺州拿下,沈越和宋云程等人带兵逃至芜州。楚烨乘胜追击,一口气又拿下芜州的三个县。 芜州府衙中,齐军一路溃败,沈越却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反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闲暇的与宋云程在房中培养夫妻感情。 铜镜面前的宋云程,鹅蛋脸,弯弯黛眉,一双仍旧清澈有神的眼睛,未施粉黛,在宫中多年,卸掉脸上的妆容,宋云程仍旧没有多少变化,模样灵动,仍似二八的少女一般。 沈越执着眉笔,认真仔细的给宋云程画着眉,画好眉毛之后,他又看向妆台瓷盘里的胭脂红,拿了另一只毛笔轻沾了沾,道:“在芜州我见着许多妇人额上都画着三瓣梅花,煞是好看,听闻这种妆容唤作梅花钿。” 话音落下,宋云程光洁的额头上便已画好三瓣梅花妆,当真是煞是好看,清灵如仙。 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宋云程莞尔,眼角眉梢皆是满满的笑意:“皇上与我如此清闲,想来外面的人早就急疯了,云楚大军可就不日就能攻破芜州,所有人,惶惶不安,此刻也就只有皇上能笑得出来。” 沈越叹了声,对那些战乱中枉死的百姓愧疚不已,以及那些战死的士兵:“胜利总需死亡来铺垫,他们不会白死的。往后这天下河山将一统,再不会有百姓承受战乱之苦。” “我们出去走走,总闷在府衙里有一丝的透不过气来。”宋云程起身来道,又转身回了内室里换了一身普通的妇人装扮。 反正是闲着,沈越也去换了一身便衣,未知会任何侍卫,就带着宋云程出了府衙往街道去了。 此时的芜州大街虽然可见繁华楼宇商铺,却显得有几分萧索,不少铺子都已经关了门,连着向来最热闹的“春风一度”也没了往日的热闹,楼上门口都没有拉生意的姑娘。 “云楚一连攻破还几个州县,这芜州的百姓想来也知道芜州很快就要被攻破,有财力的人怕是已经携家带眷的逃离了芜州。”宋云程感慨道。 二人走着,也不计较这些,路上仍有不好摆摊子的商贩,沈越陪着宋云程看看胭脂水粉,看看簪子首饰,又买了些好吃的东西,两人一路走着也是惬意。 走过大街之后,往一处巷子里去,经过巷子之后,便是一个村镇,好些躺在路边上人引起了宋云程和沈越的注意力。 第三百零五章 路遇百姓 准备收网 宋云程和沈越对视一眼,立即快速过去扶起地上的一人,沈云程替那人一诊脉,宋云程脸色一沉,道:“病得不轻,从脉象看,是常年累积下来的病症。” 说完又看了那人的脸色,面黄肌瘦,眼窝深凹。宋云程和沈越先扶着那人在一旁坐下,那人便就剧烈咳嗽起来。 “这位老伯是肺病,常年积尘于肺部和气管。”宋云程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很多人,神色忧虑的道:“这里的人都是常年累积下来的肺病。” “能救吗?”沈越问道。 宋云程点了点头:“一些简单的草药熬成水喝上几个月便就能渐渐清除体内的积尘。” 看这村子里的人都是些老人,不见一个年轻人,宋云程微微皱眉:“看来年轻人都已经逃走了。” 沈越对此默然不语,近段时间的战事失利,在这些百姓眼里,大齐已经不如云楚、西宁,恐怕迟早有一天会被云楚和西宁、戎狄瓜分。 家园被毁,亲人离散,战争之下,受难的永远都是百姓! 那位老伯叹气了声:“逃了又能如何,等着云楚打过去,又要逃,原本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这逃去了别处,连处屋舍都没有,也没口吃的,也就是苟延残喘些日子罢了。” 说罢,摇头叹息,早已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老伯,战争会结束的,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宋云程说道,已经跟沈越去扶了更多的人起来,又找了笔墨纸砚来,摊平在桌子上写了个方子,递给那位老伯。 “老伯,村子里的人都按着这个方子吃上几个月,体内的积尘便就会被清楚。”宋云程说着,又拿了身上带着的几块碎银子出来递给老伯,“你先拿着这点银子去药铺里买药,剩余的药材,稍等会儿我会让人送过来。” 沈越此时也与他们道:“芜州过不了两日便会被攻破,你们都赶紧的收拾些东西去淮阳县避着。” 那位老伯叹息了声:“去了淮阳又如何?过不了几天云楚人又会打到淮阳去。”说完,摇摇头,想想他们这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多少时间活头,索性就在芜州这儿等着。 “老人家,你可相信我,云楚人打不到淮阳去。”沈越肯定道,镇定自若的神色,语气认真,引得那老人家对他这份自信倒是有了几分相信。 就沈越的这一句话,宋云程差不多明白沈越对云楚撒开这张网差不多该收了。 离开村子之后,宋云程和沈越便就回了府衙里,宋云程吩咐了府衙里的丫鬟去买了一大堆的药草送到那个村子里去。送药草回来的人也回禀说,村子里的人收了药草之后已经离开了。 云楚大军又对芜州发起了一次进攻。 南城门守城兵马伤两百,死三百,南城门险些失守,北城门与云楚大军正面交锋,好在守城将领也曾是征战过沙场的一方将军,未让云楚讨到好处,却也死伤不少。 知府大人面色惶惶,走路都有些不大利索,分明是他的府衙,他却走路上磕磕碰碰好几回,才到得正厅里来,躬身哆嗦着向沈越道:“皇上,咱们能守得住芜州吗?援兵何时会到?” “守不住,没有援兵。”沈越只说简单的七个字,对于其他,未透露半点。 知府大人却是慌了,连忙的进言:“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身负江山社稷之重,断不可有半点闪失,臣还是尽早护送皇上和贵主子往淮阳县去!” 他这分明是想着随沈越和宋云程一块儿逃,却是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还真不好叫人怪罪他。 沈越未理会他,神色略微的舒展,同正厅里的其他将领道:“诸位将军都去做好撤退准备,另外,芜州这边还得坚持两天,先让百姓撤出芜州城。” 说罢,眼神才落到跟前的知府大人身上:“此事,知府大人派府兵去赶紧去办,将府衙里的所有粮食和银两都分给百姓。” “这……”知府大人迟疑了。 “芜州城破,粮食和银子留着便是给了云楚军,不如散发给百姓,让他们逃难之余至少还不至于饿着肚子。”宋云程开口解释。 “是。”知府应下,便就赶紧的退下去办了。 沈越顿了一会儿,又吩咐了宋梁成一件事:“芜州虽然已有不少人逃亡离开,不过仍是有不少商铺仍旧开业,富庶人家也未离开许多。你带着人去,将能吃的东西全都买下分送给出城的百姓,芜州城的粮食,只要足够这两日便可。” 楚烨连续攻下大齐不少州县,不过,下过命令不许士兵扰民,抢掠,所以,有些不远颠沛流离的人还尚未离开。 “是。”宋梁成抱拳应下。 他正欲要走,宋云程叫了他,宋云程与沈越道:“此事让我去与宋将军一块去办吧。” 不等沈越开口,宋梁成便就立即阻止:“战乱之下,极容易发生暴乱,为了娘娘的安危,娘娘还是与皇上一块在府衙里的好。” “宋将军说得是。”沈越亦如是道。 宋云程只得作罢。 芜州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沈越是打算把芜州这座空城留给云楚,随后在淮阳与援兵将云楚大军围在芜州,一举将楚烨拿下。 云楚的兵马本就不多,楚烨一连攻下大齐这么多州县,每一个地方都得留下兵马驻守,兵力便就被分散了许多,云楚皇都驻守的兵马更少,恐怕都不足五万。而楚烨眼下所带领的兵马也不过十三万之多,只要牵扯住他带领的这十三万兵马,之前他攻打下来的州县就都能轻而易举的收复,以及云楚皇都。 傍晚时, 有密探送了信过来,西宁那边,五王爷谋逆,控制了西宁都城,西宁皇帝得知了消息,已有退兵回朝之意,不过,被林素瑶给阻挠了下来,林素瑶说手里拿捏着大齐的命脉。 沈越摊开纸条,看着上面写的几个字,嘴角冷冷一笑,丝毫不在意的将纸条放在烛火之中燃烧尽。 “除了这张纸条之外,萧皇后还有什么动作?”沈越冷声着问,素来沉着冷静的面色中带着一丝丝的嘲讽和嬉弄。 “暂且还未有任何动作,不过,按照事情发展来看,西宁皇帝对她已经很不满,她极有可能会孤注一掷做出狠辣之事来。” “她?”沈越冷冷一哼,“失去西宁的靠山,她什么都不是,既是我大齐的叛徒,此次,断不会再让她逃脱!” 第三百零六章 左右犹豫 美人一死 西宁主帅营帐之中,宁苻荣正要下令西宁所有兵马班师回朝,眼下西宁的几十万兵马一直强攻西疆,奈何对上大齐十三王爷等将领带领的大齐兵马顽固抵抗,没占到丝毫好处。反观云楚大军却是节节胜利,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就夺下大齐十几个州县。 虽然西宁、云楚、戎狄三国有盟约,可是,此时是由他西宁来牵制住了大齐的主力军,云楚一口气夺下大齐多个州县,戎狄还处于按兵不动的状况,当真说起来,他们西宁是最吃亏的。 他们拖住大齐主力军,让西宁的兵马损伤无数,云楚那边夺下的大齐州县,往后可不一定会分给西宁。 现如今,在大齐这边讨不到好处,西宁皇都又发生了叛逆,他此时若不赶紧回去争取,恐怕连西宁都要丢了! “传旨萧大将军,立即与大齐那边议和,所有兵马立即撤回!”宁苻荣对身边的亲卫下命令道。 林素瑶一进来便就听到这话,拦住正要出去传令的亲卫,跟宁苻荣道:“皇上,此时若是撤兵,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皇都传来消息,五皇弟发起叛乱已经占领皇都,朕此时再不撤兵回去,恐怕连西宁就要丢了,大齐这边我们根本就讨不到任何好处!”宁苻荣冷声着道,他虽算不得圣明君主,可眼下的局势他还看得明白,分得清轻重缓急。 林素瑶如何甘心西宁就此退出,她要这大齐的天下! “皇上,眼下来看,我们西宁虽然未讨到任何好处,不过,我们拖住了大齐的兵马,云楚才能够连续胜利,夺下大齐的的州县。况且,我已经收到消息,戎狄这一两日就会出兵,现今局势一片大好,我们西宁若是撤兵,必定会让整个局势陷入低迷之中。”林素瑶据理分析,说罢,看向宁苻荣。 见宁苻荣脸上有一丝动摇的意思,林素瑶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宁苻荣还是让亲卫去请了萧大将军过来。 萧大将军一入营帐内,抱拳行礼,问:“皇上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大将军,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如今,皇都被五皇弟谋逆夺下,依你之见,朕是应该立即搬兵回去清剿叛军,还是继续在此与齐军僵持?”宁苻荣开口询问,对于萧大将军,他只能信任。 萧大将军一抱拳,回到:“臣的意思是,立即收兵回西宁,夺回西宁的主控权对皇上眼下的处境是最有利的。毕竟西宁才是皇上的根本,保住西宁,才有扩展宏图之说。” “大将军此言差矣,眼下局势不同,难不成大将军觉得此时班师回朝就一定能够清除叛逆,从五王爷手中夺西宁?”林素瑶冷静质问道。 萧大将军也陷入沉默之中,也不由思考起来,宁苻辰以往就在朝中声望颇高,当年先皇属意的帝王之选也是宁苻辰,只是后来林素瑶派人给宁苻辰下毒,使得他双脚残废,这才错失了帝位,当初已经身为太子的宁苻荣凭着先皇一死,顺理成章的登基。 宁苻辰的势力不比宁苻荣低,现今他们这边的兵马为了拖住大齐兵马已经损失不少,此时即便班师回朝也不一定能够拼得过宁苻辰。 若是往前,继续坚持三国联盟,拖住大齐的兵马,西宁一样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削弱兵力。至于三国盟约之事,虽在条文上有所标明,不过真要让让云楚和戎狄把他们吞下的地盘划分给西宁,几乎是不可能。就比如今日拖住大齐兵马的是云楚人,他们西宁连续夺下大齐不少州县,到时打败大齐之后,西宁一样不会把地盘划分给云楚。 所以,云楚、西宁、戎狄都是为了利益而来,都想独吞最大的利益,一旦得不到利,西宁撤退理所应当。 “臣,建议皇上班师回朝清剿叛逆!”半晌之后,萧大将军神色严肃认真的与宁苻荣道。 林素瑶自然不甘:“大将军,咱们现在只有背水一战,若能拿下大齐的江山,皇上要不要西宁那个弹丸之地又如何?您可别忘了,眼下三国联盟,就因为西宁拖住了大齐的兵马, 西宁在三国联盟当中的位置至关重要,此时无需西宁开口,想来戎狄和云楚那边已经派了人来与皇上商讨利益之事。” 她的话音才落下,便有亲卫掀开营帐帘子进来抱拳禀道:“回皇上,云楚和戎狄的使者到了, 正在帐外求见皇上。” 宁苻荣几分期盼的眼色看了萧大将军一眼,便急忙道:“快请二位进来!” 随即,云楚和戎狄的使者进得营帐内来,向宁苻荣行礼后,云楚的使者才道:“我家主上听闻西宁皇都出了乱子,为保三国联盟大计,特派我前来询问西宁皇将要做何打算?是撤兵,还是继续执行三国的盟约?” 戎狄使者亦是如此道:“我的来意也是如此,此事关乎三国联盟大计,天下瓜分之大事,还请西宁皇能够以天下大计为首要。” “对此,朕只能表示深感遗憾,朕的父皇曾经教过朕一句话,需安内才可攘外,如今家中不安,朕如何能弃之不顾?” 戎狄使者立即回道:“我不与西宁皇兜圈子,我家主上派我前来,是带了话的,只要西宁继续拖住大齐兵马,等吞下大齐之后,我戎狄将会给西宁皇五千万两黄金、三千匹骏马和兵甲,另外会分给西宁皇两个州,十二座城池。” 他说罢,又看向他一旁的云楚使者:“云楚那边,有何举措?” 云楚的使者抱拳躬身回道:“我家主上也决定给西宁三千万两黄金,以及靠近西宁的两个州给您。” “云楚才只给两个州?”戎狄使者讥讽了一句,“如今云楚可是攻下大齐五六个州,若非是有西宁在牵制着大齐兵马,想来云楚不可能讨得到这样的大便宜。 云楚皇上未免气量也太小些。” 三国联盟,未必能够一心, 戎狄自然想着把西宁往他们那边拉,这会儿才会向着西宁说话,若是能够跟西宁结成邦交,日后便可联合起来灭掉势力逐渐强大的云楚,弱小的西宁不足为惧。 若是,西宁先亡,留下强大的云楚可就不好对付了。 云楚使者如何洞察不到此意,当下便道:“戎狄所有的条件想必是要等到日后才能兑现,云楚当下便可把两个州和三千万两黄金给西宁皇。” 眼下,西宁反倒成了炙手可热的拉拢对象。 虽说宁苻荣有些草包,可萧大将军能在西宁权倾朝野,在战场上无人能敌,至于这些朝野算计,他一样得心应手,又如何看不明白云楚和戎狄所打的如意算盘。 云楚和戎狄提出的条件对宁苻荣有足够的诱惑力,此时回西宁不一定能够赢得了宁苻辰,眼下云楚和戎狄都在对他示好,继续三国盟约对他来说算是最好的决定。 宁苻荣正欲开口应下,萧大将军就提醒的咳嗽了声,宁苻荣看向一旁的萧大将军,见他端坐如钟,神色泰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并未体现出任何异样来,只端着酒喝了口。 萧大将军此人,若是端着这般的架子,宁苻荣心里也是有几分虚的。 营帐中沉默了半晌,云楚和戎狄的使者都有些坐不住,欲要开口问话,林素瑶也有些绷不住,连是笑脸道:“云楚和戎狄与我们西宁已经是盟国,如今见我们皇上有难,便就立即前来相助,可见此番诚意,皇上还有何犹豫?不如赶紧的应了下来。” 云楚和戎狄使者均露出轻松之色,此时若是西宁撤兵,他们攻打大齐的胜算自然要减少许多。 萧大将军此时却是不悦的训斥了林素瑶一句:“此乃是朝堂国家大事,皇后娘娘一介后宫妇人不懂朝政,还请勿议朝政,皇上圣明,自有定夺,无需皇后娘娘操心。” 被萧大将军这一呛声,林素瑶忍怒未发,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可是向来不给她好脸色。 “爹,女儿也是替皇上分忧,爹心中都是西宁,您可也要为皇上想想。” 就林素瑶这一句话,让宁苻荣又有了一丝的动摇。 没错,萧大将军虽然站在他的阵营,可是,忠于的是西宁。 萧大将军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宁苻荣迟疑了许久后,才与云楚和戎狄使者道:“此事,还容朕考虑考虑。” 不等两位使者再说话,他便喊了声:“来人,请两位使者下去休息,好生伺候。” 随即,便有亲卫进帐中领了二位使者离开。 宁苻荣到底还是不敢忤逆了萧大将军的意思,若是萧大将军对他失望,他就会失去萧大将军的支持,若失萧大将军,他就是有了那两个州和三千两黄金又有什么用。 两位使者一走,林素瑶就忍不住发怒起来:“皇上和萧大将军是如何想的?方才云楚和戎狄的条件对皇上是最有利的!” “无知妇人!”萧大将军怒目看了林素瑶一眼,才与宁苻荣道: “皇上,戎狄和云楚不过是想利用西宁,一旦您答应继续跟他们合作,大齐一灭,下一个被灭亡的便是西宁!” “大将军这是何意?就算当真如此,那也好过皇上现在就失去西宁。再说,云楚和戎狄要灭西宁的话,此时皇上与五王爷内斗,兵力削弱,往后他们岂不是更容易灭掉西宁?”林素瑶据理分析道, 至少她觉得眼下戎狄和云楚提出的条件对西宁是最有利的,宁苻荣没有抗拒的必要。 萧大将军冷冷的哼了声,又进言了一句:“虽然眼下的处境于西宁很不利,但是至少还有大齐可牵绊住云楚和戎狄,一旦大齐被灭,下一个便是我们西宁,现如今,这场大战中大齐若能反败为胜的话,西宁还尚可有一条活路!” “萧大将军这是在危言耸听!”林素瑶冷声道,对于萧大将军的不悦已不再掩饰,“萧大将军现今权高位重,是担心皇上日后掌了大权,您的位置不保?”林素瑶话中有话,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就挑起宁苻荣和萧大将军之间的隔阂矛盾。 宁苻荣甚是头疼,按了按额头,朝林素瑶和萧大将军摆了手,道:“你们都退下,朕再想想。” 二人不再多说,皆行礼告退。 待他们才一出营帐,宁苻荣便就吩咐了贴身亲卫:“去请宋美人过来。” “是。”尖细的声音应下,躬身而退。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名亲卫就领着一妖娆多姿容色秀丽的年轻女子入得营帐内来。 “臣妾见过皇上。”女子躬身行礼,往宁苻荣跟前过去。 虽说林素瑶是西宁的皇后,不过,宁苻荣与她不过是交易、合作的关系,对她谈不上宠爱,更不会想与她说贴心话。 此番行军,宁苻荣从西宁后宫里还挑了最宠爱的几位嫔妃一并带着,宋美人便是其一。 宋美人熟读诗书,对朝政宫闱之事也略懂一二,更重要的是,宋美人知心解意,宁苻荣往常有烦恼之事只要与宋美人说上一会儿话,便就能开豁。 “五皇弟谋逆,已经拿下皇都,朕此时被逼到了两难之地,倒是连累你们跟着朕受苦了!”宁苻荣叹了声,看向宋美人的眼神里当真是有几分愧色。 他宁苻荣虽然是个草包,贪色好利,却对女人是真的心疼。 宋美人慢条斯理的倒了一盏茶递给宁苻荣,神色平静:“皇上说得严重了,能够跟着皇上,是臣妾的福气,断不敢有半分的委屈。” 说道此处,又顿了一下,感慨道:“倘若并非是萧皇后,皇上的处境还不至如此。” “爱妃何出此言?”宁苻荣惊疑问,双眼看着宋美人,就等着她开口帮他解惑。 宋美人朝着宁苻荣徐徐行了一礼:“皇上,虽说西宁不如大齐富庶,却是咱们的家乡,臣妾更希望能回到家乡,死在家乡。随着皇上出征的这段时日以来,臣妾时常会想起西宁的人事,西宁的朝霞夕阳,宫中的姐妹,皇都的家人……萧皇后以及皇子,是大齐的人,她当然想着回到大齐来,自然不会理解我们思乡之情。” “是啊!她一直都在怂恿朕与云楚、戎狄联盟,攻打大齐,一起瓜分大齐的疆土……”宁苻荣也道,对此甚是感慨,他也想在西宁的荣华富贵,吃住舒适。他生来锦衣玉食,过着金贵的生活,行军打仗的恶劣他早就受够了! “皇上,臣妾给您弹首曲子纾解愁虑吧。”宋美人突然开口道。 宁苻荣点了头,到首座上坐下,宋美人使唤了贴身宫婢拿了她的琴来,手轻轻拨动琴弦,便是一首西宁曲子。 也是宋美人平日里在西宁时最喜欢弹的曲子。 可这曲子如今一弹,便是了不一样的意义。 几首曲子落下,瞧着上座的宁苻荣已经有了几分昏昏睡意,宋美人躬身着退了出去。 才出营帐,见萧大将军在外站着,过去行了个礼:“见过萧大将军。” “皇上那儿怎么样?”萧大将军压低着声音问。 宋美人回道:“皇上是念旧的人,将军放心。” 萧大将军点了头,便就要往营帐里进去,宋美人忙叫住他:“大将军,皇上已经歇着, 您别去打扰了他。” 萧大将军顿住步子,转身过来看了宋美人许久,最终叹了声:“也罢!” 随即,阔步离开了。 宋美人望着萧大将军远去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 战场的风沙很浊烈,吹得她的衣裙在风中呼啦啦的向着,发丝凌乱。 许久后,亏得身边的宫婢提醒:“主子,咱们回吧。” 这才,宋美人抱着琴缓缓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她第一回背叛萧大将军,她的养父。可是,她所做的同样是萧大将军所要求的,只是她效忠的对象换了。 西宁皇宫里,从没人知道宋美人竟然是萧大将军的养女,而且,萧大将军还有像宋美人这样的养女不下十人,她进宫,夺得宁苻荣的宠爱,全都是萧大将军安排的。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萧大将军给予的,也曾想过一辈子都听命于萧大将军的安排。 可是,萧大将军仍是杀了她爱的那个男人。 后来,大齐的人找上了她。 明天,她就自由了…… 到傍晚时分,宁苻荣仍在犹豫到底是撤兵回去,还是继续与齐军纠缠,宋美人身边的宫婢就匆匆跑来禀道:“皇上,美人殁了!” “殁了?晌午时她还好好的,怎么就?”宁苻荣不敢置信,被这个消息惊得险些站不住,回神过来,便就立即快步往宋美人的住处去。 宫婢伤心哭诉着道:“想是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才会好好的没了!主子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跟皇上说了几句心里话罢了,就偏有人不许她说……” 说完,又是哭得伤心,一双眼都哭肿了。 也就是林素瑶坚持要继续跟云楚、戎狄合作攻打大齐,想到林素瑶素来的性子,她是能做出如此狠辣之事的! 赶到宋美人住的营帐里,可见宋美人已经断了气,脸色苍白如纸,一想到晌午时还是那么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就香消玉殒,宁苻荣更是愤怒难忍。 当即,他便就下令:“去通知萧大将军立即收兵回西宁!” 说罢,他抱着宋美人,神色里哀伤难过,温软着道:“爱妃,朕带你回家乡。” 他对宋美人,是有几分感情的。 宋美人死了,触了他的伤,他的逆鳞。 第三百零七章 西宁撤兵 宋氏假死 萧大将军整合兵马很快,不过片刻,所有兵马都已经整合完毕。 林素瑶得闻了消息,心中一急,立即赶去找宁苻荣。到了宋美人的营帐里,只略扫了一眼已死的宋美人,便就直接质问宁苻荣:“我看萧大将军在整肃兵马要回西宁,这是皇上的意思?” “没错,是朕的意思。”宁苻荣的声音比以往冷了许多,他未看林素瑶一眼,只抱着宋美人在榻上坐着。 “皇上,为何要此时撤兵?”林素瑶气愤问,她原本就挺看不上宁苻荣,如今更是没将他看在眼里,语气里也没丝毫的敬畏。 宁苻荣冷冷一哼,小心的将宋美人放置在床榻上。他转身过来,脸色一冷,拔了自己的佩剑就指着林素瑶:“你这女人,朕恨不能杀了你!若不是你,朕怎么会被逼到如此地步?宋美人不过是与朕说了几句心里话,你便就不放过她?朕警告你,你就留在你的大齐,休想再踏进西宁一步!今日,朕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不取你性命!” 神色狠绝,他是真受不了林素瑶这个女人了! 林素瑶有些不解,看了已死的宋美人一眼,嗤笑了声:“皇上还真是个痴情种!难不成皇上打算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要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您可别忘了,若是回西宁,您败了,别说是皇上这个位置,可能都会沦为阶下囚。您真的想清楚了?” 可惜,这回宁苻荣对林素瑶的诡言说蒙蔽利诱,他手中的长剑又逼近了林素瑶一分,盛怒道:“朕不会再被你诱骗!朕是西宁的皇帝,哪怕此番回去将会沦为阶下囚,朕至少是西宁的皇帝!” “呵!皇上,您忘了,西宁先皇可是您给喂了毒药才驾崩的,若非如此,西宁本就该是宁苻辰的。”林素瑶嘲讽了宁苻荣一句,她倒是没料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宁苻荣的糊涂犯得还真是有些大。 不过,顿了顿,林素瑶眼下还需要西宁的帮助,她又转了语气,认真的与宁苻荣道:“皇上,还有一个消息我一直未与您说,大齐皇帝唯一的皇子眼下就在我手中,还有,我也早已在大齐宋皇后的婢女体内下了噬骨散,能控制她的思想,如今她应该与宋皇后以及沈越遇上了,她动手杀掉这二人,简直轻而易举。” 宁苻荣却未为林素瑶的话所动,他扔了手上的剑,吩咐了声婢女:“立即送萧皇后离开,还有让人去给朕写一道废后的诏书,此后,她,与朕再无半点关系!” 整段话说完,连看都没看林素瑶一眼。 