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欺人太深》 第一章 我没有求着你要我 林清商脚步急促，略施脂粉之后模样格外明艳。 “林小姐，前面就是3308号房，祝您愉快。” 服务生周到地将她带至门边，刷了房卡开门时，便还瞧着里头洒落的红色灯光。 面上暧昧之色一闪而过…… “麻烦了。” 缓缓推开门进去，手指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 可脑海里却立刻回想起好友的话，“孩子这次骨髓配型还是失败，再没别的法子了。再生一个是概率最高的方式。” “总归，你和梁少凡也结婚四年多了，考虑下。” 她甩甩头，想着即将发生的事，便用力深呼吸。随即大了胆子将外套解开。“少凡？” 没听见回应，林清商拉拉身上的衣服，便“啪”的一下将灯打开。 室内光芒大盛，她下意识怔住，却并未看见自己的丈夫。 而面前一片凌乱，地板上甚至还四下散落着男人女人的贴身衣物，稍往前几步，便瞧见那纠缠在床上的两道人影！ 女人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而将她紧紧拥着的赤裸身躯，却更熟悉不过。 她猛地怔在原地，一瞬间，心乱如麻…… “梁少凡，你们！” “真是你，你还真出现了？” 男人从床上爬起来，掀了被子先遮住怀里的女人，俊脸微沉。 “我不该出现？”林清商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眶泛了些许红意。 明明是他叫自己过来，甚至还特意准备了这身衣物，为两人的第一次…… 林清商一脸怔忪，即便自己对这男人没有太多感情，可几年夫妻，仍让她心底涌起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是，我就不该过来，撞破你们好事，就该看着你和我妹妹，当着我的面滚床单。” “可林宛媛是你小姨子，梁少凡是你姐夫，你们俩不要脸？” 被子蠕动了下，女孩清丽的小脸蛋露出来，有些畏怯之色，“对不起啊姐姐，我没想到会这样……可你要知道，你对姐夫下药，他定然不受控制。我只是心疼他，这才阴差阳错……” 下药？ 林清商倒抽一口凉气，冷笑着将手指紧握成拳，“勾引自己姐夫甚至用了药，现在倒还好污蔑到我身上？林宛媛你还真行，当了婊子还非要立牌坊！” “闭嘴！” 男人有些烦乱地呵斥，目光尖锐，“房间是你开的，房号也是你给我的。服务生送来的水，更是你定下的。谁下的药一清二楚，你怎么还好意思推到媛媛身上？”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替林宛媛遮掩好身子，指尖甚至还触及林宛媛的雪白纤腰，“乖，别怕。” 林清商捏紧手掌，“梁少凡！” “胡喊什么？” 他呛声声，蓦地握紧一旁水杯，一张明朗的面庞上布满愤怒之色，便双手捏紧成拳，冰冷的目光狠狠凝在林清商身上。 后者扬起小脸，满脸的嘲讽。 这幅表情蓦地让梁少凡心生不悦，便猛地扬起手，将杯子之重重按在桌面。 “林清商，你为了那个野种想生个孩子以为我不知道，可凭什么认为我会配合你？以前暗示我就算了，现在还敢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碰你？” 他冷哼，“你以为，对我下药，我就会要了你？” “做梦！” 梁少凡将手里的杯子甩在地上，碎片飞溅。 “那你告诉我，我刚刚喝的什么东西？你告诉我，现在穿成荡妇样在酒店里的人是谁？” 第二章 这位，是傅先生 “姐夫，别为了我和姐姐争吵。” 林清商抬起头看了看外头昏暗的天色，只觉得胸口处累积的愤怒已是要压不住。 “你们俩想要孩子，梁家想留后，可以，我们离婚！” 话落，两人都怔了几秒。 梁少凡的眼神几乎在那一刻就冷了下来，尖锐的目光狠狠刺向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便扬起手，将她拽了过去。 “不可能！” 林清商手腕被他拽的发疼，挣扎起来。 一阵拉扯，却是衣不蔽体躺在床上的林宛媛跟着跌下，整个人都撞到林清商身上…… 她跌落在地，脑袋一阵发昏。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忽然惊扰开室内岑寂。 林清商爬起来，正欲过去拿包，男人却已抢先一步接通。 “喂？” “是，她在我身边。” 梁少凡的模样看不清楚，只隐约能瞧见身影沉沉的模样，半分钟后也便开了灯，将手机朝她扔过去。 “你儿子又出事了。” 林清商连忙接过电话，急急忙忙问明了情况和地址，一边收拾着衣物便一边跑了出去。 房门甫一拉开，林宛媛便“咦”了声，“姐，走啦？” 她自然不会得到回应，扭腰摆尾地走到门边关上，回过头腻腻地喊，“姐夫。” 再进去时，瞧见梁少凡脸色阴冷的样子，林宛媛连忙靠近，“姐姐都走了，咱们要不要也……” 她话未说完，身体却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很快被人压在身下。 梁少凡动作很快，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经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 “姐夫……怎的不开心呢。你可真好，她说话那样难听也不生气。” “哼，哪能不气。不过，我打算把气都撒在你身上……” 他的手，迅速探入女人衣服里，狠狠揉捏过去。 …… 入夜后，延城温度骤降。 林清商急匆匆离开酒店，外头的冷风能讲人心都吹的萧瑟。 电话是从警察局打来的。 梁凉性情温和，身子又不好常年需要注射，平日里在学校从不和同学交流，少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像这种趁着下课时间偷偷离开学校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的情况并非第一次。 区里巡逻的警察，对梁凉已经很熟悉。 天冷，她步履匆匆，裹着一身寒气闯入玻璃门里。 一进去便瞧见那乖巧坐在一侧的小男孩，身上还穿着幼儿园里的校服，扬起的小脸蛋干净温暖。 可一双眼睛却始终无神地望着一侧，任由谁喊也不理会。 直到林清商跑进去。 “凉凉？” 她有些着急。 小男孩有些怯生生的模样，呆滞的目光在瞧见林清商时，终于有了些变化。 微微扬起眼，眨了下。 林清商心一阵紧揪，连忙过去抱紧他。 “没事吧？妈咪跟你说过多少次一定不能乱跑，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梁凉愣了愣，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两只小手用力扭在一起。 他平日里也不爱说话，这种情形下更是只会缄默不语。 “小张，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是这位先生把他送过来的。看他一个人在马路上胡乱逛。” 林清商松了一口气，连忙朝旁边看去，一边笑一边开口，“先生，谢谢你把我儿子送……” 话未说完，她目光忽的顿住，情绪和笑容一起凝在面庞上。 就在她面前，在警察目光所指的地方，那扇推开的玻璃门旁，有一道人影。 “咦？这就走了。” 林清商朝那边看过去，男人身上穿着亚麻格子西装，剪裁合体的线条衬出劲瘦身躯，推门出去时，袖口的纽扣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夜里灯光从他头顶照射而下，露出一张清隽的侧脸。 这张侧脸，实在太过熟悉。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都曾在她眼前和脑海里浮现。 那线条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不厚实却温暖的唇。 “先生？” 被称作小张的民警追了几句，见对方已经离开，才悻悻然作罢。 林清商仍在发懵，眼前的画面和被她刻意埋藏在记忆力的开始重叠，仿佛潮水一般涌上脑海。 “看来是有急事，没拦住。” 小张笑笑，低头逗弄了下梁凉，“孩子没事就好。” “是啊，孩子……不过那位先生，你知道名字吗？” “名字？没提呢。只说过他的姓。” “姓傅。” 第三章 明明是你不碰我 傅景年。 “你认识？” 林清商点点头，又摇摇头，讪讪笑道，“真认识哪能不打个招呼就走，不过是觉着有些眼熟，很像一个老朋友。” “这样啊，我想也是。他这人不太好交流，过来只说捡到一个孩子，就再没开过口。” 是啊，怎么会是傅景年呢。 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永远温和有礼，望着她的目光里总有暖意，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注目。 可此时这人，冷心冷面的，叫她害怕。 “凉凉饿。” 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将林清商思绪拉回，她蹲下身，四下翻找着包，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便拧起了眉，“我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吃的，嗯？” “好。” 深夜的警察局门外，女人手里瞧着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在萧瑟的冷风里朝马路外走。 没人注意到，在一侧光线堙没的地方，男人目光阴冷地盯着这一处。 路灯光线昏暗，洒在那张坚毅的面庞上，一片光华一片阴影。而他整个人都仿佛藏身于夜里，独独手指狠狠捏在方向盘上，骨节泛白！ 是她。 在局里时他走的很急，除去性情缘由之外，更多是却是心底不愿承认的慌乱。 因为见着她，却又不敢相信。 因为那个半大不大，却叫她妈咪的男孩。 因为时隔四年，他以为已经被时间侵蚀了的情绪，又在那一刻翻涌而出，夺人呼吸。 而此时，小男孩不知说了什么，女人弯腰将他抱起，艰难地踩着高跟鞋朝前走。 好半晌，才拦住一辆出租车。 傅景年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那两道身影，直到他们连同出租车一起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忽的，又将手里的烟蒂重重捻熄，对着手机开口。 “逢眠，是她。” 他声音低沉，被冬日寒凉空气熏染过后带着一丝厚重和冰冷，“呵……她结婚了，还有个孩子。” “就按定下的计划去办吧，我不想有任何纰漏。” …… 从警察局出来，林清商带了梁凉去吃些东西，到夜里才回去梁家。 出租车停靠在门外，她仰起头便能瞧见通明的灯火。 心口又是一沉。 客厅里倒是没有人，她狐疑上楼，却瞧见几人都围在客卧旁。 “妈，少凡，我们回来了。” 梁母等人这才回过头看她。 “这是怎么回事？” “客房许久没住人了，收拾收拾让宛媛住下。” 开口的人是梁母，她脸色显然不大好，“这么晚去哪了？少凡说你跟他在一块，怎么他和宛媛都回来了，倒是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大半夜的……” 她没应，只是捂着梁凉的耳朵，将他抱给佣人带到房间里。 随即扬起唇，嘲讽地笑了笑，“少凡告诉你我们俩在一起，那有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告诉你，他和宛媛被我捉奸在床？” 现在倒好，还把人光明正大带回了家里。 梁母微怔，却也是不意外的。 她回头去看那两人，梁少凡冷哼一声别开眼，却是林宛媛，脸颊羞红地低下头。 林清商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我看他俩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天更是直接滚在床上，少凡背叛我在先，日后分开，凉凉归我。” “什么分开？” 梁母一听这俩字就炸毛，看向林清商的时候面上却立刻堆叠起笑容，“有话好好说怎的动不动就说要分开，你和少凡还没给我生孙子呢……” “是啊，就是因为她生不了！” 梁少凡仿佛找到了理由，“这么多年除了那个野种之外她再没怀上过，可能已经生不了了。我没办法才和宛媛……今天也是一场意外，但宛媛年轻身体也好，我也是为咱们家着想，总不能我三十好几了还没留个后。” “梁少凡你少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不碰我……” 第四章 你倒是说，他亲爹是谁 “所以你就对姐夫下药？”林宛媛终于找到机会发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伯母你也知道，姐姐和姐夫结婚本就是协议，当初还谈妥了条件没有她的主动准许不让姐夫碰，这么多年姐夫一直忍耐。到最近她为了自己的儿子想利用姐夫，甚至为了达成目的用下三流的手段。” “你……” 林清商气急，全身不住抖动着，几乎说不出话。 旁边的梁母看了看她的样子，面上的笑容瞬间敛起，“你也真是，自己丈夫的心留不住也不能怪别的女人抢了他去。何况当初不肯圆房的人的确是你。” “呵，这就是他出轨的理由？” 梁母冷斥，“至少结婚四年你没给我生下孙子是事实！少凡说的对，天知道你这身子还能不能生，何况梁凉那个样子，再生一个我也担心他的健康。” “正好，宛媛是你妹妹，她和少凡有感情，当是代孕。” “代孕？” 这下，轮到林宛媛脸色忽变，艰难扯开唇。 “是啊是啊，咱们家的情况你知道，婚是万万不能离的。但你和少凡感情好，想来也是愿意为他要个孩子的，嗯？” “可……”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梁母有些凶狠的眼神时，又一次败下阵来，“如果少凡也同意的话。” 几人都看向梁少凡，后者却只是摊开手，摆明了默认。 却是林清商忽的笑出声，满脸嘲讽，“林宛媛，代孕你也愿意？” “嗯。” “我不离婚，你要没名没分地给我老公生孩子？” 林宛媛怔了怔，目光狼狈，“为了少凡，我愿意。” “愿意你生下孩子，管我叫妈？” 哪有女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事！ 林宛媛面颊肌肉抽动，活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顿，愤懑之色再不被掩饰！ 可饶是如此，她却还能僵硬的扯开嘴角，楚楚可怜，“只要是为了少凡好，我牺牲点又有什么呢。” 她拽紧了梁少凡手臂，“我只要是为了少凡好的事，都愿意去做。能为少凡生个孩子我开心还来不及……毕竟，有什么比的上能和自己深爱的男人在一起呢。” 林宛媛气势上落了下风，言语上寸步不肯让。 “呵，你可真是伟大啊。” “可我真没你心大，让自己老公和妹妹在我眼底下苟合！” “林清商，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敢污蔑宛媛和少凡！同是林家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 梁母护短的紧，炸毛似的指着林清商呵斥。 林宛媛顿了顿，轻声附和，“伯母你忘啦，她跟我可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生她的妈妈……早死了。” 梁母微哂，面露嘲讽，“是了。难怪还没有你这个做妹妹的懂事。” 可林清商只是微微一笑，“我成全他们还不好？离婚之后你们想怎样生都成。” 梁母脸色微变，却是梁少凡裹了衣服开口。 “宛媛，你先出去。” “妈，你们也是。” 灯光昏暗，他轻笑，寻了一支烟点上。 “梁少凡，你若是想接她回来，我同意离婚，没必要用代孕这么难堪的方式。” “呵。”梁少凡闻言挑了挑眉，脸色微沉，连声音也跟着降了好几度，“你想的美。离了婚，让你带着你的小拖油瓶找那野男人？” 林清商倒抽了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 “你出轨就出轨，何必给自己找借口，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未和别的男人私下出去过，你这帽子扣的不心虚吗？” “那你告诉我，梁凉怎么来的？” “你倒是告诉我，梁凉的亲爹究竟是谁？” 第五章 嫌我脏生过孩子还要我 梁凉不是他的儿子，梁少凡再清楚不过。 “你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两个月，要不是发现及时我这顶绿帽子还要带多久？”梁少凡终于动了怒，忽的将她拽过去，重重掐住下巴，眼底通红，几乎失了理智，手上过大的力度几乎要掐到她喘不过气来…… 随即狠狠凑到她眼前，蔓开的热气尽都落在她耳窝旁，只邪气地笑，“林清商你特么就是个贱人，处心积虑让我当接盘侠！” 林清商忽然怔在原处，双目圆睁，里头布满不敢置信。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挖出了一个口子，男人的话好似凛冽寒风，呼呼地朝里头吹…… “你倒落街头时我就不该收留你！天知道你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逼我娶你，若是他一早知道你肚子里怀了野种，早该把你赶出去！” 她怔怔的不说话，清冷双目扬起，直直望入他眼底，“嫁给你时我告诉过你我的过去，但并不知道怀孕。梁少凡你嫌我生了孩子大可不要我，大可同意分开！” “爷爷死了三年，没人再逼你跟我过日子。” 她说完用力甩开梁少凡，脸色平静。 若非是担心离婚会影响到孩子，更担心他们会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早在三年前林清商就会提出来！ 可如今再提，梁少凡却更气。 顿时心里便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怒，猛地将她拽到身下，恶狠狠欺身而上…… “过不过都是四年，我凭什么放开你？你这身子我还没碰过，难道就便宜了那野男人！” 他动手去撕扯她的衣服，舌尖轻舔过她脸颊，蓦地将手探至她腰间，将人狠狠往自己身上带…… 林清商挣扎，而梁少凡越发用力，直至将她整个人都按在床里。 深陷其中，强烈的腥味扑鼻而来，林清商只觉得胃里翻涌起来，阵阵欲呕，“梁少凡你松开！” “孩子都给人生过了还装什么清纯？这几年也不止一次暗示过让我上你，今天就让你如愿！” 他说着将林清商不住挣扎的双手往她头顶压去，凑近了的气息尽都落在她颈上，用力吮吸 “总归关了灯女人都是一个样，你也好别人也罢，当是嫖了。” “不！” 灯光骤然灭掉的瞬间，周围只有些暗红的影子，林清商心口疼的一阵抽搐，忽的一口咬在他手臂上，“梁少凡你是不是犯贱！嫌我脏嫌我生过孩子还非要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清商只觉得一直束缚在自己腕上的力度立刻缓解，她在黑暗里瞧见男人晃动的影子。 梁少凡蓦地一怔，动作忽停，只狠狠咒骂。 “滚！” 他烦乱地爬了爬发，心口郁结着一股闷气发不出来。 …… 林清商难得听他的话，只觉着屋内气氛压抑得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干脆拎了外套出门。 在马路上回过头去看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心里却只生出一股恍惚感。 这几年有名无实的婚姻，她因为担心孩子不敢离婚，却不曾想，会走到这一步。 夜风凉爽，倒让她心里舒服不少。 给历锦时打了电话，她人在酒吧里，索性便一块过去。 酒吧。 历锦时先到，点了杯鸡尾酒坐着。将人拉了过去，“你跟我说的，是怎么回事，脸色很难看。” “白天告诉过你的……” “梁少凡和林宛媛在一起？你现在还因为那个渣难过？” 林清商摇摇头，“不是，我去接凉凉时……好像见到他了。” “谁？” 历锦时一时反应不过来，端起咖啡凑到唇边轻抿。 可下一刻，动作猛地顿住，她瞠然瞪大眼睛，“傅景年？” “可他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啊，整个延城谁不知道，傅景年自从四年前他父亲去世之后再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却莫名的，觉得那就是他。 第六章 你不配给我生孩子 酒吧二楼。 楼下喧闹异常，楼上雅座却只寥寥数人。 延城出了名的几个浪荡公子哥，今天难得的安静。 “傅先生，以前从不见你出来，今天怎么突然有空？” 有人开了口，试探性朝对方看去。 傅景年却只粗粗扫过一眼，黑眸仍直勾勾凝在楼下某处。 那人寻了个没趣，自顾自坐回去，“那是梁太太吧，平日里少见，没曾想这么漂亮。” “嗯，少听梁少凡提起……” “梁少凡很少提起她？” 坐在前方的男人不知何时开了口，那人吃了一惊，连忙解释，“听说，感情不是很好。” “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深夜买醉啧啧啧。” 这群人喝了点酒，说话也污了些。傅景年似不以为意，只掏出手机。 “逢眠，来盛世酒吧，把你的人带走。” …… 林清商平日里酒实在喝的少，略略喝了一点便受不住，瞧着历锦时去洗手间还没回来便也踉踉跄跄起身。 只是没走几步，便晕沉沉的要倒。 幸好，有人接住了她。 “历小姐离开了，让我送你。” “哦……好的。” 她点点头，被酒精熏染过的脑袋没有太多思考能力，只莫名的在这人身上感到安心。 傅景年将她抱上车，林清商却已是喝的醉醺醺的，瞧着外头灯火通明的模样，忽的想起梁凉那张干净的小脸。 莫名的，悲从中来。 身侧是男人清隽的面庞，林清商有些恍惚地凑过去，“要生个孩子……” 嗯？ 她还想要个孩子？ 傅景年挑眉，瞧着灯光下女人干净的脸，心微动。 可忽然，林清商绯红的唇轻笑开，傻傻地喊，“梁少凡，我只是想再要个孩子而已。” 陡然听见她叫这个名字，男人脸色瞬间僵硬。 车速跟着加快，他铁青着一张脸，仿佛风雨欲来。 “我们的孩子，早就被你杀了。” 她皱着小脸，摇摇头，扬起的眼略显迷离，“凉凉只是病了，我会治好他的。只要、只要你跟我要一个……” 声声呓语窜入男人耳朵，话落那刻，车子正好停在酒店门口，男人垂下黑眸，“林清商，你真不要脸。” “不是……” 林清商隐隐约约的，只听见他似在责骂自己，莫名不开心。便摇头晃脑的否认起来。 傅景年却不予理会，只一只手抓着她走出去。 服务生上前询问，声音细脆好听。 她微怔，下意识皱眉，“又是女人，怎么说我才是你的妻子，肯跟别的女人生，怎么就不肯跟我呢？” “少凡……” 她嘴里嘟嚷着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不受控制，便整个靠在他怀里，馥香的气息窜入鼻尖。 傅景年竟愣了下。 怀里的女人半眯着眼，红唇挨在他颈项那处，像是在亲吻。 莫名的，心口生出一股意味不明的愤怒。 他猛地将人推开。 “你这种女人……林清商，你这样的女人，不配生我的孩子。” 第七章 迟早让人知道他不是你的种 翌日醒来，林清商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酒店之中，身上只着浴袍。 她连忙四下查看，幸好并未发现身上有异常痕迹，问明了酒店人员只说是她吐了，那人请服务生帮忙换的衣服。 说话时，言语里还有些暧昧神色。 林清商蹙了蹙眉，努力在脑海里思索昨夜里的场景，却只能忆起那男人大致的模样，觉着熟悉、却终归辨明不清。 手机在这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几欲刺破人耳膜。 “林清商，你昨晚竟然不在家？翅膀硬了会找野男人了是不是！” 梁母的声音刺的她脑袋发疼，便抚额，连声应，“我这就回去。” 梁家 带着酒醉后的困倦回到家中，她丝毫不意外地在客厅里见着几道人影。 “少凡、妈。都在。” “你还知道叫我妈，哪家的儿媳妇会像你一样彻夜不归？” 林清商朝旁边看了看，小家伙正瘪着唇坐在餐桌旁，面前摆放着几样玩具，小脸惨白的样子，很是无奈。 见着她的时候微微扬起目光，却依旧没有笑容。 她心又是一阵紧缩，连忙将孩子抱起来，柔声解释。 “约了锦时。” 梁母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夜不归宿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说是见历医生，可谁知道你在外头背着我做些什么勾当。” “是啊，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俩之前出去，见着了姐夫的朋友。许多人提起姐姐时都言辞暧昧，仿佛姐夫头顶绿油油的呢。” 林宛媛这话，无疑又是火上浇油，让梁母顿时凝了脸色，“说这些做什么，还嫌咱们家不够丢人？” “丢人？” 一直在角落里抽烟的梁少凡，到这时总算回过头，手指狠狠捏在烟蒂上，“咱们家丢人的事多了去了，好端端的养了别人的儿子。让人知道了不得被戳着脊梁骨笑话……” “别人不会知道……” 林清商张张唇，一只手抱着梁凉的同时还空出一只手紧紧握着他耳朵。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又被梁母恶狠狠打断。 “旁人也不是瞎子！你看看梁凉都多大了，他越长越跟少凡不像，日后还不得让人看出不是你的种！” “哼，我就说当初不该让她把这野种生下来，现在倒好……爸当年，真是糊涂！” 梁少凡眯着眼，忽然开口，“要不，把他送到孤儿院去，总归是有爹生没爹养的主……” “够了！” 林清商捂着梁凉耳朵，“孩子才多大，你们在他面前总说这些做什么。” “哟，嫂子啊，这可都是事实，怎的还不让人提呢？再说……我们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这智商，听的懂么？” “凉凉是自闭，不是智障！少容你说话注意点！” “你还敢说让少容注意点，看看你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好事，少凡对你提不起兴趣你就做些下三滥的手段，当人妻子的平日里不多体贴着丈夫，让他喜爱你，非得用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韩静显然情绪不好，“昨日里我那老友的小孙子都办了周岁礼，不知道的人只管给我道喜，儿媳妇一举得男。天知道这野种，根本就不是咱们梁家的啊……” “妈！” 林清商终于忍不住，身子气不过的颤抖起来，“你也是有孩子的，怎么能当着凉凉的面这样说他！” “他也不是咱们家的种，天生传下来的劣根，本就和我们格格不入！” 哈。 梁母语气越发严厉，林清商却忽然平静下来。 她扬起清澈的眸，里头是宛如深潭一般的凝实。 闻言，林清商忽的敛起愤怒，灿然笑开，“是呀，梁凉的品行自然和少凡和你不一样。至少不会像他挂名的爸爸一样出轨小姨子，不会像他所谓的奶奶那样伙同情夫逼死丈夫……” 第八章 梁家儿媳，做贡献是应该的 “林清商你少特么胡说八道，闭嘴！” 梁少凡愤然起身。 可林清商，却仍直直站在原处，下巴微微扬起，“怎么，允你们嘲笑梁凉，却不允我说事实吗？” 她气势不减，大有鱼死网破的模样。 梁母和梁少凡对视一眼，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她是知道林清商的，平日里如何说她都没啥反应，偏生只要碰着了梁凉，便事事较真。 一下子，便想通了，梁母立刻换成笑脸。 “总归……梁凉我们也养了四年。这份恩你不能忘吧？” “但看看这几年。你又为我们家做过些什么？要孙子孙子没有，要贡献贡献更是没有。现在梁家有难，你却还整天的在外头，连家也不回。” 这下，林清商总算是听懂了。 她将梁凉交给赵姐，吩咐她送孩子到上楼去。 这才渐渐收敛起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公司出了什么事，很严重么？” “那可不。” 梁少容视线和梁母相对，随即扬起眼朝她看过去，目光上下在她身上打量而过，“嫂子整日在外头快活，自然不理公司死活。却不知道若是没了梁家，现在的你连这傻……梁凉的治疗费用都掏不出来！” “他三天五头的往医院跑，日后还得准备移植骨髓，不知道得花多少。” 林清商双手捏紧拳头，确定梁凉已经到房间之后，才按着心思，轻扯开唇，“我现在也是梁家的一员，只是这几年从未关注过公司，自然也以为，公司暂时不需要我的帮忙。” “那是以前。” 这时说话的，仍是梁母。只是看向林清商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些。 旋即拉着她的手，将人拽到身侧，“清商我希望你明白，你未婚先孕，我们梁家的人救了你，还给你找到家人。现在甚至不计前嫌将梁凉养到这么大……是个人都懂这恩要还吧？” 她循循善诱，言语里的意思林清商也算是明白，便只缓缓抽回手，“是，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事。” “你能，你当然能！” 梁母脸上立刻绽出笑容，“这件事呀，还真非你不可。” “年前少凡刚谈下了一桩合作案，咱们倾尽全力去做，做好了，不仅能大赚一笔。梁氏的实力也能再上一层楼。” “可现在咱们预算已经投了进去，没料到对方那边出了问题，临时换了负责人之后，要把咱们的合作案，给对手公司！”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林清商好不容易才找着说话的机会，“我只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办法。” “不，你有办法。” 直到梁少凡面无表情朝她投来视线，整张被烟雾熏染过的脸，阴暗又狰狞。 “对方的母亲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精神状况极不稳定。现在正需要心理咨询。你前些日子不是治好了那个谁谁谁吗？人也听过你的名字，愿意让你去试一试。” 她面露迟疑，许久没有点头，反而扬起下巴，婉转笑开，“上回治好了林太太，不过是阴差阳错。我哪有把握，能治好对方的顽疾。” “也不用治好啊！清商，稍稍有所好转就成。至少你先去瞧瞧，但凡有些好转，咱们的合作案还能有问题吗？” 可林清商仍不为所动，一双杏眸闪烁着光亮，扫过几人充满希冀的神色。 忽的凝住目光，“当真只是心理咨询那么简单？” 哼。 也不知谁发出一声轻哼，梁母也渐渐失了耐心，表情越发阴鸷，“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梁家的儿媳。为咱们家做些贡献是应当的。” “姐姐……不是一直想离婚么？” 林宛媛忽的插了一句。 几人愣了愣，梁母脸色阴沉，“她敢！” “清商，如果你想离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梁凉的抚养权我们是一定要争取的，孩子需要医药费，你给不出来只能跟我们，到时候……” 林清商捏紧了掌心。 她曾无数次咨询过律师，若是起诉离婚孩子归她的概率有多大。 然而几乎所有律师给出的答案都一样，梁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判给梁家的。 梁少凡这时却阴冷地朝她看过来，“总归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养了他四年也算仁至义尽……” 她捏紧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在掌心里，任凭刺疼的感觉直窜到心脏。 “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梁母却早已喜笑颜开，“没关系没关系，你肯去就是最好不过……” 第九章 傅先生，请你自重 说是事情紧急，林清商应承下来之后，梁母便立刻打电话和对方沟通。 翌日一早，她送了梁凉去幼儿园之后，便被梁母吩咐着去往南郊的某个小区。 出租车在一个小时候停在某处铁门外，她靠近之后便立刻有状似管家的人过来。 “是梁太太吗？” “叫我清商就好。” 来人委婉笑开，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标准而优雅，“夫人的房间在二楼，您跟我来。” 甫一走过去，旁边已有些议论纷纷的言辞传入她耳里。 “又来了一个，是这个月第几个人了？” “听说那人动不动就发狂摔东西砸人，多少医生进来被砸的灰头土脸地回去。整个延城有名气一些的心理医生都来过，可都没法子。这女人是谁？” 林清商脚步微顿，抬起头看了看这栋装潢精致的小别墅，蓦地心口泛凉。 管家跟着停下，两眼眯起，笑呵呵的，“这边请。” 别墅内装潢简约大风，墙上清雅的挂画让林清商情绪放松不少，便只跟随着管家的脚步上楼。 管家推开一扇厚重的桃木门，里头光线昏暗。 落地窗照射进来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她努力适应之后，终于瞧见逆着光的一道颀长身影。 “夫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却也在同一刻拉开窗帘。 “我竟还会被认成女人？” 男人声音喑哑，而阳光也倾洒而下，将那清隽的五官笼罩其中。 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劲瘦身躯，深邃好看的黑眸、和笑起来，会上挑着的薄唇…… 林清商双脚几乎生了根，许久没有动作。 就那一刻，潜藏在心底整整五年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来，冲击着她理智！ “怎么，不认识我了？” 男人冷冷看向她，深黑瞳仁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光，在寒凉的夜里刺的她全身瑟瑟发抖 忽的，将手里的烟蒂捻熄，缓步行至她面前。 低垂的眉眼深不可测，忽的蠕动薄唇唤她名字。 “商商。” 商商、商商，你不能离开我。 商商，你会一直爱我。 多年前的记忆和如今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汹涌的有如海水自天倾泻，瞬间夺去她呼吸！ 而男人，却在她发怔的瞬间，忽的拽住她手腕，将人狠狠压在墙上。 呛人的烟味自她鼻尖窜入，那仿佛能夺人心魂的喑哑嗓音，和迫人气息一起，压在她耳侧 “我有没有说过，别再让我见到你。” “傅先生。” 林清商别开脸，尽力保持冷静，便将心底波涛缓缓压下，“我是来为夫人治病的……” 等等。 夫人？ 她蓦地瞪圆眼，嫣红的唇擦过男人脸侧，因为过度惊愕而不曾注意到，只在那瞬间抓紧了傅景年衣角。 “夫人她还……”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已被淹没。 傅景年吻住她，灼热的呼吸将人整个包裹住，夹带着侵略性的吻，径直封住她未尽言语。 浅尝却并不止，他不留情面，反扣住她双手，顾不上那些挣扎，只将人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双唇厮摩，带了些惩罚的意味，过大的力度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都骨子里…… 林清商好不容易才将人推开，可傅景年发了狠似的，怎么也不愿放开她，弄的她疼也好闹也罢，非要吻到她喘不过气。 她咬紧下唇，“傅先生，请你自重。” 她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心意，没料到话未说完，身子便已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背脊蓦地压在冰冷的墙壁上，男人身上混杂着烟和薄荷的气味，一径窜到她鼻尖里…… “你松开！” 她愤然挣扎，扬起的手甩在男人脸上，只觉得这吻和拥抱里，藏满了讥讽和惩罚的意味。 可下一刻，傅景年忽然松开她。 那里，有一道已然很浅很浅的吻痕。 第十章 你以为我会在乎梁家的儿子 “我是来看病的。” 林清商气息仍不曾缓过来，杏眸里尽是惊慌。 她稍稍抬起头，正撞入男人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头情绪宛如深潭。 时隔多年，他的气势仍旧迫人。 “傅先生？” 男人嗤笑，薄唇蠕动着重复她的称呼。 她平日里会唤他景年，在床上会被闹的叫他老公，生气了就唤他傅大少爷。 独独不曾这般疏离地叫——傅先生。 “五年不见……” 再开口，傅景年声音沙哑，可眼底情绪越发深浓，甚至于有些愤然和嘲讽的意味。 “梁太太，你过的可真好。” 林清商怔了怔，他却已经走了出去。颀长的身躯从她面前经过，带起一阵风。 夹杂着烟和药水的味道。 她缓步跟上，出去时却还看了一眼房间，在日光下弥漫开的烟雾正在消散，可仍能嗅到空气里浓烈的气味。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 没走几步，旁边却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男人的身躯伫立在她一步之前。 而林清商蓦地想到什么，急切冲过去。 正好，有东西从空中飞来，在她迎上前时，“啪”的一下，撞在她额上。 林清商吃痛，下意识蹲下，那发狂的女人便已经被人制服，输了镇定剂送回房间。 她捂着额，没有犹豫地跟上。 待瞧清楚对方模样时，眼睛里的光，刺的人生疼！ “是阿姨……” “她还活着！” 当年那场事故，她被迫要拿掉孩子，落荒而逃。之后便再没了他们的音讯。 好在，阿姨还活着。 男人眯起眼，不知因她话里哪个字眼受了刺激，脸色骤沉。 是啊，母亲还活着。 “可父亲，却被你害死了。” 傅景年嗤笑，眸光森冷。 他盯着面前娇俏的女人，瞧着那张和昔日一模一样的脸蛋，笑起来时干净清明到仿佛没有杂质的模样。和他身上覆了整整五年的阴暗愤恨形成鲜明对比。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这个女人，才是当年间接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便忽的靠近，紧紧掐住她下巴。 “你笑什么？” “林清商，你就是个杀人犯，凭什么还笑！” 林清商蓦地僵住，扯开的唇角和脸颊旁的梨涡几乎立刻消失。 她张张嘴，却只觉得下颌生疼。 “阿姨还活着，我……” “你很失望是不是？害死了父亲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死她？” 林清商蓦地有些慌，被他狠狠捏住的手臂上正泛起阵阵疼痛感，便连忙摆手，“我不笑了，傅景年我不笑了！” 她眼眶泛红，里头有些细致到极点的情绪，正密密麻麻地冲击着男人心脏。 傅景年手上越发用力，似要生生捏碎她手骨，直到面前的那张小脸上布满痛楚，他才蓦地甩开。 一道冷哼声自鼻尖发出，他瞪她一眼。 林清商缩了缩，目光落在已经被佣人送回房间的傅母身上，眼眸低垂，用力敛起情绪。 “阿姨，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父亲死的时候受了刺激，疯了。” 傅景年冷冷撇过去一眼，不知从哪里又寻了一支烟点上，浓郁的雾气在他周身缭绕，半晌也只紧紧凝着她，“你是梁家送来的医生吧，既是如此，从今天起你每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照顾。” “每天？” 林清商吃了一惊，“我家里有孩子要照顾，恐怕没办法时时刻刻过来。” 孩子…… 傅景年脸色忽的有了变化，随即缓缓勾起薄唇，“梁家的儿子。” 第十一章 商商，我不是一直那么好脾气的 快四岁了。 上次他捡到的那个自闭症孩子，当时并不知道是她的，没正眼瞧过。如今倒想起来，报告上说明，那个名叫梁凉的孩子，是她离开他九个月之后产下的。 不是他傅景年的。 傅景年冷笑，黑眸垂下冷冷盯着她,“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和别的男人的儿子？” “林清商，治好我母亲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这不行……”林清商有些着急，想去抓他，可指间刚碰着男人衣袖，就被狠狠甩开。 他冷心冷面，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林清商只能跟在他后头，追了几步，“我不同意，傅景年我不同意你的要求，我有丈夫有孩子……” 他蓦地停下脚步，侧脸被日光照得通透，“丈夫？你倒是真在意他，可他是第一个提出送你过来的人。” 梁少凡提出的？ 是了，他为了他自己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便只能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丈夫也不能强迫我。” “那我呢？” 傅景年转过身凝着她，眼底尽是漆黑神色，“若是我要强迫你呢？” 男人话语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质问。 眼眸沉沉的，几乎要将她全部心神都定住。 林清商怔了怔，红唇蠕动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又轻又柔，连眼底都是笑意，”旁人，就更不成了。” 他们当初，只不过是一场错误的相遇。 林清商心想，自己终究是惹怒了他。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这话会让他生气，却仍将之说出了口。 只是下一瞬，便直觉周身气温仿佛下降了一些，揉搓了下手臂，却听见男人空明的音。 “我只是个旁人。” 呵…… 她怔了怔，抬起头却只看见男人的背影，身子整个僵在原处，直到男人身躯动了动，微微侧过脸。 “商商，这是我给你赎罪的机会。你知道，我不是一直那么好脾气……” “现在我给你机会，若是不听话，等到你求我时，就晚了。” 他从来不愿在哪个女人身上多耗费心思，这世上独独那么一个人，他为之用尽了心机，却偏偏得不到回应。 林清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已经被人打断。 男人径直上楼，没让她多看一眼病人，便只冷冷甩话，“张叔，送客。” …… 大老远来了一趟，却几乎是没见着人。好在那被称作张叔的管家开了车送她回去，一路上多问了些情况。 “五年前的事，想来您是清楚的。您走后先生发疯似的寻，却终究没见着人。等他回来才发现，父亲去世了。而夫人因为受不了刺激……” 林清商身子颤了颤，“离开时就说的那样清楚，他还找我做什么呢。” 张叔沉默几秒，矍铄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半晌后轻叹，“先生是痴情人。” “商商，我这辈子就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绝对不会和父亲那样滥情……” “商商，你永远别离开我好不好？” 她微微一笑，将头偏到窗外，莫名的鼻尖泛酸。 第十二章 像他妈咪，小白眼狼 还没到家里，手机便响起了消息。 是历锦时打来的。 “来一趟医院。” 很简单的几个字，电话说完便挂断，历锦时没有多余的一句话。然而常年的默契却让她对此再熟悉不过，当即心里“咯噔”了下。 “张叔，能送我去医院吗？” “先生吩咐我送您回家。” 她勉强扯开一抹笑，努力按下心底的慌张，“孩子病了。” 历锦时是梁凉的主治医师，从出生到现在，孩子的病情她最熟悉不过。 急急忙忙赶到病房，林清商刚一进去，便望见梁凉面无表情地缩在角落里。整个人身上都弥漫开疏离和畏惧…… 而在他身边，尽是围满了的人和一室嘈杂。 梁母狠狠瞪他，似是越看越不顺眼，“我可是你奶奶！养了你四年你连喊都不喊我一句？” “伯母，他就是一傻子，跟他计较做什么……” 林清商远远地听见这话，蓦地眯起眼，急忙冲过去将孩子抱紧。把那单薄的小身躯抱到床上用被子裹紧，“好烫。” “发烧呢，能不烫么？” 梁母瞧见她出现，立刻收起刚刚的愤懑，一下子，便又成满脸无奈的模样，“这小子，出生到现在可是跟我呆了快四年。可好，还是认生！” “像她妈呗……小白眼狼。” 梁少凡蓦地开口，声音冰冷。 “别这么说，清商最近挺好的。还会帮咱们家的忙，不过、那边怎么样？能治好吗。” 梁母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而梁少凡而冷哼一声，斜撇了过去，只还有些烦乱的模样，“若是能治好她就不会这幅表情，我今天去打听了，说那人根本就是心病，治不好。” 他说完靠在墙上，神色略显萎靡。 “总归不得试试。”梁母嗔了他一眼，刻意放柔了声音，“那傅先生，还让你再去吗？” 他们都知道那人是傅景年，而听见这个姓氏，一旁端坐着的林宛媛也怔了怔，蓦地扬起脸。 莫名觉着耳熟，隐约以前曾有人提及过。 林宛媛僵住，狐疑地望着林清商。 后者却并不曾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小声哄好了梁凉，声线沁凉，“凉凉病了，我不去。” “他一直都这样病什么病，不会有事的。” 林清商捏起拳头，拍了拍梁凉的手，尽量将情绪按下，“是么？那梁凉今天为什么会突然住院？” 这话问的着急，颇有些质问的意味在。 梁母凝了面色，“他住院再正常不过好吧，就这破败身子骨，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也是常事……” “他是过敏。” 话至一半被人打断，梁母瞧见来人，悻悻然住了嘴。 历锦时走进来，掀开被子瞧了瞧梁凉，秀眉微蹙，“过量的蛋白质过敏。” 林清商终于捏紧掌心，细致的眉眼里尽是沁凉的意味，只轻垂下眸，唇畔却还沾了些许笑意，“凉凉，告诉妈咪，今天都吃了什么？ 第十三章 你看看我真疯起来是什么样 梁凉是轻微的自闭症，平日里总也不爱说话。 如今林清商问起，却也只是皱着眉摇头，似是想不清楚。 “宝宝你乖，要告诉妈咪吃了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以后妈咪才能注意。不让你吃呀。” 林清商柔声安抚，半晌后梁凉终于侧过身埋首在她怀里，闷闷地应。 “三明治、沙拉、还有牛奶。” 小男孩声音越来越小，可安静的房间内，“牛奶”两个字却是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的。 她压低声音哄了孩子入睡，自己则缓缓扬起脸…… 笑容在瞬间消失殆尽！ “你这样盯着我干嘛！也不是我故意喂给他吃的！”梁母缩了缩身子，不想承认自己被她盯到瘆得慌。 如今这么多人在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落了气势，便干脆挺起胸脯，“牛奶是我给宛媛准备的，谁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喝的啊。” 林清商起身，面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直到起身缓缓地朝前走，直到高跟鞋停在林宛媛面前。 “姐，你……你该不是怀疑我……” 林宛媛勉强扯开笑欲辩解，可话音未落，所有的言语都被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啪”的一下。 她捂着脸，满眼不敢置信。 “林清商你疯了吗？” 梁少凡第一时间冲过去，愤慨难忍。 “凉凉知道他不能吃那些东西，若非有人刻意放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碰！” 林清商却直直站在原处，扬起的眸清亮，“现在自然是没疯的，可若再让我知道她背地里伤害凉凉，你们就会知道我真疯起来，是什么样！” 一时间，几人都摄于她的气势，没说出反驳的话。 气氛一时僵硬，最后还是梁母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我看，宛媛也是一时失误，哪能是故意的。你气也出了，这事就算过了。” 她打个圆场，实是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和林清商闹僵。 梁凉身体差大家都知道，若是这几年还没有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是真会死的。 她思忖半晌，立刻放缓神色，拼命挤出了一抹笑容，“以后咱们在家里都注意着，别把牛奶之类的胡乱放在桌上就是。” “倒是清商你，安心帮那人治病。” 林清商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理会，只是忽然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张叔。” “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张叔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身侧的人，轻咳一声，“夫人刚刚醒了，意识也清醒了一些，要不您过来瞧瞧。” 他认认真真凝着手机，而里头正传来林清商清雅的音，“抱歉啊张叔，我暂时可能没办法过去。” 张叔微愕，以眼神询问，后者却只甩给他一个你自己心里清楚的表情。随即干脆转过身去。 他笑了笑，“这事啊，是梁老夫人一早应下的，说是会全力配合医治咱们家夫人。没有不来这一说。” 话刚说完，电话那边忽的沉默了下来。 张叔心思细，眯着眼小声问，“是不是孩子……” “嗯，凉凉病了，真的很抱歉，我要照顾他。” 说完，林清商也没了再解释的心思，便要挂断。 可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夸张的声响，随即便是男人熟悉的音，“林清商，你敢不来试试？” 她垂眸，瞧着那张即便紧紧闭着双眼，可仍蹙拢了的眉的小脸蛋，心思又微微沉下，“抱歉。” 傅景年怔了几秒，浓眉紧蹙，忽的爬了爬发，有些烦乱地将手机抢了过去，“你在哪？” “傅先生，我现在真没有办法过去。” “你在哪！” “好，我去看看。看你是不是真来不了！” 第十四章 怎的口口声声叫孩子野种 “刚刚电话是傅家打来的，他们说了什么，你拒绝了？” 甫一挂断电话，梁母便凑近了问，满脸焦急。 “我问你你倒是说话啊！” “呵。” 林清商怒气未消，扬起眉眼盯着几人，“如今家里多了外人，梁凉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我怎能离开？” 被指为“外人”的林宛媛怔了怔，“你这分明是在迁怒！” 她想起刚刚那一巴掌，哆嗦了下，可怜兮兮地躲在梁少凡身后。 却是梁少凡凝着面色，满脸铁青，“你打也打了还想怎么着？林清商你妄想为了你儿子迁怒他人。” “那是我妹妹，也算不上他人。你不过是她姐夫，有什么好出头的？”林清商讥讽的笑，“真要想让她怀孕，金屋藏娇就是了何必带到家里污人眼睛！” 一早家里佣人就与她提过，梁少凡和林宛媛当着梁凉的面亲亲我我丝毫没有顾忌。 林宛媛捏紧掌心，瞧着林清商扬起下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便忽的咬紧了唇，跟着梁母一齐靠近病床。 “姐……”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眉眼里蓄满了泪，随即可怜兮兮地靠在床边，“我知道你怪我。可、求你别赶我走，姐。” “就是啊清商，这事咱们以后会注意的。没必要跟宛媛计较。” 梁母在一旁帮衬，林宛媛便干脆凑到她身边，忽的抓着她手腕，“虽然我和姐夫在一起时间不长，可这个月我的大姨妈已经迟到了好些天，或许……” 她话音未落，梁母和梁少凡便已经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朝林宛媛看去。 梁母更是惊喜连连。 “宛媛，当真？” 林宛媛点点头，小脸上娇俏的神色格外明显。 “既是如此，那要不在家里好生修养着……”梁母试探性的开口，可抬起头瞧见林清商丝毫没有留情面的眸，忽的又改口，“没关系，在外头住着也一样。正好可以调养身子备孕。” “伯母，这可是少凡的孩子！” 林宛媛有些着急，没料到梁母真会听了林清商的话要将她赶出去，手指紧紧捏成拳，心思便越发沉郁…… 下一刻，她将将要转过身时，忽然晃了晃！ “姐，你别推我！” 一声惊呼，林宛媛便真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猛地朝后跌去。 下一刻，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林清商还未及反应过来，双手仍悬在半空，是那嫌弃拨开对方的动作。 而梁母吃了一惊，已是着急地过去扶林宛媛。 却是梁少凡，几步朝她跨了过来，扬起手便重重朝人推了过去…… 林清商躲闪不及，整个人被推到墙壁上，额头重重撞在墙面，头晕脑胀。 “媛媛告诉你她可能怀孕了，你还推她？” “林清商你怎么就那么恶毒，见不得别人好？” 梁少凡的声音尖锐而恐怖，入了耳朵里之后只觉得尽都是“嗡嗡嗡”的声响。加上林宛媛那哭哭啼啼的音，让林清商觉得头越发疼的厉害。 这番动静过大，眼见着因为高烧熟睡了的梁凉似要清醒。林清商连忙压低了声音，“最好她是怀孕了，为了你们的孩子，我看还是将人带出去住了安全。” “毕竟我这样的毒妇，哪日见她肚子大了难保不会心生妒忌，到时候再轻轻一推，可就不只是跌一跤的事了。” 她说完还轻笑开，被撞到通红的额角，衬着那清浅绽开的笑容起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敢？” 梁少凡扶着林宛媛，手掌越发握紧，整张面色都变得狰狞起来，“林清商你试试看，你敢伤害宛媛，我就敢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这野种！” 他怒火不受控制，愤然指责。 林清商下意识抱紧了梁凉，却忽的听见开门声。 “怎的当人爸爸的，口口声声叫自己儿子野种？” 第十五章 这样的妻子，还舍得责骂 男人穿着一身亚麻色格子西装，双手负在身前，指尖摁在袖口泛着金属光泽的纽扣上，缓步踏入，就这么定定伫在门边。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林清商在瞧见对方的模样时，下意识将梁凉的被子遮起来了一些。 “傅先生？” 梁母自是认识傅景年的，当即朝他靠近，有些惊诧又有些狐疑地开口，“您怎么会来？” “家母清醒了些，想着让医生瞧瞧却没见着人影。” 他薄唇轻轻勾起，含着笑的黑眸缓缓朝林清商看过去，“林医生似乎很忙？” 林清商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干脆将头撇了过去。 “看起来，令郎和林医生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 一室沉默蔓延，林清商不肯答话，倒是梁母已着急挥手，“没有没有，只是小夫妻之间的吵闹，让傅先生看笑话了。” 傅景年挑眉笑笑，眼底情绪浓郁，叫旁人看不出真假。 却是梁少凡随意地朝林清商靠近，一条手臂亲昵搭在她腰间，“我这媳妇啊得多管管，脾气不顶好。” 他眸光晦涩，眉眼里却有不易察觉的愠色。 继而轻抿薄唇，“也就梁少舍得，换做其他人，怕是恨不得宠坏了脾性，叫旁的男人受不了。”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了愣。 林清商更是恍恍然扬起眼，正对上傅景年漾着笑的黑眸，“贤良淑德、又医术高明的妻子可不好找。” “那是，那是。今儿是因为孩子犯病惹了大人焦急，这才吵闹着，平日里感情好着呢。” 梁母打了个圆场，“趁着时间还早，让清商赶紧去瞧瞧傅老夫人吧。” 她眼神示意了几下，梁少凡反应过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催促。 只是莫名的，眼神总在傅景年和林清商之间来来回回扫动，“清商，你就跟傅先生走吧。别耽搁了正事。” “不急。” 一旁的傅景年却不知何时，目光已经移到孩子身上，薄唇轻轻扬起，温和有礼，“我和这孩子也有一面之缘，上次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多大了？” “梁凉。再过两个月正要满四岁。” 开口的是林清商，她似他一般地笑，温柔无辜，“梁凉是早产儿，四年前六月出生。” 再往前一年年底，她拿掉了肚子里属于他的孩子，离开了他。 傅景年始终记得，那个孩子的预产期，是四年前五月。 他忽的拽紧掌，手指骨节青白。 那原已靠近了的步伐，生生停下。 “说这些干什么，傅老夫人需要你治疗，还不快去？” 梁少凡眯着眼，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贯是不愿有人提及梁凉的，这并不是他亲生的孩子，总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心上！ “梁凉我会照顾，误了傅老夫人的病你要怎么交代？” 林清商抿紧了唇，一只手却捏着被角，犹疑和担忧都写在脸上。 “家母状态不太稳定，恐怕需要林医生时常陪伴左右，若是不太方便……” “清商方便！再方便不过。” 林清商站起身，直到病房的门再度打开，历锦时过来与她招呼，才终于点头。 第十六章 跟梁少凡相比，我哪点不如 夜色深沉如墨，傅景年开了车载着她离开。 刚刚发生的事还萦绕在心头，可两人都不曾提起，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傅景年才看了看她。 外头华光璀璨，她将脸撇在一旁，任凭流光和熠彩洒在上面。那张精致的小脸看起来更光滑白皙，几乎瞧不出瑕疵。 他一贯知道她好看，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皮肤却似乎比五年前要更好。 此时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我的车上想别的男人，嗯？” 傅景年轻哼，声音温润却暗含着警告之意。 她吃了一惊，立刻关上窗户，背对着光之后，才发现整张脸被冻的泛红。 “商商，你知道我一贯大度，所以不跟你计较。” “不过，下不为例。” 林清商摇摇头，不明白他哪来的怒意，绯色的唇扯开，只轻叹，“我有些担心梁凉。” “担心什么，他和他爸爸在一块。” “就是和他在一块才……” 话至一半，林清商恍然觉察到不对，连忙住了嘴。 而男人眼底沉沉的心思，却已敛了起来，修长骨节捏在方向盘上，微微泛白。 他眯了眯眼，只唇瓣噙着清浅的笑，似是不经意开口，“梁少凡倒是命好，有你心甘情愿给他生儿子。” 林清商一惊，连忙敛了情绪，一时正襟危坐着，“结了婚，有孩子很正常的。” 他语色阴冷，“那我们的孩子呢？” 她微怔，手指捏在掌心里，有些刺疼。面上却还保持着清清淡淡的笑意，“拿掉了啊。” 话落，车子却颠了下，徐徐朝前开。 这样的轻描淡写，仿佛拿掉他的孩子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男人手指不自觉用力，骨节泛起青白颜色。 林清商只清清浅浅的笑，“如果夫人是清醒的，流产记录她该还记得。” “为什么……” 傅景年干脆停下车，嗓音很低哑，凝着面色逐渐朝她靠近，直到呼吸尽都落在她面颊上，“为什么，不肯生下我的孩子。” 林清商顿了下，唇畔依旧漾着笑，“怀他时没有准备，离开又太过焦急。后来伤了身子，非要生下来孩子也跟着受苦。” 她就是妄图去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非要生这孩子，才让梁凉从出生到现在，时时刻刻在遭罪。 男人蓦地僵在原处，喉结滚动，声色是不同寻常的喑哑，“所以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藏了五年，为什么。又不肯出现见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清商眨了眨眼，沁了丝夜色的凉意，“那时不懂事，说拿就拿掉了孩子，没顾着调养好身体。正好被少凡救了，再生情愫、结婚生子。这几年在家里带孩子考资格证，深居简出没有消息也属正常。” “呵……梁少凡。” 傅景年捏紧方向盘，下颌线条几乎紧绷成一条直线，直到眯起双眸，蓦地压在她身侧，“口口声声都是他。” “傅家，又哪点比不上小门小户的梁氏？” 第十七章 林清商，你想过我的死活吗 梁少凡从没有待她好过，只是阴差阳错。 林清商心里闪过千种思绪，面上却还留着细细的笑，手掌轻按在他胸前，闻言软语，“没法子的，傅景年。你注定不能娶我。” 傅家家大业大，那些复杂的人和事，像缠了密密麻麻的针和线，将她裹覆起来，片刻不得喘息。 她指了指前方，“到了，夫人该等久了。” 雨仍在下，张叔拿了伞在车外接。 傅景年神色仍不善，到此时却终于肯开车门。 很快绕到她那一侧，没给张叔打伞的机会，便拽着人往屋里走。 密雨倾泻，两米不到的距离便湿了全身。 林清商被他拽着进了屋，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压在门板上，灼热呼吸落在她唇上。 她一急，下意识别开脸，用双手抵在胸前。 拒绝之意太过明显，她甚至连碰也不愿被他碰着？ 傅景年轻嗤，嗓音喑哑。 “他时常这样亲你吗？” “时常这样抱你摸你、要你吗？” 男人靠的太近，呼吸和气息都与她的交缠。 林清商此时最庆幸他不曾开灯，昏暗的光线让他瞧不清自己面上的情绪。 便凝起声线，“我和少凡是夫妻，还育有一个孩子。” 孩子孩子…… 她总喜欢一次次挖他伤疤！ 傅景年用力拽紧双掌，“他有哪里好，让你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 林清商嘴唇蠕动了下，声音柔柔的，“时机恰好。” “时机恰好！所以你离开我两个月不到就嫁了人，八个月就生了儿子。林清商你真好本事！” 他满心愤懑，平日少有情绪显露的面庞，如今被愤怒爬满。 房间内光线昏暗，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啪嗒”“啪嗒”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杏眸晶亮，“不然呢？难道要我活在悲惨的过去里，自怨自艾过一辈子？” 傅景年倒抽一口凉气，“林清商我跟你的三年五年，所有的日子，在你眼里，就只是悲惨的过去？！” 也顺手开了灯。 房间霎时大亮，林清商瞧见正中央那张床，骤然愣在当场。 那是他曾用过，桃木做的床，床头古朴的雕花还特意雕成凤和凰的模样。 特意便又是忍不住，将唇压了过去。 “记不记得这张床，嗯？记不记得我们在上面做过的无数次，记不记得你在这张床上，是怎么求着我要你的！” 那时年轻不懂事，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哪还顾的上矜持和礼节。他迁就着她年纪尚小，可她反而闹了脾气，喝了点酒借着醉意便撒娇要他要了自己了…… 那些艳丽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浮现，林清商唇上的绯色染上面颊，身子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苦苦克制了五年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来。 可下一刻，她又扬起脸，柔软指尖缩成一小团，轻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如果我说不呢？” 傅景年眉梢挑起，手指骨节青白。 凭什么在他痛的要死的时候，她还能心安理得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他掐着她下巴，黑眸眯起，有些自嘲地苦笑，声音涩凉，“林清商你跟他结婚躺在他身下的时候，没有哪怕一点点愧疚吗？” 第十八章 不是为了他，你还来么 有啊，可那有什么用。 她想。 也跟着笑。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情绪，只是清澈的眸里含着些闪烁不已的东西，在世界静默的时候缓缓溢开，“明知道没有用处也只会让自己徒增痛苦的事情，何必去做。” “张叔跟我说，先生重情。是了，傅先生是个情重的人，所以最终还是要尽人子之责，做傅家大少该做的事……” “闭嘴！” 林清商冷眼扫过去，却径直说道，“而我这样的市井小民，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不错了，哪还有时间去考量以前犯下的错……” “我让你闭嘴。” 他低声呵斥，声音被淹没在外头的凄风冷雨之中。 “我父亲早就死了，在你离开的那天就死了。” 银白的光芒划破长空，雷声跟着响起，男人清隽的脸映在若隐若现的银光之下，泄露出那紧蹙的眉。 林清商怔了怔，她又何尝不知道。 “他死了三天我都没有出现在葬礼上，早就失了为人子的孝。母亲疯了五年始终没有治好，又怎么称的上尽责？” 他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格外痛苦，黑眸睁大盯着她，仿佛藏了整个深海的情绪。 那三天他寻遍了整个延城，在所有人都告诉他她离开了的时候，偏要在机场等了整整三日…… 可她，原是遇见了梁少凡，原是、再生情愫，结婚生子。 心念一动，瞧见灯光下那张素白的小脸，薄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一眼便似能瞧见里头粉嫩嫩的模样。 忽的将她抱起来甩在床上，径直压了上去。 “傅景年……” 他吻她，强势又霸道，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而林清商只顾着挣扎，双手双脚却被他压在身下。 没了法子，便重重地咬他。 他一怔。 林清商抓了机会，几乎是反射性地扬起手，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下，清脆分明。 男人蓦地怔在当场，任凭林清商从他身下逃走，却还保持着身体悬空的姿势。 “你躲了我整整五年，从来，就不想再见到我是不是？” 他总是自顾自猜测，天知道她生下孩子之后，便再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梁凉的病夺去她所有心神，委委屈屈地缩在梁家，无非是为了孩子。 他不知道，自也不理解。 林清商便扬起下巴，干干脆脆地应，“是！” “那你还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我想来吗？梁氏的项目负责人临时换成了傅先生你，而傅先生你又正好的要换掉合作方。再正好的我丈夫和婆婆想投你所好不成，只知你需要心理医生……而我，正巧的刚拿了证书！” 她也气。憋了五年的气。 傅景年眉眼微沉，却忽的松开了手，喉结滚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喑哑声音，“如果不是为了梁少凡，你不会来？” “不然？” 呵…… 他翻身，平躺在床上，双眼凝着天花板。 “既是如此，我也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 “明天不用过来了。” 第十九章 你们不知道，后妈都是很毒的么 一连几日，林清商没再去过傅家，梁凉身体仍未痊愈，又在医院呆了好几天。 暮春时分，天气逐渐闷热起来，梁凉总独自一人呆在病房里，默默望着电视屏幕。 “据悉，固烈集团总裁傅景年为治疗母亲病症，已公开宣称，凡能治好傅夫人的，将给予五百万答谢。” 电视上正在播报新闻，历锦时推门进来，瞧见时还笑了笑，“我们医院还去了几名专科医生，回来说是根本治不了。傅夫人，是心结。” 她顿了顿，帮梁凉取了针，“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看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治好她。” 林清商诧然，没说话。 历锦时却已拍拍梁凉的手掌，“好了，待会办好手续就可以出院啦。以后要注意，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噢。” 梁凉皱着眉想了想，似是明白过来。等了半晌之后终于点点头。 “嗯，只吃妈妈给的。” “咦，只能是你妈给的，我给的就不成吗？” 历锦时逗他，梁凉眨了眨眼，似是觉着她没趣，这下连理都不愿理会了。 梁宅 下午办好了手续，不得已的林清商仍带着孩子回了梁家。 刚一进门，她便听见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隐约能辨认出是梁母的声音。 “太太，您回来了。” 佣人在门边，熟门熟路地接过梁凉，将孩子带到一侧。 那边欢乐的气氛，却因为她和孩子的出现，忽然停滞。 梁母撇了她一眼，轻哼，“出院啦？” “嗯。大致恢复了。我先带凉凉去房里。” 林清商一贯不愿意孩子瞧见他们争吵的样子，便主动要将孩子送上楼。 可偏偏，梁母忽的叫住她。 “你等等，回什么房间。凉凉的那间房，我让人收拾了给宛媛住，客房太小。” 她微愕，脚步蓦地顿住。到嘴边的为什么，生生吞咽回去，只轻笑，“是不是少凡也要搬过去？这样，我和凉凉一起住也行。” 几人面面相觑。 梁少容年轻，终于是忍不住，“嫂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日后这家里，没有凉凉的容身之地了。” “宛媛姐姐呀，怀孕了！” 仿佛“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炸开，林清商愣愣望着林宛媛，对方脸上的娇羞和得意叫缠着，正正应了梁少容的话！ “姐，你不恭喜我吗？” 林宛媛似是诚意满满，甚至主动朝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小腹上…… “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也要叫你做妈的。” 也不知她言语里哪个词刺激到林清商，她几乎是反射性将手抽出去。 “呀！” 林宛媛尖叫了一声，仿佛受惊的小白兔，“姐你别这么用力，我摔了不要紧，可肚子里这孩子，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就是啊嫂子，以后你可别再对宛媛姐动手动脚的，她现在是咱们家的宝！” 林清商心微沉，蓦地笑开，“既然是宝，你们也放心让她在这家里养胎？放心让那孩子叫我妈？难道你们不知道，后妈……都是很毒的么？” 第二十章 我就该弄死你 “你敢？” 话落，梁少凡忽的起身，一下子便失了冷静，厉声呵斥，“林清商你敢动宛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根汗毛，我就弄死那野种！” 他动了怒，快三十了第一次当爸爸，自是说不出的欢喜。 林清商嚷嚷着要害他孩子，蓦地刺激到梁少凡，几乎是当场便冲过去，狠狠抓着林清商。 “梁凉是野种？呵……那她肚子里的呢？一个见不得人的代孕种，还是姐夫和小姨子乱伦生下来的私生子？” “闭嘴！” 梁少凡忽然扬起手，“啪”的一下往她身上甩去，丝毫不留情，“那是我亲生的，是我梁少凡的种！你林清商，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让你给傅夫人治病你跟人闹翻了回来，让你给我生个孙子，快五年了肚子也没动静。你对我们家有什么贡献，让你敢在这大放厥词？” 梁母忽的起身，满身冷厉之色，却直直朝一侧的梁凉射去。 越看他，越不满意！ “又睁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你要是肯叫我一声奶奶，就不赶你出去。怎么着，叫是不叫？” 梁凉哪能有反应，他平日里便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如今看梁母凶狠的模样，更是下意识往林清商身边钻。 “我让你叫我奶奶，你跑什么！” “妈你别逼他，他不爱说话……” 林清商上前阻拦，可梁母却越发激动，见梁凉想逃，猛地伸手将人抓去，顾不上孩子的尖叫去掐他，“你是哑巴了吗？养了你四年连嘴都不肯开！“ 眼见梁凉和林清商一起拽她，梁母怒意更甚，抓不住他便干脆将人甩出去！ 林清商惊呼一声，自是见不得梁凉被虐待，欲将人抢回来。 可谁知道其他几人见势不对，都过来劝阻，一番争执，她只顾着接住被甩开的梁凉，整个人重重朝后撞击在墙面上！ 却是一道夸张的惊呼声响起。 她仰起头，视线模糊地看过去，才发现刚刚争执之中，林宛媛不知怎的跌在地上，此时正惊慌失措，“我的孩子，怎么办，我的孩子……” 林宛媛正惊慌失措，焦急地捧着自己小腹，一张脸煞白。 “送医院，立刻送医院！” 其他人已失了冷静，只着急忙慌的吼，连碰也不敢碰她。 怎么，会撞到她？ 林清商一脸茫然，甩了甩发晕的脑袋挣扎起身，入手才发现自己掌心上有血迹。见几人都慌乱无比，连忙将孩子抱给佣人，着急走过去，“我看下……” “你再敢碰她一下试试！” 甫一靠近，却已被一股力道狠狠推开。 林清商还未曾反应过来，男人狰狞的面容便已在眼前放大，夸张的疼痛从右边脸颊开始蔓延，直直溢到身上…… “我警告过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可你还是不知悔改！” 男人狰狞的声响和怒吼在耳边炸裂一般响起。 林清商只觉得脸颊刺疼，额上的伤口更是疼的撕心裂肺。 梁少凡，在打她！ 第二十一章 现在就算你求我，也晚了 第二十一章 他甩了巴掌仍不解气，甚至还狠狠踢了她一脚，直到梁母惊慌地喊，“别管她了，赶紧送医院！” “林清商，我告诉你，若是宛媛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她恍恍惚惚的，却只听见耳边凌乱的脚步声。 几人，都已离开。 佣人还抱着梁凉在一旁，小心谨慎，“太太，你看小少爷……” “怎么了？” 她挣扎着起身，想去抱梁凉。 视线清晰的刹那，却忽的对上孩子的双眸。 冰冷而没有一丝情绪！ “凉凉？” 她去碰他，梁凉并未如以前一样回抱过来，而是莫名的，往后缩了缩…… 林清商只觉着“啪”的一下，脑袋里仅剩的坚持在那一刻消失殆尽，苦苦撑了五年的涩意涌上心头，心酸和眼泪便一齐往外挤。 “对不起，对不起凉凉，妈妈不该让你看见这些的。” ＂对不起，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里……” 她抱起孩子，再顾不上其他，直直冲了出去。 …… 深夜，空气里夹杂着风雨来临前的呼号，黑色宾利平稳行驶在路上，转弯的时候缓缓减速，灯光扫过一旁的建筑物。 “唰”的一下，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内传来一阵颠簸。 司机立刻下车。 “这……林医生？” 王叔眼尖，就着车灯便瞧清了跌在车旁的女人，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林清商怔了怔，目光朝车内看去，隐约能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霎时愣在当场。 她没料到会在家门口撞见傅景年。 “你这是要去哪？”男人此时已下了车，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灯光投下的影，将她整个覆盖住。 林清商嗫嚅了下，绯红的唇轻启，“去……锦时那。” 只是这附近，夜里根本连车也没有，梁家的两台车刚刚也全都开走了。 傅景年冷哼，“大晚上的，前面拐角就是梁家，你带着孩子去找历锦时，怎么，玩离家出走？” 她不言语，低着头不肯说话，更不曾发现男人逐渐冰冷的双眸！ “口口声声为了梁少凡，现在却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男人揶揄她，手指掐在她下巴上，忽的将她头抬起。 可下一刻，却整个僵住。 只见那张素白的脸蛋上，落了艳红颜色。 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映在额角，在灯光照射下，触目惊心！ “上车！” “我要去锦时那，你回家、不顺路……” 林清商解释，知道历锦时住的方向在另外一侧。 “要我抱你上去？” 她张张唇，对上男人不容拒绝的眸。 随即傅景年却径直从她怀里将孩子抢过去，塞到车后座。 她随后跟上。 “开车。” 王叔应了声，刚发动引擎的时候便听见身后熟悉的音，“去西环路日月城。” 林清商咬着唇，清澈的目光终于扬起，扫过那张坚毅的脸。 西环路日月城，是锦时住的小区。 车内寂静，梁凉窝在角落里自顾自睡着，她便还能感觉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 车速平缓，直到梁凉已经熟睡过去，她的耳边才终于传来低沉的音。 “说吧，大半夜不睡觉带着儿子上演出逃戏码，原因？” 林清商不说话。 “额上还有伤……” 男人抿紧着唇，下颌几乎紧绷成一道线条，半晌后才徐徐开口，“他打你。” 林清商颤了颤，摇头，“没有，不小心撞的。” “哼，不要命了才给自己脑袋撞个窟窿。” 他语气里尽是嘲讽，可没人发现，车内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眸，漆黑的可怕！ 只是一开口，仍是冷嘲热讽，“现在后悔了吗？” “什么？” 她定定看向身侧，只瞧见灯光落在男人脸上，一半光华一半阴影。而那双眸，像是能看透一切。 “抛下我跟了梁少凡，后悔了么？” 林清商觉着自己几乎要变成透明的人，可下一刻，很快反应过来，轻笑开，“只是夫妻间小打小闹，我和孩子出去住几天他自然会焦急，到时候……” “到时候他和情人亲亲我我，早把你忘在九霄云外。” 男人语带讥讽，“延城就这么大，梁家那点破事，你当我一点也不知道？” 林清商微愣，手指蓦地捏紧，“那么，傅先生也应该司空见惯了才是。” 见她笑容灿烂，傅景年蓦地眯起眼，声音降了几度，“他打你你都不肯离开他？” “林清商你当初为了我和冯云静那点破事就离开我，现在就这么爱他！” 当初…… 当初，傅景年只知道，他迫不得已要和冯云静订婚时，她负气带着身孕出走，他满城去寻，可谁料到不但不曾寻到她，回家时却只看见父亲的灵堂，和一病不起的母亲。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宣泄，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骨子里是不是就是贱的，我疼着你宠着你你不要，梁少凡对你动手你都舍不得走！” 他气，再瞧见她额上艳红的血色，心里的怒升腾上来，几乎不受控制。 这个女人，他以往总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女人，心里却只有别的男人！ 林清商虽也明白他在生气，可头晕脑胀的实在没有力气与他争吵，何况梁凉就在身侧。 便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轻描淡写，“我们毕竟结婚了，哪怕为了孩子也不能随意提离婚不是。” “林清商！” 他吼她，气急败坏的。 林清商却一边捂着梁凉耳朵，一边皱着眉，满脸无奈，“你别冲我吼、傅景年，我难受。” …… 男人有些恍惚，蓦地想起来，以前她也时常声音软软的跟他说话。 “你别凶我傅景年，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你这么大声，我头疼。” 记忆里娇俏在他身侧撒娇的女孩，和面前的女人重叠。 而那双清澈的眸，在夜色里泛着细细的光，就这么落在他眼底。 女人贝齿紧紧咬着唇，轻启，“你要真关心我，不如……借我点钱？” 借钱？ 傅景年冷笑。“梁氏还没破产他就不给你钱花？” 她说不出话，梁凉现还病着，接下来的治疗需要不少开销，她若是想离开梁家独自生活，医药费是个大问题。 夜色氤氲，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楼下，王叔将梁凉抱了下去。 打开的窗户窜入一股冷风，身侧的女人缩了缩身子，莹白的面上有些绯色，“是我自己需要的，我可以先写借条慢慢还，或者阿姨的病……” “为了你儿子吧。” 他目光锐利，直直射向那面无表情的小孩。 林清商微怔，点头又摇头，继而扬起小脸，笑开，“也不全是，但如果傅先生你愿意的话……” 又是傅先生？ 他心里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怒火，忽的拽着她手腕，气息靠近，“现在知道找我要钱了？” 傅景年凝眸，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黑眸眯起，“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初你不离开我会给你多少钱？若是嫁给我你会有多少钱？” 若是肯乖乖呆在我身边，如今的所有都是你的！ 林清商吃痛，挣扎了下。 “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我……” 男人面上的愤怒之色却越发明显，直到眼底闪过失望，再漠然甩开手。 他眸色漆黑不见底，半晌后薄唇轻启，“只可惜，现在就算求着我要你，也晚了！” 第二十二章 比起五年，等他三小时算什么 第二十二章 傅景年话里话外的，都是嘲讽。说完之后便冷冷甩开她离开。 她站在冷风里，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刚刚那是傅大少？” 历锦时从楼上下来，正好瞧见驶离的车。 “他接了你竟然没把人带回他家，傅大少近几年性情大变还真不是说笑的。” 林清商点点头，抱着梁凉上楼，“一直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你没听过是正常，当年你走之后傅家大乱。他那些二叔啊姑姑什么的都出来争家产。傅景年很久没露面，再露面时已经是固烈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历锦时打开门，才发现身边的人有些僵硬，便拍拍她，“商商，这不是你的错。不管傅家经历了什么，你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 她此时还算平静，可开了灯之后瞧见林清商一身伤痕，却怒不可遏“梁少凡那个人渣！” “他哪来的胆子敢对你动手？这几年他给过你什么了就敢动手！” 她一边处理伤口，还有些愤愤不平。 可说了许久，才发觉林清商竟不曾有任何回应。 下一刻，她手臂已被拨开，原本安安分分坐在旁边的林清商忽然起身。 “怎么了？” 她目光跟上，才发现林清商整个人都扑在梁凉身上，满脸的惊慌。 “凉凉，凉凉？” 历锦时把她推开，再对上梁凉的脸，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打120，把车子开到楼下，梁凉必须立刻去医院！” 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因为孩子的脸，此刻一片青紫，分明是窒息的模样！ 迅速处理了紧急情况，那边林清商已经开了车到楼下，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抱着孩子跑下楼，直往医院开！ “孩子的血液情况出现变化了，身体造血功能正在急剧减弱……已经进行了输血，可稀有血型全国库存也不多，能用的我们都尽量用上了……现在联系了邻城的医院，拿了他们的库存过来准备手术。” “如果手术成功，梁凉还能再挨一年。但是费用……” 说话的是血液科的主任，林清商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到这时才漠然仰起脸，“需要多少钱？” “血液、手术、后续治疗，至少一百万。” 医生轻声开口。 白血病，没有那么好治的。 …… 急救之后，孩子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历锦时走进来，瞧见女人安安静静坐在一侧。 “凉凉已经没事了，化疗之前多注意休息就好。” 林清商点点头，而那双清澈的眸，由始至终都凝在梁凉脸上，半晌后，终于扬起眼。 “我得离婚。” 在林清商手里，正握着手机，上头有一条微信。 “宛媛没事，已经回家了。少凡气还没消，你过几天再回来吧。” 历锦时先是一怔，随后点头，“闹到现在这地步，我看梁家你别呆了。梁少凡那个贱人，怕是会联合林宛媛一起折腾你……” “离婚是对的。可梁凉的移植样本太难找，你和傅景年都不合适，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接下来要化疗开销更是不小，还有抚养权。” 她没有继续说的是，以林清商和梁少凡的经济能力对比，法院将孩子判给她的概率相当于没有。 “孩子的治疗费不是普通人能负担起，咱们一不可能公开他的身世，二不可能去抢一笔钱过来……虽说我也支持你离婚，可难不成，将梁凉留给梁少凡吗？” 林清商摇头，目光格外坚定。 任何事情她都能忍受，独独梁凉的抚养权，是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梁少凡那的。平日里梁家便没有一个人待见这孩子，再加上今天家暴的情形……她无法想象若是梁凉呆在梁家会是什么情况。 这下，轮到历锦时想不通了。 她收拾好东西，再抬起头时，便对上林清商格外清明的目光。 心口忽的“咯噔”了一下。 历锦时后来想，她其实是极少看见林清商露出那样复杂的神情的。 歉疚、纠结、还有更明显的痛苦。 她看见林清商轻轻将孩子揽在怀里，扬起了下巴，下定决心，“我再去找他。” …… 四月的延城，时不时的总下一场雨。从昨夜到今天下午，仍淅淅沥沥的。 林清商第三次拨出电话，却仍得不到回应。 …… 固烈集团，总裁办公室。冗长的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下午，秘书在他耳边提醒，“总裁，现在是下午六点整。” 男人连头也不曾抬起，修长的手指骨节扣在钢笔上，轻顿住，“所以？” “王叔按您的吩咐跟林医生说了您在公司开会，没时间见她。但现在她已经在家门外等了三个小时，天黑了，看起来雨也要下大了。” 傅景年终于扬起眸，轻启薄唇，“关我什么事。” 他抿着唇，扫过气氛略显浮躁的会议室，“继续。” 财务经理哆嗦了下，只好硬着头皮报告，“上一季度收益总体较去年上涨了百分之……” 时间又过去整整一个小时。 “哗”的一下，大雨倾盆而下，嘈杂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入会议室里，席下人心更浮躁。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总裁突然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来公司开会的。现在倒好，都七点了还不让人走。” “谁知道呢，总归有啥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听说他以前为情所伤不肯见外人，现在愿意上班开会，说不准是已经忘记了那女人。” “那延城的各家名媛小姐们，岂不是有机会了？” 可下班时间终究是延长太多，有人大着胆子开口，“总裁，我孩子还在幼儿园等我，您看是不是先……” 话未说完，那人便得了一道冰冷的眼神。 秘书见状立刻打圆场，“事情还没讨论清楚，怎么就急着下班？” “可是总裁，今天天气是真不好。” “是呀，雨这么大，我女朋友已经等了我整整三个小时了……” “雨大怎么了！” 秘书不曾开口，那道低沉的声响，却正好从正前方传来。 所有人都讶异地看过去，只见男人下颌紧绷，颀长的身子坐得笔挺，望着窗外的黑眸里，却不经意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一刻，便扣紧手指，“上一季度你们部门业绩下滑了五个百分点，员工留存率不足一半……王经理还是打算先离开？可以，明天直接去人事部。” “哎？那我还是、先开完会。让她等着吧，不着急，不着急。” 傅景年冷冷扫过那人，目光投向深黑雨幕，心里那些深藏着的情绪，却随着密集的大雨，缭绕着不肯离开。 雨大怎么了！ 比起他等的五年，这点时间算什么！ 第二十三章 要不要你，看我心情 林清商有些昏，王叔来劝她进去呆着，她摇摇头，终于还是拒绝了。 “我就在外头等吧，没事……” 话音未落，眼前却忽然一片昏黑！ 办公室里只有经理报告的声音，铿锵有力。 坐在正前方的男人凝着眉，瞎子都能知道他情绪不好，那表情活像是要吃人。 “嗡嗡嗡”，手机忽然传来震动的声音，王叔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里头出现。 “先生，林医生在外头呆着，刚刚身子受不住晕了过去。” 晕了？ 男人猛地起身！ 她难不成，真在雨里等他？ “先生？” 王叔在电话里催促，男人却仍抿着唇，只双手不经意握紧，轻应了几个字。 “知道了。” 而下一刻，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将目光移到前方，诧然瞧着刚刚还非要开会的男人已经起身，拿了外套便往外走。 林清商在发烧，烧了整晚不退。