有婢女和亲卫过来请林素瑶离开,林素瑶不为所动,站在那儿推开要请她离开的人,冲宁苻荣道:“就我手上这两张王牌可是能让西宁在联盟中夺取最大的利益,甚至能直接夺下大齐江山!皇上该明白,就算没有西宁的帮助,我可以找云楚、戎狄合作,我并非一定要与西宁合作?” 听着林素瑶带着几分威胁的话语,宁苻荣轻笑一声。 “那你呢?可有什么条件?” “我是西宁皇后,我的儿子自然是太子,往后皇上传位于太子理所应当。”林素瑶以为宁苻荣动容,得意的道,宁苻荣现已经走到这种地步,她对他更没了忌惮。 “林氏,你打的还真是好主意啊!”宁苻荣冷笑道:“从一开始,你打得便是这样的主意,是你一直在利用朕,利用西宁,去帮你报仇,帮你夺大齐江山!” “利用?大家不都是为利而来,彼此利用罢了!” 林素瑶说完,便就出了营帐,此时,她无需再过多口舌,即便西宁真的撤兵,只要她手里拿捏着这两张王牌,自然有趋利而来之人。 西宁的兵马撤退得很快,萧大将军早已做好了撤退回西宁的准备,故而,不过一个时辰,就整合了所有兵马准备启程。 宁苻荣将宋美人的尸首放置在冰棺之中,一路运回西宁。 而另一处,漫天的黄沙卷得人睁不开眼来,真正的宋美人一身大齐女子的装扮,头上裹着一条青色纱巾。 宋美人没有死,死的只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替身,与她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略微的易容了一番,等着这一路回西宁即便易容的药膏化了,也不会有人发现那不是宋美人,替身是中毒而死,死后毒素会慢慢浮上脸。 “皇上和大将军回了西宁还能活着吗?”宋美人忧心问。 陈云龙一改以往爽朗之气,面色冷漠,却也轻微动了下嘴角笑了声:“姑娘这背叛了,还记挂着西宁皇和萧大将军的安危!” “说来,他们都是待我极好的人,不想因为我而害死他们。”宋美人垂眉轻叹了声,若非是当初陈云龙以她的身份以及唯一的妹妹的消息要挟她,她断也不会答应背叛萧大将军和宁苻荣。 早在半年前,她才进宫不久,陈云龙的人就找上了她,揭穿她的身份,并且将她还未进宫之时喜欢的男子被萧大将军所杀一事与她说了,并且还透露已经找到她自小就失散的妹妹。只要她能够为大齐所用,陈云龙就会告诉她妹妹的消息,让她们团聚,并且让她自由。 宋美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若不答应,想来她的身份一揭开便就死了。 自由,她这一生都活得不太自由,若能自由,也好。 “是我过多奢望了!”宋美人小声叹了声。 “放心,只要不战死,他们就会活着,西宁皇都那边,我家主子爷早就安排好了。”陈云龙道,解除了宋美人的忧心。 宋美人对于局势看得也有几分清楚,一听陈云龙这话,她心中顿然明朗,点破道:“以齐皇笔下的谋略,又曾是战神,如何会被云楚大军逼得节节败退,连丢无数个州县?恐怕,齐皇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姑娘聪慧。”陈云龙称赞了宋美人一句。 又在那儿停留了半晌后,陈云龙提醒道:“姑娘的妹妹还在等着,该启程上路了,马车里有银两和食物,车夫会带你过去,在下就不送姑娘了。” 宋美人躬身与他道了声谢,便上了马车。 陈云龙看着马车远了之后,也转身去忙下一件事情。 第三百零八章 巧妙安排 平定叛乱 西宁大军往西宁撤回,陈云龙快他们一步赶回到西宁都城。 眼下的西宁皇城里,已经完全被王爷宁苻辰掌控,西宁大军回来也被挡在城外,宁苻荣想要夺回西宁大权,就只有攻打西宁都城。 只是,宁苻荣的皇子公主及嫔妃、萧大将军全族都在宁苻辰手里,一旦攻城,这些人质必死无疑。 都城郊外,宁苻荣一筹莫展,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回西宁,对他而言是一条死路。 萧大将军那儿一直没有来营帐中见宁苻荣,宁苻荣能猜得到萧大将军的思量,萧氏一族的性命都在宁苻辰手里,萧大将军极有可能会反扑他。 喝退了营帐中的近侍,宁苻荣去了宋美人的棺椁停放的营帐中,看着棺木中宛若沉睡的宋美人,宁苻荣轻叹一声:“爱妃,朕怕是送不回你了!也不知你泉下有知可会怨恨朕!” “也罢,黄泉路上爱妃你走得慢些,或许朕很快就来了……” 候在一旁的宫女听得也是凄然不已,不由嘤嘤小泣。 同时,萧大将军的营帐之中,宁苻辰派来的使者正在同他说话:“大将军,王爷的意思,只要您保持中立,不帮着皇上,萧氏一族绝不会有半点闪失,而且等此事平定下来,您依旧是西宁的第一大将军。” “若是本将军不答应呢?”萧大将军一脸威严,眼神深邃无波,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决定。 “大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使者赔笑着道,“五王爷英明睿智,胸怀抱负,可比皇上强太多。明人不说暗话,您心里也清楚,先皇最属意的继位人选那也是五王爷。” 这话虽说是不假。 宁苻荣是如何继承的皇位,萧大将军比谁都清楚,只是,他能权倾朝野这么多年,对于朝政为官之事更暗然于心。宁苻荣当西宁皇上比宁苻辰当皇上对他而言,更有利。 宁苻辰太有抱负,能力太强。 一个强大的君主,自然容不下一个权倾朝野、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将军。 而宁苻荣则会依靠于他,还没有除去他的能力。 只是如今,萧氏一族的性命都在宁苻辰的手里,他不得不要多考虑站位的问题。 “给我三日时间,届时我会给五王爷一个答案。”沉默许久之后,萧大将军同使者开口道。 使者紧绷着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放松,正要拱手说话,萧大将军便就一脸冷意开口:“来人,送使者大人离开!” 使者纳闷不解,按理说萧大将军能答应考虑,这是十之八九同意的意思。 可为何还对他如此冷漠? 他只得回了宫里跟宁苻辰复命。 宁苻辰一听使者说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并未见一点高兴,只盛怒的将使者给大骂一顿:“蠢货!萧大将军这是要趁着这三天的时间想办法来救出萧氏一族!” 这才,使者恍然,连忙跪下磕头请罪,他着实是大意了。 宁苻辰并未怪罪于他,略加思忖后,才道:“虽然萧大将军此时未答应本王,不过,萧氏一族的性命的确能拿捏到他,只要这三天内萧氏一族仍在本王的手里,萧大将军必然会向本王妥协。” 那使者听后,立即道:“臣立即派人全力看护萧氏一族,萧氏一族的人数颇多,萧大将军就是派人来也难将所有人都救走!” 宁苻辰点着头:“将萧大将军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以及夫人妾室都送到宫里来。” “是!” 萧大将军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他能在西宁这么多年都权倾朝野,除了那些别人看得到的人,他手里还有一大批别人看不到的人,比如宋美人那样的,就连宁苻辰身边都有不少他的人。 他当即发信联系暗中的人全力救出萧氏一族的人,只可惜,萧府那边的人倒是能救出来,只是他的儿女及夫人都被宁苻辰转移到了宫里,而且,看守的人全是宁苻辰的人,且个个武功高强,若是不攻破皇宫,根本就不可能将人给救出来。 萧大将军虽说是想助宁苻荣的,可是萧氏一族的性命都在宁苻辰手里,他不得不选择宁苻辰。正当萧大将军写好信件让副将送信进宫时,陈云龙出现在萧大将军的营帐之中。 “大将军,在下有法子能够救出萧氏一族以及皇室里所有的人,大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 “你有法子?”萧大将军并未相信陈云龙的话,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都办不到,一个都城里的小镖师能办到? “今日子时之前,在下定会将所有的人质都解救出来送到此处,大将军可否信在下一回,这封信等明日再看回与不回?”陈云龙笃定道,他一身劲装,身形魁梧,因习武之人甚少夸下妄言,加之陈云龙在都城的名声还不错。 对此,萧大将军有了几分犹豫,若是陈云龙能够将所有的人质都解救出来,那他也就不必受制于宁苻辰。 此时,宁苻荣也赶了过来,与萧大将军保证道:“大将军,陈镖头在都城经营多年,手下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曾经还帮过朕不少忙,朕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能够救出所有的人来。” 宁苻荣都如此说了,萧大将军自然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萧大将军心中明了这陈云龙必定是有什么要求的,看宁苻荣与陈云龙应该早已谈妥,萧大将军自然也就没在过问了。 等着天色渐黑,约莫戌时时分,都城一角起了大火,那地儿正是宁苻辰的一处宅院,附近一带是他在京城的一个小兵工厂。这儿一起火,兵工厂暴露必定会引起百姓恐慌,之前一些站位摇摆不定的大臣也极有可能会站到宁苻荣一边,故而,宁苻辰立即派出大量的兵马去灭火,还得是他自己的人。 只是,那边的火还没灭,宫里又走水起了大火,都城中的五王爷府也进了盗贼。 宁苻辰明白,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在打人质的主意。 可是,他却不得不派人去平复这些,人质这儿。 “丞相,兵工厂那边还得派人过去,咱们的人就只有宫里的这五百多人,这些人一调走,萧大将军的人肯定会来救人。” “王爷,咱们还有一队人马可用,他们并非是萧大将军和皇上的人,前段时间远宁军进了京城,他们多年来在塞外驻守,这是第一回进京,所有的远宁军都等着封赏,若是他们现在能为王爷立一功,封赏自不在话下。”丞相大人开口道。 宁苻荣有萧大将军,而宁苻辰则有丞相等若干人的支持。 对于丞相的话,宁苻辰略有犹豫,毕竟不是自己的人,况且手上的人质可是决定成败的至关重要的原因。 宁苻辰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王爷放心,那远宁军的将军和副将对王爷的雄谋伟略心悦诚服,早已对皇上只重用萧大将军有所怨怼,此时王爷对他们施以重用,他们必然对王爷忠心耿耿!” 听得丞相此言,宁苻辰这才决定将远宁军调入宫里来看着所有的人质,不过,至于萧大将军的亲眷,还是留了自己的人看着。 远宁军的确如丞相所言的那般,只是,远宁军进京之后,早就被陈云龙的人调换了主要将领。远宁军一进宫,就解救了皇室那边的人质。 至于萧大将军的亲眷,就那一点宁苻辰的人,凭着远宁军的实力要将他们救下来简直轻而易举。 子时未到,宫里瞬时的打斗落下。 陈云龙已经将所有的人质都送到了城外西宁大军的驻守之地。 “人都已经安全解救出来,远宁军也将西城门打开,五王爷那边暂时还反应不过来,皇上和萧大将军可借此迅速攻入城中。”陈云龙开口道,与二人抱拳。 萧大将军看到亲人得救,只片刻欣喜,随即脸色沉得越发凝重,熟料这不是赶走了狼,放入了虎。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宁苻荣龙心大悦,高兴吩咐萧大将军立即调兵遣将攻入都城,争取今日便能将皇宫拿下。 此时,陈云龙又道了句:“我会安排人拖住五王爷的人,给萧大将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西宁都城,萧大将军带着人进城后,顿时一片火光、战乱。同时,南城门被破,一大群的流民涌入城中。 五王爷驻扎在都城外的十五万大军,夜里被袭,粮草被烧,几名将领全数被绑。 西宁都城的这一战,打的并不久。 天色刚拂晓,打斗声便就停了下来,若非是城内满地狼藉和血流成河,都让人以为凌晨时的那一场恶战只是一场梦。 五王爷被生擒,其党羽或杀或擒,西宁大权又重回到宁苻荣手中。 宁苻荣与陈云龙早有协议,事成之后,将西宁十二都都划分给大齐,这将近西宁的一半江山。 萧大将军事后才知此事,他当真是追悔莫及,可他觉得,大齐设计了这么一出,其目的断然不只是西宁的十二都。 西宁与云楚、戎狄联盟攻打大齐,没想到没占到半点便宜,折兵损将不说,到最后还丢了一半江山。 萧大将军隐约察觉到三国联盟,大齐一路败退,那是大齐下的一盘大棋…… 第三百零九章 淮阳收网 林素瑶死 自宁苻荣撤兵回西宁,下了废后的圣旨之后,林素瑶虽跟随宁苻荣一同回了西宁,却在救出所有人质之后,她就带着她的儿子以及她这些时间收揽的人去了云楚。 她手里有王牌,既然宁苻荣不再与她合作,她自然要去找云楚合作,她一定要夺回大齐,大齐的江山该是她儿子来坐! 至于宋云程和沈越,她也绝不会放过!她一定要让宋云程死!那些害得她沦落至此的人,都得死! 云楚比西宁更加强大,而且楚烨比宁苻荣那个草包要英明有野心多了,对于林素瑶带着“沈越唯一的儿子”前来投靠,楚烨龙心大悦。 楚烨在大齐皇宫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他太了解宋云程和沈越,林素瑶手上的这张王牌绝对能给沈越致命一击,还有林素瑶说在宋云程身边已经埋下一个祸根,过不了多久宋云程会死。 沈越届时接连遭逢这两个打击,必然生不如死,更别说还能够带领将士打战。 “哈哈哈!有萧淑妃鼎力相助,我们此番必!萧淑妃,你放心,大齐南北划分,南方归云楚,北方是你的!朕一言九鼎,届时绝不反悔!”楚烨高兴道,林素瑶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此时,他完全都不需要戎狄的相助,反而已经想着到时拿下大齐之后,与林素瑶联合灭掉戎狄,再灭林素瑶。 看来这天下终归是要落到他们云楚手里! 林素瑶虽擅后宫心计,却不懂男人权谋,丝毫未想到楚烨的心思,当下,她只觉志得意满,不免洋洋得意,预想着不久之后的胜利,以及那种大权在握的得意! 因为有戎狄出兵拖住大齐兵马,即便现在西宁退兵了,战局对云楚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 楚烨继续快速出击,此次仍旧是出兵大捷,没几天的功夫就将芜州夺下,沈越和宋云程等人不得不退守淮阳县。 在还未进淮阳县地界,宋云程和沈越在城外就见到许多难民滞留,还有不少就是蔺州逃过来的,之前宋云程还给他们诊过脉。 “怎么这么多难民都在城外?”宋云程忧心问道,看向沈越。 沈越并未开口回答,在一旁的宋梁成叹声回道:“难民的数量不少,淮阳官府怎么可能会让这么一大批难民入城,万一引发暴乱,哪怕收留这些难民吃住都极为麻烦,索性不如将他们挡在城外。” 说道此处,宋梁成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况且,这一路过来云州、蔺州、芜州都被云楚攻下,淮阳一个小县城,更没有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所有人以为淮阳迟早也会被云楚攻下,淮阳官府的人怕是都做好了弃城逃走的打算,哪里会再招上难民这个麻烦。” 宋云程怒色尽显,可又有气无处发泄。 沈越倒是神色淡淡,未显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跟宋梁成吩咐了声:“派人去安抚难民,让他们跟着我们一块进淮阳县。” “是。”宋梁成应下就策马往难民那边去了。 沈越又与宋云程道:“不宜多生事端,这些都只是小事。” 也对,接下来的淮阳之战,才是大事,大齐败退这么久,要在淮阳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击败楚烨。 淮阳是最不可能的地方,楚烨万万都不会想到,所以,云楚必然会狂妄大意。 沈越等人一进入淮阳县,便就将淮阳大权揽于手中,吩咐下去立即准备兵防工事,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次的兵防比以往其他州县的兵防更森严。 楚烨带领将近二十万大军连攻五日,都未有半丝效果。 沈越等人虽是只守不攻,云楚的攻城兵士却是死伤无数。 云楚军大营之中,楚烨和温大将军等人难得神色凝重,这一路过来,连着有天然屏障的云州等一干易守难攻的城池都轻松攻下,眼下他们的兵马比之前多,大齐的兵马反而比之前少,如今却被阻挡在淮阳这个小县城之外。 “这才是沈越的真正实力!”楚烨不由叹了声,此时他已经猜出沈越之前必是在诱敌深入。 “皇上,蔺州、芜州虽已被我们攻下,只是城中并无粮食,城中大齐百姓家许有余粮,只是,他们未必会将粮食交给我们,云楚到淮阳路途遥远,粮草也无法快速的补足过来。”温大将军开口向楚烨禀道。 云楚攻下的这些大齐的州县,也只是打下了空城罢了,粮草等物早已让沈越转移,云楚能收集到的也不过百分之一二,根本就难以补给军队,云楚军队大半粮草都是从云楚运送过来。 云楚的国库搬的算差不多了。 要是再跟大齐耗下去,迟早会把云楚给耗死。 眼下淮阳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 云楚又发起强攻五次,每次都落败而归,在淮阳已经停留将近半个月,延误了不少时间,而且粮草也不多了。 淮阳城内,沈越和宋云程的日子却过得无比惬意,两人每天的在淮阳城内游山玩水,逛逛街,买买东西,宋云程还摆了个医药摊子,每日前来寻药问诊的人不少,淮阳城内的百姓对宋云程和沈越是一片美赞,君王英明贤德,皇后母仪天下。 淮阳城内,一片繁花似锦。 “再过两日,就是淮阳城的迎冬日,届时城里会更热闹。”沈越牵着宋云程的手在街上走,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说道。 “此时被围着城,虽然云楚许久都未攻下淮阳,城里的百姓多少还是有些人心惶惶吧,想来这个迎冬日过得不舒坦的。”宋云程叹道,淮阳已经被云楚团团围了起来,百姓出不去,眼下也只是表面的繁华安乐罢了。 “放心,迎冬日一定会很热闹,之前与西宁交战的大队人马早已经埋伏在云楚军队的外围,明日,云楚人也该耗不住了!” 沈越说罢,紧紧地牵着宋云程的手,宋云程舒了口气,这么长久以来的战乱,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待天下平定了,你我就做一对普通平凡的夫妻,不常守在那红墙绿瓦的宫闱之中,多往宫外山林走走。”沈越道,他心里想的是,策马奔驰,肆意江湖。 宋云程只是笑着点头说好,可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个奢望罢了,沈越是天子,还是个英明以天下百姓为先的天子,百事缠身,怎么会有那样的空闲。 她不在乎往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不在乎满院心计的宫闱,只要她跟沈越在一起,沈越心里有她,这就够了。 “云程,我是说真的。”沈越的语气很是坚定,眼神亦是坚定的看着宋云程。 宋云程心中微微一颤,大抵被沈越的坚定撼动了。 “只是,那个孩子,萧淑妃已经跟云楚合作,云楚很快就会以孩子相挟。”宋云程转了话题,替那个无辜的孩子叹息。 “孩子救不了,救了这一个,云楚那边就会以另外一个孩子替代。”沈越道,语气中也有几分忍怒。 十月初九,沈越亲征已有半年之久,明日就是淮阳城的迎冬日。 今日一早,云楚军队就剑拔弩张的围攻淮阳城,还派人传了信进来,沈越唯一的皇子现今在他们的手上,要求沈越拿大齐一半江山来换,不然,就杀了沈越的儿子。 沈越冷冷一笑,将信揉成一团扔了,至于送信的人,直接斩了。 随即,他提枪跨马而上,点了兵士打开城门去迎战云楚兵马。 楚烨见城门打开,以为沈越是来谈条件的,不由心中一喜,他刚开口:“齐皇陛下……” 沈越却举起弓箭,瞄准在楚烨身边的林素瑶,箭一离弦,直接刺中抱着孩子的林素瑶。 林素瑶穿得是一身浅蓝偏白的素纱裙,被箭射中后,顿时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纱裙,血色一点一点的渗透,如同地狱里一朵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她如何都不敢置信,沈越出城来会直接一箭射死她。 “沈越,宋云程,这个……可真是你们的儿子!”林素瑶不甘心、怨愤开口大声喊道。 她开口的同时,手上仅剩的力气也在用力的掐着孩子的脖子,片刻,那孩子便就断了气。孩子断气之后,她又奋力的将孩子重重的往空中一抛。 她身边的士兵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纷纷刺中那个孩子。 血腥、残忍,只看得那些士兵的兵器上刺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沈越心里想着,幸亏没让宋云程跟着来看到这一幕。 “宋云程,你看到没有,你的第二个儿子又让我害死了!还有,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得意,相信过不了多久,宋云程你也该来地下陪我,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哈哈哈哈哈……” “我们谁也没输,宋云程,你没有赢我,至少我儿子还活着!” 林素瑶大声道着,说罢又是大声的笑着,说完这些话后,便就闭眼咽了气。 沈越被林素瑶临死的这一番话闹得有些心烦意乱。 林素瑶一死,大战一触即发,楚烨看沈越所带的人马不多,主动发起进攻,却不想,早已潜伏在暗处的大齐兵马将楚烨等人团团围住。 这一战,比宁苻荣夺西宁皇宫那一战更快更迅捷。 云楚大败,楚烨领着云楚残兵败将仓皇逃走。云楚这持续半年以来的胜利从此告终…… 第三百一十章 中毒颇深 如尘杀主 当初宋云程和宋梁成先行一步去找沈越,留了如尘和乳娘在芜州暂且排毒,只是时局变化太快,如尘体内的毒又相继反复,等她们起身赶到蔺州之时,沈越已经撤兵到了芜州,蔺州被云楚攻下,她们也难以离开进入芜州。 加上如尘体内的毒在蔺州又毒发,只得先耽搁下来休养一阵,随后等她们赶到芜州,宋云程等人已经到了淮阳县。 这番,云楚惨败,直接从芜州撤兵回守蔺州,如尘和乳娘才赶到了淮阳县跟宋云程团聚。 经历这次战乱,宋云程能见到如尘和乳娘平安无恙,自然欣喜不已。 “我一直担心你们会在战乱中出事,能见到你们完好无损的回来,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宋云程与二人道,又看如尘脸色红润,精神抖擞,又问如尘:“你体内的毒可都清除干净了?” 如尘回道:“多谢主子挂心,一直按照您写的方子吃药排毒,眼下应该清除得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皇宫那边恐怕已经出了乱子,你们俩就与我暂且跟随在皇上这儿。”宋云程道,又吩咐了身边的侍女赶紧去给如尘和乳娘准备几样干净的衣服和洗澡的热水,再备些吃的。 “是!”两人恭敬应下。 等着侍女去备好这些后,如尘和乳娘便就下去了。 宋云程难得心情不错,正好今日又是迎冬日,她与沈越正要往府外去走走,感受下淮阳城的繁华热闹。 这二人还尚未出门,就有丫环慌乱匆忙跑来道:“主子,不好了!如尘姑娘毒发晕倒了!” 宋云程听此一急,当下也没了往外走的心思,忙道:“我去看看!”便就连忙快步跟着丫环往如尘房里去。 沈越也担忧跟着一并过去。 此时,如尘已经昏迷躺在床榻上,早有丫环替她穿好衣物。宋云程过去看了眼,如尘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黑,这可像是中毒很深的样子。 宋云程给如尘诊脉一会儿后,放下她的手,脸色变得很凝重。只微微叹了声,便就让人取了银针过来给如尘施针,施针完毕之后,又去写了张方子交给丫环,让丫环去抓药熬药给如尘喝。 可是,宋云程的脸色仍旧无比凝重。 等着屋子里的人都散了之后,沈越才开口问道:“如尘体内的毒……” “每解毒一次,体内的毒就加深三分,刚一开始根本就无法察觉,时日一久,体内积毒越深,恐怕如尘性命难保!”宋云程回道,如尘跟了她也有不少时间,静姝嫁去了戎狄,跟她贴心的宫女就只有如尘了。 沈越总觉得有些不对,特别是林素瑶临死说的话,让他有些慌。 “如尘中的什么毒,你查不出来?” 宋云程摇了摇头:“一开始给如尘诊脉,只觉得是普通的毒,用一些常用的解毒药材能够解毒,可是,到现在从她的脉象来看,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毒。” “林氏在宫里时只是个后宫嫔妃,想来这种毒并非是在大齐皇宫里发现的,可能是西宁这边的毒药。”沈越提醒了宋云程一句。 宋云程顿时明白过来:“我这就让人去查阅一下西宁所有相关的典籍,但愿能够找到这种毒。” 只可惜几乎查阅了所有西宁地理物志和医书典籍都没有找到如尘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吉天逸曾为淋素瑶所用,这毒,会不会是吉天逸研制所下的?”宋云程不由猜测。 “有可能。”沈越点头,“若真是吉天逸研制的毒,你解不了的话,就只有吉天逸能解了。” 看着宋云程满脸都是担心如尘的脸色,他顿了一下:“请吉天逸出山吧!” 宋云程却是摇着头:“吉天逸和欧宗平好不容易被制服,现在隐居于山中不问世事,此时又逢乱世,若是让他们出山,我担心他们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无事,且放心吧,我这就差人送信让他们出山。”沈越道,伸手将宋云程揽入怀中。 是夜,宋云程和沈越睡下后,半夜里,宋云程总有些不安稳,难得的起夜。 刚出屋子,就瞧见如尘房间里有微微的亮光,似乎还有些响动,宋云程忧心,莫不是如尘又毒发了? 心中一紧,就赶紧的提着灯笼往如尘的房间过去。 刚一推开门,宋云程刚抬起一只脚准备进去,突然就从屋子里伸出一双手来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如尘脸色苍白,神色狰狞,蓬头垢面,一双眼瞪得极大极凶狠,一双葱白的手的使劲的掐着宋云程的脖子,力气也极为的大。 宋云程本身也没有功夫底子,被这突来的一下掐得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如尘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直接给拽进了房间里。 宋云程手里提着的灯笼也应声而落。 她倒是不怕死,她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盯着。 果然,如尘刚把宋云程给拽进房间里,就立即有块石子打中如尘的后脑,如尘顿时直接倒地昏迷了过去。宋云程平缓了许久,才捡起地上的灯笼,又给如尘的房间里点了好几盏灯烛。 昏暗阴森的房间,顿时光亮了起来。 周围守夜的下人及夜里巡逻的护院听着响动已经闻声过来,帮忙将昏迷的如尘抬到床榻上躺着。 宋云程给如尘诊了脉,神色凝重。 不过半刻的功夫,沈越披了大氅匆忙赶来,见着宋云程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掐痕,满眼心疼。 “我没事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跟着。”宋云程率先开口道,她是怕沈越怪罪到如尘的头上。 “幸亏有暗卫。”沈越开口说,看向床榻上的如尘的眸光冷了许多,“已经送信给吉天逸,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如尘这儿,你就别再过来,我会派人日夜照料她。” “好。”宋云程点头应下。 又是给如尘施针排毒了一番后,宋云程就与沈越回了他们的房间休息。 吉天逸和欧宗平一天就到了,他们也是正巧就在附近的山中定居。 吉天逸给如尘诊脉过后,也是摇了头:“有些棘手,就现今这样的医疗条件真的是太麻烦了,就是在我们家那边,都不一定能够救得了她!” “这毒,难道不是你研制的?”宋云程些许疑惑看向吉天逸,总有几分不信任。 吉天逸当即急得大怒跳脚:“我说皇后娘娘,你什么意思,我虽说不算什么好人,可我现在还中着你的毒呢,我还想着解了这位姑娘的毒,来跟你讨要解药。” 宋云程没在说什么,只问:“真的就无药可解了?” “就目前而言,我是真没有法子救得了她。这么跟你说吧,人体脊髓里有造血干细胞生血,可是她的毒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就算把她的血给换掉,生出的血仍旧还是有毒的血,还有,她有精神失常的症状,大脑神经肯定也有问题,总之,从医学角度来说,她是必死无疑的。” 宋云程听得懂这些,就算能用骨髓移植,现今也没有那样的医疗条件。 “不过,医学,有挑战才会有奇迹。”吉天逸转忧为喜笑着说,这意思,是要全力以赴的来给如尘解毒了。 “不错。”宋云程也开口道,这毕竟是古代的毒药,或许能找到解毒的方子也不一定。 吉天逸来古代已有不少时日,加之以前一直都是在西宁境内,故而对西宁的物理状况很是熟悉,他又是喜欢研究医学的人,早就将西宁许多不为人知的医学秘籍都看得滚瓜烂熟。 西宁那边,本来就稀奇古怪的事情多,还有各种毒类,吉天逸说,这毒既然是林素瑶下的,想必这毒就是来自于西宁,要是找到这毒的制作方子,或许能够对应找到解药。 “西宁所有的医学典故里都没有找到跟这种毒相似的,不过我想到有一本书,是西宁皇室的禁书,听闻其中记录了不少帝王的奢靡荒诞,西宁所有的书籍我都已经翻阅过,这毒一定会在那本书里。”吉天逸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跟宋云成说道。 “听说是在西宁皇宫,不过,也有可能在萧皇后那个女人身上。” “她已经死了。”宋云程道。 “这还真是可惜了!这可是唯一的希望。”吉天逸惋惜的道。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跟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找人去林氏家族那边看看,可能她的遗物送到了那儿去,毕竟她还有个儿子。” “是。”丫环躬身应下,就退了出去。 吉天逸觉得稀奇的很,一副听故事的表情,问道:“这西宁的萧皇后跟林氏家族有什么关系?” 宋云程叹了声,对于吉天逸,也没有刻意的去瞒着,便就将许多事情都徐徐道了出来。 “这个西宁的萧皇后,原本是大齐先皇的原配皇后林素瑶,后来经历种种才成为了西宁的萧皇后……” “不对啊,我听说的版本是,西宁的萧皇后是大齐先皇的萧淑妃,她那个儿子就是先皇的。” “对,也是,但她心里,一直都记着是林家的女儿,如果她真有那本书,一定会让人送去林家。” “喂,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林皇后可是早就死了,她怎么又成了萧淑妃、萧皇后,我查过大齐的事,她也不是诈死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寻找解药 云楚屠城 “宫闱秘辛,不宜打听太多。”宋云程回了他这句话。 说来吉天逸也不过是顺口八卦一下罢了,哪里有真想探究这些事,他又不是女人,没那么长舌。 没两日,派去林氏祖庙的人就截来了林素瑶让人差送过去的遗物,找到了一张毒方,不过,这张毒方是西宁宫闱秘传的老方子,出于西宁百余年前的毒医之手,且无解药。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当时没有解药,百余年后不一定没有,况且像是我对医学的研究和了解可不止百年,既然有毒方,解药一定能研制出来。”吉天逸很胸有成竹的说。 宋云程对那方子了解了一下,心里差不多就能配出一两味药,吉天逸的话她有几分信服,只是,这方子很复杂,想来解药至少得配上百来味,用量及顺序都有很大的考量,故而,这么多年来始终未有解药。 “连翘、蝉蜕、黄连、安息香、天葵子……”吉天逸说了将近四十多种药名,有解毒的,也有大部分本身就属于毒药。 “这些药不难,去药店里就能找到。”宋云程道,在心里已经将这些药都记了下来。 “还有一大部分的解药应该要去西宁找,还得是毒医生前所在之地。我们学医之人应该都明白,毒药生长之地附近必定有解药存在。”吉天逸道,说完,看了宋云程一眼,“我得去趟西宁,快则三五日就能回,慢则十来日。” “我让人去给你准备行李,你还有什么要求可说?” “轻便出行就可。”说完,吉天逸又想起什么,一脸痞痞道:“为了让你们放心,让我欧兄在这儿留下好了!” “他可以跟你一块去,路上也可多个照应。”宋云程道。 “真不用!” 二人还是去找了欧宗平,吉天逸自然想着欧宗平能一块去的,路上多个说话的人。 不过,到了欧宗平所在的地方后,却见欧宗平在研究箭弩武器什么的,还在画什么图纸,极其认真专注,连宋云程和吉天逸进来都没有发觉, 吉天逸一笑,示意宋云程与他一同出了屋子,才道:“算了,他研究起这些东西来,一时是放不下的。他也最不喜欢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就让他在这里安心研究他热衷的东西。去西宁那边,你随便派个武功高强又不会太无趣的人给我就行了!” 宋云程应下,派了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和吉天逸一块去西宁,暗中又安排了个暗卫一路跟随保护他们,毕竟西宁那边现在乱着。 如尘这边,让宋云程施针封了几处经脉,一直昏迷着。 自从淮阳大胜之后,沈越领着大军一路追击云楚军,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将芜州、蔺州等地收回,此时驻兵蔺州,一直低迷的士气高涨了起来,百姓对沈越这个君主也更加的爱戴,大街上到处都传唱着沈越和宋云程的歌谣,圣明天子,母仪天下的皇后。 楚烨此时已经退守于临县,可谓是弹尽粮绝,士气低迷,都是些云楚兵,长时间在大齐征战,多少有些想念云楚家乡,现如今几乎是不懈一击,兵败已成定局。 “主上,我们现在只有抢夺临县及其他州县的粮食财物,还有女人,咱们这些士兵可有大半年没碰过女人了,若是眼下不用这些安抚他们,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温大将军说完这些后,看了楚烨一眼,又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还有,屠城,让齐军有所忌惮!” “不可,若是屠城,我云楚岂不是成了残暴之主,更会激怒齐军及大齐百姓。”楚烨立即反对,不悦登了温大将军一眼。 温大将军态度坚定,跪下抱拳道:“主上,此时不同先前,采用安抚的手段对大齐百姓根本就不行,只有屠城,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主上不敢屠城,难不成害怕跟大齐彻底交恶,再无议和的境地?” “那大将军以为,我们还有胜算吗?”楚烨无奈笑着问,尽管他满怀抱负,有野心想要励精图治扩展云楚的版图,可是,在此时,他多少有些灰心。 很明显,云楚要败了,关于他不赞同屠城,一部分是不想如此残暴,牵连于百姓,还有,就像温大将军所说,一旦屠城,云楚跟大齐再无议和的境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温大将军却认真分析道:“眼下我们虽然一直战事失利,可战场上的事向来瞬息万变,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熟知谁输谁赢?臣刚刚收到戎狄那边传来的快报,戎狄就快要夺下北疆,戎狄只要拿下北疆,那可就直面面对大齐皇都,皇都乃是龙气福气之地,大齐失了皇都的话,战局定会有所反转。” 大将军所言,并非无道理。 楚烨只道,还需想想,屠城的事,毕竟太大。 楚烨这边还尚未下令,温大将军已经下令将临县的老百姓全都控制了下来,还选了一大批的女人送到军营里。 沈越得到楚烨可能会对临县屠城的消息时,已经是三日后,这消息还是吉天逸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他此去西宁倒是还顺利,解毒的药草也找齐了。他将药草交给军医先去研磨,缓了缓气,喝了口茶才气愤说:“我说这个楚烨也太狠了吧!屠城,那可是好几万人,真跟当年小日*本打中国似的!虽说我不算好人,也还做了不少坏事,可这样的大坏事我可还不敢做!” “他不敢屠城!”沈越开口道,面色从容镇定,未见丝毫慌色。 “楚烨虽说是有野心之人,可他在大齐皇宫里待过不少日子,又是善于工心计的,多少无法像一个将军那样只为一场仗考虑,他要考虑的是全局,是一个为君者的考量,所以他不敢下令屠城。” 经过沈越这一番解释,宋云程等人也松了一口气,若是楚烨当真屠城的话,那他是死上几百次都不足为过。 吉天逸和宋云程连续配了两天两夜的解药,才给如尘彻底的解了毒。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吉天逸对宋云程越发的欣赏和佩服起来,就当凭宋云程为了一个婢女就花费了这么多精力和心力,足以让吉天逸觉得宋云程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楚烨那边,当真如沈越所猜测的那般,不敢屠城。 不过,云楚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虽不如屠城惨烈,却也是一片惨状,百姓受尽苦楚,大齐的百姓已经对云楚人恨之入骨,个个恨不得对他们剥皮抽筋…… 沈越已经决定要迅速将云楚赶出大齐地界,而此时,京城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京城被破 必胜武器 大齐的大部分兵马都转向抵御云楚和西宁,京中的兵马有十来万守护京城,蒋弘带领去抵抗戎狄的兵马不足十五万。可惜,蒋弘所带领的兵马之中出了叛将和奸细,十五万兵马并未挡住戎狄二十多万的兵马,北疆被戎狄夺下,蒋弘被俘。 如此,北方的防御彻底被打开,戎狄人挥兵北下,丝毫无阻。 另外,皇宫那边,也被长亭公主控制下来,蒋成霸、孔昊蔺等一干武将文官都被监禁了起来。 沈越和宋云程收到消息的时候,戎狄人已经攻下了皇宫。 都城一向是一国龙气所在,皇宫被攻下,都城被破,这对大齐而言绝对是个致命的坏消息。更何况京中多是皇族贵勋,当朝文武皆在,京城被破,俨然是朝廷机构被破坏。 收到消息之后,沈越和所有的将领在大厅中商量下一步计划,是继续攻打云楚,还是立即班师回朝夺回京城。 “京畿重地不可有失,臣建议皇上应立即领兵回京夺回京城和皇宫,赶走戎狄人。至于云楚和西宁这边,西宁已经降了,云楚已不成气候,无反扑之可能,只需留下一部分兵马对抗云楚便可。”蔺州的章总兵开口道。 沈越听了,并未说什么,只看向一旁的宋梁成问:“国舅以为如何?” 宋梁成略想一会儿,戎狄人可不像是云楚和西宁那般好对付,戎狄人天性残暴,京中之地都是些达官贵人,宫中的也都是些贵主子,戎狄人进了京城之后,必然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戎狄人再往南攻打过来,那所到之地,必然横尸遍野,惨绝人寰。 “臣也提议皇上应立即班师回朝,夺回京城,将戎狄赶回北疆以外,救出蒋国公。”宋梁成道。 沈越沉吟思忖许多。 在座的所有的将领,都一致提议将主力转向戎狄,迅速夺回京城。 只是,戎狄这一战,恐怕长久,若不先灭了云楚,等得他们休养过来,这对大齐而言又是腹背受敌,恐是要常年居于乱战之中。 “请皇上班师回京!”所有将领跪地磕头劝谏道。 沈越未曾理会他们,径自出了大厅,往府衙的后院而去。 宋云程正和吉天逸、如尘等人在煮草药水,准备分给蔺州的百姓喝,毕竟经过两场大战,蔺州难免会有病疫流动。 见着沈越过来,宋云程吩咐了丫鬟赶紧将药水推出去赠给百姓喝,她走到沈越身边去,问:“皇上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愁色?” 沈越伸手牵着宋云程的手,叹道:“此时的京城之地,恐怕已经横尸遍野,血流千里。” “戎狄攻下京城的事,我听说了,戎狄人向来凶横残暴……”宋云程看向沈越,疑惑问:“皇上此时未去点兵回京城,难道?” “朕不打算回京城。”沈越语气肯定的道。 宋云程没由来一惊,说话急了些:“云楚已不成大患,京城的形势更为严峻,这每一天京城都不知会死多少人,戎狄人可是真的会做到屠城的地步,此前最紧急的不都是京城吗?” “云程,你可是也觉得朕太过冷血,置京城的百姓和皇族的性命于不顾?”沈越问道。 宋云程摇了摇头,看着沈越,她爱上的男人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与沈越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沈越绝非是这样的人,他是心中有大志的千古明君。 “你如此决定,必定是有其他的想法,我相信你的心中装着天下黎民百姓。”宋云程道,对沈越是满满的信任,与他在花园中悠闲的散步。 既然沈越心中早有决定,却仍见面露愁色,宋云程问道:“皇上愁的可是所有将领都提议此时应该班师回朝?” 沈越却是摇了头。 “云楚地形复杂,如今又征战了这么长时间,不仅云楚士兵疲惫了,大齐的士兵一样过于疲惫,我是担心拿下云楚的时间会太长,而导致京城的局势难以控制。”沈越叹声说,对于戎狄攻入京城一时,他并未有过多担忧。 “皇上不担忧京中的局势?” 沈越道:“虽说京城已经被戎狄攻下,满朝文武皆被戎狄控制,可细想一下,京中的这些文武百官、皇族勋贵,岂是草包?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如何能站到我大齐的朝堂之上?” 宋云程听此,嘴角一笑,整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含笑着道:“还真是我愚钝了,竟未想到这一层,如今看来,戎狄人想真正拿下京城,并不容易,更别说在攻打其他州县了。” “正是。” 第二日,沈越便就下旨让京城周边的十五万兵马联合攻打京城,派了宋梁成回京带领京城周边的所有兵马,务必在半个月之内,将京城拿下,赶走戎狄人,救出蒋弘。 对此,一干将领虽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忤逆了沈越的意思。 等宋梁成领着一队亲卫队离开之后,沈越才与所有将领解释道:“迂回之战,只会让我大齐兵士疲于奔命,给了云楚喘息的时机,京城那边都是些朝中栋梁,朕相信他们能够与戎狄人斗智斗!国舅一直负责京城防卫,对于京城地势,他比朕更了解,朕相信,他一定能够用最少的兵力击退戎狄人!” “皇上圣明!”一众将领齐心臣服跪地道。 此时军心大振,沈越打算立即点兵攻打云州,给云楚军一个措手不及,夺回云州。 宋云程跟吉天逸等人熬了祛伤寒的药水过来送给所有的将士喝,吉天逸那边忙着配药草,便提醒了宋云程去给欧宗平送一份。宋云程找到欧宗平的营帐,刚掀开帘子,便就看到欧宗平在研究武器,箭弩等物,桌上还杂七杂八的放着许多的图纸。 “欧先生,吉天逸让我给你送一份要药汤,如今天气冷了,喝了祛伤寒。”宋云程进去笑着道,将药汤放在桌子上。 欧宗平放下手中研究的武器,清冷的跟宋云程道了句:“多谢。”端起药汤一口喝尽。 宋云程只是略微一细看,欧宗平制造出来的武器极其精妙,弓弩设计巧妙,她还拿起来看了会儿,仔细琢磨了下,使用方便,看着射程应该比一般的弓弩要远许多。 欧宗平见宋云程看弓弩,得意介绍道:“这是我这段时间将普通弓弩进行改进了一番,使用比之前方便,而且可以双箭齐发,瞄准容易, 射程还比之前远了两倍。” “这可是极好的武器啊!”宋云程难掩喜悦,高兴说道,对这弓弩更是爱不释手。 欧宗平自然得意,从拿出一支简单的枪支来,递给宋云程:“皇后娘娘看看这个,这个武器更厉害!” 看到枪支的时候,宋云程一愣,最后还是接了下来:“如何厉害?” 欧宗平沾沾自喜不已,道:“这武器叫做枪,别看它样子奇怪,又小,只要往里面装上弹药,再轻轻一按扳机,就是几百米之外的人都能杀死。而且我设计的这枪,能一次装八发子弹。虽说我先前就已经做过类似的枪,但是这回,这枪可以批量制作。” 说完,还拿了图纸给宋云程看,一边还说:“要是齐军用上这样的武器,那就无人能敌了!什么云楚、戎狄全都玩完!” 宋云程自然知道枪,欧宗平的枪也做得很完善,金属外壳,模样与现代的枪几乎没什么差别,欧宗平是比特种兵还要变态的兵种,他做出的武器,宋云程之前也领教过,看来这枪支的威力就算比不得欧宗平他们那个时期,那也绝对比中国早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武器要强得多。 这样的武器,一旦成批制造出来,将会发生更加多的杀戮。 “弓弩很不错,对于打仗有很大的帮助,大齐的将士们有了这样的弓弩,相信很快就能打下云楚,大齐的威名也会更加远扬。”宋云程赞赏道,却是绝口不提枪支。 “这枪才是最好的武器!”欧宗平提醒了一句。 宋云程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认真道:“至于这枪和制作的图纸,我希望欧先生立即销毁,往后再也别去制造,切莫跟任何人提起有关枪支的任何事情。” “为何?皇后娘娘这个要求似乎太不合情理了!”欧宗平一脸冷漠,说话的声音也变冷了许多。 “枪支和图纸决不可流露出去,欧先生,对于这种杀伤力太强的武器,本宫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动心去制作!”宋云程的态度强硬了许多,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严令的意思。 欧宗平怒了,将放在桌上的空药碗一砸,未被银面具遮挡的另一半边脸愤怒尽显,眼神也凶狠起来:“跟我耍什么皇后架子?让我毁了这些,还不让我以后再做这些?你算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大齐这边不留我,我大可去投了云楚或是戎狄,只要他们随便哪一边有枪,想灭了大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完,还真气愤冲冲的拂袖出了营帐。 宋云程只当欧宗平只是一时之气,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吉天逸就匆匆跑来找她,说欧宗平要去投云楚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焚毁武器 予以重用 “他这人性子我最是了解,他不会这么突然就去投云楚!”吉天逸开口道,疑虑的眼神看向宋云程:“这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云成想着昨日她与欧宗平说起销毁枪支和图纸的事,欧宗平就扬言说要去投云楚,看来还真是这事。 “此事说来话长,你可否先去将他拦住,若能劝服他留下是最好,若劝不服,我会用强硬手段留下他。”宋云程略想片刻道,期盼看着吉天逸。 吉天逸与宋云程相处这么长时间,平时切磋医术,一起治病救人,对宋云程早以信服。此番他也不多问,便应下来:“这事交给我,我定将他留下。” 以吉天逸和欧宗平的交情,吉天逸要留下欧宗平不算难事,宋云程对此放心下来。 沈越从军营回到府衙之中,见宋云程脸上愁云密布,关心询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宋云程未对沈越有任何隐瞒,将欧宗平要走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沈越说了一遍。 “他去云楚我倒也不担心,只是担心那种武器被大批量制造,到时,这片大地上必定战乱不断。当初,你也是见识过这武器的厉害。” “不是吉天逸已经去劝了吗?应是能劝回来的。”沈越宽慰道。 宋云程虽说眼下说是放心了,可没见到欧宗平回来,她这颗心就难以放下。 “劝不回来你也无需担心,他不可能活着。”沈越语气一凛,脸色严肃。 宋云程明白欧宗平若是不回来,沈越便会派人去杀他灭口。 为大局着想,欧宗平若是执意要研制手枪,他就必须死。 但愿,吉天逸能够将他劝回。 欧宗平本身无错,他也的确是个人才,宋云程不忍看着他死。 沈越宋云程说了会儿话,一同用了午膳后,沈越便就去了军营。 马上就要攻打云州,云楚和西宁这边必须要尽快拿下,京城那边还等着回救呢。 天气越发冷得厉害,南方阴湿,比京城又要冷上几分。 夜里起了大风,沈越宿在了军营中,宋云程忧思重重也无心睡眠,起了身来,裹了狐裘毯子半靠在软榻上看书。 幸而屋中的炭火烧得旺,倒也不冷。 如尘正要唤她去睡下,吉天逸和欧宗平就匆匆回来,吉天逸想是怕宋云程一直担心着,故而直接带着欧宗平来了宋云程这儿。 “皇后娘娘,这人我是一路快马加鞭的追回来了,有些事你还是跟他说个明白,我这欧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吉天逸进门来就道,他和欧宗平两人身上都染了雪粒子,伸手掸了掸,寒意深深。 宋云程紧着让人将炭火烧得旺了些,见吉天逸马上要走,忙道:“解释的事晚会儿再说,你们俩先暖会儿身子。” 没想着夜里竟然下了雪。 南方都下了雪,估摸京城早已大雪覆盖。 一会儿后,宋云程才与欧宗平道:“我听说欧先生也是军人出身,更是有大能耐的人,现今大齐与西宁、云楚、戎狄开战,并非只是因为战争,打战的目的是为了和平,为了天下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您研制出的新武器的确厉害,可越是厉害的武器,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宋云程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欧宗平似乎略有所思,她又继续道:“军人的使命不是战争,而是让天下太平,保护弱者和老百姓,从此没有战争。” “我觉得皇后娘娘说得有道理!”