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在深黑的夜里，那喑哑的声仿佛能穿透人心。 甚至于偶尔睁开眼，还能瞧见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正坐在床边。 “她的烧一直没有退。” 男人蹙紧了眉，感受着掌心过热的温度。 “林小姐额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淋了一场雨之后发生感染，才导致现在高烧不退。” “另外，她身体底子已经很差了，一定要好好调理。” 医生仔细叮嘱，却没有再听见回应。 放下药离开的时候，只还瞧见那男人站在窗前，五官都逆着光瞧不清晰。 隐隐约约的，只有些沉郁的神色。 …… 林清商醒来时，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 她怔了怔，再瞧见房间里熟悉的布置，忽的坐起身。 “躺好。” 男人仍旧是命令式的语气，冷冰冰盯着她，“烧刚退，躺着别动。” 她迷迷糊糊地四下看，隔着窗帘隐约瞧见外头泛白的天色，吃了一惊，“我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嗯哼。” 林清商倒抽一口凉气，再没有犹豫地掀开被子要下床。她把孩子扔在历锦时那不说，梁家那边若是知道她留宿在别的男人家里，少不了又是一阵责难。 可脚尖刚碰到地板，耳边便响起一声轻嗤，“你来找我的事还没说。” 她微愕，迟疑着穿好鞋子。 傅景年却蹙眉，“我给你机会，最好抓住。” “我想让你允许我给阿姨治病，如果、如果这个月有好转的话，能否预支我一百万。” “缺钱？” “嗯……我想我治好阿姨的概率总是比别人要大的。”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男人莫名的不悦。便伸出手拽住她，将人拉回到床边，“我问你为什么缺钱，梁少凡不养他儿子吗？” 她被摇晃的有些头晕，半晌后才掰开那双手，轻声道，“梁家的情况你不是知道么？这次的项目亏损太多太多……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把压力加在、少凡身上。” 话落的那刻，握着她的手忽的松了开来。 男人静静望着她，眉眼里都是嘲讽，“走投无路才想起来找我，林清商你真是好算计。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傅景年……”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是啊，他凭什么要帮自己呢？ 迟疑中，男人却已经缓缓靠近她，身上淡淡的烟味和薄荷香交缠在一起，窜入她鼻尖。粗粝的指腹蓦地落在她侧脸上，轻抚过…… “我能治好阿姨，她疯的原因也有我一份，如果我……” “林清商，你现在要用不确定的东西来跟我谈条件吗？” 傅景年冷哼，她便忽然没了气势，连肩也垂落下去。 她对这男人此时的表情其实是熟悉的，那微微上挑的眉眼、暗含着挑弄和一丝鄙夷以及……几不可察的期待。 指尖暖暖的温度与她的唇相贴。 林清商忽的明白过来，灿然一笑，“难不成你想要我么？” “嗯。” 他挑眉，说不上那声轻哼是承认还是挑衅。 可林清商却微微往后退开，指尖拨开乱发，“可以傅先生的条件，何必要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永远知道他不爱听哪些。 傅景年脸色蓦地便冷，却不曾依她所料地退开，而是越发靠近，直到呼吸尽都落在她鼻尖。 女人细致的皮肤一览无余，近了看她，仍和当年一样精致。 他再没有犹豫，捧着脸，吻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林清商双手抵在面前，正欲推开。 可男人的吻却也只是浅尝辄止，便只靠在她耳边，沉声道，“要不要你，看我心情。” “这是利息。” 林清商反手擦了擦唇，因为这个动作在男人眼底看见一抹怒色，她却反而松了一口气，笑开，“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我把账号写给你。” 她想去寻便签写银行卡账号，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松懈了些。 却不料因为忽然起身，整个人头晕脑胀的，差点又要跌倒地上。 傅景年却是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将人按回床上，“躺着！” “我得回去了。” 她指了指外头的天色，“家里还……” 话音未落，外头却传来一阵吵嚷声。 “抱歉几位现在不能进去。” “那要什么时候，我说过我是来找我儿媳的！” 尖锐的声音从楼下飘来，林清商蓦地一惊，再没有犹豫便要出去。 可傅景年动作比她更快，几乎在她想站起来的瞬间，便已经压住她肩膀，“我说了，躺着。” “可那是我婆婆，她找来了……” “那又怎么样？” 男人脸色阴沉，逆着光的面庞看起来有些阴暗，随即冷声开口，“你心虚什么，我们还什么都没发生！” 他扒了扒发，莫名的烦躁。 可外头的吵嚷声越发明显，总归不能不处理。便带着满心的不爽走出去，瞧见在门边吵闹的母子，脸色又沉了几分。 “傅先生，你可算出现了。” “嗯？梁少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径直闯了进来？” 梁少凡本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被傅景年一斥便没了气势，只一双狭长的眼睛还四处飘，“听说我妻子昨天来到你家至今未归，不知可否让我们接她回去。” “接回去做什么？打她虐待她，让她半夜流落街头？” 却是梁少凡，像被刺了痛脚一样脸色骤沉，“这是我的家事，还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 第二十四章 傅先生和她不堪入目的照片 傅景年怔了下。 梁少凡便有些得意，“傅先生充其量不过是聘用了清商治疗令堂，断然没有让她留宿的必要。何况清商是我梁少凡的妻子，我们夫妻有些小摩擦，还不需要傅先生出面。” 场面一时僵硬。 林清商从里头走出来，面色清冷。 “少凡，妈，你们怎么会来？” “自然是来接你回家。” 梁母总还是笑呵呵的，天知道当她从朋友口中听闻林清商留宿傅宅时，早已气的不成样。 此时也是勉强按捺住，“特意过来的，赶紧回去吧。” 林清商却只细细扫过她和梁少凡，在看清后者阴沉的脸色时，嗤笑了一声。 身侧的男人眼尖注意到，轻哼，“你不愿意回去。” 林清商微愕，诧异于他的焦急，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却在下一刻忽的笑开，“没有没有……” “如果不愿意，就住下。”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而只瞧见林清商诧异的脸，傅景年脸色微僵，立刻别开视线，“妈需要你照顾，二十四小时最好。” 林清商莞尔，“夫人一天要睡上十二个小时，没必要我时刻跟着的。” 她看了看傅景年，后者下颌紧绷着，显然是不悦。 “若是我要求你留下呢？” 林清商有些诧异，没料到他的强硬。 甚至下一刻便直直看向梁少凡，“病人需要林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我恐怕需要占用梁太太一些时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事实上，林清商也的确不愿回去，只是也不好留在这里。现在更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和梁少凡的真实关系。 过往那些漫无目的的希冀，都该断干净的。 可梁少凡却早有打算，即使双手已然握紧成拳，面上扔有笑容。 “这个，要看清商的意思。” “清商，你生我的气，难不成连孩子也不顾么？他在家里等你很久了。” 梁少凡忽然阴测测的来了一句，让林清商瞬间紧张起来。 她身子微僵，很快扯开笑容，“谢谢你啊傅先生，我和少凡的事，我会解决的。夫人这会还睡着，明天早上我再过来看她。” 又笑了笑，难得的真诚。 可在傅景年眼里，那张如花的笑靥正从面前消失，而指尖还能触碰到她衣角，以及转身时带起的香气。 “许是傅先生误会了，他们小俩口感情好着呢……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梁母打了个圆场，话里话外的听出傅景年改了主意愿意让林清商继续来治病，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只是从上车到回家一路上，她和梁少凡都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林清商只发了消息去问历锦时，才知道梁凉就在刚刚，被他们带回了梁家。 …… 那边，瞧着渐渐驶远的车，男人双拳越发紧握，青筋暴露出来，瞧着有些恐怖。 王叔关上门，“先生，还需要收拾客房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王叔怔怔地抬起头看，却发现自家先生用那样晦涩的目光盯着路尽头。 似是心灰意冷，又似是异常愤怒。 随后蓦地松开手掌，“你说呢。” 王叔微愕，连笑道，“明白了。” 他总归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便吩咐人继续收拾。 而傅景年，则在回到房间之后，迅速拨出几个号码，脸色阴沉的像是风雨欲来。 “对，立刻就做。”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讶异，“可还没有准备充分，达不到一鸣惊人的地步……” 他拧起眉，紧紧凝着窗外清冷天色，“可她今天跟梁少凡回去了，梁少凡还……” 还伤了她。 “总之，我等不及了。” 这时，那边的男人发出一连串低笑，“放心，据我所知梁少凡一直和林宛媛有来往，现在更是明目张胆住进了家里。至于和林清商，不过是形式上的夫妻而已。” “逢眠……” 顾逢眠“啧啧”两声，“着急了。” “好，我这就去办，保证药到病除。” …… 梁宅。 回去之后，不出林清商所料的，在客厅看见了林宛媛。 肚子还看不出反应便已经换上了孕妇装，穿着软底拖鞋，走路时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回来了呀姐，梁凉也刚到。你不知道姐夫听见你留宿在傅家的消息时有多担心。” 林清商冷笑，“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话落，大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却是梁母最后进来，听见她的话脸上怒色更甚，“林清商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留宿在傅家，你让我们脸让哪搁？” 她轻嗤，“少凡把人带回家里，把她肚子搞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脸面？” “妈既然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就少指责我。” 她不是没脾气，以往在梁家总还尽量保持和睦，可那日之后，林清商便也不打算留什么情面。 梁少凡的脸色却有些晦涩，看向林清商时，还能看见她刘海遮掩住的伤口，眸色渐浓，“我相信清商和傅先生是清白的，只是这种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少凡……你就让这事这么过了？” 梁母抓着不肯放，“自己的妻子该管管了。你看你不要她，可现在，有的是男人看上了她！” 林清商本已走到楼梯旁，听见这话时身形忽的顿住。 她缓缓回头，视线落在梁母脸上，甩下一句，“我不是你。” “林清商你……” 梁母气急败坏，可话音未落，却被一道尖叫声打断。 一旁的林宛媛拿着寄过来的包裹，满脸震惊的模样，“伯母、姐夫，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我以为是胎教书到了就直接拆开，没想到里面全是……全是这些照片！” 她将箱子扔在旁边，而在桌面上，则是摊开了的一沓照片。 梁母倒抽一口凉气，“林清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二十五章 凉凉要爸爸 后者怔了怔，这才跟着过去看清楚。 “清商，你、你怎么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这是……四季酒店！” 林宛媛眼尖，很快认出装修风格。 这一确认不要紧，梁母当场就炸了，直指着林清商，恨不得要她命似的。 “说！是跟哪个野男人开的房？你红杏出墙多久了？” 林清商却只蹙着眉，想了许久才记起，那日喝醉了被人送至酒店，记得服务生说明是她换的衣裳，那么这照片…… “我们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啊！” 她没有解释，在梁母看来便是默认。满心愤怒无处发泄，扬起手便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等等！” 林清商往后躲，却没料到那一巴掌压根没有落下来。 梁少凡挡在她面前，制止了梁母。 “这件事还有疑点，听听她的解释。” 他难得那样冷静，面上尽是阴沉。 梁母冷哼了一声，“好啊，你倒是说说看，是不是我们误会了你！这照片，是不是假的！” 由始至终，林清商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那些照片。 一遍遍观察之后，目光在某张照片的胸膛停留着，忽的愣了下。 梁母推她，“你倒是说话啊！” 她轻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已经认定我出轨了不是么？” 梁少凡面色骤然狰狞起来，“你承认了！” 哈！ 她笑，满眼都是鄙夷之色。 直到想通了，扬起下巴。 “我承认了又怎么样？允你搞大别人肚子就不允我外头有人吗？” “梁少凡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我们离婚就是了。总归她肚子里有你的种，人证物证俱在，这婚，怎么都离的掉？” 梁少凡身体僵了僵，很快反应过来，“敢离婚，孩子的抚养权不要了？” “这不用你关心！总之既然我们早晚要离婚，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也少打着好婆婆好丈夫的名义干涉！” “林清商，你要反了天啊！” 梁母怒极，扬起手便朝着她挥过去。 可林清商总是吃一堑长一智，很快反应过来抓住了她手臂，“梁夫人是不是想因为家暴儿媳进警察局？” “姐姐你这可太过分了！” 林宛媛不知何时走过来，不着痕迹顺着林清商，推了梁母一把。 梁少凡见状去帮忙，力道不受控制便将林清商推的踉跄，直到撞上墙壁。 “清商你……” 他想伸手去扶，可林清商却“啪”的一下将他手拍下，一双明眸紧紧凝着他，唇角微扬，“用不着你假好心！” …… 话落，她起身便朝房间走。 林宛媛连忙上前，挽紧了他的手，“姐夫你没事吧？姐姐太不懂事了……” “有没有伤着哪？” 他抽回手臂，耳边是林宛媛娇脆的音，却蹙了蹙眉，而目光则始终跟在林清商身后，直到她走进房间关上门。 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原本，不想跟她吵的。 原本，想好好谈谈，最近才发现，自己娶回家快五年的妻子，原来那样陌生。 “那姐夫，我们回房里休息吧。” 林宛媛一贯的娇软可人，可不知为何，梁少凡却只甩开她，似还要追上林清商。 她心里着急，连忙将人抓住，“姐夫，姐姐她都出轨了！她早晚，是要跟你离婚的啊……” 梁少凡脚步蓦地僵住，嘴唇蠕动了下，几不可闻，“不会的，我不允许，她离不了。” 下一刻，便挥挥手，烦躁地走了出去，“我先睡吧。” 身后的女人整个呆住，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神越发冰冷。 …… 房间，光线明亮。 林清商刚关上门，便瞧见那坐在阳台上玩乐高的小男孩。 后者发现她时，唇角往上扯开一抹弧度。 他在笑。 “凉凉。” “妈咪。” 小男孩怯生生地喊，却让林清商又惊又喜，连忙过去蹲在他面前，“凉凉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眨眨眼，却又不说话了。 可刚刚那声”妈咪“总不是幻听，梁凉平日里极少主动与人说话，能唤她一声已是难得。 “嗯……你在做什么？这、是两个人？” 林清商转而去看地面那堆玩具，才发觉一左一右的堆叠起两个人的模样。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他伸出小手，指着大一些的那个，轻声道，“妈咪。” 林清商怔了怔，忙按下心底涌起的情绪。 小男孩却又将手指移动到右边，“凉凉。” “左边的是妈咪，右边的是凉凉。那……这个呢。” 在小人儿身侧，还有一个没有做好的大人，看起来比“她”更高。 而梁凉似乎在迟疑，许久的没有开口。 久到林清商已经放弃，“凉凉做的真好，妈咪还想要……” “爸爸。” 嗯？ “好……爸爸。” 小男孩忽然扬起小脸，眼睛眨巴眨巴的。 林清商连忙挤出笑容，“爸爸就在客厅，他……” “不是，要好、亲爸爸。” 语言组织能力差，梁凉皱着眉许久地说不清楚，便很努力很努力解释，“他不是……” 那可爱的小脸蛋几乎皱成一团，大眼睛里都是焦急，一双小手还用力拽着林清商衣角。 她忽的明白过来，“凉凉……不要外头那个爸爸，他是坏人。” 他想要好的爸爸，要他亲生父亲。 小男孩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 林清商却忽然，哭的说不出话来…… …… 翌日，林清商一早给佣人交代清楚了梁凉的事宜，知道自己只要来傅家，梁凉在家里便不会有危险。 只是昨天的照片…… “林医生，请进。夫人正好醒来在吃早餐，您要不直接去瞧瞧。” “好。” 她应了声，跟着王叔进了夫人的房间，“夫人，医生来看您了，问问看您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如月听见声音连忙抬起头，“我哪有什么不舒服呀，还不就是老毛病……”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忽然停住，握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 “你……你怎么会……不，你是谁？我不看医生，王叔，让她出去，我不看医生！” 她先是一愣，脸上的笑容在瞧见林清商的脸后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再明显不过的疯狂。 “我是清商，阿姨你不认识我了么？” 林清商却只诧然眨了眨眼，还是格外淡然的模样，朝她靠近之后，甚至伸出的手指便要落在她肩上。 可下一刻，陈如月却忽的跳了起来！ “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 她狂乱地挥舞双手，碗筷乒乒乓乓碎落一地，那张原本平和温雅的面庞，蒙上层厚厚的狰狞。 王叔连忙叫来过去制住她，“夫人又要发病了，快，把她按住。” “她没有，她好着呢。” 林清商笑了笑，眼神晦涩，唇畔有一抹辨别不出哭还是笑的弧度，“夫人只是看见我，太震惊了不是么？” 陈如月用力拽着王叔的衣领，大声叫嚷，“我真的不认识她……” 第二十六章 什么叫就睡过我这一个男人 “怎么回事？” 闻声而来的傅景年瞧见这一幕，厉声询问。只呆了片刻便已经明白过来，蹙着眉走到陈如月身边，蹲下，“妈，那是清商，以前她妈妈在我们家帮忙，她时常会过来。” “不，景年。妈妈、妈妈想不起来……” 她用力抓着头发，已陷入狂乱状态。 “阿姨若是真不认识我，怎么会这么大反应。或许……是因为见到我想起一些不该回忆的往事，所以……” “你闭嘴！” 林清商没说完便被打断，有些狐疑地看着那呵斥自己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解释，“傅景年，她这样不管真假至少对我有反应，我们不能放任她再回避……” “我让你闭嘴！” 男人低斥，语调越发冰冷，随即却安抚着情绪激动的陈如月，“妈，你忘了吗？你还教她做过点心，家里还有你们的合照。” “对不起景年，对不起……” 陈如月全身颤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似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嘴里不断嚷嚷着奇怪的话。 一直照顾她的医生看了看，只能摇头，“还是让夫人先休息吧，怕她伤着自己。” “嗯。” 傅景年起身，目光却一直凝在陈如月身上，直到她裹在被子里已然睡去时，才低声开口，“把以前的照片和录像找来，等人清醒了放出来，许是时间太久真忘记了。” “好的。” 推开门，林清商却一直在门边候着，直到瞧见男人从里头走出来，才迎上去。 “说说你的判断。” 却是傅景年先开口，双手负在胸前，斜倚在墙上。 她略一思忖，“夫人对我反应很大，这至少说明，她疯与我有关。” 男人冷哼，算是回应。 林清商却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全然不在意他的嘲讽，“但她又说不认识我，这就值得思考了。难不成，不敢面对我？” 她似是半开玩笑，似笑非笑地朝被子里蜷缩的一团投去视线。 却不知怎的又惹了傅景年不高兴，沉着一张脸将她手抓住，“胡说八道。” 他挑起唇角，满是嘲讽，“你怎么不说她是因为太恨你，恨你害死了父亲，所以宁愿忘记？” “她也觉着，是我害死了你父亲……” 林清商愕然，忽的失笑，“你们这样认为也就算了，可她凭什么……” 话说至一半，她对上男人深黑的眸，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吞咽回去，只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总归跟我脱不了干系。她这样认为，至少良心能安。” “总之，这至少证明我是治愈她的一味药，等她熟悉了抵触心理也许会减少吧。” “希望如此，我会让王叔把以前你们的录像和照片播放给她看。” 傅景年对这个观点也算认同，那么多医生来过，她从没有半点反应，独独林清商。 后者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轻叹。 大约今天，也不会再有其他进展了，便扬起脸，扯开一抹笑，“说起照片，傅先生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 “嗯？” 林清商低头在包包里翻找了下，很快拿出一张照片，“这个，昨天寄到我家里，被我丈夫和婆婆瞧见了。” “嗯哼。” 他只轻撇了一眼，眼神里没有半丝波澜。 林清商耸耸肩，有些无奈的样子，“他们说要休了我呢，这照片可害死我了……” “所以？” 男人轻挑，似是终于看清了上头的人，“哪个男人见着这种东西都会气的想杀人。” 休了你正好。 话音落下，傅景年却意外地发现这女人仍直勾勾瞧着他，一双美眸亮晶晶的，里头藏了许多他看不透的东西。 便蹙着眉，“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这东西也不是我……” “傅景年你还装！” 她忽的扬起声吼他，气急败坏似的将照片抢过来举在他眼前，“你以为我认不出这上面的男人是你吗？那天在酒吧我和历锦时喝酒，她突然不见了有人说历小姐让他带我离开……” “锦时是被顾逢眠带走的，至于你，我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嘛拍这些引人误会的照片！” 他挑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冷哼，“谁说是我，你自个和男人在外头做了什么都不自知……” “哈？我这辈子就睡过你这个男人还能记不清楚？你睁开眼好好瞧瞧着手臂！看看这颗痣！” 她生气，指着照片上几乎看不清的红痣用力戳，“傅先生若是不信，要不要现在脱了衣服核对？” 她吼完，才发现男人神情不对，只直勾勾凝着她，甚至忽然伸出手抓住她，将人按在墙壁上。 呼吸清晰可闻，深浓的眸里盛了许多奇异的情绪，哑声道，“你想让我脱衣服，不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说一声就行了……” 他慢条斯理的，还用手指勾缠起她一缕发，气息落在耳边，“只是，什么叫就睡过我这个男人？” 林清商吃了一惊，猛然反应过来，迅速甩开他，“除了我丈夫之外，不就你一个么！” “嗯哼？那我是不是还要感到荣幸。” 傅景年半嘲讽着开口，从心底深处逐渐泛开的愤怒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 闻言，林清商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别开眼，声音细细的，“那就不必了。” “呵……” 男人冷笑，黑眸里情绪浓郁，宛如一汪深潭，透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片刻后却只缓缓移了回去，冷哼，“是我拍的又怎么样。” “可这么做除了伤害我和我的家庭之外，对你有什么好处？” 闻言，他忽的低笑出声，嗓音哑哑的，眉眼里都是晦涩，“伤害你，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林清商蓦地怔在原处，到很久之后都不敢相信，他竟用那样冷漠而疏离的目光盯着她，像是……恨她入骨。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傅景年声音低沉，略显喑哑的嗓音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只徐徐道来，“当年如果不是你，他不会从楼上跳下去。如果不是你滥用治疗方案，也不会导致他抑郁加重。你大概不知道，他的遗书上，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你和你母亲……” 男人负手在胸前，冰冷的眸直勾勾盯着她，像是望着宿世仇人。 原来……他一直在记恨她。 第二十七章 傅景年，你比他们可怕 她蓦地全身发凉，眼里有些怅惘，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既然认定了我害死你父亲，既然恨我……为什么还让我来治疗阿姨。” 傅景年却没有立刻回应，只等到林清商一颗心沉到谷底时，才缓缓勾起唇。 “物尽其用。” …… 于他而言，让她过来治病也不过是物尽其用。 林清商自嘲地笑了笑，在旁边默默观察着陈如月的言行举止，却蓦地想起，在傅家老宅里，他偷偷带着她藏在阁楼里，用那张明艳的脸迎着天窗外密布的繁星，“考不上就考不上，做她口中没用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反正我养你。” 那时她心里自也欢喜，可总归是个有志气的，哪怕医学书再难再生涩，也一遍遍读下去。 “林医生？” 见她失神，王叔轻唤了一声，她这才扬起脸，正对上男人打量的目光。 下一刻，又迅速别开，似笑非笑地盯着陈如月，“夫人，是想起些什么了吗？关于五年前，关于我、和我妈。” 回应她的自然是陈如月没有任何反应的眼神，可林清商也不气馁，蹲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录像看相册、聊天，折腾了整整一天。 …… 快日落时，天边一抹艳色日光斜落在屋角。 夫人在卧室休息，林清商收拾东西从楼上下来，便瞧见男人懒洋洋在客厅躺椅上，握着一卷书，安安静静的。 “傅先生？” 没有回应，她走近了瞧，才发现男人双眼紧闭，日光照射在睫上，眼睑处是一片厚厚的阴影。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地躺在阳台榻榻米上，斜了眼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林清商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王叔还和看护一起在楼上照顾夫人，便捏紧了衣角，大了胆子走在他面前，“傅先生，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跟你说一声。” 男人依旧“乖巧安静”，那被精雕细琢了的五官，好看的叫人迷醉。 以前，傅景年是画里走出来的公子，温润如玉、贵气逼人，如今又过去了几年，岁月在他脸上似乎并未留下什么，只隐隐的多了分沉稳、和经历之后的沧桑。 林清商只觉得心口处暖暖的，昔日在老宅他便最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和此时，几乎一模一样、 心念一动，指尖便已触及那浓密的睫，看看触碰…… “想做什么？” 低哑的音传入脑海，让她怔了许久没反应过来，只连忙将手抽回去。 男人却扬起眉眼，手一伸将她拉回怀里，“怎么，想吻我？” “没有！” 林清商脸忽的泛红，不想承认刚刚那一刻，心底还真泛了这么些龌龊心思。便挣扎着站远，“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我走了。” “嗯，我送你。” 她连连摆手，“不用，傅先生日理万机还是早点歇着吧。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到了门边，换了鞋便准备离开。 只是急匆匆出了门，却在院子里瞧见外头围满了的人影，肩上扛着的摄像机格外惹眼。 “真在这里！梁太太？梁太太请问您方便接受采访吗？” “请问您对一小时前延城商报的爆料怎么看？” “照片里的男人是谁？是傅先生吗？有人看见你和傅先生行踪过密，还曾留宿傅宅……” 劈头盖脸的一堆提问浇的林清商脑袋发晕，她张张嘴正欲说什么，手机却正好响起。 是历锦时打来的。 “商商，事情大条了！我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见护士议论，延城商报发布了你出轨的爆料，床照我给你发过去了。另外评论区一直有人煽风点火，把你前些日子留宿傅宅的事联系起来，说什么就是用治病的名义行偷情之实。” “赶紧离开傅家，先回去躲起来，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才想起来，蓦地停下脚步，“你在哪？” 林清商苦笑，“傅家……门口。” “哎？” 挂断电话，她很快收到了历锦时所谓的“床照”，只稍一眼便能分辨出，这两张照片正是昨夜里寄到梁家的其中之二。 “梁太太，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和傅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件事梁少知道吗？” “刚刚收盘，梁氏股份大跳水，跌了五个百分点，除了这件事的影响，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梁太太！” 有人心急，伸长了手臂抓住她，一下子便将人扯到门边，大有逼问的架势…… “吵什么，都闭嘴！” 蓦地从后头传来一道低吼，言语里的冰冷和愤怒让人媒体安静了几秒，便只瞧见男人身上冰冷而疏离的气息，就这么直直朝门边走来，直到将那抓着林清商的手硬生生掰开！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滚！” 那被被吓了一跳，可一看周围都是同行，胆子也大了不少，“我们是来采访梁太太的，傅先生也是当事人之一，如果方便的话可否接受我们的……” “我说滚！” 他惜字如金，尖锐的目光直直扫过那人，薄唇缓缓扬起，“十秒钟之内还在我视线内的人，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出延城！” 固烈集团的负责人，绝对有能力让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延城呆不下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下一刻又同时做鸟兽散…… 屋外顿时安静下来。 男人蹙着眉，这才拉过一直被他藏在身后的女人，沉着声，“没事么？” 林清商摇摇头，视线却还盯在新闻里的两张照片上。 傅景年瞧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只当是被吓到了，薄唇抿的紧紧的，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别怕。” “就呆在这，谅他们不敢进来。” “不用了。” 林清商反应很大，几乎是立刻将他的手从肩上拨开，低着头掏啊掏啊，从包里掏出今天带过来的照片，再跟手机扬在一起，“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傅景年，你比他们可怕。” 第二十八章 你受伤？是拿掉我孩子的伤吗 四月末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凉意。 林清商清澈的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昨天晚上你把照片寄到梁家不算，今天直接公布到媒体上，甚至暗示我和你的关系。” “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些照片……说不定凉凉都知道了……” 她咬着唇，努力按住心底愤怒，按住要将照片甩到他脸上去的冲动，可一下子，心凉了彻底。 “傅景年你想做什么呢？想让我声败名裂，让我在梁家、在延城呆不下去，让我……和我妈当初一样，只能求你们家施舍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浓眉紧皱，盯着她，“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还有谁？照片是你寄你的承认了，现在告诉我发布的人不是你吗？傅景年你还把我当成那个任你们家摆布，说订婚就订婚，说取消就取消的不能有怨言的玩偶是不是？” 不是！ 他抿紧了的唇，双拳握的死死的，到嘴边的否认却生生吞了回去，只冷冷唤她名字，“林清商，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她如何不清楚，可心里本就憋闷。 当年一样，如今也是一样，他说要娶她时她得答应，转身和冯云静订婚时她也得受着。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可当年，难道只有你一人受到伤害吗？” 呵。 傅景年莫名的笑了起来，黑眸越来越深，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忽的掐住她下巴，“怎么，你还觉着我受的不够？你觉着我父亲自杀、母亲犯病、家破人亡还不够？” “你受伤？是这里拿掉我孩子的伤吗？” 他的指尖落在她小腹上，掩埋了许久的情绪忽然被挑起，便使力戳了下去，“我找了你整整三天三夜，满延城发寻人启事。我给你打电话，求你不要走求你不要拿掉我的孩子……” “现在你告诉我，你很伤心，嗯？” 她退后了几步，说不出话。 傅景年找她，她知道的。那曾温润如玉的傅家少爷，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之后，不要命似的到处寻。 她扯开唇，笑不出来，瞧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男人，后退几步。 “总之，我无愧于心。” “林清商！” 他吼她，是愤怒、也是无奈和说足无措，“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你离开我，是另有隐情对不对？” 她摇摇头，不肯再开口。 心里想的却是，不论是为了孩子，还是夫人、还是其他，她都不该与这人有进一步的关系，那些所谓的隐情，就该烂在她肚子里。 于是扬起脸，轻笑，“我看人都走了，可不可以麻烦王叔送我回去。” 傅景年沉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悦的，可再浓郁的情绪也敌不过她的坚持。 手臂被拨开，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时间不早了。” …… 王叔这才走过来，拿了车钥匙，“那先生，我送林医生回去吧。” 男人站在院子里，目光隔着铁门，紧紧盯着那越走越远的女人，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转身，正好接到电话。 “总裁，公关部就您这一次的绯闻，想问问您的意见，是直接处理掉还是……” 他回头瞧了一眼几乎已看不见的车，浓眉蹙紧。 “因为这件事，梁氏那边，梁少已经提前离开公司回去了，据说，他和梁太太其实在协商离婚。” 傅景年略一思忖，薄唇终于蠕动，“把散布谣言的号都封了，不允许进一步报道。” “好的。” 助理很快明白过来，暂时的局面已经够了，但不该进一步扩大影响。 可随后，电话里却传来傅景年的吩咐，“另外，查清楚最初来源。” 他迟疑了下，这难道不是总裁您自己叫人发布的吗？ 可一贯的工作态度让他仍没有迟疑地点了头，“是，我这就去查。” 傅景年这才挂断电话，换了衣服便出门。 虽说这件事导致的结果对他有利，可他还没有帮人背锅的习惯！ …… 梁氏 会议室外，梁少凡甫一走出去，便被告知今天收盘时，股票跌了五个百分点。 一下子，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会跌这么多？” 秘书后头跟着总经理，着急忙慌跟了进去，“可能是因为太太的出轨传闻……消息爆出来时我们已有准备，可没想到，会跌这么多。” 梁少凡烦躁地来回踱步，“是太多了！单单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怎么会影响到如此地步…… 经理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是……有人从中作梗？” …… 梁家 梁少凡是知道消息之后急匆匆往回赶的，下班时间堵车，待他回去家中时，佣人已经候在门外。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记者来了一段时间，刚走。太太回来之后，夫人跟她吵了起来，这会在客厅呢。” 他点点头，连忙朝屋子里走，甫一进去便能感受到里头僵持的气氛。” 几人见到他回来，不不约而同将目光投过去。 梁母率先站了起来，“少凡，今儿这事你都听说了吧，网上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邻里四方的都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事，咱们家的名声可被败坏了的个干净！” “咱们公司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原本就举步维艰，现在倒好，再这么下去，公司倒闭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梁少凡脸色阴冷，还有些狰狞的意味。 他自是清楚公司状况的，原本和固烈集团的合作案没有谈拢之后，便损失了一大笔资金。今天股份莫名下跌之后，网上甚至有人传言梁氏将要破产。 “那个人……” 他特意看过那些照片，男人只露了一条手臂，却辨认不出是谁，“林清商，那个男人，真是傅景年吗？” 林清商笑了笑，摇头，“是谁并不重要不是么。” “你说实话，你和他之间真的……” 她抢白，扬起的下巴纤细干净，眉眼格外清澈，“你现在还问这个有意思么？就算我说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信么。” 第二十九章 别伤害她 “当然不相信！” 梁母立刻打断她，连眼神里都是嫌弃，“照片都拍了还口口声声说没发生，你真是不要脸。” “少凡，我看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干脆离了婚，正好宛媛肚子也慢慢大了，把她娶进门，给咱们家生个大胖小子！” 林宛媛原本坐在沙发上，文文静静的不说话，此时却是眼睛一亮，一直有些担忧的神情也很快缓解。 只有些羞涩地开口，“如果能这么办当然好，只是这个孩子……” 孩子的情况，还不好说啊。 倒是林清商，先是诧异，随即松了一口气，“你们同意离婚就最好不过，离婚协议书一早就起草好了，除了孩子其他我都不要，到时候咱们直接去民政局……” “谁同意了？”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梁少凡很快降之打断，满脸的愤懑，“林清商谁同意跟你离婚？想带着孩子离开我们梁家？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反应。 而梁母几乎是当场就站了出来，“少凡你这是做什么？她出轨！偷男人，为什么不答应离婚……” 天知道为什么。 梁少凡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又一次发现当她提出离婚时，自己那样气愤。 便脸色阴沉，“养了她和孩子五年，什么贡献也没为咱们家做，就这么放她离开，妈你甘心？” “我……这不是没法子么。” “总之，我不会同意离婚，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让它传就是了，不用理会！” 梁母不敢置信，“少凡，你这……” 可后者连理也不愿再理他，甩开人便上了楼，连林宛媛小心翼翼看跟在后头也全然不理会。 客厅顿时陷入岑寂，梁母恶狠狠瞪了林清商一眼，想着梁少凡刚刚说的话也有道理，“你嫁到我们家五年，当初也是爸救了你，你儿子我们也养了五年治了五年。如果想离婚，至少把梁氏眼前的危机解除了吧？” 林清商却有些失神，没有回应。 梁母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回了房间。 …… 楼上次卧。 林宛媛端了杯咖啡在手上，凑近了坐在男人身边，一张打扮精致的脸蛋上布满讨好，“姐夫，别跟姐姐生气，她就是脾气坏。” “是啊。还是你好。” 梁少凡说着，手臂一伸便将林宛媛拽回怀里，凑上去便是一阵亲亲抱抱。 房内气氛逐渐火热。 他将人压在身下，林宛媛嘤咛了几声，蜷缩起来，本是半推搡着。 “好久没弄了……” 梁少凡轻叹，作势便去拉扯，脸上的焦急神色一览无余。 而林宛媛，原本推拒的双手，忽然松开，放在一侧，脸上有些迟疑之色。 “今天去产检，医生怎么说？” 紧要关头，梁少凡却终于想起这件事，生生停下。 她睁开眼，小脸却忽然惨白。 “怎么了？还不行是不是，没关系那你另外帮我……” 林宛媛咬着唇，满脸的纠结和迟疑，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害羞地点点头。 “医生的话总是要听，咱们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出生，千万不能和梁凉一样。” “嗯……” 林宛媛低着头，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如何不希望这孩子健健康康地出生，可、可他甚至还不到两个月，医生就已经有了诊断…… “既然，姐夫想要我们的孩子。那为什么不答应和姐姐离婚呢？有她在，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只能叫她做妈妈。” 梁少凡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脸上享受的表情也很快消失。 “刚刚不是说了么，还问。” “但我看的出来，你心里不仅仅这么想的，姐夫你是不是，舍不得她了……” 林宛媛半猜测着开口，却不料梁少凡因为这句话突然起身，将她拨开。 “姐夫？不弄了么？” “嗯。” 他起身走进浴室，莫名的，失了兴致。 …… 春末时节，延城总淅淅沥沥下些雨。 梁家一早便被电话惊扰，梁母厌烦地拔了电话线，总算清静。 “姐，你要出门啦？” 用完早餐，林宛媛难得的叫住林清商，后者拿了伞正准备出去。 一早接了王叔电话，夫人今天去医院做检查，让她直接去医院即可。 “嗯。” 林宛媛莫名地笑了笑，却是挥手，“你去吧，路上小心。” 林清商自是不知她有何打算，只上了车直接离开，却没发现，在她身后不远，林宛媛也急急忙忙叫了出租车，急忙离开。 …… 陈如月在内科接受身体检查，林清商顺道将梁凉送到历锦时的值班室，她昨天大夜班之后正好能带梁凉离开。 只是还没靠近，在门外便已经听见说话声。 “你还想我怎么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好伐。反正你不口口声声说清商是杀人犯么，这么关心她干嘛？” 对方不说话，便只听见历锦时调侃的语气，“昨天事情闹那么大，现在清商这婚是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了，你毁了她的婚姻，她后半生，你来负责？” “历锦时，你正经点！” 男人的声一出，林清商这才辨认出对方是谁，心里“咯噔”了下，便连忙将孩子挡在身后。 里头两人的说话声却越来越大。 ＂你告诉我，当年有什么隐情？” “我不知道，这事你去问商商，问我算几个意思。” 历锦时这话一出，男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阴沉沉地盯着她。 后者背脊一阵发凉，“我怎么也算是你朋友吧？因为我遵守承诺保密，你就这么给我摆脸色……好好好，以后你别想再从我这知道清商任何事了……” “历锦时！” “吼什么吼什么，我要下班了，出去。” 她从不会给傅景年好脸色，尤其是在他质问起五年前的事时。 傅景年面色越发阴沉，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结果，看了看时间，转身就走。 只没料到，身后历锦时幽幽来了一句，“总之，她没做错什么，别伤害她。” 林清商只听到这，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便刚刚好打开。 梁凉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似在观察，而那双小手，一直紧紧抓着林清商不放…… 第三十章 我问你，他是不是我儿子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了？” 傅景年没好气开口，阴测测的模样，也瞧不出情绪起伏。 她迟疑了几秒，仍点头，清澈的眼在男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那双有如深潭一般的黑眸里，“没有什么隐情，傅景年。” “傅叔叔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阿姨会疯也确实是因为受了刺激。” 他面色又沉了几分，阴阴冷冷的，“所以？” “所以、你恨我应该，我昨天不该有那么大怨气……” 她扯开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到底她“被出轨”之后，至少梁母也同意离婚，于她和凉凉而言，都是好事。 傅景年轻哼了声，黑眸却不自觉朝她身旁的小不点看去。 瞧着那秀气精致的五官，明亮干净的一双眼，蓦地，心脏紧了一下！ 林清商绯色的唇一开一合的，显然还在说些什么，可傅景年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压根无法从这小不点身上移开，便只紧紧凝住他，觉着心脏越跳越快。 鬼使神差的，忽然开口。 “真像是我儿子……” “当然不是！” 林清商脱口而出，将梁凉挡在身后，好似不敢置信，“傅景年你胡说什么呢？” 她反应实在太大，傅景年本是无意，此时却沉了面上，厉声道，“我问你，他是不是我儿子！” 男人寒着脸，仿佛风雨欲来。 林清商怔了怔，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有那么一刻，是真害怕傅景年就这么拖着孩子去做鉴定。 这里是医院，结果不到一天就能出来……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很快便又扬起小脸，好似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是，你认为我现在还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是……我何必还找你借钱，直接要不更好？” 她耸耸肩，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总觉着这孩子很亲切，可仔细看，也说不上眉眼像他抑或是梁少凡，秀秀气气的小脸蛋，总是更像林清商一些。 傅景年抿紧了唇，竟许久答不上话，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只望着梁凉，满含了复杂情绪。 林清商连忙给孩子理了理衣襟，柔声安抚，“去找你干妈，晚上妈咪去找你。” 梁凉闻言，虽没有太多反应，但身体仍会听话地朝办公室走，手里紧抱着的小玩偶似有生命，摇头晃脑的。 直到在经过傅景年身边时，却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他的。 “嗯？” 男人微愕，小不点的手指软软的，整个掌心展开，也只能握住他两根手指。 “和我玩。” 他似乎很努力在组织语言，皱着眉，“可以，和我一起玩吗？” 傅景年直勾勾盯着他，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情绪在发酵。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这孩子是自己的，会是什么光景。可五年前林清商的流产记录摆在那，这个孩子的出生时日也比预产期要晚。 他只能是梁少凡的孩子，于是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梁凉还在看他。 男人却只不作声，抽回手，“内科在十二楼，走吧。” 林清商点点头，却是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无法解释，为何梁凉平日里从不和其他人交流，却偏偏，主动与傅景年说话。 “凉凉，傅叔叔很忙，现在没有时间陪你玩呢。你先跟干妈呆着，下次、下次傅叔叔有时间了，妈咪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不点偏着头，似是在思索。 等了等，终于开口，“好。” “还磨蹭什么！” 林清商听见催促，连忙把孩子交给历锦时，急急忙忙跟上。 …… 傅景年已经按住了电梯在等她，里头没几个人。 她刚一走进去，便立刻瞧见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后者本是失魂落魄的表情，在发现她时，满脸诧然，“姐、你怎么在这？” “傅夫人检查身体。” 林清商一贯不愿与她多说，瞧见她手里拿着的片子，便也知是孕检。 却林宛媛却诧然地看了看傅景年，意外发现他有些眼熟，轻扯开笑容，“这位就是傅先生吧。” “嗯。” 对于不认识的人，傅景年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事实上，按照历锦时的一贯说法，他是对于林清商之外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可林宛媛此时心里越发的不平衡起来，她脑海里尽是刚刚医生叮嘱的话语。 “这个孩子，是您在打了促排针之后怀上的，当时的针剂来源于某私立医院，目前已经确认发生了感染。” 低着头，林宛媛下意识抚摸着小腹，再瞧着面前两人郎才女貌的模样，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 “滴”的一声，电梯停在十二楼。 两人走出去，林宛媛却突然跟上，“傅先生，请等一等！” 傅景年蹙了蹙眉，脚步却不曾有任何停顿。 直到林宛媛着急小跑起来，才不情不愿站定，手却还拉住林清商。 “有事？” 林宛媛跑的有些急，脸上尽是红晕，瞧见他紧扣住林清商的模样，眉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傅先生，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这是赶人呐。 林清商却也不介意，松开手便走。 不料傅先生却是个古怪脾性，迈开修长的腿，眼睛垂下瞧着林宛媛，沉声道，“我们认识？” 林宛媛越发尴尬，只好小心翼翼解释，“你应该听说过我，我唤她姐姐。” “噢。梁总的小姨子。” 他轻挑起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总归是点出林宛媛的身份。 一下子，让她的尴尬无所遁形。 林清商此时，却已经走远。 林宛媛终于放开胆子，她的容貌本也不比姐姐查，梁少凡迷她可不迷林清商，这傅景年想来也差不多。 便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声音柔柔软软的，宛如天籁，“傅先生，您似乎、对我姐姐有意？” 男人不答只笑，居高临下瞥着她。 林宛媛却只当他默认，笑靥连连，“虽然我姐姐已经嫁为人妇，生过孩子，可样貌身材确然没的说。加上手段厉害，也难怪傅先生您会中了她的套。” “没曾想刚一分开就嫁给了姐夫，现在还没离婚又攀附上您，这些手段，傅先生也请一定瞧清楚了，别被她无害的脸蒙骗住。” 第三十一章 我凭什么还要配合你秀恩爱 这番说辞，也是她刚刚在电梯里想好的，任何人听了怕都会不舒服。 可面前的男人，却只不急不缓地垂下眸，指尖摩挲着袖口上的金属纽扣，微微倾身。 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压迫，低嘲，“林二小姐是自认智商非凡？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很无知？” “我、我只是好心提醒……” 傅景年薄唇扬起，垂眸看了她片刻。 “提醒？” 他似是漫不经心靠近，寒声道，“别自作聪明。” …… 林宛媛惊的说不出话来，回去许久，耳边都似还能听见那人冰冷的声线，暗含警告之意。 只是当时，傅景年很快离开。并未发现她在电梯口，转身又回到了妇产科。 等到医生没有起伏的音一再在耳边响起，才脸色惨白地起身。 “林小姐，您就算去别的医院，我想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现在时常感到胸闷，就是因为并发感染。孩子已经受到了影响……” “我们的建议是拿掉。如果不，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孩子在20—30周时出现畸形，或者勉强发育，出生时也有极大几率发生脑瘫。” 她站在医生面前，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容，可无论如何努力，整张脸，却都惨白得可怕！ “如果你确定签字，我们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不！ 摇摇头，林宛媛却踉跄着走了出去。 她不能让孩子就这么被拿掉，没了他，她还谈什么上位，谈什么入主梁家。 就算是死，也要为她妈妈做些贡献！ …… 林清商走的不快，拐角之后便在走廊里等他。 男人从远处靠近，颀长的身影被走廊照射进来的日光拉的很长很长，他身上穿着宽大的卫衣，看起来十分随性。 她却莫名的，有些恍惚。 直到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温润低沉，还有几分调侃，“不好奇你妹妹刚刚说了什么？” “好奇我会问。” 林清商看着眼前笑的毫无破绽的一张脸，“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嗯……”男人扯开了薄唇，笑容里似有讥诮，“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她脚步微顿，怔怔地抬头，却是轻描淡写，“是我爸爸和后妈生的，那时我和妈妈住在一起，只当没有他们。” 可傅景年，总归是抓住字词里的不对劲，忽的抓住她手腕，垂眸，“静姨呢？” 这两个字在瞬间牵扯出过往纠葛，像是重重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口。 “最近没听你提起过，她还在延城？还是回了你们老家？” 隐约记得她们提过，老家是南方一个小县城，四季适宜、人情温暖。 可林清商，却整个怔住，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许多往事。那瞬间脸上便有些雾蒙蒙的神色，扯开绯色的唇…… “她过世了。” “什么？” “生病，已经好几年了。” 她似是不愿多说，随意搪塞了几句之后，便主动扬起脸，“走吧，夫人的检查也差不多了的。” 男人只静静望着她走远，瞧着那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似乎曾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在她身上发生，夺去她原有的朝气，将她侵蚀成如今这个安静、恬淡、却再不会有五年前那般的生气和明艳。 手机在此时响起。 傅景年低头看了看，不是他的。 “你来做什么？” 她似有发怒，用力闭上眼睛，唇瓣有些冷硬的弧度，“你少来这跟我装腔作势，我不会配合的！” 说完，便径直滑动屏幕将手机挂断。 扬起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澄澈的眸便直直对上男人的。 “梁少凡？” 傅景年声音沉了几分，嗓音却阴阴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她点头，指尖掐在掌心里，骨节泛白，便只好深吸一口气，“他过来了，我出去看看。” 不必她多说，医院外头其实已经开始吵闹。 保安急急忙忙赶过去，她只听见神色匆匆的护士提及，说是来了不少记者，说什么梁家之类的。 林清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上。 …… 门外此时已围了不少人，远远的便能瞧见在人群中央的梁少凡，一身宝蓝色西装，头发梳的格外整齐，整个人往那一站，便已是众人注目，何况此时，还满脸灿烂的笑容。 只是在他面前的林清商，眼神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弄这么大阵仗，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恩爱。 梁少凡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接你回家啊，清商。在傅先生那工作也累吧，还闹出这么多绯闻，我这不是……辟谣来了么。” 他目光真挚，伸长的手臂便已搭靠在林清商肩头，一副再亲昵不过的模样。 只是林清商总还不着痕迹避开，眼角余光很快便瞧见一旁凝了面色的男人。 傅景年只立在一旁，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可那张清隽完美的脸，加之优雅不可方物的气质，站在哪都是焦点。 梁少凡嘴角抽搐了下，“傅先生，今天可否让清商请个假，我准备接她出去逛逛。” 没有得到回应，他低头，去拉林清商。 “走吧清商？” 后者直接躲开，握紧的指尖带着不合时宜的沁凉，“梁少凡你这样有意思么？咱们现在的关系，没必要再装腔作势。” “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某人倒是很好奇，嗓音低低哑哑地凑过去。外头的日光照射进来，在他脸上洒落淡淡阴影，看起来倒是温和无害的模样。 “梁少这阵势可不小，只是接林医生？” 他半嘲讽着开口，嗓音低哑，渗着一股凉意。 梁少凡往后退了退，莫名弱了气势。 林清商却轻嗤，绯色的唇扯开弧度，“总之，我已经准备好离婚协议书，不会再陪你做戏。” “喂……” 梁少凡脸色忽变，四下里瞧，确信周围的人没有听见，这才挤出一抹笑，“清商，你听话。” 他压低了声音，猝不及防瞧见那干净温婉的笑容，心底那些愤怒便更盛，便一把拽住她，“你到底是不明白，这婚我绝不会离，” 说这话时他声音很沉，旁人听不清楚。 然而原本便站在一旁的傅景年，却因此挑了挑眉。 当即眸光闪烁，里头晦涩莫名的情绪更多几分。 他靠近，不着痕迹拨开梁少凡的手，斜挑的眉眼里仍是漫不经心的情绪，只沉沉哑哑道，“或许，是接另一位林小姐吧。” 第三十二章 林宛媛，你可真狠 梁少凡蓦地僵住。 顺着傅景年的目光朝旁边看去，才发现就在不远处角落里，女人身形单薄，楚楚可怜地站在人群之中。 直到此刻，才幽幽扬起眸，“少凡……” 她声音细腻柔婉，缓步朝三人靠近，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明知情况不对，她却仍选择上前。 大不了，也是同归于尽！ …… “你怎么在这？” 梁少凡吃了一惊，一把将她拽过来，低声警告，“没看见我在做什么，还出来？” “可姐夫……你和姐姐，不是要离婚了么？” 她小心翼翼咬着唇，梨花带泪的模样，总是让人心疼。 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听不真切，可大致也猜到了。 换做以往便是藏在角落也没什么，可如今……他竟还不想离婚？ “姐夫，你要为我和我们的孩子想想。我可以没名没分的过日子，可哪能、哪能真让他认了姐姐做妈……” 梁少凡脸色越发难看，再看向面前这楚楚可怜的小脸蛋，竟也生不出什么心疼的心思，只好按下情绪，“昨夜就跟你说，不会离，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旁边呆着去。” 周围本就人多，记者还被保安拦在门外，几人的说话声却是听不清楚，可拍摄始终没停。 他便下意识想跟林清商秀恩爱，哪还顾的上林宛媛越来越狰狞的面色！ “清商，我们回家！” 扬起声唤了一句，正正好能被所有人听见。 他朝林清商迈开步伐，却怎么也没料到面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男人笔挺的身形挡在他面前，正正好能将他和林清商阻隔开，甚至低着头，温润声线正好窜入他耳里，“梁少莫不是以为……那照片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 梁少凡怔住，忽然想起来，那些不堪照片里的女人，确然是林清商！ 而那男人……难不成真是…… “是我。” 傅景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眸深处涌起一股晦涩不明的情绪，眉梢微微挑起，“所以这婚，梁少还是离了吧。” 明明是温和柔软的语气，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一分沁凉，让人心惊胆战！ 气氛僵硬，梁少凡已是怒不可遏，满脸狰狞和青筋暴露的模样，让人看来生惧！ …… 那已经站到了身后的两个女人，却不知为何起了争执。 林清商被林宛媛拉到一旁，仍是小心翼翼祈求着她，“姐，我求你、放过少凡、放过我吧。” 她蹙了蹙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闻言却只摇头，“你还不明白么？是他不肯离。” “不会的，姐夫只爱我，怎么会不肯呢。一定是姐姐你用什么手段缠着他，我求你……别再这样，求你，把他让给我！” “让？” 这个字眼莫名的让林清商心中一痛。 许多年前，林宛媛的母亲也是这样求自己的妈妈，跪在她面前哀求，“我不能离了他，请你把他让给我……否则，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便眼神冰冷，将沁凉的指尖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你和你妈，还真像！” 话落，她深吸一口气，已打算走到记者面前。 可身后的女人满脸狰狞，却蓦地一声大喊，“姐姐，我不求你离婚还不成吗……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林清商只来得及听见这声呼喊，只感觉有一股力道拉拽着她往后。 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整个往地上跌去…… 而她身下馥香的身躯，在这一刻发出痛苦呼喊。 那自她身下流出的艳红之色…… 触目惊心！ …… “宛媛！” 梁少凡再没有犹豫，直直朝她扑过去…… 围观的医生护士很快反应过来，将人往手术室里送，“家属先在旁边等。” 她被人推到一旁，起身时只看见自己满手献血。所有的情绪便都在瞬间被挑起，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林清商，好似在说，我要你偿命！ …… 事情急转直下。 直到被人团团围住时，林清商还怔在原处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瞪大眼睛望着地面仍不曾被清理掉的血迹，全身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是……她做的？ “梁太太，这是怎么一回事？您刚刚是趁着大家没注意时推了您妹妹吗？” “早有传闻说您丈夫和妹妹之间不清不楚，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梁少的？” “梁太太……” 耳边尽是嗡嗡嗡的声音，她听不真切，连睁大的眼睛，也格外模糊。 只还隐约瞧见记者对她一阵拍，随后有人现场直播，“根据刚刚林二小姐大喊话，我们有理由推测，她之所以流产是梁太太推搡所致……至于二人冲突原因，也极有可能因为……” 不是的不是的！ 她很想去否认，可周围尽是嘈杂的音，她的声音早已被淹没。 四处都是逼迫过来的人群，林清商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下一刻，终于有人推开人群。 傅景年本是站在一旁，颀长笔挺的身躯在人群中格外瞩目，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清商身上。 他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推挤围观、逼问。 下颌线条紧绷，整个身体都僵直。 身边就是仍精神不正常的母亲，若想让林清商得到教训，就该好好看着！ 可莫名的，双腿已经迈开，身上冰冷的气息足以推开人群，正好，能瞧见那惨白的一张小脸。 “都让开！” 他低吼，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躯，在她跌倒的前一刻，终于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 “没事了。” 男人温润沉郁的音在耳边响起，低低哑哑的，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的头埋在男人胸膛里，避开了所有视线，终于被护着离开现场。 …… “林清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那是一条生命，你也下的去手？” 病房里，梁母声嘶力竭。 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林宛媛，已经确定失去了孩子。 那一跌实在太用力，她发了狠要将这孩子跌没了，借着林清商推搡的劲道，再合适不过。 梁母哭哭啼啼的，不断咒骂，此时许是累了，便低头靠在一旁，也不说话。 房内一时格外安静，林清商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林宛媛，你可真狠。” 第三十三章 失婚妇女，你的要求呢 她笑了笑，眼神清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姐姐。” 林宛媛却终于开口，却是厉声呵断，那已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一开一合，“姐姐还想指责我吗？我的孩子没了……难不成，还是我自作自受吗？” “是，姐姐恨我，你有多少怒多少怨冲着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伤害孩子！就算那是我和姐夫的孩子……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她声音沙哑，几乎是嘶吼出生，双手用力掐在被子上，五官狰狞到几乎挤成一团，“可你怎么能狠心……去杀人！” 林清商捏紧拳，却终于不再开口。 整个房间里的视线都带着指责和怨恨，而她面前是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梁少凡…… 也好。 她垂着眸，也不声不响地站在那。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那么恨我？” 梁少凡连声音都在颤抖，整个人像是失去理智的凶兽，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盯着她。 林清商只往后退，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再垂眸凝着自己双手，忽然失了解释的心思… “我说过，你敢伤害我的孩子一根汗毛，我就百倍还给你。你害死我的孩子，我就杀了你！” 梁少凡只当她默认，便朝林清商冲过去，扬起的手没有犹豫便往她脸上招呼。 林清商扬起眉，身子让旁边侧了侧躲开，目光澄澈。 “梁少凡，我只说一次。我没有推她，你们孩子的死，与我无关。” 她扬起沁凉的指尖，眉目不为所动，半晌后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直直看向林宛媛，“但这结果是你想要的，离婚协议书在这里，如果梁先生有时间，下午我们就可以去民政局。” “你做梦！” 梁少凡只扫了一眼上头的条款，很快便看清她只要孩子，其余什么也不要的申明。 下一刻便扬起手，将那几张纸撕的粉碎！ “少凡啊……你怎么那么固执……” 梁母去拦，可梁少凡只差没有对林清商动手，他如今总还算保有理智，只是被怒意笼罩的双目总让人心生畏惧。 林清商往后退了几步，靠近病房门。 再看向这一出闹剧，盯着林宛媛的眼神更冷，“你最好劝劝他，明天上午，我在民政局等。” “啪”的一声。 梁少凡却只将东西摔在地上，碎裂开的玻璃杯，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咒骂，可林清商却已经转过身，沁凉的指尖落在门把上。 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一阵比一阵夸张的哭泣声，林宛媛几乎是蜷缩在床上，小脸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姐夫你……” “你当真不肯离婚吗？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还是舍不得她吗？” 梁母瞧着情况不对，连忙安抚，“离离离，我问过医生了，就算这次流产，好好调理身子以后也还是能怀孕的。我们好好劝少凡就是……” 她笑，绝望只弥漫在眼里，手指便随手拾了块玻璃碎片，“我什么都没有了，姐夫。若是你还不肯要我，那我只能……” ……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清商却是不清楚。 她走到走廊尽头，瞧见站在窗户旁的男人。 正斜靠在窗旁，日光照射进来，将他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手里点了烟，缭绕开的雾气将他五官遮掩住，忽明忽暗的瞧不出表情…… “解决了？” 男人声音低哑阴沉，不疾不徐的换了个姿势，“没为难你。” 林清商“嗯”了一声，想给她点教训，不过也躲开了，算不上为难。 扬起的小脸干净，“医院可以抽烟？” 男人微愕，却指了指墙壁上的说明——“可吸烟区。” 林清商皱了皱眉，没发现男人不着痕迹地将烟捻熄，把窗户多开了些，“我现在是该安慰你还是……恭喜你？” “对于失婚妇女，傅先生以为呢？” 男人挑眉，轻扯开薄唇，“你脸上，可没有失婚妇女的可怜。” 反而，多了一份轻松。 傅景年垂眸打量她，烟灼过的嗓音性感又低哑，渗了些许沁凉。 “商商，既是一早就打算离婚，何必编些谎话欺骗。” 她原本，便没有继续这场婚姻的意思，可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恩爱模样。 林清商骤然扬起眸，却不经意撞进男人深邃如海的眸里。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敛起情绪，轻笑，“再一早的打算，也比不过丈夫出轨自己妹妹，还怀孕来的有冲击。若非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会选择离婚。” “倒是傅先生你……” 林清商深吸一口气，纤细的而微卷的睫颤抖着，面上原本漾开的笑容、越发明艳，“看在我是失婚妇女的份上，那一百万，或许能早些打给我？” 梁凉的手术日期已经订了，最近这些日子他身体每况愈下，手术成功之后，才又有整年的日子去等待合适的骨髓。 男人阴沉着脸没说话。 她细细地笑，眼眸干净又纯粹，仿佛没有半点心机。 可傅景年，心脏像是突然失重一般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可能没脸没皮了些，夫人的病还没有任何好转就大言不惭……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当是，我求你？” “求我？” 他声音低沉喑哑，更多一分冷意、 “你就只会为了钱求我，嗯？” 不然呢？ 她苦笑，眉目里尽是涩凉的意味，“我总不能太得寸进尺不是么？” 总不能，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早已不是情侣关系，曾经他对她的好和宠，随着双方亲人的离开，已经烟消云散。 “你可以再考虑一分钟，或许别的要求我也会答应。看在你是失婚妇女的份上。” 男人嗤笑，眼眸微微一缩，那性感而凉薄的唇便扬起细微弧度，定定凝她。 可林清商扬起脸看他，带着些茫然无措，又有些不敢肯定的猜疑和期待，迟疑半晌之后，绯色的唇缓缓张开…… “或许，帮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孩子合适的骨髓？” 他脸上的笑瞬间敛起，凛冽寒风刮过一般，声线冰冷，“林清商，你最好再想想。” 第三十四章 一次也没睡过凭什么放你走 她不言语，只感觉男人的气息压了下来，身上清淡的烟味窜入鼻尖，属于他的气息将人整个包裹起来，低哑的声线落在他耳窝里。 “可我再没别的期待，如果傅先生能帮这个忙，我已经感激涕零……” “够了！” 话音未落，她余下的话却已都被打断。 傅景年脸色更沉，铁青着一张脸，薄唇抿成直线，声音在喉咙里摩挲许久，有些嘶哑，“想让我帮你，拿什么来换，嗯？你说能治好我母亲不过是空头支票。” 他靠的很近，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脸颊上，细细摩挲，“一百万可以提前给你，可商商，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贴近的气息性感又热烫，在她鼻尖处缭绕着不散。 林清商忽咬着唇，指尖泛白，“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连身连心，早在几年前，都给了个干干净净。 走廊安静空旷，空气中最后一丝烟味也消失殆尽。 男人的指尖染了淡淡的暖意，在她唇瓣上来回，“你清楚的。商商，你一贯那样聪明，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也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他脾气总是不好，傅家上下没人管的住。 可偏偏只她，总软软糯糯地哄几句，便让他喜笑颜开。 林清商只听见他最后那句话。 “明天办了离婚手续。晚上到别墅找我。” …… 下午，林清商重新打印了离婚协议书，条条款款仔细确认了之后，又去历锦时家里给他们俩准备了晚餐。 吃完了之后，才趁着夜色回到梁家。 离婚之前，她和梁凉都有行李要收拾。 “太太，先生已经吩咐了让我们把您和小少爷的东西收拾出来。” 甫一进门，佣人已经迎上前，手里提着行李箱，正在打扫。 她微愕，扬起眸看向房间。 “没在医院守着她。” 梁少凡在里头，正坐在床边，烟雾弥漫开，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东西你让人帮我收拾了也好，我待会提了就走。” 她四下里瞧了瞧，又去衣柜底层的小格子里拿了个盒子出来，确认这房里再没有遗留之后，才自他身侧走过。 “你是找了下家还是怎的，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 说不上是酸还是涩，梁少凡突然瞪她，将烟狠狠踩在地上。 “你和傅景年，是不是早就有一腿？你们俩……早就睡过了？” 林清商瞪大眼，满是不敢置信。 她自嘲地笑笑，“梁少凡你是疯了吧？你以为我是你，婚内出轨？” “那照片要怎么解释！那傅景年好端端的，又凭什么针对梁氏？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公司也不会出问题，宛媛和我的孩子，也不会死！” 他似是喝了酒，整张脸颊涨红不说，加之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人忍不住心生惧怕。 林清商往后退了退，“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这就走。梁少凡我们好聚好散……” “去你的好聚好散！” 他眼里尽是猩红颜色，忽的将林清商拽过去，狠狠压在身下，“这张床、你这个人，我一次也没睡过，凭什么要放你走！” 林清商双手抵住男人胸膛，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梁少凡力度极大，只按住她双手，便去撕扯她裤子…… “梁少凡你松开！” 她重重一口咬在男人手臂上，没半点留情，立刻便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这一下，梁少凡终于顿住。 那猩红的双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便只紧紧盯着她…… “滴！滴……” 楼下忽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还有夸张的灯光往屋内扫射。 很快，便有陌生的声音传来。 “夫人病房，我家先生派我过来接林医生。烦请通报一声。” 是王叔。 林清商很快辨认出来，推开梁少凡急急忙忙便要出去。 “这么着急？” 他翻身坐在床上，满脸狰狞地盯着她，手指紧紧扣在被子上，“还敢说你和傅景年没有一腿，你们俩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 林清商脚步微顿，却是摇摇头。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认为我先对不起你，会让你舒服些，那就这么认为吧。” “梁少凡，我们离婚，各自安好吧。” 话落，她已经下了楼。 脚步急促，是生怕夫人真出了问题。 至于身后那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和男人的怒吼，却尽都抛在脑后了。 “王叔。” 她下楼，提着几个大大的行李箱，王叔立刻帮她往车上搬。 走的着急，没注意到二楼的男人一直站在阳台盯着她，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布满怨恨和狰狞。 好聚好散？ 她做梦！ …… “王叔，你来的可真巧。” 车上只有王叔和司机在，林清商离了梁家之后，也放松不少。 王叔却只呵呵的笑，格外温和又无奈的样子，“先生吩咐了，怕梁家的人为难你，这才派我过来。” “行李就直接带回家可好，先生也说了，明天开始，林医生会住过去的。” 他笑眯眯的，声音虽软，却没给任何反驳的机会，“自然，先生还说了，今晚林医生还不是失婚妇女，总要顾及名声。” “所以，住历小姐家也挺合适。” 林清商干笑，从头到尾插不上一句话。 …… 翌日。 林清商起了个大早，九点刚过，便已经到了民政局。 外头人很多，熙熙攘攘的都是些小情侣，想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姐姐。” 声音格外熟悉，她回过头去，瞧见刚自车上下来的一对男女。 梁少凡除了自己过来之外，竟还带着林宛媛。 后者流产之后，身子似还虚着，只是精心装扮过后的脸蛋，总还艳丽非凡。 林清商蹙了蹙眉，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便只当没有听见，径直瞧向梁少凡，“人不多，进去吧。” 后者挑眉，却早已没了昨夜的狰狞和嫉恨，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浓郁到要溢出来的得意。 离个婚，他得意什么？ “姐姐真是着急，这么早就到了。” 林宛媛挽着梁少凡的手，适时开口。 林清商却只清清淡淡地扬起眼，瞧见林宛媛手里握住的户口本，扯开唇，“比不上你，赶在这一天，离了婚就结。” 第三十五章 林清商，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她确然是来办结婚证的。 被林清商说中，也不觉着尴尬。 办理离婚的时候，她在外头等，林清商便和梁少凡一块进去。 “先把这个签了吧。” 她迟疑着，仍是将协议书拿了出来，“你的财产我分文不取，签字之后咱们直接登记就可以了。” 这是一早想好的条件，梁少凡的为人，想来也不会让她拿走任何东西。 便扬起干净的眸，轻笑开，“你可以仔细看，每一条都清清楚楚。” “我知道。” 梁少凡难得这样配合，将那份协议书接了过去，随意扫过几眼之后，便很快签下名字。 刷刷几下，龙飞凤舞，干脆利落的让林清商心惊胆战。 她有些忐忑不安，然而很快便按下心绪，依着手续办理好离婚。 红本本换了颜色的那一刻，她还有些恍惚，可拿到手的那瞬间，才终于明白。 他们，是真离了！ “梁少凡……谢谢。” 跟着走过去，梁少凡已经很林宛媛站在一起，似是正要往结婚公证处走。 后者脸上有些晦涩的情绪，林清商瞧不清楚，却也没往心里去。 可再看向梁少凡的得意时，心里忽的“咯噔”了下。 “谢我？那真不必了。” “清商，咱们婚是离了，离了婚我才能和宛媛结婚。可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放过你？你以为……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清商怔了怔，半晌没反应过来。 到这时她才发觉，这一切顺利的可怕！ 梁少凡此时再顾不上其他，瞪大眼睛狠狠盯着她，满脸的得意和怨恨。 “我呢，已经申请上诉，申请……梁凉的抚养权！” 闻言，林清商脸色煞白。 这一整天她一直没提过抚养权的事，就是希冀于这件事在双方默认下通过。 可忽然，他说他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梁少凡你……别开玩笑了。梁凉跟你的关系你清楚，他只能跟我！” “那可不一定呀姐姐。” 却是林宛媛笑嘻嘻凑过去，美艳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怨恨，“姐姐你也真是天真，难道以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自己就一点责任不用负吗？” “你推我摄像头拍不清楚，法律没办法制裁你。可梁凉的抚养权，法律却终究会站在我们这边！” 天知道她压根不想要梁凉，可好不容易梁少凡同意跟她马上结婚，只能先暂时退让。 林清商大惊失色，前一刻的喜悦在此时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头一次觉着，手里这本子凉的冻人！ “梁少凡，你不能这样……” “我争取自己儿子的抚养权，天经地义。申诉已经让律师第一时间递上去了，林清商，你就等着开庭吧！” 他终于甩开人，挽着林宛媛走进公证处。 四周是议论纷纷的声音，可如今的林清商，却早已不在乎这些。 她只死死盯着那两道走远的身影，觉着心口忽然疼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挖掉了里头一块肉。 冷风吹进去，飕飕的疼。 …… 五月初，天气晴了不少，日光懒懒散散地往下落，从树影之间投落下斑驳。 她坐在树荫下，第无数次翻开手机里的《婚姻法》，一颗心，却越发沉落谷底。 手机响起。 “商商，办妥了吗？” 历锦时打来电话，她今天轮休，带了梁凉出去玩，看了看时间立刻给林清商打电话。 “梁少凡很干脆地签了吧？” “嗯……” 是挺干脆的。 林清商苦笑，仰起头瞧着片片被风吹动的树叶，心灰意冷，“锦时，你有熟悉的律师吗？擅长……抚养权争夺的那种。” …… 入夜时分，四周漆黑如墨色。 男人倚在二楼阳台栏杆上，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淡淡的雾气从上头绕开，落在昏暗的天色里，很快消失不见。 他蹙着眉，目光直直看向远处公路。 “王叔，几点了。” “现在是八点整。” 第三次回答时间，可王叔仍极有耐心，“刚刚联系了林医生，没有接听。” 八点整！ 男人终于捻熄了烟蒂，一双黑眸沉沉看向外头，确定没有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终于冷着一张脸走回去。 拿起手机。 “她人现在在哪？” “花海。” …… 周围很吵。 灯光闪烁的太厉害，四处又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便惊的她心脏难受。 可林清商想了想，仍趴在吧台没有离开。 她稍稍喝了点酒，才觉着好受一些。 一下午，她已经去了好几个律师事务所，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以她目前的状况，如果梁少凡以经济以及她推搡林宛媛流产一事为由，她几乎没有胜算。 以前一直以为梁少凡不学无术，却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将了一军。 他要孩子做什么呢？明知道那不是他的。 恍恍惚惚的，林清商觉着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人站起来，也晕晕的。 便自嘲地笑了笑，干脆安心坐下，“再来一杯绿光森林。” 调酒师点头，正要去准备，却忽然有人，握住她拿杯子的手。 “放开……” 扰着她喝酒了。 林清商用力扯了扯，发现来人力度极大，这才不悦地扬起眉，正欲发作，却听见一道熟悉又喑哑的声。 带着丝冷漠和……愤怒？ “林清商，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男人一把夺过她的酒杯，连拖带抱一起将人拽出酒吧。 冷风吹过来，让林清商清醒了不少。 一张秀气的小脸皱着，却终于能看清楚，面前拉着她的男人，长的那样好看。 深邃的眉眼，泛着怒意的眸，因为生气而紧紧抿着的薄唇。 可即便如此，仍那样好看。 “傅景年。” 她却是记得这张脸的，在她记忆里最好看的男人，当属傅景年。 “你还知道我是谁？” “嗯。” 点点头，脑袋仍是发昏。 男人沉沉凝着她，黑眸瞧见女人漾着绯色的面容，红唇轻嘟起的模样，蓦地心中一动。 她眨眨眼，问她，身上的酒气往他鼻尖里窜，和女人的香味混在一起，却莫名的染了些欲。 第三十六章 傅先生，想白睡么 小腹火热，情绪也被挑起。 傅景年抬起她下巴，欺身过去，“你还敢问我，嗯？