吉天逸点头,对宋云程很是认同,他继而说:“欧兄,这儿比咱们那儿不一样,咱们那儿太冰冷。在这里救人,别人会对我感谢,这儿的人淳朴简单,施药救人让我感觉到快乐。” “让我想想!”欧宗平道,并未当下给宋云程准信。 他说完就匆匆走了。 吉天逸对宋云程劝道:“他会想通的!”说完就赶紧去追欧宗平。 翌日一早,大雪已经将地面所有景物都覆盖成白色,沈越也从军营里赶了回来,跟宋云程一块用早膳。 吉天逸与欧宗平此时也来了,二人见过沈越和宋云程后,欧宗平才开口道:“枪支的制作方法图纸和寄支枪都已经让我销毁了,我这儿还留了最后一支,想送给皇后娘娘。” 说着,从宽大的衣袖口里掏出一支精巧的手枪递给宋云程:“现今兵荒马乱的,皇后娘娘也不会功夫,这支枪就留给皇后娘娘防身。没有子弹,只有一些银针可用,皇后娘娘懂医,应当知晓怎么用。” “好,多谢欧先生。”宋云程笑着接了东西,将手枪贴身收着。 宋云程又招呼了吉天逸和欧宗平一块用早膳,用过早膳之后,欧宗平便就与沈越去探讨他研制出的高强力弓弩。 “这种弓弩使用比之前方便许多,另外射程也要远一倍的距离,力度也高于普通的弓弩。还有,箭也比之前使用的箭短了一半,减少了不少材料。” 沈越手里拿着欧宗平制作的弓弩,不住的点头:“如此一来,我们先前的材料能做出多一倍的箭来,打下云楚的速度也要快下许多。” 沈越立即吩咐士兵先去赶制出一批弓箭来,随后又与欧宗平问:“朕听说你也训练了一批士兵,朕也派人训练了一批人,等会让他们一起来比比如何?” “但凭皇上的意思。”欧宗平拱手抱拳道。 沈越立即就派人安排了下去,一番比试之后,沈越的人,无一胜出,而且他的人训练的时间还比欧宗平训练的要长。 一群输了的人都跪着请罪,等待沈越的发落,可沈越却龙颜大悦,对欧宗平赞赏不已:“欧先生好本事,朕佩服!” 说罢,还对欧宗平一番大肆赏赐,更是交由他再训练一批精兵。 “皇后早与朕说过,欧先生在训练士兵和行军打仗方面颇有能力,今日一番较量,朕对欧先生佩服之至,也放心将军中之事交予先生。” “在下定不负皇上重托!”欧宗平恭敬道,对沈越他也生出几分敬重来。 这场大雪还未停下,沈越就带领大齐兵马一口气夺回了云州和南疆。 十二月初一,十三王爷就带着人从云楚都城回来与沈越等人联合,回禀云楚皇室及云楚诸多大臣的家眷都已经被控制住。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云楚投降 鬼市被掳 如今,大齐被云楚夺下的州县都已经如数打了回来,云楚被赶回南疆以南,且还有南楚的人质在,此时跟南楚谈判,大齐能占到最有利的位置。 眼下,西宁和云楚已经赶出大齐疆土,而戎狄却在攻打京城。 不少将领提议现在应该立即回京赶走戎狄人,守卫住京城。 先前戎狄攻打京城的消息传来时,一众将领也是提议班师回京,当时沈越还能以驱逐云楚出境,又派了宋梁成回京来堵住一众将领。 可如今,云楚已经被驱逐,京城又一度告急,按理,此时应该立即带兵回京,坐稳京城,毕竟京城才是重中之重。 宋云程知道沈越的抱负,可眼下他一众将领都提议回京,沈越若是仍旧执意攻打下云楚和西宁才回京的话,必定会让一众将领生出异心,还会让坚守京城以及落在戎狄人手里的皇族贵勋寒心。 可是,为天下大计着想,此时是收服云楚和西宁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往后说不定又会有大战。 “虽然戎狄人来势汹汹,不过京中有宋将军,孔将军、蒋尚书和蒋国公在。自从宋将军领兵回京之后,京城也未传过不好的消息过来,想来京城的局势尚在控制当中。”宋云程在一众将领之中开口道。 随即,留意了番大厅中所有的将领,见他们都未莽撞冲动,这才继续开口:“眼下是攻打云楚的最好时机,若是此时跟云楚议和,等三五年后,云楚休养生息,训练出强兵利剑,再出兵攻打我大齐,届时天下又难以太平。” “皇后娘娘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云楚再开战,至少也是三五年之后,京城之急可是在眼下啊!”一人开口道。 宋云程并未被这话堵住,反而质问说话的人:“王将军,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戎狄兵马有多少人?我大齐兵马有多少人?” “戎狄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是蛮夷小国,总兵马应该只有五十万的样子。我大齐地广物博,乃是富庶大国,总兵马少说有百万余人。”那位王将军如实的回答道。 宋云程点头,开口详尽的解说:“戎狄总兵马虽说有五十万余人,但是分为诸多部落,就是戎狄王都没有调动其他部落兵马的权利,只能请求部落援助。我们大齐的兵马,可全都听皇上的调动。” 说完这句后,她又与那王将军问道:“王将军以为咱们皇上与戎狄王相较如何?”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说出沈越不如戎狄王的的话来,那王将军自然也是回答道,沈越英明无双,行军打仗更是有战神之称。 如此,宋云程才与众人道:“大齐的兵马多余戎狄,咱们的皇上比戎狄王更英明更会打仗,各位难不成还怕京城丢了,大齐就灭了吗?” 话音落下,无一人敢再说一句。 沈越也开口道:“朕向各位保证,即便京城丢了,朕也能像云州、南疆一样夺回来!” 此话甚是鼓舞士气,大厅中所有将领再没有要沈越班师回朝援助京城的意思,一众人齐刷刷跪下,齐声道:“皇上英明,我等愿随皇上拿下云楚、西宁,扩充大齐疆土!” “旗开得胜!”一众人又是一声大呼。 此时士气正高涨,又有欧宗平设计的厉害武器,加上欧宗平训练的士兵,沈越下令即刻攻打云楚青州。 不足一日,青州便就攻下。 云楚那边,楚烨也派了使臣前来,毕竟云楚的皇族及重臣家眷都在沈越的手中,云楚人都不想打仗了。 在青州府衙里,沈越设宴接待云楚使臣,笙歌美酒、美人琵琶,好似一副志得意满,醉梦人生的意味。酒过三巡后,沈越才开口问那使臣:“楚烨是什么意思?” “我们陛下的意思是,将云楚六州划分给大齐,另外赔偿大齐三万两白银,往后每年向大齐进贡五万两白银,请求大齐皇上放了云楚所有的人质,以及退兵。” “这就是楚烨的诚意?”沈越冷声问,眼神冷意凛然的看着那使臣。 “大齐皇上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我们陛下。”使臣惶惶恐恐的道。 沈越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随即手里的酒杯直接往那个使臣脑袋上砸去! “回去告诉楚烨,朕,要的是整个云楚!他若是不同意,这里的人质,朕每天杀一个!” 说完,便就让侍卫将那个使臣给赶了出去。 满屋子的笙箫也即刻落下。 待着众人都散了,宋云程才与沈越问道:“皇上当真会每天杀一个人质?” “怎么?你觉得朕太过残忍?”沈越问,伸手拉着宋云程的手,只觉得冰凉的很,连忙的吩咐人去给她拿了披风披上,又是嘱咐屋子里的炭火多添些。 宋云程摇头,道:“成大事,有些牺牲在所难免。只是,看着无辜的人死去,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 “楚烨不妥协,会有人逼着他妥协的。这个方法比攻城掠池的伤亡少得太多。” 宋云程倒是不再语,想想每一场大战后,会死伤多少战士和无辜百姓,的确,沈越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这几日,沈越没有去杀人质,对外说五天之后,云楚若不举国投降,便就大开杀戒,让这个年染上鲜血淋淋。 第五日的时候,下了场特别大的雪。宋云程惧冷的厉害,裹了厚厚的袄子,屋内的炭火还烧得极旺,她正与沈越说着现代的一些事情,就有侍卫跑来禀报说楚烨捧着云楚国玺以及一干云楚大臣前来投降。 天和二年冬,大齐将云楚收入疆土,从此天下再无云楚。 沈越将楚烨封为云南王,云楚其他人也另外封赏,另外让云楚楚氏一族暂时迁往徐州,待天下平定之后,再另做封赏。 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云楚,沈越一身轻松,行军也没特别着急,西宁那边要拿下并不难。 正好雪停了,宋云程想着往后出来的机会不多,沈越也想带着宋云程逛逛,体验一下云楚一带的民俗风情。 听当地人说青州夜里有个鬼市,沈越和宋云程乔装一番,打算去逛逛鬼市。 如尘给宋云程整理衣着时,一边忧心道:“虽说云楚已经归入大齐,可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想对主子和皇上不利,路上还是多加小心。” “有暗卫跟着,皇上又安排了一大队的侍卫在暗中保护,云楚自然是有不甘心之人的,可青州城里有咱们的十万驻兵,想来他们也不会乱来的。”宋云程道,能出门去走走,她的心情极好。 “那还是要多注意些。”如尘仍旧不放心,提醒着,“主子,还是带着奴婢一块儿去吧。” “你也不会武功,要是真出了意外,你也使不上力。”宋云程笑着道,又安抚了如尘一句:“好了,熬制驱寒的药需要有人盯着,这可都是给将士和老百姓喝的,不容有任何闪失,旁的人我信不过。” 说完,便就与沈越从府衙后门悄悄的走了。 青州大街很热闹,丝毫未因为打仗的原因而人心惶惶,现在云楚被归入大齐疆土,云楚人也未有过激的情绪,仍旧是该如何过日子就如何过日子。 “鬼市在何处?难不成还真是鬼魂交易东西的场所?”宋云程看着这满街的人,左右张望,也未见到那什么劳什子的鬼市。 沈越笑着摇头,牵着宋云程往人少的地方去,一边与她解释道:“所谓鬼市并非是鬼魂交易东西的市场,而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会在那里交易,像是盗墓里挖出来的东西,或是偷的,抢的……这些东西见不得光,就都在夜里交易,时间久了,就叫做鬼市了。” 宋云程明白的点着头,两人走了许久之后,便就看到了一条街,街上倒也是人来人往,只是未点一盏灯,黑漆漆的,偶尔会有一点亮光照在要倒卖的物件上。 他们刚到,就有一个小摊闹了起来。 一个买主看到小摊的东西,先说是要买,看了几件东西之后,就闹着说东西是他们家前段日子被偷走的,便就咬定是摊主偷的,要拉摊主去见官。 只是,鬼市这个地方,所有东西都是来路不明的,还龙蛇混杂,就真是那东西是他家之前丢的,现在见到了想要,那也得花钱买回去,全然没有他闹的道理,更没有说还能拉着摊主去见官的。 他这一闹,其他的人就围了过来,要与他争论。奈何,这人也是有备而来,这街上的好些顾客都是他的人乔装打扮的,两方一闹起来,立即就剑拔弩张,打了起来,场面混乱无比。 如今,这鬼市也逛不下去了,宋云程与沈越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一股香味传来,沁人心鼻,甚是好闻,有些像是桂花香。 宋云程期初未留意到,脑子里一闪过桂花香,立即醒悟,忙叫了声:“这香味有问题……” 话未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而沈越亦是晕了过去。 安排的侍卫和暗卫被前面打斗的人给缠住了,根本未留意到此时的鬼市已经不见宋云程和沈越的影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擒困木屋 等待救援 等宋云程和沈越醒来时,浑身被绑着,在一间密封的屋子里。 屋中并无他人。 沈越和宋云程那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前的状况并未让二人惊慌。 “云程,你如何?可有受伤?”沈越关心问道,他自己倒是无事,就是担心宋云程有没有事。 宋云程摇头,说没事。 “在青州这块,会绑架我们的人,不用想便知是云楚的旧臣,只是,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被监控起来,还有我们的行踪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沈越冷静的分析道,云楚旧臣这些人里他全部都帅选了一遍,有动机的人很多,然而都没有那样的能力。 宋云程想了会儿,问:“是何人与你提起的鬼市?” “一个小官吏,他与别人说起鬼市的一些事,我路过时听到的,便就与他打听了一下。看来,他们那日是故意说起。”沈越明白过来,他们故意说起,引诱他和宋云程过来。 “只是这二人却难以查出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沈越开口道,挣扎了一下,未曾想到,那绳子竟然绑得更紧了些。 宋云程对现代的一些东西略有所了解,绑他们来这里的人绑绳子的手法很不一般,越挣扎就会越紧。 “皇上,先别动了,他们既然是绑我们来,就断然不会伤我们的性命,恐怕是想用我们来要挟大齐。” 沈越自是知道这些,未再挣扎,只是担心宋云程陪着他受苦。 “我想法子让你先逃出去,只要你出了这里,暗卫就能很快找到你。”沈越道,目光开始环视木屋里摆设,耳朵也在仔细听木屋之外的动静。 可惜,屋中根本没有他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屋子外只听得到风呼呼的吹着,再无其他。 “喂,有没有人!出来说句话!”宋云程大喊了声。现在被绑在这里连动都动不了,只有有人出现,才会以偶一丝的希望。 宋云程叫了好几声,嗓子都有些哑了,都没有人出现。 “云程保存体力,既然他们绑了我们在这里,断然不会让我们死,等会一定会有人来送饭送水。”沈越与她道,耳朵也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片刻后,门就被人推开,呼呼的冷风灌了进来。 进来木屋的人,外面套着一身黑斗篷,他进屋子里来后,才放下头上戴着的斗篷,露出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此人,宋云程不认识,就连沈越都不认识。 “你是何人?”沈越冷声问,就算此时是阶下囚,都难以掩盖他帝王的威严之气。 老人冷笑了声,才开口缓缓道来:“老朽乃是云楚前将军司徒雄,早年因为在打仗中没了一条胳膊,伺候便就解甲归田,虽说老朽已有二十年未上过战场,可却也教出了好几个得意弟子来。孔昊蔺便就是老朽的弟子,枉我当年如何的看重他,没想到他竟然投了你们大齐!” “既然司徒将军不做隐瞒,那朕想问一问将军,你将朕与朕的皇后绑来是为何?为了云楚?还是孔将军?”沈越冷静开口问,丝毫不见慌张害怕之色。 “自然是为了孔昊蔺那个逆贼!”司徒雄突然一怒,看来对孔昊蔺效力大齐一时很是计较于心。 “云楚投降了,也非我一人之力能够往挽回,这些事我还管不着。”司徒雄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沈越顿了顿,看了一旁被绑着宋云程,与司徒雄开口道:“绑两个人和一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还请司徒将将军放了朕的皇后,此处留朕一人便就足够。” “哼!”司徒雄冷哼一声,“就是我放了她,她也走不出这里。你的人更是找不到这里来。”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地方,只有孔昊蔺能够找到,我已经让人给他传了书信,他若是来了,我便放了你们!” 他说完,居然过来解了宋云程和沈越身上的绳子,还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你们体内的迷香三天之内不会消除,放心,这迷香本身无毒,只是会让你们浑身无力。” 在留下这句话后,就真的离开了木屋,丝毫未宋云程和沈越。 沈越和宋云程的确是浑身都使不出力气,吃了些东西之后,尚且还好些,宋云程走到木屋门口,将门打开来,外面是一片的白雪皑皑,一望无际。 她失望道:“的确,这个地方以我们的能力根本就走不出去,呆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若是平常两人没有中迷香还好,说不定有机会走出去,可现在两人身上都中着迷香,行走寸步都显得吃力,这要是贸然离开,必定是要冻死在外面。 如今,只能看孔昊蔺了。 京城方面,孔昊蔺接到飞鸽传书,得知宋云程和沈越被司徒将军所困,司徒雄更是点名要他回云楚。 孔昊蔺当初就发过誓,此生不与云楚为难,可是他虽不去云楚,可云楚却是亡了。 师父司徒雄向来严厉耿忠,此时非要他回去,想必是要清理门户,他虽不惧死,可真的是毫无颜面去面对司徒雄。 他是一个叛徒,背叛了云楚。 他曾经发誓,此生不回云楚,更不会对云楚用兵。 此时,他若是回云楚,便就是要与恩师为敌。 沈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既然已经做了沈越的臣子,就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君主,宋云程更是成全了他的婚姻,他又岂能看着这二人真丧命于云楚? 况且,沈越会是天下之主,会让天下和平,他若是出事,这天下又会乱起来。 “熹月,我今日一走,恐难以再回来,母亲和妹妹那边,我就不去告别了,若我真回不来了,我母亲就交托给你照料,另外你求皇后娘娘再给你许个人家。”临行前,孔昊蔺与熹月交托道,铁汉柔情,熹月几乎是他的全部。 话音落下,便就将熹月搂入怀中。 “我等着你回来,若是你不回来了,我就求皇后娘娘赏我一尺白绫让我去地下陪着你,母亲和妹妹你且放心,皇后娘娘断不会亏待他们。” 熹月说道,语气坚定,可眼眶里仍是盈满了泪。 孔昊蔺飞奔离开京城赶去云楚的那天,熹月没出来相送。 青州的兵马已经到处寻找宋云程和沈越,青州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云楚大多的地方都被查过,却丝毫没有宋云程和沈越的消息,就连云楚的这些旧臣都调查了一番,仍旧未有半点线索。 被绑来已经有六日,司徒雄每天会按时来给宋云程和沈越送饭菜,每次来,什么话都不说一句,放下饭盒就走的。 第七天的时候,到了黄昏日落,司徒雄都没有来。 宋云程这段日子极容易饿,这会儿都饿得几乎要昏迷过去。 沈越见着心疼,便道:“你在屋子里好生等着,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顺便捡点柴火。” “别……别出去,外面太冷,你走不了多远,会被冻死的……”宋云程虚弱的道。 “没事,乖乖等着我。”沈越语气温柔的道,在宋云程面前,他尽力表现出一副行动自如的样子,步子走得快,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而其实,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天旋地转。 可是,宋云程都饿得不行了。屋子里那么冷,宋云程又惧冷,他必须得去外面捡点柴火回来给她取暖。他哪怕是死,也不能让宋云程挨饿受冻。 外面的寒风呼呼的刮着,这一片全都被大雪覆盖了,连树都没一颗,更别说会有吃的东西和柴火。 沈越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冷得几乎站立不住,他还是咬着牙,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有一片树林,就算是找不到吃的,他也一定要捡到柴火回去让宋云程不那么冷。 沈越离开已经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回来,宋云程特别担心他会不会已经被冻死在雪地里,她就守在门口,寒风呼呼的往木屋里灌进来,原本就不暖和的木屋里变得更加冷。宋云程已经冷得浑身哆嗦,牙齿打战,脸色越发的白,嘴唇都紫了。 或许是冷得受不了,宋云程就靠在墙壁上渐渐的昏迷了过去。 到了大半夜的时候,有暖意缓缓包围住她,她仿佛听到沈越在喊她的名字,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来。 还是在木屋里,有火光,还有诱人的食物香味。沈越已经回来,将她抱在怀里,火堆架子上在烤着一只兔子,还煮着一锅汤。 见到宋云程醒过来,沈越露出微笑来,语气温柔轻声的道:“你总算是醒了,我捡了不少柴火,原本还看见了野鸡,只可惜我没追上,好歹,遇上了只被冻的兔子,给捡了回来。” 说着,给宋云程舀了一碗汤,让她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宋云程依偎在沈越的怀里,感动含泪的喝着汤。 此生,她遇上了沈越,被这个男人彻底温暖了。 喝了汤后,又吃了点兔肉,宋云程的精神就好了许多,屋子里烧着火,很暖和。 可是,宋云程起身的时候,突然看到沈越的裤腿上有血迹,心上一急,忙问:“你这腿怎么流血了?”便要去扒开来看。 沈越忙拦住她,笑着说:“没事,我自己伤的,外面冷,又身中迷香,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便就用刀子扎了几刀,才有力气走的。” “让我看看!再怎么你也不能伤了你自己,你可是一国之君,龙体决不能出半点的事情!”宋云程急得哭了起来,先前沈越一直蜷着腿,她都没有发现。 “我只想着,不能让你饿着,不能让你冷着,我受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云程有孕 遇晏之命 撕开裤腿一看,那一块早已血肉模糊,不过好在已经没有再流血了。 “还好并无大碍,不过要将伤口清洗干净,否则会发炎的。”宋云程说着,便就撑着身子起来,艰难的挪步往外面去,打开木门从外面捧了一捧干净的雪进来。 “忍着点,会很疼,这里没有酒和水,只能用雪来清洗一下。” “嗯!” 连着两天,司徒雄都没有出现,这两天,尽管宋云程不让沈越再出去,可每次沈越都哄着宋云程睡着后,他才起身出去找食物和柴火,好在每次运气都还不错,能找到一丁点儿吃的东西。 司徒雄的迷香只能保持三天,这三天里司徒雄没有过来给他们继续使用迷香,他们身上的药里也就解了。 沈越和宋云程在这片雪地里又花了三天才找到出口走出去,回到青州府衙之时,宋云程已经累晕过去。 沈越连忙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宋云程诊脉。 这段日子,他察觉到宋云程的身体状况差了许多,担心宋云程会不会中了什么毒。 经过大夫诊脉之后,大夫一脸高兴与沈越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有了身孕,只是这些日子过多劳累惊吓,动了胎气,加上母体的身体状况不好,需要多加调养。” 沈越难掩喜悦之色,将宋云程拥入怀中,激动不已。 宋云程笑嗔了他一句:“又不是第一回当父亲,瞧你高兴成这样。” 宋云程的脸色还不是很好,沈越喂着她喝了药后,看着宋云程她睡下后,他才离开。 “皇上,孔将军还未回来,另外,您和皇后娘娘失踪的这段日子,云楚不少将军领兵反了,云南王被他们救了出去,现今占据在云楚东部。”才一出屋子,王将军就过来向沈越禀报道。 沈越点着头,吩咐了一句:“先派人去找孔将军,哪怕是将整个青州翻过来,不管生死,务必他带回来!” “是!”王将军应下便就下去了。 沈越觉得孔昊蔺应该还活着。 若是司徒雄还活得好好的,必定会来木屋,可是他居然几天都没来,可见是死了。 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就是司徒雄和孔昊蔺同归于尽了。 云楚东部地势险要,山林颇多,其地毒物毒草数之不尽,当地的人也大多会使毒,大齐的兵马去围剿他们几次都落败而归。 此时,陷入一个僵局里,这样纠缠下去,会拖延不少时间,而且会损兵折将,大大降低士兵的士气。 沈越正焦头烂额之际,王将军高兴跑回来禀道:“皇上,找到孔将军了,他还活着!” “快!朕这就去看他!”沈越激动起身来道,与王将军往孔昊蔺的住所而去。 孔昊蔺受了重伤,被人找到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在他见到沈越过来时,他强撑着一口气道:“皇上,云楚东部不可莽撞攻打,届时让臣带兵……” 话未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大夫,快,务必要将孔将军救活!”沈越着急道,一下子将青州以及南疆所有的大夫都召了过来给孔昊蔺诊治。 或许,孔昊蔺真是命不该绝,受了那么重的伤,休养两天就醒了过来,便就跟沈越请命要带兵去攻打云楚东部。 沈越曾经承诺过孔昊蔺,不会让他对云楚用兵,可是这次,孔昊蔺主动请命攻打云楚东部。沈越怕他为难,开口道:“云楚之事,无需非要你前去,朕曾答应过你,永不会让你攻打云楚。” 孔昊蔺苦笑一声:“皇上重诺,是天下之福,只是臣既然为大齐的臣子,自然要对皇上和大齐尽忠,云楚东部。