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什么？” 她应了的，今晚要去他那。 可这女人，显然是忘了干干净净！ 傅先生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她往车子拽，直接塞到副驾驶上捆好，冷着一张脸开了车。 灯光昏暗，将女人白皙的脸蛋映的泛黄。他眉眼沉沉地看过去，只瞧见那带着氤氲雾气的眸，在夜色里，染满了霓虹。 “林清商，说话。” 她偏着头仰在座椅上，眼里尽是雾蒙蒙，听见他的质问，才有气无力地掀开唇，“我忘了。” “对不起啊傅景年，我今天……” 有些难受。 男人却忽然笑了，薄唇扯开时有一抹淡淡的弧度，趁着红灯停下车，粗粝指腹便覆上她下巴，用力捏了捏，“需要我提醒你？今天你和梁少凡离婚了。” “噢。” 林清商点点头，被他这么一提醒，苦苦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忽的涌了起来。 酒劲在那瞬间跟着上来，灼热着她的理智，她忽然扬起氤氲的双眸，雾气弥漫开…… “傅景年。” 声音软软糯糯的，在昏暗的夜里别有一番暧昧。 女人侧脸贴在他肩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他要抢凉凉……” “你儿子？” “嗯，你儿子。” 她喃喃跟着重复，也不知是失了理智抑或因为其他，这话听在傅景年耳里，仿佛有另外一番暗示。 车厢内昏暗而安静，男人将车缓缓停在车库里，空气里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 “林清商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儿子？” 许久没有回应。 傅景年盯着面前那张干净无暇的脸，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 他一早就知道她好看，五年前脸蛋细嫩的像能掐出水，五年后已为人母，皮肤却比许多小姑娘还要细致。 鬼使神差的，手指抚了上去。 他声音喑哑，“想让我帮你就说实话。” 梁少凡要那孩子的抚养权，说到底与他也没有关系。只是不知怎的，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 “凉凉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林清商思忖许久，总归是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男人扬起眸望着这酒气熏然的女人，她并不属于第一眼便让人惊艳的类型，可不知怎的，久看不厌。 “可是他离婚、马上再婚，有完美的家庭、有钱治病、还有熟悉的生活环境……法院要是判，我没有任何优势。” 傅景年挑眉，“你倒是很清楚，问过律师了？” “是啊……” “想解决其实很简单，我可以帮你。” 这话一出，林清商即便仍有醉意，心脏却也是被狠狠地震了下。 是了，他可以帮她的。 若是……他肯借给她钱，或者利用自己的关系打点…… 林清商眼儿发亮，似是清明不少。 可一旁的男人却不疾不徐地解开安全带，手指落在她下颌上，轻捏了捏，“这一次，你好好想想，要我怎么帮你。” “借我钱……” 林清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给出了答案。 只要她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去治疗孩子的病，加上凉凉的个人意愿，想来拿到抚养权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便忽的凑过去，“五百万？” 女人气息如兰，绯色的唇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傅景年再没有犹豫，稍稍往前，便吮了上去。 辗转厮磨，不肯错过她任何一处芬芳。 “有钱，就一定能赢吗？梁少凡，还能给孩子完整的家庭不是？” 他低笑，声音哑哑的，手指还抚在她脸蛋上，来回摩挲，“这是提示，也是更简单能帮助你的办法。” 呵…… “傅景年。” 林清商这下，终于是清醒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绯色的唇往上勾了勾，眉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所以，你也要帮我，提供给孩子一个家庭吗？” 男人不置可否，俊脸偏过去，灯光洒下了，落了一半阴影、一半光华。 “傅景年，你要娶我吗？” 她说的直白，捏紧了的掌心有些刺疼传来，正好，能让她思绪清晰。 而男人眼底更浓郁的笑意，似乎已经给了答案。 林清商用力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真是可笑啊，五年前她刚拼了命要嫁给他他不要，可现在她才离婚不到半天时间，这男人就愿意娶她。 她忽然就清醒了，胸中燃烧着的无名怒火，蹭蹭往上涌。 “可是傅先生，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忘记了，您父亲的死，母亲疯了……忘记了当年，我们是怎么分开的？” 他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可仍不疾不徐地拉开车门，让夜风吹进来，车厢内的闷热气息散去不少，“你真是越来越不识好歹。” 傅景年脸上，终于没了任何笑意，眸里冰冷的像没有情绪存在，“对你好的时候，不知道受着。非要说不中听的来激怒我？” “没有我帮忙，大约你儿子就得跟着梁少凡了。不过你提醒了我，既然咱们有着深仇大恨。正好把你娶进门，日后天天见着，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傅景年！” 她喊他名字，已分不清他话的真假，脸上有些凄楚和决然，“五年前的话，我应该再说一遍对不对？我们已经结束了、孩子我会拿掉、记忆我会忘掉，你在我心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统统都会消失。” “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五年前，他满世界寻她的时候，她只留给他这段话。 五年后，她坐在他身边，含着笑容、一字一句又说了清楚。 男人脸色瞬间阴冷下去，眸里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尖锐到像能洞穿她身体，“林清商，你没有良心是吗？” 得多冷的心才在他面前再说这番话？ 傅景年忽的欺身过去，座椅在同时被放倒，修长的手指按在她颈项初，另外一只手则毫不客气掀开裙子往她身下探去，“我就是对你太好，太宠着你才让你这么不识好歹！” 狭小的空间内，林清商挣扎起来时四处都是障碍，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毫不客气抚过，气息和唇一起咬在耳垂上！ 她吃痛，可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忽的战栗起来。 林清商怔怔望着面前熟悉的男人，记忆和现实重叠时，他过往的温柔和此刻的暴力有了鲜明对比，心底说不出百转千回的情绪，莫名眼圈泛红…… 是她一直不肯面对，现在的她和傅景年的关系，与当年完全不一样。 她再不能，受着他给的温柔，再不能什么也不想地与他在一起。而傅景年，永远不会再是那个会疼着宠着她，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的男人…… “傅先生。” 她忽然开口，声音柔缓，可在夜里，却总有仿佛渗到骨子里的沁凉意味。 “睡一次，傅先生打算给多少钱？” 第三十七章 来这种地方，不是找你么 男人蓦地僵住。 手指扣在她肩上，按住鲜红印记。 “是，我现在离婚了，咱们真发生点什么也不违背常伦。可我缺钱，傅先生难不成……想白睡？” 她明知道这会让他生气。 甚至林清商心里一直清楚，傅景年的脾气虽说不好，可以往对她，也是万般纵容。 只是他心底，也总是有底线的。 自己那番话，大约是最最尖锐的刀，生生把他设下的界限刺破。 如今看他有愤怒，林清商便能想象到，当初的他，伤的有多重！ “闭嘴。” 她不肯，“现在说娶我还有用么？傅景年你是以为我们能回到当初，还是觉着能用婚姻来折磨我？”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到荣幸？” 傅景年的怒意已经涌到头顶，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厉色，“你越不想要的，我越要去做？林清商你骨头不是硬么，那你就硬给我看看。没有钱、没有家庭，你拿什么去争抚养权？” “我告诉你，现在你在延城，连律师都请不到！” “最后你眼睁睁看着你儿子的抚养权判归梁少凡的时候，可别再用苦肉计来求我！” 她张张嘴，说不上话。 谁不知道呢，他的帮忙去最快的方式，这种时候能有人愿意要她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求对象。 可偏偏，不能是傅景年啊。 那些藏在她心底的过往，早就该断干净的，她犯过一次的错误，无论如何……不该去犯第二次。 “傅景年……” 她张张嘴，想唤他名字。可男人却已起身，很快离开车库，阴沉的声音在冷风里，逐渐泛凉。 “滚！” …… 林清商再没有停留，整理好衣物后便狼狈离开傅宅。 外头是凄冷的夜色，她觉着自己似是被冷风吹的萧瑟了，便双手环抱住身体，仰起头。 路灯下，是树影斑驳的街道。 她觉着自己大约是真没救了，这种时候竟还和傅景年吵。 他说的对，现在骨头硬，真到开庭那天，是不是还得回去求他？ 路上没有车，林清商拿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去，却正好，瞧见未读取的微信消息。 “凉凉的手术日期确定了，下周一。” “今天已经安排住院术前检查，我带他过来了。” 她愣了愣，想起卡里有傅景年前两天刚汇的一百万，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便敛起心神，“好，我这就过去。” …… 在医院陪护床上呆了一晚，提及抚养权的事，林清商连忙去联系律师，却终于发现，律师单方面取消了与她的合约。 历锦时拿了病历进来，有些忧心忡忡的，轻叹，“总还没个结果，可他病的这么重。” 梁凉便只在床上看动画片，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也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不言也不语。 “这几天要好好观察，一切正常就能如期手术。” 历锦时手里拎着温度计，给梁凉测了体温之后，神色凝重。 “可之后，万一梁少凡真的上诉，那……” “他已经上诉了。” 林清商扬起手机，苦笑地指着上头，“刚刚律师取消我的合约时顺便说的，半个小时前收到了法院传票。” “他效率很高，大概下周就会开庭。” “你打算怎么办？” 林清商摇摇头，却无从开口。 她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大概、真请不到律师了。” 这么一小会时间，她也找了其他事务所，可得到的答复都一样，不接。 历锦时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其实傅景年就是赌气，他是个自尊心强的，想用这种法子逼你。” “我知道。” 她如何不清楚，可怎么也不愿低头。 “还是、跟他说一声，服个软，想来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梁凉……” 林清商微愕，却终于是拒绝。 若这孩子不是他的也便算了，可梁凉正是傅景年的孩子，若是真如他所说，为了抚养权一再找他帮忙，甚至结婚。 那日后，怕是再也断不干净了。 历锦时却也明白她的顾忌，好整以暇地耸耸肩，“反正只要你开口，他该不会为难你才是。” 林清商张张嘴想说什么，手机却传来震动，她下意识打开，瞧见上头的未读消息。 “你妹妹刚刚告诉我们，她昨天和梁少凡结婚了。” 她面无表情，手指落在屏幕上，便要关掉软件。 可下一刻，手机传来细微震动，对方又输入了一条消息，“晚上到花海，我们见个面。” 这几条消息往上，是间隔大约半年的记录。 上一次联络，还是她生日时对方发的一句“生日快乐”。 林清商本欲删掉会话，可略一迟疑之后，却发过去一句，“我需要钱。” 手机提示正在输入，几秒后，对方传来消息，“好。” …… 晚上八点，花海。 作为延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到夜里总是人头攒动。 包厢里有服务生来来回回，门开的时候，顾逢眠正好从外头进来，瞧见里头有些沉闷的气氛，半开玩笑，“怎么你一来大家连玩笑都不敢开。” 旁边有人见他开玩笑，连忙解释，“哪有，傅先生肯光临咱们花海，荣幸之至。” 顾逢眠啧啧两声，却是明白这些人在傅景年面前的拘谨，打了招呼之后，便径直朝角落里走去。 男人坐在二楼窗户旁，手里拎着杯红酒，玻璃杯在指尖晃动，映出那张清隽的脸。 “你今天真是约的我？” “不然。” 傅景年略有不悦，抿了一口酒。 却听见顾逢眠喃喃自语，“那、林清商不是来找你的？” 傅景年怔了怔，黑眸微眯，“她在这？” “嗯，刚刚在外头见着了，还以为是来找你的呢。怎么，还没把人搞定？” 他神色如常，眸里情绪却不自觉晦暗了些，沉声道，“不识好歹的女人，没必要。” 便也不戳破，只微微一叹，“那可就奇怪了，不是来找你，能是谁呢？这种地方……” 第三十八章 难不成是傅先生不要你了 “花海”不算太正经的会所，鱼龙混杂的地方，公子哥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却更加多。 林清商是尽量避了人耳目去角落的。 一楼是酒吧，外头吵吵嚷嚷的，她就着昏暗的灯光，总算瞧见角落的小隔间，便径直走了过去。 “坐。” 男人已步入中年，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往嘈杂的酒吧里一坐，却与生俱来带了气质，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魅力。 林清商在他对面坐下，好似没有瞧见对方脸上的冷漠，只默默点了一杯酒，“我来的目的昨天跟你说了，我缺钱。” “你离了婚，一个人生活自然是辛苦，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嗯。” 她不否认自己的窘迫，“你方便的话，借我一笔钱。” 男人点点头，将酒杯放下，“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连离婚都不想让我知道？” 林清商嗤笑，酒杯晃动了下，“让你知道，跟你见面，不怕麻烦了？” 就不怕，他家里那女人，又闹个天翻地覆。 似被说中心事，男人脸色微变，便掏出东西，“拿着，我给你准备了二十万的支票。” 他将支票递过去。 林清商却在听见这个数字的刹那，僵在原地。 她开始怀疑是否因为嘈杂的声音而耳误，便蹙着眉仔细确认，“二十万？” 男人微愕，“嫌不够？生活完全够了。我听媛媛说了，孩子她和少凡会养，用不着你花钱。” “她都……跟你说了？” “当然？妹妹跟你不一样，大半年也不肯见爸爸一次。她时常回家，自然会事事告知我和她妈妈。” “呵。” 灯光似比方才亮了一些，林清商也总算看清楚支票上的数字，确确实实是二十万没有错。 一下子，心凉了彻底。 便起身，扬起的下巴正对来人，灯光洒在脸上，只看见一片惨白，“她事事都告知你，嗯？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勾引姐夫，又是怎么怀上姐夫的孩子……又是怎么用那个孩子来陷害我的？” “我知道，她是你女儿。而我，压根就不是对不对？” 林肃成笑容终于僵硬，取而代之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愤怒之色。 他捏紧掌，已有皱纹的面上微闪过不悦，“你是。可你妈不是她妈，当初她怎么背叛的我你是不是忘了？她离了我和雇主勾搭在一起的事，你都当没发生过吗？” 林清商脸色煞白，手指用力捏在掌心里，“先不说这是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是！那时候，你们也已经在办离婚了。” 她垂眸，当时她已记事，自然也记得妈妈带着她离开时，已经是正在离婚的状况。 林肃成嗤笑，“她这么跟你说的？人都死了，还把女儿给教坏了。” “你少血口喷人，我有眼睛，我会看！” 这几年，她总不愿再与这人见面，现下想想，真真是她太天真。以为他至少会看在父女情分上帮她，以为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太过偏袒林宛媛！ “那不是梁太太么？” 争吵声略大，角落里总是小隔间，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一声惊呼，惹来了不少注目。 林肃成连忙转过身，总归是不愿让人瞧见自己，而来人却已经认出林清商，眼尖的也认出对面，是个老男人。 “哟，你刚跟梁少离婚不是，怎的这么快，搭上了个老男人？” 林清商认识这人，似乎与梁少凡有过过节，如今逮着了能落井下石的机会，自是不愿放过。 她转身欲走，可那人喝了点酒，酒气上来之后胆子也大了不少，便移步过去，正好拦在林清商面前。 “着急走呀，梁太太？今儿既然遇见了，总得听你说说跟这人什么关系，梁少也是我好兄弟，她妻子是不是在离婚前就给他戴绿帽，我撞见了总得问问？” 林清商不是没遇见过这种场合，可如今人很多，周围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到处都是灼灼目光，刺在她身上生疼。 “我和这位先生清清白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既然清白，怎么不请那位先生出来说说话，也好证明身份？” 来人逼的很紧，林清商回过头看，却发现傅盛始终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下，显然是不愿露面的。 是了，若是让他家里那位知道出来见了自己，又少不了一场风波。 “哎，梁少真可怜。娶回家五年的妻子，却在外头勾搭个老男人，咱们似乎也没见过这人，真不知是哪里来的暴发户……梁太太，可别的被骗了哦。” 又是一阵哄笑，林清商满脸惨白，只能紧紧捏着掌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百口莫辩也不太愿意多辩解，便扬起下巴，“我和梁少凡已经离了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倒也不用旁人来帮他出头。” “纪少有时间多管闲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个，若是因为在外头花天酒地，失了继承权可不好。” 她换了个方式，针锋相对。 这纪少，身边却也跟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孩，闻言“咦”了一声，“可前些日子，你不还和傅先生闹绯闻么？怎的，又换了个一个男人？” “难不成，是傅先生不要你了？” 林清商愕然，小脸煞白。 她扬起眸直直朝前方看去，却正好瞧见那站在人群之后的男人。 那样衿贵卓然的气质，昂贵的西装裹覆着笔挺身躯，哪怕隔着长远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疏离气息。 女孩见她沉默，似是得到了答案，“咯咯”笑起来，“纪少，咱们还是让她赶紧走吧。刚刚被人抛弃，已经够可怜了……” “怎么会呢。” 林清商却忽的开口，唇畔有一抹清冷决然的气质，“我和傅先生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你这样说，可不怕他生气？” “什么关系？” 林清商轻笑，绯色的唇张开，白嫩的脸颊上闪烁一抹无奈，轻轻柔柔地开了口，“睡过，你说呢？” 第三十九章 我现在求你娶我，晚了吗 “这倒没错。”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而傅景年，眉眼沉沉地应了声。 睡过，在四五年前。 几人面面相觑，却也知自己讨了个没趣，连忙散了。 林清商回头，发现傅盛已经跟着人群离开，便自嘲地笑了笑，拿了包也准备离开。 “利用完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低沉沉的，还多一丝酒液熏染过后的沙哑。 林清商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 而男人就跟在她身后，修长的双腿让他不需费多大力气就能将人拦住。 出了“花海”，长臂一伸便将人带到车旁，径直按在怀里。 “谢谢傅先生的配合，帮我解了围。” 林清商难得听话，不情不愿地道了谢。 而侧脸贴住的胸腔却传来震动，她清晰地听见男人沉郁的笑声。 扬起眸，瞧见他深黯浓郁的目光，还多一分诱惑之意，“至少，付个利息。” 话落，男人喉结动了动，也不给她反应时间，手指略显轻佻地勾着她下颌，便凑了过去。 “乖。” 辗转吸吮，气息交缠。 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只一碰触就辨出来，是是哪种口味。 林清商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可许久也没有推开，甚至下意思闭上眼，任由浓郁的睫遮住乱颤心神。 他是非要吻到她没了力气才肯罢手…… “龙舌兰。” 林清商有些喘不过气，可下意识的，仍说出了酒的名字。 以往他教她辨酒，喝一口，吻一下，猜一回，错了再喝再吻…… 男人低笑，连胸腔都在震动。 “霜冻玛格利特。” 她总归是生疏了。 男人将她放离开自己怀抱，黑眸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见那被吻红了的双唇，和脸颊旁逐渐染上的绯色。 莫名的，心情愉悦。 “少喝点。” 她鬼使神差的，吐出这几个字。 男人弯腰，目光非要与她相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关心？” “没有……就是，喝了酒开车不安全。” 林清商脸颊莫名的发烫，脑子转啊转的，寻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话落，却听见男人的低笑，那英俊的眉眼，在霓虹下闪耀的像是能灿烂整个世界，便还垂眸，不疾不徐地开口，“放心，只尝了几口，送你回家没问题。”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去医院。” 傅景年微愕，敛起笑意，“上车。” 她总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任他送到医院。 夜里有些凉，林清商下车的时候还缩了缩脖子，莫名的着急起来，便急急忙忙往医院里走。 男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停了车跟在她身后。 “傅先生你……要不先回去吧？凉凉要住院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陪他。” 傅景年不言语，可阴阴沉沉的一张脸，已给出了答案。 林清商迟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径直朝病房里走。 推开门，里头却空荡荡的。 “凉凉呢？” 她四下里寻，抓着经过的护士，满脸焦急，“请问，我儿子呢？走之前他还好好呆在这来着。” “您说凉凉小病人吧，他爸爸来过一趟，说是要给他办理转院。刚走不久，历医生跟过去了……” 梁少凡？ 林清商吃了一惊，一边给历锦时打电话一边着急往楼下跑。 “你到了？自己一个人？” 历锦时接了电话，言语里倒是镇定，听见她是和傅景年一起时，便立刻开口，“下来停车场，还没走。” 两人刚刚从停车场上来，却没撞见人。 此时着急忙慌往下赶，刚一出电梯便瞧见了那正在争执的几人。 历锦时拦着车，梁凉则被林宛媛抱在车上。 “历锦时，再不让开我就撞过去！” “呵，你有胆试试？诺，孩子的亲妈来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要求转院？” 梁少凡回过头，正好瞧见急忙跑进的林清商，以及……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傅景年。 他忽的捏紧手掌，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涌上头顶，脸色狰狞，“她来了又怎么样？梁凉的抚养权早晚我会拿过来，她根本没有权利决定梁凉的任何事！” 林清商气喘吁吁，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便只面无表情朝林宛媛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姐，我们可是为了他好。少凡联系了从国外回来的专家给梁凉治疗，只是需要转院而已，你怎么那么紧张。” 她能不紧张吗！ 就此刻的情形，谁还能不清楚他们就是为了控制住凉凉方便夺取监护权而已。 便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眸扬起，“不管法院判决如何，现在为止，凉凉的监护权在我这，你们没有权利带他走。” “可是，下周就要开庭了。法院也很支持我们提前考虑孩子的治疗情况……至于你，日后每个月会有一次探视权，其余时候，还请不要来打扰我儿子。” 他冷笑，最后几个字还故意一字一顿地强调。 脸上那些愤懑和得意，尽都交织在一起。 她竟然，真和傅景年在一块？ 明明才离婚不过一天，可看她这模样，好似已经断了干净。 “梁少凡，我最后再说一遍，把孩子给我！” 梁凉被林宛媛抱在怀里，一直在挣扎，小脸上满是惧怕和痛苦。 她觉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刺出了个大窟窿，冷风吹进来，“飕飕”的疼。 几人面面相觑，却是林宛媛漠然扬起头，“姐，你怎么不明白。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你追。梁凉再有三天就会判归少凡，到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呢？” 梁少凡嗤笑，“现在放手，咱们还能好聚好散。” 他终于将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梁少这么欺负自己的前妻，可有些说不过去。” 傅景年这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压的很沉，却正正好能落入几人耳里，身上是熨烫整齐的西装裤，外套不知被他仍在了哪里，上半身只还余一件白衬衫，斜斜立在一侧。 “傅先生又来多管闲事？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外人插手。” “外人。”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却只几步走到林清商面前，俯身贴在她耳边，呼吸滚烫，“看看你嫁的这个男人，除了欺负你一无是处。你说，我和他相比，哪点不好？” 林清商怔了怔，眼儿睁大，里头有些晦涩的情绪。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骨头竟还硬着。 傅景年不悦地蹙了蹙眉，薄唇轻扬起，尖锐的眸光落在梁凉身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林清商用力掐紧掌心，这瞬间，脑海里闪过万种思绪。 “还不肯服软，嗯？” 女人的脸颊细致白皙，肌肤细腻如丝，一双清澈的眸被覆在睫下，阴影将她的情绪掩盖，可那不住颤抖的身躯，终究泄露些许。 “那，我现在求你娶我，晚了吗？” 第四十章 怎么就在他面前温柔的毫无人性 男人微愕，但眉眼里的情绪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那张清隽的面容上，有似笑非笑的模样，手指探出，落在她下颌上，“不晚。” 梁少凡看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模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往上涨，“傅景年，你们俩这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梁少。” 傅景年挑眉，眼底情绪浓郁，宛如一汪深潭，直直映出女人温婉细腻的模样。 低笑，“我们婚期将至。” “你们这对奸夫……” 后面俩字还没说完，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却忽的凝起面庞，黑眸里气息森冷，宛如凛冬将至，“梁少说话前，最好过过脑子。” “哼，难道你们不是一早就勾搭在一起，平时总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样，暗地里还不是勾搭其他男人！” 话落，周围的空气仿佛更冷了些。 林清商扬起眸，正好对上男人有如冰霜的一张脸。便深处说拉了拉他衣角。 “梁少凡，我们既然离了婚，那我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与你没有关系。” “你给我戴绿帽子，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在他面前就……” 就这么小鸟依人还温柔得毫无人性？ 林清商扬起手，拂去垂落在额间的发丝，柔声应，“可怎么办，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自然愿意放低身段。可你对我，没有吸引力啊。” 男人挑眉，深黑瞳仁里有一抹再明显不过的光亮。 旋即将那揽在林清商腰的手握紧了些，喉结滑动了下，“这么说，想来梁少和林二小姐都明白了。” “少凡……我们先走吧。” 知道讨了没趣，林宛媛拉着濒临崩溃的梁少凡便往车里走。 可刚转过身，就听见一道不怒自威的嗓音，“孩子留下。” “凭什么，这可是我儿子……” “凭他，日后姓傅。” 简短的几个字，在场几人心里却闪过纷繁不同的念头。 梁少凡是气急败坏，林宛媛却是有些庆幸，至少不用再养林清商的儿子。 而站在男人的身侧的林清商，却整个愣在原处。 她说不上心口忽然涌过的暖流是什么，但在瞧见男人脸上的厉色和坚定时，胸口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再没有先前的空洞无力感。 “好，傅先生愿意养我儿子，愿意穿我不要的破鞋，我还能有什么不愿意呢！” 梁少凡愤愤然甩了狠话，总算是肯上车。 正要关上车门，却又听见一旁的冷嘲热讽。 历锦时刻意扬高了声音，“商商跟了你几年也不珍惜，日后跟了傅大少，可有的是被人疼的日子！” “啪”的一下，梁少凡重重甩了车门，扬长而去。却是不知道，那站在后边的男人早已阴沉了脸，仿佛风雨欲来。 …… “凉凉，没事吗？” 林清商蹲在小不点身侧，小心翼翼开始检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不点摇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却是一闪不闪地盯着傅景年。 历锦时瞧着这一幕，给他稍微查看之后便起身，“我把东西带过去重新办理入院手续，待会去病房找你们。” “好。” 林清商应声，睁大眼瞧见不发一言的小不点，微叹，“没事就好，如果有不舒服马上跟妈妈说知道吗？” 他一贯的不言语，林清商便打算抱他起来。 可孩子也不知怎的，挣扎着也不肯要她抱，而是直勾勾盯着傅景年。 男人挑眉，眸色沉沉，“怎么，还想要我抱？” 林清商连忙拦住，“没有没有，他就是看见陌生人有些害怕。你别生气。” “嗯哼。” “抱一下也没什么要紧。”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光线昏暗，落在男人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尽都交缠在一起，看不出情绪。 而在她迟疑的时间，傅景年却已经弯腰将小不点抱起来。 一只手便足够稳稳的将人揽紧，修长的腿迈开，大步踏入电梯。 …… 林清商跟在后头，扬起头正好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背影，几乎将怀里那小小的身影尽都掩盖住了。 他迈开的步伐又格外稳健，没让孩子有半点不舒服。 甚至梁凉，还主动靠在他身上，亲昵地挨着，到病房了也不肯放手。 “凉凉？” 她催孩子从男人身上下来，小不点还不肯，只把脸蛋撇在一边，皱着眉。 “你乖呀，傅叔叔抱你这么久会累的，手会酸。” 男人挑眉，嘲弄地撇了她一眼，“当我是你，那么点力气。” 林清商，“……” 行，您爱抱就抱着吧，她还乐的轻松。 便你干脆转身去找历锦时，后者正好办了手续过来，手里拿着病历资料，撞见林清商从病房里出来，“相处的很好？” “嗯。” 历锦时往里看了看，瞧见男人抱着孩子也不见厌烦的模样，“啧”了一声，“父子天性啊。我看，要不你就把实情告诉他，反正你们也要结婚了。” 她似是无意开口，可林清商听了却连忙摇头。 “只是、权宜之计。等拿到了梁凉的抚养权我再找他谈、也许……他也只是一时冲动。” 历锦时翻了个白眼，“你看傅大少像是会一时冲动的人吗？好，就算会，他这辈子冲动过的人，也就只因为你。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他听见，人知道了得多伤心。” 伤心吗？ 林清商将目光投进去，男人抱着孩子靠在窗前，干净俊朗。 窗户外的光线照射进来，遮住他小半张脸，余下的光华却尽都映了出来，映出、那弯弯的眉眼，和上挑的唇。 她垂眸，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竟因为这一幕而泛起涟漪，更不想承认，她内心其实那样害怕。 “若是让他知晓，那以前的事，他们……” “商商。” 历锦时径直打断她，“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至少、错的人不是你。” 是命运。 她如何不明白，可越是明白，心底的苦涩就越重，许久才喃喃出声，“我这么做，妈在天上……会怎么看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临终时说的话……” 凄厉而撕心裂肺。 “是阿姨不明白，他不会亏待你……” 病房的门正好被拉开，男人颀长的身影几乎将光线都遮挡住，便还垂眸望着她，指了指怀里的小不点，“我儿子好像要找你。” 第四十一章 尽说不讨喜的不如叫大声点 林清商一口气差点没上去。 “什么叫你儿子？傅景年你、你别胡说，我们还没结婚呢。” 她推开男人往里走，瞧见小不点涨红着脸，看见林清商的时候立刻朝她伸出手。 林清商很快明白过来，将孩子抱起往浴室走。 梁凉却拉住她衣角，可怜兮兮的模样。 “嗯？” 她恍然明白，连忙吩咐，“傅景年你出去等吧，我这一会就好。” 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可扬起眸便对上林清商嗔怒的眼，便只好耸耸肩朝外头走。 “这下放心了？” 林清商无奈，从柜子里取了裤子，再把孩子抱到浴室。 梁凉点点头，放松了不少。 她默默为他清洗干净换了裤子，莫名的有些怅惘。 孩子是大了，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要保持形象，尿了裤子也不肯说，非要瞒着。 水温很合适，梁凉洗干净手站在小凳子上，眼儿清亮。 她忍不住开口，“凉凉真是很喜欢傅叔叔呢。” “嗯……妈妈不喜欢吗？” “什么？” 林清商有些囧，连忙应，“怎么会呢……” 都刻到骨子里了，怎么会不喜欢。” 小不点皱着眉思索了下，眼里布满了兴奋，“那就好。” “历阿姨说，你们要结婚了。” 林清商愣了愣，莫名僵住。 心里头涌起些晦涩莫名的情绪，仿佛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子把冰冷的身子覆的满满的。 是啊，他们要结婚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林清商恍身间听见男人已不悦的声音，“你们俩还要在里面呆多久？” 她连忙收拾好东西，抱了孩子出去，“怎么了？” “你过来。” 历锦时过来将梁凉接过去，她仰起头，便只瞧见男人逆着光的模样，仍是干净俊郎，可面上覆了阴影，瞧不出息喜怒。 傅景年却只冷冷往旁边看去，历锦时和护士在给孩子做检查，他便干脆抓了林清商到走廊。 “说说，孩子到底什么病。” 他忽然提起，却让林清商愣了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涩涩笑开，“你不是知道么，白血病。” 真是这个。 傅景年从身上掏出一支烟，点燃的动作格外熟练，烟雾便很快缭绕开，将他的面容遮掩住，“怎么得的？” 他吐出烟雾，脸上明明咩灭的是光线和白雾交织的影，黑眸便凝着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染上了白血病。” 林清商这下怔住，便只轻轻浅浅的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他徐徐吐了烟出来，往窗外看了看，嗓音低沉醇厚，“觉着投缘。” “他很讨喜。” 比他妈咪讨喜多了。 后面这句自是没说出口，林清商喉咙梗了下，对这话题总觉着敏感，便下意识捏紧掌心，“就是，很小的时候就查出来，大约、从娘胎里带来的。” 他蹙起了眉宇，眼底都是沉郁。 半晌后，终于将烟蒂捻熄在垃圾箱上，神色越发阴郁，“自己的孩子也不照看好……” 傅景年冷哼，莫名的不悦，手指挑着她下巴，凑过去，“医生说你身子也没调理好，娘俩没一个省心的。” “喂……” 这话说的过了。 林清商偏着头无奈的笑，“我还是很省心的好不好？怀他的时候差一点就要没了不还是生了下来，至少现在他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啊……” “他活着？” 听见男人微微上挑的语气，林清商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话有多蠢。 她这不就是在提醒他，自己拿掉了他的孩子，却拼命生了梁少凡的？ “我是说，就是他能生下来挺不容易的，确实我当时身体不好，怀孕时出了点问题，但当时检查没发现毛病……” “你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傅景年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扣在她腕上，越来越用力，“四年前六月生的梁凉，你是刚拿了我们的孩子就怀了他，真是不要命了！” 林清商，“……” 她讪讪地说不出话。 “他不是需要骨髓配型么？回头我也去试试，说不准跟他有缘分，能配上。” 某人自顾自做了决定，却把林清商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不用！” 一早就想方设法地偷偷寻了他留下的东西试过，和凉凉配型根本不成功。 “你紧张什么？” 男人眯起眼，越发觉着她不对劲。垂眸打量着她，“该不会，你瞒了我什么事？” “没有！” 话音落下，她才恍觉自己反应过大，连忙解释，“我们之前、不是参与过自愿捐献么，医院里都有资料呢，如果可以早就通知你了……” 她说不下去，手指却始终按在他衣角上，惹了男人的疑心。 微风轻拂，空气里的烟味渐渐被驱散。 男人身上的薄荷香窜入她鼻尖，和那淡淡的烟草气息融在一起，顺着低哑的音在她鼻尖缭绕开，“身份证带在身上吗？” “嗯？” 她被撩到头晕晕的，骤然听见这话，半晌没反应过来。 “去领证。” 林清商喘不过气，只觉得手腕被他捏的发疼，便将手放在他胸膛，推拒开，“我、正想找你商量来着。其实领证就是权宜之计，要是……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领完证之后可以再离……” “离什么？” 她明显察觉到男人的声音低了几度，温暖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变成簌簌冷风。 “你想好了再答。” 他垂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林清商耳边响起，可莫名的，总带了些危险气息。 她往后退了退，小脸上血色逐渐消褪。 “我……疼。” 指着手腕，傅景年终是缓缓松开，黑眸凝视的地方，已多了一圈红痕。 他轻哼，眉目里是一贯的肆意随性，便撇了她一眼，“疼就喊，闷着嘴尽说些不讨喜的还不如叫大声些。” 至少这样，他还会稍稍心疼。 “知道了。” “明天早上十点，民政局等。” 第四十二章 晚上？太太就会恪尽妻子之责 “好……” 总归是不敢再反驳，林清商乖乖站在原处看他走远，模样乖巧的与先前似不是同一人。 傅景年接了个电话，却已经走远。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却忍不住悬空。 暂时是没问题是，可若是、若是真与他结了婚，他们之间缠绕着的人和过往，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将她现有的一切毁的干干净净。 …… 翌日。 已是二婚，证件和手续，林清商是熟门熟路的。早上打了车便径直去民政局等。 前日里她还笑话林宛媛和梁少凡，刚离就结，却没料到自己也是一样。 十点整，傅景年仍没有到，她拢着眉在马路边往外看，许久才瞧见熟悉的黑色宾利出现在视野里。 男人西装熨烫得整齐干净，墨色的条纹细领带，衬了笔挺身形，身上淡淡的疏离气息，少不得让人浮想联翩。他从车上下来，又引人注目，这样三十左右的半成熟男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魅力。 “来啦，号快到了，我们先进去。” 说不出什么心理，林清商过去拉他，小跑步靠近的模样，倒真像是要结婚的女人。 “嗯。” 傅景年惜字如金，眉目间却在不经意时掠过一抹嘲弄，脚步刻意放缓了些。 手机传来震动。 林清商微顿，手指滑过屏幕，瞧见上头的消息，“由于原告方已主动放弃抚养权，原定于5月10日开庭……已取消。” 她吃了一惊，可却掩不住狂喜之色，“梁少凡，放弃抚养权了！” 男人眯了眼看她，手指摸了摸口袋，想点烟，蓦地想起身处环境，指尖便落在袖口，轻启薄唇，“36号，到我们了。” 林清商愣了愣，却僵在原处。已经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之后，到此时，却仍是心慌意乱。 可傅景年，却已经拽紧了她手腕，凉薄的唇扯开，“怎么，不愿意了？” “不需要这个婚姻来获取抚养权，就想反悔？” 她愕然，很想立刻否认。可又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心里头是真有这想法的。 傅景年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眉眼尽数被阴影覆盖，言语里涌起绵绵无尽的嘲讽，“她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 “她？” 林清商还未及反应过来，男人便已经将她拽去拍照登记。 惶惶然看着面前高大的身躯，并不知晓在来之前，林宛媛曾在路上拦了他的车。 除开给他看某些东西之外，还格外自信。 “原本以为傅先生也不过是玩玩，毕竟我姐姐可从没有真心喜欢过你啊。她一早为了少凡，可是连脸都不要的。现在肯跟你结婚，也不过是因为孩子。” “傅先生可别被她骗了，我姐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下我就敢敢跟您打赌，您逼少凡放弃了抚养权，这婚，可就没那么好结了……” …… 男人面无表情，莫名的让人觉着不对劲。 林清商笑了下，试探性地朝身侧看去。 “要不我们再商量，改天再…… 却是傅景年，垂眸望着她，笑意冷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一个词形容。” “什么？” “狼心狗肺。” 他笑意冰冷，身上的疏离气息让人不自觉退避三舍。可林清商无处可退，瞠然瞪大的眉眼，还能瞧见他眼角的嘲弄。 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可以再考虑，最好考虑清楚现在后悔，会有什么后果？” 林清商浑身一个激灵，蓦地瞪大眸望着他，才想起这人，并不是大方到能容忍悔婚的。 他手段残忍的时候，比梁少凡要可怕一万倍…… “没有，就是、我有些紧张。” 她低声应，总是识趣的。 工作人员摇摇头，却是失笑。 一婚的丈夫都没反应，这二婚的妻子，倒是紧张了。 …… 恍恍然办理好之后，林清商本打算寻个时间便听见身侧传来低沉的嗓音，“嫁了我，永远别再想离婚的事！” 话落，他俯身、重重吻住她。 林清商没料到他满心怒意，唇齿交缠间重重咬了她一口。 在旁人以为他们格外甜蜜时，她却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这是、在报复她。 …… 手里的红本本仿佛烫的惊人，车外的景色则以夸张的速度向后倒退。 她怔怔望着男人的侧脸，心境久难平复。 “我们去哪？” 已经经过了去医院的路口，她原意、是要去陪凉凉的。 可傅景年不说话，只冷冷撇了她一眼，身上疏离的气息缭绕开，让她一径的心惊肉跳。 车子很快到了南郊别墅，男人从头至尾不肯回答她任何问题，可行动力却超强。 下了车便拉着人往二楼房间里走。 “先生、林医生……” 王叔招呼一声，只听见男人冷冷甩开一句，“以后叫太太。” “是。” 房门被用力甩上，林清商几乎在同一刻便被压在门板上，男人灼热的呼吸和唇一起落下，激的她全身颤栗。 “大白天的，傅景年你别……” “别怎么？” 他低笑，额头抵住她的，手指却渐渐往她衣襟里探进去，“别怎么，别碰你？” 她手忙脚乱，想将男人的手自衣服里抽出来，可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让两人之间更亲密。 甚至于已经能感受到傅景年身上的热烫的气息和……不受控制的情绪。 他如今的气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林清商退无可退，只能仰起脸正对着他。 傅景年轻嗤，“是想让我别摸你，还是别亲你，嗯？” 他徐徐往下，鼻尖抵着她雪白颈项，声音里藏着一抹听不出是轻浮还是冷漠的寒凉，“我们结婚了，总得尽尽为人妻子的义务。” “那也晚上再……” 她缩了缩，身子整个蜷缩起来，瞧见窗帘外仍发亮的天空，全身羞红。 傅景年却嗤笑，嗓音喑哑的不像话，“晚上？” “晚上，太太就会恪尽妻子之责，主动勾引诱惑？” 第四十三章 跟梁少凡可以，我就不行 林清商满脸绯色，双手抵住他胸膛，努力往后缩，整张小脸都变得惨白，“我不是那样的人，那种事，我做不到。” 她以往年纪尚小，与他的第一次是借着酒劲，后来便是他次次如狼似虎了。 再后来，与梁少凡清清白白，更加…… “做不到？那这是什么？” 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林清商狐疑地仰起脸，便瞧见放大的屏幕在自己面前，男人手机里放着一段视频，光线昏暗，而她正在踏进酒店房门的时候，脱掉外套，露出只着了性感里衣的模样。 甚至脸上浓妆艳抹的，刻意打扮成妖娆模样。 “隐约记得，在警察局见着你就是这身衣服……原来那时，你正从酒店出来，嗯？” 林清商愣了愣，猛然想起，这正是自己去见梁少凡那次，他发了短信让自己准备好同意要个孩子。 鼓起了那样大的勇气穿这身衣服过去，却没料到会遇见林宛媛和他在床上。 现在想来，那消息怕也是林宛媛发的。 “怎么，想不起来？” 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泛着一股子凉意，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沙哑的不像话。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下巴，轻轻将之抬起，黑眸便毫无预兆地撞了进去，“你说，做不到？” 他手劲越来越大，林清商吃痛，轻呼一声，贝齿将下唇咬的泛红。 “不是……这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迫不及待想要他？因为你要取悦你的丈夫！” 他愤然翻身，撕扯开林清商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将手探了进去。 动作粗暴，　哪有半点疼惜之意，甚至他此刻的模样，让林清商感觉不到半点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屈辱感。 她忍不住全身颤了颤，视线看向一旁仍在播放的视频，连忙别开眼。 可男人修长的指节已经掀开了她的裙子…… 光线昏暗，她被压着背过身去，瞧不见男人模样，可耳边还能听见悉悉率率的声音，直到男人皮带碰撞时发出明显地金属声！ “傅景年，不行！” 莫名的心生恐惧，她惊呼，将双手抵在面前，可男人灼热的气息仍往她身上覆，便只能回过头，“傅景年……别这样。” 挣扎了下，好不容易让他停下动作，她蜷缩起双腿，勉强扯开唇，“我、我今天不舒服，下次我们再……” “下次？” 他冷笑，眼底只有如寒冬般的冰冷，一下子，冻的人心底发慌，“别忘了，现在你是傅太太！” “可我真的不舒服，我……大姨妈来了！” 她总归找了个理由，男人也不去确认，薄唇只缓缓往上扬起，露出晦涩的情绪，“是么？” 傅景年却是冷笑，仍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可终究没有更进一步。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氤氲的光线在室内蔓延，两人之间燃烧着的激狂，像是天空骤然迸裂的焰火，忽的炸开！ 林清商只觉得逃过一劫，她不想去承认，时隔五年对这种事已有些恐惧。 傅景年一言不合就撕她裤子，更没有半点怜惜模样…… “可真不巧。” 片刻后，男人换了个姿势，薄唇里溢出一道轻哼声，本想放过她，可此时身体已经叫嚣着要她。 垂眸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再瞧见旁边不断循环播放的视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忽然拽住她的手，将人拖到身侧，勾起薄唇，“除了这个，还有的是办法。” “什么？” 林清商微愕，来不及反应之时，便已经连人带被一起滚到他面前，扬起的小脸正好对上男人小腹。 “别跟我说你没试过，喜欢哪种？” 都不喜欢！ 她自然听得懂这人的暗示，可这五年她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当初跟他在一起也是被百般怜惜着，哪里用得着……这种方式。 便惨白着小脸，用力往回拉扯。 “我真的不会……” 她坚持，闭着眼往后退。 其实心里也明白傅景年怒从何来，那样的视频、那样的照片，任谁看见都受不了。 可林清商真想大声告诉他，她和梁少凡这几年婚姻，从未同过房。 “梁少凡是傻子么？” 他低嘲，冷眼望着她你的慌乱和无措，似在考虑这话的可信度。随即眯起眼，拽紧那双柔软的小手，低低哑哑凑过去，“怕什么，我教你。” 林清商只觉着脑袋一片空白，这时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想摆脱困境。 开口时，便已带着哭腔，“傅景年你别逼我，我真的不行……” 男人垂眸瞧着她惊慌失措，浓眉紧蹙，莫名的不悦，“装？你勾引他的时候不是很熟练么？” “那不是……” “跟梁少凡可以，我就不行？” 他危险地眯起眼，空气里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风雨欲来。 林清商早已六神无主，脑子里想到什么便往外迸，只顾着激怒他让他放了自己，便越发口不择言，“至少他不会逼我！” 她扬声吼，“至少……他不会让我害怕，让我疼！” 明知这会让他生气，可话已说出口，手腕上的钳制也终于松开。 林清商立刻往后缩，直到整个身子蜷缩在床头，只在乱发下露出一张小脸。 男人眉眼阴沉，里头情绪仍深不可测，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紧紧锁住她，像是盯着到手的猎物。 半晌，忽的沉声开口，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沁到了骨子里，“换了人是我，你不愿意？” “我……” 她嗫嚅了许久却说不上话，往心里来说，自然是愿意的。可理智又告诉她，他们之间隔着人命的恩怨，如何能走在一起。 傅景年这下，纵然有天大的情绪也熄了，便只居高临下望着她，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他凑过去，气息轻拂在她面颊上，柔柔的更多了分试探意味，可下一刻，声音却陡然冰凉，“娶你，不过是要你尝尝我当年受过的伤尝过的苦。既然你连傅太太的职责都不愿履行，我又何必在意你？” 第四十四章 你是傅太太，怂什么 林清商被他甩在床上，一阵折腾之后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她小心翼翼蜷在了床头，却不敢作声。 空气氤氲，房间里的腥味久久不散。 外头光线仍亮，只是被窗帘遮掩住，让室内显得昏暗。她赤着脚走过去将窗帘拉开，目光往外看去，还能瞧见被雾气笼罩的远山。 身上仍有些疼，他最终亲自检查了她的大姨妈，知道说谎之后，终是没放过她。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清商终于将脸从膝盖里拿出来，却发现男人已经接了电话离开。 “先生要出去？” “嗯，今晚不回来了。” 也好。 林清商扬起头看了看，只瞧见一道冰冷的背影。 林嫂在门外，大约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小声安抚，“太太，先生这是这脾气，其实面冷心热，最近为了您和小少爷可费心思了。您可千万别跟他置气。” 她点点头，哪是她故意跟他置气啊，只是那段视频她无从解释，和梁少凡这几年干干净净的，却也不能告知他。 “总归，日子还长呢。” …… 可林清商没料到的是，一连好几日都没见着傅景年人影。 她一直在医院里照顾凉凉，抽空了才去查看夫人的情形，只是心思杂乱了些，两边都没什么进展。 夜里，凉凉在护士照看下刚洗澡，她看了看手表，却接到他的信息。 “来花海。” 傅景年总不会无缘无故叫她过去，她想拒绝，可一想起两人这几天冷战的模样，便仍打了车往到花海。 已是晚上九点。 天色早已全黑，酒吧里吵吵闹闹的，林清商瞧了消息径直往二楼包厢走。 甫一推开门，却已经听见里头的各种吵嚷声。 “咦，这又是谁？” 里头光线昏暗，她骤然踏入眼睛还有不适，便只听见一声惊呼，随即有人在角落里喊她，“这儿。” 林清商这才能细看清楚，包厢虽不大，可男男女女也坐了不少。 旁边，男人正扬起眸看她，身上穿着的衬衫仍雪白干净，只是不知怎的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劲瘦胸膛。 “动作这么慢。” 似是有些嫌恶，林清商想了想，便压低声音，“路上耽搁了。” 傅景年这才不说话，斜斜往旁边看去。 “这是……” 在他右侧的男人忽然开口，手指摁在发疼的太阳穴，斜斜打量她。 林清商越过几个人，往傅景年身边坐下。 他轻笑，粗粗扫过一眼，忽的开口，“我太太。” “咦……” 那人吃了一惊，林清商这下明显感觉到周围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更夸张。 便点了点头示意，下意识地拿了酒杯起来。 傅景年将她酒杯夺过去，让了让身子，让她看清楚那人，“褚昊均。” 这是为她介绍？ 林清商先是一愣，继而点头，“你好，我是林清商。” 这个名字一出，周围的气氛立刻便有所改变，她能明显感觉到这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夹杂着一些不善。 便低了头，抿了一口艳红的鸡尾酒。 角落里却是飘来一句。 “老三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刚领的证。” 他惜字如金，却捏了捏林清商的手，毫无遮掩的，让那人看了真切。 林清商被他弄的发毛，心里也没底，迟疑着道，“那，这位是？” “白善。” 嗯？ 她惶惶然的，总觉着这名字耳熟，可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便只公式化打了个招呼，没再开口。 却不知为何，有人开了灯。 包厢门开了又关，一道纤细的身影立于那处，声音清艳，“林清商是么？当初那个寄住在你家的女孩？” …… “是啊，我说怎么这么耳熟。” 也不知是谁嘀咕了几句，林清商霎时如坐针毡，她从掌心里还能感觉到男人的温度，可这一刻，握着她的手掌力度，明显小了不少。 那人逆着光朝里头走，直到站定在桌旁，林清商才终于看了清楚。 “真是你。没想到过了五年，你还在延城。” 那人似是喃喃自语，声音轻轻柔柔的，总是清高孤傲。 她愕然，说不出话，所有的言辞都在瞧见这女、人的瞬间，被什么东西吞没。 五年前，她尚不知世事，高不可攀的傅家大少喜欢她这个帮佣的女儿，那总还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年纪，无论谁来阻拦都要与他在一起。 直到某一天，报纸上头版头条写了清楚。 固烈集团与冯氏联姻，傅景年与冯云静订婚！ 她是被所有人瞒着的那个，直到最后订婚礼结束，她仍在学校里上课。 “你跟傅大哥结了婚？” “五年前做不到的事，现在回头办了，又有什么用。” 似是不经意，冯云静坐在她对面，眉眼灼灼地盯着她，半晌后才柔柔地开口，“毕竟你们之间，隔着傅叔叔的命和阿姨……许多年的痛苦。” 最是平淡的语气，可却宛如尖刀利刃。 林清商脸色有些发白，低头抿了一口酒镇定下来，旋即扬起眸，“至少，我完成了当初的心愿，总比一直留了遗憾的人要好不是。” 傅景年和冯云静，最终是没有走到一块的，至少这几年，她没听见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一片岑寂。 冯云静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的笑开，“我回到延城之后，时常梦见傅叔叔和阿姨，听说他当年待你和你母亲，也是很好的。这几年，你可梦见过？” 林清商僵住，下意识将那被握住的手抽了回去。 不知过了许久，她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太太，哑巴了？” “冯小姐跟你说话，怎的不回答？” 他声音冷冷的，瞧着这女人小脸惨白的模样，莫名的心生不悦。平时不听话，如今给她机会了，竟还不讨喜。 可林清商忽然有些恍惚，她要怎么回答呢？ 告诉他们叔叔最终跳楼也许并非病情所致，告诉他们她没害过人？还是告诉他们……当初的错误，她同样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 可谁会信？ 她扬起眸，清亮的眼撞上男人没有温度的眸。 傅景年将手搭在柔软的沙发上，斜靠着身躯，视线落在冯云静身上。 后者扬起酒杯，漂亮妩媚的眼勾了勾，以口型说了一句什么。 林清商看不清楚，却莫名觉着这一幕刺眼，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她几乎是立刻起身，只觉着这里的空气已压的她喘不过气，便再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她顾不上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只径直朝外头走。 男人低嘲，“跑什么？” 第四十五章 嫁给我，觉着委屈了 “松开。” 她挣扎起来，可男人仍将她按在怀里，“平时不是很能说么，这时候怂了？” “傅景年你这样没意思。” 被男人按在胸膛里，她声音闷闷的发不出来，细细腻腻的，明明是控诉，听起来却像撒娇。 “让你来见几个朋友，也不乐意？” 她自嘲地笑了笑，眉眼里都是苦涩，“冯云静……也只是朋友吗？” 傅景年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捏着她肩头，略用上些力气，便疼的她要喊，“嫁了我，不管是冯云静李云静，你才是傅太太，不护你的场子，还走？” 她拨开男人的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发撩回去，“傅先生要是心在我这，那自然是不怕的。可我这傅太太不过是挂个名，哪比的上你曾经的青梅竹马、山盟海誓。” 总也忍不住呛声，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五年前冯云静的出现已经毁了一切，如今她站在面前，林清商都觉得喘不过气。 可男人望着她惊慌和愤怒的模样，没来由的心情愉悦。垂落的眸定定望入她眼底，手指挑在她下颌上。 凑过去，气息便尽都覆在她身上，半晌后才低笑，“冷落了你两天就这么大怨气。傅太太可是觉着，嫁给我委屈了？” 她怔了怔，扬起的眉眼清澈，“哪能啊，傅先生娶我的原因说了清清楚楚，我也是识趣的。现下正主回来了，难不成还留在这招人嫌弃？” 傅景年忽然松开手，眉眼里都是笑意。 她看不透也不知缘由，只隐约能瞧见男人眼底的怒意逐渐放大，直到男人的呼吸尽数落在她鼻尖，唇被含住。 男人吻的用力，发了狠似的要惩罚她，扣在腰间的手劲极大，像是要将那小身板生生揉碎了。 林清商呜咽了两声，用力推开他，唇齿间便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真是不讨喜。” 男人被他撞开，黑眸沉沉凝着他，下颌线条紧绷着，神情里尽是复杂到林清商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傅大哥。” 不远处传来女人娇脆的嗓音，林清商的目光越过男人肩膀，瞧见那半倚在包厢旁的纤细身影。 那双看着傅景年的眼睛里，盈满了柔情。 “大家都叫你回去呢，好不容易聚一次，缺席可不好。” 她笑意盈盈的，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尖锐，甚至缓步行至两人面前，瞧着林清商，“你要不要也一起？” 林清商愣了愣，下意识朝面前的男人看去，后者却仍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冯云静便也不理会她，甚至去拉傅景年，“白善说这回要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还记不记得上次他输给你的那辆车……” 两人朝前走了几步。 林清商仍在原地，男人身形颀长笔挺，瞧着便是衿贵无比，而女人穿着半长的黑裙，优雅美艳，走在一起时，说不出的登对。 直到了包厢门边，傅景年回过头。 “还不过来？” 她咬着唇，眉眼不知为何竟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双脚像生了根似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涌起，拉着她往后退…… 这个动作不曾逃过男人的视线，傅景年的神色便又冷了几分，忽的拢起眉。 “既然想走，就滚远些。” …… 林清商咬着唇，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男人已经转过身，只留给她一道冰冷的背影。 她怔怔地站了会，瞧见包厢门打开，冯云静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出是示威、还是鄙夷。 …… “冯云静回来了？这人，怎么总阴魂不散的。” 历锦时还在电话就忍不住，顾逢眠是在现场的，给她文字直播了挺久，如今知道她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便恨铁不成钢地打了电话过来。 “但是现在你才是傅太太，她回来，你就撤，怎么五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清商看着车窗外，说不出话。 没过多久，出租车便停在医院外，她给嘴唇补了补妆上去。 “靳医生如果愿意给孩子动手术那是再好不过，定下的时间你看看，如果不合适我们也可以调整。” “没有问题，这两天我会再看看他的病历……” 林清商还在门外，便听见两人的对话，其中一人是历锦时，她走进去，瞧见另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戴了斯文的眼镜，瞧见她时，微微颔首。 “清商你来了啊，这是靳名辰靳医生，刚从国外回来。这次手术决定让他给梁凉做，成功率更高些。” 历锦时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并未发现那人在听见林清商的名字时微愕住的脸，旋即颔首，“急诊约了会诊，我先过去，病历我带回去看看。” “好的。” 她自然不会有二话，连忙拉着林清商介绍了一阵，“放心吧，他水平比我好多了。” 梁凉却是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清商，“妈咪，爸爸呢？” 他伸长了脖子四下看，漂亮的小脸上有一双乌亮的眼，宛如夜空里点缀的星，格外明亮。 只是看了许久，仍没有瞧见傅景年的身影，小脸蛋上便浮现出失落之色。 林清商连僵了两秒，勉强扯开笑，“爸爸在忙。” 孩子也知道难过，因为化疗而掉了干干净净的头顶，如今正格外亮堂堂，听见这话，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打电话叫他来好不好，凉凉想他。” 她迟疑了下，刚刚才闹了不愉快，这会又回过头找他，总是不好。 可孩子巴巴地望着，一时，便又心软了。 历锦时絮絮叨叨了几句，瞧着时间便要去准备手术，走出病房门时，正好听见林清商的“喂”字。 “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孩子很想念你。” 她放柔了声音，却没料到电话那头许久的没有回应，直到几秒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景年在洗澡，现在不方便。” 冯云静缓缓地道，“要不，待会我转告他一声？” “不用了！” 她几乎是反射性拒绝，一口气忽然梗在喉咙里，好似怎么也喘不上了。 迅速挂断电话，林清商再垂下眸，便只对上孩子扑闪扑闪的双眼，顿时僵在原处，“爸爸现在……很忙呢。等再过两天，等凉凉身体好些了再叫爸爸过来，我们一块出去玩？” 小不点总归是有些不愿意的，只是懂事，没有多说什么。 第四十六章 他怕是再离不开她了 电话那头，男人穿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有些狼狈，瞧见女人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微僵，“还没走？” 冯云静愣了愣，今晚第无数次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时隔几年，他面上染了些成熟稳重，立体的脸部轮廓隐在昏暗的光线里，敞开的衣服里隐约可见坚实肌肉。她不经意看见，一滴水从眉骨，一路滑落至胸肌以下…… 这合该是她的男人。 “时间不早了。” 男人低哑的音再度响起，冯云静方才反应过来，瞧见他拿了毛巾将头发擦拭干净，便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外头不是，下雨了么？想着我们这许多年没见，正好可以聊天谈心。” 傅景年挑眉，看了一眼腕表。 夜里十一点。 他眸里顿时没了笑意，“小静，刚刚在楼下见着了我太太，记得吗？” “嗯……” 冯云静怔住，挽发的手僵在原处，许久没反应过来，“那个林清商……” “是傅太太。” 男人薄唇上挑，眼底也隐约能瞧见些许笑意，随即朝她靠近，紧握住她手腕。 冯云静有些紧张，只觉得这男人，从头到脚，连呼吸都那样迷人。 可下一刻，她身体却被人往后拉，直走到酒店门边，声音温润尔雅，“我是有太太的人，深夜和其他女人共处一室、不大方便。” 他此时总还是温肉无害的模样，坚毅的面孔上岁没有太多表情，却也看不出喜怒。 “出去吧。” 她微愕，脸上的　表情僵了僵，很快却又恢复原状，知道不能惹了他不快，便点头，“好，那我改天再找你。” 没有得到回应，而厚实的门已关上，她缓缓地拿出手机，很快便已经拨出电话。 “白善……你不是他和林清商才刚重逢没多久么？可他们……怎么有个孩子？” “那，再查查吧，他们真要有了孩子……白善，我怎么办？” 她声音带了一些空灵幽远，半晌后才抿紧唇，轻“嗯”了声，“我相信你。” …… 外头仍下着雨，毕竟是五月，时不时的总有一场小范围暴雨，雨幕哗啦啦倾泻而下时，男人站在酒店窗口抽烟，雾气缭绕着将他整张脸都遮住。 手机在他身侧，开了外音，有些嘈杂。 “太太呢？” 王叔微愕，仍是毕恭毕敬，“太太这两天，一直没回来。小少爷在医院准备手术，太太陪着呢。” “先生要不要，去看看？” 他蹙眉，却不知那孩子这几天要手术，而她竟也不曾告知过？ “知道了。” 应声，瞧着外头密布的雨，莫名觉着心烦意乱。 王叔本已要挂断电话，想了想又补了句，“听说小少爷情况不太好，太太这几日也很辛苦。其实以前在梁家，那边的人待她也不是很好，太太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不少苦。” “你想说什么？” 他蹙了眉，总有些不悦。 王叔轻笑，“先生心里有数，也不必我来提醒。就是觉着先生这样有妻有子，会生气会开心，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过去几年，他遍寻不到她时，便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如今再见了她，却是多了生气？ 傅景年不知道。 挂断电话，手机传来震动，是白善发来的邀请函，“明天晚上八点来我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女伴帮你找好了，人到就成。” 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经很晚了。 没回复，却仍是换了衣服往外走。 …… 凉凉总还闹着要见傅景年，她拿着手机，却很难再鼓起勇气打过去。 初夏的夜里，因为那场暴雨到处都湿淋淋的，凉凉不知怎的，平日里一贯的乖巧，今天夜里却总闹个不停。 那张小小的脸蛋上布满烦乱，整个人都蜷在一块，双手不停挥舞着。 林清商小心翼翼地哄，可不知为何，孩子却在这时突然发出呻吟，咬紧的小唇瓣整个泛白！ “凉凉？” 按了铃之后，历锦时几乎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只瞧见小不点在床上蜷缩着的模样，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快，请靳医生回来，我们必须立刻开始手术。” 她和护士一起将孩子往手术室里推，林清商只焦急地跟在病床后，在手术室门关上的时候，瞧见穿着手术服的靳名辰打不流星朝里走。 瞧见她时，眼神格外复杂地开口，“家属在外面等。” 红灯亮起，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已是深夜，医院四下都安安静静的，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瞧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只觉得全身发冷。 …… 外头雨势渐小，有人快步朝医院走，身上的西装外套被雨水打湿些许，垂下的发贴在额角，显得狼狈。 他脚步急促，问明了方向后便径直推开走廊的门，直到瞧见蜷在椅子上的女人后，蓦地顿住。 黑色皮鞋踩下的脚印里带着湿气，女人依稀听见脚步声，惶惶然抬起头。 那张小脸惨白，灯光打在她眼睫上，浓郁的影将眼遮住，只留下被咬的鲜红的唇，和满脸的慌乱无助。 瞧见他时，林清商一直僵硬着的身体总算有了反应，却是颤抖着站了起来，眼睛在那一刻发亮，绯色的唇扯开，隔着长远的距离唤他名字。 “傅景年……”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哪有半分先前的尖锐。衬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让人心猛地一揪！ 傅景年愣住，心口原本坚硬的某处在这瞬间忽的被击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长久以来锻造的防线击溃，几乎没有任何有的，便朝她走过去。 女人便像是寻了依靠般，抓紧了他衣角，男人伸长手臂，下意识将那单薄的身子拥入怀里。 “傅景年，凉凉突然不知道怎么了……手术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会不会……” 失去她。 那声音和身子一样，尽是颤抖，惨白的骨节落在身侧，拽紧了不给自己任何余地。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只不经意使了些力道，心底深处有些不被允许去触碰的东西，在这一刻猛地发酵，涌上头顶。 他听见怀里的女人细细软软又满带着惧怕的音。 “我不能失去他，没了凉凉，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鬼使神差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掐在女人肩头，黑眸沉沉映了下去，“不会。” “你不会失去他并且……还有我。” 林清商惶惶然的不知如何是好，听了男人的安抚后一张小脸也仍是惨白惨白的。 她嘴唇哆嗦了下，却说不出话，像是受伤了的小动物，满眼的惶恐。 傅景年想起初见她时，也是这般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跟在母亲身后，瞧见生人便惊慌失措…… 就这么静静望着她，男人眸里那抹墨色越发深沉起来，直到她眼角的泪滴落在手背，心底深处蓦地有什么地方被狠狠撞了下。 他怕是，再离不开她了。 第四十七章 他嗤笑，太太可真大方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有余，凌晨快三点，终于有人从里头出来。 林清商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 “别紧张别紧张，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十二个小时就好。他胸腔这是自小带了的毛病，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容易呼吸困难……这次之后基本就没问题了。” “幸好有靳医生，否则……” 林清商张张嘴，瞧见那斯斯文文的男人，本欲过去说些感谢的话，才发现傅景年不知何时到了靳名辰身侧。 两个男人立在一侧，同样的出色俊朗。 “咦，认识？” 历锦时眼尖，很快发现气氛不对。 “小静说你结婚了，没想到儿子已经这么大。” 靳名辰再看向凉凉时，眼神里已有些奇怪情绪，最终却只摇摇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各自转身离开。 林清商也没心思去考虑其他，等小不点出来便急慌慌跟了他去ICU。 …… 凉凉翌日中午便出了ICU，人醒过来之后，瞧见立在门边的颀长身影，小脸蛋上总算露出笑容。 “爸爸。” 他声音沙哑，可喊这声，没有半点犹豫。 婚后这么多天，傅景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不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怔在原处。 林清商只当他介意，柔柔制止，“凉凉，别乱喊。叫叔叔。” “是爸爸！” 小不点喝了点水，模样神气不少，可却格外固执，乌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干妈说你们结了婚，就是爸爸。” “可是……” “可是什么？” 却是傅景年轻嗤，走过去握紧孩子双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孩子都知道叫爸爸，你呢？领证这么多天也没听你叫对过一句。” 他声音哑哑的，幽暗的眸因为逆着光而看不清楚，但林清商总归是熟悉他，反应过来后脸颊便飞上艳色。 “傅太太，叫声老公听听。” 傅景年总归是个不害臊的，干脆坐在病床边，黑眸沉沉凝着她。 逆着光，他此时便能瞧见女人脸上细腻干净的皮肤，以往便知道她皮肤好，凑近了看，几乎能瞧见薄薄皮肤下的血管。 她张张唇，像是被这男人迷了心智。 可下一刻，男人仍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有事？” 他很快接通电话，声音里似有不耐，侧过去的身躯仍颀长迷人，而林清商的那点心思，却很快沉了下去。 刚刚惊鸿一瞥，她总归是瞧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冯云静。 “知道了。” 不悦地应了声，傅景年很快将电话挂断，回过头想听她软软糯糯地喊老公，却只瞧见女人全然不同于刚才的僵硬神色。 “太太……” 他声音沉下，不悦之色明显，这女人若是识趣，就不该再惹他。 可林清商总是倔的，扬起眸看向男人漆黑双目时，脑子里总还时不时的浮现出昨夜里听见的那句“他在洗澡。” 她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声音属于冯云静。 便扯开唇，艳丽至极的笑，“冯小姐找你有事吧？去就好了不用顾忌我们。昨夜里的照料，谢谢傅先生了。” ICU病房不能久呆，她迷迷糊糊守在外头，没料到，他也陪了整夜。 傅景年沉了沉面色，低哑的嗓音里覆了些嘲弄意味，徐徐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下巴上，”傅太太可真大方。“ 她抿紧了唇，轻笑，“不然呢？傅先生也说了，让我管好自己本分。” 本分？ 他忽然就笑了，双眸轻轻眯起，眼睛里的墨色越来越重，薄唇勾起一抹凉薄。 “自己的丈夫要和旁的女人出去，不拦着也便算了，还着急忙慌地推他走？” 林清商却是摇头，灿烂的笑容覆在面上，瞧不出任何哀怨，“那怎么办呢，傅先生一早就跟人打的火热，我难不成要做了手铐将你二十四小时绑我身边？” “结婚那晚的话我记得，这场婚姻的得益者是我，如果你还需要我就不该离。自然，也会尊重你的意愿……” “你特么倒是真清楚我的意愿？” 他猛地打断，心里有怨，便说了脏话。 林清商眨了眨眼，实不懂他怒从何来，扬起的眼儿清亮，瞧着男人深邃眉眼里映着的浓郁情绪，心底某处被轻戳了下。 有些大胆的想法生出，绯色的唇蠕动着…… “想说什么就直说，嗯？” 她僵了僵，手指捏紧，许许多多情绪在脑海里闪过，五年前的那一天、母亲死时的撕心裂肺还有……昨夜里的电话，一下子，又敛起了气息，无奈笑开。 “别在孩子面前说脏话。” 话落，回应她的是男人忽然布满冷漠的脸庞，她来不及再说话，男人已经迈开腿走了出去。 …… 傅景年走的急，历锦时过来时瞧见他，还“咦”了一声。 “他怎的阴着脸走了，好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林清商耸耸肩，安抚了孩子几句，“哪能啊，就一百万。” 这话说的轻巧，历锦时却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是吵架了，瞧着她脸色煞白的样子，恶狠狠敲了一记，“昨晚傅大少可是陪了你一宿，怎的这么不记人的好。” “我可跟你说，冯云静晚上约了他们去白善家参加白老爷子的生日宴。听顾逢眠说是她昨晚没成功今儿想再接再厉来着……” “昨晚没成功？” 林清商忽的怔住。 “是啊，被人赶了出去。” 历锦时啧啧了几声，片刻后将她拉到一旁，换上副再认真不过的神色，“商商，我觉着你好好想想，凉凉化疗效果不错，最近情绪也恢复了不少。但是没有可移植的骨髓，他的病就永远好不了。” “现下是个好机会，不论其他，既然你跟傅景年结了婚，就干脆再要个孩子。一年以后，凉凉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她轻“嗯”了一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和傅景年孩子的模样。 若是能再要一个，自是最好不过 。 总可历锦时已经开口，“今晚是个机会，他们都去白家了，我给你地址，你拾掇拾掇待会也过去。” 第四十八章 她喊声老公，他心都要交出去 她垂眸，瞧见病床上脸色仍苍白的凉凉，心里那些奇怪的思绪消退了些。 “好。” 是为了孩子，不是其他。 这么一想，林清商总归是下定了决心，八点刚过十分，车子便妥当停放在白家院外。 白家的老爷子今年已经九十高龄，又是大寿，旁边停了整排的车。 她来的稍晚一些，里头已热热闹闹的。 …… 夜里微凉，林清商来之前便喝了些酒壮胆，倒不觉着凉。 她只穿了件白裙，垂坠的质感裹着纤细身躯，上半身和后背几乎没有多余的遮掩，大片大片雪白落在外头，而裙摆直延伸到脚踝，只在侧边开了个口子。 走起路来，雪白的脚踝便闯入人视野…… “太太，傅先生在三号桌。” 报了身份，又是上过报纸头条的脸，没费什么心思便走了进来，服务生替她指明了位置，目光微往上移，便立刻能瞧见坐在桌旁的男人。 她朝三号桌走过去，同席位其他人自也瞧见了，冯云静正要入席，一袭干净的裸色长裙，衬了纤细的身躯，格外惹眼。 “有人邀请了她？” 冯云静目光不善地看向白善，后者摊开手，并不知情，而一旁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颀长的身躯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握了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难道是傅大哥你……” “这个位置，能让给我么。” 话音未落，已被一道清致的音打断。林清商姗姗行至她身侧，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林小姐有请帖？” 白善眯了眯眼，狭长的眸里有些不悦，状若不经意开口。 林清商脸上有一瞬间不自然，旋即用下巴指了指身侧的男人，轻飘飘地道，“和我丈夫一起过来的。” 被提及的男人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晃动酒杯的手指顿了顿，黑眸轻扬起，里头染了些晦涩。 “我没记错的话，请帖上写的是邀请傅先生及其家人。” 她笑靥盈盈，本就是来砸场子的，何必还留脸面。 白善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总也不好在自家老太爷的场子上闹，便点了点头。 却是冯云静轻轻开口，柔柔软软的声音像是空谷黄鹂，“不巧的很，林小姐。这桌一早的十个位置都i安排好了，没准备你的。” 她总是热情，下巴朝角落里指了指，“我看后边还与备用的席位，要不你上那去吧。” 林清商扫过桌旁的人，几个是那日晚上见过的，白善身侧坐了个娇小的女人，对上她的视线还点了点头，林清商想起来，是叫闵柔，白善的未婚妻。 其余人，却是不太熟悉了。 “开席了，这样站着可不好。” “要不……我陪你去那边坐吧　。”闵柔笑开，似是要起身让位置出来，可刚站起来，手腕便被白善拉住，“坐下。” 似是有不悦了，林清商想了想便拒绝了她好意，只垂了眸去看身侧的男人，指尖落在他肩头处，轻吸了一口气之后，忽的展开笑靥。 “老公……” 这声轻唤，林清商下足了力气，要多腻有多腻。 “这可怎么办？我要自个过去吗……” 话落的时候，她能明显看见男人眸里的冷意消退，取而代之是是一抹戏谑。 “老三，你之前可没提过带人来。” 白善插了一句，林清商僵了僵，又一次感受到他的恶意，实是不明白，他明明是闵柔的未婚夫，可事事都想着冯云静。 这么说起来，似是曾听锦时提起过，白善以前对冯云静，是有情的。 她一下子没了底气，以往犯了错，腻着傅景年撒撒娇便也过了，再不然亲亲抱抱让他举高高，这男人也不至于真跟她动怒。如今再去看他，却只瞧见一张没有情绪的侧脸，落在他肩头的手缩了缩…… 冯云静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你看你，再不过去，待会只能站着用餐呢。” 林清商微愣，眼底忽然雾蒙蒙的。 她觉着自己是真傻，早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却还妄想来证明自己。以往他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今却眼看着她站在这里，周围仿佛是荒野，漫天是飞沙掩过来，刺的她眼睛发疼。 心里头，被狠狠刺了下。 可下一刻，几欲抽回去的手却被握住，男人的力道极大，让她蹙了眉，垂下的眸里映出男人嘲弄的模样。 又不许她走，这是，嫌她做的不够？ 林清商咬紧了唇，想着这几天他也没做错什么，置气的是自己。 此时听见前头传来老太爷说话的声音，便细细柔柔地抚上他脖子，还半蹲下身凑过去。 鼻息浅浅的映在他脸上，小脸蛋上的娇艳神色，说多迷人，就多迷人。 “景年，我知道那晚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毕竟如果不是你弄的我疼，我也不会……” 这话说下去，可是限制级，再衬了她一脸的娇羞，谁还能不知其中含义。 冯云静捏在酒杯上的手指，泛了青白之色。 傅景年却顺势将她揽住，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不经意嗅到她鼻尖的酒味，眼角眉梢里都染上笑意，“现在乖了？” “我想坐在你身边，之后都顺着你。” 那声音柔柔软软的，还带着一股软糯，说不出的甜腻味。 她性子要强，以往哪会这样的跟她撒娇，小女人似的，可今日穿了的性感礼服，衬上乖巧模样，击到他心底深处，酸酸软软的。 “服务生，帮我太太添把椅子。” 他移了位置出来，让她安安稳稳挨靠在身侧，垂眸轻笑的时候，眼角弯出一道细腻的弧度，沉沉哑哑地道，“日后乖一些，想要怎么都依你。” 声音徐徐传入她耳朵，林清商只觉得全身都变得酥软，她点点头，凑过去亲昵应声，说不出的乖巧。 冯云静脸上的笑容似是绷不住，连忙抿了一口酒，只当没瞧见这两人。 没过多久，傅景年离席了一小会，她几乎是立刻跟了过去，在洗手间将人拦住，清秀干净的脸上尽的凄楚，“景年你至于这样故意刺激我吗？谁都知道你和她之间不可能，当着我的面这么亲密做什么。” “怎么不可能。” 他沉声应，林清商已格外熟悉，便能感觉出他的不悦。 冯云静面色微沉，勉强保持了笑意，手指抚上他腕，轻轻地道，“你知道，不用我提醒。叔叔从楼上跳下来就是她和她妈害的，当初要不是她妈狐媚成性勾引叔叔，叔叔和阿姨之间也不至于出问题，后来更不会因为抑郁跳楼……” “闭嘴。” 男人狠狠打断了她，扬起的眸尽是寒意。 冯云静小脸越发惨白，总是克制不住了，“你现在疼她，也不想想自己怎么对的起叔叔和阿姨！”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干脆走过去，将男人的手拽了回来，抢在前头开口，清澈的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也说过叔叔的死是自杀，你所谓的始作俑者也付出了生命还要如何！” 第四十九章 太太，可别这样看男人 她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脑海里总还莫名的浮现出那一晚场景。 那倒在血泊里的女人…… 便深吸一口气，“死者为大，冯小姐还是留点口德。这里是寿宴。” 这般大吼大叫，已引起了不少注意，冯云静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是见势不妙赶过来的白善，“好了小静，都在吃饭呢。” 她微愕，眼睛里泛起涟漪的模样，让人看了总是心生疼惜，“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 白善嘴唇蠕动了下，满脸的焦急和无奈，这是他爷爷的九十寿宴，他能放任她大喊大叫吗？ 