没人比臣更了解,皇上派其他人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沈越不再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嘱咐一句:“注意你身上的伤,你的亲人都在等着你回家。” “是!”孔昊蔺抱拳应下。 若非是因为想着亲人,想着他离开京城前熹月同他说的那句话,他若是死了,她就三尺白绫随他去。他早就死在了司徒雄的剑下。 那日他与司徒雄决战,先是与司徒雄说明白天下大局的重要性,司徒雄虽理解,可无法原谅孔昊蔺背叛云楚的罪名,执意与他死战。 孔昊蔺不愿伤师父,曾有心念求死,可想到熹月,想到追随明主动以定天下,才有了求生的念头。 两人必有一死,孔昊蔺的剑刺死了司徒雄。 自从孔昊蔺带兵去攻打云楚东部之后,五日之内,生擒楚烨,东部一群人或死或伤,大多投降。 云楚的事情平定下来,孔昊蔺担心京城中的亲人,便就立即回京了。 收服了云楚之后,就该西宁了。 在宋云程和沈越准备启程去西宁时,晏之命出现了。 晏之命一直在外云游,难得见上一面,况且宋云程又是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此番见着,宋云程自然有许多话要跟他说,狗蛋也还跟着晏之命呢。 许久不见,狗蛋长大了许多,整个人看着成熟也博学了许多,他还给旁人算卦呢。 宋云程眼下有身孕,沈越也不想带着她四处奔走,想将她留下的。 只是,宋云程不允,说自己无事,西宁那边只不过去一趟便就罢了,届时也好一起回京。 西宁的事不急,沈越索性想着让宋云程再歇两日调养身子,也好让她与晏之命聚一聚。 晏之命一行人是初到青州,暂无住所,沈越便就安排他们先住在府衙里,也方便与晏之命说话。 “其实,我们此来青州,便就是找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我替皇上算了一卦,想递交给皇上。”晏之命说道,将一个黄色锦囊递给沈越。 沈越狐疑打开锦囊,连宋云程都有几分担心。晏之命算卦太准,他特意赶来青州给沈越锦囊,宋云程想到的便是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沈越打开锦囊看了一眼后,便就大笑不止,宋云程侧头一看,见纸上只写着四个字:天下之主。 这四个字自然是暗示沈越要统一天下之事。 “晏爱卿,什么时候变成会奉承的人?朕还以为,你算的这一卦是要向朕示警什么不闲之事。”沈越笑着道,眼神凌厉的盯着晏之命,虽说晏之命此时已有如花美眷在旁,可他还是担心。 晏之命的眼神落在宋云程身上许久,才移开拱手与沈越道:“回皇上,臣只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报喜不是更能讨皇上高兴,臣以前孤身一人,行事无章法,不顾后果,可如今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敢再像以往那般不羁潇洒。” “报喜不报忧?那朕倒是想听听这忧。”沈越敛下喜悦之色,脸色变得威严起来。 晏之命顿了顿,才开口道:“京城会被戎狄攻破,随后戎狄会抢光京城周边所有的州。” “这也是你算出来的?”沈越开口问。 “京城被戎狄攻破,是一路听来的,至于戎狄烧杀抢掠,是人都能猜到。”晏之命平平静静的说,脸上未见任何波澜之色。 沈越的脸色却是冷到了极点。 在晏之命的话音刚落下,便就有士兵匆匆跑来禀报:“皇上,京城传来消息,戎狄已经攻破京城,彻底控制了皇宫,所有大臣都退出京城,驻守乾州,另外……后宫的主子们全都被长亭公主控制,没能逃出来。” 沈越有一时的惊讶怔愣,片刻后才缓缓的坐下,示意士兵退下去,良久不发一言。 “皇上,有些坏事,或许是好事。”晏之命莫名其妙的道了这一句,随即又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需要赶行程,臣也该告退走了。” 说完,还真带着他的夫人和狗蛋出了青州府衙。 宋云程看看沈越,此时,她心中了然晏之命为何会来青州给沈越那样一个锦囊,他这是故意赶在京城的消息传回来之前,给沈越吃了一颗定心丸。 “京城能够打回来的。皇上,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去西宁,收下西宁之后,才能赶回去救援京城,赶走戎狄人。”宋云程开口道。 沈越点了头,命人下去准备,即刻启程去西宁。 宋云程趁机去找了还尚未离开青州的晏之命等人。这么许久不见,总该说上几句话吧,等往后她回了宫,晏之命想必是不会再回京城的。 宋云程到的时候,晏之命正坐在客栈里喝酒,狗蛋在客栈外面摆了张桌子和一面旗子给人算命,晏之命的夫人则与晏之命坐在一桌,未喝酒,只是一手撑着下巴满眼深情的看着晏之命。 “他是每日都这样喝酒吗?”宋云程过去坐下,笑问。 晏之命的夫人点头,眼神未离开晏之命片刻,痴迷的说:“几乎每日都喝,他喝酒的模样真是让人无法抵御,我都习惯每次都这样看着他。” “可酒喝多了伤身,你就不怕他喝死吗?”宋云程略有些担心,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晏之命肆意潇洒,每回脸上都带着笑容,虽然喝酒,可也不见喝这么多。 晏之命的夫人神色暗了暗,叹息了一声:“哪怕他真的是喝死了,也好过每天过得不开心。皇后娘娘,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心里头过不去。” 宋云程想追问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可是晏之命的夫人都不说了,她也不好再问。 第三百一十七章 算卦忧心 林白夫妇 晏之命喝光了一壶酒后,笑着与宋云程道:“你就莫担心我,我素来花天酒地逛了,这成婚以后,不能去逛花楼了,这酒自然就喝得多了起来。” “我想以姐姐的身份管教你,可你是不会依的,我只嘱托你一句,好生对待你的夫人,你这大江南北的奔波,她都随你一块,可不是哪个女子能够做得到的。还有,想回京了就回去,那儿毕竟是你的家,别放逐自己。” “我自然明白。”晏之命点头,难得表现出如此听话的一面来。 宋云程赶着回去,便未与晏之命多说。 出客栈的时候,狗蛋的卦摊前正好无人,宋云程便过去附耳小声与他问了些晏之命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狗蛋回答的有些晦暗不明,却是点明了一点,事情跟宋云程有关。 宋云程记下,嘱咐狗蛋好好跟着晏之命游历,若是遇上难事了,就写信回京找她求助。 这回见到晏之命,宋云程觉得他变了许多。狗蛋的话,一直都记在她的心里,若非是一般的小事,晏之命断不会如此,想来,晏之命有给她算了一卦。 而这卦象,大凶。 沈越将狐裘给宋云程裹在身上,惋惜与她道:“过两日就是过年了,我们得在路上过年,没想到这一战都打了这么久了。” “让西宁人过个好年吧,等年后,我们再进城?”宋云程开口向沈越道。 沈越点了头,拿下西宁,不迟这一两天,京城那边也传来消息,戎狄人也要过年,不会在京城里犯事。 过年那日下着很大的雪,宋云程和沈越暂时住在西疆的府衙里,与大伙儿一块过年,吃饺子。 宋云程和沈越还下厨包了些饺子呢。沈越还去军营里与不少将士一块喝酒吃肉。 这个年,过得没有宫里那样精致奢华,可比宫里热闹,暖心。 正月初一,沈越和宋云程去军营里给将士们发放赏赐和封红,回来的路上,宋云程突然肚子疼了起来,沈越赶紧的抱着她去找大夫。 “大夫,快帮我夫人看看,她怀着身孕,突然肚子疼!”刚进医馆,沈越就焦急说道。 大夫只扫了沈越一眼,冷冷说:“先等着,我先给这位夫人看了再说。”此时大夫正给一位夫人诊脉。 沈越正要发怒,那位正由大夫诊脉的夫人却转身看向他和宋云程,良久才喊出:“皇…… 皇……” 沈越也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才发现她竟然是唐思颖。 当初,他和宋云程设计,将唐思颖送上了林白的马车,由着林白带出了宫。 唐思颖泪盈满眶,情绪激动。 大夫忙大声的告诫了她一声:“林夫人,你怀着身孕,可不能太激动!” 此时,林白抓了药过来,也见到了医馆里的沈越和宋云程,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神,赶忙过去恭敬的喊了声:“也爷,夫人。” 沈越心中着急着宋云程的身体,只道了一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我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要请大夫看看。” 唐思颖也赶忙的让了位置给宋云程,让大夫先给宋云程诊治。 大夫给宋云程诊了一番后,只是说宋云程只是有些动胎气,并无大碍,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几人一块回了西疆府衙。 “我们在西疆早听闻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来面见皇上和娘娘,今日本想去见皇上和娘娘的,只是路上思颖有些不舒服,臣才带着她先去医馆里,没想到竟然还与皇上和娘娘遇上了。”林白率先开口说明原委。 此时,他内心有些乱。 唐思颖是德妃,可现在却成了他的夫人,还怀了身孕。他玷污天子妃嫔,沈越若是发怒,他与唐思颖都逃脱不了一死。 “林爱卿倒是许久未曾给朕书信,不知道林爱卿都去过了哪些地方?”沈越开口问道。 林白立即恭敬回禀:“回皇上,皇带带兵御驾亲征后,因四处征战,臣的书信难以送达给皇上,这才,许久未有书信。 这段日子以来,臣都去过……”林白将他去过的州县,和每去一个地方所做的事情都详细与沈越说了一遍。 沈越询问了这些事情后,便就让人去给林白和唐思颖安排住处,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没问。 林白却是心事惶惶,久久未离开,而是拉着唐思颖的手,两人一块跪了下来:“请皇上治臣的罪,饶过思颖一条性命。” 宋云程忙扶了唐思颖起身来:“你都怀着身孕,地上那么凉,仔细伤了身子。” “谢皇后娘娘。”唐思颖顿了下,开口说道。 宋云程拉着唐思颖离开,道:“这儿就留给皇上和林大人,思颖,你陪着去我屋里坐坐,陪我说会儿话。” 唐思颖应下,两人便就回了宋云程的屋子。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旺,虽然只是个临时的居所,可是屋内摆设物件样样精巧,显然是用了心的。 唐思颖看了眼屋子里的一切,神色黯然下来:“王府里和我那宫里一直都是冰冷的,屋子里的摆设也从未有这么用心过。” 宋云程笑着与她劝慰:“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放下吗?我看得出来,林大人对你情深义重。” “他对我是好。”唐思颖开口,阴郁的眸子里有了些光彩,柔情。 “他是皇上的臣子,明知道你是德妃,却还是跟你成亲了,可见他对你的情意不浅,为了你,连生命都不在意的。你对他……”宋云程试探的问。 唐思颖沉默许久,久得这屋子里都不似刚进来那样暖和了,她才幽幽开口:“他对我有情意,我对他自然也有情意,只是,皇上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德妃,可却又成了林夫人……”说到这儿,唐思颖突然有些紧张,担心起林白来:“虽说皇上先前许诺过我,可以随我婚嫁,可是,我毕竟是德妃,现在嫁给了他的一个臣子,皇后娘娘,你说皇上会不会为难林白?治他死罪?” 宋云程笑了声,看来唐思颖很担心林白,林白也早已经在她心里深深扎根。 “放心,皇上并非食言之人, 当初皇上要将你认作妹妹,如今,你便可将皇上当成你的长兄,你若是愿意, 此刻便可唤我一声嫂嫂。”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收复西宁 启程回京 “嫂嫂。”唐思颖犹豫许久才喊出这两字,喊出这么一声后,心中开阔许多,可仍旧面带虑色。 “只是,我还是担心皇上会为难相公,毕竟有损皇上的颜面。”唐思颖开口道。 宋云程笑着劝说她:“皇上的唐德妃早已伤病过世,此时的你是林夫人,而不是德妃。” 如此,唐思颖也放心下来。 早先她对宋云程虽有羡慕和嫉恨,可想着宫里时宋云程待她一直不错,此时对宋云程更生出几分亲近来。 “只是,”宋云程突然语锋一转,笑着道:“皇上说不准会对林大人有些为难,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唐思颖才放下的,又紧张起来。 宋云程瞧得噗嗤一笑:“顶多不过吓唬他一二,你怀着身孕还是不必替他担心。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家宴,等会儿与我们一块用膳。” “是。”唐思颖颔首回道。 “还有,我与皇上还要早些办妥西宁的事,在此地不会久留,西宁的事情完成之后,还要赶紧回去解决京城危机。往后也不知还有没有与你们相见的机会。” 宋云程说罢叹了一声。 且不说世事变幻风云莫测,京城与戎狄人一战才是危险重重,到时能否活着还暂且不说。即便活着,林白想来不会入京为官,往后与唐思颖确实相见之机。 宋云程和唐思颖正说话着,如尘就匆匆过来回禀:“林夫人不必担心,皇上只是略微的吓了吓林大人。方才皇上身边伺候的人给我传了消息,说皇上给林大人升了官呢,好像是皇上钦定的监察史,等同天子,替皇上巡视天下。” 如尘说得一脸高兴,唐思颖听此也是高兴不已。 林白这可是相当于民间的布衣天子了。 与宋云程等人一块用了膳,唐思颖与林白在府中住了两日,宋云程和沈越启程去西宁时,唐思颖和林白也告辞离开了。 唐思颖离开之前,真心的与宋云程和沈越道谢:“先前我糊涂,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皇上一人,也还为此做了不少糊涂事。若非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我一再宽容,为我着想,送我出宫,给我安排了相公这样好的姻缘。遇上相公后,我才感觉到真正的幸福。” 到达西宁之后,沈越派人送了文书去西宁,西宁那边收了文书之后,不足三天,宁苻荣就和萧大将军领着西宁文武百官送上献国文书。 “今日能在此地见到萧大将军,朕十分高兴,往后希望萧大将军能够为大齐天下多立功劳,以保护天下百姓为己任。”沈越高兴道,收了文书和西宁国玺。 原以为西宁这一关,萧大将军会很难应付,可没想到萧大将军会如此干脆,这让沈越放心不少。 收下西宁之后,沈越不想在西宁耽搁太多时间,便就打算立即起身回京城,没想到萧大将军竟然请命要随沈越回京城,沈越本就是战场名将,此时带着他回抗击戎狄人,的确是一番助力。 只是,宋云程有些忧心。 启程之时,宋云程与沈越担心道:“萧大将军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毕竟他一直忠于西宁,岂能这么轻易的投降于大齐,还请命一起回京抗击戎狄人?” 沈越一笑,拉着宋云程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萧大将军在官场沉浮多年,他是名将不错,却也是个深谙朝中之事的权臣,天下大统在即,他明白他如何反抗也无事于补,眼下他唯一能立功的机会,便是对付戎狄人。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 说罢,又看宋云程的脸色不怎么好,劝道:“你就别为这些事情劳心劳神,好生顾着你自个儿,顾着咱们的孩子。” “嗯,只要萧大将军无事,我便也放心了。”宋云程回答,又说道饮食起居的事情:“每日的吃食都是如尘在负责着,她可是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寻了人来让我吃,还准备了好些东西在路上,她啊,都还列了个方子呢。” 说道这儿,宋云程叹了声,自从上回如尘中毒差点失手掐死宋云程后,如尘总是特别小心,愧疚,总是为之前的事惶惶不安,对宋云程的生活起居更加用心照料。 “她心里是落下了心病,我想着,等所有事情安定下来,我想还是给如尘指个人家。”宋云程叹道。 沈越道:“你身边贴心的人不多,静姝嫁去了戎狄,如今戎狄来犯,她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再把如尘许了人,你身边贴心的人就没了。” “怎么会没人了,还有和喜,有春霞春香。静姝她……” 宋云程想到静姝,也是心里苦得说不出话来。 回程的路上,京城那边催得急,他们的行程快了许多,不过四日的功夫便就到了徐州。 此时,戎狄人已经在攻打徐州。 宋梁成、蒋弘、蒋成霸以及朝中不少官员都退到了徐州。沈越一到徐州,便就立即召集所有朝臣开了朝会。 “眼下具体情况如何?” “回皇上,皇宫失陷之后,后宫嫔妃因为在长亭公主的控制当中未能救出,太妃们在宁寿宫里倒是无事。 前不久,戎狄人有未服从长亭公主之命,闯入了关押后妃的宫殿,糟蹋了几位后妃,那日,宫殿起火,不少嫔妃四处逃窜,活死,活伤,或是逃走。”宋梁成详细回道。 沈越微微蹙眉,手按了按太阳穴,又问:“除了嫔妃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 在他看来,嫔妃并没有其他的事情重要。 宋梁成继续回道:“除了皇宫之外,京中的大臣和家眷保护得及时,并没有出什么意外,都及时安排撤了出来,京中的损失也并不大。最严重的只有皇宫,是完全在戎狄人的控制范围内,京中还是有我们不少的暗桩。” 沈越点着头,又与蒋成霸问道:“现在京城中有多少戎狄兵马,另外戎狄在北疆有多少兵马?” 蒋成霸回道:“京城中的戎狄兵马最多十万人,至于在北疆的兵马应当也不多。” 蒋弘回禀道:“北疆的兵马最多十万,这些年臣与戎狄交战,对他们的情况了解不少,戎狄能再往外调动的兵马应该最多也只有十余万。” “戎狄兵马分散,还有,戎狄兵马强悍善战,虽然我们留在京城的兵马不少,但是多要保护京城大臣的安全和宫中的安全,能用于作战的兵马并不多。可是,戎狄却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打下京城。”沈越说道这里,一顿,说:“这些时日传来的战报当中,以及各方打探的消息,都说戎狄王随行。” 沈越这一番说,大家都恍然醒悟过来,蒋弘立即道:“戎狄王并未随军,而是留在戎狄。” “没错,他一定是在戎狄!”蒋弘自信道,“此时戎狄境内只有数十万可用兵马,臣这就立即带兵马去攻打戎狄,拿下戎狄王!” 当下,沈越便就命蒋弘立即秘密带兵去攻打戎狄。 宋云程也私下与蒋弘交代了一句,让他留意一下静姝的消息,若是有机会的话,把静姝救回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陆氏有孕 再见太妃 蒋弘此去便是半月有余,一直未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戎狄人虽然骁勇善战,可是,大齐所有兵马聚集回来后,有四五十万之众,加上有沈越坐镇,又集合了大齐所有文臣武将,夺回京城也只用了七八日。 长亭公主随着戎狄人一块撤退了,戎狄人除了抢了些钱财之外,并未伤及太多百姓,京城和宫里并没有太多的伤亡。 毕竟经历了一场战乱,京中和宫中多出府邸宫殿都有损坏,昔日的蒋国公府被搬了个精光,显得十分落败。 虽然京城已经夺回来,沈越担心宫里会有戎狄人的余孽,宋云程怀着身孕,怕她受到伤害,便就让宋云程先暂住在蒋国公府里。 宋云程住的屋子,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她住进去,屋中的摆设与她还是蒋妍时在蒋国公府住的一模一样,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物是人非。 连蒋弘都长大了,还娶了妻子。 何青霞如今为人也和气了许多,对蒋弘的妻子陆姿言并不见为难,婆媳融洽。 今儿用早膳的时候,陆姿言迟迟未出现,瞧着何青霞的脸色有几分难看,正欲打发丫头去唤一唤,陆姿言的贴身丫鬟就匆匆过来禀道:“禀皇后娘娘,老夫人,夫人她身子有些不适,差奴婢过来禀一声,不与您们一块用早膳。” 未见宋云程动怒,何青霞便就冷声怒道:“皇后娘娘在这儿,也太不知礼数了!” 何青霞见着是真怒了。 宋云程见过陆姿言,知她也不是那种不知礼数的人,便道:“想是身子是不舒坦,弘儿在外征战,她心里担心着怕是病了。”说完,又担心的与那丫鬟问道:“可有请过大夫来看?” “正要去,还未来得及。”丫鬟恭敬的回答。 宋云程道:“罢了,也莫去请了,本宫与老夫人过去看看她,本宫替她诊脉看看。” “是。”丫鬟应下,便就前面引路带着宋云程和何青霞往陆姿言的住处去。 陆姿言住的屋子里,点着浓郁的香,宋云程才一进去就有些不适的皱了眉,问了句:“怎么用这么浓郁的香料?” 丫鬟恭敬回道:“先前有大夫给夫人看过, 说是夫人身子湿气重,屋子里用些香熏熏,蒋国公出征后,夫人又是一直夜里难寐,所以又多加了些安眠的香料。” 陆姿言见着宋云程和何青霞过来,忙要起身来行礼。 宋云程赶紧着拦住她:“病着就莫行这些虚礼。” 说罢,伸手在陆姿言手腕诊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来,忙与丫鬟吩咐道:“赶紧着将这屋子里的熏香都撤掉,屋子里门窗都打开来,将这些香气吹散。” 丫鬟们不敢有疑,赶紧着去办了。 接着,宋云程又道:“我再开个安胎的方子,你好生休息就什么什么大碍了。” 宋云程这话,让何青霞、陆姿言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好半晌,何青霞才露出笑颜来:“皇后娘娘这意思,是……是姿言有身孕了?” “我真的有了身孕?”陆姿言也是不敢置信,嘴角却已经挂着满足幸福的笑意。 宋云程点头:“是的,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可要好生调养身子,莫太劳累了,也别总担着心,对胎儿不好,往后这屋子里的香也别再用了。” “是,多谢皇后娘娘。”陆姿言高兴应下。 何青霞也紧着去张罗丫鬟婆子们给陆姿言准备调养身子的吃食,又是派了人给陆姿言的娘家报信。 宋云程也觉得心中愉悦许多,这可是她的小外甥。 宫里那边,沈越都肃清了,将宣宁宫打扫布置了一番,便就接了宋云程回宫。 宋云程这一回宫,宁寿宫的几位太妃都前来给宋云程请安,见着故人,宋云程也是颇多感慨。 在宫外虽不足一年,可发生的事都比在宫里一年都多,京城又被戎狄占领过,此番大家都还活着,也着实不易。 “虽说戎狄打了过来,那个长亭公主倒也不坏,有约束戎狄人,这才让我们免于遭难,只是那些嫔妃被冲散了,有几位遭了难。”余太妃感慨道,眼神慈爱的看了一旁玩耍的二公主许久。 宋云程笑着抿了口茶,后宫里的许多事情都是余太妃和王太妃在打理着,她才回宫里来,还尚未来得及与春香询问宫中的诸多事情。 便与余太妃问道:“眼下宫里的情形如何?怎么不见嫔妃过来请安?” 余太妃叹了声,回道:“眼下后宫里只有四五位嫔妃,她们受了惊吓一块在春心堂里住着。” “这是怎么了?”宋云程疑惑问,虽然沈越的嫔妃并不多,可按着朝臣要求,也是选了还不少的嫔妃,御女、宝林、才人一大堆的。 “唉,戎狄人刚进宫里来,长亭公主就将后宫这边控制了起来,也不许戎狄人让后宫来,可是,还是有戎狄人闯了进来,糟蹋了好些嫔妃。后来,想是长亭公主也觉得自己个儿护不了后宫里的嫔妃,就故意的给她们留了条出宫的道,许多嫔妃就偷偷的跑出了宫,不幸运的被抓了,杀了。” 王太妃又接着余太妃的话继续道:“我们这些太妃因着都是住一块的,方便保护,长婷公主派了一队兵马过来保护,即便有戎狄人想冲进来,也能抵挡到长亭公主赶过来,索性我们都无事。” “长亭公主也是个好人。”宋云程道,对长亭公主更多了些欣赏和喜欢。 余太妃接了句话:“可惜了心里向着戎狄。” 宋云程许久不言,这宣宁宫里,怎么说话,都觉得不热闹。 半晌,似乎茶都凉了,余太妃又询问宋云程:“皇后娘娘,那几位嫔妃该怎么安置?还有,眼下皇上回京收复了京城和皇宫,好些之前逃出去的嫔妃也有想回宫里来的。” 宋云程微微垂眸,神色黯然,良久才道:“容本宫想想。” 宫里这样幽冷漫长,既都已经逃了出去,又何必再往这个冰冷的笼子里钻,苦了自己一辈子,委屈寂寞一辈子? 第三百二十章 批阅奏折 为人所见 说了会儿话,天色晚了,三公主闹着要回去,太妃们也就散了。 事情刚平定下来,有云楚、西宁一大堆的官员要封赏和安置,沈越几乎忙得不可开交,想是没时间过来宣宁宫里与宋云程一块吃晚膳。 宋云程自己一人用了晚膳后,便就遣人去将吉祥唤了过来。 “皇上还在看折子?”宣宁宫里,宋云程向吉祥询问道。 吉祥一直弯着身子,低着头以示恭敬,回道:“一直在看,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德章宫里的折子都要堆成山了。” 宋云程叹道:“想来皇上也没用晚膳吧。” 吉祥紧忙回话:“莫说是晚膳没用,午膳时也只是随便的吃了两口就赶紧去看折子了。” 