可冯云静此时却没法听人解释，一晚上针锋相对没占半点上风，只觉得脸面无存，便咬紧了唇转身跑了出去…… “小静！” 白善去追，远处见了这一幕的其余人却只面无表情地开席吃东西。 林清商和傅景年一起回了席位，见状小心朝身侧看去，男人眼神平静无波，眼角眉梢都还是那副雍容衿贵的模样，筷子用的极好，斯斯文文地给她布菜，“多吃点。” 他似笑非笑，嗓音沉沉哑哑的，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在林清商低下头时还会朝她的方向投去视线，思索着她刚刚的回答。 什么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白善去追冯云静之后便没回来，林清商后来知道了褚昊均身侧的女孩叫单又晴，两人快要订婚了的。 结束时已将近十点，有人闹着要去下一摊，她没来得及回绝便已经被男人拉了离开。 外头有些凉意，深夜的风将人心都能吹到萧瑟，林清商脸颊泛红，喝多了酒之后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男人长腿迈开的步子很大，却也格外稳定，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神色西装，笔挺的西装裤衬了颀长的身躯，停下来时，手指总习惯性抚上袖口的金属纽扣，徐徐转过身来，说不出的衿贵迷人。 温凉的音染了些夜色的深沉，在她耳边响起，“磨蹭什么。” 林清商眨了眨眼，勉强扯开唇笑了笑，点头之后便要早些跟上，可高跟鞋总是不习惯，头又晕晕的，一步跨出去，竟踉跄了下。 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在了怀里。 “你是要我抱着走吗？” 才没有，她只是，只是有些看不清…… 林清商挣扎了下从怀里爬起来，耳边还能听见男人有节奏的心跳声，扬起头时，正撞入那双漆黑如墨的眸里。 真好看。 她不禁想起以前的傅景年，那时仍未脱去少年的稚气，总是张扬肆意的。可如今同样的一张脸，身上却更多了成熟男人的韵味…… 悉悉率率的，男人之间落在她裸在外头的背上。 外套旋即裹在她身上。 “我不冷。” 傅景年冷哼，眸色漆黑，“哪那么多意见。” 她承诺了要听话。 林清商想，也顾不上去思索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是什么，将背脊遮掩起来，跟着他上了车。 手机刚好响起，白善打来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明显。 “要不你过来劝劝她，喝着酒一直不肯回去……” 她微愕，本想装作没听见，眼儿蒙蒙地扬起来，下意识去注意男人的反应。 直到耳边传来阴沉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调，“白善，我是有家室的人。” 白善似乎还说了什么，这人总是纠缠她老公。 林清商一下子也有了勇气，倏的将手机夺过去，对着里头喊，“喂白先生，你找的这男人妻子还在他身边呢！” “林清商你……” “小三很可耻的。” 她大声控诉，“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掀开的眼便直直撞入男人漆黑的眸里，似乎，有些戏谑的情绪。 傅景年不经意打量她一眼，瞧见女人染了艳色的脸颊，低笑着不说话。 车子发动，夜风吹进来，让车厢里的温度散去一些，酒气在周边缭绕，林清商也清醒了些，手指撩开额间垂落的发，细细地道，“我刚刚，是不是演了一出恶毒女配的戏码。” 他那青梅竹马，曾经的未婚妻，被她逼走逼哭不说，还深夜买醉去了呢。 傅景年嗤笑，眼角眉梢里都是嘲弄，便松开手，居高临下觑着她，“你是女配，嗯？” “不然，没看白公子啊、那个谁的，他们都在为冯小姐抱不平，说我这人处心积虑勾引了你上位。” 她啧了两声，手指撑在额上，很是无辜的模样。 可男人凝着她，眼底的兴趣却越发浓郁，半晌后才徐徐道，“傅太太，你已经上位成功了。” 她微愕，不是很明白。 末了，男人松开刹车，还沉声补了句，“现在的剧，三观挺正的。” 所以，正室才是王道？ 不知为何，他黑眸沉沉的模样，让林清商心跳骤然漏了几拍，车子速度加快，傅景年关了窗，她身上的酒气又弥漫开…… 席上后来又喝了不少，如今林清商脑子都还有些昏昏沉沉，一只手撑靠在车窗上，眼儿有些迷蒙。 手机传来震动，她眯着眼看上头的消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晚抓紧了！” “你这几天也大概是排卵期吧，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正好一鼓作气生扑了傅大少。” “看好你！” 林清商，“……” 她下意识朝旁边看去，只瞧见男人坚毅的下颌线条，以及紧紧盯着前头的漆黑双眸。 舌尖舔了舔嘴唇，莫名的觉着渴了起来。 傅景年斜觑了她一眼，眸色沉沉的，有些复杂深浓的东西。 “傅景年。” 她唤他名字，细细软软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却不理会。 车子仍平缓地行驶在公路上，她总归是喝了点酒，加上静谧撩人的夜色，胆子真真大了些。便凑过去，双眼里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情绪，直勾勾盯着他。 “没人告诉你别这样看男人。” “没人告诉你别这样看男人。” 她揽了揽发，身上散开的酒气尽都窜入男人鼻尖，全然没注意到男人眼底浓郁的情绪，只小白兔似的张开绯色的唇，细细软软凑在他颈间，“为什么？” 第五十一章 久旱逢甘霖，气色自然好 “别。” 傅景年动作微顿，醇厚的音贴在她耳蜗处，有些慵懒又带着些莫名的怜惜…… “还疼着？”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不是初次，倒不算太疼，只是、不适应罢了。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黑眸里尽是浓郁到极致的情绪，分辨不清也无从猜测，便只静静凝了那张细白的小脸，将她抱至旁边大理石台上。 嗓音哑哑的，“抱歉，昨晚弄疼你了。” “还好……” 她咬着唇，抵在他肩头，小脸红红的，已被撩拨的没法好好说话。 这人调情的手段比当年有过之而不及，她这没经验的哪是他对手，可还好，总也是自己愿意的。 “这次我轻点。” 林清商指尖用上些力，抓紧了那劲瘦的身躯，柔柔地附在他耳边，寻了个合适的姿势，“嗯”了一声。 …… 没好好洗上一澡，倒是又被折腾了一阵，等她终于能穿妥衣服去吃早餐，时间已差不多到晌午。 夜里没睡好，她此时还困倦的直打哈欠，步入餐厅时却发现傅景年倒跟没事人似的，精神满满在旁边看新闻。 “太太，粥刚热好，烤土司也有准备，看您喜欢哪种。” 她点点头，也不麻烦佣人，端了碗小米粥过来。 “太太今天气色不错，厨房准备了甜点，待会给您端过来。” 佣人见他们俩气氛和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林清商倒没说话，只默默吃东西，没料到对面的男人忽然挑眉，来了一句。 “久旱逢甘霖。” 气色自然好。 佣人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走远。 她僵了僵，差点没忍住要将碗连粥一块朝他脸上扔过去。 一下子瞧着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在和缓的光线下，温温柔柔的，连唇畔都是喜色。 心口忽的一悸，蓦地想起多年前那温润如玉到好似画中走出的少年，夜里与她一起躺在阁楼里时，漫天星光倾洒下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终究是忍了下来，林清商垂眸看了一眼时间，急急吃了东西便起身，“我去看看夫人。待会得去医院看看凉凉，晚上、晚上就不回来了。” 说完便走，傅景年倒没拦着她，只是瞧见她急匆匆朝房里跑，仿佛躲着他似的，挑了挑眉。 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管家的声音在玄关处响起，“先生，有客。” …… 冯云静一早醒来就知道了，她昨夜里喝醉闹了整宿，让白善给傅景年打电话，可他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过。 “先生和太太在正在用餐，冯小姐您来是找？” “当我是来探望夫人就好。” 她扬起眉，声音温温软软的，推开人走了进去，仿佛如入无人之境。 傅景年正好走出来，便瞧见她径直进来的模样，顿时沉了脸，“看来这几年，靳名辰还是没教好你规矩。” “你别提我哥好不好。” 她声音软软的。 “傅大哥，我来探望阿姨。回来几天还没见着她，方便吗？” 总归是想了这个借口，还是白善帮的忙。反而靳名辰，回来之前应了她一定帮她争取傅景年，岂料转个身看见了林清商和她儿子，就来劝她放弃，她没有那样的哥。 既是看望病人，傅景年沉沉点头，让开地方，“进来吧。” 她边走边跟上，瞧见林清商从餐厅里出来，立刻别开眼装作没看见，唇瓣染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傅大哥，我思前想后一晚上，还是想问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娶林清商，要娶……那样一个女人？” 她伸出手，软软地抚上男人手臂，咬着的唇细嫩水润，说不出的魅惑。 傅景年眯了眯眼，薄唇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可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熟悉他的人自然清楚，这已是有些生气了。 可她捏了拳，心思不在这上头，“我打听了清楚，林清商是二婚，那孩子也是她和前夫的。景年你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给人当继父？” 总是心里堵的慌也不甘心，心里头那点心思尽都显露出来。 “没有人跟你说，管的宽了？” 男人情绪没有外露，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衬衫袖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金属纽扣，直到此时才扬起眼，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是探望病人么，那个房间。” 拒绝总不着痕迹，冯云静脸色微变，在房门打开的那瞬间，咬着唇轻声道，“你看阿姨……傅大哥我是关心你，不说其他，那孩子可是个弱智……” 她还特意赶去医院里看，偷偷去他住的病房里说了许多话，可那小孩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话落，却没发现男人脸色骤然阴沉下去，眸色漆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明仍就那样站着，摩挲袖扣的动作停住，眼眸里便仿佛盈了万顷大海，表面安静平和，内里却早已是波涛翻滚。 只是他还未及开口，已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冯云静你一早的吃了什么东西就来这乱喷？” 女人纤细的身影从他身侧掠过，直冲到冯云静面前，兴师问罪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矜持优雅。 冯云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她明明打扮精致，穿了快十厘米的高跟鞋，可在林清商面前，不知怎的弱了气势，“我说的是事实。谁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景年，五年前这样，五年后还这样。” 林清商敛起情绪，纤细的手指落在额角，将垂落的发丝轻挽起，绯色的唇扯开，真真说不出的魅惑。 “怎的这么酸，难不成是冯小姐用了狐媚手段却没达成目的，这才恼羞成怒？”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冯云静咬紧了下唇，委委屈屈看向傅景年。 岂料男人手插在兜里，斜立着的身躯在空旷的院内，抿着唇不发一言。 回国之前他总以为这几年的沉淀之后，断然不会再遭拒绝，可没曾想却是这样的局面。 傅景年看了她护犊子的样，失笑，进去推了陈如月，“妈，小静来看你了。” “好。”冯云静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去凝着林清商，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被身后的男人听见，“不说孩子，你的出身、你的经历、你对傅叔叔和阿姨做过的事情，哪一点让你有底气站在这里？”瞧着林清商似有软化的迹象，眼眸朝身后撇去，扬起声调，“我就问你，如果你儿子的治疗费我帮你出，那你肯不肯离开景年。” 第五十二章 他们，终究两败俱伤 林清商沉默了一会儿，隔着几米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那尖锐的目光。 若是在前几日，她怕是真会应了，可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眼儿眨了下，林清商摇摇头，柔声道，“冯小姐真好笑，结了婚嫁了人，就是傅家的人了。只要老公还要我，我不会走的。” 这时哪能走，要生孩子的。 她眨巴了下眼，没发现身后男人眼底骤然闪过的光亮，那双漆黑如墨色的眸里有些奇怪的思绪，很快又消退掉。 “你……” “你也知道傅先生可是延城万中无一的衿贵人，我好不容易攀上这么条大腿哪能随意放了。” 冯云静气急，硬的软的都试过了，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 她扬起手，还要说什么。 可一侧传来男人淡淡的音，“闹够了？” “傅大哥……我都是为了你。” 嗯哼。 男人眉目不动，只稍稍扬起唇角，淡淡地道，“看来需要找靳名辰谈谈，他带你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别！” 当年那件事之后，她被赶到国外呆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被允许回来，岂能就这样回去？ 男人沁凉的音又传了过来，夹杂着空气里的湿气，黑眸微扬起，撇了她一眼，“另外，我傅景年的儿子也不是你能污蔑的，自己带了礼物去找他道歉。” 林清商蓦地僵住，原本他肯出头就已是奇怪，最后这话……倒真有点护犊子的意味了。 可明明，他还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冯云静眼神一下子闪烁的厉害，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便还是捏紧了掌心，转过身去，可怜兮兮地看见陈如月没有反应的一张脸，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姨……阿姨你怎么还不清醒过来。” 小静被人欺负了。 林清商在房门边望着这一幕，似乎、陈如月看冯云静的眼神，与自己是真不同的。 她朝身侧的男人看去，后者的目光里似乎也有了些复杂思绪。 “你和冯云静的婚事，就是夫人主导的吧。” “嗯。” 男人薄唇紧抿，冷冷应了一声，眼底有些奇奇怪怪的思绪。 林清商自不会错过这一幕，旋即笑了笑，似乎真不在意，“夫人很疼爱她，既是如此，日后就让冯小姐多陪陪夫人，我如今对夫人的病情，也没什么温和的好法子。” 她真要治，法子用起来也是偏激，到时候伤人伤己也不是好。能慢慢让人清醒，最好不过。 傅景年微愕，似是在斟酌她建议的可能性。 林清商走出房门，男人却在片刻后朝冯云静走过去。 抬起头，天空很蓝。 林清商回过头看见男人颀长的身躯，心在日光下泛了涟漪。 恍神间，男人慵懒低哑的声音已至她身侧，在耳蜗那处拂过些气息，“准备出去了？” “是啊，锦时也忙，凉凉自个呆着虽说没什么，可终究还小……” 她迟疑了下，扬起眼，想着他一口一个”我儿子”，下定了决心，眉眼里闪过一抹细细光亮，“嗯，你要不要一起？” 傅景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她一急，连声解释，“凉凉很喜欢你，就想着他刚手术，身子还不利索，要是你能陪陪他，好的快些……” 凉凉这次手术也算因祸得福，说不上什么原因，但心理上的毛病却好的差不多，人也开朗了太多太多。 男人轻“嗯”了一声，嗓音充满了磁性和温润，比起以往动辄发怒，他此时温柔的不像话。 见她焦急，便立刻扬起眉，轻应了声，“好。” 他走过去牵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晌午的日光黄黄的，折在男人深邃分明的五官上，柔缓了线条，更多染了些慵懒惬意。 林清商粗粗看过去，只觉着、如画一般。 …… 傅景年开了车载她一块过去，黑色的宾利在路上总是显眼，她关了车窗，瞧见有些拥堵的车道，小脸轻皱。 “着急？” 林清商你点点头，“跟护工说了我下午过去，这会估计走了，锦时忙着手术，凉凉大概一个人在病房。” “他又下不了床，万一待会出点什么事……” 心急是真的，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哪舍得他有半点损伤，可没曾想这孩子，却是从生下来开始，就跟着她受苦受累。 男人在红绿灯前停下车，黑眸眯了眯，像是不经意似的开口，“梁家的人不说，也没见其他亲人去看望过凉凉？” “哪来的亲人啊。” 林清商自嘲地笑了笑，感觉前头车流分开了些，才放松不少，“我家的情况你知道，他外公另娶之后，连我都不方便见，别说凉凉……至于其他人……” 她摇摇头，“我妈只提过娘家那边还有几个亲戚，可好多年不曾往来了。她过世之后，我更是不清楚，怕是在我面前站着也认不出来。” 傅景年凝了凝，车窗外日光斜射至他右边脸颊，晕染开，“阿姨，是怎么过世的。”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林清商蓦地怔住，勉强扯开唇，“都这么多年前的事……” “听说，也是自杀。” 他总归是要挑明了，林清商直直看过去，发现男人眉眼如炬，全然不给她回避的机会，一下子，苦心铸好的防线便崩了。 “说话。” 男人声音低哑，可仍带着不容拒绝的鉴定。 傅景年不想承认，她越是沉默，他心里头便越叫嚣着要得到答案。 至于林清商此时，只双手绞弄在一块，恨不得多生出几个脑子。 车子忽然急刹车。 她心跳漏了一拍，脱口而出，“因为抑郁症……” “什么？” “我母亲一直患有抑郁症，大概是那段时间受了刺激，我没看住，自杀了。” 她轻描淡写，嗓音柔柔的，仿佛当初那些事自己并非经历人。 林清商苦笑，至今仍记得母亲自己喂了毒，临死之前抓着她，满脸狰狞的模样，那些话那些神情，像是被刻意掩埋了的针尖，如今拨开上头封尘的沙，便又生生刺在心脏里！“商商，把孩子拿掉！陈如月给你安排了手术你必须去做……跟傅景年，跟傅家、断干净吧！” 第五十三章 疯了也拉着你一起 一时有些恍惚，心口的疼仿佛还和当年一样，那道划在心上的疤，似是从未愈合，一下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只能小心蜷缩起来…… 车厢内格外安静，空调不知何时打开，细细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听不真切。 “后来呢？” 男人低低哑哑地问，手指骨节落在方向盘上，露出青白颜色。 她垂着眼，许久的不说话，眼神一下子失了焦距。 傅景年就近停了车，黑眸里盈了冰冷，蓦地扣住她手腕，“我问你，后来呢！” “林清商！” “你还要问什么？” 她被抓的泛疼，扬起眼时眼眶尽是红的，“非要我说是不是？后来她死了，我差点连给她安葬的钱都没有！后来我去打胎，半死不活晕在马路上……” 后来她漫无目的，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想寻他，报纸和媒体上却在大肆报道他的婚礼。 “要不是梁家人救了我，我早就死了，在你即将和冯云静举行盛大婚礼的时候！” 她瞠然瞪大的眸里侵满水润，那些曾被时间掩埋的过往，此刻再精准不过的刺入她心脏。 他们，终究两败俱伤。 男人蓦地僵住，没料到她曾受过那样的苦，跟着他的那段日子，他没舍得让女孩受半点委屈。 半晌，薄唇抿的紧紧的，却是说不出话，只沉沉解释，“我没跟她结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商业联姻强强联合，要娶冯云静我有无数个理由，可悔婚，只需要一个。” 他没说那一个理由是什么，可林清商心跳却陡然漏掉一拍，呼吸几乎被压了下去。 男人手指从腕上移开，捏紧了那几根青葱白玉般的小指，喉结滚动了下，“商商，告诉我，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清商咬着唇，掌心被掐的泛白，藏了五年的情绪被挑起，她哆嗦着整张脸都泛白，勉强扯开笑，“你不都知道了吗……至于其他，至于傅叔叔，我修养了很长时间，后来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 “如果你是要问这件事，我可以道歉。” 她此时又格外平静，眼儿干净澄澈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悲伤。 男人薄唇缓缓张开，许久的没说话，那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正泛白，透着冰冷的气息。 他眼里有再浓郁不过的情绪，分辨不明。 “我不知道你当时……” 受了这么多苦，那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女孩，在离开他的那天，好似从天堂掉落在地狱。 傅景年捏紧了她，眼神一点点变深。 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便在大雨那天离开。 他没日没夜寻了三天，却只得到了那段足以让他遍体鳞伤的话，“我们已经结束了、孩子我会拿掉、记忆我会忘掉，你在我心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统统都会消失。” 男人眯起眼，浓郁的情绪映在瞳仁里，里头是她的模样，在光线下照的人发慌。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后来见到的流产记录上。 “对不起。” 林清商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的开了口。 男人抿紧了唇，黝黑的双眸紧紧凝在道路前方，在前面车子车速缓慢的时候狠狠按了几次喇叭！ 知道他心有不悦，林清商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眸扬起，“对不起傅景年，傅叔叔自杀身亡，加上后来阿姨也……疯了。当初他的治疗是我在试着做……出了这些事，早该跟你道歉的。” 想了许久才鼓起的勇气说出这些，事实上，就算不说，他早晚也会查到。 林清商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却没料到这话刚一出口，男人却蹙了眉，冷厉的眼直直扫过她，“你再说一遍，为什么事道歉？” “傅叔叔……” “我爸？”他嗤笑，眉宇里尽是阴郁，“难道你不是，该为害了我们的孩子，背叛了我而道歉？” …… 她没想过这些，凉凉毕竟还活在世上，至于伤害了他，说到底先背叛的人是他，何来负罪感。 男人别开眼，情绪也跟着敛起来，瞧不透了。 他阴晴不定的，林清商也不去惹他，只是心里头惶惶然的，更是没了底气。她如今这般跟他纠缠，隔着人命和过去的恩怨，好像一个瘾君子，明知后果却仍不肯松手。 好在，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寻了停车位，林清商默默跟在他身后。 气氛僵硬，她抚了抚额，也想过这人得知这些事后更不会给她好脸色，便主动越过他，越过尴尬的气氛…… “去哪里？” 傅景年阴郁着一张脸，只说了三个字，可语气沉沉的模样，愣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跑什么，怕我？” 林清商垂了垂眸，默默放缓步伐，站定在一侧。 男人似是对她的表现满意不少，迈开长腿几步过去，与人并肩而立。 长身如玉，便径直牵了她的手。 林清商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扬起头时，对上男人微怒的视线，“这会是不急了吗？” 急，怎的不急啊。 他拉着她往电梯走，哪还给她反抗的机会。 “滴”的一声，电梯打开，出来了几个人，上去的却没有其他。 林清商蹙了蹙眉，眉眼里的笑意轻了不少，趁着四下静谧，低声道，“你心里有芥蒂我知道，对我没关系，待会见着凉凉，就和善些……孩子敏感。” 说完林清商心里轻松不少，岂料腕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拽着她往后跌，直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熟悉而浓烈的男性气息便压了下来，还不及反应，双唇便已被封住。 傅景年动作又急又凶，几乎是不给她半点反抗机会的，将人双手背缚在她身后，压在电梯墙上…… 直吻到她呼吸不畅，耳朵里仿佛是嗡嗡嗡的声音，可更明显的，却是一声“滴”！ 电梯将停，有人要上来！ 她双手抵靠在男人胸膛，再不犹豫地要把人推开。 可傅景年发了狠，怎么也不肯放。 林清商又羞又急，直到狠咬了他一口，尝到血腥味时，趁男人僵硬着便推开。 “你疯了！” 电梯门开了又关，外头却没有人进来，又缓缓合上。他气息仍乱着，可眉眼里的厉色丝毫不散，“我疯了也拉着你一起，别自作聪明！” 第五十四章 肇事人是你前夫 林清商再扬起眸，却只撞入男人布满了怒意的眼，她别开眼，没去深思他话里的意味。 历锦时正好从凉凉的病房里出来，拉开门的时候，走廊尽头却好巧不巧地走过来两道身影。 男人身影颀长，笔挺的身形裹在高档西装下，稍稍往那一站便自有其气势。而在他身侧的女人则穿了双干净的白色平跟鞋，身高堪堪到他肩头，可两人并肩走着，却说不出的登对。 原还一直牵着手，瞧见历锦时，林清商连忙松开。 后者忍不住笑道，“刚凉凉还问呢，你俩就到了。” 历锦时暧昧地朝她挤挤眼睛，“孩子想顾大少的紧，让他先进吧。” 男人轻“嗯”，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放轻了步伐进去，只瞧见躺在床上的小不点，乌黑发亮的眼在门开的那刻，忽然亮了起来。 “看你们这情况，进展不错？” 林清商抚额，“算是吧。” 反正，目的达到，该睡睡了该做的事也做了，他发点脾气使点性子也没什么。 历锦时脸上的笑却更暧昧，朝她挤眉弄眼的，“我想也是，不然哪能弄成这样。” “怎样？” 她啧啧几声，将林清商拉到旁边办公室，递了镜子又递了药膏，“这也忒激烈了点。” 林清商，“……” 略微收拾了下，她迟疑了小会仍是把药膏揣进兜里带回了病房。 里头小不点和男人挨在一块坐着，男人背对着他，身影瞧不清楚，可孩子小脸蛋上的笑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么开心？” 孩子兴奋，她似乎也感染了那些情绪，心思被挑了起来。 凉凉用力点头，可开心的样子，“爸爸说等凉凉出院了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一块生活，对吗？” 她吃了一惊，看向傅景年，后者发现了她的诧异，冷哼，“怎么，还不乐意？” “没有……” 就是觉着意外，虽然两人结了婚，可他对凉凉的主动还真出乎她意料。 思忖间，男人低低哑哑的嗓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我看凉凉好转了不少，话也多了。你自己是心理医生，应该知道原因。” 这点林清商不敢否认，孩子还真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变得活泼，以往的轻微自闭如今看起来却是好转了不少。 见她不否认，傅景年微微挑眉，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发间，撩起淡淡的香气，“我还听说，和谐的夫妻关系和家庭环境也有助于孩子心理健康。” 说起来，倒还头头是道。 林清商张张唇，正要说话，可手机传来震动，她瞧见上头的名字，小心到角落里去接。 “清商……你、你帮帮我们，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什么事？” 电话里的女人已是六神无主，只着急地叫她名字，“求你看在这几年的情分上帮我们一把……我们当初也是救了你们母子命的！” 里头的人嚷嚷了许久，总算说了清楚脉络。 她迟疑了几秒，不愿开口。 里头的人却已失了理智，“你要不来，我就把你那些事都说出去！” “梁夫人威胁我？” 林清商微愕，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却听见电话里头的人歇斯底里，“少凡完了我们梁家也晚了，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她眯了眯眼，抚着额，“那，你们现在在哪？” “警察局，你赶紧来！” …… 挂了电话，回头时男人脸色已有些阴沉，刚刚放下了身段，她却理也不理会，如今小脸蛋上还尽是阴沉。 “傅景年你下午有事吗？” 他挑眉，幽暗的眸轻眯起，有了些笑意，暗含着许多浓郁的情绪，“闲着，嗯？” 林清商怔了下。 “那就好，那这会你能不能先陪陪凉凉，我给护工打电话，过一两个小时她就到。” 男人眼角微微抽了下，旋即捏了捏掌心。 林清商一边说一边拿了包出来，回头在凉凉额上印下一吻，“跟爸爸玩，妈咪晚上再来陪你。” 这是要走？ 傅景年面色骤然沉了下去，冷冷撇了一眼转过身欲离开的女人，嗓音冰冷，“去哪？” 回应他的是一道清脆的关门声。 林清商走的急，更多的原因是电话里那人叫的急。 哭天抢地的，说是撞了人一身的血，怕是伤的不轻。 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里头还一团乱，林清商老远就瞧见梁少凡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身边跟着的林宛媛也默不作声。 电话是梁母打来的，此时正和警察争辩什么，瞧见她来，眼泪没擦干就冲了过去。 “清商，你可算是来了，那人口口声声说少凡是蓄意谋杀，非要告他刑事罪！” 她蹙了蹙眉，本也不想摊这些事，可梁母威胁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是没法子才求你，怎么说这几年咱们家也没亏待过你和孩子。当初，当初我们也算救了你们是不？” “你现在嫁给了傅先生，就求求他想个法子，别让少凡给人冤枉了。” 林清商扫了扫场面，约莫已经盘问过了，此时倒不算乱，她蹙着眉，将梁母的手拉开，“如果是意外，总也不会冤枉了他。” “呸！那女人可是个蛮不讲理的！” 梁母想来是已经领教过对面的手段，一贯嚣张的竟也服了软，“不然我也不会找你，清商，算我求你，但凡解决了这件事，日后我保证再不找你麻烦，我们梁家跟你就两清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一下子百感交集的。 过去几年，大多是梁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除开刻意奉迎外，少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如今想想，当初凉凉能活下来，也确然是多亏了他们。 何如果梁少凡没有娶她，那几年她大概连凉凉的医药费都付不出来。 “我去看看。” 笔录似是做完了，林清商甫一走过去，便瞧见了那所谓的诉告方。 “咦，这不是老三的妻子么？” 有人诧然开口，还推了推镜片努力要看清楚林清商，撞人的是梁家人，跟她…… “褚少，白公子还有，靳医生。没想到难得见面是在这里。” 褚昊均耸耸肩，不以为然的样子。 却是靳名辰沉了声开口，唇畔有些晦涩的笑容，“被撞的是舍妹小静，你也见过，她现下仍在医院治疗，刚缓过来。认定了这人是故意伤人，让我们过来讨个说法。”顿了顿，他凝了声线开口，“肇事人姓梁，梁少凡……你的前夫。” 第五十五章 太太真当我脾性好？ “是。” 林清商却不否认，只当没瞧见其他两人眼底的诧然，只将梁少凡拉到一旁，瞧着这没了往日生气的男人，蹙了蹙眉，“你跟她认识？” “谁认识啊！” 梁少凡嗤笑，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想找支烟出来，手指探了进去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这女人自己走路不看路，也没看见我车就撞了过来。讹人的吧？” “人是冯家的千金，至于讹你那几个钱？” 林清商抚额，是真不愿管这烦心事。 如今再看向白善和靳名辰不善的目光，越发没了法子。 她走过去，好言软语的试图和解，“事情就是这样，是一场意外，在这之前，他连冯云静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道？” 白善冷哼，看向梁少凡的目光却更为冷厉，“傅太太，小静回来是为什么你清楚。这人是你前夫，虽说不清楚你们之间是藕断丝连还是怎么的，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故意撞了小静给你出气！” “哈？” 林清商满脸不敢置信，“他真想出气，撞的人就是我了。” “说实话，别提这梁少凡是你前夫还好，提了我还真想起来，五年前你给我的印象也不顶好，小静已经伤了，是不是故意伤人，多盘问盘问就清楚了。” 语气尖锐的，和那温和有礼的形象太不相符。 林清商扬起眼看他，那时才明白，这白善名虽善，可心却真算不上好的。 白善似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沉了沉脸，寒声道，“总之，撞了小静，总得付出些代价。” “你们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话未说完，林清商却主动住了嘴。 现下的情况，她是真说不清的，想了想，便干脆转身离开去找律师…… 梁母只当她要撒手不管，哪顾的上其他，立刻抱住她身子，“少凡因为你被人诬告你都要走，林清商你有没有良心！” 她用力过猛，手肘抵在林清商身上，疼的她喊了一声。 四下忽然就安静下来，她挣脱不开梁母的手，迟疑之间便只瞧见从旁边缓缓走进的男人。 傅景年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身上染了外头的疏离冷漠，一双黑眸直落在她身上。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才停留在她面前。 沁凉的指尖落她手上，继而将梁母掰开，寒声道，“太太着急抛下我跟儿子，就是来这受前夫欺负？” 其余几人听着那冷飕飕的言辞，身子颤了颤，褚昊均扯开唇，瞧着男人沉沉黑眸里都是怒火时，忽的失笑。 “没有欺负我。” 林清商想解释，可一看向两眼放光的梁少凡，只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出来。 男人却哼了一声，手掌揽在她腰上，略微使上些力气，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白善，你三嫂不听话，我自会教训。她脸皮薄，外人面前可留点面子。” 这语气里的不悦，任谁都听的出来。 白善气不过，斯斯文文的脸上厉色更重，“伤的人是小静，她前夫故意伤人让小静手骨都折了，你也不管？” 林清商怔了下，明显感觉到身侧男人骤然阴冷了的气息，旋即听见那熟悉的冰冷口吻。 “我太太，和这位梁少，没有任何关系。” “老三，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他义愤难平，可没说完傅景年便已被身侧的人拉住。 傅景年揽了林清商走远，褚昊均将她拽在原地，一贯好说话的男人，此时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拉着我做什么！他为了个祸水……” “白善。”褚昊均似有不解，“人已经结了婚，你愿意帮小静也帮了，她哥在这都没说什么，你出头合适么？” …… 来回折腾了一阵，出来时，天都快黑了，温度跟着降下来，也不知是将要下雨抑或其他，风也跟着刮了起来。 林清商是被他直接拽出来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将她按在副驾驶上，将安全带系好。 “应了凉凉晚上陪他吃饭，一家三口。” 他动作倒是温柔娴熟，鼻息洒落在她脸侧，细细的，让人没法集中。 林清商点点头，“那他一定是开心的，你们才认识没多久，我没想到他这么粘你。” 大概，真是父子天性。 这话，傅景年到是受用的，一下子眉眼里的厉色似是软化了不少，眼角眉梢的都是笑意，“他识趣。” 言则，她不识趣？ 林清商梗了下，手指捏在安全带上，见他要开车，便回头看了眼警察局外着急的梁母，声音也软了下来，“这事其实是误会。不过是碰巧出了意外……” 男人不说话，只淡淡撇了她一眼，眸色深浓，林清商是真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便只咬着唇，尽量放柔了声音，细细软软的小手落在他腕上，“赔钱是应该的，可蓄意伤人真不至于。梁少凡那样的人，哪会为了我出头……” 傅景年这下有了反应，浓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下，你岂不是在为他出头？” 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便空了一只手捏她，“为了个待你不好的前夫，着急忙慌抛下我跟凉凉跑了，我还得乐意至极地凑过来帮他解决麻烦是不？” 没敢这么想。 林清商手骨被他捏的生疼，痴痴叫了一声才被松开，便立刻缩到怀里，思忖了许久才总算想出个漂亮的借口，“那总归，他也是凉凉的父亲。” “如果被弄成故意杀人，判个杀人未遂什么的，可不是赔钱能了的事。在牢房里呆上个十年八载的，过两年凉凉上了学校还不得被人嘲笑有个坐牢的爸爸……” 她也是临时凑数想出的说法，想说能说过去了，可转眼一瞧，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甚至于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沁白沁白的。 一下子，心凉了彻底。男人缓缓移动目光望着她，喉咙滚动了下，声音冰冷“林清商你是不是真傻？当着现任丈夫的面一而在再而三地提前夫，真当我脾性好？” 第五十六章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哪能啊。” 林清商讪讪的笑，总算没了理所当然的气势，嗓音软软的，有些僵，“你是固烈集团的总裁，是傅先生，整个延城怕是没有敢不听你话的。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这么一提……” 这话一出，男人脸色又沉了几分，俊朗的面容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手指缓缓往上勾，挑在她下巴上，“这是有怨气？” 林清商摇摇头，勉强扯开唇，“我只是想求你帮个忙，你要是愿意自然是好，要是不愿意也没法子。我这个傅太太毕竟是挂个名，也知道你娶我是为了报复，没敢奢求其他……” “闭嘴！” 男人蓦地开口，声音冰冷。 林清商身子颤了颤，目光再朝男人看去，便只瞧见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冰冷的双眸。 知道他怕是生气了，她张张唇想说什么，可气氛僵硬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速一下子变得很快，外头风呼呼的吹着树，她小脸惨白，双手扣在安全带上，大气不敢多喘。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医院门口。 “我娶你或许目的不存，可人既然娶了回来，傅太太的权益总是有的。 他神色稍缓了些，似是不生气了？ 黑眸凝着女人略显苍白的小脸，绯色的唇被咬了出个细细的痕，眸里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浓郁了。 当初娶她，究竟是为报复还是其他，或许就连他自个也说不清。只知道不管是父亲的命还是母亲，他这辈子都不想松开这个女人。 “你以前也是识趣的，日后跟我提要求之前多想想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林清商眼儿微黯，“你不肯帮忙也没什么，我本也不该抱多大希望。可哪怕是为了……我总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坐牢。” “林清商！” 他唤她名字，眉眼里的不悦之色越发明显，眼见着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他便忽然开了锁。 “下车。” 冷漠至极的两个字眼在车内响起，林清商解开了安全带，“那你呢……” “太太的精力就那么多，管了前夫，还想操心我？” …… 黑色宾利扬长而去，略显萧瑟的夜里，车灯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冰冷的弧度，她只觉得心脏蓦地一紧，闷闷的有些难受。 她到底还是，把这事搞砸了，可心想，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惹了他。 至少，要先怀孕。 到病房时，凉凉在安安静静地看动画片，捏着手机听语音，瞧见她回来喜滋滋的，“妈咪，晚餐我可以吃一小块鸡翅吗？” 医生交代了手术后饮食要清淡干净，他已许久没有吃过油炸食品。 林清商瞧着孩子可怜巴巴地望她，心一软总算是应了，比了一根手指，“就一小块。” “嗯！” 她心里仍乱着，半个小时后电话又响起，却不是梁母。 换了人，是林宛媛。 “能出来一下吗？我在前边路口的咖啡厅，咱们谈谈。” 林清商抚额，“谈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帮不上什么忙，不是他做的自然没事。” “不，他们兴许会逼供啊！你知道那冯云静是什么人的，冯家以前名声就不好，现在她知道少凡是你前夫，少不得因为你迁怒到他身上！” 林清商轻扯开唇，“你也说是我前夫了，我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你真这么无情？” 她笑了，真觉得这人天真，便扬起下巴，言语里带了些嗤弄，“你说你，既是来求我帮忙的，就这态度？”“你还要我怎样！我告诉你林清商，别以为你嫁给了傅景年就算攀上高枝得意了，傅先生可还不知道你当初那些事！若是让他知道你儿子压根不是少凡的，你还另外有个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你让他心里 怎么想？ 能怎么想。 林清商僵在那，看向林宛媛的神情也凝重了些。 没料到她误打误撞的想出这法子，傅景年若是知道凉凉不是梁少凡的，定然第一时间想到他自己。 只稍肯查，露馅是分分钟的事。 林清商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林宛媛也是个识趣的，知道自己这法子算是用对了，脸上的笑容一时更甚，声音低哑，“其实这件事曝光对我和少凡也没有好处，只要他不出事我和妈都会烂在心里。” 林清商眼尾挑了挑，轻轻浅浅地笑开，“你想让我去求傅景年？” “嗯，他和冯云静关系好，何况你现在嫁了他，做妻子的求个事总该应允的。” 这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清商微哂，她旋即扬起眼，淡淡地笑，“你太高看我了，” 她在他心里，大约也没啥分量。 挂了电话，林清商却忍不住想，傅景年今儿发那么大脾气。 若是，他真在意的呢？ …… 半个小时候，她打听了冯云静的病房，买了一束花进去。 “你？” 冯云静没睡，病房里也没其他人，瞧见她出现，先是诧异，继而很快明白过来，“你是为了你前夫来找我的吧？” 她轻拿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眉眼清致，“没想到你真能为前夫放了身段来找我，让我放过他也可以，你跟傅大哥离婚。” 林清商失笑，耸耸肩，轻撩起垂落在额前的发，旋即将百合放在一侧，清澈的眸微微垂着，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觉着在我心里，傅景年和梁少凡谁分量更重？” “我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的婚姻。” 冯云静淡淡地笑，将电视声音调低了些，合上了书页，“林清商你是真想跟傅大哥过日子啊？” “不然？” 冯云静见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咯咯”的笑，眼底却尽是嘲讽，“你们之间的恩怨不用我多说吧，就算傅叔叔的死傅大哥不在乎。可你呢？你也不在乎你母亲的死么……” 林清商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你什么意思。” “你母亲死的蹊跷，难道你就没想过别的原因？” “冯云静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病房里一时安静，冯云静瞧着她已是被激怒的模样，眼神闪烁了下，仍没有将东西给出去，“总之，我劝你跟傅大哥分手，对你们都好。” “另外这件事，如果你不管，我真会告到他牢底坐穿！” 这话，倒是警告意味更浓了些。 林清商神色不善，手指用力掐在掌心里，面上尽是冷漠。 可下一刻，手机传来震动，她很快缓了神色，细细勾了唇，纤细的指拨开额上那缕发，笑的干净纯澈，“那也没法子呀，他牢底坐穿总好过我惹了老公不高兴。” “少在我这装的很爱傅大哥的样，你嫁给他的原因谁不清楚？” 林清商莞尔，眸光微闪，却是捏紧了掌心细细地笑，“可我喜欢他喜欢的紧，你也清楚？” “五年前我们因为你错过了，现下能在一起，岂不是缘分未尽。延城的黄金单身汉，我为何不抓住？”她声音轻轻的，到后来却连自己都分不清这是故意还是其他，脱口而出，“我不会离开她，冯小姐就别再妄想傅太太的位置了。” 第五十七章 太太今儿开窍了，讨喜 冯云静被气的脸颊发白，手指捏紧了床单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本就已经落了下风…… 林清商却只轻轻浅浅地笑，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有人，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和西装裤，长身如玉般斜靠在墙上，许是淋了些雨，发上有层细细的水珠，整个人周边还弥了些雾气，瞧见她时扬起眸，黑色的瞳仁里映了许许多多浓郁的情绪。 她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男人额间凌乱的的那缕发上，“啪嗒”落下一滴水。 林清商反应很快，脸上有了些甜腻温柔，“你回来了啊。” 她没走过去，却是男人起身走了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声音平稳温和，再没了先前厉色，垂落看着她的眼里，还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旋即将手往下，捏住她腕，“太太今儿开窍了。” 林清商眉眼闪烁了下，“她让我跟你离婚才肯点头，那哪行呢。” “识趣。” 男人干净平缓的给了两个字点评，“早这么识趣，也不必惹我生气。” 林清商任由他拥着，掌心被男人厚实的手掌包裹着，半晌后扬起眼，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如果我说，我是知道你在外头才故意这么哄骗你的呢？” 两人脚步都顿住，男人静静凝了她，林清商并不知道，他正咀嚼着她话里的那个字眼。 几秒钟后，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哑哑地入了她的耳，“太太有心了。” 这是，真搞定了？ 林清商先是一愣，继而眉眼里的笑意却有些僵。 先前回来时，跟历锦时说了这事，她仔细分析了一阵才给支的招。与其强硬的跟傅景年对着干，还不如真撒撒娇哄他。 “想来，他也是好哄的吧？” 她那时还问，“你哄顾逢眠时怎么做的？” 历锦时老脸一红，差点把听诊器扔在她身上，最后却还细细柔柔地在她耳边说了些面红耳赤的话。 林清商想了想，眼前染了些羞色，旋即踮起脚尖，在男人下颌处映上一个吻。 男人挑眉，揽着她的手收紧了些。 林清商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没料到真能哄好他，没料到他生气真是因为梁少凡。 他们的婚姻，是不是早就不止报复和交易？可其他的呢，他家破人亡，她母亲去世…… 林清商惶惶然抬起头去看他，仍是那样清隽的面庞，越是美好越觉着害怕。若是，她母亲真如冯云静说的……死因不纯呢？ …… 王叔送来的晚餐还热着，她特意订的鸡翅外卖也刚到不久。小不点瞧见金黄金黄的鸡翅时，馋的快要流口水。 林清商见他馋的厉害，先拿了小块过去让他啃了几口，小脸蛋上便立刻喜滋滋的，“真好吃！” 他只差没有一声尖叫，真恨不得扑到余下那块鸡翅上。 可林清商反应快，已经将之收了起来，“说好了只是一小块。” “那……那等凉凉出院了之后可以多一点吗？” 小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十根手指头尽数绞在一起，眼巴巴的模样，让男人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可以。” 鬼使神差的，他抢在林清商之前应了声，英俊的眉眼里多了分温和。 “可妈妈……” 他挑眉，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爸爸带你去。” “耶！” 小不点几乎跳起来，若非手术过后身子仍虚着，此时怕都扑到男人怀里高呼万岁。 傅景年任由他闹，难得瞧见孩子开朗些，便懒着他靠在床边，沉沉地道，“你不是喜欢飞机么？等你再大些，爸爸带你去学怎么开飞机，你太爷爷养着的那架，怕是快生锈了。” 父子俩坐在一块，吃饭时动作相差无几，林清商在一侧看着，心口不知怎的有些酸，眼眶差点便红了。 闹够了要睡时，小不点开开心心躺在床上，也不用人伺候。 林清商瞧见他开开开心心的模样，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次手术也算因祸得福，凉凉的性子，是真开朗了太多太多。 她收拾了准备睡在旁边那张床上，才发现男人还没走，颀长的身影立在窗边，灯关了一半，此时暗暗的投射在男人身上，五官大多被掩了。她走过去，男人高大的身躯堪堪在她身上投下阴影。 “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 甫一说完，男人却转过了身，低下头揽了她的腰，唇覆上她的，勾缠着她一起。 滚烫的温度充斥了整个口腔，和外头的霓虹一起，仿佛要炸裂开一半，热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沿着两人相接的地方飞速蔓延全身。 医院入了夜，四下都安静，单人病房里只有已经熟睡了的孩子，男人动作越发大胆，将她压在墙上便动手去扯裤子。 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 牛仔裤包在臀上，男人使了些力气，林清商立时感到身后一凉，惊诧地爬下他身子。 “不成……” “凉凉在，被他看见……” 男人动作微顿，将下巴抵在她肩头，本也是想吻她解解馋，没料到她从浴室里出来时，脸颊泛红眉眼声波的，一下子便忍不住。 深呼吸了几下，傅景年仍没松开她，瞧着嫣红的唇又凑过去亲了几口才算甘心。 林清商自是躲，只是没了法子，便将手落在他后背上，柔柔抚过，“过两天凉凉就出院了。” “嗯……到时你要补偿我。” “怎么个……” 补偿法。 说到一半，林清商却也明白过来，顿时脸颊羞红，说不出话。 头顶上却传来男人沉沉哑哑的音，“凉凉，找着骨髓了吗？” 她微愕，摇头，“这么多年了都没合适的，他这次手术之后身子应该能好些，你们俩相处的也好，我就想着，只要能救他，什么法子都愿意试。” 哄他讨好他，什么都好。 “医生怎么说？”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男人揽紧了她一些，也不说话了。在深黑的夜里将她抱的紧紧的，哪怕什么也不做，可彼此身上的温度却早已足够温暖对方。 第五十八章 无非是想要个孩子 翌日，林清商醒来给梁凉买了早餐，护工过来时她便收到林宛媛的消息，“那女人的律师到警察局里了，愿意和解。” “你过来一趟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夜里下了场小雨，早晨起来天色仍晦暗，空气里夹杂着初夏的湿意和淡淡凉爽。 林清商赶到警察局时，林宛媛已经在外头等她。 “怎么样？” “里头在谈赔偿，不论多少都没关系，总之人没事了。”她笑了笑，却是轻松不少，比起以往此刻却显得开朗了些，“我只是想跟你说。既然你遵守了承诺，这件事我会跟少凡还有妈说清楚。你既然嫁了个待你好的，这件事咱们烂在心里不说，也没人会知道。你 跟着他，可以好好过日子。” 林清商有些诧异，也不知是孩子没了之后看开了还是怎的，这话实不像林宛媛会说的。 “我有少凡就够了，至于你如何，跟我没多大关系。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就是。”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这个结论于林清商而言，再好不过。 “少凡和妈都在里头，应该谈的差不多了，咱们一块吃个饭吧。” 她仍有心思邀请林清商，可后者几乎是不需思索便已然拒绝，“不必了。” 林宛媛往里头看了看，依稀瞧见梁少凡和梁母出来了，脸上闪过一些喜色。 “我先走了。” 不愿见到他们再惹麻烦，若非林宛媛坚持，她是养压根不愿过来的。 后者迈开步伐往前走，直到在梁少凡面前，连忙扶着吃了些苦头的人，谨小慎微，“事儿都说开了，这回是姐姐帮了咱们。这次也算两清了。少凡……日后咱们与她，就断了往来吧。” 也断了你那点念想。 可梁少凡却总归是追了上去，叫住林清商，“就这么走了？” “不然？待久了容易引起误会。” 林清商笑了笑，刻意后退一步保持了距离，没料到梁少凡有些着急地靠过来，看她的神情，却与以往似有些不同。 “这次多谢你。昨晚在里头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们以前……” “少凡……” 话音未落，林宛媛却终于跟上，手指拽在他手腕上，扣的紧紧的。 林清商见状淡淡一笑，转身欲去打车，却在那刻瞧见马路对面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车牌很是好认。 她怔住，男人已经开了车门下来，身上换了件黑色衬衫，脚下是同色系的西装裤，衬出笔挺身形，远远瞧着，似都能感受到那疏离气息。 “你怎的也过来了？” 他昨夜里回去的晚，本是不肯走的，她催了许久，深夜才离开。 男人薄唇上扬，不疾不徐行至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落在发间，勾缠起柔软发丝，旋即揽在她腰间，眼角眉梢都是笑，“凉凉说你一早走了，我猜想就是这里。” 他顺势扬起眸，在看见梁少凡时，眼底那些笑意立刻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嘲弄，“人都帮你救了，还这么挂心。” 林清商摇摇头，她哪是挂心啊，是担心他们说漏了嘴。 见他似要往那边过去，便拉了他的手，连忙道，“这就回去吧，你今天也该去上班才是。” 傅景年不说话，只微微扬着唇，手指轻落在她脸颊上，眉眼沉沉的，“乖，去车上等。” 她看不透他的想法，喜怒未明的。 “怎么，不放心？” 林清商连忙摇头，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很快走过马路，在副驾驶安静坐着，过来时她压根不敢回头，生怕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而此时反倒可以从后视镜里光明正大地看。 傅景年是径直朝梁少凡几人走过去的，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 “傅先生，听说这次多亏你帮忙救了少凡，谢谢。” 梁母总是懂事的，也知晓林清商没那么大本事，一夜之间冯云静就愿意放弃诉讼，若非傅景年也没有其他人了。 “商商提了，我总不好让她失望。”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警察局门外，莫名染了分疏冷。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梁少凡是说不出那个谢字的，语气莫名还多了分酸涩。那才与他离婚不过一个月的女人，和傅景年似已很有默契。 刚刚粗粗瞧了她一眼，只觉得日光下的林清商格外妩媚，比起以往冰冷而不近人情的模样，此时的她看起来更要迷人。 “自然。” 梁少凡捏紧了拳，只觉着这人话里话外的，尽都是炫耀之意，半晌才勉强扯了笑脸出来，“那真是恭喜了，可据我所知，清商不是能那么快接受其他人的性子！” 男人眯了眯眼，瞳仁里仿佛盛了墨色，手指摩挲着袖口，嗓音沉沉的，“梁少以为我来谈心的？” 梁少凡怔然扬起眸，仍未曾反应之前，傅景年已经开口，“固烈下季度的AI零部件项目，签给了梁氏。” “哎？当真！” 梁母又惊又喜，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消褪了些，“傅先生你真是……真是……” “拿了东西，麻烦你们日后不要再出现我妻子面前。尤其是你，她去的地方，自行回避。” 他言语温和，面上也看不出情绪起伏，可谁也不会不把这句话当成威胁。 梁母下意识缩了缩，噤了声。 半晌，她才低低的应，“这次，是我唐突了。不会再有下次的，傅先生放心。” 他轻点头，比梁少凡仍高了小半个头的身躯立在那许久，还眯着眼打量了梁少凡，直到他低了头，才噙着笑转过身去。 “傅先生！” 没走出两步，梁少凡又忽然叫住他。 “傅先生既是帮了我，我梁少凡也不是知恩不报的。就提醒傅先生一句，与清商恩爱可以，可要小心了她的目的。” 总归，还是引了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落在梁少凡身上。后者掌心用力捏紧，眼里迸出一抹阴险，哪怕梁母拽了也不肯停，“她若是主动的厉害，傅先生可是知道其中原因？像她这样清高的女人平日怎么肯放下身段，无非是想要怀个孩子！” 第五十九章 他酒气熏天的出现 “她再如何主动也不是因为爱你，只不过是要再生个孩子救凉凉！ 傅景年僵在那，闻言却没有任何表现，只仍迈开步伐往前走。 过了马路拉开车门，静静坐在驾驶座上。 身后，梁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重重掐在梁少凡腰上，“你怎么还多管闲事！何必去蹚浑水，要是引的傅先生反悔，咱们梁氏……可就得破产了！” 车内，林清商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知道这人过去回来之后脸色便又了有了变化，此时阴阴沉沉的瞧不出喜怒，甚至眉目不动的，静静凝着她。 她被看的发毛，讪讪笑道，“是不是他们说了不该说的，你别跟人置气，总归日后也见不着的。” 后面那半句话，莫名的让傅先生心情好了些，手指分明的骨节落在方向盘上，开了车。 “去哪？” “我想去看看夫人、不……妈。另外凉凉明天就出院了，家里头房间，我想给他布置下。” 家。 傅景年微挑眉，这个字不错。 外头风景迅速往后倒退，男人薄唇微扬，似是不经意提起。“昨儿你说凉凉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必须移植骨髓，若是寻不着合适的，你要怎么办？” “寻不着……” 林清商勉强扯开唇，神色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原本的清淡染了些愁绪上去，眉蹙了蹙轻叹，“总还是有法子的。前段时间靳医生帮忙联系了国外几家机构，扩大范围，我想、会有合适的。” 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原本排队的人就不少，别说没找到合适的，就算真找到了能不能轮上也难说。 心里有些闷，林清商干脆开了窗透气，也没瞧见男人阴沉的脸色。 傅景年到这时恍然想起，她曾说过的，“只要能救他，什么法子都愿意试。” …… 送了他回去，傅景年已是时隔多日再去公司，堆积了一些文件等着他处理，秘书两眼放光的跟了他进办公室。 傅景年在电话。 “靳名辰，如果我和清商要个孩子，能匹配上凉凉的概率有多大？” 对面沉默了几秒，“如果是亲生父母这种方式是完全可行的，如果不是，说实话概率不算高，但总归是个机会。” 他顿住，手指蓦地捏紧。 “毕竟只有一方的基因，可惜了凉凉不是你的孩子。” 男人沉默下来，“我没有亲自去验过……” “她的流产记录你见过。”靳名辰抚了抚额，“何必自找没趣。” 是啊。可没有亲眼见到结果，心里永远抱着期待不是么？ 靳名辰僵了几秒，“怎么，你们在备孕？” 男人沉默下来，冷冷甩了声，“没有”便挂了电话，上头正好有消息，“夫人似乎不那么害怕我了，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他瞧着后头跟着的卖萌表情包，不想承认心口软了些，指尖落在屏幕上便要回应，可那个“好”字没发送出去，便被生生删掉。 晚上十点，傅宅。 王叔收拾了东西回来，瞧见客厅里仍坐着的人影，轻声道，“太太，夜里天凉，您要不早些回房？” 林清商摇摇头，睡眼惺忪的，“他还没回来？” 这个“他”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王叔摇摇头，“先生大概是出去应酬了，晚些回来也正常。他叮嘱过我们多顾及您身体，千万注意。” “知道了，我再等一小会。” 林清商又缩了回去，身子蜷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外头飘去。 漆黑的夜空，连颗星星都没有。 她明明给他发了消息，没回复，人也没回来。 足足又等了一个小时，外头终于传来车声，哐哐当当地开了门，林清商连忙踩了拖鞋出去。 院子里灯仍亮着，车灯从外头照射进来，隐约不止一辆。 “先生这是……” 王叔有些惊诧的声音响起，林清商往那头看，终于瞧见男人从车里出来，只是身侧跟了个身着美艳的女人，“喝醉了，我送他去房里吧。” 女人穿着性感，一套黑色小短衣小短裤，雪白的大腿露在外头，说不出的诱人，“王叔你一个大男人那懂的照顾人，待会还是我来。” 她作势要靠近傅景年，可刚走了几步，蓦地瞧见站在前头的女人。 林清商身上只穿了一套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可细嫩的皮肤在灯光下，比她此刻的浓妆艳抹要惊艳太多。 见着她也只微微颔首，“冯小姐，多谢你送景年回来。时候也不早了，让王叔送你回去吧。” 伸手接过傅景年，后者顺势靠在她身上，浓郁的酒气朝她压下来，几欲喘不过气。 冯云静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却扬起下巴瞧着她，“你知道什么，傅大哥应了我让我今晚陪他。” “陪？” 林清商似是吃了一惊，轻拍了下醉醺醺的男人，眼眸清亮，“冯小姐把自己当什么了？” “你……” 她咬着唇，轻撩起垂下的发，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说不出的迷人，“这是傅宅，林小姐要赶我走我也没法子，可傅大哥如今心思转了，日后少不得需要和你多见面……” 笑了笑，又轻轻地凑过去，“阿姨我也会经常来看望的。” 她手指伸出去，似是要碰着林清商，可后者忽然抬起手扣住她的，用力按下去，冷笑，“看来手是好了？” 冯云静吃痛，尖叫出声，立刻松开。 她被梁少凡撞了下，对外说手骨折了，其实并没有，只是擦伤，如今擦了药终是没有痊愈，被林清商这么一按，疼的龇牙咧嘴。 “冯小姐，还是请吧。” 王叔将两人隔开，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便顺势将人请了出去。 “太太，我帮你。”佣人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冯云静离开那一幕，忍不住开口，“这冯小姐也真是，明知道先生结了婚，大晚上的还跟人到家里来。” 林清商轻轻哼了下，瞧见扒在她肩头闭着眼的男人，便用上些力气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一个巴掌拍不响。” 佣人想了想她说是似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两人半撑着男人，将之带到二楼房间，林清商打开门，“你先去忙吧，厨房的菜不用再热了。” “好的。” 点点头，也明白此时的状况，她便主动关了房门出去。林清商将男人直接往床上送，许是这人太沉，她一下子没了力气，被什么一勾，便天旋地转地倒在床上，酒气熏人的男人，反而压在了她身上。 第六十章 你心里只有凉凉，我呢 她推了下，没推动。 “傅景年，起来。” 男人轻哼了声，却没有挪动身子的意思，而是动了动头，将唇贴在了她颈项处。 浓烈的呼吸从他身上一直传递过来，裹覆着酒和烟的味道，与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碰撞，让人蓦地全身一麻。 “你先起来啊，这样压着我我没法动。” “嗯？” 恍恍惚惚地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低哑哑的，被酒液熏染过来，更染了分磁性。 林清商扬起眼，瞧见男人此时睁开了的黑眸，在晕黄的灯光下，格外魅惑。 “原来你想换个方式。” 他于是翻身，手捧着林清商的腰，将人带起来，漆黑的双眸里染了些红色，映出她此刻的手足无措。 “你没喝醉！” 看他这模样便知道，哪个喝醉了的男人还能动作这般敏捷。 傅景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双手负在脑后，薄唇扯开一抹弧度，“太太喜欢看我喝醉后的样子？” “哪有。” 她从男人身上爬下来，莫名的心里有气，“没喝醉就自己去洗洗干净。” 林清商心里仍不畅快，她做了整桌菜，这人一口没吃就算了，却和其他女人喝到半夜？ 身后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傅景年这时倒是听话的，翻身下了床，顺势将衣服脱了露出劲瘦的身子，裸着自她身侧走过。 “傅景年你进去再脱！” 她瞧见男人大剌剌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了枕头往他身上扔。 回应她的却是浴室合上的门，枕头击在上头再落下，没发出半点声音。 房内安静，她坐在床头，睁大眼瞧着浴室的玻璃门，心里头闷闷的有些难受。 没几分钟男人便洗好出来，黑色短发还滴着水，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挡，她的目光只一眼便能瞧见露在空气里的腹肌，每一寸都均匀而性感。 “太太。” 男人低哑开口，冷水一冲，他这下是真酒醒了，不疾不徐地靠在床边，长臂微伸便将那软软的身子拉入怀里。 林清商挣扎了下，鼻尖嗅到的气息终于换成沐浴露的味道，她圆睁着眼，心里知道他要做什么，手指便抵在男人面前，指尖还沾惹了些湿意。 “等等。” “等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你难道不想？” 林清商脸颊顿时泛起艳色，他总是这样毫无顾忌的开口，比起五年前的衿贵大少爷，如今真是…… 可今夜里他与冯云静…… 没给她多思考的机会，傅景年是行动派，在她仍迟疑的时候已经欺身上去。 “别……先吹干了头发。” 他没擦干，身上沾惹的水珠还侵在她指尖。 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目光火热的几乎是要用这种方式将她剥光，林清商被盯的脸颊发热，没来由地觉着难受，挣扎了下，“会把被子弄湿的……” “我们可以去浴室。” 傅景年哑着声音，瞧着她欲拒还迎的模样，深眸又凝了凝，脑子里有些思绪涌起，手劲一下子大了些。 “如果不愿意，阳台我也没意见。” 林清商抽回手，瞧见手腕上那一圈细致的青白，和通红的脸颊有了鲜明对比，便缩了缩身子，莫名觉着这男人阴晴不定的…… 可傅景年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她，挑起她下巴便吻了上去，辗转缠绵没了半点迟疑。 原来还是有酒气的…… 男人唇里总还染了酒味，和沐浴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仿佛连空气中都带了些氤氲。 她被推倒在床上，男人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落在她皮肤上，被扯开了的衣服下，整个人都像只熟透了的虾……她闭了眼，手指无意识抚上男人肩头，轻咬了一口。 傅景年闷哼了声，凝着身下通红的女人。 她这般配合。 “她若是主动的厉害，傅先生可是知道其中原因？像她这样清高的女人平日怎么肯放下身段，无非是想要怀个孩子！” “她再如何主动也不是因为爱你，只不过是要再生个孩子救凉凉！” 动作微顿，他忽的将人抱起来，眯着眼哑哑地道，“你来。” “什么？” 林清商被他弄的意乱情迷，一时间哪能反应过来，他让如何做便顺着去了，哪还来得及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大胆…… 可下一刻，却听见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床头抽屉被拉开，包装用的塑料薄膜被拆开的声音，让她莫名睁开眼。 “你在做什么？” 惶惶然地看过去，她终于明白被拆开的东西是什么！ “傅景年你这是……”林清商咬着唇，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眸里却不受控制地染了些急促。 男人却自顾自弄好，转过身静静凝着她，很快便覆了身子上去，“也不是没见过，这么惊讶？” “可你之前都不用的！” 他们之前那几次，没见他做过措施，现下好端端的，怎的突然…… 傅景年见她眼神慌乱，眸色又沉了几分，可眼尾仍往上挑着，里头有些晦涩莫名的情绪，“太太、想要孩子了？”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蛊惑，总能勾的她没了理智。 林清商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脸微白，“我们结了婚，顺其自然就好。” 傅景年脾性总是阴晴不定，她思忖许久仍不敢提起再要孩子试试看配型的事，依着他的脾气，会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用这样的目的来到世上，真不好说。 男人微哂，细长的手指落在她下巴上，轻轻勾起，旋即唇贴在她耳侧，嗓音沉沉的，“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呢？” “傅景年……” 他不该是这样的。 林清商耳朵被他咬了下，身子跟着一颤，旋即缩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孩子的。” 那时少年倨傲，与她在一起时心疼她年纪小措施总是稳稳的，她心里介意时，便揽了人在怀里，细细解释，“等日后明媒正娶了你，你年纪也大些了，咱们再要个孩子。不……两个、三个都好。” “时过境迁了，商商。” 男人手指微顿，将她的发尽都拢到颈后，指尖落在白皙修长的颈项上，稍用上些力气，便足够给人威胁。 林清商摸不清他的喜怒，那双深黑的瞳仁里仿佛盈了深潭，全然看不透。 可傅景年没有停下的意思，将人压在身下作势便要继续…… “等等！” 她喊停，挣扎起来。 可男人只眯了眯眼，压根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甚至于不想听她吵闹……林清商涨红了脸，哪还能阻止他，只仍不甘心地朝他吼，“傅景年你尊重我一点！” 第六十一章 傅景年，你混蛋 床上的厮磨宛如没有硝烟的战斗，她力气小拗不过他，莫名地委屈。 直到事后，仍蜷在床角，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傅景年收拾了下，点了支烟，徐徐飘散的雾气在房间里蔓开，林清商鼻尖嗅到那股味道，将头埋的更深了，“别在我面前抽烟。” “这也管？” 男人冷笑，手指却顿了顿将捻熄了烟蒂，瞧着她仿佛小可怜一般的缩在那，身上有些红印，小脸上尽是委屈。 他眯着眸，换了个姿势倚在桌旁，“太太是不是，以为自己怀孕了？” 林清商微愕，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却听见男人醇厚的音，“放心，没那么巧的。” 一共就三次，这回、还是做了措施的。 他本也是在陈述事实，林清商知道自己身子，自从生了凉凉之后一直有毛病，受孕不易，只是这话听了，心里闷闷的。 “傅景年。” 她缓缓坐起来，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眼儿清亮分明，“你就那么不想让我怀孕。” 男人嘴角的弧度更深，慢条斯理地朝她走过去，直到在床边，弯下腰与她相对，鼻息互相交缠，“那么太太，就这么想要个孩子？” 他垂眸，勾起散落在一侧的发，让其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似笑非笑地道，“是喜欢我喜欢的紧了想栓住？还是……” 林清商此刻很安静，背脊挺的笔直，清澈的眼直直探入他眼底。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上便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人生生拽过去，男人的五官都在眼前放大，“还是，想要个孩子救凉凉，与谁生却是无所谓了。” 蓦地怔住。 “你一直都知道？” 林清商身子颤了颤，蓦地想起来两人结婚已有一月时间，下周便又是经期，凉凉虽说还有一年多时间可谁也不知道具体日子。若是再耽误下去…… 蓦地扬起眼，眼眶泛红，“你知道还故意避孕！” 那关系到孩子的命啊…… 男人勾发的动作也跟着停下，转而落在那张惊诧的小脸上，按了许久，才轻扯开薄唇。 “是又如何，你凭什么认为，我乐意你给我生孩子？” 当初不肯珍惜，如今倒是想要了！ 林清商整个怔住，脑子一瞬间空白，男人笑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在他久未出现的这五年里，延城的人是怎么议论他的。 “傅家那位大少爷？别看着人挺俊也不跟你玩黑的。可真黑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狠，人是家破人亡整个延城就没他需要忌惮的，惹着了人，心狠手辣让你倒闭破产都是小的。” 于是捏紧了拳，刻意放缓了声音，“凉凉一直把你当爸爸。” 明明是他一口一个我儿子一口一个乖宝宝，现在又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男人轻笑，扣紧了她手腕，喉间溢出低低的笑，“是，可你呢，你有没有把我当丈夫？还是对你而言，我和梁少凡并无区别。当初主动勾引梁少凡，现下是我，总而言之概率一样，对你而言男人是谁也不重 要对不对？” “不是的！” 林清商急着解释，手腕疼的厉害，却仍扬起下巴，“傅景年，这关系到凉凉的命，就算我没告诉你……”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通红的眼眶直凝着他，“现下、现下你知道了，当我求你，能成全我吗？” 若是换做以往，她这与可怜巴巴地求他，像个没人要的小白兔似的，他如何再舍得为难。 可偏偏她一早什么也不说，哪怕嫁了他哪怕他真把那小子当成了自己儿子，却仍选择隐瞒！ 傅景年掀开薄唇，深不见底的眸里仿佛酝酿了层层黑暗，“这么有自信？可我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工具生下来，给你和梁少凡的野种治病？” “啪”！ 清脆的声音将他未尽的话打断，林清商因为他话里的某个字眼哆嗦起来。 “傅景年，你混蛋！” “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她未及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人掐住，男人凑了过去…… 他眼底的那抹阴郁几乎要滴出水来，哪还管她愿不愿意。 林清商只冷冷盯着他，直到男人想用强时，才忽的开口，“傅景年你现在，是想再强爆我一次吗！” 他订婚前一晚，她寻了他想问明白。 夜里四下安静，他把人带到阁楼里，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她闹腾的厉害，叫嚷着要离开，便没顾上温柔，在楼顶要她……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她眼神也是这般冰冷。 傅景年蓦地僵住，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几乎是那瞬间，便停下动作，只余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 “你说的对啊，天底下那么多男人，若非你是我丈夫何必跟你生？”她绯色的唇张开，眸里润润的宛如新月，“这么多年你真正得到过什么呢？偌大的屋子，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我要救凉凉，的确不必非是你，可傅先生你呢，没法在我这里折腾，是不是又要变成那个五 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小媳妇？” 林清商还在笑，就这么起身跪在他面前，“总归我们结婚彼此目的都不纯，傅先生若真是娶了我回来报复的，那我受着就是了。” 她凑过去，软软的唇落在男人喉上，有如蜻蜓点水。 一再挑衅，让男人愤怒到极致，周身气息似乎都是冷的，看着她的目光猩红，几欲将她吞掉！ 几秒钟内，房间死寂无声。 他只扯开唇，手指捏在她下巴上，眼角眉梢到脚底，都散着冰凉的气息，“真是有骨气。” “既是不怕惹了我，那就自个想想要怎么让你儿子长命百岁！” 男人转身离开，留她一人狼狈地缩在床上。 房间内还留了些味道，林清商将被子拾起来，缓步行至浴室里清洗自己。她捂着额，脸上尽是疲惫…… 第六十二章 太太呢，太太可也喜欢我 第六十一章 翌日，雨后天气凉爽，街上人也多了不少。 林清商一早便去了医院，给凉凉办理出院手续。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总算收拾好东西，旋即回到病房里，却发现小不点仍坐在床上，双手托腮，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下来穿鞋子，我们要去新家。” 拎着包，一手还牵着小不点，林清商走的很慢，路过办公室时跟历锦时打招呼，后者瞧着母子俩，诧了一下，“傅景年没来？” 她淡淡地笑，“忙吧。” 历锦时总是火眼金睛，林清商眼底那抹不自在自是逃不过她的观察，旋即起身，“我今天得值班，靳医生，要不你帮我送送他们？”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成……” “那不行，凉凉才刚恢复，你时刻看着他才好。”历锦时凑过去在她耳边细细地道，“再说，男人不听话让他紧张紧张自然就识趣了。”说着又推了推靳名辰。 后者闻言扬起眸，打量了一眼拎着大包小包的女人，片刻后终于点头，“成。” 上午十点多，医院人流正是最多的时候，几人下了电梯，出门时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男人正好停了车上来，浅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笔挺整齐，将他身躯衬的更加挺拔，瞧见她的那刻，黑眸里闪过一抹几不可察地晦涩。 “爸爸。” 凉凉看见人便喊，只差没有朝他跑过去，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很快到了傅景年面前，“爸爸你可算来了，妈咪拎不动行李。” 男人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可林清商手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尴尬。 靳名辰正好拿了东西过去开车，她和小不点被堵在半路，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化解尴尬的气氛。 可下一刻，黑色宾利的副驾门被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出来，倚在车旁“啧啧”了两声，“你儿子出院了啊。” 林清商到嘴边的话，蓦地咽了回去。 男人蹙了蹙眉，也不多说，只漠然蹲下身，作势要将小不点抱起…… “傅先生。” 清丽的音将他打断，臂弯里的小人也到了林清商怀里，后者抱紧了孩子，绯色的唇扯开淡淡的弧度，“靳医生应了送我们回去，车子已经开过来了。就不耽误傅先生您的时间。” 格外的客气。 傅景年脸色骤然沉下。 她从他身侧越过，瞧见光线下线条分明的一张脸，头顶的灯光飞单不能软化，反让他落在阴影中的半张脸，更显阴冷。 “傅先生？” 男人嗤笑，声音不疾不徐的，听不出喜怒。 林清商微微别开眼，眼角余光仍落在他脸上，旋即轻轻浅浅笑开，“您还有事？” 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疏离的模样让男人几乎忍不住想将这面具撕碎，那双漆黑的眸宛如深海，暗藏了汹涌波涛。 林清商知道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可她仍固执地扬着下巴，“孩子刚出院，受不得风，就不打扰傅先生和佳人约会了。” 话落，转身便走。 靳名辰正好倒了车出来，她抱着孩子很快上去。 “吵架了？” 靳名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男人铁青着的面容任由谁都能明白他的不悦。 “我哪敢。” 靳名辰顺手锁了门，温和的眉目扫过后视镜，瞧见她那妹妹挨靠在傅景年身侧，便挑开眉，“小静跟他一块呢，不介意？” 林清商撇了一眼，嫌弃地移开视线，冷冷道，“我没资格。” 本就是挂个名的傅太太，他连接孩子出院都能带上美人，她哪还有资格说三道四。 这番反应落在靳名辰眼底，却多留了份心，旋即摇摇头开了车离开。 …… 后头，男人不着痕迹避开女人伸出来的手臂，自顾自上了车没理会她，瞧见冯云静还拦在前头，眼角眉梢都是冷漠，“不说复查，还不上去？”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刚拐了个弯，靳名辰就接到电话。 林清商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靳名辰却晦涩地应了个“好”字，旋即将车靠路边停下。 她眼尖地发现后头有辆黑色汽车跟上来，车牌号一眼便能辨认出来，没几下就停在他们身后。 男人开门下车，粗暴地敲打车窗。 林清商咬着唇，连窗户也不肯开，却是靳名辰识趣，给了他面子。 “下来！” 男人粗暴的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商身子微颤，旋即扬起下巴，面上笑容灿若繁星，“顾先生不用陪女伴吗？” 他轻嗤，将车门一把拉开，“女伴怎么比的上太太重要。” 手伸进了车里，却不是去抓林清商，而是顺势将她身侧的小不点抱起来，转身便走。 “凉凉……” 林清商吃了一惊，这人越发了解她的软肋，抱走凉凉，她哪还坐的住。 “爸爸，别生妈妈的气，她还不懂事。” 甫一坐上车，就听见身边的小人儿这般解释，甚至蹙着两道眉，有些谨慎的模样，“凉凉会教她的。” 哪跟哪啊。 林清商捏了掌心，却不想在孩子面前发脾气，总是忍了下来，将脸别开，偶尔用眼角余光撇了撇开车的男人，瞧他来接凉凉，以为是气消了，可刚到傅宅便将孩子放下，冷着脸没说话。 凉凉吃了一惊连忙去抓住他，扬起的小脸干净，“爸爸？” 他垂眸，盯着小不点白白嫩嫩的一张脸，旋即将那扣在自己手指头上的小手一点点掰开，眸里情绪冷硬的像是与人从未相识。 林清商知道他要走，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迎过去，指尖触及男人衣角，“林嫂包了饺子，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他轻哼，眸色渐浓，眼角余光落在女人有些苍白的脸上，轻嗤了一声，“不必了。” “傅景年你别这样。” 林清商莫名的有些着急，让佣人抱了孩子进去，自己则几步越过他行至门边，眼眸清澈，“我惹了你不快，可没道理将气撒在孩子身上。他喜欢你。” 男人闭了闭眼，挺拔的身影立在她面前，掀开眼帘时，黑眸里浓郁的嘲讽便直撞了过来。“那么太太呢？太太可也喜欢我？” 第六十三章 欺负妈咪，爸爸早晚会后悔的 林清商整个僵住，身子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 傅景年轻嗤，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下颌上，真觉着自己魔障了，问这明摆着的话，“林清商你真没意思。” 成了他的傅太太，却连敷衍都不愿。 “孩子没做错什么。” “是，可他姓梁，说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男人言语温和，平平稳稳的调子里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可莫名的却让林清商觉着，他此时是愤怒的。 甚至于愤怒到了极点。 自己抓着他的手忽然被甩开，男人迈开步伐朝外头她，她想追，可脚刚抬起，就听见那冰冷的字词，“太太真当我是圣母？” 到嘴边的话蓦地顿住，那些她绞尽脑汁斟酌好的字词，都哽在了喉咙里。 扬起眼，男人仍是那样衿贵优雅的模样，昂贵的皮鞋落在门口干净的砖石上，黑色宾利扬长而去。 夜里十一点，倾盆大雨。 阵阵雷声在头顶响起，林清商半睡未睡间起了身去隔壁瞧了瞧被惊醒的凉凉，哄了许久才让他再次入眠。 翌日醒来，整个人都有些难受，本想撑着，到下午实在受不住去了医院。 一量她，三十九度三，加上早晨刚到的经期，肚子涨疼涨疼的难受。 夏日里温差大，感冒的人不少，直排到下午四点才输上液。 输液室里还坐满了人，她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让凉凉靠在窗户边。 小不点瞧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地凑在她手边，一个劲呼呼着，“凉凉呼呼，妈妈就不疼了。” “妈妈不要紧，你就呆在这别乱跑。待会林奶奶过来就跟她回家，别在这呆着。” 到处都是咳嗽声，病毒满天飘，她给孩子戴上个一下性口罩，自己则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仍旧嘈杂，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挂在头顶的点滴袋已经不见了，只还有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照的人眼睛发疼。 “药都在这了，一日三餐饭后吃。