宋云程招手示意如尘将一个食盒递给吉祥,吩咐道:“本宫让人按着皇上的口味做的几样小菜,你劝着皇上吃一点。本宫就不过去看皇上了,免得分了皇上的心。” “娘娘,您不去,怕是皇上不歇着啊。”吉祥担心道。 宋云程略犹豫一会儿,还是让如尘提着食盒,一块去了德章宫里。 沈越蹙眉看着折子,连宋云程过来都未曾发现。 宋云程将食盒放下,将饭菜都在小桌上摆开,才过去与沈越道:“皇上该用晚膳了,折子晚些看吧。” 沈越这才,抬头看向宋云程,脸上一喜,露出几分笑意来,道:“你怎么的过来了?用过晚膳了?” “嗯,原想是陪着皇上一块用晚膳,只是怕饿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沈越放下折子,过来关心温柔的问:“孩子可有闹你?” 宋云程摇头:“孩子很乖,很安静。” 沈越想着再看几本折子,宋云程却是将手里的折子给抢了,怒嗔道:“先用膳,折子哪里能看得完。” “这些事都很紧要,慢不得。”沈越开口道,他耽误一会儿功夫,就不知会有多少人受罪。 吉祥在旁小心道:“以前的时候,娘娘也替皇上看过折子,要不,皇上先用膳,娘娘看会儿折子?” “也好,我是怕你累着。”沈越与宋云程道,却只能依了这法子,便就坐下用晚膳,宋云程坐龙座上翻看折子。 宋云程并未批阅这些折子,只是将所有的折子分类,把重点划出来,如此方便沈越一目明了。 突然,刘讳进殿内来,他身后还领着新的内阁学士李大人。 “皇上,李大人有急事求见。”刘讳恭敬道。 宋云程将手里的折子放了下去,可惜已经落入了李大人的眼。李大人并未说什么,只是跪下磕头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李大人有何事要禀报?”沈越起身来问道,又示意李大人起身。 李大人恭敬的回道:“李才人在娘家逗留许久,如今皇上已经回宫,臣想,李才人可是应该尽快回宫?” 沈越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不似之前客气,冷声问:“李才人是何时出的宫?谁的旨意?” “这……当时戎狄人占领皇宫,才人无奈才从宫里逃出……”李大人脸色煞白,额头上也是急得豆大的汗珠直冒。 “戎狄人已将后宫所有后妃杀害,无一活口!”沈越冷冷道,他是想这后宫里只有宋云程一人就够了。 眼下朝政繁忙,朝臣也不会在此时提议选妃填充后宫之事,即便有人提,也可搪塞过去,并宋云程已经生了大皇子,这腹中还有一个呢。 李大人躬身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也有几分不高兴。此时,宋云程开口道了一句:“李才人才捡回一条性命,李大人怎么还想把她往死路上送?后宫里还有几位妹妹,听说神智不太正常,怕也是活不了多久。” 李大人惊了又惊,忙小心的用衣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拱了拱手应下:“臣告退!” 他未走两步,宋云程又叫住他:“还有,李大人,有些话自己拿捏着些,本宫和皇上不想听到朝中宫中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是!”李大人明白宋云程话里的意思,应下后,就赶紧的退出了德章宫。 宋云程也不再看折子,笑着与沈越道:“皇上也吃好了,我就不在此打扰皇上批阅奏折。皇上记得早些歇着,莫太晚了。” 说罢,便就让如尘收拾了桌子,告退出了德章宫。 在门口时,叫了刘讳过去一步说话。 “刘公公,您年岁也太了,晚上守夜这活儿交给你干儿子刘春看着吧,你早些下去歇息着。”宋云程笑着与刘讳道。 刘讳弓着身子,恭敬不已,忙回道:“奴才谢过皇后娘娘体恤,皇上都还忙着,奴才哪里敢怕累歇着。” “既如此,那有些话,本宫就直接与公公说了。”宋云程道,凌厉的眼神看着刘讳,问:“李大人未经通报,就进了德章宫,刘公公,你还不至于老糊涂至此吧?” 刘讳一惊,吓得醒神了好几份,直接就跪了下去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只是一时之失,望娘娘饶过奴才这一回!” 头也是磕得真响。 宋云程叹了声,道:“罢了。你起来吧。怎么说,你对皇上忠心耿耿,也曾立下不少功劳,这一回本宫也不与你计较。你曾经能一直忠心于皇上,本宫不想你现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奴才明白!”刘讳应下。 “回去盯着吧,提醒皇上早点歇着。”宋云程道了声,便就走了。 回了宣宁宫时,天色已渐深。 如今虽已经入春,可冷得犹如寒冬。屋子里的炭火烧得火红,还时不时的冒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宋云程对着炭盆许久一言不发。 如尘瞧着,问道:“主子是在担心今儿夜里在德章宫里发生的事吗?” 宋云程摇头:“逃出去的嫔妃想进宫的怕也没几人,皇上断然也不会让她们再回宫里来,那个李大人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外宣扬本宫看折子的事,刘讳也老了,他在皇上身边也留不了多少日子。” 说道这儿,宋云程感慨道:“我是羡慕她们了……” 羡慕她们重得了自由,而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在这深宫里度过。 “明儿早上去给余太妃传个话,将春心堂的几位嫔妃都送回娘家里养着吧,许她们自由婚嫁。”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逸讨人 静姝消息 如尘应了,第二日往余太妃那儿传了话,余太妃办事效率也快,晌午前,就将所有人都给送出了宫。 宫中这边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宋云程想着也该将大皇子给接回宫里来。 “和喜,如尘,你们二人去吧,旁人本宫不放心。”宋云程吩咐道,路上又派了好几位暗卫高手保护。 宋云程并未将孩子送得很远,只是在京中的一处小村庄里,之前戎狄人占领了京城后,抚养大皇子的人担心会出事,便就带着孩子去了徐州住着。 三日后,和喜就带着大皇子平安无事的回宫,只是不见如尘。 宋云程抱着大皇子,担心问:“如尘怎么没见回宫?路上出了什么事?” 和喜如实回禀道:“回主子,路上遇到歹人,如尘中了毒,幸好遇上了吉先生,眼下如尘暂时留在吉先生那儿解毒。” 宋云程点着头,道:“有吉天逸解毒,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又与和喜问道:“眼下吉天逸是在徐州还是京城?” “回主子,吉先生在京城里,欧先生被皇上招入京中当什么教官,吉先生随着一块来的京城。”和喜回到。 宋云程蹙眉,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不过,如尘之前中毒的时候多亏了吉天逸相救,那期间,吉天逸也总是喜欢戏弄如尘一两句,一来二去,二人也熟悉了。如尘若是能够留在吉天逸身边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也是要给如尘指门亲事的。 这几日里,宋云程对如尘还是有些担心,吉天逸是从现代那个花花世界来的人,对待感情可不似这儿的人那么贞烈,就怕他对如尘一时的新鲜,玩过了这一段,就把她弃了。 夜里与沈越一块用了晚膳,沈越仍是回了德章宫里看折子,战乱一年遗留下来的折子,他至少得看上好几个月才能处理干净,这些事情,沈越也不能全部交由大臣处理。 宋云程刚歇下,就听着屋中有些异动,在仔细听外面,似乎守卫的人已经昏了过去,不过暗卫尚未现身,宋云程心里也不惧。 吉天逸小心的摸了进来,见着宋云程忙跪了下去,态度诚恳道:“此来见皇后娘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直说吧,只是,不必每次都将我这宣宁宫的人迷晕吧?”宋云程道,起身披了件披风,将房中的烛火点上。 “在下想跟皇后娘娘讨一个人。”吉天逸倒有几分恭敬,态度诚诚恳恳。 宋云程侧眼看他,冷声问:“如尘不是已经在你那儿了吗?你还要跟我讨谁?” 吉天逸无奈叹了声:“自然是如尘,只是她执意要回宫里来伺候皇后娘娘,没有皇后娘娘的点头,我可留不住她。” 宋云程略想了会儿,试探问:“你为何要将如尘留在身边,她在本宫身边伺候的好好的!” 吉天逸不大高高兴,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道:“皇后娘娘,看你也挺看重如尘的,她如今这年龄,难不成皇后娘娘还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不成?她是要嫁人的,我想请皇后娘娘将如尘许了给我。” “瞧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是个能托付的男子,本宫岂能随随便便将如尘许给你?” “在下如何不能托付,我喜欢如尘,想娶她为妻,自然会爱她一辈子。”吉天逸语气坚定的说。 宋云程叹了声,审视的眼神看着吉天逸,许久之后,她才道:“本宫总得要问过如尘的意思。” “如尘那性子,她自然是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吉天逸不高兴说。 “本宫自有法子试探出如尘的心意来,你回去吧,还有,别没事就闯入宣宁宫里来,哪日皇上恼怒了真会要了你的小命!” 宋云程说完,便就开门示意吉天逸出去。 吉天逸摇头,只能退出了宋云程的寝宫。 过了两日,吉天逸就送了如尘回宫。 宋云程与十三王妃等京中贵勋夫人在宣宁宫里吃茶说话,唤了如尘去上茶来。 如尘端着茶过来,给宋云程上了茶之后,刚要过去给十三王妃上茶,却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端着的茶尽数泼在了十三王妃身上。 十三王妃脸色愠怒,只瞪了如尘一眼,并未斥责于如尘,只是向宋云程看了眼, 便就唤了贴身丫鬟来帮她擦拭衣裳上茶水。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如尘忙跪下求饶。 宋云程只冷冷呵斥了一句:“还不赶紧下去!” 如尘磕头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等着十三王妃等人都离开后,宋云程才唤了如尘进屋子里来,喝退宣宁宫里伺候的人。 屋中静谧,如尘有几分心事惶惶,一直垂着头。 “皇上给你哥哥升了职,你在本宫身边伺候这么久也是尽心尽职,本宫想着,免了你的宫女身份,你出宫回家吧!” “主子这是要用赶奴婢走吗?”如尘低声问,不舍的看着宋云程。 “如尘,本宫不能留着你一辈子,静姝让本宫送去了戎狄,不想再为难了你。”宋云程道,她说的这话,也是出自内心,此时她心里也是无比的担心静姝。 都这么久了,沈静姝还没有半点的消息。 “主子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心里明白。”如尘开口道,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恳求道:“奴婢想等着主子腹中孩子生下后,再离开皇宫。请主子答应奴婢这个要求。” 半晌,宋云程点了头,示意如尘先退下。 蒋弘那边,总算是传来了戎狄的消息,大捷,已经攻下戎狄大半的疆土,只可惜捷报里没有任何有关沈静姝的消息。 京城这边已经安定下来,为了早些攻下戎狄,实现天下大统的理想,沈越又派了二十万大军去戎狄增援蒋弘,争取能够早日拿下戎狄。 宋云程想着,没有消息,或许静姝虽受了些苦,但还是活着的。 可这日,沈越下朝来,蒋弘从戎狄传来的捷报里夹杂了有关沈静姝的消息。 第三百二十二章 消息有假 静姝背弃 沈越得了这消息,便就立即往宣宁宫里来告知宋云程,知晓她对静姝的担心,只是走到门口,见宋云程跟几位太妃有说有笑的闲聊着,脸上一直带着轻松的笑容,乳娘抱着皇子在一旁,方才皇子哭了一声,宋云程便就赶紧将孩子从乳娘手里接过,哄着孩子。 沈越突然不想告知她有关静姝的消息。 或许就该一直都瞒着她,至少她会心里一直都觉得静姝还活着。 外面的风雪大,沈越在门口站了片刻,就有宫女眼尖瞧见,忙跌跌的出门来拜见:“皇上来了,奴婢给皇上请安。”直直的在雪地上跪下。 屋子里的人也被惊动了,这便都起身来往外去迎。 沈越自不想让宋云程到屋子外面来受冷,示意了宫女起身后便就往大步往屋子里进来。宋云程等几人还尚未跨出门槛,沈越便已经进了屋子里。 “见过皇上。”宋云程微微躬身道,其余太妃、宫人在她身后跪下。 沈越赶紧去扶宋云程,又与其他人道:“都平身吧。” 众人都晓得沈越和宋云程之间感情深厚,沈越近来又是常忙于国事,此刻也不扰了二人独聚说话,便都纷纷告退离开去,就连乳娘都抱了皇子下去。 待着众人都退下之后,宋云程便就迫不及待问:“我听说弘儿送回来的战报里有静姝的消息?” 沈越神色微顿,眼神左右闪躲了一番,笑说:“是有,不过消息并不确切,弘儿还在继续追查。” 宋云程在宫里的眼线何其多,虽然未知晓确切的消息,但是消息是好是坏,她多少有几分清楚,如今看沈越又是这番言语闪躲,似是故意在瞒她,她神色黯然,叹了声:“我晓得,必不是什么好消息。皇上不必瞒着我,我与静姝情同姐妹,我只想知道她是否活着,她要是真死了,我也好给她抄几卷经书,替她立块牌位,上柱香。” “她很好,你莫担心了。”沈越劝道,不过几分担忧,宋云程就这般伤心,若是真知道了静姝的死讯,也不知道得伤心多少日子,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呢,太医说了她不能过度劳累伤心,于胎儿不利。 宋云程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雪花飘着,宫人兴许大多都跟屋子里呆着,连一向偌大热闹的宣宁宫都显得十分清冷,她道:“我知道静姝她不好,皇上这般瞒着不想让我知道,想来她是比我想象得更加不好。”说罢,抬头看着沈越,语气坚定的说:“皇上就别在瞒着我,我承受得住。” 许久,沈越知是瞒不住她,便就实话道:“静姝,她死了。” 宋云程身子一怔,整个人都靠在沈越的怀中。她看着这屋子外面,像是能够看到静姝像以往的时候带着几个宫女莲步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还有她认真指挥着宫人忙碌…… 她总觉得静姝没死,静姝没那么容易死。 “你莫太过伤怀,我已经吩咐了弘儿一定要尽力找到静姝的尸骨带回来。”沈越劝慰道,这次回来之后,虽然说后宫里清冷了许多,再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让宋云程操劳,可他能感觉到宋云程逼之前更累,更容易伤怀。 或许是经历得太多,现在又怀着孩子,心境变了。 宋云程未语,虽有几分伤怀,但是她心里认定了静姝还活着,静姝一定还活着。 “我想派人潜入戎狄王廷里再打听一下,静姝本就聪慧,她又是训练过多年的细作,戎狄还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她绝不会那么容易死。”宋云程肯定的说道。 沈越只当她是一时接受不了静姝的死,只得先随着她的意思:“放心,朕一定会派人去静姝,朕也觉得静姝不一定死了,或许她是在诈死。” 宋云程点头。 夜里,宋云程睡得总不安稳,时而梦到静姝回来了,时而梦到静姝在戎狄受苦。 第二日一早,宋云程选了训练得最好的几个人潜入戎狄,沈越也同样让欧宗平选了几人去戎狄打探消息。 戎狄王廷,虽然正与北方与大齐交战,不过戎狄王却并未前方坐镇指挥,反而直接回了王廷,只留了位大将军带领二十万大军与蒋弘对抗。一来是有几分低估蒋弘,觉他毕竟年少,领兵作战的经验并不多。二来,此时天气寒冷,大齐士兵御寒能力并不强,反观戎狄人,常年天气严寒,丝毫不惧冷。还有便是大齐多方作战,京城又遭掳劫,想必国库空虚,急需休养生息。 戎狄王一回去,便有侍女回禀:“王上,越姬夫人有喜了。” 一身风霜的戎狄王立即开笑颜欢,满面喜色,脱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扔给侍女,高兴道:“好!真是个大好的消息!本王这就去看她!”说罢,便往越姬的宫殿去。 后面一众随从和侍女跟着,戎狄的天气更冷,风雪更甚,戎狄王形色匆匆,冒着大风雪,掀开帐篷的帘子进去,帐篷里的人见他来,均立即行礼:“见过王上。” “不必多礼了!”戎狄王道,他伸手去扶为首的女子,此时的他丝毫没有王者的威严,面对眼前的女人只有满眼的宠溺和柔情。 “当真怀上孩子?”他高兴问。 越姬羞怯的点了点头,回道:“我身子不适找大夫来看,大夫说是有了身孕。” 戎狄王与越姬在一旁坐下,又示意了其帐篷中伺候的人退下去,这才关心问道:“我不在的日子,可有人为难你?” “不曾,王后和几位王族大臣虽然不喜我,却还是不敢忤逆了王上的意思。”越姬说,她顿了一下,犹豫的看着戎狄王,想了许久才说:“只是……妾有一事想恳求王上,王上能不能放了关在大牢里的那几位侍女?” 戎狄王神色一冷:“她们可都是要杀你。不行,若是她们将你的消息透出去,大齐的人不会放过你!” 越姬顿了顿,起身来说道:“她们毕竟是与我一同来的,还有,我想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积些福报。” 戎狄王看越姬眼神坚定,语气里又有恳求的意思,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思,他也是的确想给孩子积点儿福报。 “那……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戎狄王道,顿了顿,“她们几人模样还生得不错,戎狄不少将领在大齐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对大齐女子倒是有几分喜欢,我看就将她们赏给我们戎狄的将领好了!” 越姬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戎狄王,不敢再要求得过分,只得福了福身:“多谢王上。” 突然,帐篷中打碎了只茶盏,惊得越姬和戎狄王都往声音来源处看去,见是个眼生的侍女,戎狄王怒斥道:“哪来的丫头,手脚也太不利索!” “奴婢该死!”打破茶盏的侍女立即行礼请罪,畏缩惶恐的跪着。 “笨手笨脚的丫头哪里能伺候得好越姬,明日我让人给你换个丫头。”戎狄王道,字字句句里都是对越姬的宠爱。 越姬躬身行礼:“妾谢过王上,只是这丫头是父亲送过来的,平日里在外面野惯了,一时不太适应王廷。” “既是你父亲送的,那便留下。”戎狄王道,又特意的跟跪在地上的丫头嘱咐:“越姬如今怀着身孕,你可要好生伺候她。” “奴婢明白。”跪在地上的侍女应下,却是抬头看向越姬之时,充满恨意。 越姬亦是看得清楚明白,她却并未有所讶异,反而与戎狄王道:“王上公务繁忙,妾不敢耽误王上的大事。” “那我晚上再过来看你。”戎狄王道,又吩咐了侍女好生伺候越姬,这才离开了越姬的帐篷。 等着戎狄王走后,越姬让帐内其他的侍女都下去,只留下方才打破茶盏的侍女。 “素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你必须要赶紧离开这儿。”越姬从衣袖里拿出一枚令牌交给她。 素月冷漠恨意的看着越姬,打掉她手上的令牌,冷笑道:“越姬?绛云姐姐,主子待你不薄,皇上赐你姓沈,认你当义妹,封了你静姝公主。来戎狄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主子背叛皇上,唯独你沈静姝没有这样的可能!可是,她们都没有背叛大齐,却是你背叛了主子,背叛了大齐!” “素月,我念及以往的情分,不会追究你混入戎狄王廷之事,可你一旦被人发现,必难逃一死!”越姬急道。 素月此时已被气愤冲昏头脑,她潜入到戎狄王廷里才知道送嫁的一行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他们没有一个背叛大齐,甚至宁死不屈,而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沈静姝的背叛,那么多人,都曾是宋云程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一下子全都折了。当她知道这些后,就恨不能杀了静姝。 在越姬把令牌要重新塞回到她的手里时,素月迅速从袖口里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就往越姬的胸口刺去…… 不管能不能离开,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叛徒! 第三百二十三章 原谅静姝 蒋弘出事 可是,匕首就在离越姬只有半寸的时候,素月停了下来,她居然不忍心,此时她脑海里都满是曾经宫中与绛云在一块的情景,她跟在绛云身边并非是很久,那时候她才跟在绛云身边,绛云就被之前的萧淑妃以戎狄细作的身份给抓了起来,之后改名换姓,成了皇上的义妹沈静姝,被封了静姝郡主,她也一直都跟在沈静姝的身边。 静姝对她的好,还有她现今一身的本事,很多都是静姝所交。当真到了这样关健的时刻,她是真的下不了手。 “你为何不躲?”素月问道,她的匕首没有刺下去,而同样的,面前的越姬也没有躲开。 “若我死了能让你们解气,你就杀吧,是我对不起主子,我不惧一死。”越姬道,神色坚定,没有丝毫的惧意。 素月的匕首没有刺下去,恨意的瞪了越姬一眼之后,收了匕首,道:“主子还未发话要取你的性命,我岂能擅自动手,只要主子发话要你死,我绝不会手软!” 越姬再次将令牌交到素月的手里,跟她嘱咐了一句:“其他的人我会设法救出来,你现在是要活着回去,还有,替我跟主子和皇上说一句对不起。” 说完这话,越姬就对外大声道:“来人,送素月去一趟将军府,替我取些东西。” 立即便有几个侍女侍从进来,素月看了越姬两眼后,便就跟着侍从离开王廷,出了王廷之后,自然有人接应素月。 其实,在戎狄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静姝从和亲的公主改名换姓成为了越姬,许多的事情她一时难以说清楚道明白,这王廷里的危机时时刻刻都存在,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就连那些跟随来戎狄保护她的人,也大多皆因她而死。现在,她怀了戎狄王的骨肉,便就是背叛了大齐,背叛了宋云程。 素月快马加鞭的赶回大齐京城,等她一回去就立即将在戎狄知道的事情全部禀报了宋云程。 “你是说静姝背叛了我们,她此时已经是戎狄王的越姬夫人,还怀了戎狄王的骨肉?”宋云程对此有些难以相信。 可是看素月那般肯定的语气和神色,她也知晓素月与静姝之间的感情,断不会对此事说谎。看来,静姝当真是背叛了大齐。 不然,为何这许久以来都不曾有任何消息传回大齐,定是她不愿再当细作。 不然,她为何要改名换姓?她是想告别过去。 不管怎么样,静姝放了素月回来,还说会搭救其他的人,宋云程相信静姝虽然已跟戎狄王在一起,但是静姝不会背叛他们,不会将大齐的消息传达给戎狄王。 听说戎狄王有大雄伟略之才,在老戎狄王过世后从一大批垂涎王位的王子王叔之中厮杀而出,成为新的戎狄王,此人更是年轻英俊,静姝会爱上这么个男人,也是情理之中。 “主子,可要派人……”素月犹豫的开口,后面的话她也难以道出。 派人去杀了静姝…… 这让她如何说? 宋云程也明白素月要说什么,她道:“静姝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了解她的为人,即便她此时心已归顺戎狄王,但她不会做出背板大齐的事。于我而言,知道她活着,就够了。” “是。”素月应下,心里沉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到底,宋云程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至少,静姝还活着。 素月对戎狄王廷的情况多少知道些,加上素月对静姝向来亲厚,宋云程便就派了素月往戎狄走一趟,给静姝送些东西去,顺便给她带一句话,让她切莫因此愧疚。 今年的春寒长久,风雪不停,大齐这几年来常年征战,尽管是大国,百姓富庶,可如此持久的消耗,多少有些吃不消,国库空虚。风雪天气本就不适合大齐士兵征战,而戎狄常年冷寒,戎狄人大多已经习惯酷寒天气,此时交战下去,对大齐十分不利,沈越便下令让蒋弘先领兵回来,与戎狄停战几月。 再者,陆姿言的肚子也大了,估摸三个多月就该生了。 宋云程让人接了陆姿言到的宫里小住些日子,两人都是孕妇,产期还相近,能有些共同的话说。 “蒋夫人可还有为难于你?”宋云程问道,她见陆姿言这次进宫来精神有些萎靡,多少有些担心。 陆姿言摇头,忧心道:“臣妇只是近来夜里睡不好,好几次梦到相公出事了。” 宋云程笑着劝慰了句:“弘儿吉人天相,皇上已经召他回京,他不会有事的。” 