另外您太太似乎经痛的厉害，回去熬些红糖水给她缓缓才好。” “知道了。” 男人从善如流，低沉的嗓音有如冬日里的一缕光，直照入她眼睛里。 林清商立刻惊醒过来，入目便是一道高大颀长的身躯，遮住了护士的脸，她瞧见那熟悉的衣服品牌，和抚在袖口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你怎么来了。” 傅景年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我不来还有谁？舒服些了吗。” 点点头，她四下地看，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凉凉呢？” “去厕所了。” 男人缓缓地应，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就瞧见那道小身影从外头跑过来，有些着急的样子，直冲到她身边，“妈咪你好了吗？” “嗯，我们回家吧。” “好？” 傅景年却嗤笑双手插在兜里，言语里似有嘲讽，“说是昨天就开始低烧了，脑袋没烧坏倒是难得。” 林清商垂着眸不说话，也实没有力气与他闹。 可小不点如今懂了事，小小的脑袋瓜却也能听出这语气里的不对劲。 便皱了眉，格外正经地站在那，“不许你这么说妈妈。” 男人微哂，“你妈妈不懂事，还不许爸爸教训？” “就不许！” 他可是个护短的，小人儿甩开傅景年的手，腮帮子鼓鼓的，“爸爸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欺负妈妈！以后你都知道了一定会后悔的！” “知道什么，这话谁教你的。” 林清商有些紧张，将人抓到身侧，“不许胡说。” “才没有，干妈从来不骗我。爸爸最近夜里总不回来，是跟别的女人过日子去了，再这么下去，我和妈妈说不定会被抛弃！” 傅景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直想将历锦时那张嘴巴给封起来，可此时还得耐着性子，“爸爸昨天是去朋友那聚餐过，你干妈胡说。” “是那个坏阿姨吗？” 他记得的，那个嚣张跋扈看起来就很凶狠的阿姨。 傅景年微愕，凝声点头，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冷看向林清商，“你就这么教孩子？” 望着那明显有了责怪的脸，林清商先是一愣，继而嗤笑，抚了抚凉凉的小脑袋瓜，“知道心疼妈妈了。” “按你的方式去教孩子，他脑子里都被你灌输了些什么东西。” 男人眉目里勾勒出一抹怒意，心想看着她生病的份上不跟她计较，牵了一大一小便准备回去。 可身后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高跟鞋和地板碰撞时，声音清脆而明显。 “真巧，你也在这里。傅大哥，我们今儿不是约好了去褚大哥那么……就差你一人了。” 冯云静缓缓地靠近，脸上挂着最合乎时宜的笑，纤细的手指不着痕迹落在傅景年臂弯里。 男人眯起眼，抽回手，“你在医院做什么？” “柔柔陪我过来换药。” 她看了一眼身侧，那模样娇小的女孩总是格外乖巧的模样，此时便只与傅景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倒是对林清商多看一眼，朝她靠近些，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 “林小姐病了？” 冯云静好似很吃惊，凑过去打量着她。 林清商勉强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站了一会之后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加之又饿了一下午，这会是真没力气跟人闹。 便牵了凉凉，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外走。 “站住。” 男人声音里有些不悦，伸出手想去拽她，却没料到手劲过大，一下子将人拉回来，甚至直直朝后跌去。 林清商惊呼一声，可眼前一阵发黑，小腹又疼的厉害，她本想起身，却是双腿一软，跌在男人怀里再动弹不得…… “妈咪！” 小人儿这下慌了，脚丫子在地板上来回跺，双手抚在林清商脸上，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回头哭着喊，“医生叔叔，医生叔叔，我妈妈晕倒了，你快来救她……” 他“呜呜”哭出声，眼眶里尽是泪。 林清商本想伸出手安抚他，可怎么也扬不起来，甚至于嘴唇不断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小人儿更慌了。 “我妈妈不能说话了，好严重好严重……”他一边跟在医生后头，站在林清商临时躺在病床旁，一边眼泪巴巴地给历锦时打电话，“干妈……妈妈晕倒了你快来救救她，呜呜……”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清商，再看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爸爸，悲从中来，大声告状，“就是、就是因为爸爸和坏阿姨都欺负她她才晕倒的！” 第六十四章 他看着她，眼底波涛汹涌 给林清商治疗的医生再看向傅景年和冯云静时，眼神总有些不对，轻咳了一声，将那一直挨在病床旁的小人儿抓起来，“你妈妈没事，就是身体底子差了点受不住药……” 他朝历锦时看过去，后者点点头，小人儿这才放心，“谢谢叔叔。” “家属跟我过来吧，病人需要开些调理身子的药。” 一直杵在窗户旁的男人终于应声，提步跟了上去。 冯云静看了他一眼，总归是识了趣，默默离开医院。 小人儿却是四下瞧着，抓着历锦时的手，“干妈你帮我照顾妈咪。” 交代清楚，他从凳子上溜下去，很快跟上前头的身影，“医生叔叔，我才是家属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小短腿跑啊跑的总算追到人，医生微愕，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 “不小了！”他忽的炸毛，“凉凉认识药听得懂的，凉凉在医院呆了整整一年都明白的！妈妈哪里不舒服你尽管跟凉凉说，凉凉会照顾好她！” 医生笑容有些僵，弯下腰，“你爸爸在啊……” “不成！” 小人儿涨红了脸，可小小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语，只用力强调，“他不成，他喜欢跟坏阿姨在一起……” “爸爸说了，昨天是她有事商量。” 傅景年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他是听历锦时说起过，其实凉凉智力很高，以前只是因为轻微的自闭症不说话，如今病好了却是比一般孩子更要活泼。 他蹙拢的眉宇里浸染了些不悦，仿佛凉凉再多说一句便要狠狠揍他屁股，“这件事不许再提。” 转身拎了他跟上医生，可下一刻，却陡然听见小不点的哼声。 “可昨天晚上妈咪就病了啊！” 傅景年微愣，看她今天的情况大约也知道昨夜里病的严重。 “爸爸心里只有坏阿姨，根本不管妈咪。妈咪病了你不管，妈咪被欺负你不管，凉凉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傅景年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训斥到面红耳赤的情况。 可走廊里人也多，他蹲在那盯着滔滔不绝的小人，半晌后终于将人一把捞起，带进了办公室。 医生失笑，迅速交代清楚用药，“经期一定要多注意，另外再开些药物估计要吃两三个疗程……” “身体调理是长期的过程，除了生理上，心理也要多注意，情绪缓和乐观总是好些的。” 医生见的多，也只叮嘱了句，“都饭后吃。” 男人接过，瞧了一眼单上的名字，蹙了蹙眉，片刻后低声道，“我们在备孕。” 医生诧然，旋即明白过来，“既是备孕那先吃着叶酸……主要多注意饮食……” 他问了许多，从大到小，从她最近的用药到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巨细靡遗。 小人儿见他那样关心，这时看向傅景年的眼神总算没那么“凶狠”，也乖乖被他抱在怀里，心里想着，爸爸果然还是比妈妈有力气，抱他这么久也不累，胸膛也很宽，他蜷在里头也舒服…… “凉凉。” 等离开办公室，小人儿已经半眯着眼快要睡过去，傅景年将怀里孩子推了推，“回家睡吧。” “不。” 凉凉仍迷迷糊糊的，可也反应了过来，用力摇头，“要陪妈妈的，以前凉凉生病妈妈每天每天都会陪在凉凉身边。” 现下，自然也要陪在她身边。 傅景年蹙了蹙眉，想起他时常入院治疗，甚至在医院整月整月的待，蓦地想起什么，“你爸爸……我是说梁少凡，从不来陪你？” “他不是我爸爸。” 小人儿否认很快，从他身上滑下去，乌黑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头。 没发现傅景年整个僵住，长臂一伸将他抓了起来，黑眸里盛满了莫名情绪，隐约的，能看出紧张。 “嗯？” 男人蓦地察觉到不对，“你再说一遍。” “哼。”小人儿将头撇到一旁，“再说多少遍都一样，他不是我爸爸。” 似是生怕他不信，凉凉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清亮的眼直直撞入他眼底，“妈咪以为我不懂不管我。其实我早就听见过他们说的话，他和奶奶、姑姑对我和妈咪都不好。” “因为我根本不是他亲生的。” 他如何不知道，他们背地里，不是叫他凉凉，都是叫野种的。 话落，男人身躯陡然僵在原地，面上所有表情在瞬间敛起……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将凉凉抓起来，满脸厉色，“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小人儿被吓的不轻，小脸一瘪，“我都说过好多遍啦！” 他生气，重重一脚踢在男人身上，跳到地上便很快跑进病房里，“我去看妈咪了。” 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见林清商还没睡，便立刻扯开笑脸，“妈咪，你好些了吗！” “哪有这么快，你当是灵丹妙药啊。再说你妈又不肯吃药……” 里头一阵笑闹声传出来，没人发现，在走廊里，一道颀长的身躯伫在那，周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他眼底的震惊之色许久不散！ 夜色深沉，医院四下都安静下来，男人不知在走廊里站了多久，身躯似乎都融到了空气里，整张清隽的脸上，各种情绪此起彼伏…… 一张清隽的面容上飞快闪过许多情绪，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狂喜和内疚在心底交织起来，飞速崩裂！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推开了病房门…… 小人儿半躺在床上，嘴里一开一合的许是在告状，怪他刚刚捏的他疼了。 病床上的女人面容仍苍白，澄澈干净的杏眸垂了凝着那道小小人影，那样温柔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他一人。 “傅景年你还没走啊。” 半晌他仍没有动作，林清商抚着额勉强扯开笑，“时候不早了。” 男人薄唇蠕动了下，到嘴边的话忽然梗住，被吞咽了回去。 林清商怔了怔，抬起头就撞入那双漆黑如墨色的眸，里头是深切如海的情绪，好似有许许多多的复杂的东西暗藏在里头。波涛汹涌。 第六十五章 很好商商，我证明给你看 “凉凉……” 男人喉头又是一梗，到嘴边的话生生缩回去，只用力捏了捏拳，薄唇缓缓上扬起细微的弧度，眸里晦涩的情绪几乎收敛不住…… 林清商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侧的小人儿，想让他上床睡。 傅景年却眼明手快，在她开口之前便将小人儿抱上了床，缓缓放在她身旁。 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你刚刚说凉凉怎么了？” 安抚好小人儿，林清商按了按发疼的脑袋，扬起小脸看他，忽然有些紧张，“是不是医生又说了什么？” 傅景年一顿，落在空中的手指蓦地顿住，到嘴边的话生生吞咽回去，只紧紧凝着她，将那些涩意都吞了回去。 “没，医生没说。” “凉凉他……” 他瞧着很快就闭上眼要入睡的小人儿，压低了声音，里头暗藏的情绪再复杂不过，“当初……为什么会决定生下他？” 林清商微愕，失笑，“怀了舍不得打掉，就生了呗。” 她顺口就应，恍然想起了什么，细细解释，“要不是迫不得已，谁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和他，当初是迫不得已？ 傅景年忽的笑出生，瞧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喉结里溢出涩凉的音节，“凉凉是我的孩子……” “怎么又犯糊涂了。” 林清商反应很快，“你要还是不相信，回头我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拿过来。” 生怕他不信，她咬紧了唇笑开，“傅景年，他真的不是。” 一再的否认，林清商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她真害怕，害怕因为这个孩子牵扯出许许多多她想忘掉却忘不掉的东西，害怕她和他之间，从此是再剪不断的纷乱。 傅景年忽然不说话了，颀长的身躯伫在床边，逆光的阴影在他眼睑下投落一层阴影，情绪越发复杂。 房内一时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商耳边才想起沙哑的音。 “好。” 他面色凉薄，瞧着面前纤细柔软的身躯，不敢去想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多迫不得已，她非要离开，非要瞒着他生下孩子…… 非要，跟他划清距离。 “傅景年……” 女人柔柔的音在他耳边响，和许多年前那天夜晚一样清晰。 “我们已经结束了、孩子我会拿掉、记忆我会忘掉，你在我心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统统都会消失。” 她总是那样决绝。 “梁凉。再过两个月正要满四岁。是早产儿，四年前六月出生。” “傅景年，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一再否认，当自己逼问时，又笑着说，“如果他是，你认为我现在还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是……我何必还找你借钱，直接要不更好。” “很好，商商。” 傅景年忽然垂下眸，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没关系。 你说不是，而我会彻底证明。 …… 林清商有些诧异，唇上的吻轻轻浅浅的，没有情和欲、更没有任何的强取豪夺。 可莫名的，心底涌起些奇怪的心思。 仿佛……是心疼？ 男人的气息从身边退开，林清商终于扬起眸，却只瞧见那道离去的背影。 …… 傅景年走的很急，黑色宾利在深夜划开寂静。 凌晨五点的医院某处，检验科某处门终于被打开。 男人立刻起身，“出来了？” “是，傅先生，这次的结果…… 傅景年微顿，几乎下意识打断了他，很快伸出手，“别……我亲自看。” …… 天空泛起鱼肚白。 历锦时值完夜班准备回去休息，有些诧异地在停车场瞧见那辆熟悉的车。 “咦，你还在啊。” “正好，我现在要回去。你小心照顾着，她这几年经痛的都很厉害。” 叮嘱了几句，历锦时摸了摸仍空空如也的肚子决定先去吃点东西，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沉郁的音，“历锦时。” 那人叫她，声音安稳平和，听不出太多喜怒。 她“嗯”了一声，转过头的时候，正对上男人漆黑如墨色的一双眼，里头藏满了的复杂情绪，让她本能地抗拒，“你干嘛，别想让我给你求情，你最近的行为换了顾逢眠会挨揍的我跟你讲。” 傅景年却面无表情，似是没听见她的话，片刻后薄唇终于蠕动了下，声音在喉咙里摩挲许久之后，越发沙哑。 “凉凉是我的儿子。” 他说，“我和她的。” 历锦时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干笑了两声，“切，怎么可能啊。傅大少你突然是怎么了？是看商商生病太紧张了是不是……” 话没说完，余下的却梗在喉咙里，她看见了男人眼底的荒凉，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傅大少，我说……” “当初发生过的事，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历锦时顿了顿，有些心虚，“我能知道什么啊。” 傅景年垂下眸，里头的黑暗像是能吞没整个空间，许久才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扯开唇，“到时候我再去找你。” 历锦时喉咙动了动，本想说出去，可转念一想这事还是不掺和了吧，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别说傅景年要找她要说法……就连顾公子，说不准都得来兴师问罪。 她要不要，先跑路？ …… 林清商翌日就离开了医院，烧退了身子也恢复了些。 来接两人的是顾逢眠，依旧是温润如玉的顾公子，做事妥帖至极，“他今儿有事要忙，让我来接你们，上车吧。” 小人儿蹙了蹙眉，似是在纠结。 顾公子弯下腰去，摆出自认为最最温和讨喜的表情，“我这又是哪惹您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没有，我就怕爸爸又去找坏阿姨了。” 林清商微愕，连忙将人塞上车，制止了这个话题。 顾公子倒是饶有兴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凉凉，“还别说，你干爹我就喜欢你这机灵劲，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他抿了抿唇轻笑，看着林清商的眼神也跟着复杂起来。 “你爸今儿是出城了，晚上才能回来。” “噢。” 林清商目光闪烁了下，出城？“去哪了？” 第六十六章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林清商只隐约觉着哪里不对，可想想那男人最近都神出鬼没的，也没往心里去。 说是晚上回来，夜里八点傅景年便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傅宅。 洗了澡再准备吃饭，瞧见坐在餐厅等他的母子俩，黑眸里亮亮的，布了浓郁情绪。 他挨着凉凉坐下，视线总移不开。 气氛变得奇怪，林清商本也没胃口，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我吃饱了，林嫂麻烦你帮凉凉洗澡么？过会就让他去睡觉。” 林嫂从厨房里应了声，她差不多也忙完了，探出头看了一眼。 她推开椅子起身，抚着额进房间，直接便躺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男人步伐很慢，似是放了什么东西在床头，旋即站定在一侧，“你吃太少了。” “嗯……吃不下。” 她翻过身去不愿理他，生病的时候吃什么都没味道，便将被子蒙在头上，连男人的气息一并遮掩住。 傅景年蹙眉，许久没有动作。瞧见她这模样，蓦地失笑，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便用力气将被子扯开，“至少起来，把药吃了。” 他说着去倒水，连同拿回来的药包打开，一粒粒辨认清楚之后递给她。 林清商却是熟悉这些药片，反手抚了额，眼儿亮了些，“早就不烧了，不用吃。” 男人微愕，板起脸，“你当自己是凉凉吗？这么大的人了药不肯吃，夜里再烧开心？” 他语气冷硬，实不会安抚。 见她仍不为所动，男人眉眼又是一沉，“你二十好几的人了，别闹。” 林清商一下子就炸了毛，忽然瞪他，“我闹？我就是不想吃怎么了！晚上烧就烧是我的事，总归也烧不着你……” “我睡旁边，会烫手。” 这话终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傅景年眯着眼瞧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放下水杯，掌心摊开抚了抚她散开的发，只觉得好笑，“病了就治，凉凉都知道这个道理。你当人妈妈的以身作则才是。” “乖，待会再睡。” 林清商摇摇头，头闷的在被子里，声音也哑哑的，说不出的可怜，“真的很苦啊，我几年没吃过药……傅景年我真的不想吃，你别逼我好不好？” “吃个药也算逼你？” 男人嗤笑，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忽然想起来，以前偶尔生病她也是这样的，打针没事，可一旦是苦到极致的药片，却是怎么哄都不愿碰的。 她怕苦。 那时年纪还小，最是肆意张扬的日子，他时常领了她出去爬山，在山顶搭帐篷。或者开了游艇出海。 她底子虽还不错，可总少不得伤风感冒，每每也是不愿吃药，撒娇发嗲哭闹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眯起眼，长臂一伸便将人从床上拉起来，将几颗药片一起塞到她嘴里，见她要吐之时立刻吻上去。 “唔唔”了两声，林清商不住挣扎，可这法子傅景年已是熟门熟路，非是一颗颗药片给她塞了进去。 林清商没了法子，只觉得口腔里都是苦味，双手不住拍打他，可那些药片却生生在嘴里化开，顿时苦哈哈地垮了脸…… “好了。” 他确信她嘴里没有残余，这才退开。余下的气息和那些苦涩的味道交缠在一起，奇怪的味道刺激的她脑袋发昏，几乎要受不住的晕过去…… 傅景年递过去温水，眼眸沉了沉，“漱漱口。” 林清商迅速接过，一贯清亮的眸里，此时布满控诉意味。 “我是为你好。” 这声音太柔，在静谧的夜里，仿佛真在意了似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林清商微愣，将杯子里的水一咕噜喝下去，而傅景年仍不曾离开，接了杯子放妥，眼眸沉沉凝着她。 “傅先生对人好的方式可真特别。” 他挑眉，轻笑，“比不得旁人温柔，太太受着就是了。” …… 林清商翻身躺了回去，冷冷道，“你走吧。” 她转过身，总是不想见他。 “这是我的房间，太太让我去哪？” 作势要上床，林清商却立刻往另外一头缩，生怕挨着他似的，整个身子连同裹了的被子一起藏在角落里，“我大姨妈来了，不方便。” 他“嗯”了一声，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上了床，长臂一伸便将人拉了回来，下巴抵在她肩头，“我至于是妻子大姨妈期间还非要的男人？” 林清商仍是挣扎，他困了她双手双脚，许久却是一声轻叹，“这段时间闹脾气也够了，等病好了我亲自下厨给你赔罪。” “稀罕。” “都闹这么大脾气，是不稀罕？” 林清商不说话了，她想起冯云静，这人喜怒无常的，跟冯云静在一块的时候，又是哪一面居多？ “傅景年你这样没意思，既然喜欢冯云静，日日都腻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样。真喜欢她我让。”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后背身躯变得僵硬。 可夜色深沉，林清商吃了药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总是开了口，“你也说娶我不怀好意，我嫁给你更是另有目的。下午冯云静又来过了，对夫人很上心，看的出来是真喜欢你的。” 她顿了顿，似是没发觉男人周身的疏离，只轻叹，“说真的，没必要还将就着我。” 娶她，从来就不是将就。 可此时傅景年仍是耐心十足的模样，凑过去沉沉地应，“你想怎么样？” “那天……你说的对，孩子我是一定要生的。时间不多我耽误不起，傅景年凭你的条件你的姿色，大把的女人可以娶，没必要是我。” 周围温度陡然降了下去，傅景年微微撑起身躯，就着灯光看她，哑声道，“那孩子呢。” …… “什么？” “凉凉怎么办。” 林清商脱口而出，“当然跟我。” 这话一出，傅景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总归是泄露了出来。 他抚了抚额，沉沉的眸凝着身侧的女人。 那样白皙如玉的面颊，素净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厌，就着昏暗的光线，只觉着她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光华，似是怎么也看不透了……长指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旋即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熟悉的嗓音落在她耳蜗里，“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第六十七章 他说，我要结婚了 林清商蓦地僵住，有那么一瞬，仿佛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住，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讷讷地道，“傅景年……” “凉凉是我的儿子，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瞠然瞪大眼，埋藏了几年的秘密被人掀开，一下子失了冷静，“不是！” “到这时你还否认？” 傅景年嗤笑，眼底尽是冰冷，忽然寻出几张纸，全都甩在她面前，“五家医院的鉴定报告，百分之九十九符合，你是不是还要否认到底？” 他也气，情绪起伏颇大，低吼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真恨不得将这女人脑袋剥开看看，到底在想什么，“当年你离开延城是去了城郊吧，我去那里找到了杏姨的死亡记录还有……你做人流的那家医院。” “林清商你是不是傻的，凉凉病这么严重你你还瞒着我？” 他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如果不是我查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到底？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是！” 傅景年微愕，旋即伸出手指落在她下巴上，盛了浓郁情绪的眸里闪过一抹晦涩。 空气格外安静，所有的画面都仿佛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喉结滚动了下，摩挲了许久的声音格外沙哑，“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林清商扬起的眉眼清澈，里头是再沉静不过的情绪，绯色的唇扯开，轻笑，“傅景年，如果你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会怎么做？把我们母子接回来，跟夫人和傅家决裂？还是……” 她顿了下，对上男人漆黑如墨色的眼，嗤笑，“还是带我去医院流产？” 原是这样想他。 傅景年忽的沉默下来，手指骨节微微用上些力气，捏的那小片肌肉上尽是青白青白的印，可林清商却连叫也不叫一声。只别开了眼，似是不愿去看他眼底的受伤之色。 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明显，她垂下眸，十根手指捏在一起，“我知道你要说你不会，你喜欢孩子，更喜欢自己的孩子，哪有拿掉的道理。” 傅景年终于收回手，坐在她身侧，气氛安然，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夫妻。 “为什么那样笃定？为什么不试试看……” 试试看告诉他。林清商知道他在等她继续，纤细的手指轻拢了拢发，没有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可你是不是忘了，曾经你也很喜欢我，喜欢到每天每夜都想跟你我腻在一起。可最后呢？最后傅少爷终究要娶个门当户对的 大家闺秀。” 他岂止是曾经喜欢她啊，到现在到以后时时刻刻都喜欢到了骨子里…… 男人声音涩凉，掌心捏紧，“冯云静是意外。” 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些他不愿去承担的东西压在肩上，冯氏的联姻于公于私势在必行，何况……还有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 林清商见他沉默，抿了抿唇，到这时肯抬头看他了，眉眼格外清澈，“傅景年，我们之间一直就隔着许多东西。” 只是那时年少，浓烈到极点的感情尽都倾泻在对方身上，以为有了爱情便能与全世界为敌，到最后遍体鳞伤，才学会妥协。 傅景年张了张嘴，指尖往旁边挪动了下，想碰上那单薄的身躯，可甫一抬起，终于又落回去。 他只是那样安静地凝望着她，像看着这世界只会出现一次的东西，像是错过一眼便会失去…… 半晌后，才沉沉开口，“那些隔着的东西，现在都不存在了。” 他眯起眼，声音低哑模糊地凑在她耳蜗处，声音许是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许久，沙哑的不像话。 “商商，我们结婚吧。” 怀里的人身躯颤了颤，傅景年轻叹了一声，旋即将人抱紧，下巴抵靠在她肩头，声音闷在发里。 “领证一个多月也没办婚礼，过几天去见见老爷子我这边就搞定了。那那边还有什么人要见吗？” “你父亲？” 男人徐徐解释，似是已经思忖许久，说出来时条理总是清晰。 林清商骇了一下，怔怔的缓不过来，却不知拥着他的男人，心思沉郁，只微微扯开绯色的唇，“我没答应，傅景年，你不能擅自做决定。” 前一刻，他们不还商量着离婚的事么，怎么这下……又变成了婚礼。 可傅景年只是低声浅笑，好似没有听见。 隔着昏暗的光线，她只能隐隐约约瞧见男人黑亮的眸，像是夜空里闪烁的星。 便低头，一抹细细的吻落在她额上，喉结滚动了下，“凉凉会很高兴。” …… 深夜，始终安静的老宅里电话铃响起。 头发快要发白的老管家自房里出来，急急忙忙过去接听，“傅宅，您好。” “钱伯，是我。” “大少爷？” 许多年仍改不掉的称呼，老人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大少爷可算打了电话回来，老爷子最近想念你的紧。” 傅景年“嗯”了一声，正欲开口，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吼，“胡说八道，谁想他！” 钱伯跟着笑，“老爷子吵醒您了啊，大少爷的电话。” “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人一个月也不见不得过来一趟。” 电话这头，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深浓的视线落在远处灯火上，大约也能想象对面老爷子气呼呼的模样。 片刻后电话终于换人，那边的人粗声粗气地道，“吵我起来，最好是有急事。” “爷爷。我要结婚了。” 嗯？ 几秒钟的安静，傅景年将手机拿远了些，果不其然听见那端夸张的吼声，“你终于肯结婚了！跟哪家姑娘？什么日子……” “暂时定在下个月吧，太急了怕宾客来不及。至于哪家姑娘，过几天我会带她回去看望你。” “呵呵呵呵……” 老怀欣慰啊。 老太爷眼儿眯眯，可是说不出的兴奋。 傅景年张张嘴本欲再说什么，可听见他笑到呛咳的声音，终于是住了嘴，“时候不早了，爷爷早些睡吧。”你身体不好，还有惊喜就暂时不告诉你了。 第六十八章 他喜欢她这样的恃宠而骄 林清商睡了一个好觉。 许是高烧刚退的缘故，身子仍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夜里与他说了那些，仿佛绵亘在心里头许久的东西消退了些，便连睡眠也好了不少。 醒来时，下意识将手往旁边探去，以往总是冰凉的枕侧，此时却抚到有温度的东西。 她愣了愣，睁开眼。 “早。太太睡的可好？” 林清商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裹了被子起身。 小动作尽都入了傅景年的眼，他却也不生气，只抿了薄唇坐起身，黑眸沉沉地凝着她。 “几点了？” 手机不知扔在哪里，林清商四下看都没瞧见，窗帘仍拉着，阳光透不过来，房间里便多了分淡淡的金黄。她只觉得视线雾蒙蒙的瞧不清楚。 “刚过八点。” 不早了。 她说着要下床，睡眼惺忪的仍不算精神，衣服因为一夜折腾也皱巴巴的…… “看什么？” 饶是她不愿刻意注意，却也发现了男人始终盯着自己的目光，在清晨的日光里，熏染了些性感和……撩人。 傅景年靠在床头，垂眸看了看自己下身，“这我没法子。” 他嗓音低哑，喉咙里侵染里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早知道太太晨起时这么性感，我该日日与你……” 林清商脚下一绊，差点跌倒。 …… 在家修养了几天，直到身体彻底好了，林清商才终于被允许出去。 那边，傅景年却已经飞速拟定了宾客名单，由不得她有半点异议，只甩了句，“你这边的人自己通知。” 她给历锦时打电话。 “咦，傅大少真是开窍了啊？准备举行婚礼啦？” 或者似有诧异，特别义气的样子，“日子订好了早些跟我说，我的红包早已迫不及待。” “锦时。”林清商抚额，绯色的唇轻扯开，“你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举行婚礼吗？” “我哪知道啊我现在在外头呢……” 林清商无奈，推开紧拢的秀眉，“他知道凉凉的身世了。” 中午吃了饭就带着孩子去改姓氏，以前待他再好仍有芥蒂不曾消除，这事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却是积极的不得了，她推却说再过两天，那男人，却一刻都等不了。 “待会让过去试婚纱。”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历锦时咳了两声，“别让傅大少久等了，回头咱们再约花海。” …… 傅景年动作极快，林清商到的时候婚纱设计馆里已经安排好了接待人员，瞧见她来格外热情地迎了上去。 “傅太太，您这边请。咱们店是名设计师艾丽莎开创的品牌，整个延城独此一家能买到她的设计……傅太太您看您喜欢哪一款？咱们都试试？” 林清商不挑剔，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有些恍惚。 店长格外热情，“这是艾丽莎设计师的经典之作，独一无二来着，一直没找着有缘人。她的腰线设计尤其勾勒曲线，加上艾丽莎独特的手工剪裁工艺，绝对端庄大方的。” “傅先生一早过来时，也瞧上了这一款。” 林清商莞尔，点点头，“就这个吧。” “真有眼光。” 旁边忽然幽幽飘来一道轻柔的音，说不上是夸奖还是嘲讽。 林清商回过头，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轻扫过女人苍白的脸色，转过身盯着镜子，“冯小姐怎么会来逛婚纱店。” “碰巧经过。” 冯云静自是不愿承认，她是特意过来的。只扬起丹凤眼，淡淡地笑，“我没想到你会选这款婚纱。” 似乎有哪里不对。 林清商微怔，“店长推荐，也算有缘。” 冯云静嗤笑，冷冷扬起眸，“可它不卖。” 嗯？ 她朝前一步，抓紧了林清商手腕，面色难得的有了极大波动，红唇一开一合，“它是我的！” …… 傅景年迟到了半个小时，风尘仆仆赶到时，远远的就瞧见了她。 室内的灯光很亮，直落在女人干净的脸上，身上的婚纱裹着纤细的身躯，长长的尾纱拖在地上。林清商似有所感觉，忽的转过身，正迎上他漆黑的眸。 店内气氛有些诡异，他瞧见一旁杵着的冯云静，浓眉不经意蹙了蹙，却只看向林清商，“挑好了？” 林清商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淡淡地在他面前摊开手，“你觉着怎么样？” 男人轻眯了下眸，修长的腿迈开几步停在她面前，声音沉沉的入了耳蜗，“嗯……很迷人。” 呼吸在一侧绕啊绕的，让林清商脸颊发烫。 傅景年却有些得寸进尺，“其实你怎么穿都好看。只不过……什么也不穿的时候，更迷人。” “别闹。” 推开了人，林清商总算能好好呼吸，杏眸飘啊飘的，偶尔落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 实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逗弄她时，她仍无从抵挡。 于是笑了笑，纤细的指撩起颊侧垂落的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可冯小姐，说这款婚纱是她的，不卖呢。” 傅景年微愕，回过头才对上冯云静泫然欲泣的模样，薄唇抿了抿。 说不出的宠溺动人，男人眯着黑眸，不经意扫过林清商细嫩的小脸，瞧着她倚仗着自己的模样，心口又是一阵悸动。 许是明了她的心思，傅景年凑近了些，灼热的呼吸在她鼻尖萦绕开，旋即化作一道轻轻的呢喃，“你想要，就买。” 不卖也得卖。 这声音冯云静也听见了，她捏紧了掌心，眼眶泛红，“傅大哥……” 扬起手指着林清商身上的婚纱，冯云静用力呼吸，“这款婚纱，是艾丽莎专门为我设计的！” 特意飞到国外量身定做，她无比期待能穿上它，却没想到连成品还未见着，婚礼就已经被取消了。 “她根本不配穿它！” 原本林清商也不愿跟她争执，不过是套婚纱，可如今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的有了气。 她扬起眸，望着身侧衿贵非凡的男人，半晌后才轻扯开唇，淡淡的笑，“店长说你也是看中了这款的，一早还不知道，这是为冯小姐量身定做的婚纱。” 男人眼眸沉了沉，浓眉轻挑起，沁凉的声音旋即在林清商耳边响起，“想要吗？”他喜欢她这样的恃宠而骄。 第六十九章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傅大哥！” 冯云静一脸愤懑，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真恨不得一掌打掉林清商脸上的面具。 “她凭什么穿我的婚纱？她这样的女人……跟她妈一样的女人……傅大哥你真是瞎了眼！” 已是气到极点，哪还顾的上矜持和优雅。 林清商呼吸微微一窒，脸上的笑容跟着敛起，便缓缓走过去，站定在冯云静面前。为了衬这身婚纱，本就穿了极高的高跟鞋，如今堪堪往那一站，自是将人比了下去，垂眸看她的时候，说不出的气质清冷，“冯小姐，容我提醒你。这婚纱虽说是为你设计，可也刚问世不久，何况，你并没 有买下来不是么？” 冯云静咬紧了唇。 她没有男朋友，没有婚礼，如何去买一套婚纱？ 男人眯了眯眼，声音温凉好听，手指落在她腰间将人带到怀里，亲昵的模样更多分宠溺的味道，“你喜欢就要，嗯？” 林清商笑了笑，绯色的唇轻扯开，柔柔弱弱地挨靠在他怀里，忽的展露笑颜。 “那如果……我不喜欢，也想要呢？” 她扬起脸，似是可怜兮兮的模样，矫揉造作地拉着他衣角。 男人挑眉，极少见她这般模样，眸光微闪，将人抓到怀里，眉眼里尽是无奈，“当然也可。” 冯云静一张小脸血色尽褪，只恨不得能将面前这张脸刮花了好好羞辱一番。 “傅大哥……”她眼眶通红，晶莹蓄在里头，所有的猜忌和疑惑都在这瞬间被确信。 傅景年，是仍喜欢林清商的！ 她蓦地明了这个事实，脸上血色全无，身子哆嗦了下，差点没站稳。 男人却是失笑。 凝着她的黑眸里更多一分戏谑，似是很满意她此时的反应，长指落在她下巴上，温凉的音响起，“无论合不合太太心意，今天它都是你的。” 傅景年扫了一眼整间店面，没眼力隐藏的纵容再明显不过，“或者，把太太中意的不中意的，艾丽莎设计师名下所有作品都买下来，也无不可。” 林清商微愕，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那一瞬间，心底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将空荡荡的某处填满。 一下子思绪纷乱。 只是恍惚间瞧见冯云静神色惨白地转过身，而那笔挺的身躯自她身侧越过，递了卡给店长，“付款。” …… “傅先生眼光真好，太太穿上这件婚纱，身材气质衬了足足的，婚礼上一定是万众瞩目，谁也抢不去风头……” 男人“嗯”了一声，卓然身躯立在一侧，黑眸里盈了一抹光亮，似是默认。 林清商忽的蹙眉，转过身咚咚咚地走回更衣室，“我不要这件了。” “傅太太，这……穿着挺好的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男人循着身影跟过去，在她将更衣室门关上之前闯进去，长臂一伸便将软软的身躯带入怀里。 气息沉沉压　了下去。 林清商见她不动，催促了下，“你进来干什么？” “帮你换衣服。” 男人理直气壮。婚纱款式繁杂，穿脱都不方便。本是有店员帮忙的，如今他杵在更衣室里，外头的人也只敢远远候着。 傅景年撇了撇她，非但不走，还径直将手伸至她背脊，把系在上头的绳结抽开。 婚纱往下掉了一半。 “让她们来就好……” 林清商惊呼一声捂着前头，可男人已顺势将她的手抓住，绵密的呼吸顺着他的动作彼此交缠，将狭小的空间染了几分氤氲之色。 “闹脾气？” 她微愕，澄澈的眸闪了闪，两人如今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尤其她衣不蔽体的，便立刻别开眼，“没有。” 傅景年蹙了蹙眉，手指扣在她裸露的肩上，黑眸里沉沉的情绪凝了下去，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被盯的发慌，仿佛连呼吸都有些迟缓了。 她在他面前，连思绪都藏不住，一下子露了怯，唇被手指碰着，细细摩挲了几下。 “这件事，事先我并不知情。” 他沉了声解释，并不知晓这套婚纱原是为冯云静定做的，只总归是费了心思的，更不愿她心有芥蒂。 林清商连忙将手抵在面前，绯色的唇轻扯开，“我知道。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款式。” 男人半晌没说话，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身躯挨靠在自己，呼吸交缠出些许暧昧之色。 他似是在考虑这话里的真实性，半晌后勾起唇，声音温凉，“那么，你自己挑？” 林清商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下次我再去别的店看看。总归能找着喜欢的。” “嗯。” 傅景年嗓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良久才补了一句，“下个月之前挑好？” “这么快？” 只听他说要尽快举行婚礼，没料到就定了下个月。 男人眯了眯眼，对她的反应略有不悦，手指用上些力气，连人一起拉到怀里，“太太觉着快了？” “毕竟才刚定下来……” 傅景年却是嗤笑，眉眼里情绪更浓，似是隐藏了万顷波涛的深潭，一眼便能看透人心，“夜长梦多。” 他靠近，呼吸在她耳蜗里缭绕看，绵绵软软的。 “商商，我们法律上已是夫妻了。所以、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她垂了垂眸，一下子全身都僵了，勉强扯开唇，“那么就这样负了冯小姐么，她对你可一往情深。” 怕是真喜欢到了极点，明知对方结了婚仍不愿放弃，甚至亲眼过来看她试婚纱。 空间里气氛微僵，傅景年的手指却缓缓往下移，落在那缕黑发上，让其绕着骨节转了几圈，“有了太太，还要旁的女人做什么？” “还是你觉着，我该是存了脚踏两条船的心思？” 她哪敢这么想。 林清商抚了抚额，知道自己惹了他不快，便凑上去亲了亲他，“傅先生可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五年前要跟冯小姐订婚，也一再解释过不是么？” 你仍有芥蒂。 傅景年但笑不语，只是眼底的气息让人心惊，半晌后喉结才滚动了下，声音温凉醇厚，“商商，我们婚期已定。”“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第七十章 不走，打算献身了？ 入夜，花海。 “消息已经放出来了，他们俩确实是要举行婚礼。” 冯云静手里的咖啡杯“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一张小脸格外惨白，只勉强扯开了唇，“原是真的，可先前……不是没提过这事么？” “刚通知的，那边正在拟宾客名单。” 白善看了看她，手指扣在酒杯上，“小静……” “我不会放弃的。” 冯云静没有将手缩回去，而是愣愣望着前方，眼睛一下失了焦距，“我没有办法放手，白善。我跟他，也是订了婚的，要不是……要不是因为出了那件事，他也不会悔婚。傅太太，合该是我来做！” 她咬紧了唇，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还有办法的。” 想到这，她立刻给林清商发了消息过去。 …… “要出去？” 林清商收到短信准备过去一趟，因为上头的内容而脸色泛白，男人收到消息很快打了电话回去，蹙了蹙眉。 “嗯。我和锦时，商量点事。” 她想了想，只觉着这个借口百试不爽，“凉凉今晚还有些功课，你教教他。” 男人喉咙滚动了下，显然有些不悦，可黑眸眯了眯，终是点头，“早些回来。” …… 酒吧里人不少，男男女女在喧闹的环境下，大多有些微醺。i 林清商甫一进去就瞧见旁了那几人。 冯云静穿着一身黑色吊带，下半身的热裤堪堪遮住大腿，长发烫成大波浪，脚下踩着高跟鞋时，便比身侧的女孩足足高出一个头。 两人似是有了争吵。 她冷笑，撇了一眼，“你的意思是我连出来喝酒都不成了？” 与她发生争吵的女孩穿着素色棉麻裙，长发散在脑后，有些畏怯的模样，“小表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来找白大哥的。” “白善？” 冯云静抿了抿唇，让玻璃杯里最后那杯液体滑入喉咙，旋即眯了眯眼，轻笑，“好端端的，找他做什么。” 女孩瑟缩了下，对上白善狐疑的目光，像是努力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奶奶说我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未婚夫流连花丛，该管的时候要管管。” “喂，谁是你未婚夫。” 跳出来的却是白善，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在面对她身越发阴沉，“闵柔，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 “已经有了约定的，很快就会公开。白大哥你心里清楚，没必要否认啊……” 她对上白善的目光，又默默缩回去，“总之，奶奶让你日后不要总是来这种地方，也不要跟其他女人随便出来喝酒。” “管的真宽。” 白善嗤笑了一声，却自顾自地坐了回去，“我愿意在哪跟你没关系，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赶紧出去。” 很快没了耐心，闵柔却是摇摇头，不肯走。 那边冯云静看着她有些烦，瞧见她甚至越过自己要去夺白善的酒杯，一时动气，扬起手便朝她推了过去。 身后就是高脚椅，闵柔也不知绊着了哪，整个人朝后跌去。 林清商走过去时，她已经跌在地上，一张小脸涨红，半晌都爬不起来，“小表姐你……” “自个小心点，走路都走不稳赶紧回去吧。回头出了什么事为担不起责任。”冯云静挥挥手，没有去帮她的意思。 “怎的还欺负上自己表妹了？” 她眼神有些晦涩，闵家女孩多，闵柔极少出现在人前。 “你少多管闲事。” 白善已有不悦，一把将闵柔抓了过去，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了多少遍，还不走？” “我……” 她被凶得直哆嗦，可那双眼儿啊，干净的几乎不然一丝杂质，便只扬起眸紧紧盯着白善，固执又倔强，“白善，你不能总跟小表姐在一块，我、我才是你未婚妻。” “呵。” 他嗤之以鼻，瞧着女孩掩在宽大麻裙下的干瘪身子，有些烦乱地将人甩开，“滚回去。” 闵柔小脸煞白，连连摇头。 可这会白善却欺身而上，邪气地扬着唇，带着酒味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再不走？是打算今晚献身了？” “我没有！” 闵柔用力摇头，小脸惨白的好似真有人要强了她似的，半晌才鼓起了勇气，“你在心目中，我是不是一点也比不上小表姐？” 白善微愕，却是嗤笑，“滚。” 这态度，实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闵柔咬着唇四下里看，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看了看白善，又看了看冯云静，一直盘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她转身，跑了出去。 “白少对自己的未婚妻还这么凶？” 林清商点了一杯酒，不咸不淡地开口。 白善将闵柔撇在一旁不去理会，却是冷冷盯着她，“我可不是老三，你那一套对我不管用。”林清商横了他一眼，坐在一侧的高脚椅上，“我也没心思管白少的闲事，只是既然撞见了总有提醒的义务。闵柔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平日里怕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现下受了委屈走了，要是遇见些没长眼的， 难保出事。” 花海附近，本也鱼龙混杂的。他们脸熟自是不担心，可闵柔那……却真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见着半点风浪的。 落在酒杯的手指终于顿住，白善将最后那口酒一饮而尽，烦乱地扣在桌面，却总是不得不离开，很快消失在几人视野里。 “白善？” 冯云静本想拦着，忽然想到什么，阴沉了脸色转过身，只盯着林清商，“林清商……” “我记得是你叫我过来的，关于我母亲的死因……” 她扬起手机，上头是冯云静发来的消息。 后者笑了笑，极有默契地领了人到外头，“你会感兴趣的。” 这里花海后面巷子的入口，此时周围昏暗没有人影。 林清商瞧见她包里拿了某种东西出来，心里“咯噔”了下。 “这药，熟悉吗？” 她抛过去，林清商下意识接住，很快看清楚瓶身上的标识，秀眉微蹙，“我妈长期服用的药物，自然熟悉。” 冯云静轻哼了声，“这是我当年在老宅里拿的，我哥学医常识我还有一些，直觉里头的药物不对劲拿去问过人。确认药品与包装不符。”她顿了顿，发现林清商脸色苍白，忽的轻笑…… 第七十一章 再不回来，爸爸要生气啦 冯云静手指撩起被冷风吹散的发，斜觑了她一眼，“里面的药，副作用是……致抑郁。” “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提醒也知道怎么确认真假。何况你应该知道，能在给你母亲药物进行掉包的也只有当初傅宅里的人。” 林清商那瞬间只觉得全身泛凉，她用力捏了捏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身子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好。 不愿去相信，可事实上，她曾无数次见过母亲服用药物，无论大小外表，都一模一样！ 五年前母亲的死她没怀疑过，临终前那些鲜血淋漓的诅咒始终在她心里萦绕，可她从未想过导致母亲抑郁的或许不是因为感情，而是……人为？ 她僵了僵，将手指掐在掌心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冯小姐有心了，但以你如今的立场，我却不敢随便信了你。” 话落淡淡扬眸，似是真不在意了一样，转身便走。 冯云静也不阻拦，扬起下巴“咯咯”地笑，“被害的是你母亲，总归与我无关。” 她不强逼林清商现下就去兴师问罪，可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药是事实，她母亲被害也是事实。 若非傅景年铁了心跟林清商结婚，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 …… 僵持之中，不远处陡然传来女孩尖锐的呼喊，“你们放开！” 声音有些熟悉，她和冯云静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那属于谁，几乎是下意识朝声音来源跑去…… “闵柔？” 巷子深处有两个男人，拽了闵柔的包，女孩却拼命拉扯不肯松手，直到有人恼羞成怒，一脚踹在她身上。 冯云静惊呼出声，她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骇在那不敢乱动。 两人约莫是老手，瞧见来的是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分开行动，一人抢了一个包便跑。 林清商小脸煞白，被推在地上，手臂约莫擦掉一大块皮，此时疼的她直要掉眼泪。 可她忽然想到什么，挣扎了下从地上站起来，若是换做以前被抢也就抢了，可如今那包里……有冯云静刚刚给的药瓶 “你怎么回事？” “我的包……” 男人将她抓住，满脸阴沉地望着她，“一个包而已丢就丢了……” “不成！” 林清商转过身，眼圈发红，瞧清来人之后，也顾不上其他，“梁少凡，里头有我妈的东西。” 她妈？ 她妈，不是早死了么。 脑子里还在思考，可林清商却半点耽误不得，见他不动，便忍着疼追了上去。 “林清商，你站住！” 救她的男人喊，她充耳未闻，直盯着被人夹在咯吱窝的包，眼见着自己脚受伤追不上，想也不想地要扑过去…… 身后的身影动作却比她更快，跳过去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林清商踉踉跄跄地跟上，直到瞧见拎着包朝自己走回来的梁少凡，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啊……” “不用。” 梁少凡仰起脸，勉强扯开一抹笑，却是轻哼，“为了个包跟人拼命，至于么？” 至于。 她僵了下，仔细打开检查，确认药瓶还在，可盯着自己的掌心时，却蓦地愣在原处。 “血……” 梁少凡撇了她一眼，右手仍捂紧了伤口，“有刀都不知道还敢扑过去？” “我……” 她哪顾的上这些，一个只敢后巷里抢落单女孩包包的人，自不该是什么胆大包天的。林清商脑子一时迷糊，瞧见艳红的液体从他手指里渗出来，莫名有些慌…… “刺在哪里？” 胸腹处。 梁少凡龇牙咧嘴的。 林清商却蓦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身后跟上的冯云静被白善抱在怀里，身侧跟了脸色苍白的闵柔，都瞧见了梁少凡身上的血迹，一下子都慌了神。 她连忙捂紧了伤口，努力保持冷静，“　我们去医院。我、叫救护车。” 梁少凡还有闲心逗她，盯着面前那张惨白的小脸，真吓到说不出话，只哆哆嗦嗦地报了花海的名字，眼眶通红…… 一下子，心整颗软了。 …… “妈咪呢？” 梁凉从今天开始，就叫傅凉了，小人儿跟着爸爸去吃了大餐还特意打包了鸡腿回来，推开门便四下里寻熟悉的身影。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楼上房间都没有看见人。 他仰起脸，拎紧了打包的纸袋，问林嫂，“林奶奶，我妈咪人呢？” “太太出去了还没回来，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催催？”林嫂看了看小人儿身后脸色阴沉的某人，试探着问，“说是跟历医生出去了的。” 小人儿犹豫了两秒，点头，却看向身侧的男人。 后者凝了凝眸，瞧了一眼时间，神色越发不善。 “我们去接妈咪吧。” 再不回来，他买的鸡翅要冷掉了。 …… 医院。 四下里一片安静，梁少凡被处理了伤口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惨白晦暗。 林清商站在一旁问清了医生，手指捏紧了在掌心，总还有惊魂未定。 “我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你不用感到内疚。”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仍惊慌失措的女人，瞧见眼眶红红的模样，手指微动…… 可下一刻，又缩了回去，眼底有些涩意，“这次算是还了。” 林清商微愕，恍然明白过来。 他对她动过手，这次算是还了。便垂着眸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往杯里兑了温水递过去，因为这个动作反倒平静了不少，便还主动过去帮他把枕头垫高些。 “总之谢谢。” “原来你们感情这么好。”冯云静从门外进来，瞧见这一幕冷笑，却仍是温婉细致的笑，“那怎的还离婚了呢？” 她是乐的看这两人腻歪的，最好腻歪到傅景年面前。 可梁少凡如今被捅了一刀，她虽没事，闵柔却撞了下脑袋还在检查。便轻轻浅浅地道，“梁少，这次你救了她，回头傅大哥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想来梁氏今后的发展是不必担心了。” 告诉傅景年？ 林清商先是一愣，继而淡淡扯开唇，“是该如此，回头我跟景年说说让他一定替我感谢……” “但是现下，还是先查清对方是什么人吧。” 她撇了一眼门边，白善带着包扎好的闵柔过来，脸色阴沉，便淡淡笑了，“白大少白公子，花海可是你的地盘，未婚妻在后巷被人抢劫伤着了脑袋，管不管了？” 白善阴阴沉沉的不说话，看向闵柔的神情却越发不善。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第七十二章 梁叔叔，请你参加婚礼 其余人没注意到，闵柔只摇摇头，脸色仍苍白没有血色，只勉强溢了笑容去看白善，“我没事，那两个人估计、就是外头的混混吧。我看也不用追究……” “不追究？” 白善冷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更多一分不耐，“你被撞他被刺，不追究你让我面往哪搁？” 闵柔这下，是真骇到说不出话来。林清商能很明显发现她低着头，十根手指绞在一起，惴惴不安。 有隐情？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俩回去。” 失了耐心，白善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打算。 冯云静和闵柔自不会拒绝，后者看了看病房里的情况，“那傅太太？” “你也知道她是傅太太，轮得着我操心？” 闵柔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盯着面前那道宽厚的背影，却是自嘲地笑了笑。 可你也知道那是冯小姐，怎么就连未婚妻都不顾，那么操心呢？ …… 几人很快离开，林清商仍在病房里。 “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这东西可能就丢了。” 只有两人，她开口道谢，却觉着，那两个人的出现，都太巧合了些。 梁少凡多少了解她，瞧着她蹙了眉的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救了你你还怀疑我？” “那你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哪有那么刚巧的事？” 梁少凡一口气没上去，一拳打在床上，“我正好在酒吧，看你和那女人出去不放心才跟过去。她上次坑了我难保这回不会坑你一把。” 原是好心。 只是过去五年夫妻，他都不曾关心过她死活，如今离了婚，反而在意了。 身后一片岑寂，几秒后传来男人的懊恼，“我那时，真混账……清商，我只是、没来得及看清自己。” 她脚步顿在门边，却仍是没有开口。 半晌，终于扯开绯色的唇，“都忘了吧。” 迟疑了下，林清商终于还是开口，“你跟林宛媛……也挺不容易走在一起的。费了这么多心思甩掉我，日子还是好好过吧。” “她做事太绝。” 梁少凡提起林宛媛时，语气蓦地僵硬，“那个孩子，我跟她的孩子。后来才知道一开始就有病，是她故意摔掉陷害你！” “那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当时也不会跟你离婚，清商我们其实大可以……” “梁少凡。” 林清商抚了抚额，打断了他，真真觉着如今再提这些，没了任何意义，便扯开唇笑了笑，“凶手我会配合白善去查，到时候再来看你。” 病房门却忽的打开。 林清商听见声音看过去，有人站在门边，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脚底下的皮鞋沾惹了些脏污，头发也略显凌乱，只是往那一站仍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小的跟他爸爸是亲子装，只多戴了一顶帽子，圆圆的脸蛋上眼儿发亮…… “你没事吧？” 父子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小人儿见声音被人盖了过去，不开心地抱住林清商大腿，仰起头，“妈咪你怎么乱跑呢，凉凉和爸爸都担心死了。” “伤着哪了？” 男人凝了声线，喉咙里侵染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手指已然朝她伸出来，落在干净的手腕上。 轻翻过来，瞧见她手肘处的伤口，浓眉微蹙。 林清商连忙将手抽回去，“擦了下，不要紧的。” 她转身朝后看了看，果不其然的梁少凡已是一张在尴尬不过的脸，便抓了一大一小的手，“我们回去吧。” 小人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心疼的在自家妈咪伤口上呼了呼，因为身子够不着，还特意踮起了脚尖。 可那大的，却径直越过她朝病房里走去，修长的双腿定定落在床边，黑眸里藏了许多浓郁情绪。 长身如玉，就这么定定立在一侧。 房内气氛僵硬到极点，绕是凉凉都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便主动抱紧了林清商的大腿，亦步亦趋。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多谢梁少救了我太太。” 半晌后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喑哑，听不出太多喜怒。 梁少凡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双手扣在床单上，“清商跟我也熟识，我救她是情分，用不着傅先生替她道谢。” 是么？ 傅景年眼眸微眯，往后看了看，声音仿佛又沉了几度，“这么说，我太太这般不识大体，至今没向梁少道谢？” “傅景年，你别无理取闹。” 眼见他似是动了气，林清商抚了抚额，真见不得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样，一双清澈的眸撞入男人眼底，却不理会他，径直抓了小人儿的手，“我们回去。” 傅景年薄唇勾了勾，神色如常，似是被她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徐徐转过身望着梁少凡。 明明他此时眼神温和无害，看起来也不像真动怒了。 可林清商却莫名的觉着背脊发凉…… 梁少凡也是个不知趣的，原本苍白的一张脸，见此时状况不知为何，竟反多了分笑意，旋即目光越过傅景年，盯着门边的女人，“清商自然是谢过我的，回来的路上哭的满脸是花，看了真惹人心疼……” 这人…… 林清商真想将手里的东西直接甩在他脸上，可张张嘴到边上的解释却仍咽了回去，扬起眸便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 这下，是真没半点好脸色了。 他嗤笑，却瞧不出喜怒，只挥手示意凉凉过去，“没想到我太太和梁少感情这般深厚。” “儿子，把东西给他。” 男人就伫在一侧，负手在胸前，轻飘飘地朝病床的方向努努下巴。林清商还未曾明白过来，那圆糯糯的身子便已走了过去，包子脸上尽是认真，迈着再规整不过的步伐站定梁少凡面前。 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张烫金的红色请帖。 说不上多贵气，可远远瞧着外观设计，却是也精致的。 小人儿凑过去，正正经经的模样，半晌后却奶声奶气开了口，“这是我爸爸和妈咪结婚的请帖，下个月的十八号，请梁叔叔一定要来参加哦。”梁叔叔？ 第七十三章 太太当真对情夫余情未了 “怎么叫我叔叔？” 梁少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半晌都没有伸出手去接。 小人儿想了想，却是端端正正地将请帖放在他枕头旁…… “凉凉？” 梁少凡没去动请帖，只勉强扯开一抹说不上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手指动了动想去拉他。 小人儿反应很快，在那手指即将碰上自己的前一刻往后一跳，义正言辞，“因为凉凉有爸爸了啊，而且凉凉现在不叫梁凉，叫傅凉。” 他说完，顾不上梁少凡震惊的脸色，迈开步伐跳到傅景年面前，扬起的小脸蛋上尽是笑…… 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 男人微微勾了唇，却是轻笑，意味深长，“这几年，多谢梁少帮我照顾儿子。” 梁少凡先是一怔，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张大的嘴半晌合不拢。 “你……你们……” 男人长臂一伸，将那娇软的身躯拉入怀里，温凉的唇覆在她耳蜗处，声音沉沉哑哑的，却正好能让病房里的人都听见，“怎么，太太还一直没告诉梁先生？” 梁少凡一脸怔忪，只捏紧了床单，“清商，是什么事？” 她脸色白了白，唇畔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此时再看向傅景年，如何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之下，隐藏的冷漠。 见她始终不开口，傅景年眸色更深，面沉如水的凝着她，“太太既是不愿开口，那就由我来说。” 他嗤笑，眼尾缓缓往上挑，声音在喉咙里侵染了许久，说不出的涩凉，“凉凉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怎么可能！” 梁少凡瞪大了眼，尽是不敢置信，“五年前你刚到延城，一个人也不熟识，怎么可能会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眼底闪过一抹狰狞，忽的扬高，“五年前你们就认识！” “林清商，这是真的吗？” 他凄厉地喊，余下的话却在傅景年冰冷的目光里吞咽下去，满是狰狞。 你给我戴了五年绿帽子！ 林清商一时僵在原处，这件事是她心底埋藏多年的密密，这五年来哪怕孩子到最严重的情况，她也从不敢联系傅景年。 如今想来，这段时间的日子于她而言已是奢求了。 便扬了扬眸，“是真的。” “梁少凡，这几年一直瞒着你，很抱歉。凉凉和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 “谁要你的感激！” 梁少凡情绪已是不受控制，若非受了伤，真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问个清楚！ 可林清商却往后退了退，瞧着身侧男人冰冷的面色，低声道，“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落，终于提步迈出去。 一家三口径直走到停车场，凉凉知道两人气氛不对，乖乖跟在后头不说话。 到车上林清商扬起眼，对上男人冰冷的面容。林清商方才知道这男人先前好说话的模样都是装的，此时脸色沉郁阴沉郁，“历锦时呢？太太今儿，不是跟她有约么。” 林清商咬紧了唇，没法子解释。 包里的药瓶无论真假，总是心口悬着的一根刺。 五年前傅叔叔从楼上跳下来，她母亲背负着破坏人家庭和杀人凶手的罪名。五年后她拿到药瓶，再想着母亲临死前的凄厉，心口忽然闷疼起来。 “商商，离开他，离开傅家！” “你听我的，把孩子拿掉，跟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听话。忘了他。永远别再跟他见面，更不要妄想和傅家的人在一起……否则……否则我死也不会安心！” “太太瞒着我，和前夫约会，嗯？” 温凉的音入了耳，伴随着车窗外飞速经过的霓虹，林清商陡然清醒过来，“只是碰巧遇见。” 她垂眸，忽然发现车子里塞了不少请帖，这才刚过去一周不到，请帖就印了出来，他动作也是迅速…… 翻开来看，瞧见日期蓦地一怔，“会不会太快了？” 只一个月时间。 快？ 傅景年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骨节透出淡淡青白颜色，旋即眯了眯眸，扯开薄唇，“太太不想昭告天下？” 她咬着唇，想到包里的药，再瞧着烫金的喜帖，莫名烦乱。 这番表情自都落入男人眼底，不咸不淡地撇了她一眼，“不想这么快举行婚礼，是真对前夫余情未了。” 林清商怔了下，秀眉下意识皱了起来，“刚巧遇见了，他救了我。” “你是刚巧，他却不一定。何况凶手没有找到，谁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 傅景年按了按额，车速有些快。 林清商瞧着后座歪着头睡着了小人儿，脸色有些白，“你就非得这么想？” “是太太做的事惹人非议。” 男人声音冰冰冷冷的，却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可林清商一贯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现下在生气。 “我跟人见了一面就惹人非议？要是多呆一会是不是就成了捉奸在床？你真要这么不信任何必还要……” 她没说完，可此时心底也异常烦乱，便打开窗户，任凭冷风灌进来，总是舒服不少，“傅景年，你确定要娶我吗？” “请帖都印了，你在开玩笑？” 林清商转过脸，眼眸清澈干净，可里头，总有些比以往不同的东西，半晌后才你压低了声音，“如果……如果你父亲的死跟我和母亲有关……你还能心安理得娶我吗？” 她定定地凝着男人的侧脸，瞧见他漆黑如墨的眸，和那样疏离的面色。 良久，才放缓了车速，眸色沉沉，“太太这是，想反悔了？” 林清商垂了垂眸，手指捏的紧紧的，将心底那抹晦涩都收起来，许久才勉强开口，“我只是……” 有些忐忑。 有些害怕。 她这五年，从不敢与傅景年有任何联络，无非是担心当初的事重演。无非是害怕……有一天真相被揭开时，鲜血淋漓。 纤细的手指落在请帖上，半晌林清商才勉强扯开一抹笑，眸里染了一抹沁凉。“请帖印了这么多，如果傅家其他人知道你要娶的人是我。傅景年……到那时这婚，还能结么？” 第七十四章 林清商你为了个破东西咬我 当初，她也是笃定了要嫁他的，只是她心底认定了的男人，却穿着礼服站在别的女人身边。 何况如今，多了两条人命。 “闭嘴。” 总是这么不讨喜。 傅景年蹙了眉，眯起眼盯着她，很快将车子开到院子里。 王叔开了车门将小人儿抱下去，林清商刚解开安全带，就听见耳边一阵悉悉率率的音。 “太太回来了啊，饭菜还热着。”林嫂总是关心她，瞧着时间也不早，便带了凉凉去洗澡。 林清商摇摇头，“我不饿，收着吧。” “那哪行啊……” 林嫂有些着急，“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恢复好呢。” 林清商抚了抚额，却没心思，“算了，我现在……” “收起来。” 她话没说完，走在前头的男人却开了口，声音冷冷地，黑眸里尽是嘲讽，“哪来的脾气，不想吃就饿着！” 林嫂瞧着桌上留着的菜，又看了看林清商，终是没敢再开口劝。 林清商抿了抿唇，却终于还是跟在男人身后上了楼。 来回折腾，时间已经不早，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晕黄的灯光从床头照射下来，笼在男人冰冷的面上。 她想了想，拿了睡衣进去洗澡，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着了伤口。 十几分钟后出来，浴室里氤氲的雾气和她一起出现，她四下里看，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阳台上，笔挺的身躯倚靠着墙壁，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些什么。 “不管是刻意安排还是小混混，我只要结果，白善。” 打开了窗户，林清商往外探了探，只听见最后这句。 男人挂了电话，回头瞧见她立在窗户那侧，娇嫩的脸蛋因为热气熏染多了分绯色，发梢沾了些湿气，略显暗淡的灯光下，皮肤白到仿佛透明。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刚一抬起头，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压了下来，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便已经被吻住。 傅景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心里本也不舒服，吻的便更用狠一些，非弄的她喘不过气，将人打横抱起压在床上。 “等等……” 林清商挣扎了下，总觉着他仍在生气，绯色的唇扯开，笑容却有些勉强。 “等什么？不但不想结婚了，现下连碰也不让碰？” 他说的总是过分，可林清商哪知道刚刚白善那通电话，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了清清楚楚。 她抱着梁少凡哭的眼眶通红，着急到六神无主的样子，像真在意了似的。 林清商愣了下，心底本也纷乱，被他这么一哄也有了脾气，“傅景年你非要这样揣测我？” 他面色阴沉，却是冷漠地盯着身下的女人，长指挑起纤细的下巴，气息浓烈地凑过去，“那么太太要如何解释现在的行为？” “我……姨妈刚走。” 安全期。 她咬紧了唇，双手抵在男人胸前，浓厚的睫颤了颤，“你想要我也不会拒绝……只是，至少先去洗个澡。” 傅景年轻嗤了一声，又低下头亲了亲她，只觉得怀里的人实在闹的厉害，便从她身上爬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里走，冷冷甩了几个字。 “脱了等着。” 她倒没有那样乖巧地真脱了等着，只是心里有悬而未决的事，想着母亲的慢性病，药物服用时间长达几年。 似乎，自她记忆开始母亲就一直在吃药，如果在傅宅之后有人掉包，那人会是谁？ 她有些失神，直到男人洗了澡走到她面前，扬起眼的那刻，视线蓦地撞入男人漆黑眼眸里。 “想什么？” 林清商摇摇头，勉强扯开唇，“今天发生的事……” 傅景年揽在她身侧，手指挑开垂落的发，气息凑近了在她面前缭绕。 “说起来，什么东西让你连命也不要的非要抢回来？” 目光如炬，盯着她放在一侧的包。 林清商身躯忽然僵硬，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找个地方将包塞回去让他瞧见，可男人目光灼灼的格外尖锐，她脑袋一片空白。 “不是想要么？” 软软的唇凑上去，吻住了他。 这法子实在笨拙，傅景年却也不舍拒绝，捧着脸亲了，任由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手指勾在她睡衣里头，碰着了扣子 蓦地不悦，“睡觉还穿？” 林清商脸颊泛红，靠在他身上说不出话。 她不就是，觉着他夜里不正经动手动脚的，就穿上了。 傅景年轻哼了声，顺势解开，在她身上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非要让她烧起来…… 林清商被弄的受不了，可男人许久的没有动作，劲瘦的身躯悬在她面前，指尖缠了一缕发，“说说，究竟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刻，林清商真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浇了个透心凉。 她瞠然睁大了眸，眼底泛了一抹雾气，“傅景年故意的？” 故意撩拨她……逼她回答。 “你求着梁少凡帮你追回来的，是什么，嗯？” 男人温凉的音在耳蜗处绕啊绕啊，可此时哪还有半点温情可言，只比冬日寒风更叫人心凉。 林清商咬紧了唇，一下子寻不出答案，该是刚刚白善告诉她的，可幸好那个药瓶…… 不说。 傅景年脸色沉了沉，　那张清隽如昔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冷冷挂在唇角，“是我一直不知道，太太和前夫之间还有秘密？” “没有……” 她缩了缩身子，身体里头扔热气腾腾的，全身瘫软的动不了，只努力辩解，“真没有，傅景年……” “呵。” 男人只给了她一个音节，吻她的时候用上力气，格外激烈，手指捏在腰上，几乎要将那软软的肉捏出青紫痕迹。 昏暗的光线下，她被男人一再逼问，用些无从开口的法子，逼她回答。 慢慢升起了怒意在林清商白嫩的脸颊上，她紧紧扣在男人背脊上，在他过分了的时候，用力咬了下去…… “林清商，你真出息了！”实是没留情，男人疼的低吼了声，“为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破东西咬我？你是真不知道谁才是你丈夫？” 第七十五章 白公子怎的这么大火气 他发了狠，动静越来越大。 外头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住在楼下儿童房的小人儿刚洗了澡想上来劝妈咪吃饭，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响，正在门边，“妈咪怎么了？” 他似乎听见妈咪在喊，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抓着林嫂，“林奶奶，我爸爸是不是欺负妈咪了？” “啊？” 林嫂有些难堪，她自是听的明白那声音的，“这个……不是欺负。” 里头此时倒是安静，林清商哪还敢再弄出声音，只恨不得傅景年赶紧停下，双手不住推搡起来，“凉凉在外头。” “那又如何？” 傅景年喉咙滚动了下，将她按住，“他房间特意改在了楼下平日里动静再大也听不见，看你这么难堪的样，以前在梁家……都闷着声做？” 她哪里有过，在梁家，从来只有梁少凡和林宛媛折腾的声音！ “回来的时候爸爸脸色可难堪了，还凶了妈咪。凉凉知道的，他今天见到了梁……叔叔，可能是生妈咪的气……会不会打妈咪啊？” 林嫂微愣，“在梁家，梁先生……打过你妈咪吗？” 小人儿重重点头。 林清商一下子悲愤欲死，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傅景年！” “怎么，还想装贞洁烈女？” 可林清商此时哪顾的上这些，只想着孩子在外头可能听见了不该听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将他推开，手臂胡乱挥舞的时候，重重甩在男人脸上！ “啪”的一下，声音格外清晰，已经被带下楼的小人儿觉着奇怪又想上去，被林嫂半拖半拉带走。 房内一片岑寂，男人眼神冰冷至极，好似要将她吞了下去！ “傅景年，你就只会强迫女人吗？” 他退开些许，紊乱的气息仍未平复，而那双阴冷的眸，始终盯着她，仿佛风雨欲来！ “你再说一次。” 林清商咬紧唇，呼吸不曾平缓，语速极快，“堂堂固烈的总裁大人，权势滔天的傅先生，就只会在床上强迫女人吗？” 男人脸色阴沉如水，怒气沉沉，长臂一伸便将她带到怀里…… 林清商大惊失色，以为他还想强来，一下子失了理智，呜咽着喊，“你别来，我不要了，傅景年我不要了！” 她带着哭腔，见他怔住，便狠狠将人推下床，“出去！” 很好。 他住了五年的房间，如今反倒要被人赶？ 男人铁青着一张脸，看她闹到崩溃的样，眼神更冷…… “爸爸，你别欺负妈咪！” 想来想去总觉着不对劲的凉凉，终于还是爬上了楼梯，站在门外喊，“你要是不开心就骂凉凉好了，不要欺负妈咪啊。” 他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小短腿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跺，用力推了推房门却推不开，眼眶一时通红。 半晌，房门才终于打开，男人穿着睡袍站在那，高大的身躯遮住房内光线。 凉凉往里探。 男人却长臂一伸便将他抱了起来，沉沉道，“你妈咪睡了，别吵她。” 小人儿想了想，妈咪也是累了的，大概真是自己多想，便点点头，任由他抱着。 “今晚你跟爸爸一起睡。” “噢。” 傅景年推开儿童房的门，瞧见里头那张面积狭小的床时，却整个愣住。 …… 林清商缩床角，自然是听见了他的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的，觉着再委屈不过，便起身收拾干净，又翻开包里的药瓶换了地方放着。 趁着深夜，发了消息出去。 “抱歉这么晚给你发消息。你应该认识当年给妈治疗的医生吧？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 翌日林清商还是被凉凉叫醒的，小不点穿着夜里的睡衣，揉着眼睛过来告状，“爸爸一早起来就臭着脸，还嫌凉凉的床不好。妈咪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嗯。” 林清商倒也没否认，知道凉凉因为之前生病的缘故，比一般孩子更要敏感，便蹲下身给他擦了擦脸，“妈妈会哄他的，你乖乖的去吃早餐，嗯？” 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跟傅景年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五年他还喜欢什么。 “太太，您起了。早餐还热着，　给您准备的养生粥。” 林嫂笑了笑替她盛好，林清商径直坐在对面，想了想终是开口，“他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海城出差，明天才回来。” 林清商的手指蓦地顿住，眼眸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她还想着怎么讨好他，可那人，一声不响地走了。 …… 晌午时分，她昨夜里发出去的短信仍未曾得到回应，却是历锦时发了消息过来让她再去一趟花海。 “白善组的局，说要让闵柔给你赔罪。昨晚上那事，是她派的人。” 历锦时有些愤愤不平，领了她推开包厢门，“她也是真傻，想试探白善在她和冯云静之间会选谁，结果自己找来的人收了钱仍不听话……” “嫂子，坐。” 开口的是顾逢眠，帮她倒了酒，清隽的面上漾着些许笑意。 光线有些昏暗，林清商瞧不太清楚角落那两人的脸色，脸上只挂了清浅的笑。 白善这时脸色阴沉地将闵柔抓了起来，“昨晚那事查了清楚，做手脚的人是闵柔，不识好歹的找了人来。” 他撇了撇身侧娇小的女人，“还愣着干什么？” 闵柔此时小脸煞白，几乎瞧不见血色，娇小的身子整个颤抖着，却在白善的要求下不得不开口，“傅太太我……” “叫我清商就好。” 林清商蹙了蹙眉，旋即清清淡淡笑开，“叫傅太太多生疏，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我想原因都不会是我？何况我也没有受伤，所以不必道歉。” “不受点教训，难保不会有下次！” 白善起身，脸色阴阴沉沉的盯着闵柔，说不出的阴鸷。 林清商微愕，却是扬起眸看了看他，那张清秀干净的面庞上愤怒却做不得假，盯了好一会，蓦地冷笑，“受伤的是我，白公子怎倒这么大火气？” “在我的地盘上伤着人，让我面往哪搁？” 花海是白家的产业，能有今天的规模少不了白善的苦心经营，如今出了这等事，岂不是摆明了他监管不力？林清商捏着酒杯，淡淡抿了一口，唇上沾惹了些酒气，清澈的眸扬了扬，“所以说，该道歉的是白公子你啊。” 第七十六章 真要有本事脏了我男人，送你 场面一时安静。 白善双手紧握成拳头，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只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说真的，闵柔做这事我没觉着哪不对，要是换做我男人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我做出来只会更过火。何况说到底，闵柔是白公子你的未婚妻，真要喝赔罪酒，也是白公子你喝对不对？” 她林清商，也是个记仇的。 白善一时怒不可遏，拳头捏的紧紧的，“三嫂女中豪杰，对他可要看管紧了。今晚老三和小静一块去了海城，这会三嫂是不是也得查查岗什么的？” 林清商怔住，蓦地想起，冯云静确实不在场，耳边一时闹哄哄的，她听见白善冷冰冰的声音，“每年这一天他们俩都会去海城见故人，你既然看管的紧，这时候可要怎么办？” 包厢陡然安静下来，林清商手里捏着的酒杯僵在半空，液体安安静静躺在里头。 半晌她才扬起眸子，清澈如故，“我相信我丈夫。” 顿了下，她淡淡扯开唇，“不过么，冯小姐那般的美人任由谁都有难以把控的时候。若是冯小姐这次当真得偿所愿，那也没什么。”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爱干净。白公子大可转告冯小姐，她要有本事脏了我的男人，我立刻甩了把人送到她手里去。” 酒杯“啪”的一下叩在桌面，林清商扬起的眼清亮，“就怕冯小姐没这本事！” …… 白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林清商也失了兴致，拎着包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一道娇小的身影追了出来。 闵柔脸色仍苍白，眼眶里溢了些雾气，“傅……不，清商，昨晚连累到你真的很抱歉。白大哥他说话不中听，但理是没错的，我找了那两人帮忙让他们袭击我和小表姐，想知道白大哥会救谁……” 结果显而易见。 林清商当时也在场，知道后来她被人狠狠甩了两巴掌，而冯云静分毫不伤。 “何必呢……” 她张张嘴，绯色的唇扯开，淡淡开了口，旋即也别开眼不再说了。 谁愿意对谁死心塌地的，她却是管不着。 “我知道他心在小表姐身上。今天要不是小表姐去海城了，说不准连这趟都不愿陪我。” 林清商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没发现自己嗓音多了分涩凉，“他们去见的故人，是谁？” 闵柔愣了愣，有些诧然地扬起眼，“是祭拜。” 发觉林清商的不对劲，她连忙解释，“前些日子都聚在一起商量来着，今年……是第二十年了。傅大哥可能只是忘了告诉你，每年都会去的。他待你那样好，等回来问问他，都会告诉你的。” 像是生怕她不相信，闵柔甚至有些紧张，“我小表姐虽然和他订过婚，可一直是一厢情愿。否则当初也不会悔婚……” “他悔的婚？” 似听傅景年提过，拒绝了那场婚约。 闵柔点点头，“嗯！因为傅叔叔去世的突然，担子一下子压在他身上。他说几年内都没心思结婚，就单方面取消了。” 原是这样，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冯云静却也肯了。 “哎，总之你们别因为这事吵架就好。” “不会。” 林清商抿了抿唇，任凭涩意在心口蔓延。 早就吵了，等不着这事。 她转身下楼，往下边看了看，舞池里男男女女都扭在一块，让她心口忽的沉了下。 …… 翌日，机场。 王叔开着那辆宾利慕尚在机场外等，惹眼的车牌很快接到来人。 车后座坐着小人儿，瞧见傅景年出现，乌黑的眼几乎冒星星，“爸爸！” 男人先是一愣，继而坐上去抱了抱他，任凭小人儿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旋即沉沉往旁边扫去，“你妈咪呢？” “不知道。” 小人儿很诚实，抓着傅景年的手不放，“王爷爷说要来接爸爸，凉凉就跟来了，不知道妈咪在哪。” “太太早上就出去了。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男人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到窗外，“不必了。” …… 林清商站在别墅门口，第三次按响门铃。 手机上显示时间是下午两点，三个小时前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来机场接我。” 发信人，傅景年。 这会飞机应该到了一会，他大概已经回了家。她知道自己去不了干脆也没回复，那人，怕是又要闹脾气。 …… “阿姨，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到你们开门为止。” 到林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门铃按了又按仍没有回应，便对着监视器表了决心。 没过多久，铁门应声而开。 有人领了她进去，安顿在客厅里。 林清商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穿着一身艳色旗袍，保养得宜的样貌身材丝毫看不出是五十多的人，手指上蔻丹艳丽，正落在茶杯上，“坐吧。” “周阿姨，我想找我爸要点东西。” 她勉强扯开笑，尽量委婉一些。 “要什么？” 女人往旁边看了看，那坐在一侧的男人头发梳的整齐清爽，装束儒雅，远远瞧着却也自有一身贵气。可偏偏，是个吃软饭的。 林清商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淡淡笑开，“想让爸爸帮个忙，事关我母亲，不得已才来打扰你们。” “你也知道是打扰。” 周玉萍扬起一双丹凤眼，朝旁边撇了撇，“你妈都死了这么多年，关于她的事肃成怎么还记得？你走吧，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林清商蹙了蹙眉，没料到对方直接拒绝，”爸？“ 她干脆也不理会周玉萍，径直盯着林肃成，“这件事……关乎我妈的死因。” 话已说开，林清商接了佣人递过来的茶一直站在沙发旁，下定了决心若是拿不到，是不会走的。 可这态度，终究惹恼了周玉萍。她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手里的茶杯想也不想地朝她身上砸去。 “谁给了你胆子在我家放肆！” 林清商往后避开，茶水泼了些在身上，她却视而不见，只盯着林肃成，“我妈的死有蹊跷，就算你们离了婚，可人命关天的事，无论如何也该……” “谁的命？一个贱人的死，与我有何关系？” 林肃成忽然站起来，言辞厉厉，“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她的事早在十六年前就说了清楚，再无半点干系！” 周玉萍点点头，红唇扯开，缓缓地朝林清商走过去，“这下清楚了？你母亲在肃成心目中就是个贱人，她的事可千万别再拿来烦我们！” 她仍站在那，脚下像生根了似的没有动过，一张清丽的脸看着和当年的人……莫名相似。周玉萍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从哪拿了一本书，想也不想地朝她身上扔过去…… 第七十七章 这么在意当初何必死乞白赖离了婚 “妈咪不回凉凉的消息。” 小人儿一路上已经给林清商发了好几条语音，可都石沉大海，她坐在车上，望着身边冷冰冰的男人，小身子抖了抖。 “太太的手机定位就在这，先生？” 车门被打开，男人径直走了出去，小人儿半晌才蹦下车，瞧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在心里叹气。 笨妈咪，爸爸又要生气了。 …… “啪”的一下，书甩在墙壁的挂画上，画框掉落在地，玻璃碎裂开。 林清商只听见一声尖叫，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玉萍便已伸长手指朝她挥过来，“毁了我的画，你拿什么赔……” 面前闪过一抹艳色，约莫是她指甲的蔻丹。 林清商心想，却已退至门边，女人扬起的手在面前放大，她也发了狠，扬起手捏在周玉萍腕上，反手甩了回去。 林肃成哪能见自己妻子被打，猛地将她推开，“没教养的东西！” “我没教养？” 林清商冷笑，顾不上撞疼了的手，“周阿姨当年也是小三上位，你们俩联手逼走了我妈，现在还破口大骂，这就是教养？” “你妈那个贱人，她……” 周玉萍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一半便又被林清商打断。她是发了狠，话里话外的听见这些字词怎么也受不了，便捏紧手掌，眼眶通红，“是！我妈反正死了，你们怎么骂她也不会从地下爬出来。可你娶了这么个女人有什么好？当初她小三上位抢了你，现下女儿 也做了同样的事，林肃成你看看，这才是把‘教养’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啪”的一下，女人一巴掌朝她甩过去。 林清商实躲不开，只能拿手挡，可她心里憋着火，怎么也是个不肯吃亏的，顺势抬起脚朝她身上踢了过去…… 周玉萍哎哟一声，叫嚷起来，“你们把她抓住，在我周家还敢对我动手的，真开天辟地头一回！” 见势不妙，林清商瞧着想阻拦却拦不住的林肃成，转身拉开门往外跑…… 佣人就在旁边候着，见她去门边连忙将人拦住，一左一右的将要扣住她双手…… 门忽然被一脚踢开。 光线刺进来，有一道高大的身躯挡了大半，她挣扎不休的时候，钳制住手腕的力度蓦地被松开，男人将她揽回怀里，声音低哑阴沉，“知道是我傅景年太太还敢动手的，周夫人也是头一个。” 男人出现的时候，客厅整个安静下来。 林清商扬起眸，入目所及之处便是男人宽厚的背影，染了些风的气息，就这么挡在她面前。 饶是以前怨过他恨过他，饶是后来风风雨雨，然而就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将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印在心底，记着他忽然出现，有如神明。 “傅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就是私闯民宅。” 周玉萍气不过，扬起的下巴尖锐，“我有权告你！” 男人掀开眸，却只冷哼了一声，“大可试试。我的妻子在林家受了欺负，正好一并清算了。” 在延城，他还是说的上话的。 周玉萍张张嘴，气到说不出话。 一旁的林肃成连忙抚着她的背安抚，只小心朝旁边扫过一眼，很想为自己妻子多句嘴。 你说话之前倒是看看情况，究竟是谁欺负了谁啊。 “怎么就让人欺负的没脾气？”男人薄唇微扬起，即转过身盯着身侧的女人，黑眸沉沉的映了许多情绪。 “傅景年……” 她的话未曾说完，却听见男人染了嘲讽的音，“昨儿说要休了我的时候，不是挺霸气么？” 林清商一下说不出话来，白善告诉他的？ 便只勉强扯开了唇，蠕动了几下。 “没伤着？” 男人抿了抿唇，终是开口，温凉的声线入了耳朵，让人舒舒服服的，生不出脾气。 林清商连忙点头，“我倒没事。” 周玉萍的脚…… 她的视线堪堪越过男人肩膀朝身后看去，瞧着周玉萍裙子上印着的明显脚印，连忙移开视线。 “还不走？” 傅景年语气实在不好，扫了一眼她手肘上的伤口，眼眸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林清商总是识趣的，这时候便转过身，乖乖跟了过去。只在离开时定定望着林肃成半晌，“爸，刚刚的事我希望你考虑下。” 这么一耽误，男人长手长脚的已经走了出去。 她追过去上了车，瞧见乖乖坐在里头的小人儿，径直朝她扑了过来，“妈咪，这是外公家吗？” 刚刚在车上，听见他们说了。 凉凉记性好，便多瞧了门牌几眼，旋即乖乖坐回自己的椅子。 “开车，回家。” 傅景年上了车，往她身侧坐下，身上凛冽的气息便尽都笼在她身上，一下子让整个车厢的气氛都有了改变。 林清商下意识往凉凉那边移了移。 “太太。” 男人低哑的嗓音陡然响起，旋即侧过脸，斜觑着她，眸色冷冷的瞧不出喜怒，半晌才嗤了一声，“我发的消息没看见？” 她讶然一笑，“见是见着了不过……你也看见了，我刚刚跟人……打架来着。” 林清商说着话脸颊有些红，偷偷朝旁边看去，小人儿自顾自在玩游戏，应该没听见。 “你这么着急的来这，明知道得不到好脸色，长时间不联系了，还去做什么？”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自己一个人过来，多等他一会不成？ 似是生气了。 林清商往旁边看了看，外头日光斜射进来，男人脸上便染了细细密密的光华，那几近完美的侧颜像是覆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疏离的味道也淡了些，更多分慵懒和随性。 笑了笑，“毕竟是我爸，总有些事情……” 男人眯了眯眼，眼底情绪骤然深冷，嗤笑，“跟被抢的东西有关。” 林清商不理他，男人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覆了厚厚一层冰，“或许我该去问问梁少凡，让他拼命抢回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傅景年你这样有意思么？好端端的牵扯上他？”她反应极大，实不愿再与梁家有多余牵扯。可这模样却好似证实了傅景年的猜测，一下子脸色整个铁青，扣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也跟着加大，“这么在意他当初何必死乞白赖的要离婚，嗯？” 第七十八章 你凶我媳妇，嗯？ 他用词尖锐，再再坚硬如铁的心也觉着疼。 林清商用力抽回手，绯色的唇扯开一抹细致弧度，“那你呢？不说出差么？原是和冯云静一起去的海城，我家傅先生什么时候跟冯小姐也有公事来往呢？连出差也一并带着。” 这些事她不愿去深思，可心里总像扎了刺一样的疼。 傅景年眯了眯眼，里头眸光微闪，气息更为沉郁，“见个故人，没你想的那么乱七八糟。” “大概真是再重要不过的故人吧，每年都跟她一起过去，连人在国外都要千里迢迢跑回来。”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冯云静牵扯不断，所谓的故人，大概又是一段青梅竹马其他人不为人知的往事。林清商笑了笑，扬起眼看他，“我认识你时你也才十几岁，那时冯云静还在国外念书，现下想来，该是 更之前的事。” 她静静凝着笑，“所以我是不是也该找那冯小姐问问，究竟多重要的人？” “你试试？” 男人眯了眯眼，手指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略微使了些力气，让林清商差点痛呼出声。 她扬起脸，面颊细白，“傅先生的意思，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傅景年神色微变，黑眸紧紧锁住她，逼的她无处可逃，“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对我有秘密，告诉我，或者我去查，嗯？” 他让她选。 林清商咬着下唇，瞧见他扬起的下颌和那样冷漠衿贵的气质，犹如帝王一般杵在那等她解释。 她撇开眼，没了心思理会，“爱查就查，你以为我在意？” 傅景年身躯蓦地一僵，清隽的眉眼里透着凉薄气息，薄唇缓缓朝上勾着一抹弧度，却只盯着她不说话。 车厢内气温仿佛下降了一些，气氛僵持而没有动静。 王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瞧见自家先生冰冷的一张脸，又连忙移开。 没见着人之前日日夜夜的想，见着了娶回了家却总没个好脸色，年轻人呐…… …… 半个小时候，黑色宾利慕尚停在傅宅。 身侧的女人仍凝着小脸，车门甫一打开便下了车。 “林清商……” 她不理，将人推开，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男人凝了面色，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去，“摆什么脸色？给谁看。” 没有回应，这么一小会，林清商已经踏入玄关。 身后被傅景年从车上抱下来的小人儿眨巴着眼望着那道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爸爸。” 他仰起头，小脸白净讨喜。 男人“嗯”了一声，干脆抱了他朝屋子里走，黑眸里盈着沉沉的情绪，看不真切。 小人儿却抱紧了他脖子，细嫩的指尖捏在他手臂上，讷讷地道，“你别欺负我妈咪好不好？” 他脚步微顿，瞧见已经消失在视野内的单薄身躯，眸子沉了沉，“我没有欺负她。” …… 屋子里有人。 林清商怔怔瞧着面前穿着唐装的老人，杵了拐杖坐在椅子上，一双精明的眼在她身上扫过，半晌后又闭了起来。 林嫂杵在老人身侧，恭恭敬敬的。 “太太，您回来了。” 她下意识点头，有些诧异于客厅里坐着的老人，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不悦的嗓音。 “你怎么来了？” 傅景年打招呼的声音有些与众不同，林清商瞧见他空空如也的怀抱，估摸着凉凉是去院子里看他新栽种的花草，便默默退了两步。 “臭小子我怎么不能来了，你说要娶媳妇我不来看一眼怎么成？” “是我娶媳妇不是你。” 一下子拌起了嘴，下午的日光里，林清商瞧见那头发花白却仍格外精神的老人家站起来，那张与面前男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庞，让她猛然想起，这约莫就是傅家的老太爷。 风风雨雨一生，如今往那一站便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眯着的眼直落在她身上，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板。 “砰砰砰。”拐杖敲打在地板上，声音格外清脆，老爷子对着傅景年吼，“还愣着干嘛，过来介绍！” “都说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傅景年显然有些不悦，林清商连忙走过去拉着他，面上的柔柔的笑，“爷爷……” 她迟疑了下，却被一道温凉的声音打断，“上去。” 林清商愕然不解，回过头发现男人冷着脸看他，“让你上去愣着做什么？” “你给谁摆脸色呢？自己媳妇能这样凶的？”老太爷是个护短的，可心里想着这孙媳妇是要给自己生曾孙的，要护也得护孙媳。见孙子凶巴巴的不解风情，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拐杖就打，“以前怎么教你，嗯？别学你爸你妈那样，结了婚都不好好过日 子非闹。看看你娇滴滴的小媳妇，见的了她受委屈？” 傅景年躲了几下也不敢反抗，索性站在那任他揍，背上被一下一下地打，凉凉手臂那么粗的拐杖，看着也是吓人。 林清商张张嘴想劝，可抬起眸便撞上男人沉郁的眼，里头盛了许许多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浓郁的仿佛要将人吞噬进去…… “爷爷。” 她眼眶有些红，真觉着老人家下手狠了，将傅景年拉到身后，“你别生气，我们俩挺好的。” “你看他刚刚跟你说话的语气！就你、小姑娘，还忍！换做我早揍过去了。” 您已经揍了啊。 林清商主动过去拉开了椅子让老人家坐下，哄了几句之后让林嫂把自己刚泡的茶端过来，“正好孩子也在，我叫他过来陪您聊聊天。” 老太爷闭着眼睛闻了闻，只觉着清甜又多了分香气，心情大好。 “等等？” 他蓦地抬起眼，瞧见从院子里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人儿，布满皱纹的整张脸都僵了起来，“这个孩子……是谁的？” 林清商愣了愣，抬起头往一侧看了看，“你没跟爷爷提吗？” “懒得提。” 傅景年觑了老爷子一眼，指了指在一旁端坐好的小人儿，“我儿子，我媳妇。很快就会举行婚礼……” “臭小子！” 老爷子猛地站起来，气急攻心差点往后倒去，赵伯眼明手快地将人搀扶住。 “你反天了啊！儿子这么大都没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小人儿捂了捂耳朵，皱着眉看自个妈咪，想寻求安慰来着。可回过头才发现，他妈咪比他胆子更小，直往爸爸怀里缩……傅景年蹙了蹙眉，将怀里的人揽紧了些，不疾不徐地道，“你凶我媳妇？” 第七十九章 晚上补偿我 老太爷八十好几了，仍精神矍铄的。面前放着尚好的碧螺春，有一下没一下的抿一口，一双浑浊的眼却始终盯着面前的小人儿。 “哎，凉凉是吧。我是你太爷爷。你今儿多大了呀？最喜欢什么呀？你看爸爸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要跟太爷爷住？” “爷爷。” 老人家还没得到回应，就听见一旁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狠，“你说你！孩子这么大了也不让我知道！” 他是越瞧这人越不顺眼，小时候也挺讨喜一小孩，　怎的越大越不听话？ 林清商眼见着他似是又要动手，连忙挡在前头，“爷爷，您别跟他计较。跟凉凉玩吧，他现下也闲着，陪他读读书写字什么的，他没怎么去幼儿园学习怕落下。” “成啊！你去忙你去忙，乖曾孙交给我就好。” 老太爷喜滋滋凑过去，听见说小人儿不上学能陪玩整天，乐不可支地凑了过去。 “傅景年。” 一老一小玩的开心，林清商拉了拉男人衣角，后者“嗯”了一声，垂眸盯着她。 “上来。” 他挑眉，双手插在裤兜里，瞧着面前娇滴滴的小媳妇，莫名的心情愉快。 “把衣服脱了。” 刚关上房门就听见这话，男人眯了眯眼，盯着她不住忙碌的身影，唇畔勾起一抹暧昧的笑，“爷爷还在楼下，不怕叫给人听见了？” 林清商转过身正要开口，男人却已经欺身上来，薄唇覆住她的深深吻起来，哪给对方半点反抗的机会。 气息浓烈交缠，昨夜里没做完的事如今想起来，真想继续。 良久，身体有些不舒服起来，便倚在她身上，嗓音哑哑的，“可惜了你这么主动，今晚好好补偿你，嗯？” “谁要你补偿！” 林清商脸颊发烫，气息仍有些紊乱，只将人推坐在床上，将手里的小药箱提起来，“我看看伤口。” 男人侧过身，脱下衣服后的身躯劲瘦，常年锻炼有度的身躯，即便坐着也仍能看出腹肌，偶尔触及，只觉着他身躯整个是硬邦邦的。 再看后背，却是通红一片。 她手指沾了些药膏抚上去，轻推过，“爷爷打你怎么也不躲。” 傅景年低头，漆黑如墨色的眸里多了分复杂，喉结滚了滚，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半晌后却捏着那柔软的小手，“心疼了？” 有点。 她没应，只是自顾自将药膏抹匀，笑不出来。 男人勾了勾唇，侧过脸挨靠着她，呼吸交缠在一起，多了分暧昧之色，“习惯了。” 一直推抹药膏的手指蓦地顿住，她怔怔扬起脸，瞧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半晌才听他徐徐开口，“你跟你母亲来我家时，十来岁了吧。在那之前爸妈在国外，我们都跟爷爷住一块。” 你们？ 她识趣的没打岔。 “爷爷管的严，所以习惯了，伤不着筋骨。” 他一笔带过，没提过去那些年的事、和人。 旋即捏着她的腰将人带过来，拥在怀里细细地吻，手拎紧了她的腰不允人有半点后退。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吻的有些凶。 林清商没法子，也不挣扎地任由他亲亲抱抱，双手不规矩也不拦着，甚至慢慢回应他，直瘫软在他怀里。 傅景年身体难受，两人气息紊乱地靠在一块，却是越靠越热…… 她压着他胡乱动的手，脸颊泛红，“现在不行，你自个想办法。” “嗯……”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男人总归将她放下，自顾自进了浴室，此时再想着楼下的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 …… 老爷子跟凉凉闹在一块不肯走，林清商看了看手机，终于收到林肃成的回复，说是联系方式和当初的病历都找着了，让林宛媛拿给她。 天色渐黑，她做了一桌菜算是招待，老爷子兴致勃勃往凉凉对面一坐，殷勤的不得了。 陈如月也难得坐了轮椅在一旁，神智虽是奇奇怪怪的，可气色看起来倒是不错。“我跟你们俩说，凉凉这孩子跟我投缘。回头一定让他跟我住段日子。是了，他身体不是不好么？家里那些叔叔伯伯远房亲戚都叫回来，一个个给他试，咱们家人丁是单薄了些，可旁支多啊，说不准真有能 配上的。” 老太爷上了心，担心凉凉身体，没料到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娃儿，其实比瓷娃娃还要脆弱。 “请帖都发了出去，到时候我会开口。” 林清商愣了愣，那天只看见他车子里塞满了请帖，看着像是有上百张，没曾想是考虑了这一茬。 老太爷点点头，往旁边看了看，那呆呆傻傻的女人仍坐在轮椅上，林嫂一口一个夫人的提醒她吃东西。 于是轻叹，“如月也该好起来了，回避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当一辈子傻子。” “丫头，有办法吗？” 他是知道林清商负责陈如月治疗的，话锋一转便看向她，“现下也是你婆婆了，不管用什么法子，人得醒来。” “好。” 法子是有的，是她太犹豫。 一顿饭吃完，林清商帮着收拾东西，回头发现老太爷已经叫了傅景年去书房。 “她就是当年你非要娶的那小女孩？” 傅景年站在一侧，身形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此时凝了面色点头。 老太爷轻哼了一声，拐杖落在地板上“砰砰”的响，旋即回过头盯着他，目光尖锐，“你爸的死可跟她妈脱不了干系。” 傅景年只挑起唇，眸色沉沉，“没人能证明。” “有。” 老太爷捏紧了拐杖，布满皱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恐怖，“你妈清醒过来，就会真相大白！她是目击者，知道你爸爸是谁推下去的，要真是她母亲，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 他蓦地开口打断，神情冰冷。 老爷子脸色铁青，真恨不得再打他一顿，可眼下总得先改了他的心思。 “我瞧那丫头是识趣的，她自个难道不清楚，你们不能结婚！“ 傅景年脸色沉了沉，半晌后却负手在身侧，扬起的眸清冷，“你所谓的真相，父亲的死母亲疯癫……不过只有她一人知晓。”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她别清醒。” 第八十章 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 林清商只瞧着老太爷怒气冲冲从楼梯上下来，连凉凉喊他也没听见，就让赵伯开车走了。 老爷子来去匆匆，许是气急了连凉凉打招呼也没理会。深夜，车灯点亮，赵伯瞧着身后老人阴沉的脸色，低声道，“大少爷是真喜欢她的紧的，那时就为了她不顾和冯家的约定了，后来夫人想方设法的他们也分不开。若非拿了孩子性命要挟他恐怕连订婚都不肯 。” 老爷子眯着眼，许久之后才往身后看了一眼。 别墅灯火通明。 “他我管不了，但那丫头，该是明事理的。” …… 林清商匆匆忙忙上楼，便只瞧见男人立在楼梯一侧，漆黑如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怎么又吵了？我听见他说起夫人……傅景年我没告诉你是不是，其实是有法子的，只是有点激进，我们可以试试看刺激她记起……” “太太。” 他沉沉哑哑的嗓吻在她脖颈，带起一阵酥麻。 林清商只听见耳边沉郁的嗓音，染了些夜里的沁凉，“到晚上了。” 夜里，总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林嫂有了之前的经验，早早带了凉凉去睡，坚决不让他上楼打扰。 傅景年约是憋了整天的火，昨夜里闹腾了一阵没成，白天又被刺激的难受，到此时便放开了手，将她身子折起来压了下去。 他亲她，林清商根本受不住，只觉着身体瞬间瘫软了下来，像是化掉了一般。 迷蒙中睁开眼睛，便看见埋首在面前的黑色头颅，和他扬起脸时，眼睛里闪着的再明显不过的情绪…… 她心绪纷乱，只觉着自己这男人，怎的就那样迷人。 眉眼也好身材也罢，好的让她舍不得放手…… “商商，我们要不要继续到有孩子为止？” 刚结束，傅景年点了烟在床边坐着，戒不掉却也不敢多抽，吐出几个眼圈之后便捻熄了…… “别闹。” “傅景年……” 林清商是累了，不许他靠近。 “再等几分钟就来。” 什么啊。 她别开眼，将枕头扔过去。 男人却探了手过来，捏在她腰上，哑哑的嗓音落在她颈项处，作势又要欺身上去。 林清商双手抵靠在胸前，蹙了眉看他，忽然很感兴趣，“这几年……你怎么过的？” 日日欲求不满的。 傅景年微愕，嗓子被烟熏过之后更多了分磁性，头发垂在额上，说不出的性感慵懒，“正是空虚寂寞了五年，如今有媳妇了，不得好好补偿我？” 他还真的禁欲五年？ “别发呆。” 男人催她，不喜她这种时候注意力不集中。 可林清商却往外缩，求饶似的腻在角落，“不要了，真累了。” “嗯哼。” 他不好强来，想着过几天她排卵期了再让她下不了床，便从床上翻身起来，抱了她去洗澡。 手机在这时响了下，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明显，林清商下意识看过去，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眯了眼朝那边看，而林清商已经眼明手快将之收起来，转身攀着他，“好了，去洗澡吧。” 消息是几个很简单的字眼，“明天见面？” “又不专心？” 男人捏了捏她下巴，粗粝的指腹染了些奇异情绪，喉结滚动了下溢出沙哑的音，“谁的消息？” “没……约了锦时。” 林清商任由他抱着洗了澡，到折腾的没了力气才靠在他怀里，房间里仍是氤氲的气息，他手指在白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挲，呼吸清晰可闻。 “逢眠该早些把她娶回去。” 免得天天霸占他媳妇。 林清商扬起脸，瞧见了男人的不悦，泛红的面颊正对着他的，一双眼眸澄澈清亮，“爷爷是不是提你父亲的事了？” “嗯。” 他闷闷的音，脸色微变，将人揽紧了些，“老顽固，别理他。” 林清商觉着他越是不想提，便越是介意，便咬紧了唇转过身，嗓音沁凉，“爷爷说的有道理呵……” 傅景年。 她开口，嗓音哑哑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夫人醒过来告诉你，凶手是我呢？” 片刻岑寂。 她身子整个绷住，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夸张的动静，整个人都被扯到男人怀里。 绵密的吻落了下来，格外的凶。 似是真生气了，手指扣在她腰上，将人翻了过去，浓郁的气息便压了下来。 “太太这么想当凶手？” 林清商被他弄的呜呜咽咽的，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想往后看，却又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听见那有些凶狠的音，“是想当凶手？还是……不想跟我过了？” “傅景年……” 她闷哼了一声，实是不舒服。身子扭成这样他整个身体的力度都压在她身上，林清商一下子只觉着快要喘不过气。 这男人如今脾气越发的霸道，以前虽不爱与人交往，可待她倒真是温柔到骨子里的，总连说话都不会大声。 可如今她恍然想起，这男人别的不见长，脾气和占有欲，倒是越发夸张。 “商商，你在犹豫。” 犹豫着是否真要离了他，不跟他过日子了。 男人想到这个可能，一下子弄的更凶，真想将她揉碎了似的。 林清商吃痛，脸颊闷在枕头里似要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松了些，转过头冲他吼，“真不想过了你就放我走吗？” 陡然间，男人所有的动作都如同按了暂停键的录像，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的不像话，彼此交缠的浓烈气息几乎要将人吞没，林清商终于能转过身，头顶便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放？” 他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染了一丝沁凉，深沉的眸垂下，落在那张白嫩的面颊上，“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你让我放你走？” “我们领了证，还有凉凉。就这局面，还想离了我，嗯？” 傅景年模样实在可怕，林清商饶是再迟钝也知道惹恼了他，这下乖乖地任他拿捏不反抗，甚至于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下巴。 不发一语。 男人明了她的心思，蓦地将人抱起来坐在身上，面无表情地啃了她一口。一切仍在进行，可……悄无声息。 第八十一章 真以为你们能百年好合了 翌日，林清商一早离开。 约的地点在医院，梁少凡的病房里。 他气色仍不算好，如今再瞧着林清商时，眉眼里情绪越发深浓，更多了分复杂的意味。 “你来了。” 梁少凡掀了掀眼帘，指着一侧的椅子，“坐吧。” 林宛媛与他有默契，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即便心里怨恨已经凝实的要滴成水来，也仍勉强忍了下去，“我先出去，你们聊。” “清商。” 梁少凡眼底仿佛带了些思切，林清商不确定，只知道这样的目光，在过去五年都不曾出现过。 “我那天……真没想到凉凉是傅景年的儿子。” 顿了顿，发现林清商始终清清淡淡的一张脸，到嘴边的话又换了说法，“我就知道你还怨我，当初真真是我混账，不懂珍惜你……” “梁少凡。”林清商微愕，抚了抚额，“那你现在还不去珍惜她？我不是你选的，不要便不要了。可林宛媛是你自己挑的女人，现下也不满意？” 呵…… 男人嗤笑，手指扣在床单上，青筋暴露，“我已经和宛媛结了婚，自然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只是…… 他眸里闪过一抹狰狞，凭什么他事事不如意，她就能和孩子的亲生父亲结婚过日子？ “梁少凡，这一次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们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 梁少凡微怔住，旋即朝她露出一抹笑容，意味深长，“你们真要举行婚礼？” 她摇摇头，说不出满意的答案。 却是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的抓住她手腕，将人径直拽到床边…… “是呀，姐姐在里头和少凡说话。” 外头忽然传来林宛媛的声音，病房门应声而开。 林清商趴伏在男人怀里，下意识抬起头时，便撞入男人深浓阴沉的眸。他似是来的很急，发丝有些凌乱，衬衫随意挽起了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金属纽扣上。 动作僵在那。 “太太和梁少叙旧叙的如何？” 他声音温凉，衬着如墨色的眸，徐缓的声调里，实听不出喜怒。 林清商连忙起身，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襟，眼神里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半晌后才捏紧了手掌，勉强扯开唇，“傅景年你误会了，我们刚刚只是……” 她没说完，瞧见梁少凡眼底的怒色，忽的明白过来。叫她过来，原就是知道傅景年会来，又或者……故意做出这亲密模样？ 傅景年掀开薄唇，却是笑了笑。 眼底尽是无波无喜的模样，“是不是误会，咱们回家听你的解释，嗯？” 他声音沉沉的，却是好商量的模样，若非眉眼里多了分淡漠，林清商还真当他是不生气的。 可如今，那清冷衿贵的人就杵在门边，即便只隔了几步距离，却始终不曾迈开脚。 良久，病房里气氛持续僵硬，男人瞧着她不肯移动的模样，脸色又沉下几分。 “还不走？” 林清商摇摇头，在这一瞬间忽然生出些奇怪的心思，他这样生疏淡漠的模样，仿佛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仿佛，他们曾经的抵死缠绵，从未发生过。 便灿然一笑，“我还有些事，需要点时间。” 东西尚在林宛媛手里，她还没拿到。 傅景年眯了眯眼，身上疏离的气息更重。 那盯着她的模样，像是真要将人吞到肚子里去，可凝了半晌，见林清商格外鉴定的模样，却忽的勾起唇，凉薄的笑，“看来太太很喜欢这里。” “傅景年……” 她捏了捏掌心，实是无力解释，“你跟着我出来也该知道，我才来了多长时间能做什么？就算我欺骗你是跟锦时有约，可梁少凡也救了我的命，当是探望不成么？” 他不言语。 可脸色沉郁如冰，好看的手指动了动，落于身侧，旋即扬起眼尾，轻笑了笑，“太太既是喜欢呆在这，我也不该强求不是。” 这话，却是怎么听怎么不对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饶是林清商再迟钝，也猜到他此刻的不悦，甚至这片刻沉默，只不过是在给她机会。 可她从来，就不是个识趣的人呐。 “晚一点，我就回去。” 很好。 男人盯着那张清丽的脸庞看了好一会，眼底的晦涩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不怒反笑，深深凝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 室内陷入岑寂，林清商脸上挂着的那丝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是一抹嘲讽，“你的目的达到了。” 梁少凡不言语，瞧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明明出了口恶气，可心底仍不舒服。 “梁少凡，你真没意思。” 想了想，总是嗤笑。 林清商随即也不理会，只和林宛媛一块走到门外，朝她摊开手。 “东西给我。” “姐。” 她笑的温和无害，眉眼里看的出来一丝憔悴，可清清淡淡的模样，仿佛往日恩怨真不存在了似，“你该知道少凡对你其实没有情，不过是自尊心受伤罢了……” “与我无关。” 林宛媛脸上的笑容微僵，“我就是，想让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见不着人，自然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哈。 “今天可是你叫我过来的？真当我想来。” 她嗤笑，“林宛媛你不觉着自己很可笑吗？伤了身子费了心思你才得到的男人，却把日子过成这样？现在反回来求我避开他。” 她凭什么？ 林宛媛泫然欲泣，可转瞬间，又多了自信。 扬起的眼里尽是冷漠，“少凡告诉我，凉凉就是傅景年的儿子。五年前……你和你母亲工作的那家人，就是傅家。” 她如今再确信不过，“姐你当年，可是喜欢他喜欢的紧。” “那又如何？” 她当年喜欢一个人到了骨子里没错，可没什么过不去的。 毕竟曾经傅先生喜欢她，也是人尽皆知的。 林宛媛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面色忽的有些狰狞，那张娇艳的小脸，一下子被灯光照的泛白。“姐姐你是不是觉着以后你们俩真能百年好合了？傅景年大概是不知道，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第八十二章 你不是我，怎知我娶你委屈 医院停车场，黑色宾利格外显眼。 林清商几乎是被人拽进去的，那样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压在副驾驶座上。 绵密的吻落下，在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在她唇畔萦绕。 “傅景年，松开。” 他吻的过火，嘴里隐约尝到些血腥味，像是被破开了的禁忌，说不出的暧昧。 “和前夫聊完了？” 男人言语里有些许嘲讽之意，黑眸巡过她身上，甚至于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衣襟处，轻撩开之后，瞧着小巧迷人的锁骨…… “你以为我会跟他做什么？” 林清商嗤笑，心口里那些酸涩终于抑制不住，逐渐泛滥，“傅景年你当真那么不信任我，何必还要娶我呢？” 总归，他们也不该走到一起的。 男人声音温凉，听不出任何喜怒，只手指微微用上些力气，落在她好看的耳垂上。 “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前夫交往过密，商商，你该反省下自己最近的行为。” 神神秘秘的，藏了不知多少秘密在心上。 他不知道，去查，仍一头雾水。 林清商笑了笑，盯着男人冷漠的五官，那双寒凉的眸里映了许多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情绪，好像恍然发觉，原来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都已经变了。 这份疏离太过明显，明显到让傅景年好不容易按下的怒火又蹭蹭蹭往上冒。 他忽的扣住她雪白的下巴，薄唇覆了上去。 林清商几乎下意识是挣扎，刚刚被磨破了皮的唇如今仍有些疼，他吻的时候没留情，血腥味似是越来越重。 空气越发灼热，狭小的车厢内，气氛染了些氤氲和暧昧。 男人将她压在车椅上，绵密的吻落在颈项处。 “我不要。” 动作不停。 她一时抵抗不住，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忽然想起林宛媛说的话，“爸也是心疼你，明面上不说可暗地里却查了清清楚楚。” “你的药大概是真有问题，因为据医生所说，你妈当初在持服用药物期间，还因为心脏病发入院过。他当初也怀疑是否病人忘记了服用药物或是有错漏……” “傅家情况复杂，你说，当年最不想让你妈活着的人，是谁？” 林清商全身僵硬，瞠然瞪大的眸里染了丝雾色，双手抵在胸前，用力将人推开。 “傅景年，我们别……” 别结婚了。 男人手指僵在她唇上，半晌后轻轻摩挲了几下，脸色阴沉的厉害，周身隐约有些不受控制的寒芒散出来。 “梁少凡是对你很好还是怎么着，这么念念不忘！” “不是……” 林清商张张嘴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让他这样误会也好，便笑了笑，清澈的眉眼里尽是柔婉，“我总觉着咱们还是不适合。你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发傅先生，娶我一个二婚的，也确然是委屈了。” 车子开的不快，而傅景年此时格外认真。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委屈？” 娶她，是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事，如何称的上委屈。 可林清商总是拒绝的模样，终于让他松开手，只面庞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说不出的疏离感。 修长的手指在一侧摸了摸，点了一支烟，雾气循着打开了的车窗往外散，将他面上神情尽都遮住。 “你也知道，跟我结婚没有那么容易。昨儿老爷子走的急，我看的出来，他也是不乐意的。” 傅景年蹙了蹙眉，烟火明明灭灭的让他心烦，干脆捻熄了，修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我结婚，跟他什么关系。” 他微垂眸，盯着女人干净姣好的面容，让人心里发慌。 黑色宾利行驶在公路上，格外平缓。直到四十分钟后才到达傅宅。 两人没有下车，傅景年紧紧盯着她，瞧见她脸上的忐忑和复杂，良久，忽的开口。 “怎么，当真不想嫁了？” 林清商吃了一惊，可很快反应过来，苍白的面上闪过一抹涩凉，旋即点头，“嗯。” 轻轻的点头，像是有人在安静的深潭里投落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男人身上的厉色几乎在瞬间涌上面颊，落在一侧的手指骨节露出青白颜色，冷冷盯着她，“林清商，你想好了再说。” 他总还愿意给她机会，在静谧而僵硬的空间里，给她思考的机会。 可没料想面前的女人终归不识趣，素白的脸蛋上仍是木然神色，半晌后才扯开绯色的唇，“是，我是不想嫁了。” “傅景年，我们别结婚了。” 男人撑着身子，手掌扣在她腕上，微微用上些力气，便足够让她疼的惊呼出声，疏离冷漠的面庞凑近了落在她唇畔，声音温凉，“我是娶了只白眼狼还怎么着？宠着你对你好不肯，非要用强的？” 她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身子陡然被人抓过去，男人打开车门抓了她便上楼。 “太太，这……” 林嫂一个人在家里，瞧见两人似是起了争执，想劝阻。可傅景年铁青着一张脸的模样，让他连靠近都不敢。 “傅景年，你松开！” 她挣扎不休，可男人发了狠，径直将人压在门上，任凭动静再大，却连床都不让她上去，将她双手往后带，缚了起来。 “这样你看起来倒还乖巧一些，怎么，现在要不要将刚刚的话收回去，我给你机会。” 他宽宏大量，给她反悔的机会。 可林清商被他扛上来本就头晕脑胀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落在男人眼底，只当是真下定了决心。 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再没有犹豫，俯身下去狠狠吻住她。 林清商没见过他这般凶狠的模样，夹带着惩罚和怒火，不像在吻，而是真在咬她一般。 “疼……” 她呜咽出声，背脊抵在厚重的桃木门上，男人却好似没有听见，黑眸里温度仍格外冰冷，手上略微用力，便将她身子抱了起来。 林清商双手被抓至头顶，全然没有反抗的机会，只想避开他的强取豪夺。 可傅景年真发了狠，动作只越发粗暴。她知道林嫂就在楼下，咬紧了不敢发出声音，眼眸里很快蓄了泪，“傅景年……放了我。” 第八十三章 太太也是懂情趣的，拍下来？ 呵…… 傅景年总是听见了，动作顿了顿，旋即忽然想到什么，忽然掏出了手机。 这么一折腾，男人也已是衣衫不整的，可却浑然不在意的将衣服脱了扔在一旁，反而转过身按着她。 “忽然想起来，太太也是个有情趣的，拍下来瞧瞧？” 温凉的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用力摇头，咬紧了的唇瓣发肿，好不容易挣脱双手，用力推拒，“我不要……别拍。” 傅景年轻哼了下，手指捏着打开了摄像的手机，脸色又沉了几分，“见着前夫的时候自尊也不要的脱了衣服去勾引，到我这倒成贞洁烈女了。” 她摇头，“不是……” 男人却是笑了笑，格外凶狠的捏着她手腕，声线冰冷，“嫁给我哪里不好？是给的钱不够还是床上不够卖力，非要反悔？” 他越发用力，拿出手机吓她，如今瞧着身侧的女人发白脸色，倒也收敛了些。 旋即眯起眼，格外粗暴地扯开她衣服。 林清商没法子反抗，可脑子总归是清醒的，凌乱的发甩开，她扬起清丽的小脸，“你觉着自己很好是不是？” “堂堂傅先生，延城说一不二的人，自是了不起的。可作为丈夫呢？傅先生心有所属不说，和前任藕断丝连的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她不反抗，任由他。 可总归是能说话的，想着要断干净的，便全然没了顾忌，涩凉笑开，“何况……你当初，差点连我们的孩子都护不住。” 男人蓦地僵住。 她了解他，总是知道哪些话，会戳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黑眸凝住她，格外复杂的情绪在里头弥漫开，瞧的人发慌。 半晌，温凉的音在林清商耳边响起，“原真是不想嫁，可商商，我们已经领证了。” 法律上，已经结婚了。 “那离了好了。” 她扯开唇，轻描淡写，“总归我也不是第一次离。” 驾轻就熟的。 “呵。” 傅景年嗤了一声，捏在她雪白的下巴上，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他起身，随意穿了衣服，神色仍冷冷的，眼角余光落在蜷缩着的女人身上，许久才开口。 “想离，除非我死了。” …… 他走的很快。 黑色宾利驶出院子时，手机正好响起。 “臭小子，回来一趟。” 他脸色阴沉，“没空。” 电话里头，老爷子却是没了往常的耐心，只压低了声音冲他吼，“冯家来人了，还不快点过来！” 傅景年微愕，僵了半晌，扣在方向盘的手指，越发用力。 “来干什么？” “你结婚的消息都传遍了，除了谈那些陈年往事，还能干嘛！” 老爷子显然心情不太好，“啪”的一下将电话挂断，冷冰冰凝着脸往旁边看了看。 一侧沙发上坐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丹凤眼眯了眯，一身旗袍衬在她身上，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老爷子，景年可是要来了？” “嗯，待会就到。” 他冷冷应声，只勉强扯开笑容，“你们俩先坐会吧，老赵，把我珍藏的茶拿上来。” 女人轻笑开，干净的指甲在桌面敲击了下，抿了一口清茶，“老爷子还是这般明事理，只不知景年为何突然要娶那么个女人。这事你可得说说他。” 老爷子沉了脸，虽说他也不满意林清商，可再如何是自家的事，哪轮得到旁人说话。 偏偏这人…… “时间确实过去太久了，久到你们已经忘了当初做过的事。忘了我那白白被人糟蹋了羞辱至死的女儿！” 气氛一下子僵硬，老爷子手有些颤抖，许久的没说上一句话。 却是一旁的冯云静，勉强拉着她，“妈，前几天我和傅大哥才一块去看望了他们。他……他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可傅景年他现在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冯母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也就你天真，男人的心总是说变就变的，哪由着你掌握。当初他父亲的事你也没做错什么，寻了借口悔婚，冷落了你五年还不成，现下还真敢娶别人……” “当我们冯家没人是不是？” …… 深夜。 在外头玩了一阵回来的小人儿一直杵在客厅里，他今儿学了捏人偶，王叔叔说他捏的栩栩如生。 回来的时候送了一个给妈咪，一个给奶奶…… 手里的这个…… “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已是十点，他平日里早睡，如今穿了睡衣蜷在沙发上，哈欠连天的。 “可太太说……” 不许呢。 小人儿想了想，偏着头躲到角落里，“妈咪去洗澡了吧，我现在打好了。”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很快有人接通，他听见那头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的，“爸爸，是我。你在哪里呀，怎么还没回家？” 男人眯了眯眼，瞧着不远处坐着的母女，脸色越发难看。 “你先去睡觉，爸爸有事情要处理……晚一点。” 小人儿想了想，总也不好为难，肉嘟嘟的脸蛋上浮现出失望，正要答应之际，忽然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模糊的女声。 “傅大哥，你别跟我妈计较……她只是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姐姐真的，死的太惨了。” 凉凉愣了下，下意识住了嘴。 那边的声音持续传来。 他听见爸爸各位温和的声线，“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说过，会用其他补偿方式。至于婚姻……” 后面的话声音过低，小人儿许久没听清楚，可那女人的声音他却是能认出来的。 “爸爸，你又和坏阿姨在一起！” 他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涨红着冲电话吼，“坏爸爸，你就不怕妈咪伤心吗？” “凉凉。” 刚吼完小人儿就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格外清晰的声音。 他蓦地抬起头，瞧见那朝自己走来的身影，讷讷地喊，“妈咪……” 林清商面无表情地将他抓起来，交给林嫂，“该睡觉了，不许顽皮。” “可爸爸他……”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林嫂抱了起来，径直往他的小房间里塞。 林清商许久之后才将手机拿起来，瞧见仍未挂断的通话，“傅先生？” 男人哼了一下，莫名有些不悦，“叫我什么？” “傅先生如果和冯小姐有约，请尽量不要影响到孩子，他还小，对爸爸和其他女人交往过密一事，不易接受。” “嗯。”傅景年不否认，眉眼沉沉地凝着外头墨色天空，“这么说，太太反而能接受？” 第八十四章 是，我求之不得 电话里传来一阵窒息的沉默。 林清商许久之后才轻笑，声音柔柔缓缓的，“接不接受傅先生也不会听我的呀。” 话落，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男人眸里的冷厉之色越发明显，徐徐转过身朝客厅走去。 冯母抬起头看他，“景年，考虑的怎么样？赶紧跟那女人离了吧，趁着事情还没闹大……” 他面色清冷，脸上情绪晦涩难辨，长身如玉般立在一侧，薄唇终是掀开，“傅家没有离婚的先例。” “虽对冯家有愧对，但大可用别的方式补偿。” 他顿了顿，眸色沉郁，”除了婚姻之外，别的事我都会答应。“ ”下个月是我的婚期，伯母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 话落，他转身欲走。 只是身后叫住他的音格外尖锐。 “我女儿是因你而死的！” “不娶小静，你就该去死了给她陪葬！” 他僵住，手指紧紧扣成拳，骨节分明。可许久许久，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也不曾开口。 直到身后传来拐杖落地的音，他微微侧过脸，“时候不早了，爷爷。” “我先走了。” …… 黑色宾利在路上飞速驶过，男人的面孔在路灯下忽明忽暗瞧不真切，那双漆黑如墨色的眸始终盯着道路前方，过往藏匿了许久的思绪，在瞬间袭来！ “景年，你先走……快跑！” 他没命似的在路上奔逃，即便身后传来夸张的叫嚷也不敢回头。 也不知跑了多久，思绪有些恍惚的时候，瞧见自己熟悉的爸妈抱着他，“景年以后，就不跟爷爷住了。咱们回家，日后冯家的小女儿长大了……景年把她娶回来？” …… 林清商未曾熟睡。 楼下传来车子熟悉的声音时，她正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房门应声而开，男人身上带着夜里寒凉的气息，一道飘了过来。 “回来了。” 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没料到男人沉默不语地爬上床，将人直拽入怀里。 衣服悉悉率率地被脱掉，他全身冰冷，触及她身子时沁着的凉意让人发颤。 “傅景年你别……” 他二话不说已经将手探了过去，任凭林清商挣扎，却径直靠了过去。 格外的强势和霸道。 林清商有些受不住，嗯了一下身子软了下去。 而男人总能抓住机会，将人拉到怀里。 “傅景年，你回来就折腾我……冯云静她……” “闭嘴。” 不喜她说些不讨喜的，傅景年径直吻住她。 可林清商总是在推拒，挣扎的厉害。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沉郁喑哑，“这么不愿意？真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林清商愣了愣，转过身只瞧见男人如墨一般漆黑的眸，月光下藏着的情绪似乎与往常很不一样。 她莫名的僵住，没挡住他的攻势，让他如了愿。 便只能咬着唇，可心里头总是难受，捏紧了床单勉强出声，“是，我求之不得。” 男人身躯蓦地停下，所有的动作有如放完了的碟片，戛然而止。 那双深黑的眸里藏了许多她看不透的情绪，甚至染了些夜色的沁凉，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长指撩起她发丝，缓缓咀嚼着那几个字眼。 “求之不得，嗯？” 林清商瞠然掀开眼，却不说话。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宛若窒息一般。 直到男人忽的掀开唇，凉薄的笑，”林清商，你特么真是只白眼狼。“ 林清商浓密的睫垂了垂，遮住眼底那些心思。 空气里的窒息感仍在蔓延，她缩回角落，没敢去看男人阴沉的面容。 片刻后，耳边响起一道自嘲的笑，傅景年转身走进浴室。 夜仍深，床的一侧后来又沉了下去。 她转过身，感受到男人身上灼热的气息，下意识朝另外一头缩去。 可没几秒却被人拽了回去，非要用力将她抱紧了，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 醒来时，傅景年已经不在，床铺空荡荡的，用手去摸，已是一片冰冷。 凉凉敲了门跑进来，说是爸爸一早去公司处理什么事。 她下了楼，王叔在院子里给花浇水，一头泛白的发在日光下格外温暖。 她走过去，接了浇草地的水管，“王叔，五年前我离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还有印象么？” “呵呵。我那天正好也不在，赶回来的时候，老先生的遗体已经送走了，夫人一下子精神失常，连正好撞见那一幕的冯小姐，也吓晕了过去。” “冯云静也在场？” 这件事她从未听说过。 王叔却是淡然一笑，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冯小姐只不过是刚巧过来找先生，撞见了。并不知道事情因果。现在这世上知道当晚发生事情的，恐怕只有夫人了。” 林清商微愕，“我现下一时半会的，治不好她。” 王叔却是不说话了，看着她的神情却有些晦涩， 你想治，可若真治好了，是对是错呢？ …… 商场。 周末，人不少，凉凉生的好看，身体好起来之后小脸蛋也越发圆润，穿了套干净的背带裤，小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干妈的小可爱，三天不见就要迷死我呀。” 凉凉往后退了退，有些嫌弃地擦掉脸上口水，可仍避不开历锦时的熊抱，便干脆拎了他一起。 林清商踩着半高不高的鞋子，没走两家店，蓦地瞧见店里的人影。 “傅太太。” 百货大楼是固烈的产业，店员是识得她的。 “商商，那边那条裙子不错，去试试。” 历锦时远远瞧见了店里的主打款，拉着她进去，店员却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尴尬，想拦、却拦不住。 “哎，取下来给我。” 女人清脆的音在两人刚步入店内时响起，林清商几乎反射性朝那边看去，便瞧见刚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女人。 冯云静试了一件艳色短裙，略小的尺码包裹着她曲线毕露的身躯，微微撇了一眼便发现两人，却只当没看见，扬起的下巴里，是说不出的清冷孤傲。 店员把历锦时看中的裙子取下来递至林清商手上，冯云静撇了撇，“林小姐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 后者淡淡地笑开，却是也理也不理会。 “你手里的裙子我看中了。”历锦时却是“哈”了一声，“冯云静你也真有意思，耳朵聋了吧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抢男人不成回来抢裙子，你就这点出息。” 第八十五章 真让人趁虚而入了后悔的还是你 冯云静脸色变了变，本也没觉着要紧，可眼下的情况却越发是不愿让。 便敛了心思，唇上落了笑意，“这裙子款式好，大方端庄，再适合不过今晚我生日宴穿。” 她身侧走过来一个人，瘦瘦弱弱的样子，帮衬着开口，“是呀，今天是我小表姐生日，能不能请你们把这条裙子让给她。” “闵柔，用你多嘴？” “生日？” 林清商吃了一惊，低头看向身侧的小不点，面面相觑。 “跟她们说什么，请帖我发给了景年和逢眠，想来这两位不知情吧。” “也是，景年都几天没回去过了吧，一个独守空闺的傅太太，有什么知情权。” “先来后到。”林清商总不是会给她面子的人，一下子，将她伸过来的手拂开。 冯云静微愕，旋即回过头看向店长，眼儿眯眯，“麻烦叫你们经理过来，看看这衣服要怎么处理？” 历锦时负手在前，对这点倒是有底气的，指了指林清商，“这是傅太太，你说呢？” 整个百货公司都是固烈集团的，老板娘在此，店长实不好做，可想起这几日满天飞的绯闻和冯云静的身份，仍依了冯云静的性子叫经理过来。 经理两边都没法得罪，一边是傅太太，另外一边却是绯闻女友，他迟疑了许久才打电话出去。 “帮我联络总裁办公室。” 林清商轻轻扫过那人，秀眉微蹙起，眼儿却仍清亮，看不出情绪起伏。 凉凉想了许久才想清楚，仰起头眨巴着眼睛，“他在找爸爸吗？” 林清商微愕，点头，“是。” 小人儿这下放了心，爸爸自然是向着妈妈的。 半晌后，经理犹犹豫豫的，总算将手机递了过来，到林清商面前，“太太，总裁找您。” 男人的声音时隔多日从听筒里传出来，沉沉哑哑的，语调平和淡漠，“太太今天出门逛街？” “嗯。”她轻扬起下巴，抚开额角垂落的发，清清淡淡地开口，“傅先生日日加班公事繁忙，怎的还有心思管这些闲杂小事。”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回去过。 “太太的事，可不算小。” 男人手指扣在办公桌上，轻敲了几下，声音沁凉冰冷，“为了条裙子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吵？” 她微怔，心口一下子闷疼起来，扬起的眉眼里闪过一抹晦涩，旋即又被很好隐藏起来，“你怎么不说，是她非要跟我闹。” 电话那头微顿，隐约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悉悉率率的一阵文件翻动声，半晌后才听见男人沉了几度的嗓音，“她今天过生日，让给她。” “可今天也是……” “也是什么？”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抹轻笑，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多了分疏离的味道，“太太懂事些，老公很忙。” 听不出的戏谑或嘲讽，林清商这下只觉得心底气愤的厉害，可话没说完，恍然发现里头只有公式化的“嘟嘟”声。 林清商恍然想起，上次为了婚纱，他允了她喜不喜欢都买下来。 如今的一条裙子，却是再喜欢，也得让了对方。 “怎么样呢林小姐？” 冯云静总是不愿叫她傅太太，哪怕整个延城的人都这么叫她名字，可仿佛与她，偏没有关系似的。 周围有不少人围住了过来，近日冯云静与傅景年的花边新闻满天飞，这一出闹剧自也落了不少人眼睛。 历锦时瞧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便也明了缘由，旋即拉着人往外走，“算了，不就一条裙子么，咱们大方点让给她。” 林清商蹙了蹙眉本欲点头，可垂眸瞧见孩子满脸不解的模样，忽的动了气。 “不。” 她捏了捏掌心，缓缓转过身去，却是笑着拿了手里的裙子走到柜台，将一张黑色的卡放在上头，“刷。” “林清商，你没听见刚刚傅大哥怎么说啊！” 她过生日，他们知道这一天代表什么，大多的事都会顺着她，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偏偏林清商不吃她这一套，当了孩子的面与人争风吃醋也便算了，最后还争输了她老脸哪搁？ 在她身侧的闵柔愣了愣走到柜台，素净的小脸蛋仰起来正对着林清商，却再没有如往常一般劝阻，而是瞧着她刷卡的模样，莫名的，心里还舒畅了些。 “闵柔你跟白善？“ 她笑了笑，挽起垂落的发，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冯云静，“家里长辈做主了，过几天我们就订婚。” 林清商愣了愣，没料到她明知白善那点心思，却还愿意订婚。 可旁人的事她总不好插手多说什么，便转过去，以眼神示意店员。 店员迟疑了下，便对上林清商似笑非笑的目光，颤了颤连忙把卡刷了。 浅色的裙子安安静静躺在纸袋里，冯云静愤然盯着她，发现闵柔脸色苍白的回到她身边，却也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真上去抢。 可林清商也不走，只是多开口要了把剪刀，旋即把那裙子拿了出来…… “林清商你要做什么！” 冯云静一时失态，忽然明白她要做什么。 就非得，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 话落，只轻轻的“咔擦”一声，那条价值不菲，吸引了许多目光的浅色长裙，裂成两半安安静静躺在地板上。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不知是佩服她还是嘲讽。 林清商无从分辨，甚至不愿多看一眼身后女人青白的脸，抱了孩子就走。 她没发现，除开冯云静布满怨毒的模样之外，一旁的闵柔，眼底都是震惊和……坚定。 …… 碎布料散在地上，店员很快收拾妥当，只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离开的时候，历锦时回过头还能看见冯云静在给人打电话，也不知在找谁告状。 “真特么的矫情，为了个裙子。” 她低头，瞧见自己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来自顾逢眠。 ”咋掺和上他们的事了？冯大小姐也惹着了你？“ 历锦时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顾公子现下可出息了，自己女朋友被欺负不管还给别的女人出头是不？” “反正你们私底下生日聚会开party也好，我就是个外人，嗯？” 说完“啪”的一下挂断电话，明知那头的人会心急也不管不顾。 回头瞧见林清商面无表情地继续逛，抚了抚额，有些烦。＂我说，吵什么你俩？真让人趁虚而入了后悔不死你。“ 第八十六章 太太，先生在医院 林清商没说话，两人带着孩子寻了个游乐园坐下，把凉凉打发到里头，便在外头看着。 历锦时想了想，徐徐开口，“我知道你有顾虑，可退一万步说，当初的事谁也没有定论，就算……他爸死了他妈疯了，说到底，你们都是无辜的。” 她一贯是这个观点。 林清商掀了掀眼帘，把一直放在包里的药和之前拍下的资料给她看。 莫名的，心里有些涩。 ”像你说的，他当年对我的喜欢，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妈那样心疼我，就算上一辈有什么恩怨也不该牵扯到我跟他。” 她们都能看清楚的事，母亲如何会看不清。 林清商勉强扯开唇笑了笑，心底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忽的涌了起来，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我现在就想……她非要我离开，连孩子也不许留。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换了她的药？” 历锦时一时僵住，脸色煞白。 她哆嗦了下，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某一刻，将手机塞回林清商手里，再说不上一句话。 林清商沉默下来，有时候她就在想，五年的时间，是不是真不能改变什么。 就像大多数分手复合的男女，仍会因为和当初一样的理由分开。 他们大概也一样。 …… 夏日里，时常一场大暴雨，说是市区不远出了重大车祸，历锦时临时被叫回去帮忙。 她带着孩子从商场离开，瞧着外头密布的雨帘，心情仿佛比天气更要沉重，胃里一下子又翻江倒海的难受，空气闷闷的，她想叫司机停车。 可手机已不合时宜的响起。 是历锦时打来的。 她有些讶异。 “商商，你来医院。傅大少……出车祸了。” …… 没来得及回家，她捂着难受的胃，催促司机将车开到医院。 到的时候原本的慌乱已经褪去，车祸病人大多得到了治疗。林清商和孩子一块进去，仍在走廊外头，就瞧见了杵在那的白善和王叔。 “怎么回事？” 白善看着她仍是没有好脸色，互相厌恶惯了的人，“自己进去吧。” “那……王叔你帮我看着孩子。” 没敢让凉凉直接进病房，林清商推开门，很快瞧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傅景年没料到她这么快过来，房门打开的时候他只当是医生，扬起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直到发现是她，黑眸里的不悦很快敛起，连语气也柔缓了许多。 “这么快到了。” 林清商点点头，扫过他。男人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的垂着，脸色瞧着有些灰白。身侧还扔着染了血迹的衬衫，白的上边一片艳红，瞧着触目惊心，而傅景年一条手臂上也包了纱布，此时似是想从床上下来，伸长了手臂去够，说 不出的滑稽。 好像，不是太严重。 两人一照面，气氛顿时岑寂下来。 傅景年挑了挑眉，见她仍愣着，朝她勾了勾手指，声音温凉，“过来扶我。” 他要去厕所。 林清商本想去叫王叔，可出去一看他和凉凉已经不在那，只能硬着头皮上，扶了他去解决生理问题。 娇小的身子将撑在腋窝下，傅景年低头便鞥看见女人嫩白的脸，身上即便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素色T恤和短裙，可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只觉着再精致不过。 出来的时候没忍住，低头在她耳上咬了一口。 林清商吃痛。 “傅先生这是帮人出气来了？” 腰被他捏的很紧，有些疼。 林清商侧了脸往后看，只瞧见男人眼底的一抹血丝，浓郁的情绪藏在里头，看不出喜怒。 只是动作微顿，“好端端的，出什么气？” 林清商闷哼了下，总算将他扶到了床上，只还余眼儿清亮，“当着媒体的面与人争风吃醋，甚至剪了裙子不给人留面子。傅先生找我麻烦是应当的。” “只是现下冯小姐过生日，你反而出了车祸……” 男人眼神阴沉如墨，喉间溢出低低的笑，低头轻，气息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嗯，说说看理由。” 没解释车祸。 林清商蹙了蹙眉，“我总是为了维护傅先生的面儿，旁人知道傅太太脾性不好，总比发现堂堂傅太太，在自家商场里却抢不过旁人一条裙子来的好。” 她有一番道理，傅景年扯开薄唇，也不与她争辩，只掌心轻抚过她脸颊，摩挲了下，“嗯”了一声，却不表态。 室内安静，半晌后外头传来脚步声，历锦时探了头过来叫她。 两人到走廊，此时也算安静。 “刚刚看见白善和在冯云静那说什么，你也不拦着点。” 冯云静？ 林清商吃了一惊，恍然想起来过来时听说了，他不是一个人受的伤。 “说是冯云静情绪不稳，车开的飞快。雨天路滑一下子没控制住就要飞出去，是傅大少追着她将车拦下来，结果两人都受了点伤。” 说是冯云静情绪不稳失控，其实谁也不知缘由。 只是他们俩在一起，同时遇见了危险，而那男人，奋不顾身救了人。 “他倒是上心。” 林清商垂了垂眸，波澜不惊的模样。 历锦时抚额，“我问过顾公子了，他们两家人以前是有过点什么，但具体外人也不清楚。这些年他们几个谁对冯云静不是照顾的小心翼翼……” “历医生，过来一下。” 有人叫她，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便又匆匆离开。 病房门没关。 她回过头时，正好对上男人凝着的黑眸。 傅景年躺在床上，身上没有往日的尖锐和狠厉，一只手挂着点滴，另外一只手则拿着遥控器，瞧着倒是温文儒雅的模样，只是薄唇总紧紧抿着，平白多了分两拨意味。 林清商只扫了一眼，关了门便要走。 只男人反应极快，瞧见她转身，便直勾勾看了过去，眸里沉郁的情绪叫人心惊肉跳的。 “站住。” 耳边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沉沉的也听不出喜怒。林清商莫名的一顿，眼角余光往后看，却瞧见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好看的眉眼蹙了蹙，“过来。” 第八十七章 没脾气就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阴沉沉的盯着她。 直到女人迈开步伐站定在床边，模样才总算缓和了些，厚实的掌伸出握住她的，顺势将人拉到床边坐下。 “要走？” 林清商挽了挽垂落的发，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点点头，“把凉凉领过来。” 男人神色这才缓和些，掌心用上些力气将她抓紧，声音哑哑的，“还闹脾气？” 她摇头，将手抽了回去，转身倒了杯温开水，淡淡地笑开，“我哪敢，你没找我麻烦就很好了。” 他低笑，黑眸里熠熠闪烁着的都是晦涩，接了她递过来的温水抿一口，沉沉地道，“还说没闹脾气。” 莫名的，他用这样宠溺的语气跟她说话，仿佛他们之间，真只是她耍小性子似的。 “抢了你心上人的衣服，当着媒体大庭广众之下没给她留面，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已是很好。我没那心思发脾气。” 傅景年拧紧了眉，脸色冷了几分，“没脾气就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她怔了下，绯色的唇扯开，没有笑意，“我就这样，傅先生受不了叫冯小姐过来就是了，总归也不是为我受的伤，犯不着要我来负责不是？” 冯云静的伤势没有他严重，说是力道冲击都在他这边，即便是最危险的时候，也将她护的好好的。 这话一出，男人脸上仅余的那抹笑意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和冰凉，盯着她的双眸凉的像冬日的冰天雪地。 “傅太太。” 半晌，他嗓音阴郁地开了口，“好歹尽尽为人妻子的责任。” “冯小姐会很乐意。” 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男人拧着眉，半晌才按下怒火，声音温凉，“好好说话，别闹。” 哈？ “我闹？” 林清商嗤了下，盯着抓了自己的手，“傅景年，现下是谁在闹？” 男人心下烦闷，瞧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莫名的心里有气，便干脆将人抓了过来，“我伤了，你好好的不成？” 她还得怎么好？ 傅景年抓着她，她要挣扎开他又不肯放，一下子纠缠起来，林清商发了狠，知道他有一只手不方便，便使了力气挣开，指甲在他手臂上刮出一道夸张的红痕。 “出息了！” 男人脸色铁青，“白天跟人抢衣服，现下还在我这发脾气？” 林清商笑了下，呼吸急促起来，“我来看了你守着你还是闹？那你呢，你为了个冯云静奋不顾身受伤回来，我去她病房里大闹一场告诉全延城她是小三才不算闹是不？” 她眼底多了分雾气，是真不想跟他吵。 空气一下安静，傅景年沉凝着的面容许久不散，盯着她的眼神里更多一分怒气，“救她是情分，我跟她之间没什么，没必要大做文章。” 他冷笑，“倒是你，最近藏了多少事？跟梁少凡？你家里人，还是心里始终顾忌着甚至不肯结婚？” 林清商这下是真气了，他总是一再提醒她，午夜梦回的时候母亲临死前狰狞的脸时常浮现。像是有两股力道在不同的方向拽她，非要将人生生拉裂开了才肯松手。 她张张嘴要否认，到嘴边的话终是顿住。 耳边旋即响起男人熟悉的音，“我知道你心有顾忌。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我无关。” “总之……你跟我好好过日子。” 说不了太多解释，傅景年有些无奈，脑子里斟酌着话语，最终却只有寥寥几字。 林清商笑了笑，心底莫名的涌起复杂情绪。 “我妈没有醒来之前一切都没有定论，这些事，你都忘了。” 人已经死了，该疯的也疯了，人背负了一些东西在身上，负重之后只会越发难以前行。 林清商咬紧了唇，手指颤了几下，半晌后才扬起眸，泛着淡淡雾气，终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了笑，“那冯云静呢？我也可以将她忘了么？” “嗯。” 她更加不是问题。 傅景年略一思忖，以冯家如今的实力确然会有麻烦，但结婚一事，他不肯，旁人也逼迫不了。半晌后才沉声道，“我和她真没什么。不必做文章。” “没什么？” 林清商指着他手臂上的纱布和那染血了的衣裳，绯色的唇扯开，声音有些空荡荡的，“真没什么你为了救她变成这样？像你说的那么不在乎何必为了她奋不顾身？” “傅景年，我不傻……” 她捏紧了掌心，苦苦克制的情绪一下子不受控制，其实刚刚就知道了这场车祸的前因后果。 冯云静那是在她这受了气，非要发泄一场，当着他的面开车超速跑了，等着他去追。 可他还真去了。 “白善在场，靳名辰在场。那么多人看见她车子失控，怎么独独你冲了上去？是不是心里再没别的念头，知道她有危险就不顾一切。” 男人张张唇，一下子僵住。‘ “只不过是欠了她……” “欠了多少？至今还不清。那除此之外呢，你们之间还有多少情分？” 林清商再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凉了彻底。像是冬日寒凉的风往里吹，将她全身冻住，”傅景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你心里……她才是分量最重的那个。“ “当初的故事，你们的故人，你对她的情深义重……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不把她放在心上？” 或许在他不知觉的时候，已格外在乎那人。 良久，室内安静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她盯着男人漆黑如墨色的眸，许久仍不曾得到答案，忽的涩凉笑开，“你看，你毕竟也不会告诉我。” 男人眯了眯眸，手掌落于身侧，捏的格外用力。 林清商转身要离开，他哑着声音，眉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孤寂，隔着长远的距离，只能凝着她离去的背影。 单薄纤细，像是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他和她隔开。 傅景年垂下眸。 他无从开口。 商商。如果那真是光明干净的过去……我一定乐意告诉你。 第八十八章 姑娘，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八十八章 林清商走的急，出去的时候见着小人儿过来，在他身侧还跟着那穿了唐装的老人。 已年过八十仍格外笔挺的身躯，腰板总挺的直直的，瞧见她时，沉声开了口。 “景年怎么样？” 他来的急，风尘仆仆的样子，在他身边跟着的小人儿一直睁大眼睛望着林清商，半晌后才走过去抱着她。 “不怎么要紧。” 她解释了几句，看出了老爷子的欲言又止。 低头瞧着小人儿有些着急的模样，便低头给他整理了下衣襟，“进去找爸爸吧。” 老爷子没有跟上，而是以眼神示意她跟上，寻了走廊窗户位置。 “爷爷有话要说？” 林清商不傻，老爷子始终阴阴沉沉的盯着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略有凹陷的脸颊下，眉眼的情绪却十分冷静。 她主动开了口，“有关景年吗？” 老爷子哼了下，“有关于你。” 他顿了顿，一双矍铄的眼闪了闪，嘴唇抿的紧紧的，许久之后才开口，“你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林清商微愕，很快反应过来，绯色的唇轻扯开，任凭窗户外吹入的冷风落在她面颊上，只淡淡地道，“爷爷还是明说吧。” “我要你跟景年离婚，离开他。” 老爷子没想跟她绕弯，双手按在拐杖上。扣紧了的手指骨节上透出青白颜色，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了下，发出“砰砰”的声音。 空气仿佛瞬间安静，林清商捏紧了的手指，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在瞬间被挑起，心脏像在瞬间被人刺了下，闷闷发疼起来。 “丫头，你放心。凉凉这孩子我也很喜欢，我会照顾好他。” “但是，你必须离开景年。” 林清商愣了愣，蓦地失笑，眼底溢出一抹说悲凉，红唇轻启，此时却是说不出的平静，“我能问为什么吗？” 即便她心有忐忑，可老爷子真提出这要求时，她仍有些不敢置信。老爷子风风雨雨几十年，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莫名觉着心软，可到此时，也已心硬如铁，便只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当年你和景年在一起我就不看好，现下你是仇人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能进我傅家的 门！” “何况景年一早有婚约在身，他必须娶冯家的女儿。” “至于你……” 哪怕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也必须离开。 林清商笑了笑，眼睛里透出些无奈，干脆转过身，“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转身便走，步伐很慢，身后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声音越来越大，“丫头，你别不知好歹！” 他如今肯好声好气与她说便算是给了面子，否则直接将人赶走便是。此时见林清商根本不听话，脾气一上来，声音也跟着扬起，“你们林家的女人都是祸水，毁了我的儿子，现下，还想毁掉我孙子吗？” 林清商蓦地僵住，手指紧紧捏着掌心，有那么一刻，她恍然察觉到，自己大概是终于要知道什么了。 五年前母亲临终遗言要求她一定要离傅景年远远的，那样凄厉地逼她发誓。 可原因呢？ 她勉强扯开一抹笑，手指紧了紧，半晌后才冷冷开口，“爷爷凭什么这么要求我？傅叔叔自杀说到底真与我妈有关系吗？傅景年如今好好的，又如何谈被毁掉？” 她冷笑，“再说……凉凉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求我撇下他离开！” “因为你妈杀了傅盛！” 老爷子脱口而出，苍老的身躯整个在颤抖，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在瞬间被挑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下，呼吸格外急促。 “你傅叔叔不是自杀！” 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手臂不住颤抖，拐杖用力杵在地上，眼眶通红的模样，像是要将她抓起来狠狠揍一顿。 到后来很久，林清商都还记得脑海里那段沙哑的话。 “他是被人从天台上推下去的！林清商，你妈杀了傅盛，现在，还有脸让我接受你入主傅家吗！” 她僵着不知如何是好，身子明明在颤抖，可仍用尽了力气想逃走。 林清商眨了眨眼想说什么，才发现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洗手间，惶惶然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和……满脸的惊慌失措。 “你母亲跑了，死了。还有一个疯了，死无对证的事，只能压下。可他被人推下去的痕迹那么清楚！你妈，就是杀人凶手！” 她碰了碰冷水，将之浇到脸上，用力抹了一把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可下一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抓着她的胃，用力绞弄！ 她只能扒在洗手台上，狂吐不止。 有人自一侧经过，瞧见她此时的模样愣了愣，好心递过去纸巾，“擦擦？” 那人穿着白大褂，等了一会才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皱着眉看她，“姑娘，你是不是怀孕了？” 林清商恍然怔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是妇产科的医生，你脸色很不好，不介意的话跟我过来一趟……” 她呆愣在原地，几乎下意识地摇头。 “可你的身体……” 林清商摇摇头，勉强扯开一抹说不上是笑还是哭的表情，惶惶然道，“我没事。” 她抚了抚小腹，距离上次经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次还没到……确然，是有可能的！ 就这么一下，所有的惊慌和失落都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狂喜之意！ 她立刻走出医院，叫了车往家里走。 几分钟后……小人儿手机上传来语音消息。 “凉凉，妈咪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听爸爸的话，嗯？” 小人儿愣了愣，却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哦”字，旋即有奶声奶气的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妈咪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呀，不能再生病了。”爸爸已经住院了，再来一个他照顾不过来嘛。 第八十九章 杀人凶手 暴雨过后，空气里夹杂着那抹湿意逐渐渗透到的身体里。 林清商是径直朝傅宅里走的，王叔拿了饭盒准备送过去，瞧见林清商匆匆回来还有些奇怪。 “太太您这是？” “夫人在房间里吗？” 王叔微愕，“在的。” 话音刚落，林清商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她走的很急，去房间里拿了一管药剂之后便径直朝楼下房间里走去。 推开门，里头的光线让林清商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她眯了眯眼朝旁边看，很快在床边寻到那熟悉的人影。 陈如月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平日里她最常做的事便是盯着某处发呆。 林清商进来的时候她总算有了些许反应，眼眸掀了掀，“是商商呀。”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和凉凉一块过来陪她聊天，比起最开始总算亲近了一些。 “你今天也是来给我治病的吗？” 陈如月格外的温柔，风韵犹存的面上覆了淡淡的光，旋即朝旁边看了看，“你拿的是什么。” 垂下眸，她原已看见了林清商手里的针剂，下意识的缩了下。 “只是要注射的药物……别怕。” 咬紧了唇，林清商头一次觉着自己大概真是坏人，将这种极少使用的影响人意识的药物拿了出来。 可事已至此，她迟疑了下，仍是推了进去。 陈如月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她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当初遭遇意外之后陷入疯狂，无非是因为无法面对。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她自己精神反而有些撑不住。 便干脆坐下来，许久之后才轻轻柔柔的开口，“那天晚上……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的丈夫，怎么了？” 陈如月呆滞的眸动了下，低声呜咽，“他死了……” “是……” 林清商勉强扯开一抹笑，扶着她的手，“你看见了是吗？他，是怎么死的？” 门外不知为何传来了熟悉的停车声，小人儿清脆的音在外头响起。 她蓦地一惊，捏紧了掌，没发现面前的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 等了许久，陈如月始终没有下一句。 林清商咬紧了唇，压低了声音催促，“他是不是……掉下楼了。” “不是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男人沉沉哑哑的音响起，“太太在里头？” “是。” 林清商往房门外看，没注意到面前女人清明的目光，忽然抓着她的手，厉声叫嚷，“他不是掉下去的！他是被人推了……是被那个贱人……还有你……还有你、林清商！” “啪”的一下，房门被打开。 男人靠在墙上，脸色扔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裹覆着劲瘦的身躯，只还有些虚弱，可黑眸里的情绪，却格外尖锐。 “妈，你刚刚说什么。” 林清商愣了愣，回过头的时候猛然发现身侧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然清醒，如今正尖锐地指着她，“是你，就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还想害死我……” “景年，她是凶手。快把她赶出去！” 空气在这瞬间安静下来。 林清商恍然反应过来，瞠然睁着眼望着她，“我是凶手？” 她喃喃跟着重复，手指尖锐的嵌在掌心里，忽然起身盯着她，“被支开的人是我，被要求拿掉孩子是我。傅叔叔当初已经准备跟你离婚，到底谁才有杀死他的动机！” “你胡说！” 陈如月声音尖锐，蓦地尖叫一声又缩回了角落，“你是杀人犯的女2儿……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是……” 她喃喃出声，似是又陷入疯癫，不住的拿脑袋往墙壁上撞。 “夫人……” 林嫂惊呼一声，连忙过去阻止。 室内顿时一团乱。 林清商往旁边看了看，却只对上男人没有情绪的眸和一侧小人儿脸上的……害怕。 她张张唇，勉强开口，“凉凉，别听她胡说，外婆和妈咪都没有那么做……” 没有杀人。 小人儿点点头，却是下意识地往傅景年身上靠了靠。 他没见过妈咪那样生气的样子，脸色苍白又格外尖锐，莫名的……有些害怕。 “带孩子出去。” 男人吩咐了声，回过头瞧着林清商苍白的一张脸，漆黑如墨色的眸扫了她一遍，旋即沉了声开口，“还不出来。” 可林清商此时有些愣，伸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眼前雾蒙蒙的也瞧不清楚，她只能静静站在那，直到傅景年的声音传入耳朵，才下意识走过去。 卧室内。 气氛僵硬到几乎让人窒息。 她站定在一侧，垂落的眸盯着干净的地板，上头有淡淡的影…… “傅景年。” 仍是她先开的口，这男人哪怕听见了刚刚的话，态度却仍沉默的叫人心惊胆战。 “着急回来，连凉凉也不顾，就是为了这个？” 林清商惨然一笑，没理会凌乱的发，点了点头，“是啊。” 她抬起头，怔怔望着男人，“夫人说的话，你信么？”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事，除了陈如月。 “夫人说，是我妈杀死了你爸爸，是我、和她联起手来害的你们家破人亡。” 男人靠在椅子上，也不知是烦闷抑或其他，忽的点燃了一支烟，袅袅升起的雾气将那张英俊的面庞遮掩住。 林清商抚了抚额，觉着胃里越发难受起来。 可没法子，仍撑着身子走到窗边，转过身定定凝着他，对这男人的平静，越发摸不着头脑。 半晌，耳边才想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她是个疯子。” 疯子说的话，怎能作数。 这话，林清商不否认，只笑了笑，“刚刚是清醒的。” “那又如何？” 傅景年眯了眯眼，盯着她惨白的一张脸，眼神再尖锐不过，直勾勾盯着她的模样，像是要将人一口吞下去。 可许久，喉结滚动了下，终于开口，却是再轻描淡写不过。 “不要胡思乱想。” “那是人命啊……那样，也算胡思乱想吗？” 林清商咬紧了唇，声音颤抖着说不上来。 半晌后，却听见敲门的声音。 王叔在外头。“先生，夫人恐怕得去医院……” 第九十章 他会娶你的 一阵兵荒马乱，却又在意料之中。 林清商勉强扬起眼，脸色惨白，“我给她注射了h3试剂，会有严重的副作用……” 使用者可能会出现头晕、呕吐等重重不良反应，精神层面不稳定患者，极有可能造成创伤…… 男人到这时终于僵住，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先生……救护车已经到了。” 王叔有些焦急，已经吩咐了送夫人过去，可仍需要傅景年来拿主意。 后者眯了眯眼，莫名有些烦闷。旋即扫了那缩在阳台的女人一眼，“在家里等着！” 他转身离开。 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 救护车离开之后，整个屋子都仿佛没有半点声音。 林清商去浴室里吐了一阵，终于好受了些，便回到床上躺着。 迷迷糊糊的，瞧见一道小身影走进来，僵硬地靠在一侧，许久才开口，“妈咪，你没事吗？” 林清商摇摇头，任凭那双小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抚动，勉强开了口，“没事。” 她闭着眼缓了缓心神，盯着那张嫩白的小脸，心里总归舒服了不少。 小人儿也是懂事的，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伤人，绞尽脑汁地想，“凉凉知道妈咪是好人，不会害人的。爸爸说奶奶这里不太正常，说话做不得数。” 他皱着眉，“凉凉觉着爸爸说的有道理，以前的事都是以前。你、爸爸、和凉凉在一起就好了……” 他才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呢。 反正爸爸说，奶奶是个疯子。 林清商却是失笑，“她才不是疯子……” 她捏紧了手指，脸上闪过一抹冷漠，怔怔地道，“她聪明的很。” …… 医院。 冯云静的病房。 