陆姿言这话一说,不由的让宋云程想到蒋永,当年的蒋永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却是在班师回京的路上让沈洛暗中派人加害。 不过料想此时,应没人去加害蒋弘。 宋云程的劝慰虽让陆姿言放心了许多,可宋云程自己心里总有些惶惶不安,总觉得是要出大事。 这日夜里,宋云程惶惶难以入眠,又觉小腹疼痛,急得春香忙让和喜连夜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给宋云程诊过脉后,道她是忧思过重,只要将心放宽,便就无碍。在德章宫里连夜看折子的沈越得知太医去了宣宁宫,也立即起驾去了宣宁宫。 他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离去,宣宁宫里燃着昏黄的烛光,宫人们都候着,宋云程半靠在床榻上,脸色有几分苍白憔悴。 “你又是忧心静姝了!也不顾着自个儿。”沈越半带责备又担心的口吻道,同时挥手示意宫人都先退下,他赶紧的到床榻边上扶着宋云程,将她搂在怀中。 宋云程轻咳嗽了声,道:“静姝我倒是不担心她,只是方才梦到弘儿出事了。” “他不会有事,已有消息传回来,他们已经到达庆北,明日便可抵达京城。” 沈越伴着宋云程歇下,这一夜里也相安无事。 到了早晨,宋云程和沈越一块儿用早膳时,吉祥形色匆匆过来附耳与沈越说了几句话,沈越的脸色立即一变。 宋云程忧心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朝中一些小事,我去德章宫跟大臣们商议一下。”沈越道,起身便与吉祥匆匆离开。 宋云程看着沈越离开的背影,心里总是不太安生,她觉得肯定是出了大事,忙喊了和喜:“安排人去探听探听。” “是。”和喜应声便就退下。 等着和喜退下后,如尘忧心的与宋云程道:“主子,当初在宫中培养的这些心腹,一是为了盯着后宫的嫔妃,一是为了盯着先皇,可如今,您还要这样盯着皇上吗?奴婢怕皇上知道了会对您生出嫌隙,影响您和皇上的感情。” 如尘此番担心也是有理,只是,宋云程道:“我是觉得弘儿出事了,皇上在瞒着我。” 如尘又劝道:“蒋国公若是出事了,皇上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主子您即便知道了,除了着急担忧,又能做什么?奴婢觉得,皇上对主子一片真心,皇上不说,必定是不想让主子担心,反伤了自己。” “我……”宋云程还想争辩几句,却没有说出话来。 仔细想想,如尘说得对,沈越一时不会对此不悦,可时日久了,必定会生厌,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任何人暗中盯着她。 顿了会儿,宋云程叹了声,开口道:“如尘,你去将和喜叫回来,也不必让人去刻意盯着皇上那儿对话。” “是。”如尘躬身应下。 蒋弘确实是出事了,回京的途中,遭到戎狄精兵的埋伏,他逃往密林之中,与同回来的将领失去联系。此时,留了大部分的将士去寻蒋弘,又让地方官府派兵寻找,其余一部分的人先回京中。 沈越还特意派了宋梁成带人去庆北找蒋弘。 至于京城这边,蒋弘出事的消息一直瞒着,对外只说庆北出了些事情,蒋弘带着一部分将士在庆北处理事情,晚些日子才回来。 宋云程虽不知实情,可心里明白,蒋弘是出事了。 陆姿言进宫里来见过宋云程,宋云程也是一副没事的模样劝陆姿言不用担心。 五日后,宋梁成回了宫,与沈越禀报蒋弘庆北遇险一事:“看似是戎狄精兵,不过蒋国公应该被两拨人刺杀过,第一批是戎狄人,第二批的刺客是伪装成戎狄人,臣怀疑,应该是云楚的人。庆北官府有抓到几人,他们从外形上看像是戎狄人,但是他们却露出过云楚人的习惯。” “楚烨那边有什么动静?”沈越凝眉问,脸色凝重。 宋梁成略想了会儿,道:“不曾见有异样。” “楚烨这等野心之人,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翻盘的机会。”沈越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却顿了片刻后,与宋梁成道:“你与朕一块去见见云楚王。” 宋梁成应下,又忧心问:“那蒋国公……” “至今都未找到他的尸体,朕相信弘儿一定吉人天相,他会活着回来。” 沈越这句话,说得无比的笃定。 蒋弘,一定会活着回来!他的心里无比笃定,就像是静姝已死的消息传回时,宋云程不相信静姝已死那般,他也同样相信蒋弘还活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为君之道 赵氏觐见 楚烨在大齐所居的秋芜宫中,楚烨一袭白衣临湖而立,手中一柄骨扇轻轻晃动,好似逍遥轻松,宫人道“皇上驾到”时,他才转身过来行礼跪拜。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声音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对于沈越的到来没有半点惊讶。 “云楚王平身。”沈越道,一样的声色无波,“能让云楚王再此观望许久,可见湖光水色十分宜人。” “皇上见笑,闲人无事,也只有四处看看风光景色打发时间。”楚烨无奈笑道,收了手中的骨扇,从身边侍从捧着的鱼食罐子里抓了把鱼食扔进湖中,立即便有一大群的鱼簇拥而来,争抢鱼食。 沈越笑了声,一边走着,只道:“朕以为云楚王会很忙,便一直未来打扰。”正好瞧湖心亭中摆着棋盘,温着酒,酒杯有三,沈越又道:“今日,云楚王似乎是早知朕会来。” “那方小桌,臣五日前便就让人摆下。”楚烨回道,与沈越一同往湖心亭而去,两人对面坐下,宋梁成则在旁边坐下。 沈越无下棋的兴致,便让人将棋盘撤掉,只与楚烨、宋梁成三人一起喝酒。 “看来,你并未打算瞒朕。”沈越开口与楚烨道。 楚烨喝了一口酒,暖了喉咙,如实道:“杀蒋弘的人的确是我派去。不过,皇上既然已经知情,大可直接处死我,何必再来此走一遭?” “杀了你,只会引起云楚诸多人的不满,反而会再次引发战争,你恐怕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今日朕来,不与你争辩此事,也不会将此事落罪于你。你是为君之人,朕也是为君之人,今日朕便与你说为君之道。”沈越冷冷道,神色语气里的威严让人感到威慑。 “你可是觉得为君者,最大的成就是扩展疆土,统一天下,四海皆以你为尊?”沈越开口问。 “自然如此!如此才算是一代英伟君主,后代歌颂。”楚烨无一丝考虑,认同道。 沈越又问:“那天下百姓与统一天下而言,孰重孰轻?” “天下大统,皇权至上,有些牺牲是必不可免的。”楚烨回。 沈越却道:“若是百姓都没了,要天下又能如何?为君者,自然该以天下百姓的生居安乐为首要。朕从来都不喜欢战争,如今统一天下也都是为天下百姓考虑,天下一统后,再无战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朕也从来都不想当这个皇帝,只是事事难拒,朕被推到了这么一个位置。” 楚烨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沈越接着道:“你如今还在与戎狄为谋,杀蒋弘,可是觉得蒋弘死了,我大齐又缺一名悍将,大齐与戎狄之战便会托得更久,于你而言,或许会有一丝生机。你就为了这么一抹渺茫的生机,却害得更多的将士和百姓陷入战火纷争之中,若是来日你当真夺得了这一抹生机,你可是为了你那统一天下的大愿,还会发起战争?” 楚烨端着酒杯的手顿在那儿,半晌才将酒灌入喉咙,重重的将酒杯放下,不发一语。 沈越冷冷质问:“你是在用无数无辜人的性命成全你自己的抱负,身为君者,从来都是身不由己,诸多事情不可只依自己喜好。若是事事都肆意而为,那便是昏君、暴君。” 楚烨仍是不语,只是眉间多了几分犹豫,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才觉酒杯已经微凉。 沈越不再与他多兜转,道:“只要朕活着,绝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做出任何对天下百姓不利之事。还有,朕可在此对你许诺,若是往后朕的子孙不顾及天下百姓,是无道昏君,朕十分乐意天下有德之士讨伐他,取而代之。” 说完这话,沈越将酒杯放下,起身就走了。 楚烨怔愣了半晌。 望着沈越离去的背影,他像是明白了些为何沈越能够将天下收归囊中,像是看到了真正的王者之气。 等着出了秋芜宫,宋梁成才问沈越:“皇上觉得能够说服云楚王放弃争夺天下之心吗?” “即便不放弃,他又能做什么?暗中搞些暗杀?朕对他的确是有几分欣赏之意,还有便是不想再看到弘儿的事情的再次发生。” 宋云程自从上次梦里惊醒,身子总不大爽朗,加上一直没有蒋弘的消息传回来,她总是有些担心。 平日里太妃们走动走动跟她说说话,京中勋贵夫人也是常进宫里来见见她,这王太妃刚从宣宁宫里离开,就有宫人来禀说赵夫人求觐见。 近来来宫里的勋贵夫人多,宋云程一时想不起来这赵夫人是何人,便与如尘问了句。如尘笑着回道:“这赵夫人是刚从辽东回京城述职的赵时吏大人的夫人,赵大人与宋家有姻亲,宋将军应喊他一声表舅。” “如此说来,赵夫人便也是我的表舅母了。” “是的。”如尘点头应道。 “那快请她进来。”宋云程与宫人示意。 宫人便去请了赵夫人进殿内来,只见那赵夫人一身宝蓝色绸缎襦裙,满头金翠,打扮得十分雍容华贵。她进来行礼后,宋云程示意她起身,又是赐座奉茶,赵夫人倒是一脸的亲和笑意,恭谦有礼,宋云程对她初见倒也投眼缘,还亲切的道:“说起来,夫人还是本宫的表舅母,咱们都是一家人,往后可要多往宫里走动走动才是。” “娘娘高兴,臣妇便就没事进宫里来陪娘娘说说话。”赵夫人含笑着道。 宋云程又与赵夫人问了些辽东的人事风情,说得倒也高兴。 这儿正说着,就有宫人过来回禀:“主子,外面好几位大人候着想见您。” “几位大人?他们为何要见本宫?”宋云程疑惑,她在宫中虽耳目众多,可也是从不参与朝政大事,也从不召见大臣,怎么有大臣要面见于她? 宫人回道:“诸位大人是想与娘娘说为皇上选妃填充后公宫一事,之前他们给皇上递的折子都让皇上给压着呢。” 宋云程的脸上未显露出愠怒,只平常道:“你去与各位大人说,选妃一事本宫会与皇上说,只是后宫嫔妃面见大臣多有不妥,还是让各位大人都退下吧。” “是。”宫人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等着宫人退下后,赵夫人犹豫了会儿,开口与宋云程道:“其实给皇上选妃一事,虽说皇上那儿没发下话来,可京城里的这些大臣夫人们早就张罗起来了,好几位大人的千金也是极为的出色,容貌才情非同一般……”赵夫人道了许多夸赞那些备选的大臣千金的话。 宋云程的神色始终平静无波,静静的喝茶,不发一言。 赵夫人看了会儿宋云程的神色,才接着道:“皇上选妃填充后宫已经是势在必行,皇后娘娘虽然已有大皇子,如今腹中还怀着龙胎,尽管皇后娘娘和皇上感情深厚,可这也并非是万全,往后的日子还常,等着诸多出色的嫔妃填充到后宫里,皇上难免会……” 如尘已愤怒喝止:“大胆!岂可构陷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感情!” 赵夫人这才噤声不语。 宋云程眉目含笑,道:“无碍,表舅母不妨说下去,本宫也听听。” 赵夫人瞧了宋云程的神色许久,当真是觉得没瞧见有一点儿的愠怒,这才斗胆的继续说:“臣妇并无挑拨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的意思,娘娘将臣妇当自家人,臣妇所言也都是为娘娘考虑。选妃若是势在必行,娘娘也应该早做打算,宫里多些自家人,也放心些。” “表舅母说得极是。”宋云程含笑道,随即打了个呵欠,倦惫道:“这怀了身孕后,总是觉得困乏,今日就不多与表舅母多说话了,往后表舅母也多往宫里走动走动。” “是。”赵夫人恭敬应下,起身来退了出去。 如尘扶着宋云程往寝殿里去,又吩咐了宫人往地龙里多添了些炭火,才与宋云程道:“那赵夫人来宫里见主子,想必就是那样的打算,奴婢听说她有个女儿,正值妙龄,想来是想送到宫里来。” 宋云程笑了笑,道:“送宫里来也并未说是要送给皇上当妃子,她既然费劲心思来说通我,不妨我就如了她的意思。明儿,你差人去宫外传个话,让那些勋贵夫人千金们都进宫里来。对了,这事就让余太妃去筹办个宴会什么的。” “是。”如尘应下。 宋云程又与春香问道:“平日里皇上这时辰应该是过来了,今儿怎么还没到?你去外头迎一迎。” 春香回话:“皇上那边传了话过来,今日去了秋芜宫那边见云楚王,估摸要等晚膳才过来陪主子一块用晚膳。” 宋云程点了头,便就歇下了。 等着她睡醒了过来,余太妃已经来了宣宁宫里同她说明日宴会之事。 “娘娘说要办这宴会,时间略有些赶,说起名目来,正好有个名目,宫里东园那边的春梅一直都开着,可说是请各位夫人小姐进宫里来赏梅。” “好,就这么办吧。”宋云程点了头,示意如尘去写懿旨。 余太妃有几分疑惑,这个关头宋云程请勋贵夫人小姐入宫,难不成还真有给皇上选妃的意思?只是,她不好开口去问,毕竟这些事与她并无多少关系,想着后宫里要是真多了些嫔妃,她还真是有几分心疼宋云程。 历经多年,两代君王的后宫争斗,那该是有多累? 第三百二十五章 贵女相争 赵家算计 宋云程甚少在宫中设宴,正逢大臣们提请皇上选妃之时设宴邀请京城勋贵千金入宫赴宴,大家伙儿猜着宋云程是想先摸摸各家千金的底儿,笼络人心。接了帖子的勋贵之家各怀心思,好生打扮了一番进宫去赴宴。 宋云程是许久未见到这么多容色秀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虽觉得她们都有朝气,眉目神色里虽已有些许的算计之色,可是在宋云程看来,都太稚嫩了。恐怕是连余太妃等人的眼都入不得。 宋云程也不想让这些人眉目眼神中的算计更深。 宴会才开始,各位千金贵女便就争先在宋云程面前表露出各种才华,有人吟诗,有人弹琴,宋云程都未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倒是看有几家的千金只安静的坐着,不与其他人一较高下,反倒是偶尔跟太妃们说说话,偶尔跟宫女太监说话。这几位,才是真正聪明的。 “皇后娘娘,臣女早听闻您和皇上之间曾发生过许多的事情,您能不能跟臣女们说说您跟皇上之间的故事?”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开口问道。 她这一说,其他夫人千金也都开口附议。 宋云程笑了笑,脸上始终不见怒色,只道:“本宫与皇上,能有什么可说的。是别人将本宫与皇上之间的事说得夸张了。好了,也不说本宫,倒是你们,一个个貌美如花,才华出众,让本宫欢喜得很。” 见宋云程不说,其他人也不敢放肆,便又将注意力转到梅花上,夫人千金们也慢慢的从梅花开始聊起刺绣女工,坊间趣事,大多是谁家高门大户里不外传的一些秘密。 “张夫人是张大人的续弦吧,如此说来,张二小姐也算不得正牌的嫡女,这身份比起张大小姐可还是要低一些。” “赵夫人真是好福气,瞧瞧赵小姐,这容色和才华,可真是京城一众贵女们之中拔尖儿的。” “听说孙小姐是孙太妃的娘家人,想来是常往宫里走动的……” 宋云程并不想多听她们说这些话,将她们召进宫里来无非是做做样子,应付一下为皇上选妃的消息,另外就是看看贵夫人们调教的这些准备送进宫里来的人都怎么样? 宋云程坐了会儿便说惧冷就先离开,回了宣宁宫里。 如尘跟着,进了内殿后,便就赶紧的吩咐宫人拿了烤暖和的褥子过来给宋云程包裹着,道:“主子召这些勋贵夫人千金们入宫,想必是有别的意思。”她向来了解宋云程。 宋云程坐下半靠着,手在炭火上面烤了会儿,道:“这些大臣的夫人们都早早的将自家闺女训练上了,如今又是大臣们联名上折子,于情于理,皇上都是要选妃纳入后宫的。可咱们皇上是定然不会选妃入宫,如此一来势必要与大臣们对立,如今江山才刚稳固下来,戎狄还尚未收回,若是朝堂不稳,怕是又要徒生些事端来。我此番动作,是想找个中和的法子,将这些人都收入宫里来,却不是收入后宫。” “那主子是想如何安置这些千金们?”如尘问道。 宋云程叹了声,略想了想:“具体的尚未想好,不过这宫里的宫女的确是比以前少了许多,六尚局那儿也有诸多空缺,先在宫内办个女学之类,等教上几个月的,就派往六尚里当差,多少是个有品阶的官职。” “主子这法子甚好。”如尘笑着道。 宋云程也不知这能否应付得过去,若是大臣们不愿退一步,必定是要闹出大事来。 这才刚回宣宁宫里还未坐热乎,就有宫人来回禀说东园赏梅那儿出了事情,说是李家小姐和文家小姐二人起了冲突。 “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宋云程倒是不急,东园那边有余太妃和几位太妃在,这些事情自然能够处理好,只是宋云程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宫人回道:“李家小姐在园子里跳舞,被文家小姐不小心推了一把,撞到了额头,李家小姐便说文家小姐是故意的,二人为此争执起来。” “李家小姐破相了?”宋云程问道。 宫人点头:“额头正好撞在石头上,流了好些血,估摸是要留下疤痕。” “那余太妃是如何处置这事的?”宋云程又问。 宫人如实回答道:“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着,的的确确是文家小姐撞到了李家小姐,自然是要给李家一个交代,余太妃娘娘小罚了文家小姐,此事,会呈交给皇上最后定夺。” 李家小姐被毁了容,文家小姐犯下了这样的事,为了给李家交代,文家必定会受罚,文家小姐进进宫是断然不可能。只是,既然是李家小姐跳舞,其他人都在一旁观看才对,文家小姐怎么会撞到李家小姐? 宋云程想着这事就不对,看来其中必定有不少缘由。 “那李家小姐模样如何?”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今日所来的千金小姐们太多,宋云程并未人人都记得。 “李家小姐的容貌在今日一众贵女当真最为出色,琴与舞更是出色。” “那文家小姐呢?” “文家小姐容貌并不十分出色,不过十分贤淑知礼,才情极高,更是出身名门。” 如此便就更说得过去了,对于这些贵女而言,李、文二人的确是不小的威胁,在最开始就让这二人出局,真是不错的主意。 “当时情景如何?站在文家小姐身边的都有何人?”宋云程问道。 “有好几家的小姐,张小姐、林小姐、王小姐,离文小姐最近的是赵小姐。” 如此,宋云程心里更明了了。她跟宫人问:“今日来宫里赴宴的一众贵女当中,可是属李家小姐、文家小姐和赵家小姐最为出色?” “却是如此。” 这赵家小姐还当真非同一般。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宋云程再没了兴致,出了这样的事,宋云程派如尘过去了一趟,安排所有人出宫离开。 “对了,明儿单独召赵小姐入宫来见我。”宋云程跟春霞吩咐道。 “这赵小姐的心思如此歹毒,主子还召她入宫做什么?”春霞不解,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赵家与宋家是姻亲,这点面子是要给赵家的,召她进宫里来在我身边当个伺候的宫女,在赵家人眼里总归是离皇上近了。” 顿了顿,宋云程又道:“还有,女学那边赶紧督促着办。” 宫里设宴出事的事情,已经闹到沈越已经知晓,不少大臣那儿也得了风向。对于文家小姐撞倒李家小姐一事,毕竟只是无意之失,沈越也未重罚,只是发了道旨意训导几句,又派了御医前去李府为李小姐诊治。 虽然对文家小姐只是训导,可是天子训导,文家又是书香世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文家小姐这名声是好不了。 第二日一早,赵家小姐就进宫里来了,对于跟在宋云程身边当个宫女的事,也是满心的欢喜,跟在如尘和春香后面,一口一个的“如尘姐姐、春香姐姐”的叫,好不亲昵。 这赵家小姐一进宫,被留在的宣宁宫里伺候的事情一传出去,外面就流传着皇后要抬举赵家小姐的流言,说什么赵宋两家姻亲什么的。 宋云程这边虽有了些小举措,可选妃的圣旨总归是要沈越发出来,只是等了这么些天,大臣们那选妃的折子是一个一个的往上递,在朝堂上也有当面提及选妃一事的,却都被沈越将话转到别的事情上。 赵家小姐进宫已有三日,沈越是每日都会来宣宁宫里,赵家小姐想做些事情引起沈越的注意,可每次如尘都领着她去熟悉宫中其他事情,好不容易有一回在旁伺候宋云程和沈越用膳,宋云程还亲切的喊了她一同坐下用膳,她便想着法子与沈越说话。 “皇上对娘娘真好,娘娘喜欢吃什么,您都知道,您与娘娘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赵家小姐笑着说,目光含羞带怯的看着沈越。 沈越给宋云程夹了菜,回了句:“朕与皇后,只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说罢,看了赵家小姐一眼,继续道:“赵小姐若是有心仪之人,也无需顾忌着家中长辈反对,朕和皇后都能替你赐婚。在皇后身边当个宫女,的确是委屈你了。” 赵家小姐听着沈越前面的话,有几分难过,不过接着听到后面的,她心里就欢喜起来,觉着,沈越定是心疼她的。 论模样,她比宋云程还出挑几分,年纪上,她也比宋云程要年轻,任凭皇上皇后感情多深厚,可也耐不住时间经久后变得平淡、发腻。 沈越用了午膳后,让人将折子从德章宫送到宣宁宫里来,宋云程这肚子月份大了,他想尽多时间的陪陪宋云程。只是孕妇嗜睡,宋云程陪着沈越在一块儿看了会儿折子就回寝殿里睡下。 下午,赵家小姐一直在沈越身边伺候着。 晚膳后,几位大臣在德章宫等着沈越议事,夜里,沈越也就忙着没回宣宁宫。 一早儿,赵家小姐就打扮得光彩亮人,特意的选了浮光锦做的衣裙,发髻上的朱钗都多插了两支,脸上的胭脂水粉擦了好几遍。 这身装扮,哪里像是宫人,完全就是一刚得宠的主子。 她刚进殿内来伺候,如尘就小声与宋云程道:“不过是皇上昨日跟她说了两句话,下午时在皇上跟前伺候了会儿,她倒还真把自己当成后宫里的主子了!” 宋云程笑笑,示意如尘不要多语。 赵家小姐近前来,躬身行礼,与宋云程解释:“娘娘,奴婢今日的打扮有些别样,全是奴婢的娘亲非要奴婢这样打扮,奴婢为了不驳娘亲的意思……奴婢,马上就将这一身换下来……” “你本是千金小姐,这样打扮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在宫里就该有宫里的规矩。”宋云程轻轻浅浅的道,倒未显出半分怒意来。 赵家小姐躬身应是,便就要给往内殿里去换一身衣裳,却才走两步,宋云程又道:“对了,女学已经筹备好了,京中勋贵千金们差不多进宫了, 等会儿你就去迎迎,替本宫好好看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赵女出宫 又起谣言 等着赵家小姐换了一身简单的宫女装束去迎那些贵女时,看着她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自己却是简单的宫女装扮,心里自不好受。她以为宋云程召她入宫伺候,自然是想着把她当自己人培养,一定会给她创造机会成为沈越宠爱的妃子,自然,她今日那身打扮,宋云程也定不会说什么。 可是,她料错了。 宋云程虽未不悦,却未曾允许她打扮得出奇。 宋云程的心思,她是当真猜不明白了。 女学一开,所有人都看着,觉得宋云程这是在为沈越选妃,故而大臣们奏请选妃的折子也就没有继续递了,沈越总算是松了口气,让人将那些选妃的折子全都扔出去一把火全烧了。 只是沈越并未全部放心此事,宋云程好端端的宴请勋贵千金,现在又把她们都召入宫里来,宋云程这心思,他也有几分猜不着,就是担心着宋云程会真有给他选妃的心思,他倒是不在乎后宫里会填充多少嫔妃当摆设,只是不希望这宫里会有人给宋云程添堵,总是满布算计。 “女学的这些人,你都是什么打算?”沈越来了宣宁宫里跟宋云程问道,正见她一缕发丝垂落,伸手替她将发丝揽入耳后。 “往后愿意留在宫里的就留宫里当个女官,不愿意留宫里的,就打发出宫。这怀着心思进宫里来的人,这时候她们必定是要相互斗得个你死我活的,届时也不乏借口遣送出宫。”宋云程回道,这在后宫里沉浸久了,随随便便的一个举措都是带着心计。 沈越伸手将宋云程揽入怀中,愧疚心疼道:“一开始,我就说会一辈子守护你,让你过得快活简单,却还是让你跟着我遭了这么多的罪,让你烦心这多的事情。” “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觉得幸福,安全,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宋云程靠在沈越的肩膀上,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尽管是在满布算计的皇宫之中,她都觉得很安心,什么都不怕。 夫妻二人在这儿互诉衷肠,耳鬓厮磨,而他们所说的话全都被躲在一旁的赵家小姐听见。 第二日一早,赵夫人就进宫里来觐见宋云程,到了宣宁宫后,她是拉着自个儿女儿的手,说了好些思女成狂的话,随即又是吞吐的与宋云程说赵家小姐身子不好,每年这个时候都需要喝药调理。 