她躺在床上，头上包了纱布，瞧着倒并不严重，此时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样子。 “白善？” 白善已经呆了许久，可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冯云静催促出声，他才勉强笑了笑，“景年，会娶你的。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 冯云静眨了眨眼，“今天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 白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看着她的脸笑了笑，神色有些僵硬，“不过是跟林清商意气之争落了下风，就超速开了车出去？你如果是想证明景年对你的在意，已经达到目的了。” “但是小静，这太危险了。” 她知道危险。 白善捏了捏眉心，说不出的无奈，此时便紧紧凝着她，“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那林清商不过是个杀人犯的女儿，老爷子那边也不会同意。” “你千万不要再自己作践自己……” “作践？” 冯云静“啪”的一下合上书册，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挑起。 她嗤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我？你知道傅大哥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我，如果是为了弥补当初的事，他甚至愿意割让固烈的股份！“ “我能怎么办？” 尖锐的控诉在病房内响起，冯云静的声音里带着低泣，“我没有别的办法了白善……傅大哥他死心塌地了要跟林清商在一起。你帮帮我？” 白善自是不知还有这一层，在他看来那林清商也不过是个红颜祸水。 “他的性子你知道，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想让他松手……” “不。” 冯云静扯开唇笑了笑，“我要林清商自己走。” 她凑过去，抓紧了白善的手，“只要你肯帮我，白善……有法子的。” …… 深夜。 林清商已经熟睡过去，没听见外头开门的声音。 “她呢？” 林嫂压低了声音，“已经睡了，晚饭勉强吃了点，我看她心情一直不大好也就没劝。这会应该已经睡熟了。” “嗯。” 男人捏了捏眉心往房间走，林嫂跟了几步总是不放心，“先生，夫人今天说的话……” 脚步蓦地顿住，傅景年这才转过身紧紧盯着她，“你照顾了夫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的脾性？没生病的时候也没准，何况现下疯了。” 话落，也不顾林嫂僵硬的脸色，径直推开了房门。 林嫂摇摇头下楼，实是不明白，自家先生和夫人的关系怎么就那么差，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大亲近。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晕黄的光线落在女人嫩白的脸上，多染了分静谧。 他手臂和腿上都有伤，勉强下了床走路如今伤口半点不见好，便只能小心翼翼地换了衣服。 凑过去，呼吸落在女人脸上，知道她睡着，便大了胆子将手指伸过去，碰了碰她。 “对不起……”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 傅景年动作一滞，手指悬在半空许久没有动作，而面前的女人满头大汗，呼吸有些急促…… “对不起，妈……” 她眼前又浮现出母亲临死前的一幕，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格外狰狞的目光。 “走……你答应我一定要离傅家的人远远的。” “孩子拿掉，这是孽种不能留！” “商商……不要舍不得，听妈的话好不好？你发誓，如果再和傅景年在一起，妈妈一定死不瞑目！” 林清商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所有的言辞都被痛苦吞没，她只呓语出声。 “为什么？” 错的不是她，更不是孩子。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的女人，只用尽全身力气抓着她，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听妈的……求求你，一定听妈妈的好不好你？” 她眼底开始渗出泪，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手里的力道格外大，捏的她掌心生疼。 到最后在没了法子，在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用力点了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商商？” 男人熟悉的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可梦里惶惶然地忆起，她在翌日从火葬场去的医院，陈如月安排好的流产手术。 冰冷的仪器在身边环绕，医生护士的目光都格外冷漠……已经见惯了生死的人，对这样的小手术，没有任何怜悯。“商商，你做噩梦了，醒醒？” 第九十一章 太太被绑架了 身子被晃了晃，林清商总算醒过来。只是眼眶仍通红，在深黑的夜色里泛着淡淡雾气。 “梦见什么了？” 男人握紧了她的手，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只徐徐地靠过去，将那发软的身子拉入怀中。 “傅景年……” 林清商勉强扯开唇笑了笑，脸色却仍泛白，半晌之后才终于扬起眼，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我有点难受，去洗个澡。” “嗯。” 男人抿了抿唇，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任凭她挣扎不休的，却仍固执的将人抱进浴室里。 很快帮她脱了衣裳，整个人放入鱼缸里。 水温很舒服。 “我自己洗，你出去吧。” 他身上的伤仍不曾好，如今还小心翼翼地不敢沾水。 林清商抿了抿唇催促一声，而男人颀长的身躯却仍伫立原处，只挤了些沐浴乳往她身上抹去。 白色的泡沫安安静静的在她肌肤上散开，男人温暖的指腹在她身上来回摩挲，明明那样亲密，却不带半点暧昧。 良久，他用浴巾将人裹起来，黑眸里是再认真不过的情绪，仿佛帮她洗澡是多重要的事。 林清商觉着喉咙梗了梗，哑声道，“你不怪我吗？” 男人动作微顿，喉结滚动了下，“怪你什么？” “夫人的精神，可能会越来越差。” 这话一出，傅景年终于停下擦拭的动作，黑眸扬起，里头有些晦涩而复杂的情绪，半晌后薄唇才抿了抿，“原本就是疯子，能再差到什么地步。” “行了，去睡觉。” 惶惶然地又被抓了出去，林清商到这时才察觉到，他和夫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 可既是如此，为何当初事事听她的。 跟冯云静订婚，让她流掉孩子…… 她想不通透，而男人有力的臂膀已经伸了过来，将人揽在怀里，指尖染了些热气，循着衣裳边缘往里探，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火焰。 林清商浑身发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只觉着自己身子越来越烫，而身后男人的动作也越发大胆。 深夜，她听见浊重的呼吸声。 忽的想起什么，立刻按住他的手，“不行。” “嗯？” 林清商身子越缩越远，很快整个人都到了角落，声音柔缓却坚定，“我不想要。”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躯的僵硬，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可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却是傅景年将她拉到怀里，下巴抵在她肩颈处，闷闷地道，“睡觉。” …… 终是一夜好眠，翌日阳光大好，从窗外斜射入床边，林清商睁开眼时，身侧已没了熟悉的身影，床边冰冰凉凉的似是看不出有人睡过。 下了楼，只有林嫂在打扫。瞧见她时连忙打了招呼。 “太太。” “他们呢？凉凉呢？” 林清商有些讶异，连凉凉也不在家。 “先生刚走没多久，带了小少爷一块呢。” 她微愕，“去哪了？” 林嫂摇摇头，却是不知道了，只记得先生出去时神色有些凝重，好似要跟人摊牌似的…… “林清商在哪？叫她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林嫂未尽的话被打断，旋即探出去看了一眼，脸色一时有些僵，“太太……是冯小姐。” 冯云静？ 林清商将吃到一半的粥放下，缓缓起身，面上是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这时候来了。” 正巧啊，也想找她。 冯云静就在门外，见她出来直接迎上去，仍有些苍白的脸色扫过林清商，“听说你昨儿逼阿姨了？” “嗯。” 她不否认，扬起的眸淡淡扫过冯云静，停留在她额上的伤口处。 “你凭什么逼阿姨，现在她在医院里病情越来越严重，林清商你是不是想害死她！” 身后不远，林嫂瞧着两人起了争执，莫名的觉着不对劲，手机捏了许久考虑着要不要给傅景年打电话。 这边林清商却是嗤笑了一声，绯色的唇掀开，“原来冯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你用什么立场过来呢。那是我婆婆，不是你的。” “还有啊，你这车祸受的伤，似乎还没景年的严重呢。这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除去额上还包了纱布之外，哪有半点病人的样。 林清商笑了笑，手指撩开垂落在额角的发，只淡淡开口，“如果只是来说这个，冯小姐请回吧。” 她转过身，没心思跟这女人继续争吵。 可冯云静忽然抓住她，半强迫性的抓紧了她的手，软软地道，“林清商，你离开他吧。” 特意放软了的音调，乍一听，当真是楚楚可怜的。 “傅大哥他不爱你，他心里的人是我……你明知道你们俩不可能在一起。林清商，只要你肯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林清商顿了顿，转过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冯小姐……这是在求我？” “是！” 她咬紧了牙关，手指握成拳头，“我是在求你！可我也是为你着想。傅家早晚容不下你，就算为你母亲，也不该再呆！” 真好笑。 林清商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嗓音，尽量的温和徐缓，看不出喜怒，“可景年也说了，他不在乎这些。这样处处为我着想的男人，为何要放手？” 许是她真受不了旁人胁迫，即便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却也不愿承认的。 “他不爱你！” 冯云静忽的扬高了嗓音，身体一径在颤抖，一向姣好的面容此刻是说不出的狰狞。 “他今天就是去我家谈婚事了……林清商，傅大哥他爱的人是我，你不要再缠着他！” 手腕被抓的生疼，林清商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觉着这女人大概是疯了，便用力想甩开。 可忽然不知从哪出现两个彪形大汉，径直朝两人跑来，分别捂住她们口鼻…… 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鼻尖传来，林清商奋力挣扎，可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虚软无力，只能任由人将她塞进车里。失去意识之前，她只瞧见躺在自己一侧的冯云静，和林嫂越来越远的呼救声。 第九十二章 她哪来的仇家 “先生……你在哪？” 冯家公寓里，男人手里牵着小人儿，脸色阴沉沉的似有不悦，“什么事？” 林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格外的急促，“太太、太太被人绑架了！” …… “一同被绑架的人还有冯小姐，我没看清楚那两人，也不知道要不要报警。先生，你快回来吧！” 话落，电话已被挂断。男人终于转过身，盯着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目光旋即往旁边看去，“凉凉，走了。” “要走？” 冯母几乎下意识站了起来，眼眸微睁地瞧着他，脸上的温柔体贴在瞬间收敛起来，“傅景年，咱们可还没谈妥。” 她追出去，可傅景年抱了凉凉就走，仿佛有天大的事。 身后冯母尖锐的嗓音破空传来，“你别想我会答应！除了娶小静之外，什么条件我都不肯！” 回应她的是车子发动的声音，小人儿被塞上儿童座椅，瞧着自己爸爸将车开的飞了出去…… …… “事情怎么发生的？” 男人几乎一路飞车回的傅宅，此时脸色冰一样的，眼底仿佛闪烁着点点寒芒。 白善和靳名辰也已经赶到，警察一直在查看各个路口的摄像头，似乎已经发现了汽车，可气氛丝毫不层缓解。 “现在要知道的是，那是些什么人？是冲着林清商来的还是小静，抑或两人都有？” “没人有绑架她的理由。” 傅景年抿紧了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却是白善，沉沉地加了一句，“她没有，那你呢？” 傅太太的名号可是人尽皆知，这些年他雷厉风行的发展固烈，自是得罪了不少人。 气氛有些僵，却是警察在旁边打了圆场，“我看也不一定就是绑架，毕竟咱们现在还没收到任何要求，如果是绑架必有所图……” 傅景年脸色这才缓了缓，手指扣在身侧许久没有动作。 直到白善冷冷开口，“如果对方只顾发泄，无所图谋呢？” 这下，周围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无论傅景年抑或靳名辰，脸色都格外难看。一旁的小人儿也终于明白了事情严重性，被骇的哭闹起来。 “小少爷，这……” 林嫂哄了许久，小人儿仍不住的闹腾。 凉凉其实一贯懂事，这时是真吓着了。 眼见着外头天色渐黑，暴风雨阵阵的落，狂风吹着路旁的树哗哗作响，他身子缩成小小团的不许任何人接近。 男人沉凝许久，却终于走过去将他抱起，漆黑的眸扫过小人儿涨红的面色，压低了声音，“别哭。” “妈妈呢？我要妈。” 傅景年眉几乎拧成了绳结，薄唇抿了抿，“她失踪了。” “但爸爸保证会把她找回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把她带回到你身边。” 凉凉愣了下，懵懵懂懂地点头，一双小手捏在男人衣角处，鼻涕眼泪尽都往他身上擦，“那凉凉不哭了，凉凉等她。” 很是识趣。 男人眯了眯眼，视线落在一侧的桌上。 那里摆放着她平日里用的东西，大多是护肤之类的，七七八八散在一侧。 平日里她便坐在这打理，有时他晚上回来便正好瞧见林清商在旁边忙活。 可如今东西只杂乱地散在一侧。 他忽然有些恼怒，最近林清商显然的不对劲，昨天还忽然逼问了母亲，若是换做以往，她无论如何不会用那般激烈的手段。 “傅景年！” 有人开始敲门，“叩叩叩”的声响将他思绪打断。 “傅景年你给我出来！” 外头尖锐的吵嚷声让人新生不悦，男人哄了哄小人儿，干脆让他自己呆在房里，自己则拉开门走了出去。 “冯伯母。” 冯母来的很急，此时脸上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美艳，只狼狈地指着他，“我女儿和她一起失踪了你怎么不说？傅景年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情绪激动。 还是靳名辰过去将人拉住，“妈，正在找，别太着急了。” “我怎么能不着急！你妹妹才回过多久就遇见这种事，还是和那个林清商一起！天知道那个女人惹了什么祸事，可千万别连累了你妹妹！” “闭嘴。” 傅景年从楼上下来，脸色铁青，旋即看向一侧的助理，“跟老爷子打个招呼，老宅那一块也派人过去。时间过去了半天，对方不一定还在附近。” “另外，白善……” 他捏了捏眉心，嗓音越发沙哑，“下边的人找的急了可能会越界，叫你的人收敛着点，我不想再生事端。” “嗯。他们会帮着一起找。” 白善眯了眯眼去角落里打电话，刻意避开了耳目，却没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熬了整夜之后，男人面前已摁满了烟蒂。 他徐徐地捻熄兜里最后一支，起身朝门外走去。 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四小时，仍没有任何消息。这只证明对方要么将人藏了起来，要么已经…… “铃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扰醒。 有人按了免提。 里头传来奇怪的沙沙声，几秒之后终于听见清晰的字词。 “准备好一亿现金……” 傅景年眼睛蓦地一亮，几乎是一步迈了过去，脸色阴沉，“你是什么人？” “傅先生不必管我是谁，只要知道你太太在我手里即可。准备好现金，我会再打来电话……” 他说完便要挂断电话。 冯母从旁边奔出来，一把夺过电话，“那我女儿呢！你把我女儿放了啊……” “你是说……另外那个女的吧。” 对方笑了下，意味深长。 冯母听见那“呵呵”的声音，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炸开，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直到里头只余下“嘟嘟嘟”的声音，她才恍然反应过来，用力抓紧了傅景年。 “又……又这样了傅景年！” “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救小静，否则……否则我……” 她情绪激动而不受控制，如今的画面和许多年前的那幕重叠起来，像是潮水一般将她吞没。靳名辰几乎是立刻过去拦住她，将晕倒的冯母送回房间，可抬起头时，眼神一样晦涩。 第九十三章 傅大哥，救我 林清商醒来时，周围是格外昏暗的光线，她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绑起来，半躺在地上。 房里只有一个小窗户，厚重的窗帘遮挡下，日光都被挡在外头，连时间也不能辨认。 她勉强爬起来，缓缓地朝前走了几步…… “别白费心机了。” 角落里幽幽飘来女人的声音，沙哑而没有生气，“趁此机会，林清商……你可以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 半晌，　林清商终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缓缓朝一侧看过去，只瞧见冯云静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此时正扬起眼直勾勾盯着她。 后者淡淡笑开，好似没有听见，只默默四下寻找有没有东西能割开绳子。 “房间的东西都被他们收拾过了，什么别的也没有。放心，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咱们。” 她换了姿势躺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始终盯着林清商。 林清商动作微顿，索性找了地方坐下，一双杏眸扬起，淡淡地笑，“冯小姐很冷静啊，一般女人的在这种时候都会慌张才是。你现在的反应倒让我开始怀疑，好端端的，咱们俩怎么会突然被绑架？” 她自认在延城没什么仇家，除非是因为傅景年迁怒于她。 可什么人，真大胆在傅宅门口就下手？ 空气仿佛在瞬间安静下来，冯云静等了半晌，才终于掀开眼帘，却是模模糊糊打量了她一眼，旋即又垂了下去，“你怎么不当成是我习惯了呢。” 豪门大宅的，这种事从小就受过教育。慌乱并不能带来任何好处。 “很小的时候，我和傅大哥一起经历过一次绑架。” 冯云静忽然幽幽开口，“那时我还很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傅大哥一直保护着我……对了，林清商你说这次，咱们两人都被绑了过来。” “到时候，他会先救谁？” 林清商闭着眼也不说话，寻了许久发现屋子里真干净的可怕。外头似有脚步声，可许久也没人进来。 …… 延城一下子，乱的可怕。 天色即将变黑之前，宾利慕尚终于自外头驶回，男人仍是有些凌乱的衣裳，风尘仆仆自外头走进来，径直踏入客厅。 “爸爸，怎么样？” 小人儿如今已接受了妈咪被坏人绑走的事实，为了不给他们添乱，一直乖乖呆在家里。 傅景年摇摇头，瞧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终是没去抱他。 黑眸环顾客厅，最终落在某个角落，“冯伯母，小静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她哪里会得罪谁！” 冯母一听就炸了，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这件事一定是因你而起，小静只能是被连累的……” 男人“嗯”了一声当是回应，旋即又默不作声地沉思起来。 冯母一下子有些着急，只立刻走过去，“我跟你保证，小静最近真是安分的，非要说开罪了的也只有他们梁家的人而已。” 她指着在一旁的梁少凡。 寻人的时候动静太大，下边的人还特意去梁家找了信息，梁少凡似是不放心，跟林宛媛一块过来。 只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始终没发表什么意见。 傅景年眯了眯眼，手指上的烟蒂捻在烟灰缸里，忽的开口，“可我太太，更是与世无争。” “你、你这什么意思？” 冯母忽然想到什么，记忆忽然和多年前的重叠在一起，一下子崩溃过去，只用力抓着傅景年，”我不管那么多……傅景年，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救小静。“ 男人蹙了蹙眉，没理会她。 冯母却是生怕救了林清商不管冯云静，不管不顾地跟过去，“我答应你，只要小静平安无事，那件事，我们就一笔勾销……“ “铃铃铃……” 她没得到回应，电话铃声终于再次响起。 客厅里的几人瞬间起身，守着的警察动作很快，“喂？” “岑山公寓，傅先生，你一个人过来……一个小时后见。” 里头的声音仍辨不了男女，可总算给出了的地址。 男人几乎是在听见消息的同一时刻便走了出去，宾利慕尚在院子里调转车头，瞬间飞了出去。 “傅景年，你等等我们！” 冯母心里焦急，抓了司机过来，“快，跟上去！” “可夫人，他们说只允许傅先生一个人……” 司机不敢动，却是身后蹿出来一道人影，将他扔了出去，“上来，我开车！” …… 门外终于有声音，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打开。 林清商只瞧见两个蒙着脸的男人，将她们蒙了眼提起来，往外头带。 依稀是到了阳台外，隔着黑布，林清商隐隐约约瞧见下边的的游泳池。 二楼。 “你们想做什么？”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放在面前的双手小心翼翼护着小腹，冷风吹过来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会让孩子跟自己一起陷入险境。 可那两人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用绳子将她们松松捆在阳台旁。 林清商闭着眼看不清楚，可身子被人倾斜出去，大约也能想到，只要有人割断绳子，她们就会掉下去。 “如果要钱，不管多少傅大哥和我妈都愿意给。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冯云静的声音终于没有先前的冷静，也不知是被风吹的抑或其他，竟隐约有些哆嗦。 “还有，他是傅大哥的妻子……你们就算要报复也没必要抓着我。我是无辜的……” 林清商嗤笑，耳边听见一阵熟悉的车声。 “冯云静，你怕什么？” 她勉强扯开唇，声音在冷风里断断续续的，“他们只是要钱不是么？” 那两人在身后低声交谈，声音格外的低，林清商也只隐约听见了一亿之类的话。 可冯云静早已失了冷静，头发凌乱飞舞，“你懂什么！我不能有事……傅大哥一定会救我，他不会让我跟姐姐一样……” “钱在这，放人。” 外头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清商张了张唇，“傅景年，我……” 她怀孕了。不能有万一。 第九十四章 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可余下的话却被冯云静的的尖叫声打断，“傅大哥，傅大哥我在这，傅大哥……” “闭嘴。” 有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很快拿胶带将两人的嘴巴都封了起来。 林清商用力张嘴想说什么，可余下的话尽都被封了起来。 她到这时忽然觉着害怕起来，被关的这一天没见过绑匪的脸，没受过任何伤害，她想这两人大概只是要钱不会伤害他们。 可忽然绳子动了动，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傅先生当真信守承诺，一个人过来了。这一个亿，我们就笑纳了。” 有人沙哑的声音闷闷的传进耳朵里，紧接着是箱子打开又关上的琐碎声。 林清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某一刻忽然听见男人的闷哼。 “高高在上的傅先生没想到也有向我们低头的时候，若是不教训你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给的机会！” 拳脚到肉的声音，让林清商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努力想将手上的绳子解开，手腕被磨的火辣辣的发疼，可仍没有任何作用。 “呜呜呜……” 冯云静仍惊慌失措地叫嚷，声音被掩在风里。 外头的两人显然和傅景年起了争执，一阵阵打斗的声音。 可忽然，楼下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女人的尖叫，“小静啊！小静你没事吧？” “嗯，呜呜……” 冯云静失了方寸，闭着眼找不着来人的方向，可仍还顾着大喊大叫。 外头的打斗声逐渐变缓，林清商听见陌生的咒骂声，想是傅景年占了上风。 她记得他自小也是练过拳脚的，健身什么的更是从不落下…… 警笛声忽然响起，那两人也被逼到角落，一下子慌了神。 林清商能感觉到他们在弄绳子，眼前一片黑暗和陌生的高空，将人心底的畏惧感激发到极致。 她全身都在颤抖，若是没有被封住嘴巴大概会比冯云静刚刚叫的还要大声…… “我们如果走不了，你老婆和情人，看你救的了谁！” 那人发了狠，约莫是要鱼死网破了的。 林清商全身抖的不可抑制，她知道自己掉下去会发生什么，哪怕运气好掉到泳池里，也不见得就能保住孩子。 傅景年…… 她只能在心底叫他的名字，听见男人阴冷而又紧张的吼声。 “我让你们住手！” 可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往外斜落下去。 绳子在地上拖曳，绑架犯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往外跑，林清商只听见中年女人的尖叫。 “救小静！我的小静啊……” 她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侧恍惚闪过一道身影，男人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在空间了留了淡淡的一缕气息。 下一刻，人有如掉落的飞燕……径直朝下坠。 失去意识之前，林清商只还感觉有人接了自己一把，旋即便一起坠入泳池。 她双手双脚都被缚住，水从鼻子里呛进来，窒息的感觉压迫在她胸口…… 可更让她呼吸不过来的，是刚刚拽住了另一端绳子的男人。 “林清商，你知道傅大哥会先救谁吗？” “我告诉你，他爱的人一直是我！” “我和冯云静真的没什么，救她，不过是出于道义和曾经的亏欠……” 她知道自己心里在流泪，昏过去之前，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曾经的解释。 可是傅景年，从今天开始，你也会亏欠我了啊…… …… “病人快要醒了。” 脑子里是些模模糊糊的东西，许多年轻的画面和记忆重叠起来，在林清商脑海里交缠许久。 “人怎么样？” 她听见男人熟悉又低哑的声音，隐约带着些苦涩。 如今，他终于是因她而觉着苦涩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清商不需要睁开眼就能判断出脚步声来源于谁…… “傅景年你特么脑子里进水了啊！你拼了命去救冯云静干什么，商商才是你妻子……那种女人你让她摔死了还少个祸害不是吗？” “历医生，慎言。” 历锦时却是不理由靳名辰的劝阻，眼眶通红地对着男人拳打脚踢，“商商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你特么真不是个男人！” “锦时。” 匆匆赶来的顾逢眠差不多拉不住自己女朋友，只好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任她一爪子划在自己脸上，哎哟了一声。 旋即把人抱远压在怀里，满脸的无辜，“锦时，别闹。” 他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说到底傅景年这次救了冯云静，总算还掉了当初欠下的命，何况……谁都知道他左臂有伤…… 可里尽是不管不顾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着傅景年的模样活像是要吞了他。 直到挣扎到没有力气，才盯着那面无表情的男人。 颤抖着吼。 “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 林清商蓦地一怔，脑海里浑浑噩噩的情绪在瞬间清醒。 她下意识地挪动手指，想去摸一摸自己小腹。 “要吵都出去吵，病人醒了。” 医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清商极其艰难地睁开眼，瞧见那张格外温柔的脸，“医生……” 女医生点点头，“醒了就好，你现在身体不要紧了。” 她嘴唇蠕动了下，目光顺着医生的动作往旁边转，像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手覆上小腹。 还没问出口。 病房门终于被打开，刚刚在外头的人几乎全都走了进来。 历锦时远远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过身去，大步离去。 其余人也识趣，知道她醒了也不再杵着。 医生最后离开时，还顺道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余下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格外狼狈，眼眶里布满血丝和暗沉的的男人。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用那双格外干净的眸。 傅景年无法有言语描述那样的眼神，说不出带了怎样的情绪。 只知道在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心口阵阵的悸，仿佛连空气都成了仇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慌乱从深处涌起，在瞬间袭遍他全身…… 良久，耳边终于响起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我没事了，傅景年。” 第九十五章 原来，他亲手害了他们的孩子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缓缓的，听不出太多喜怒。 刚刚历锦时的拳打脚踢，跟她如今的反应比起来，实难区别谁在是当事者。 男人抿了抿唇，头顶灯光洒下来的时候，让他眼底的阴影更重，半晌才走过去，粗粝的指腹落在她手腕上，轻轻握住。 林清商却是下意识往后抽，几乎没让他碰着。 那张惨白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像是身体里的血液被人抽了出去，整个人全然没有生气。 只是勉强张开唇，柔柔地开口，“我没事了傅景年，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她不想见他。 男人何尝不明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掌心，任凭尖锐的疼从那处传来。 半晌后，才勉强掀开唇，“也好，你需要休息。” 话落，他却没有动作。 林清商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将头撇到一旁，“凉凉呢？” “在路上。” 小人儿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候着，乖的不得了。出事的地点有点远，他们赶来了医院，小人儿还在后头跟林嫂一起收拾了些东西。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门外就传来零碎的脚步声。 小人儿“叩叩叩”的敲门，旋即奶声奶气地声音飘了过来，“妈咪，凉凉进来了哦。” 他手里提着饭盒，瞧见傅景年狼狈的模样，还将另外一只手的纸袋递过去，“爸爸，你的衣服。” 林清商的目光微往下，这才瞧见男人身上那件高档衬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撕扯开，左边手臂上甚至染满了鲜红。 “爸爸，你受伤了要去找医生伯伯看的哦，妈咪这里有凉凉呢，凉凉会照顾好她的。” 男人蹙了蹙眉，“我没事。” 他隔着长远的距离，目光只盯着床上的女人，许久之后才掀开唇，“我们的孩子……”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你出去吧。” 小人儿总算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出了自家妈咪这会在生气。心想她这几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便主动对着傅景年挥手，“爸爸你就先出去吧……” 眨眨眼，小声道，“等妈咪气消了你再来。” 傅景年眯了眯眼，厚实的掌落在他头顶，轻抚过。 凉凉，你不知道，这次你妈咪，不会那么容易消气了。 …… 傅景年没走远，瞧着身上的狼狈，终于还是找了地方换了衣裳。 林嫂一直在林清商病房外头等着，没进去。 “先生，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 他垂了垂眸，靠在墙壁上，“太太怀孕的事，你知道么？” 林嫂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有些沮丧地开口，“前几日太太胃口就不是很好，整日也不吃东西，我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了，怕她没注意到想提醒来着，可……没曾想出了这事。” 男人薄唇抿的紧紧的，闻言“嗯”了一声，寻了个角落里抽烟。 旁边有不少老烟枪，哪怕在医院陪产也仍忍不住瘾，周围尽是烟雾缭绕。 如今想来，她大概是早就知道怀孕的。只是一直没告诉他。 傅景年忽然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脑海里一下子想起白天那一幕…… 她被绳子拉扯在阳台上，眼见着就要掉下去，旁边的冯云静一径挣扎，他本想直接交易了事，没料想那两人还不肯走，一阵折腾之后，两人都已岌岌可危。 从他出现到最后跌落，林清商只叫过他一次名字。 若是他去的再快些，或许能听见她余下的话。 是骂他还是……求救？ 傅景年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名叫懊悔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下去。 林嫂在一旁看着，许久也不敢说话，只隐约觉着，自家先生周围，仿佛尽是黑暗。 “先生？” 傅景年缓缓起身，却好似没听见林嫂的声音，只径直往前走。 没开车，就这么到了医院楼下的庭院，仰起头瞧着墨色的天空，和某一层仍亮着的窗户。 有些情绪从深处涌起，像是尖锐的刀刃，刺在他心脏里。 呼吸不过来。 他捏紧了拳头，到此时独处了，才任凭悲伤和痛苦一股脑袭来。 整个人有些恍惚，眼前的灯光似也模模糊糊的。 半晌，他颓然坐在椅子上，脑袋捂在掌心了里。 …… 原来，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 “小静，那两人的模样你当真没看清？” 冯云静早已清醒过来，比起林清商，她的情况更要好不少。只是受了点惊吓，如今已能好端端躺在床上吃东西。 靳名辰和白善都在场，开口的是前者，盯着她的脸色略显阴沉，“这件事实在太过巧合，若非你太过失态，别说傅景年，就连我也会怀疑是不是你做的。” “真不是！” 冯云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指了指白善，“没错，我的确想赶林清商走，可不至于用这么傻的法子吧。再说了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怀孕，真要知道了……” 她低下头。 真要知道又怎样，总归傅大哥救的人是她。 如今想想，事情既已到这个地步，林清商和傅大哥，总该离婚了吧？ 冯云静心下一定，有些不屑于解释。 “反正，我不是闵柔那种傻子，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做。要林清商走，我会用更光明正大的法子。” 靳名辰眯着眼看了看她，瞧着她毫无歉疚的模样只觉着头疼。 便和白善一起离开病房，看着后者凝重的脸色，状似不经意开口，“你和闵柔准备订婚了吧。” “嗯，下个月。” 和傅景年原本定下的日子差不多。 靳名辰抿了抿唇，低笑，“那你跟小静……” 仍这样亲密，事事都依着她。 白善脸色略有不悦，旋即往病房里头看了看，却是捏紧了掌，“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但她喜欢的人，我仍会尽力帮她得到。” “就算对方结了婚，也一样？” 白善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扬起的眼盯着天花板，声音低哑到几不可闻，许久之后才忽的笑开。“对，就算他结了婚，也一样。” 第九十六章 总得找个人出出气么 天刚亮不久，历锦时值班结束之后才再次来到病房里。 在她身侧还跟着穿了白大褂的中年女人。 “孙医生，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林清商靠在枕头上，身体仍虚弱，可精神倒还不错。她勉强笑了笑，瞧着睡在旁边小床上的凉凉，压低了声音，“现在没有其他人，我想听听看我的真实情况。” 孙医生看了看她和历锦时，没有犹豫便与她说了清楚。 半个小时候，林清商抚了抚小腹，总算露出笑容。 “我自然是可以帮你，可是商商，你打算怎么做？傅大少这次实在过分，我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理由抛下你不管救了冯云静，要不是梁少凡跟了过去在你落下来的时候接了一把，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清商一时有些恍惚，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可最明显的却是两个字。 完了。 “我说，下个月可就是你们的婚礼了。” “我心里有数。”林清商捏了捏掌心，下唇咬的很用力，“你配合我一下别让他们怀疑，后面的……我会想办法。” 她说的坚定。 历锦时嘴唇蠕动了下本想劝几句，可一来不知道她具体打算，二来大致也能猜到这件事对她的刺激。 要换做是她，估计早就挥着刀把顾逢眠给捅了。 她沉思半晌，终于还是给林清商掖了掖被子，旋即起身，“你先休息，这两天都不能乱动。” 林清商想了想，杏眸忽然扬起，“我想出去下，你推我过去吧。” “去哪？” …… 早上八点，医院里人还不多，住院部的走廊里只有极少的人在走动。 轮椅声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嘶嘶”声。 某间病房里，病人躺在床上，可气色比寻常时更要好不少，此时刚吃了早点，手里捧着一本书靠在枕上，淡淡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说不出的恬静优雅。 “妈，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出院？” 冯母掀了掀眼帘，将水果刀放下，把那切好了一块一块的苹果放在盘子里，“今天下午，最迟明天吧。这次的事多亏了景年，回头出院了咱们可得好好去谢谢他。” “自然要的。妈，你说现下跟他提结婚的事，他会答应么？” 门外的轮椅声顿了顿，历锦时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一脚踢开了门。 “一大早的吃什么东西了就在这大放厥词，冯小姐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当小三呢？” 历锦时脾气直又硬，本就一直为林清商抱不平来着，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差没冲上去甩她俩耳刮子。 冯母眼神闪烁了下，仍走到洗手间去收拾盘子，想着如今的情况，暂时忍了下去。 比起她来，林清商倒是淡定不少。 “冯小姐觊觎我丈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怕是要白费了心思。” 冯云静默默翻开书页，清淡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光亮，“他是不是无情，林清商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既是到了这局面，她的目光便干脆肆无忌惮地朝林清商小腹扫去。 直到后者下意识瑟缩了下，才“咯咯”笑出了声，“不过真是挺可惜的，这次绑架事件，还害得你流了产……” 历锦时眼神闪烁了下，没料到冯云静还主动挑衅。 不过也是，她并不知道自己陪着林清商过来，为的就是树立事实啊…… 安静不过片刻，轮椅终于被推到床边，林清商一张清丽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哪怕在冯云静说她没了孩子时。 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冯母，也下意识转过身，扬高了声音，“林清商，你来找我女儿做什么？” 林清商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还盯着冯云静。 “聊聊而已。” “你们没什么可聊的，你孩子没了也不是小静弄的，出去吧。” 这话一出，林清商总算有了反应，那张仍苍白的小脸上笑容逐渐敛起，纤细的手扬了起来，轻轻握住冯云静的…… 她仍看着冯云静，甚至于越靠越近，可声音里没有半点起伏。 “冯伯母说的是，我的孩子没了不能全怪她，毕竟是我丈夫选择了冯小姐。” 她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更靠近了些，泛着淡淡雾气的眼眨了下，声音越发缥缈难以捉摸…… “可毕竟是我的孩子，何况他有可能还能救凉凉的命……现下就这么没了，我这当妈的既然没别法子，可也不能让他白白没了不是……” “那你找到我这难道就……” 冯云静被吓了下，只觉着这女人此时看着阴鸷而可怕。 可“啪”的一下，话未说完，她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下。 眼前是林清商仍清丽干净的脸，那双有如秋水般安静的瞳，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惧怕。 “林清商你疯了！你流产找我女儿麻烦做什么！” 冯母下意识想去阻止，可此时站的远了些，还需越过一张床才能碰到林清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挨了一巴掌，如今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双手却被历锦时和林清商用力按住。 耳边是女人带着冷笑的音，“就当是我疯了好了，既是没护住他，总得找人出出气不是！” “冯小姐就自认倒霉好了！” 话音未落，尖脆的巴掌声再度响起。 冯云静尖叫一声，捂着发疼的脸颊，满脸悲愤，“林清商，你怎么敢对我动手……我杀了你……” 她扯了针头就要下床，可两人早有防范，配合极好地往后退了去。 冯云静受不了这两巴掌的委屈，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几乎毫不犹豫地往她们扑打过去。 可阵阵吵嚷声太过明显，原就打过招呼的医生护士刚刚好地出来阻止，护着两人毫发无损退出去。 历锦时甩了甩被弄乱的发，“不教训教训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嘟囔了几句，可低下头却只瞧见女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清澈的眸扬起来直直看着某个方向。便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愣了愣。 第九十七章 傅先生大概都认不清自己的心意 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上的金属纽扣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手指落在上头，细细摩挲了下。 逆着光，林清商一时间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疏离感。 半晌仍在原处没有动作。 “身体没好出来做什么？” 一时忐忑，耳边却响起男人低哑的音。 历锦时反应极快，瞧见他过来便松开了手，“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握住轮椅的换了人，男人身上的气息顺着弯腰的动作窜入鼻尖，林清商捏了捏手指，掌心摊开覆在小腹上。 轮子滚动了下，她似是不经意的开口，“我刚刚打冯小姐了。” “是迁怒。” 谁也知道孩子没了怨不得冯云静，可她如今“哀莫大于心死”，想来做出这种事也合乎情理。 林清商眼眸闪烁了下，明显感觉到轮椅顿了顿。 病房里有人冲出来。 冯母眼眶通红，略显狰狞的面容让她看起来真真有些可怕！ “林清商你个贱人，敢对小静动手……” 她冲出来，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就已被人抓住。 男人面上没有半丝表情，只微微扫过去，“我太太是病人。” “那又怎样？难道小静不是病人吗？”冯母气急败坏的，“傅景年你是不是傻了，她对小静动手啊，你也不管吗？” 傅景年默不作声。 却是林清商扬起眸看了看他，“冯小姐的事，他当然要管。别说我对她动了手，就算是挨着碰着了也得出头……” “闭嘴。” 他总喜欢呵斥她。 “我说了要为她出头吗？你心情不好，找人出出气心里舒坦点也没什么。人既然已经打了，就请她多担待些。” 他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温凉的音在走廊里响起，“我太太最近心情起伏颇大，烦请冯伯母转告小静一声，尽量别出现在我太太面前。” 林清商讶然。 推着轮椅回到自己病房，她总还不经意似的开口，“不心疼？” 嗯。 男人只闷闷应了一声，默默将她抱到床上，小心盖了被子，却不肯走。 林清商淡淡地笑开，手指撩开了垂落的发，“你刚刚那些话，她听了该会生气。” 毕竟是被自己情敌打了，可心心念念的男主角却没半点帮她找场子的意思。 男人不说话，喉结滚动了下，却只是垂眸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 半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发间，将她凌乱的发打理整齐。 从未有过的轻柔。 “出去吧。” 又赶他，似是不愿与他单独呆哪怕一小会。 傅景年的手顿了顿，指尖从她发间越过，却不停下，淡淡的暖意滑过她眉心、鼻尖…… 林清商往后退了退，避开他的碰触，扬起的眼清亮，“我想洗澡。” “你出去吧傅景年，叫林嫂进来帮我。” 他蹙了眉，自然能感受到这些再明显不过的拒绝，只是仍安安静静站在那，甚至于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干什么？” “傅景年。” 林清商叫嚷了下，身子仍虚着，小心护着小腹，不敢有太多动作。 “你刚小产不能泡澡，淋浴吧？” 话落，已拿了椅子过来，将她稳妥地放在上头，转身便去试水温。 林清商僵了僵，许久的没反应过来，那边傅景年却已经试好了水温转过身。 “你出去，我自己来。” 她不愿他碰。 男人动作顿了顿，黑眸里闪过一抹再明显不过的伤痛，然而下一刻又被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肩头，将病号服脱了下来，嗓音车沉沉哑哑的，“林嫂抱不动你，你自个更不方便。” “我不方便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傅先生心里不清楚。” 她手指捏着衣襟，不让他脱，扬起的眼眶里通红，“傅景年你非要我说么，在你心目中冯小姐……” “她不重要！” 男人几乎是低吼出声，许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瞬间被她刺了出来，眼眶泛了些红，一张清隽的面上再没有往日冷静。 “脱衣服。” 这下用了些力气，林清商闹不过他，任凭他将衣服脱了下来。 里头没有其他的，就这么干干净净坐在他面前。 林清商微微遮了下，缩起来，素净的小脸上还有些笑意，“何必呢，就算嘴上说她不重要无所谓，可事实上真到了危险罐头，你惦记着的仍旧是她不是么？” 他掌心挤了些沐浴乳，听了这话微顿住。 半晌后却仍将搓出的泡沫让她身上抹，滑滑腻腻的在她身上揉过，不带任何欲望。 室内空气安静的可怕，林清商刺过他闹过他，可他总不说话，只当没听见似的。 “手拿开。” 男人低哑的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商将护着自己的手摊开，别开眼任他擦拭。 可傅景年许久没有动作，泡沫顺着他掌心往下掉，在浴室地板上逐渐破裂。 直到温热的手掌往下落，最终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林清商眼睫颤了颤，身子不可抑制的发抖。 “这个孩子……” 傅景年喉结滚动了下，声音许是在喉咙里摩挲太久太久，此时沙哑到难以辨明。 他和她的孩子。 在还没有被他知晓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林清商到这时才垂下眸，盯着面前清隽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她有些犹豫。 耳边是男人有些颤抖的音，“抱歉……” 紧捏起的手掌忽然松开，林清商颤了颤，用力移开目光，“没什么需要抱歉的，他命不好。” 既是决定了，她就不该心软才是。 傅景年顿了顿，手掌终于自她小腹上拿开。 她如今实在太过平静，从回来开始就始终是不温不热的态度，不曾与他闹不曾对他疾言厉色。除去迁怒在冯云静身上之外，她安静的不像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这样的她，反而令人不安。 “前几天传来消息，凉凉的骨髓配型似乎找到了大致合适的，现下正在做进一步的匹配和检查。如果对方愿意，或许凉凉就有救了。” 林清商到这时才总算有些惊喜的反应，眼眸掀了掀，捏紧了他的手，“当真？” 他怔了下，已是许久不曾见过她眼底的喜色。 “当真。”林清商莫名松了一口气，瞧见自己仍握着他的手，便干脆将花洒拿过来往身上浇，“洗好了就抱我出去吧。” 第九十八章 凉凉不要后妈，再好也不要 熟门熟路将人从浴室里抱出来，林清商脸蛋被熏的红红的，靠在他怀里的模样，旁人看了反倒多一分娇羞。 没过多久凉凉就进来了，小脸红扑扑的，提着几个餐盒，推开门便急匆匆地拿了水去喝。 半晌，他身后才又有人进来。 是亦步亦趋老太爷。 “爸爸，你也在呀！” 小人儿熟练的将餐桌撑开，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摆上去，“爸爸来的真早，不过凉凉来的路上还遇见了爷爷，也是来看望妈妈你的。” 林清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老太爷显然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眼，嘴唇蠕动了下，却是欲言又止的。 “爷爷，我妈咪现在很好的，凉凉会把她照顾好，你不用担心。” 不用老往这边跑，说他不爱听的。 老爷子盯着他瞧了两眼，旋即“嗯”了一声，将傅景年叫了出去。 “妈咪你想吃什么？粥？还是包子、凉凉刚刚看见外头还有饺子，不然凉凉再去买？” “不用了。” 林清商哪舍得他再出去，瞧着小人儿一头的汗，递了纸巾过去。 小人儿如今长得很快，以前身子不好导致的营养跟不上，这段时间吃的多运动的多，很快弥补上来。 如今粗粗看过去，已和同龄人差不多身高。 他咬了一口小笼包，眼睛时不时地往外头飘去，“呐，爷爷是不是又想让你们离婚啊。” 林清商微愕，捏着勺子的手指顿了顿，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 要离婚。凉凉睁着一双漆黑的眼，大大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旋即盯着林清商，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爷爷都跟我说了，他说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没了……现在身体不顶好，怕是暂时没办法生小弟弟小妹妹了。所以凉 凉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他还说了……” 小人儿再度扬起眼，却有些哀怨。 “说要给凉凉找个后妈。” 他哼哼唧唧的，小手捏成了拳头捂的紧紧的，“凉凉有你，为什么要后妈？” 林清商微愕，没料到老爷子真会跟他说这些。 还这么小的孩子。 小人儿虽是年龄小，可早熟的厉害。他如今也明白了爸爸妈妈之间最近不太对劲，可从没往后妈那方面想。如今既是爷爷提了起来。 他也多留了心眼。 “那……是爷爷在跟凉凉开玩笑的对么？” 林清商怔了怔，伸出到一半的手指僵在半空，她放下东西，想过去将小人儿拉到怀里。 可凉凉多留了心思，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在床边。 一双乌黑发亮的眼扬了扬，肉乎乎的脸因为着急而涨红，他用力跺脚，满脸的急促，“妈咪你说话啊！” “你不会跟爸爸离婚，也不会让爸爸给凉凉找后妈的是不是！” 林清商掀了掀唇，可到嘴边的否认却说不出口，她不想在孩子面前撒谎。 最近这样的处心积虑，为的不就是…… “凉凉……” 终于还是张张唇，喊他名字。 可小人儿平白受了刺激，只觉着她一直在承认爷爷说的话。莫名的气愤起来…… “我们不会。” 却是一道低沉的音从门边传来。 小人儿涨红的脸像是在瞬间褪了干净，染了雾气的眼也一下子变得清明。 他愣了愣转过身，瞧见站定在一侧的高大男人，想也不想地扑过去，大声控诉，“爸爸你说真的吗？” “你和妈咪不会离婚对不对？你也不会给凉凉找后妈么？” 男人眸色微黯，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下心口，喉结滚动了许久，却差点发不出声音。半晌才捏了捏小凉凉的脸颊，声音平静温凉，“不会。” 小人儿长长松了一口气，示威似的朝门外站着的老爷子看去。 旋即想起了什么，让他抱自己起来，小声的在耳边告状，“而且……爷爷总跟我说那个坏阿姨多好多好的，凉凉才不要她。” 他从男人身上下来，想了想又捏了小手强调。 “再好也不要！” 话落，他终于肯出去，扬起的小脸蛋对着老爷子一阵哼，任凭老爷子怎么叫他也不回头。 …… 室内再度陷入岑寂，两人都许久没说话。 孙医生进来了一趟，瞧着气氛不对，只迅速地查了房。 “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嗯……” 孙医生看了看一旁杵着的男人，轻咳两声，“你现在的情况主要还是修养，在医院或是家里区别不大。不过么……我给你开的药……” 保胎药和身体恢复的药物全然不同。 林清商微怔，绯色的唇扯开，“让锦时帮我取了来吧，她懂一些。” “成。” 孙医生看了看一旁的男人，只觉着这人实在是不体贴，也不知做了什么事，让自己的太太费尽了心思瞒着他。 连历医生都帮着，虽说看着人不错，可想想，怕是真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到这时傅景年正好抬起头，眸光与孙医生相对。 后者下意识瑟了下……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沉沉的音在耳边响起。 孙医生松了一口气，“这个啊……” “平日里饮食不可食性凉的，尽量少接触凉水。还有……暂时不宜太剧烈的运动。” 至于这个剧烈运动指的是什么，孙医生轻咳了一声。 各自领会吧。 …… 傅景年在床边坐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兜里摸了摸，显然是想点支烟的，想想却仍是松开，黑眸只还灼灼地盯着她。 林清商自顾自的吃饭，好似没感觉他泛着冷意的目光。 “凉凉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她动作只微微一顿，听着男人熟悉的音，却只淡淡开口，“因为不想撒谎啊。” 清亮的眸扬起，她唇畔还有细致的笑意，缓缓将最后那口小笼包咽了，喝了口温水，才道，“傅景年你心里清楚，我们没办法走下去了。” 轻描淡写的，好似压根不在意。 却不料这话终是惹恼了傅景年，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颀长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洒落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掩在其中。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淡淡的眸光扫过她时，林清商脑海里平白浮现几个大字。生气了。 第九十九章 你知不知道你在过河拆桥 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林清商垂了垂眸，勉强扯开了唇，瞧见男人的手指扣在她腕上，因为用上了些力气，如今刺的她手腕有些发疼。 而入目所及之处，只瞧着男人冰冷的面庞宛如结冰了一般的五官，心口逐渐涌起涩凉，旋即抿紧了唇，眼前恍恍惚惚的瞧见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下意识往后缩。 可他不肯放。 手指扣在她腕上，真是让人疼的厉害，林清商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能咬紧了唇不发出声音。 他唇畔勾起一抹笑，眼底却仍是冰冷的模样，瞧不出太多情绪。旋即沉默了一会，将她抱入怀中，作势要欺身而上。 “放手。” 林清商挣扎了下，可身子仍虚着，又生怕摔着碰着了没敢用力，只任凭男人灼热的呼吸往她身上飘，直飘入她鼻尖。 “怕什么。” “我们谈谈。” 林清商扬起眸，手腕终于被松开，“谈什么？” “这件事错在我，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他顿了顿，嗓音里带了些喑哑，凝着她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浓郁的思绪，旋即又被掩起来。 “但是商商……别提离婚的事。” 入耳的声音低哑阴沉，乍一听比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可细细去揣摩，忽然发觉那几不可察的苦涩…… 林清商扬起眼，只瞧见男人垂下的睫，因为逆着光而落了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覆盖。 她愣了愣，哑然失笑。 “你觉着，我们还有可能么？” 当然。 傅景年站直了身体，目光直勾勾地落入她眼底，空气安静到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林清商捏了捏被角，脸蛋在上午的光线下，染了些晕黄。 “老爷子已经在给凉凉物色后妈了不是么？别的不说……现下婚礼还没举行，离还来得及。” 他冷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请帖都发了出去，你想让我收回来？” “这个也好解决，这次绑架事件想来周围的人都有耳闻。婚礼照常进行也没什么，只要对他们解释一番，傅先生原本打算跟我结婚，只是危急关头终于认清了自己心意，转而娶了心爱的冯小姐。” 林清商缩了缩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是不是挺合适的。” “剧情圆满，理由充足，没什么不合适。” 男人嗤了一声，脸上却波澜不惊的，只是缓缓扫过她干净的脸，“只不过这个剧本有一个致命漏洞。” “什么漏洞？” 林清商蹙了蹙眉，扬起眼的刹那，忽的撞入男人深浓的眸里。 傅景年薄唇抿了抿，扬起淡淡的弧度。 “她不是我心爱的女人。” …… 她却是不识趣，不会真去问他心爱的女人是谁。 男人眯起眼，声音温和，若是不看他的面色，实是不知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修长的手指在旁边摸了摸，拿了她没吃完的小笼包，一口吞了进去，“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娶你的。” 林清商微愕，当初是她走投无路了啊，只能求着他娶。 可如今…… “过河拆桥。” 傅景年抿了抿唇，高大的身影压在她上头，将人整个覆了起来，“当初说走就走，如今说离就离，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其实谁心里不清楚呢，傅景年这样的男人，放在哪都是女人趋之若鹜的。 可偏偏，她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不适合他的那一个。 傅景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旋即想到了什么，忽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这件事在你心里是个坎，我可以等你慢慢忘了。但是……” “当了傅太太就没有回头路，我希望你心里有准备。” …… 林清商有时候觉着，傅景年这人，是真固执到极点。 他是直接将人抱出去的，一路从病房里抱到车上，任凭多少人看着却眼都不眨一下。 她想挣扎，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径直被塞到了车里，听见男人在打电话。 “吴峰，安排一下，一个小时候我过去。” 林清商只听见他叫助理的名字，男人旋即弯腰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她一脸的莫名，“去哪？” 傅景年扫了她一眼，“咔嚓”一下将安全带系好，长指落在她干净的脸上，顿了顿哑声道，“介意素颜出镜吗？” “什么意思？” …… 没想明白，而黑色慕尚已经抄了近路往市中心走去，半个小时候，林清商便瞧见了市中心的摩天高楼。外头的屏幕上放着广告，身后挂着几个硕大的字——固烈集团。 “我们来这做什么？” 车子熟门熟路往停车场开进去，外头的人瞧见车牌便开始行注目礼。 林清商惶惶然又被他抱了下去，径直上了vip电梯。 “大厦12到顶层都是咱们的，电梯直达顶楼，我的办公室。” “那下面的……” “商场餐厅之类的。” 男人顺口就答，专用电梯没有任何人上来。 林清商听见“滴”的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我不是问你这个，傅景年，你到底想干嘛？” 他顿了顿，在门打开的瞬间长腿笔直迈了出去，“总归不会是要干你。” 咳！ 吴峰在外头候着，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好在他跟了傅景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便无波无喜地走在身侧，“人差不多都到了，毕竟是难得的一次，大家都很给面子。” “嗯。” 他瞧了瞧他怀里蒙着脸的人，在总裁办公室前停下，“照着您说的尺寸准备了太太的衣物……需要化妆吗？” 傅景年顿了顿，将人放在沙发上，温热的指拂开她额上的发，挑眉，“不用……” “怎么不用！” 林清商这下的听清楚了，被他捂了一阵子脸上也多了些晕色，捏紧了身上的病号服，瞪着他，“我这幅样子你想让我去哪？” 吴峰没料到她这般的脾气，到嘴边的话涩涩咽回去，瞧着自己上司任打任骂的样子，连忙解释，“待会您和总裁将一起出席一个活动……” “什么活动？”至于将她从医院里抱出来？ 第一百章 呆在我身边就好 吴峰张张唇，可话到嘴边又被人打断，“只是例行公事。” 男人眯了眯眸，再理所当然不过，“毕竟你现在仍是傅太太，总不能单享权益不做事。” 原来是不能告诉太太。 吴峰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嘴不快。 林清商蹙了蹙眉，身子仍有些倦，这么一折腾便感觉累，干脆蜷在沙发上，闷闷地道，“我要化妆。” “别想让我这幅鬼样子出去。” 男人微愕，旋即莞尔低笑，“好，我让他们送你常用的牌子过来。” 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叫化妆师吧。你别动手，累着……” 吴峰又是一阵愕然，可还想反应快。只觉着外头的人传什么他们是假结婚，说自家总裁另有喜欢的人…… 现下一看，真得是揉到了骨子里的女人，才这么溺着。 …… 收拾妥当又过了三十多分钟，化妆师很专业，妆上的清淡，但她气色看起来确然好了许多。 帮她把裙子穿好的时候，外头正好传来敲门声。 “总裁，时间到了。” 他垂了垂眸，已换上了西装，长指落在女人嫩白的小手上，轻用上些力气，扬起的眸光笔直看向她的，“待会你不用说话，呆在我身边就好。” “嗯。” 林清商抚了抚额头，只觉着他此时的样子认真的不得了。可她平常也不涉商场，想来不说话也安全。 想转了轮椅出去，可男人已经低下头，厚实的掌扣在她脚踝上，轻用些力气便让她无法挣脱，“穿上鞋。” 她垂着眸，瞧见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的西装因为这个动作崩的很紧，肌肉线条格外明显。粗粝的指腹在她脚掌上滑过，像是做再重要不过的事，格外认真。 林清商忽然有些恍神，半晌，瞧见男人长吁一口气，起身，黑眸凝着自己刚刚穿上的裸色高跟鞋。 “合适么？” 她怔了怔，两只脚都转了几下，“也不走路……” “嗯，我抱你过去。” 林清商未及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然悬空。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出了总裁室门往外下了电梯，到某一层停下。 吴峰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出来，“总裁到了。” 她讶然于会议的规模，刚一走进去里头便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镁光灯打在她脸上竟有些睁不开眼。 媒体显然很惊讶她被人抱进来这件事。 反观她那瞬间的惊慌，男人却格外镇静，眼眸扫了一眼场内的人，勾了勾手指。 “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林清商总觉着哪里不对劲，看这情况不像会议，却像什么发布会似的。 她转过头想去看看屏幕背景，可手忽然被人握住。 男人面色沉了沉，“吴峰，让他们把空调调高点。” “好的。” 林清商张张唇想说什么，主持人的声音已经在室内回响。 透过麦克风的声音很大，她抚了抚额，瞧见下面的人跟她一样的莫名其妙。 直到身侧男人开了口，“请各位过来的理由很简单，正式向各位介绍我傅景年的妻子……” 忽然所有人都对着林清商一阵猛拍。 她愕然看向身侧，挣扎着想起来，可手腕被人握住，怎么也挣不脱。 “我们的婚期定在27号，届时会开放媒体位。” “傅景年！” 林清商蓦地惊呼出声，连忙去波动面前的麦克风。可无论她说什么外头都没有任何声音。 一时脸色涨红，连她的麦都关了！ “傅景年你别说了！” 她几乎是在尖叫，可会议室很大，麦克风声音也足够大。她那些叫嚷大概传不过两米便已经被席下的吵嚷声淹没。 手腕被握住的力道越来越大，直到全场安静了两秒，傅景年侧过身去看她。 黑眸里情绪浓如墨，宛如藏了万顷碧波的深海，几乎将她整个吞进去。 他声音醇厚低哑，“另外，我在集团持有的股权已变更为夫妻共同执掌。” 话落，场面全都安静了下来。 林清商瞠然张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什么，傅景年个人持有集团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可以说整个公司大小事他可一人决断。 如今多了个林清商…… …… 医院病房，电视机面前。 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的冯云静忽然的顿住，盯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殆尽。 “这对于前段时间傅景年和其他女子的谣言简直不攻自破。” 主播笑了笑，“试问，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的一半家产拱手交给不爱的女人？” 呵呵。 直播间里有人笑出声，“这可不是正常的一半家产啊，傅景年的身价，这相当于是送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出去……” “他这是……疯了吗？” 封母从外头进来，正好听见最后几句话，立刻打了电话出去问明情况。 “他当真公开了两人的婚礼日期还……将股份共享？” 冯云静此时脸色已一片惨白，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在掌心里，非是用尽了力气也不肯松。 冯母抬起头看她时，她眼眶通红，雾气弥漫在眼眶里，真像要是冲过去将林清商杀了似的。 “小静……咱们先缓缓。这事从长计议。” 呵。 “还有什么好缓的。” 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牙齿咬在下唇上，所有的怨恨都吼了出来。 “他压根就没有做婚前公证！” “从他跟林清商结婚开始他就有这个打算，就算没有，或许也从未想过要离婚，否则……否则怎么会任由这种事发生。” 除非刻意，否则集团的律师团也会提醒他。 冯云静此刻只觉着脑袋在冒火，她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想嫁给他，以为绑架事情之后，婚礼无论如何要取消了。 可没想到…… “小静，你先别慌。这事我看也还不一定。就算变成了这样，他和林清商也不见得还能过下去。” “总之，咱们自己要先稳着。退一万步说……配型结果不是出来了么？” 是。 冯云静忽然放松了不少，捏紧了的拳头也跟着打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只能依靠配型来救她儿子……呵。”总归是有法子的。 第一百零一章 老纸要跟你断绝关系 “傅景年！” 电话里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吼声，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电话这边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咬牙切齿的语气，像是真恨不得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做了什么狗皮倒灶的事！” “没出息的，是要把咱们家家产都给败光了吗！” 男人却眯了眯眼，好不在意的模样，只将手指抚上太阳穴，轻按了下，声音温凉平静，“那么爷爷你呢，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 林清商怔了怔，已没了心思在跟他吵。可听了他这话，莫名有些奇怪的思绪涌起来。 “您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不好生休养着何必还掺和我的家事。只不过是股权共享，说到底也是我的东西，何必动气。” 他唇上挂着笑，可声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 老爷子一时语塞，只大口大口喘气，也不知说了什么，林清商往他那边看去，还能瞧见男人没有情绪的眸。 “爷爷，我希望同样的事不要发生第二次。” 话落，林清商隐约听见电话里忽然扬起的吼声。 “老纸要跟你断绝关系！” “随意。” 男人清清淡淡地应了声，旋即挂了电话，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别理他，真想断绝关系，多少年前就断了。” 他静静凝了她一眼，手指抚上她的，“事已成定局，你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吧，在医院里不方便。” 林清商将脸偏向窗外，没理会他。 态度实在冷漠的明显，可傅景年却挑了挑眉，全然不在意似的，“回头跟林嫂说一声，让她做你爱吃的菜色。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补补。” 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男人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可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打了电话交代一声，便干脆将车开回了家。 黑色慕尚停在院子里，林清商开了门便要下去。强撑着门缓缓地走。 男人也不管她，只站在对面漠然盯着，像是要看她什么时候才肯开口。 可林清商哪怕真走不动了，没东西扶着双腿发软，却也固执地站在那，总归不肯看他。 “太太，我扶您进去吧。” 林嫂从屋子里头出来，瞧见林清商愣愣靠在车上站着，也知晓情况，“外头风大，你现在可不能吹冷风。” 她点点头，伸了手过去。 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叹，男人温凉的音响起，“我来吧。” “林嫂，做点太太喜欢的菜。” “好的。” 林清商挣扎了下，很想说她不用他抱。 可男人打横将她抱起，似是没费半点力气。 进去之后遇见凉凉从楼上下来，“哇”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尽是笑。 林清商脸微红，再没有犹豫掐了他一把。 “放我下来。” “孩子看见就看见了，闹什么。” 她心里却总是有不悦，凑过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男人闷哼了声，脚步微顿。 “抱了你一天手也累了，非得折腾到我把你扔下去？” 林清商怔了怔，恍然想起他手臂一直是有伤的，这么几天时间估计也没全好。 …… 被放在床上，许是太过安静，她把电视机打开，听见里头在播报的新闻。 再翻开手机，连历锦时都发了消息。 “药我都拿好了，包装拆了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来用效。但是吧……你说他这么高调，是不是咱们误会了？” 有什么好误会的。 林清商甩了甩手，瞧见男人脱了身上的西装，白衬衫扯开了两颗扣子，隐约可以瞧见壮硕的胸肌。 “傅景年，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 男人倒了温水递给她，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薄唇动了动。 “不怕。” “为什么？” 傅景年看了看她，眉眼里闪过一抹无从辨明的情绪，旋即低低地道，“没有为什么。” 算了。 林清商也没心思跟他吵，拉过被子躺下，“我睡了。” “嗯。” 傅景年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拿了平板过来便干脆坐在椅子上，眼眸沉沉地盯着屏幕。 “你不出去吗？” 就这么坐在她身边，怎么睡的好。 男人置若罔闻，只是你伸出手指拨了拨她额上的乱发，嗓音沉沉的，“我守着你。” “你在这我睡不着。” 她翻过身，瞠然瞪大眸盯着他。 这真是在发脾气了。 傅景年放下平板，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起身盯着她看了许久，“往常我睡在你身边也没说睡不着。” “那……” 她一时找不出借口。 男人却扯开了唇，面无表情转过去，“好好睡。” 话落，脚步声见见走远，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内仍是一片昏暗。 外头阳光正好，只是被窗帘挡住了进不来，她在身子裹在被子里，心神却一下子放松。 …… 楼下却传来车子的声音。 王叔急匆匆赶回来，抬起头就撞见在院子里的傅景年，“先生，夫人闹着要回家。” 林清商听的清楚，自从上次的催眠事件之后，陈如月就一直没回来过。 “她不是神志不清么？还有心思闹。” 男人的嗓音很沉，听不出喜怒，“要是清醒了就让她把当初的事说说清楚……” “既是还疯着，回来做什么？” 王叔点点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一直住在精神科……怕外头不安好心的人进去。” 是了，哪怕疯了五年，可怎么也挂了个傅夫人的名头。 傅景年顿了顿，却是扬起唇，“那么，送她去疗养院。顾家在西边新开的那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给顾逢眠打电话，插队送过去。” “这……” 王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疗养院？” “她疯了五年，各种法子也试过了总归治不好。让她去那边过安静日子。” 可那终究，是您母亲啊。 王叔很想劝几句，可跟了傅景年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单单看他的脸色辨他的情绪却是再熟练不过。 许是上次的事触及了他的底线，没开口说话之前谁也不知当年真相。 如今因为夫人的话反导致他和太太生了嫌隙…… 这下，怕真是不愿再接她回来了。想通了之后，王叔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第一百零二章 一家三口 窗户没关。 林清商在楼上听的清清楚楚。 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小，仍在讨论她和傅景年的婚事，甚至有人晒出了收到的请帖，说是那日大概会席开百来桌，规模绝对不小。 “这次婚姻最大的赢家就是林清商，先不说她如今拿到的股权。单单是二婚嫁的比头婚还要好许多许多的黄金单身汉，就能看出她手段了。” “真真是不简单……这个林小姐，曾经是……” 林清商听着里头那些半真不假的分析，忽的失笑。 有一句倒是说对了。 嫁给他赚大发了。 当初为了一百万就嫁，如今不知赚回来了几百倍。 …… 医院某处，女人坐在床上，仍是模样优雅的样子。挽起的发垂了一缕在耳边，将脸颊线条衬的越发圆润。 窗户打开了些，风从外头吹进来，格外的舒适。 单人病房，她虽神智有问题，可如今已极少做出伤人的事，更多时候便任由她独自一人呆着。 只是此刻，房间里有人。 一道颀长的身躯立在阴影里，瘦削的下颌动了动，缓缓拿了一块水果放入嘴里。 “除非我病好，否则他不会再接我回去。” 女人声音柔柔的，盯着电视屏幕，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 “他比我想象的更喜欢林清商，喜欢到骨子里……” 那人微顿住，干净修长的手指扣在桌上，“嗒嗒”的声响从上头传出来，沉沉闷闷的。 “小静呢。” “她？” 女人笑了笑，眸里的焦距终于从电视屏幕上移开，逐渐落到一侧的窗户外，半晌后才柔柔地道，“她算什么，自作多情罢了。” “他不想弥补小静？对当初……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 那人终于没了冷静，声音忽的降低了几度，听起来有些气愤的样子。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能怎么着。我看，若非冯家那女人一直压着，他怕是早忘了。” “原本么，就跟他爸爸一样，没心没肺的。” 男人吃东西的动作蓦地一僵，缓了许久才起身，目光却径直盯着窗外，走到光亮处时，外头的光线终于照射在他身上。 皮肤白的不似人样。 …… 林清商在家里修养了几天，身体逐渐好了之后，只还偶尔会有呕吐现象。 晨起时，吐了一阵。 林嫂听见声音来，说不出的担心，很快递了漱口水，“太太，咱们要不要再让医生来看看，怎的现在还会吐呢？” 孩子都没了……害喜的症状倒是一点没减。 她微愕，扬起脸看见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绯色的唇扯开，“我没事，孙医生也说了是因为我体质的问题才导致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对了，他呢？还是去公司了么。” 傅景年最近都是一大早就出去，到深夜才回来。她平时不理他，夜里那男人却自顾自地钻到被子里抱着她睡，怎么也推不开。 “是。但是今儿临走前交代了，今晚是白少爷和闵家三小姐的订婚礼，到时要一块去参加的。” “这就到日子了？” 林嫂笑着解释，“白家那边主动要求的，特意提前了些。” 她顿了顿，想起闵柔曾提过的，约莫白家老爷子也希望白善收收心，“知道了。” …… 下午六点多，天色仍亮着，近日天气好，夕阳还有余晖挂在天边，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一片红。 黑色慕尚出现在院子里，男人自车上下来，小人儿跟在他后头，蹦蹦跳跳走了进去。 “妈咪。” 没听见声，“爸爸，我去换衣服哦，你把礼物拿给她吧。” 男人“嗯”了一声，自他手上接到包装袋，径直上楼。 房门没有反锁，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平日里也没有谁会胡乱进来。 傅景年推开门过去，扫了一圈没发现人，到这时才听见里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他朝衣帽间里走，刚踏入便听见了女人的惊呼，在安静的小房间里格外明显。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她在换衣服，身上穿了一件深紫色礼服，勾勒出完美曲线。 可身后的系带她却努力了许久也没系好，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背脊。 “我进自己的卧室还要敲门？” 傅景年声音温雅，黑眸扫过她上身，停在修长的脖颈上。 “现在知道我在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衣帽间不算大，她挑了许久的衣服弄的杂乱无比，如今傅景年再进来，高大的身躯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狭小无比。 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几乎贴住她的，呼吸都在她耳边萦绕。 “再耽搁会迟到。” 订婚宴七点就开始，男人的长指落在她背脊上，粗粝的指腹摩挲过雪白的腰，莫名带起一阵战栗。 他对她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 缓缓帮她系上绑带，忽的弯腰，将盒子放下，“凉凉给你挑的鞋。” 林清商等了等，瞧见盒子里摊开的银色高跟鞋，外头还镶了许多东西，她大概能想象孩子的审美。 总归是不灵不灵闪的。 不过，倒是合脚。 “走吧。” 男人就在一侧看着，直到他穿脱了鞋，便弯腰将人抱起。 “穿着高跟鞋不好走楼梯，我抱你。” 太理所当然的理由，林清商挣扎了下，也不敢太用力，一怕摔着，而是衣服实在不方便。 好在刚下楼梯傅景年便将她放了下来，小人儿甜腻腻地喊她。 “妈咪真好看！” 林清商忽的失笑，正想让他别贫嘴，身侧却传来男人沉沉的音，“实话。” 下一刻，厚实的手掌已然握住她的，没给她挣脱的机会便往外走，顺道让小人儿牵了她的手，再没有拒绝的可能。 一家三口迎着夕阳余晖走出去，艳色光芒落在他们身上，照出很长很长的影。 小人儿来了兴致唱起了歌，奶声奶气的说不出的趣味。 林嫂看着他们走远，只觉着这一幕比画里的人物更要唯美。 直至后来很久，屋子空了人散了，她脑海里还时常会浮现这一幕。只是没曾想，林清商被他拽在怀里，精致的面容上，尽是怔忪。 第一百零三章 最受不了你全天下最爱我的样 白家拥有延城占比至少一半的娱乐会所，旗下透明半透明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和闵氏三小姐的联姻规模只大不小。 好在只是订婚，时间也仓促，到不算太过高调。 白善和闵柔一起在门边迎客，林清商远远地瞧着穿了礼服的女人，她性子温柔低调，不太能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正小心跟在白善身后。 瞧见他们过来，脸上的笑容明显了不少。 “傅大哥……清商。” 准新娘弯腰跟小朋友打招呼，递过去一个毛绒公仔，“凉凉，你好呀。” “柔柔阿姨好。” 凉凉嘴甜，闵柔也是孩子心性，跟他倒是投缘，一下子顾不了招呼人，将他拉到一旁说话，“阿姨跟你商量一下，等果断日子阿姨婚礼，你能不能来当花童啊。” “商商，这！” 历锦时在不远处挥手招呼，看着人来人往的不放心，还主动过去挽了她的手，“位置我留好了，上回白老爷子生日你去晚了不是没位置么。今儿来的算早……” 一桌子仍是那些人，只是白善和闵柔今儿是主角，不在席。 到是冯云静此时，已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整张脸都紧绷着，盯着林清商的模样真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了。 “闵柔今天还真是漂亮，白善也是个有担当的，以后的日子应当过的不错。” 她无意地开口，似是为了打开话题。 历锦时哼了她一句，“如果没人捣乱当然好，就怕有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后碗里饭锅里肉全都没了。” “我是不懂历锦时你的意思，不过么，白善和闵柔的婚事也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他的承诺。” “男人，不就是要一诺千金么。” 