赵夫人今日入宫来的意思如此明显,宋云程又如何看不出来,自然是应允了赵家小姐出宫,还打发如尘去库房里选了好些滋补身子的珍贵药材送去赵府。 待着赵夫人带着赵家小姐离开后,春香才疑惑与宋云程道:“这好好的,赵家小姐怎么要出宫了?这京城里的一众贵女可都在女学里了!” 宋云程摇摇头,精神并不太好,这几日里,她总是梦见蒋弘被伏击,每日早上醒来都害怕会有消息传回来说已经找到了蒋弘的尸体。 “女学那边,情况如何?” “斗得厉害着呢,不过也有好几个安分守己的。”春香回道。 “那些斗得厉害的,抓着错处了就打发出宫去,记着,好生看着她们,切莫让她们闹出人命来。至于安分守己的……暂且观看观看,若真是心思缜密毒辣的人,到时也找由头做点儿送出宫吧。”宋云程道,又差了和喜去德章宫那边问话。 晚了许久和喜才从德章宫回来,与宋云程禀说,沈越今日里发了一顿大火,还是为了选妃的事情。贵女们都入宫了,可仍旧有大臣往上面递折子提醒沈越选妃。 大抵,大臣们是看着贵女们入宫了,沈越和宋云程已经默认选妃,便就适当的递个折子提醒一番。 没成想,却是料错了。 蒋弘还没消息传回来,宫里却是事情频发,女学才几天,就有好几位贵女争斗失德被宋云程一纸懿旨送出了宫。 京城,赵府中。 赵夫人面带几分忧色,与赵小姐道:“秋蔺,鼓动大臣上折子这事要是让皇上查到,必会连累到咱们赵家,你那口气出了也就此算了,可不能再做过分的事情。” “娘,您想想女儿在宫里给她当宫女,受了多少委屈,原以为她有提拔女儿的意思,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让皇上选妃。京城中那么多贵女被她玩弄于手心,她就该尝尝被人反将一军的滋味!”赵秋蔺怨愤道,绝色容貌依旧很美,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 “秋蔺,怎么说,宋家与赵家都是姻亲,咱们也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娘允许你胡闹了一回,不能再任由你胡闹!”赵夫人训斥道,只是她对这个女儿过于宠溺,此时,她颇有几分头疼。 “若是先前,我倒也不计较能不能进宫选妃,可是她宋云程如此戏弄于我,还有,皇上英伟俊逸,女儿若是能陪在皇上身边,死也甘愿了。”赵秋蔺不甘心道,“娘,若是真能把宋云程扳倒,以女儿的姿色才情,皇后之位有如探囊取物,到时咱们家的地位都要高过宋家,无需仰人鼻息,对宋家的人卑躬屈膝。” 听得女儿这般说,赵夫人不免有几分动心,毕竟是妇人,常年居于府宅之内,眼光见解不免狭隘。 只是,扳倒宋云程绝非她二人之力能够办到,就是倾整个赵家之力都不可能。 赵秋蔺含笑附耳对赵夫人小声说了几句话,赵夫人虽面上带有几分忧色,却并未反对。 赵秋蔺一脸得意之色,心道:宋云程,你就等着瞧吧! 宫中的岁月及天色,宋云程总觉得比别处低沉阴暗,哪怕此时宫中已无那些肮脏见不得的事,可始终不见明朗。 昨儿,下了场大雨,原本褪了几分的春寒又再度来袭,院子里花开了许多,半夜里又让风雨打得败落满地残花枝叶。 今日的天光更加的暗淡阴沉,宋云程还有些身子不适,在屋子里躺着,连午膳都喂用,她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是要出事。 她主要担心的是蒋弘。 今日里,钦天监的监正进了宫,到了晌午都还未离开,宋云程派人去德章宫里请沈越的时候,沈越仍和监正在里面说着话,派去的人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出来,只说,沈越的脸色难看至极。 宋云程料着,定是出了大事了。 稍晚了些,才有德章宫的宫人匆匆前来与宋云程回禀,说是监正测到了什么不吉之事,此事还与她有关。 夜里,沈越差了人过来宣宁宫里与宋云程说有一大堆折子要看,又要与大臣们商议江南水灾的防御问题,不回宣宁宫了,让宋云程早些歇着。 看来,沈越这回还是不打算将事情告诉宋云程。 第二日一早,无需宋云程刻意去打听,十三王妃就进宫里来与宋云程说了宫外已经流传着宋云程乃是妖后,迷惑君主,霍乱天下等等的污言秽语,说后宫为何没有嫔妃?全因是宋云程要毁天子血脉传承,就连那大皇子,想必也并非是天子血脉,宋云程如今腹中怀的也是妖胎。 “这些话,臣妾应是不该跟娘娘说的,只是臣妾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娘娘聪慧,知晓了这事才能查明白是谁在背后搞鬼。”十三王妃如实道,她来大齐,宋云程待她至真至诚,她也相信宋云程的能力。 宋云程点着头,感激道:“难为你还为此进宫来特意告知我此事,昨日听说监正进宫与皇上说了些话,没想到今日,宫外就传遍了流言,可见是有人刻意而为。” 宫里满是宋云程的眼线,这些事若是宫里的人所为,定瞒不过她半刻。只是宫里都盘查了半日,竟然都没查出半点线索来。 不过,仔细想想,宋云程大抵也明白,应是某些大臣所为。 昨日虽然大雨加上春寒动人,可今日的天气却是极好,园子里的花儿都开了,天气转暖和了许多,地面上的水迹也都干了。正好十三王妃入宫,宋云程也拘着许久未曾走动过,便就与十三王妃往园子里走动走动。 二人刚到文渊阁附近,就见外面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宋云程瞧着,便召了附近伺候的小太监过来问:“各位大人们怎么都在这儿跪着?” “这……”小太监惶恐的看了宋云程一眼,见她神色威严,便就如实道了:“这些大人是在跪请皇上废后。” 宋云程只冷笑了几声,示意小太监退下。 十三王妃在旁小声劝了句:“娘娘,您不必理会他们,皇上定会处置好此事。” 宋云程颔首,既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自然能够查得清楚明白,她自然相信沈越。可是,证据和真相并不能击败流言,况且这还是钦天监所测。 此时,文渊阁中的沈越,只心无旁骛的看折子,丝毫不管外面跪着的大臣。倒是将一旁候着的吉祥和刘讳急得团团转。 “皇后那儿,尽量莫让她知道这事,她若是知道了,也莫将事情说大,让她忧心。对了,皇后这几日没什么食欲,让御膳房做她喜欢的山楂糕送去宣宁宫,记着,别任由皇后吃多了,否则她又该积食难受了。”沈越放下手中的折子,与刘讳交代了一句。 随后,又去换了身便装,与吉祥道:“你随朕出宫一趟。” 第三百二十七章 晏之命回 谣言告破 等出了宫后,吉祥才与沈越问道:“皇上,咱们出宫是要去做什么?” “游山玩水,打猎。”沈越简便的回答。 吉祥当下就苦了脸色,不高兴的埋怨了一句:“如今这时候,皇上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沈越笑着摇摇头,不与他多说。 二人一路骑着马往山间而去,偶然见到有猎物,沈越便就拉开弓箭去打猎。 春暖乍开,山间流窜不少猎物,不多会儿,吉祥就提了满满一堆的猎物。等着天色晚了,沈越才和吉祥悄然回宫。 那些大人们还在文渊阁门口跪着。 沈越差了吉祥过去传口谕让大臣们都先回去,他自己则是提着几样猎物往宣宁宫里去了。 宋云程正站门口看着园子里的景色出神,沈越便就那样一身猎户打扮的模样出现,丝毫不见天子威仪,他将手中的猎物交给宫人,道了句:“朕在宫外打的猎物,选几样当晚膳做了。” 说罢,已到宋云程身前,伸手扶着她回屋子里去,还关心的责备了句:“你在门口是站了多久了?挺着大肚子也不知累!”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山间野花编制的简单花环戴在头上,温煦笑道:“你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带你出宫去山间里走走,我就亲手用山间的野花给你编了这个花环。等你生了孩子后,方便了,我就常带你出宫转转。” “宫里这么多事,那么多大臣在文渊阁跪了一天,你倒好,竟然去宫外躲清静去了!”宋云程带着几分责备道,可嘴角的笑容难掩她此时的高兴。 “我这个皇帝若是真任由他们这样管束,那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先由他们跪着,过两日若真都还跪着不走,我就让吉祥将玉玺和龙袍都捧出去送他们跟前去,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了!”沈越稀松平常道,看着,他还真是这样的意思。 宋云程噗嗤的笑了声:“看来皇上是要跟他们耍无赖了!” 不过,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沈越叹了声:“我是真想舍了这皇位和江山,好与你在宫外当一对普通的夫妻,闲余时与你上山打猎,吃着咱们自己动手种的菜、捕的鱼、养的鸡鸭……” 那样的日子,沈越一直都在神往。 宋云程也一样听得神往,可心理明白,这些只能想想,她和沈越,将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深宫里。 “云程,等咱们的孩子长大点儿,我就把皇位传给他,咱们就去宫外到处走走。”沈越坚定的说。 宋云程点着头。 沈越早有这样的决定和决心,自从登基以来他都是这样做的,励精图治,提拔贤良大臣,除奸佞,他都想好了,等两年他就能带着宋云程在京城周边到处走走,或者是在宫外某个小村庄里小住一段日子,等到孩子七八岁后,他们就能四处游山玩水…… 第二日,早朝时,群臣死谏,让沈越杀死妖后及妖子,沈越龙颜大怒,训斥这些大臣们是要造反,可这些人早已坑壑一气,还有几名大臣竟然要当场以死明志,就在他们的头撞向龙纹大柱时,沈越示意人将他们拦下。 “你们这一个个的非要朕杀了皇后,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朕已经查出那盛开的妖花乃是有人故意为之,蝗虫成群掠过京城也是有人故意所为,目的就是为了抹黑皇后……至于是何人所为,你们若当真希望朕说出来,依照我朝律法处置,朕会依你们所愿!” 此时,朝堂上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许多不详的征兆几乎都与在场的大臣有关。 “皇上,监正所预测的天象可并非是人所能为之,臣还请皇上不要被妖后所迷惑。”其中一位老臣站出来道,他的立场一向是中立,却在百官噤声之时站出来说了这话。 沈越也知晓他没有别样的心思。 也对,钦天监的话,比这些所为不祥之兆更会让人相信及流传,若不破了钦天监的话,宋云程仍旧无法洗掉妖后的名声。 沈越愤愤的道了句:“散朝!”便就甩袖出了大殿。 吉祥和刘讳一路小跟着,刘讳小声进言了一句:“皇上,既然是监正说的话,您将监正抓起来审一遍,他自然交代是如何撒谎陷害皇后娘娘,如此不就破了钦天监的话了。” 沈越摇头,拧眉深思,他道:“监正是要抓要杀,但不是现在。”说到此处,他与吉祥交代了一句:“你立即派人去找晏之命回宫,一定要快!” “是!” 吉祥应下,还尚未走,就有一个小太监近前来道:“皇上,晏大人来了,要见您。” “快,立即召他文渊阁见驾!”沈越面露喜色,这几日的愁闷一扫而光,快步的就往文渊阁而去。 沈越到文渊阁小半会儿,小太监就领着晏之命来了。 晏之命一身浅蓝与白相间的绣纹长袍,头发简单的束着,几缕发丝飘在额前,甚是随意,又有几分的风尘仆仆。进来后,他只是简单的抱拳给沈越行了个礼,便道:“我这回来的可还算及时吧,皇上?” “正是时候!朕也正要派人去寻你!”沈越高兴道,以前他因为宋云程而对晏之命总有几分不喜欢,不过此时,他不由得跟晏之命亲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上可以先准备着,我想先去见见她。”晏之命道,对沈越的亲近,他反倒显得疏离,退后了两步,躬身作揖。 沈越的动作顿住,虽有几分不悦,但还是道:“云程若是知道你回来,她定会很高兴。” 说完,便示意了宫人领着晏之命去宣宁宫,而他则是安排晏之命七天观测天象做法的场地,并将此事宣告天下。 虽与晏之命未见面才几月,可此番在宫里又见到晏之命,宋云程还是十分欣喜高兴,跟在晏之命身边的狗蛋瞧着又长大了些,人也十分机灵。 宋云程知晏之命不喜京城和宫里,他在江南逍遥自在的很,这会儿怎么就回宫里来了?不由问道:“你怎么回京了?” “这不是知道你有难,特意赶回来帮你排忧解难。”晏之命虽是含笑着道,可他的声音里总带着一份凄凉。 宋云程听着他这话,敛了脸上的笑意,虽然感激晏之命特意回来帮她,可是,她更心疼晏之命,宁愿他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不会惦记她。 “这谣言传得大江南北都是,大家都说当朝皇后是妖后,我即便是不想听,不想理会都不成,再说,你可是一直将我当亲弟弟,明知你有难,我还不回来帮你,岂对得起你我的情谊?” 话说至此,宋云程也不再介怀,二人叙了许久的话,宋云程还留了晏之命在宣宁宫里一块用晚膳。 而沈越,则是在忙着晏之命观测天象一事,晏之命回来,有关宋云程是妖后的谣言即破,沈越理应高兴才是,可今儿,他这脸色,一直阴沉得厉害,像是要杀人一般。 从晏之命进宣宁宫,他就一直派人盯着,这可都已经快四个时辰了,还没从宣宁宫里出来,难不成还住宣宁宫里不成? “吉祥,你盯着这儿,朕回宣宁宫。”沈越一甩袖子,交代了一句就快步往宣宁宫去。 等他到宣宁宫的时候,正好晏之命带着狗蛋从宣宁宫离开,晏之命见着他时,也只是轻微的点头作揖。 一进门,沈越就酸溜溜的道:“你是同晏之命说了些什么,都说了这么长时间?” 宋云程笑着,给沈越解了披风,与他道:“听他说了些他在宫外的趣事儿,上次见面只浅聊了几句就匆匆分别了,这回,他办了事也会立即离开。想着往后再见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便多说了几句,竟忘了时辰。” 宋云程神色自然,沈越自然也是相信宋云程的,只是,他就心里没由来的发酸,不喜欢宋云程对其他男子好,尤其是晏之命。 第二日的夜里,晏之命一众文武百官面前观测天象,占卜了一番,道出天象并无任何异常,更别说有指宋云程是妖后的征兆,同时厉言与监对质了一番,说出监正受人指使乱达天意,根本就不配当钦天监的人。 晏之命可是钦天监之前的监正,他还曾因天象之事顶撞过先皇,对于沈越,也未曾有过多少畏惧之意。 晏之命不可能会谎报天象之意,这是他的气节,天下皆知。 故而,晏之命观测天象之后,再无人传言说宋云程是妖后。 而至于这些谣言的制造者、散布者,沈越也未曾深究。 妖后谣言一事,晏之命轻松解决,不过,他并未立即离开京城,反而在宫里住了好几日,沈越已经沉着脸好几日了,他总觉得晏之命是来破坏他跟宋云程的感情。 这日,宋云程和沈越、晏之命刚用了晚膳,就有人来回禀说,陆姿言要生了,只是胎位不正,估摸是挺不过去,最后想见宋云程一面,想跟她说几句话。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结局 国公府里已经乱成一团,宋云程挺着大肚子匆匆而来,赶紧的往产房里去,蒋夫人也是焦急的与宋云程道:“娘娘,姿言素来与你亲近,她若是真要问您弘儿的事,若是不好的消息,您瞒她一瞒,一定要让她挺过来。” 看来,蒋夫人与陆姿言的婆媳感情当真是好了许多。 宋云程点了头,脚步匆匆的产房去。 此时的产房里,好几个稳婆都在,陆姿言脸色苍白,发髻凌乱,只剩一口气吊着,她见着宋云程来,示意屋子里的稳婆都先退下。 稳婆为难的看了看宋云程,宋云程点头,示意她们先暂且退下,稳婆这才躬身出了屋子。 陆姿言拉着宋云程的手,艰难的开口道:“皇后娘娘跟国公爷情同姐弟,娘娘待姿言也是极好,国公爷没随着大军从北方回来,大家都说他是在别处替皇上办事耽搁了,可我心里明白,他是出事了。” “我怕是撑不过今日了,若是他还活着,姿言请娘娘带句话,姿言能够嫁给他,是姿言积了几辈子的福气,还请他不要为姿言伤怀,若是他已经死了,姿言此时死了也是欢喜的,黄泉清冷,姿言得去陪着他……” 陆姿言提着这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听得宋云程都落泪了。 她紧紧的抓着陆姿言的手,跟她肯定的说:“弘儿他还活着,先前他是出了事,不过,皇上派去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他此时正带着人偷偷去了戎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你得等他回来,你一定得等着他回来……” 宋云程这话,没有一句是骗陆姿言的,蒋弘还活着,并且已经暗中带兵去了戎狄一事,前几日沈越才告知宋云程,因为此事重大,要确保不能传出消息,故而,沈越才瞒了许久,他是看宋云程总惦记着蒋弘,这才告知她的。其实,上回派宋梁成去庆北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蒋弘。 “所以,你一定得活着,不然弘儿回来,他该有多伤心。”宋云程坚定的说,坚定的眼神鼓励着她。 陆姿言点了头,她像是瞧见了什么希望。 宋云程赶紧的喊了稳婆进来。 陆姿言的孩子未生下之前,宋云程一直都在蒋国公府里,她不敢走,她希望最后传来的是好消息,陆姿言得活着。 天色渐渐变黑,又变亮,宋云程打了个瞌睡,突然惊醒过来。 “主子,好消息!”如尘高兴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国公夫人生下小少爷,母子平安!” 宋云程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今儿的天气,晴好灿烂,她站起来走出屋子。如尘问了句:“主子,可要去看看国公夫人和小少爷?” “不了,咱们回宫,让她好生歇着。”宋云程笑着道,这么久以来,总算是有那么一件让她无比开心的事。 半个月后,晏之命在宫里待了这许久,沈越将他当贼似的防着,好在,他总算是要告辞离开,他将狗蛋留在宫中陪着宋云程。 “死赖在这儿也有半个月,若是我再不走,估摸皇上会寻个由头要了我脑袋。若无紧要的事,等半年后我再回来讨要狗蛋。”宋云程和沈越将他送到宫门口时,他笑说道。 说罢,他就转身跃马而上,背对着宋云程和沈越、狗蛋挥了挥手:“不必再送,天涯路远,我自会珍重!” 马蹄声哒哒走远,宋云程几人在宫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宫。 独自一人的晏之命,显得有些孤独寂寥,孑然一身的潇洒,却并非是他心中所愿。 把狗蛋留下,是想着狗蛋跟着他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将外面的所有事情全部说给宋云程听。 他知道宋云程喜欢外面的自由自在,他既然没有办法带着宋云程出宫,便用这样的法子来折合,他会在身边多带几个随从,到处去寻找这天下的奇闻异事,写下来,让人送进宫里去。 只是,委屈了那个嫁给了他,一直跟着他的女人。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 早在那时宫外与宋云程遇见的时候,他就已经探知了端倪,这次回宫,他本来是要说的,可是因为迟疑,在宫里呆了大半个月,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他发现了一件事,宋云程或许能够回到她之前所生活的地方。 最后,他却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 一个月后,宋云程产下小公主,全国欢庆。就连戎狄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蒋弘已经逼得戎狄节节败退,夺下戎狄大部分城池,此时戎狄王廷已被他围困,若无意外,再有半个月就会凯旋归来。 宋梁成请旨去了戎狄,说宋家本就驻守辽东,此时更应该前协助蒋弘,等拿下戎狄后,必定还会有戎狄人伺机反叛,他得前去驻守,保卫百姓不受欺压。 沈越应了他,让他带领十万兵马前去戎狄,等拿下戎狄后,就驻守管辖辽东和北境。 宋云程明白,宋梁成是见她生下了小公主,宫中朝廷中在无人能够伤害设计到她,这才放心离开。 宋梁成离开七日后,素月从戎狄带了一封信给宋云程。 “静姝约我相见?”宋云程带着半分疑惑,看向素月,对于戎狄的情况,素月是最清楚的。 素月道:“她将信交给奴婢时,只说让奴婢务必将信交到主子的手里,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奴婢以为戎狄如今处境,静姝很可能会对主子不利。” “信是她亲手所写,未曾被人调换过,我相信静姝不会,或许,她是真的想见我一面。”觉宋云程道,静姝在信中约好在庆北,庆北是大齐的地方,此去庆北也就两日的路程。 “如尘,你去安排一下,我去庆北一趟。”宋云程将信收好,跟如尘道。 殿中好几个宋云程的心腹都跪下劝道:“主子,还请三思。” “我相信她,你们不必相劝,还有,此事也别让皇上知道,免得他担心。”宋云程交代。 好在,宋云程此时就快要出月子,她倒是不忌讳没出月子不能外出走的事,让人准备了软轿车辇,带着好几个信得过的心腹装扮成某家的贵夫人一并前去庆北。 在庆北,静姝约在一家客栈,她的人早已经将客栈包下,宋云程一到,就被人请进去与静姝相见。 静姝一见到宋云程便就要跪下跟宋云程行礼,宋云程忙拦住她,如今她已经挺着大肚子,比之前的时候圆润了许多,脸色红润,可见她在戎狄过得还算不错。 宋云程算是放心了。 主仆二人在此见面,说了许久的话,静姝也将在戎狄发生的一切都与宋云程说了一遍,以及她跟戎狄王之间的事情。 “王上有抱负和野心,却对静姝体贴入微,从未逼迫静姝说出大齐的事。如今戎狄兵败已在眼前,我只希望能够保住王上一命。” “你放心,只要戎狄王诚心臣服,皇上不会为难他的。”宋云程道。 可静姝的脸上仍见忧心,甚至有几分心不在焉。 到了至傍晚的时分,静姝送宋云程离开,出了客栈门口,静姝有几分左右顾盼,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宋云程身边的随从也警觉起来。 就在宋云程要上马车的那一刻,突然一支箭矢直接对着宋云程射过来,随从们根本一时无法来得及阻挡。 就在这时,静姝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挡在了宋云程的面前,那支箭刺中她的腹部,顿时鲜血直流,她整个人往后一倒。 宋云程赶紧的扶住她,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颤抖的声音问:“你怎么这么傻?你还有孩子呢……” “对不起……主子,静姝……静姝还是算计了您……”静姝笑着说。 宋云程此时顾不得许多,伸手捂着她流血的地方,哭着说:“什么算计不算计的,我只要你活着,快……快去请大夫……” 静姝被箭射中后,戎狄王就立即冲了出来,他不敢置信自己射中的人会是静姝,一把从宋云程的怀里抢过静姝,搂在怀中,悲伤欲绝:“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王上有大才,妾也知皇上有心逐鹿天下,可是,妾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也懂得一些道理,王上争取那个位置,只是圆了自己当霸主的梦想,将大齐的朝臣换成戎狄的朝臣,除此之外,对天下百姓并无任何益处。可是,王上,戎狄的那些将领在攻下了大齐京城后,都做了些什么?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哀声遍野……” 说道这里,静姝猛得咳嗽了一声,看向宋云程,含笑着道:“皇上常说,不愿当那个皇帝,只想跟主子当一对最普通平凡的夫妻。”接着又看向戎狄王,“这也是妾的愿望,妾也想跟王上只当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没有那些世事纷扰,没有算计阴谋,自由自在的。” “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我马上带你看大夫!”任是戎狄王这样的男人,都眼泪满脸,此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静姝仍旧在继续说:“我知道我约见主子的事让你知道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杀掉主子,给皇上重重一击。我知道我如何劝说,你都会觉得是我的心仍旧是向着大齐的,所以,我只能用我的命来劝你,让你能够活着……” …… 一个月后,戎狄归降,天下大统。 静姝没有死,只是孩子没了。她跟戎狄王在大齐逗留了一段时间,就回了戎狄。 至于宋云程和沈越,仍旧被拘在那深宫里,不过他们偶尔会出宫玩乐几日。 还有,吉天逸和如尘成亲了,他们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宋云程有时间还会去他们的医馆里当当大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