她似意有所指，知道内情的人大多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林清商能明显感觉到身侧骤降的温度，男人原本轻眯着的一双眼，此时陡然睁开，尖锐地看向对面。 却是顾逢眠插了一句，“年少无知的事，当不得真。” 林清商蓦地反应过来。 难不成当初，傅景年承诺了娶冯云静？ 她怔怔往旁边看，只瞧见男人铁青的一张脸，下颌线条紧绷，落在酒杯上的手指扣紧，骨节泛着淡淡的青白颜色。 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我去躺洗手间。” 起身往旁边走，实是不愿再听这些。他们的过往如何，她是真不愿知晓了。 可没走几步，也不知傅景年是说了什么，冯云静忽的失态，站起来便将红酒往对面泼…… 傅景年只伸了一只手去挡，酒液落在西装上，染了大片污渍。 周围有一小片骚乱。 白善过来安抚了下宾客，本就当事情过了，可没想到冯云静不知怎的，忽然将酒杯砸在桌上，捏了碎玻璃片往腕上割…… 一下子，又响起一片抽气声。 靳名辰几乎是反射性地按住她，没料被避开，她捏着玻璃片，扬起的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林清商只瞧见她嘴唇似是动了动，却不知说了什么。 而下一刻，那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已经将冯云静制住，只听见一道尖叫，有些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她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脚已下意识往回走，直到回了席位旁，瞧见男人脸上再明显不过的一道血痕。 “傅大哥……” 冯云静眼里含着泪，小嘴一瘪的样子，说不出的凄楚可怜。 手指已经伸出去往傅景年脸上抹…… 林清商终于能瞧见她的手腕，此时干净嫩白的，没有任何痕迹。倒是傅景年的右边脸侧，划了不短的一道。 “靳名辰。” 傅景年不着痕迹避开，将人推了回去，漠然转过身，“管好你妹妹。” 他能怎么管呢？这再明显不过的要挟。 可说完话，傅景年已然转身，只顺道拿了服务生送来的东西，一只手抓了林清商往休息室里去。 她不动，可男人力气极大，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长臂揽紧了她腰，半拽着人离开。 “啪”的一下甩上门，林清商被他按在椅子上坐着，他自个则坐在对面，没有半句解释的将手里东西递过去。 “你抓我过来做什么呢？伤是谁造成的谁负责就是。” 那么为她着想，明知道她不会真下手割，却还伤了自己也要救。 林清商将手搁在面前，盯着他鬓角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怔怔的没说话。 “你是傅太太。”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嗓音在里头摩挲了许久，说出来时格外喑哑。 他此时的眼神格外温柔，可里头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的情绪，手掌紧扣住她手腕，嗓音一时更沉，“处理一下。” 伤口不算深，只是在那张清隽的面颊上，触目惊心。 她随意抹了下药当是处理，好在是鬓角处，正面看却也还好…… 收了东西，才发现他仍直勾勾盯着自己，眉眼里尽是打量和晦涩的情绪。 “差不多了，出去吧。” 傅景年不肯，捏着她手腕不允走，长指捏了捏额角，“我不动手，她闹的更起劲。” “没必要跟我解释。” 林清商轻叹，清澈的眼扬起，“你们俩的关系人尽皆知，说真的今天是白善和闵柔的订婚，再过十天你干脆……” “是我们的婚礼。” 他目光灼灼，明知她要说的话，却也不生气，只是压着嗓音，沉沉地看过去，“婚纱明天就送到家里，你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设计师跟过去改。”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俩真是寻常谈婚论嫁的夫妻。 真是，没有任何矛盾的惬意日子。 林清商将手抽回去，掌心捏紧，眉眼里都是疲倦，“傅景年你要我说多少遍，没有婚礼，我不会结。” 她没了心思再继续纠缠，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普通女人。 那些噩梦一样的过往纠缠着彼此不说，他和冯云静，始终梗在心里。 傅景年到是好脾气的样子，擦了药的脸看起来要借地气一些，眼睛里透了些许晦涩，双手收了回去放在膝上。 “说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你真觉着我们过不下去了？” “很多啊！” 她脾气跟着上来，这人越是被宠着惯着，脾气就越大。 她大约也就是普通人，脱不了这习气。手指捏了捏眉心，心里头闷闷的说不上缘由，“你爸和我妈的恩怨，你爷爷和妈的嫌弃，你和冯云静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和经历，还有你一副全天下最爱我的样子，我全都受不了！” 第一百零四章 很简单，你悔婚 男人蓦地僵住，半晌之后才勉强扬了唇，声音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出口时几乎难以辨明。 “原来不知不觉，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还是一样的轻描淡写，仿佛她所有的控诉和嫌恶都只是小孩子吃不到糖的小脾气，只要好脾气给了糖就会自己好。 林清商蓦地有些烦，转过身的时候膝盖撞在凳子上，疼的撕心裂肺。 男人微愕，将她拉了回来抱在怀里，掌心温热，一下下地在上头摩挲。 “小心点。” 林清商不想理他，可膝盖确实是疼，等稍稍缓了些便站了起来。 这下没被阻拦，男人只仰起头看着她，嗓音温凉。 “我知道你不想嫁，你觉着我们之间有恩怨。我父亲和你母亲，总有人要为对方的死负责。甚至说到底，我还得为咱们的孩子负责……” 他顿了顿。 林清商隐约听见一抹自嘲，可很快又消失无踪，只是声音依旧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爷爷的确不喜欢你，可如今集团一半的控制权在你手里，他喜欢得接受，不喜欢亦然。” “至于其他人……” 与他何干。 林清商往后看了看，眼角余光落在男人颀长的身子上，想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却是傅景年时笑，“自然，你的想法最为重要。” “可我这人固执惯了，十天后就是咱们的婚礼，你想嫁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他是强要着她嫁，总归是领了证的，举行婚礼不外乎是让她不得不面对。 说来说去，又有什么不一样？ 林清商皱着脸，目光直直撞入他眼底，男人却是不闪不避，那一抹坚决实在太过明显。 她微愕，似是无法直视他眼底的光，直接走了出去。 外头正好有人进来。 顾逢眠让她离开，自己则慢慢踱步走进来，瞧见男人仍坐在椅子上，“锦时不放心，怕是你欺负她，让我过来看看。” 傅景年头也不抬，只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渍，“看够了？” “嗯……” 看是看够了。 顾逢眠啧啧两声，斜斜靠在墙壁上，眼角余光喵到林清商往洗手间过去，声音仍压低了些，“我看你还是搞不定她？” “我说，就你刚刚这样的态度，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他说完没见傅景年有反应，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可是过来人啊，当初历大小姐躲了我多久，嗯？两年得有吧，要不是我死缠烂打置生死度外救了她一命……现在还跟我冷战着。” “你说你……人倒是救了，可那不救错了么。” 怪不得别人。 傅景年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啥温度，“你厉害，怎么现在还没娶回家。” “喂！” 揭人伤疤就没意思了吧！ 顾逢眠跟出去，顺着他的目光往一边看。 那道淡淡的紫色背影，正好走入洗手间，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越发模糊。 “她脾气硬。” 男人终于肯开口，手指在袖口的金属纽扣上摩挲了下，沉沉道。 “允了她离婚，我没信心再将人抓回来。” …… 洗手间与宴会场隔着两堵墙，里头已经传来了白家老太爷的说话声，订婚礼已开始。 她抬起头，瞧见镜子里有些苍白的一张脸，一时微怔。 手指触及到的水很冷，林清商记得医生的嘱托，下意识便收了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镜子里很快映出来人的模样，精致的妆容，价格昂贵的白色礼服。 “原来你躲在这。” 没理会她蓄意的嘲讽，林清洗了手便打算出去。 可冯云静左转有转的总是挡在她面前，手指蔻丹颜色格外明显，“走什么，我有话跟你说。” 林清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冯小姐不都喜欢动手么，现下倒是愿意好好说话了？” 她自是在讽刺她刚刚的失态，“单单为了证明自己在傅景年心中的位置就闹自杀，这么大的杀器就这么用了可得不偿失。” “林清商，你少给我这装淡定，你也蹦跶不了几天。” 她眯了眯眼，忽然翻开了手机里的照片，径直扬在林清商面前。 “你孩子没了吧，现下的情况就算再怀一个不知何年何月，你等的了可你儿子等不了。” 冯云静瞧见她脸上的错愕，终于掩不了得意。纤细的下巴扬起，说不出的骄傲，“那孩子看着也讨喜，我也不忍心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医院刚刚发过来的配型结果。” “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收到消息，你那生病的儿子，终于是有救了。” 林清商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旋即很快掩了起来。刚刚的照片她看了清楚，确然是匹配了的。 确实听傅景年提起过，出现了合适的捐献者。 “想到了？”冯云静脸上的笑意终于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林清商我承认，傅大哥现下认不清自己的心意，非要娶你。” “可幸好啊，跟你儿子配型匹配上的人……是我。” 她顿了许久才指着自己。 眉眼弯弯的，格外精致的妆容将五官衬的姣好艳丽，声音细细柔柔的，宛如风吹入心扉。 原本想着靠冯家的人脉关系找找合适的，许是能找着手里便多了筹码。 没料想连老天都在帮她。 冯云静“咯咯”的笑。 “我啊，心善。” “所以会救他。” 林清商身子颤了颤，看着冯云静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她是讨厌这个女儿，可天底下真真有这样巧的事。 她的骨髓，能救凉凉。 “这事傅大哥估计还不知道，我是匿名捐献，就算反悔也再简单不过。” 林清商捏了捏掌心，干净的面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是格外冷静地望着她，“条件呢？” 她不傻，这样故意地先告诉她，总不会平白无故做好人。 周围安静了几秒，洗手间一直没有其他人进来，如今外头白家老爷子的声音没了，想来待会离席的人不少。 冯云静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手指在空气中划过，艳红的指甲颜色衬着那张脸更加娇艳。“很简单，你悔婚。” 第一百零五章 太太，你们成交了什么 “嗯……” 林清商几乎没有犹豫，便清清淡淡的应了。纤细的手指勾起垂落了的发，全然不在意似的，“可要是，他不允呢？” “这你不用担心，就算傅大哥不答应，只要你不出现在婚礼上就好。” 她早有打算，如今距离婚礼只剩几天，真要林清商计划逃跑不但不现实，说不准她多疑的性子，也不肯真走远，非要她换了骨髓才肯。 保不齐又生风波，但若是婚礼照常进行，而只是换了新娘，届时她人不在，而婚礼规模空前的大，哪怕为了公司，他也会继续下去。 林清商瞧着她脸上来来回回的情绪，失笑。 “冯云静，你怎么打算我无所谓。但我也有要求。” “什么？” 她考虑的周全，“医生确认你的骨髓没有问题，我希望将手术安排在29号。” 婚礼第二天。 “无论婚礼如何收场，你都要去手术室。” 冯云静咬了咬唇，仔细思索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漏洞，但思前想后，只要林清商婚礼前夕离开，那么她取而代之便是注定的事。 便松了一口气，朝她伸出手，“成交。” 林清商微愕，握了握她的，绯色的唇掀开。 “成交。” …… 冯云静在补妆，她想了想给后来负责凉凉治疗的医生发了消息。 走出洗手间的刹那，对方给了回复。 “是真的，配型结果很成功，移植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原是真的。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料到抬起头的瞬间，撞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 男人依旧是那套西装，长身如玉，就这么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手里的烟燃到只余烟蒂，周围缭绕着些雾气，遮住没有表情的五官。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聊完了？” 耳边蓦地想起男人低沉的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林清商瞧着他站直身体，捻熄了烟蒂之后，徐徐靠近她，“原以为你跟她关系不睦。” 是啊。 林清商静静深呼吸了几下，让面上继续保持着笑容，“女人么，再恶劣的关系也有能聊的话题，怎么……你也对我们说的感兴趣？” 好像，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傅景年盯着她格外娇艳的模样，头顶灯光柔柔的洒下来，落在人脸上显得肌肤格外干净，修长的颈项因为她仰头的动作露出来，格外白皙。 她笑起来本也好看，只是最近在他面前笑的太少太少。 便只沉沉地应，“有的话，太太会告知我么？” 林清商耸耸肩，有些无奈的摊开手，任凭他将手伸出来，将那缕不听话的发缠到耳后，格外温柔凑近，呼吸落在她耳蜗里…… “你们成交了什么？” 呼吸热热的往她耳朵里钻，他的手指从耳上往下滑，直至落在她腰间，微使上些力气，便将人拉入怀里。 林清商双手抵在胸前，推搡了几下挣不开，眼眸一垂随意搪塞，“婚宴差不多了吧，我还没吃东西呢。” 她转而拉着他往外走，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可男人动作迟缓，她用了力气拽，也走的相当缓慢，五官上仍没有太多表情，黑眸紧紧凝望着她，像是思忖什么。 到宴会厅的时候，光线足了，照在他脸上，却反显得阴沉。 林清商忽的停下脚步，扬起脸看他，绯色的唇扯开，“也没什么，婚纱不是要送到家里了么？冯小姐想让我在婚礼那天穿上次那套婚纱。” 男人挑眉。 她偏着头有些无奈，“想来也知道自己没机会，至少圆个心愿吧。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看她可怜，又答应了不再找我麻烦。” “当是我图省事吧，就应了她。” 再轻描淡写不过。 男人微微挑起眉，长指勾在她下巴上，往上抬了抬，沉沉道，“当真？” “再真不过。” 林清商轻笑，眉眼里都是清清淡淡的情绪，看不出喜怒，“我没必要顺她的意。” 男人的笑容逐渐逐渐扩散，直到眼尾缓缓往上挑起一个弧度，落在他下颌上的手指用上力气，轻捏了下，却不表态。 只不咸不淡地开口，“凉凉在找你。” …… 小人儿坐在历锦时旁边，一张小嘴格外甜，哄的一桌子人都心花怒放的。 瞧见两人相携回来，立刻跳下椅子，“妈咪，你去了好久啊。” 他仰着头，终于看见傅景年脸上的伤痕，一时愤愤不平，“那个坏阿姨……” 咕哝了几句，声音很低，周围的人却是听得见的。 林清商连忙将他拎回椅子上坐着，剥了虾放在他碗里，“乖乖吃东西。” “知道啦。” 一顿饭吃的平静无波，冯云静之后没回来，只打了电话叫靳名辰送她回去，听靳名辰的语气，对面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婚宴结束之后，有人组了局说要去花海。 白善走不开，拉了顾逢眠和褚昊均过去，叫傅景年的时候还特意威胁了几句。 “今儿不去，过几天你结婚，别想兄弟帮你挡酒。” 男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还不急不缓地将被子里的红酒喝完，黑眸眯了眯看向身侧，“我是结了婚的人，不方便再跟你们出去。” 白善吃了一惊，他身后有几个公子哥林清商不太认识，此时却都目不转睛盯着她，“嫂子也在场，问问嫂子同意不同意好了？” “我没意见。” 林清商好似没看见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只清清淡淡笑开，“只不过我还得带孩子回去早些睡觉，就不陪你们了。” “至于傅先生……” 她笑的没心没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顾忌我。” 傅景年脸色当时就变了，若说原本还有些笑容挂在上头，如今当真是冷冷的跟冰块没什么区别。 扣在桌面的手指缓缓握紧，骨节泛出微微的青白。 “当真无所谓？” 林清商这时已经拿了包站起来，一只手牵着凉凉转过身，“嗯，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 话音落下，她打了招呼便带着凉凉离开。 酒店在闹区，打车回去倒也方便。 历锦时跟顾逢眠交代了几句，立刻跟上去。 身后的餐桌上，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啧。” 顾逢眠仍是那找打的语气，伸出手拍了拍男人肩膀，“我现在是明白你刚刚那话了，别说你俩不过了你能不能抓回来。就现在的情形，我看继续过你也管不住呐。”“啪”的一下，回应他的是甩在他手臂上的一巴掌，干脆迅速。 第一百零六章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趁着跟历锦时一块回去，先到的日月城公寓，林清商还特意抽了机会跟她提了提骨髓的事。 “明儿帮我确认手术日期是否真安排妥当了，我怕她反悔。” “知道。” 历锦时难得一本正经的模样，瞧了瞧抱在林清商大腿上的小人儿，“可你也要想好，冯云静不会那么简单救凉凉的。” “嗯。这你不用担心，日期安排在婚礼后一天，到时候你多盯着。” 思前想后，林清商仍没有将和历锦时的交易说出去，就这样也挺好，免了徒劳的功夫。 …… “妈咪。” 时候不早，小人儿往日都睡的早，此时有些困了。 可他转过身靠在林清商身上，五黑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妈咪你刚刚和干妈说的手术，是凉凉的手术吗？” “嗯。” 即便有许多不好，可至少这个，是好消息。 她垂眸，手指抚过小人儿脸蛋，旋即落在手臂上，“如果一切顺利，再过十来天，凉凉就能好起来了。” “做完手术刚好七月，咱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九月的时候，凉凉五岁，也能去上幼儿园大班呢。” 小人儿这才眨了眨眼，爬起来。 外头的霓虹闯入车内，在他脸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影子。整张小脸蛋上都是粉嫩粉嫩的。 “那到那时候凉凉可以玩滑滑梯，可以和小朋友一起去游乐场玩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去过幼儿园了。 林清商一时百感交集的，将小人儿揽紧了些，“都可以。”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外头建筑和路灯上，各色霓虹闪烁，过桥的时候，仿佛站在高空，整个延城都在脚下。狭小的车厢内想起女人轻轻柔柔的声音，“等身子好了之后呢，凉凉不但可以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跟他们踢足球做游戏……还可以让爸爸带你去游乐场，你喜欢的云霄飞车和海盗船，只要身高够了 都可以。” 小人儿先是兴奋地喊了两声，乌黑的眼眨了眨，忽然想起什么，“为什么是爸爸带凉凉去？妈妈你不能跟我们一块去么？” 林清商身体蓦地僵住，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涌上心头。 许是夜色太过静谧，她竟觉着心口泛起阵阵的闷疼感。 “妈咪？” 凉凉翻身坐好，小脸上一派正经，“为什么不回答凉凉？爸爸每天工作都很忙，还有很多应酬。当然……他带凉凉去也很好，可还是希望，我们能一起去。” “妈咪你不想吗？” 林清商眼眶泛红。 她如何不想呵。 说不想举行婚礼的时候是心有顾忌，却是实话，若非傅景年从未允过离婚。 她也仔细想过，依着傅景年的性子，怕是不会让她带走孩子。 那就不离婚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分开过了，各自安好就是。 可如今…… 应了冯云静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只因为骨髓配型成功而兴奋，别说只是让她逃婚，就算要她的命也没什么。 可现下想来。 她逃了婚，怕是得有一段时间见不着凉凉了。 “凉凉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吗？” 忽的开口，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小人儿没想那么多，立刻点头，小脸上浮现出些许兴奋，“当然喜欢啊。” “为什么呢？以前梁叔叔……你不喜欢的。” 凉凉歪着头想了想，格外认真的样子，“他们不一样的。梁叔叔很凶，老是大声凶妈咪。但是爸爸没有呢，爸爸一直对凉凉很好，也对妈咪很好……” “嗯……他还答应了凉凉，以后再也不会让妈咪你受伤了。” 那天妈咪掉到水里，没了他的弟弟妹妹的时候，他看见爸爸很伤心的在外头。 也不知是不是哭了，眼眶通红。 他走过去，爸爸很快将他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很用力很用力…… 说，“是爸爸不好，没保护好你妈妈。”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快些长大，变成男子汉，和爸爸一起守护最最爱的妈咪。 林清商抱着她，许是车子开的缓慢，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梦见了什么，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 夜里睡的安眠。 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才响起车声。 林嫂的惊呼声从楼下传来，“先生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扰醒了便再难入眠。 便穿着睡衣下了楼，在门边瞧见一身酒气的男人。 衬衫扣子被扯开了两颗，大半的胸肌露在外头，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不知被丢弃在哪，如今手上空空如也，只眯着眸紧紧凝着她。 “太太。” 他开口，声音嘶哑。 林清商没见过他喝成这样，莫名觉着头疼。 只过去将人接过，扶了他到一旁坐下。 “林嫂，煮个解酒汤吧。” “好，我这就去。”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男人靠在沙发上，明明是一身的酒气，可眼睛却还格外清明的样子，直勾勾盯着她。 “太太，扶我去床上。” 林清商杵了一会，摇摇头表示拒绝，“太臭了……” “要不，先洗澡吧。” 男人眼睛一亮，薄唇扯开细微的弧度，“也可。” …… 扶了他去浴室，男人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撑在楼梯上，倒没让林清商费什么力气。只是到了房里便开始脱衣服，光溜溜地往浴室里走。 她一路拾了衣服跟进去，瞧见已经进了鱼缸里的男人…… 此时还眯着眼朝她勾勾手指，“太太，过来。” “过去干嘛。” 林清商捏了捏眉心，没觉着这人那样难伺候，有条有理放了水，连看都没正眼看他一次。 可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捏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过去，带着酒气的唇凑上，重重亲了下。 她挣不开，生怕他没了理智现在就要…… “傅景年，我没办法陪你……” 男人眼底的猩红色已经格外明显，那眼神往日林清商也见过无数次，自然知道代表什么。可被她这么一吼，里头的情绪消退了些，半晌后却忽的将人拉过来，唇凑了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亲一下也不行 傅景年低头啃了她唇一口，眼底情绪浓郁的仿佛要渗出来。一下子只觉得隐藏了些什么奇怪的思绪在里头，平白多了分其他的东西。 唇里带着的酒气窜入她口腔，让人忽的一激灵。 林清商几乎是下意识往后缩，格外着急的样子，差点将人推倒在浴缸里。 “只是亲一下也不成？” 她的反应让人有些不悦，男人眯了眯眼，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修长的手指落在她下巴上，轻挑了起来。 隔的时间太久，他如今只是想解解馋。 可林清商双手抵在胸前，小脸苍白，再拒绝不过的样子。 男人眯了眯眼，忽然没了兴致，眼底闪过淡淡的嘲讽，“行了，出去吧。” 他一宿没睡，眼眶里尽是红血丝，如今瞧着她的态度，是真觉着头疼。 …… 没过多久婚纱送了过来，原是打算昨晚便送到，可林清商忽然要求冯云静的那件，去取又耽搁了下索性等了第二天大早。 “太太，婚礼没几天了。这套婚纱是完全按您的尺寸定做的，您试试该没有太大问题。” 至于另外那件，她的身材总归比冯云静要丰腴一些，怕是不合适。 “没问题就放着吧，不用改了。” 她应了声，婚纱自然是好看的，设计和做工都是上上之选，尤其是傅景年花了心思找的设计师，处处细节都合她心意。 哪个女人看着不心动。 可莫名的，林清商却也知道自己没机会穿它，便也失了兴致。 厨房里飘来香味，她看了看在一旁有些拘谨的设计师，“这段时间赶工你们也辛苦了，早餐还没吃吧？” 设计师点点头，旋即有些着急，“咱们吃不吃都不要紧，只是太太……您还是试穿一下。” 林清商淡淡笑开，却没什么兴趣。 “自己的婚纱都没兴趣，觉着结不成？” 男人小睡了一会从楼梯上下来，身上穿了件宽松的浅灰色便服，头发垂在额头上，比起平日里整整齐齐的模样更要清爽一些。 林清商垂着眸，径直朝餐桌走去，眉目安静地开了口，“只是觉着麻烦而已。” 男人眯了眯眼，绕着婚纱看了一圈，“尺寸没问题，你们先回去吧。” “好的。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请太太一定提前告知我们。” 林清商听着这声音，狐疑地看了一眼，也不知傅景年从哪找来的设计师，倒是认真负责。 回过头，发现男人一直盯着她，顿时失笑，“看着我干嘛？就这么几天，还怕我跑了不成。” 傅景年唇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过多久便缓缓地勾开唇，黑眸扫过她干净嫩白的脸颊，“还真是怕。” “说说，目的地是哪。” 林清商握着勺子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青花瓷碗仿佛有些凉，掌心颤了几下。 她扯开唇轻笑，“什么目的地。” 男人却径直将手机甩了过来，上头是她未曾关闭的浏览页面。 “查机票？打算去哪，嗯？” 修长的手指落在上头，将历史记录调了出来，男人眉目不动地盯着她，嗓音不疾不徐，“你觉着走的了？” 林清商下意识将手机拿回去，已寻不着解释的理由，便干脆将之收了起来，盛了一碗粥出来。 她轻嗅了一口软糯的粥香，不忘夸林嫂手艺。 “听凉凉说，太太您做的菜也特别好吃，改天咱们一块研究研究。” 她点点头，自是没有二话。 “原来太太还有做菜的手艺。” 桌旁轻飘飘地传来熟悉的音，沉沉哑哑的听不出情绪，林清商掀了掀眼皮，轻“嗯”了声。 这态度却让傅景年很是不悦，盯了她几秒见她仍不为所动，长臂一伸便将她的碗拿了回去，扔给林嫂。 “傅景年你干嘛？” “东西都收了，今儿尝尝太太的手艺。” 男人负手环在胸前，冷冷盯着面前的女人。 被抢走了吃的，林清商咬着唇愤愤不平，缓了半晌之后才扬起眼，勉强扯开笑，“林嫂熬了一早上的粥，不吃也浪费……” “留着。”林清商捏了捏眉心，看着他表面温和可实则冷漠至极的面容，干脆坐在桌旁，扬起的脸素白干净，“只是查个机票，不至于让你多想吧。现下的情况我骑虎难下，何况订了婚的，婚礼只是形式并不能改变我 们的关系。” 绯色的唇扯开，她眼珠转了转，目光看起来真挚而干净，“真要想逃跑，这时候该哭天抢地的要离婚才是。” 话落，男人面色似是稍显和缓了些，没再阻止她吃东西，可始终淡淡盯着身侧的女人。 林清商倒是习以为常，淡然自若地吃了早餐，旋即默默回了房间。 …… 她离开没多久，一夜没睡的傅景年倒也没有回去补觉，而是开了车去公司。 婚期前夕，还有许多东西要处理。 吴峰进办公室领的第一道命令却是其他。 “最近，盯紧了她。出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跟我报告。” 傅景年捏了捏眉心，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发出清脆的音。 半晌，他才缓缓地扬起眸，“另外……看看冯家的人最近在做什么，有消息之后立刻告诉我。” “好的……不过总裁，您该不会怀疑太太……” 他抿了抿唇，将视线收回去，却已是默认。 吴峰讪讪地笑，“咱们消息都发了出去，说到底现下婚礼也不知是您二位的事，更关系到整个公司。如若真出了幺蛾子，影响定然不会小。” 股价大跌、合作伙伴信心不足，谈判破裂什么，都有前车之鉴。 傅景年眼底的笑容逐渐敛起，粗粝的指腹滑过金属笔盖，嗓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谁都清楚这个事实。可有的女人……就那么心狠。” “那咱们要不要干脆派人看紧了太太……总归也就这么几天，想来不会造成太大麻烦。” 比如让她不能出门什么的，虽说可能会让太太不愉快，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傅景年却摇头，轻嗤了下，“让她去。” 第一百零八章 如果妈咪骗了凉凉呢 安安分分过了几天，凉凉的手术日期也订了下来。 靳名辰特意打电话给了她，“我知道骨髓是小静的，她也签字同意了骨髓移植。日子订在你们婚礼之后的第二天，这几日凉凉要入院做检查……” 他顿了顿，“当然婚礼当天可以让他去参加。” 话落，电话里头传来女人清清淡淡的道谢声，还有些兴奋的样子，“到时候就麻烦你了，靳医生。” “嗯。” 他调阅着凉凉的病历，自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手机里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半晌之后，才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虽说不知道小静这么主动的原因，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这结果已是再幸运不过。” …… 安安静静陪着凉凉在医院呆了几天，一切检查都算顺利。 来探望的人不少，大多还不知晓捐赠骨髓的人是冯云静，老爷子听了好消息，还一径说着要好好感谢对方。 婚礼前夕。 婚宴请了专门的婚庆公司安排，林清商从头至尾没插过手，宴会安排在晚上，中午之后王叔就送她到了酒店准备化妆。 化妆间人不多，她在里头坐了一个小时将妆化好，冯云静便过来了。 “弄好了就先出去吧，我们有话要说。” 冯云静向来的趾高气昂，打发了人出去，自顾自走到自己的婚纱面前，抚上去的时候，手指还有细微颤抖。 “外面车都安排好了，等天一黑你就走。只要你不回头，婚礼结束之后，你儿子的病我自然会救。” 林清商瞧着镜子里被打扮精致的自己，唇畔的笑容逐渐堙没。 “不用担心。” 她低头往旁边看了看，旋即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个，到时候也交给他吧。” 冯云静怔了怔，到这时才瞧清楚上头的文字。 扉页写着几个黑体加粗的字眼——离婚协议书。 “你……” “另外，过段时间我会尽量想办法将凉凉接走，目前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冯云静捏着那份文件，脸上闪过狂喜之色，她只想着换了新娘，到时候自己和傅大哥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举行了婚礼，再加上老爷子的支持，自然是名正言顺的。 除了，他们的结婚证。 没料想林清商这样识趣，冯云静扬起下巴，精致的面上闪过淡淡笑容，“就算看在傅大哥的份上，我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凉凉对一些东西过敏，另外他身子弱，骨髓移植之后的一个多月应该都在医院。之后如果回家了你注意下……” “行行行……说这么多，不知道的人还当你舍不得呢。” 林清商蓦地怔住，恍然想起自己不知不觉间说的多了。几乎是下意识住了嘴，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 天色逐渐沉了下去，她在化妆间里没出去过，不多时凉凉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燕尾服，头发梳的笔直，倒真像个小绅士的模样。 “妈咪，凉凉问了那边的姐姐，她说可以让凉凉去做小花童哦。” “等一下，凉凉要站在妈咪身边，看你们交换戒指……” 小人儿脸上尽是兴奋，他自小到大，唯一参加过的就是白善和闵柔的订婚礼。如今第一次参加婚礼，还是自己爸爸妈妈的。一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乌黑发亮的眼里闪着细细的光，凑近了看，只觉着那双眸子干净的好似能照透人心。嫣红的小嘴巴一个劲说的不停，直到林清商忽然将他抱紧。 “妈咪……” 小人儿明显感觉到自家妈咪的不对劲，脑袋在她怀里扭了扭，半晌之后才开的口，“你怎么了妈咪？” 林清商忽的有些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 她紧紧凝着小人儿安静的面庞，将人揽在怀里，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凉凉，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妈咪因为一些事情可能欺骗了你，你能不能不要太生妈咪的气？” 凉凉不明所以，“妈咪为什么要骗凉凉？” “因为……” “叩叩叩。” 敲门上再度响起，林清商低头看了了一眼时间，已是六点半。 七点整婚礼就会开始。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变得急促，凉凉往那边看了看，奶声奶气地喊，“谁呀？” “可能是找妈咪的，这样吧，凉凉你不是要当花童么？其他的花童小姐姐小哥哥都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也应该和他们子在一起才是。” “你先过去，嗯？” 小人儿不疑有他，小脸蛋上笑容格外明媚，还主动凑过去在林清商脸上“啵”了一口，“好哒。” “妈咪，新婚快乐。” 他亲完还有些害羞，毕竟是四五岁的男孩子了呢，不能再随便和女孩子这么亲密。 可好在，对象是妈咪。 越想越开心，他两条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很快跑了出去。 林清商深吸一口气，这才默默打开了门…… ……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延城大事件。今天就由王尼尼我来为大家直播这场盛世婚礼。” “啊，为什么由大事件来直播呢？这个问题问的好。大家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播报了傅太太林清商二十多年人生经历的延城娱报？” “没错，这个名字已经彻底消失了。所以咱们今天只直播，闲事勿谈。” 车子就安排在楼下，换了衣服之后林清商被径直塞了上去。 驶离酒店的时候，外头路段很堵，回过头还能瞧见漫天的灯光和焰火，整个酒店的灯光明灭组成了一个大大的“LOVE”。 她是知道的，为了这场婚礼，傅景年将整个四季酒店包了下来。 “现在是七点整，万众瞩目的盛世婚礼即将开始，除了刚刚介绍的大人物们之外，刚刚王尼尼还看见了现在炙手可热的小鲜肉……” 忽然，天空响起夸张的声音。 林清商下意识回头看，焰火映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上，漫天都是光华，几乎将正片天幕照亮。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随着车子拐弯，她即便回过头，也再瞧不见任何有关于这场婚礼的东西。 除了直播间里仍在进行播报的王尼尼。“结婚进行曲已经响起来了，大家是不是跟王尼尼一样分外激动呢……别着急别着急，新郎新娘很快就会出现！” 第一百零九章 他神色镇定走上台 林清商捏了捏掌心，终于收敛了情绪。 “停车吧。” 她声音很轻，可在安静的车厢内，仍格外明显。 司机愣了愣，“我家小姐的交代，是要将你送到机场。” 林清商身子微微往后仰，手指已经落在车门上，安静的目光里看不出一丝威胁，“傅景年一早就知道我在看机票，以他的能力，去机场很快就会被查到。” “我另外坐车离开，短时间内他才不会知道我的行踪。” 她看了看腕表，一早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如今时间倒还充足。便轻轻笑了下，手指圈着自己的发，将编好的新娘盘发放了下来，“放心，就算我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何况为了儿子，我也不敢回去。” 话落，车子终于缓缓靠边停下，司机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走远，在夜色里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城际汽车站规模不大，这个点人也不多。 林清商很快在门口买到了票，几乎刚过去大巴车便开了。 车内有电视直播，如今人气最高的王尼尼，粉丝已经覆盖整个延城。 “握草，握草，握草！” “原谅我说了脏话，可现在的场面实在太太太让人惊讶了。小伙伴们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就在刚刚……就在一分钟前！” “花童里的一个小朋友，需要强调下，是个超级帅气的小朋友！” “他忽然不开心地站了出来，说新娘子不是她妈咪？” 镜子一直在晃，显然是被前头站起来的人挡住了视线，一阵旋即之后，王尼尼已经冲到前排，对着小朋友用力拍了几下。 很快直播间有人认出来。 “这是傅凉，据说是新娘和前夫生的儿子。” 林清商默默仰起头看着屏幕，车子过减速带的时候颠簸了下，信号中断了几秒。 车内顿时一阵哗然，很快有人拿手机搜了出来。 “原来新娘不是那个姓林的！” “这女人从哪冒出来的啊，不说是跟那什么林清商结婚吗？” 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漆黑的夜里，人的一切情绪都被放大。 车子过了收费带上高速，车载电视信号很快恢复，王尼尼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在里头响起，“现在到底是换了新娘没告诉大家……还是另出了幺蛾子？” “咱们还是静静看结果吧！” 镜头对准了男女主角，林清商能瞧见那神色格外冷漠的男人。 身上的西装将男人劲瘦的身躯裹覆住，只笔直地站在原处，一双漆黑如墨的眸紧紧凝住面前的女人，没有多余的表情，眸光如利刃一般。 在他身侧，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小人儿捏着他衣角，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气愤。 “你把我妈咪弄到哪去了？为什么新娘子不是我妈咪……你藏了妈咪对不对！” 奶声奶气的音从里头传出来，很轻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可林清商从小人儿的表情也大约能猜到他说的话，咬了咬唇，知道即便冯云静蒙着头纱，凉凉也将她认了出来。 只是……傅景年为何也当着媒体的面兴师问罪。 头纱下的女人此时也有些慌，她勉强扯开了笑朝傅景年走进一些，声音压的低低的，生怕被周围的人听了去。 “她已经走了，傅大哥……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刚刚甚至看到了史密斯先生，那不是你的合作对象么。要是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对集团的声誉会有极其严重的影响。”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只留了消息让我代替她成婚。” 冯云静过去拉他的手，“至少，咱们先把婚礼办了，总不能晾着这些人呐……” 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从新郎阴沉的脸色来看，定然闹了些不愉快。 好巧不巧的，男人的目光扫了镜头一眼。 格外锐利的视线朝他们看过来，哪怕隔着屏幕，也仿佛能让人心悸。 林清商只下意识避开，明知道两人如今距离已经很远很远，可不知为何，仍觉着害怕。 “我这人，最不喜欢替身。” 男人眯了眯眸，薄唇扯开一抹淡淡的弧度，旋即垂了眸盯着冯云静，“新娘既是跑了，那这场婚礼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声音低沉，可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人便听了一清二楚。 冯云静尚来不及反应，老爷子便已经走了过去。 “事已至此，婚礼无论如何也要继续。那丫头既然不懂事走就走了，咱们傅家的媳妇哪能这般不顾大局！” 老爷子一贯的不喜欢林清商，本是连这场婚礼都不愿让他们举办的。只是傅景年坚持，甚至将股权共享，他才勉为其难同意。 “如今是她自己要离开，怪不得旁人。我看小静挺好，你们俩把婚礼办了，回头跟林家的丫头办了离婚就是！” 这话倒是说到了冯云静心坎里。 她笑着走过去，让人拿了包裹来，小心翼翼从里头掏出那份文件。 “这是她留下的离婚协议书，签了字按了手印，有法律效用的。” 嗓音轻轻柔柔的，只觉着距离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近，脸上的绯色更加明显，红唇轻张开，细细地道，“傅大哥，她都这么绝情，你何必要记挂着。” “婚礼之后，明儿咱们就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傅景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捏紧了那几张纸，目光落在最后署名的字眼上，泛着淡淡冷光。 林清商哪怕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那人身上冰冷的气息。 就好像…… 想把她抓回去狠狠掐了脖子似的。 “臭小子，你去哪……” 镜头又是一阵晃动。 此时男人已经朝台上走去，长身如玉，站定在麦克风前。 灯光仍不曾全部点亮，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的五官你一般阴影一般光华，说不出的诡谲。 直到低沉的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 “很抱歉各位，婚礼大概无法再进行。” 台下一阵骚乱，许多人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一时间有不少质问声传出来。男人双手置于身侧，即便被所有人行注目礼，仍镇定自若。 第一百一十章 我愿意为你救他 站在台上，男人的目光和只默默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很感谢大家拨冗前来参加我的婚礼，但如你们所见，我被新娘放鸽子了。” “礼金事后会如数退回，今晚酒水管够，大家开怀畅饮。” 话落，他面无表情从台上下来，没顾及周围的哗然，只顺势将一脸委屈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爷爷，如果你总是让我儿子不开心，我会考虑还让他让他认你这个曾祖父。” 老爷子刚刚对凉凉一通责骂。 若非他喊了出来，谁也不会知道新娘换了人…… 正张嘴想说什么，可傅景年已经抱了小人儿离开。眼睛至始至终都看着前方，在吴峰的保护下，避开媒体从侧门走了出去。 …… “昭告天下的盛世婚礼，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这样收尾。” 王尼尼的声音多了分感伤，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明显。 “豪门恩怨么，咱们也就不掺和了。今天大家就当看了一出剧，至于是连续剧还是单行片，大家日后再看……” 里头一堆弹幕发出来，让他便停止直播。 一堆人在催促怎么没下文，各种道具往他身上砸过去！ 许是被砸的受不了，半晌王尼尼才又探出头来，“没看见菜都快没了么？回头再开回头再开！” “啪”的一下，屏幕陷入岑寂。 直播就此结束。 车内传来一阵唏嘘声，大多在说那女人不识好歹之类的。 在她身后小情侣里的妹子却议论了下，声音小小的，“我倒觉，很酷呢。” 有钱又帅的男人还舍得逃婚。 “换了我可舍不得。” …… 林清商却有些昏昏沉沉的，手机总归也仍在了路上，她另外带了支备用的，里面只习惯性地存了凉凉的号码，空荡荡的再无其他。 …… 傅景年走的急，怀里抱着的小人儿知道妈咪不见了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等等！” 有人在身后追，高跟鞋“咚咚咚”地响。 凉凉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楚，“爸爸，是干妈。” 他停下脚步。 历锦时这才跟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人儿，“你把凉凉给我，他明天要手术，现在情绪波动大，我带他回医院。” “不必。” 男人理也不理会她便径直往电梯口走，单手抱着孩子，却任凭历锦时拉扯也纹丝不动。 半晌，才冷冷扫了她一眼。 “历医生，你事先就知道她会逃婚？” 历锦时微愣，趁机将凉凉抢了过去，可抬起头就对上男人没有情绪的一双眸，便下意识往顾逢眠身后躲。 “我哪知道啊……最近我一直没见过她好不好。” “可你们聊的不少。” 男人声音平静温凉，若非他面前还戴着新郎的花，否则实看不出他被新娘放了鸽子。 “她人现在在哪？” 历锦时愣了愣，“我哪知道。” 可傅景年显然没有立刻放过她的意思，就杵在电梯口一动不动，其他人追过来，也只能围成一团。 “锦时，你要是知道她人在哪就说，没看人着急的啊。” 顾逢眠催促了声，没料会遭到一道白眼。 “我哪知道啊，顾公子不是手眼通天么？傅大少就更别说了，查一个女人的下落还不容易？” “她没有上飞机。” 男人闷闷地应，眼眸里波澜不惊，“她事先订了出国的机票，可没有上飞机。” 下面的人动作很快，几乎立刻给了他回应。 历锦时愣了愣，瞠然瞪大眼，“没上飞机？那去哪了……” 这反应却是做不得假，男人眯了眯眼，没有再逼问。 “总裁，接下来怎么处理？” 吴峰有些着急，前几日在办公室就提起过，太太有逃婚的意向，一定得时时刻刻看着。 可这人说不用。 现下好了，全城直播被逃婚，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后续的麻烦。 可当事人却还格外冷静的样子，只默默看了他一眼，“明天全公司加班，公关部的人都叫回来。” “是……” 他没敢再多说，瞧见这人冷心冷面的模样捉摸不透，即便表面上看着好似无关紧要，可天知道以他对自家老板的熟悉。 越是看着冷静，情绪起伏越大。 历锦时趁机抱着凉凉走了，一路安抚劝慰了很久才总算将小人儿哄好。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电梯按在一侧许久也没有人上去。 直到穿着婚纱的人影急匆匆走来。 “傅大哥。” 冯云静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将精致的妆容弄花了些。小脸此时有些苍白，加上小心翼翼的一起，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可再多的楚楚可怜，落在傅景年这，也只得了个冷冰冰的“还有事？” 她咬紧唇，指甲嵌在掌心里，有些细细的疼。 可总归，是勉强挤出来了一丝笑容。 “我知道傅大哥你怪我没阻止她，可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她既然铁了心要走，我怎么会留？” “何况……” 欲言又止的，总算让男人蹙了蹙眉，“何况什么？” 冯云静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敛了起来，只余下淡淡的希冀，旋即将身子往他那侧靠了靠，“何况我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之前我知道凉凉生病，想尽力帮帮他，就也去做了骨髓配型。没想到就配上了。” “这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你说时，林清商不知怎么着知道了，过来找我……” 她顿了顿，斟酌了下字词，“她知道我对的心意，说只要我肯捐献骨髓，就让我穿上婚纱当新娘。” 傅景年挑眉，不发一言。 那双冷厉的眸只淡淡扫了她一眼，里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旁的人甚至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被放鸽子，该是愤怒？ 还是其他？ 冯云静已想了许久，虽说婚礼直接取消出乎她意料，可林清商总归是走了，丢了这么大的脸，她想再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现在不是个人置气的时候，而是要把握机会。“她可能是怕我不愿意救孩子吧……可怎么会呢，就算没有这场婚礼，我也一样会救凉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那丁点良心，说再多也没用 傅景年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黑眸里有几不可察的欣慰。 冯云静只觉着，他连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便故意靠近了些，小脸上尽是羞涩和坚定，“傅大哥我希望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不会背叛你。” 男人没有回应。 她便终于大着胆子，双手欢住男人劲瘦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 再亲昵不过的样子。 身后传来“咔擦”一声，尾随而来的人将这一幕拍下。 是为第二天头条。 …… 手术室外。 外头的喧嚣仿佛与这里的一切都毫无关系，身形颀长的男人始终站在一侧，目光静静盯着那处红灯。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移动过身躯。 护士出来过一次，说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顾逢眠点点头，“我对靳名辰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嗯。” 仍没有多大回应，他走过去，才发现傅景年在翻看手机。 屏幕打开的地方是聊天窗口，备注是“太太”二字。 没听见拒绝，顾逢眠便干脆大了胆子看。 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好几天以前，林清商发过来的，“凉凉身体检查很顺利。” 如今他身边的男人在编辑消息。 动作很慢很慢。 半晌才写完一句话。 “凉凉在手术。” 发送。 旋即收了手机。 顾逢眠眨了眨眼，有些诧然地盯着他，“就这样？” “你多说几句可好？” 傅景年到这时终于站起身，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声音阴冷，“说什么？” “就……别的什么啊。比如你想她，比如你在找她，可是怎么也找不着。比如告诉她只要她回来，依旧会对她好之类的。” 窗外的风吹进来，散了一丝炎热。 男人靠在一侧，静静望着某个方向，“她那丁点良心，说再多也没用。” …… 林清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傅景年发现她不见，接受了冯云静的建议。两人很快结婚，而冯云静在婚礼之后立刻反悔……说是不愿再给凉凉捐献骨髓，怕影响了自己身子。 傅景年竟然……也同意了？ 她吓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外头。 窗户外车水马龙，昏暗的光线照了进来。 她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延城旁边的一个小镇。 昨晚深夜才到，临时住在酒店里，没料想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 房间楼层不高，对面屋子遮住了些阳光，如今看着昏昏暗暗的。 去浴室里洗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不去想梦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只拿出手机翻看了下新闻。 最新一条是傅景年和冯云静拥抱在一起的照片，哪怕两人原本没什么，在这张照片之后，也说不清了。 倒是没有人提过凉凉的病，也不知是真没人知晓，还是被刻意压了下去。 她抚了抚小腹，将那奇奇怪怪的梦甩到脑后，总算放松一些。 傅景年倒不至于不救凉凉，就算婚礼没有正常举行，冯云静只要还对傅景年抱有希望，便不敢反悔。如今，还是先想想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吧。 …… 下午一点。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靳名辰先出来，瞧见外头等着的几个人，眼底有细微笑意。 “手术很成功。” 他总是识趣，没让这两人多着急半秒。 “凉凉先送去icu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排斥反应。他年纪还小，身体的接纳性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和正常孩子没区别了。” 傅景年神情稍缓了些，脸颊肌肉仍有些紧绷，可终究是开了口。 “多谢。” “不用，要谢就谢小静吧。她受了些苦，也冒了风险。” 抽取骨髓之后，冯云静一直在病房里躺着。 傅景年“嗯”了一声，“等凉凉出来之后就去看她。” “行。不过么，站在哥哥的角度上，我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小静，毕竟她对你，当真一往情深。” 话顿，靳名辰又微微一叹，“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仍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说。 …… 凉凉是在当天下午醒来的。 乌黑发亮的眼一睁开，就看见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一下子又暗淡下去。 他怎么又回来了。 “哪不舒服？” 好在，身边陪着他的人已经不一样了，这让小人儿很快想起来，自己这次手术，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呢。 他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帮你把这东西拿下来，要是不舒服就说，嗯？” 男人的声音格外温柔，小人儿眨了眨眼，如今只觉着神清气爽，仿佛连呼吸都变得那样顺畅。 他奶声奶气地道，“凉凉很好。” “一点也不疼。” 只要能好起来，这些算什么呀。 “就是……有点想妈咪了。” 昨天妈咪失踪之后，还没有出现呢。 小人儿有些沮丧地垂下眸，小手往旁边探了探，努力握住傅景年的，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我知道妈咪逃走让爸爸你伤心了，可是妈咪一定也很难过。她一定也舍不得凉凉和爸爸。” “所以……爸爸能不能别再生妈咪的气，赶紧去找她回来好不好？” 傅景年反手捏住他的，嫩嫩的小手搁在他掌心，还不如他两根手指大。眉眼里一下子染了笑意，“爸爸没生气。” “只是呢……她很小心，什么痕迹也没留，铁了心要躲着爸爸。” “啊？” 小人儿吃了一惊，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被人绑架了？” 他越想越着急。 “妈妈不会躲太远的，干妈以前时候了，自打凉凉出生之后，妈咪就从没省心过。这几年别说出远门，就连到附近的地方玩一趟也没有的。” “她长得又那么好看，会不会遇见坏人啊。” 呜呜呜，要是被坏人抓去了可怎么好。 傅景年失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别胡思乱想，爸爸保证，你妈咪不会有事的。” “只是现在凉凉要先养好身体，等身体好了，咱们一块去找她，总能找着的。” “好！”小人儿下定了决心，傅景年哄了他几下便闭了眼继续睡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狠心抛下咱们父子不管你还念着 邵安小镇 小学内 刚下课，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离开校门，约莫半个小时，大部分学生便已被家长接了离开。 林清商穿着白色长裙，纤细的身躯裹覆在其中，缓缓地朝校门口走去。 小镇与延城相距不远，镇上唯二的一所学校，正在招聘心理辅导员。 她路过时瞧见了招聘信息便过来应聘。 好在，小镇上心理医师实在是少，应聘者只有她一人，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了。 “林老师好。” 门外有还三三两两的学生没离开，小女孩名叫常溪，是她目前需要辅导的几名学生之一。 林清商怔了怔，瞧见她干干净净的小脸蛋上有些失落。 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爸爸还没来么？” 常溪摇摇头，身侧的小盆友们这会又离开了几个，如今空落落的大门口，只余了三五个人。 “爸爸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奶奶来接我的，她腿不好，可能要晚一点。” 林清商往不远处瞧了瞧，没看见人，瞧着天色越来越晚，便牵了她的手，“这样吧，你先到林老师家里坐一会，就在对面，等奶奶到了再回家。” 常溪自是愿意的，眼巴巴点了头跟上。 林清商跟保安打了招呼要是人来了就让到对面去接。 许是很久没见着凉凉了，如今看着这些小孩，说不出的喜欢。 …… 手术之后半个月，小孩子身体恢复的快，凉凉差不多已经痊愈。 七月份，天气格外炎热。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T恤，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小人儿喜欢吃的点心。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凉凉坐在床上看电视，格外认真的样子。 只在傅景年出现的时候，掀了掀眼皮，“爸爸，凉凉今天还不能出院吗？” “嗯，还要再几天。” 水果已经切好了放在盘子里，小人儿抬起头看了看，瞧见男人没有什么表情的五官，默默开口，“那妈咪呢？什么时候能找到妈咪呀。” 傅景年默默立于一侧，对于这个问题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凉凉几乎是每天一问。 他微眯了眯眼，“你妈咪藏的深，下面的人正在找。” “是么？” 小人儿似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圆嫩的脸蛋皱了皱，乌黑分明的眼直勾勾盯着傅景年。 也不知是在心里藏了多久，忽的开口。 “爸爸你是不是不想妈咪回来了？” 傅景年微愕，手上动作顿了顿，黑眸扫了他一眼，“胡说。” “那为什么到现在妈咪还没有回来！外头的人都在传，你要和那个救了凉凉的坏阿姨结婚！” 男人眸色微暗，低头看了看小人儿嘟着的唇。 “听谁说的？” “外头都传遍了爸爸你还想瞒着凉凉么？” 护士姐姐们只当他年纪小，平日里聊天也不会多顾忌什么。他就算不走出去太远，在值班台就能听见。 傅景年眼神更沉了几分，紧抿的薄唇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喜怒，半晌才凝声道，“爸爸不会娶她。” 小人儿定定瞧着，眸色比天上的星更要干净，许久也没有应。 “叩叩叩”外头传来敲门声，女人清脆细腻的音响起。 “傅大哥？” 冯云静的声音及有辨识度，饶是凉凉也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男人手掌抚过他还未长长的发，转过身，“把东西都吃了。” 病房门被轻轻打开又合拢。 冯云静就在外头，身边还跟着冯母。 她抽取了骨髓之后也修养了几天，前几日才出院。 此时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唇色嫣红，一开一合的，声音说不出的细腻。 “是这样的傅大哥，前几天我爷爷从英国回来了。跟傅爷爷见面之后，两位商量着要定我们的婚期，晚上咱们两家人一块吃个饭把日子定下。” 说不出的柔婉体贴，小心翼翼的舍不得他有任何不快。 男人却不着痕迹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望着那张带了些羞色的脸，沉声应，“冯老爷子约莫是误会了。” 冯云静蓦地一僵，“误会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神情没有半点波澜，“我已婚，只不过妻子闹了脾气，不曾归家。” “爷爷不清楚详情跟着起哄，我会跟他仔细说说。” 至于所谓的定日子，原就没有日子。 傅景年转过身想回到病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 “傅景年你在玩弄我女儿吗？” “她冒着这么大风险救了你儿子，许诺的婚礼也不肯给？” 男人薄唇终于扯开，却是没有温度的笑。 那静静盯着的眸里，也不知藏了多少情绪。 半晌，手掌落于身侧，长指微微曲起，“正因为她救了我儿子，所以我并未追究她骗走我妻子的事。” “可这段时间媒体的报道……” 冯云静心里实在过不去。 这段时间因为那张照片，网上已经在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之类的。 她自是默许的，接受采访的时候还暗示了几句。 可傅景年却只垂着眸，面无表情，“外头的风言风语你们听听也就算了，这段时间公司忙着善后，暂顾不上处理我的私事。” “不过既是传的这么厉害，待会就让吴峰去处理。” 他说完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吴峰。 便打了招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颀长冷漠的背影。 电话刚一接通，他便沉着声开了口。 “怎么样？” 吴峰声音微微扬了扬，“查到了方向，太太那天晚上乘坐长途大巴车去的邵安。现下我们正往邵安的方向赶……” 地方虽然不大，外来人口不多，找起来应该很快。只不过……如果太太还是有意躲藏，那需要费的时日恐怕也不少。 话落，电话另外那边沉默了几秒。 男人点了烟，任凭袅袅雾气熏染开来，遮掩了五官，情绪半点不露。 “找。” 他轻笑，声音仿佛是被侵的有些沙哑，似要听不真切，“别指望着她主动联系。” 消息传的已经足够远，她是彻底没放在心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撤了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妈咪要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凉凉自己呆在病房里，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喊了声“爸爸”。 门外却是一道打扮娇艳的身躯。 “你爸爸在忙，让我过来跟你说说话。” 冯云静脸上笑容灿烂，看不出有任何芥蒂。 凉凉点了点头，小小的手指绞弄在一块，乌黑发亮的眼闪了许久，半晌才开的口，“冯阿姨，你不用陪我。” 小孩子心性单纯，他一贯叫这人做坏阿姨，可没层想这次是她救了自己…… “我一个人呆着挺好的你出去吧。” 他绞尽脑汁解释，“有陌生人在我会不自在。” 冯云静也不生气，缓缓将门关上之后，便径直走到病床前，缓缓地站定在那，似是不经意开的口，“要是不自在，更要多相处呀。凉凉……你以后要叫我妈妈的。” 她捏紧了掌心，尖锐的指甲用力嵌在里头，笑容说不出的灿烂，“我和你爸爸，是要结婚的呢。” 傅景年否认又怎样，林清商如今不在，若是这小孩也不在了…… “才不会。” 小人儿嘟着唇，用力否认，“爸爸说不会娶你的。而且我妈咪很快就回来的！” “回来？呵……她早就不要你了你还指望她回来？” 就是因为有这个孩子，即便救了他仍不识好歹的东西！ “妈咪才不会不要我，反而是爸爸不要你才对吧！冯阿姨你就是抢爸爸抢不过我妈咪，现在又来这里骗我！” 他小脸涨红，拳头捏的紧紧的，仿佛这样会更有说服力。 “妈咪会回来的！” “她不会。” 女人红唇艳丽，语气再笃定不过。 凉凉忽的从床上站起来，大声吼，“我说了，她会！” “不，如果要回来，你做手术这么危险，她早该回来了。” 冯云静声音很轻，柔柔地凑了过去，在他耳边道，“你呀，以后只能叫我妈咪呢……” 小人儿全身一阵颤抖，乌黑发亮的眼瞪大，满是不敢置信。 他哆嗦了许久，“反正，反正会把她找回来的。” 妈咪以前说，告诉小朋友爸爸妈妈不要你这种话的人，或许不是坏人，但一定是硬心肠的。他们没有慈悲心，也不会在意小朋友的感受。 “冯阿姨你就是这种人，凉凉绝对绝对，不要你做妈咪！” 小人儿眼眶通红。 又想起了这么多年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咪，妈咪身子一直不好，上次住院之后越来越憔悴。现下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冯云静不怒反笑，眼底闪过一抹狰狞。 “你要不想要我，我还不愿要你呢。不是喜欢你妈咪么？她现在就在邵安，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可是要受不少苦呢……” “邵安？” 凉凉愣了愣，记忆里似乎曾出现过这个名字，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咪该是带他去过一趟。 可如今，他却记不大清了。 冯云静冷冷瞅着他，全然不在意一般靠在一侧，“说不定她在那已经另外找了人结婚，再生个小孩，谁还记得你呀。” “妈咪只喜欢爸爸，才不会跟别人结婚！” “谁说的准呢，毕竟你爸爸伤她那么深。” 她顿了顿，忽然响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了一份杂志出来，里面一张画页里，有她和傅景年的合影。 “这个送给你。” 凉凉自是看见了那张画页，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之拿起来扔了出去！ 乌黑发亮的眼用力瞪大，“你走开！” 他低下头拿手机，给干妈打电话。 很快接通。 历锦时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小人儿却想也不想地开口，“干妈，给我妈咪的电话，我要她！” “……” “你肯定有的！” 爸爸封锁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妈咪肯定会担心…… “你要是不给，凉凉就……就不要你做干妈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凉凉想了想，从床上下来，“找不到妈咪，爸爸还要和坏女人结婚，凉凉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不如从这里跳下去……” “哎？” 历锦时吃了一惊，她今天休息在家，抚了抚额实在无奈。 “我的祖宗，你别吓人好不好？” 小人儿此时已经打开了窗户，努力搬了凳子站上去。 电话里悉悉率率的一阵响，听的历锦时直冒冷汗。 “你给不给！” 她微顿，“给，你要干妈肯定给。只不过……要偷偷地打别让你爸爸知道，嗯？” “知道啦！” …… 邵安 林清商在厨房里忙碌，手上都是油污。 “常溪，桌子上有吃的自己动手，别跟林老师客气。” “谢谢林老师。” 小姑娘格外的客气，正正经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手机响起。 她喊了一声林老师，里头传来声音，“你接了看看，是不是你奶奶到啦？” 常溪“噢”了一声，下意识将手机拿起来。 “喂？” 奶声奶气的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让凉凉定了半晌。 努力确认了许久，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我找我妈咪……” 常溪眨眨眼，小短腿荡了荡，努力回想，班上的同学们都说，可漂亮可漂亮的林老师，没有男朋友的。 更加不会有小孩。 于是义正言辞，“你打错电话了，这里没有你妈咪。” 她记得奶奶说过，会有很多坏人胡乱打电话来骗人。 心里一时害怕，“啪”的一声便将电话挂断。 凉凉怔了半晌。 连忙给历锦时发消息。 “干妈，号码是不是给错啦？” 历锦时瞧了瞧，这么长时间她也就跟林清商通了一次电话，但确实是这个号码没错。 “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看。” 小人儿摆明了不信，要不是弄错了，为什么对面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难不成妈咪……另外有小孩了？ 胡思乱想之际，历锦时也终于确认清楚。 “真没错。你干妈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小人儿愣了愣，忽的跳起来。 号码没错，可妈咪不但不接他的电话，反而……让一个小孩子来接？ 所以坏阿姨说的是真的。妈咪要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小孩了，妈咪不要他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里寻母 次日早上，医生查房时打开了套件病房。 “凉凉小朋友？起床了吗？” 孙医生带着实习医生一块进去，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戛然而止。 病房里空空如也。 “人呢？” …… “凉凉去找妈咪了。” 医生护士在医院里找了许久也没瞧见小人儿的人影，直到有人发现了角落里皱巴巴的一张草稿纸。 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凉凉的名字，和“妈咪”两个字。 孙医生一下有些慌，“通知傅先生。” …… 凉凉是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的，生怕被人发现，还特意戴了个鸭舌帽。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故作成熟地站在路边挥手。 许久才有出租车停下。 等了他上了车，司机却发现他没有大人陪伴，等了等，“就你一个？” 小人儿嘟着嘴唇，乌黑分明的大眼睛转啊转的，忽的开口，“我要去车站。” 司机愣了愣，似是有些讶异他的态度，“小朋友，你一个人我可不敢随便载啊，叫你爸爸妈妈过来！” “我爸爸要跟坏阿姨结婚了！妈咪在车站等我。” 他瞪圆了眼，从书包里找出小钱袋，一张一张一块钱数出去，“我有钱，你没有拒载的权利！” 司机挑眉，估摸了下他那沓钱的数量。 凉凉却仰着小脸，“我妈妈就在车站等我！” 司机撇了他一眼，终于没说话，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便到了车站。 小人儿长的好看，身上的衣服更是价值不菲，即便刻意小心翼翼了，却不知反而更引人注意。 下了车到汽车站，小人儿跑到售票厅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买到票。 到是旁边有不少黑车司机在拉客。 凉凉想了想，跟着一个准备上车的中年妇女，默默窜了上去。 从来没有坐过长途大巴车，凉凉默默缩在中年妇女身边的位置，瞧见有人来收票钱，可怜兮兮地求她。 “我妈咪和爸爸吵架了，她就在邵安，你能不能让我一起买票？” 中年妇女怀里抱着小婴儿，软嫩嫩的脸凑着他笑，说不出的喜欢。 她迟疑了下，信了凉凉的说辞。 总算上了车，可邵安那么大，妈咪在哪里呢？ 凉凉想了想，却觉着心口烦闷的厉害，车开到一半，忽然觉着头晕脑胀，仿佛连气都喘不上了。 下意识给林清商的微信里发了一条消息。 “妈咪，凉凉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呀。” …… 凉凉已经失踪快十个小时，监控显示他是清早偷偷摸摸跑出去的。 整个医院里一下子人心惶惶，傅先生的脸色却并未有想象中的难看。 他从电话里了解了情况，甚至没有去一趟医院，便已经开车离开了延城。 黑色汽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男人目光深沉地盯着前方。 几分钟前他给凉凉打了电话，被挂断。 此时定位了小人儿的手机，眸色越发阴沉。 略一思忖。 很快拨了电话出去。 “傅大少，怎么了？” “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男人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喜怒。 历锦时还不知道凉凉失踪的事，昨儿小的着急找她，今天又换了大的？ “凉凉去找她了，把联系方式给我。” 历锦时僵了僵，半晌没想出好解释。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告诉我，我带她回来。” …… 林清商忽然觉着哪里不对，一早开始眼皮就狂跳不止，在学校帮孩子们进行心理辅导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好在周五，下午提前放学，她很快回了住处，总觉得太阳穴在狂跳。 想了想在网上搜了搜凉凉和傅景年的消息，除了他和冯云静的花边新闻之外倒也没有其他。 可心底的烦闷越发严重，直到突然看见本地新闻上的一条消息。 “长途汽车小孩突然晕倒，乘客司机展现超高素质……” 里头附了事发照片，一个孩子躺在过道上，人事不知。 在他身边围了不少人，有护士模样的在检查情况…… 照片非常模糊，然而不知怎的，林清商却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凉凉。 哪怕照片那样模糊不清，林清商扔无比确定。 她很快登了半个多月没上的微信，上头有许多消息弹出来。 最近的一条来自凉凉…… 林清商再没有犹豫，电话问明了医院地点之后便急急忙忙出发。 …… 凉凉睁开眼，又一次瞧见惨白的天花板，周围是各种混乱的人声。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作战失败被抓回了延城，小脸忽的一瘪，哇的哭了起来！ 围观人群一下全都安静下来，还是护士反应快，走过去想哄哄他。 可没料到还没开口，手只伸到一半，那缩在床角的小人儿忽然往后退，速度极快的挥舞双手。 “走开！” 他要妈咪啦呜呜呜！ 一下子哄不了，有人认出了和他一块上车的中年女人，叫了人过来。 可没曾想，女人跑的极快。 “我不是他妈！真不是！他就是个小骗子！” 凉凉才不是骗子。 凉凉只是想找妈咪。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儿不是延城，趁着没人注意从床上爬了下来。 那边还在争吵他究竟是不是那女人的儿子，这边却已经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不远处骚乱扔在继续，直到穿着浅色过膝裙的女人着急走来，问明了新闻里小男孩在的位置，径直跑了过去…… “凉凉？” 小人儿生怕被人发现了再给带回延城去，此时还躲在角落里，努力寻机会想逃出去。 忽然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蓦地僵住，眼底有些不敢置信。 几乎在听见声音的那刻便跳了出来…… 带着哭泣的音。 “呜呜呜，妈咪！” 林清商惶惶然看过去，终于看见那站在仪器外的小人儿。 他赤着脚在原处一动不动，眼睛扔是乌黑发亮的，盈满了水雾的模样好不可怜。 甚至身上的衣物也染了脏污，呆呆站那喊她妈咪，明明那么想扑过去找她，可小手仍紧张地捏在一起，生怕她怪自己……林清商松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蹲在他身侧，纤细的手指落在孩子脸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记住，你也是我的 娇软的径直扑到林清商怀里，刚刚还吵嚷不休的模样在瞬间收敛起来，一下子周围说不出的安静。 “你看，她才是他妈！” 一直被逼问的中年妇女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满脸的气愤！ 她不过是看着孩子嘴甜可爱应了他的请求，谁想到招这么一身腥。 林清商下意识点头，指腹擦掉凉凉脸上的泪痕，道了声谢。 “总之现在清楚了就行，哪有当妈的让自己小孩一个人大老远坐长途过来的。也就是我，换做其他人……” 她没说完，可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 小人儿此刻也一脸后怕，可好在自家妈咪已经在身边，抱紧了她不肯放。 “反正凉凉没事啦，身体也好了。妈咪我们回家吧。” 林清商不太放心，问明了医生他晕倒缘由，方知是因为提前出院又着急赶路一整天没吃饭导致的。 小镇上医院人满为患，干脆让他回家修养。 凉凉这才松了一口气，被林清商领着出去时，天色已然全黑。阵阵冷风迎面吹过来，弄的小身板颤了下。 身侧的人立刻停下脚步，格外严肃地看着他。 小人儿一时有些慌，用力原地跳了几下，“凉凉不冷！一点也不冷！妈咪我们赶紧走吧……” “去哪？” “回家呀。” 凉凉有些心急，拽紧了她衣袖不放。 林清商无奈换了个位置，将他挡在风后。 “挺远的，咱们等出租车过去。” 想明了她不是要训斥自己，凉凉长长松了一口气，只一双大眼睛转个不停，很快将打过来的电话挂断。 小心翼翼偷瞄了几眼，上车的那刻，手机却又忽然震动起来。 他来不及按掉，林清商便已经将手机拿了过去。 备注是大坏蛋。 “谁的？” 凉凉伸长了小手将手机拿回来，“就是大坏蛋，不要接。” 嘴唇嘟了起来，还很不开心的样子。 林清商眯着眼看他，心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捏在软软的小手上，“是爸爸的对吗？” 小人儿将头偏了过去，虽是拒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默认。 林清商抚了抚他，将人揽在怀里。 “不是一直说，喜欢爸爸的么？” “嗯……” 凉凉点点头，又用力摇头，小身子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乌黑发亮的眼盯着她，“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凉凉一时语塞，忽的捂住她的嘴，“反正，反正凉凉就要跟你在一起。妈咪你不能再抛下凉凉了！” 那双大眼睛里，尽是控诉。 林清商到嘴边的话顿了顿，半晌之后才斟酌好字词，“你跟着爸爸日后过的会轻松些，妈咪现在……”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可凉凉连半句解释都不肯听了，只用力摇头，“不管不管，反正妈咪你再抛下凉凉，凉凉也会很生气很生气，就再也不理你！” 他实在难受。 本来说好了爸爸妈妈举行婚礼之后，一家三口就能相亲相爱在一起了。 可谁知道婚礼上新娘换了人，他的妈咪不见了，所有人都告诉他他被妈咪抛下，而爸爸也要另娶别的阿姨！ 林清商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望着小人儿涨红的一张脸，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他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小脸蛋现下还脏兮兮，也不敢去想他是怎么下定决心跑过来，又担惊受怕了多久…… “妈咪不会再骗你了，既然你都过来了，就跟爸爸说一声，让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不要！” 这一次，凉凉拒绝的更快，义愤填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你是他儿子，妈咪最清楚不过，别看他平时不怎么表露出来，可对你是真喜欢的。” 凉凉轻嗤，“那又怎么样？再喜欢凉凉他也要找后妈，不要他。” 小人儿十分有个性地偏过头，大眼珠子转了几下，便干脆将手机关机。 就让他去担心好了，欺负走了妈咪，他就该受点教训！ …… 林清商却不知小人儿肚子里这些小九九，打开了一直屏蔽的某个人，发了消息出去。 “儿子在我这，勿念。” 半晌，消息震动了下。 男人头像抖动着，发来消息。 “终于知道回消息了？” 给她发了那么多都石沉大海，想来是干脆设置了拒收此人消息，也真是够绝情的。 林清商半晌没回复，那边似是等不及，很快又发了过来。 “让他接电话。” 林清商看了看还在生气的小人儿，试探着开口，“要不还是跟爸爸说句话吧……” “呵呵，不！要！” 凉凉拒绝的义正言辞，知道自家妈咪在跟负心汉老爸聊天，眼睛眯了眯凑过去想看，却发现好多字都不认识。 哼哼唧唧地抱紧了林清商，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抢走。 后者没了法子，将手臂搭靠在他身上，勉强发了个几个字。 “他不愿意。” “就这样吧，跟着我挺好的。” 原本么，也是跟她相依为命的。 可没几秒，头像再次出现。 男人的语气里带了些命令式的感觉。 “儿子是我的，带他回来。” 林清商蹙了眉，正欲反驳，低头的瞬间却看见下一句。 “你也是我的，想跑哪去。” …… 电话那边，昏暗的酒店内。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缓缓移到远处，瞧着小镇零零散散的灯光，心思沉了沉。 “总裁，太太最近的行程都查了清楚，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盯着没有反应的手机，顺势将之扔在一侧，“让他们都撤吧，回延城。” “那您……” 男人点了一支烟，雾气袅袅的散了开来，循着轨迹在空气中缭绕，直到逐渐消失…… …… 林清商很快将手机收了起来，这人到什么时候说话都一样不讨喜。 总归儿子在她身边也好，省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外，她牵着小人你儿到楼下超市买了些吃的，走到楼下的时候瞧见亮着的灯，才恍然想起了什么。“凉凉，妈咪有没有跟你说，家里还有别人在？”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家出走还有理了 小人儿蓦地愣在原地，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半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小身板哆嗦着差点说不出话来，“有什么人？妈咪你是不是另外有……” 话音未落，二楼的门忽然被打开，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门边。 她身上穿着一条粉色小裙子，微卷的头发扎了个小揪在脑后，仰起脸怯生生地看向林清商。 “妈咪，她是谁啊？” 小人儿下意识抓紧了林清商，从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敌意。 小女孩似是被吓着了，默默朝后退了几步，旋即紧紧盯着凉凉。 林清商莞尔，“她叫常溪，比你小两个月，是妈咪在带的学生。” 凉凉皱着眉用力思考，似是在考量她话语真实性。 一双乌黑发亮的眼在客厅里扫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确定这里没有其他男人和小孩子的东西才放下心，转身瞧见那软糯的小姑娘亦步亦趋在自己身后，皱了眉。 “你老跟着我干嘛？” 常溪捏了捏小手，声音软糯分明，“林老师让我跟你做好朋友。” 他听了心里无比开心，面上却仍是老成的模样。 “这还差不多。我可跟你说好，她只能是你的林老师，绝对不能把她当成妈咪。” “噢！” 常溪用力点头，听见凉凉又补了一句。 “她就是我一个人的妈咪！” “知道啦。” 常溪小脸蛋上闪过一抹失落，默默往厨房看了一眼。 她已经没有妈咪了呢，以前妈咪虽然神智不太清楚可待她总是很好的，前段时间却突然和爸爸吵了一架消失了。 奶奶说妈咪以前是爸爸捡回来的，忘掉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看上没出息的爸爸，后来想起了所有的事……就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可常溪心里不明白，妈咪最该呆的地方，难道不是她和爸爸在的家里么？ …… 小屋子里很热，空调坏了很久没修，风扇嗡嗡嗡的声音和电视机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杂乱。 常溪倒是乖乖地坐在小沙发上看电视，水灵的眼只偶尔落在一侧的小男生身上。 小脸蛋红扑扑的。 林清商往那边一看，凉凉倒也还安分，许是难得见到同龄的小朋友，装不出高冷范了，许多话想与她分享。 楼下有汽车的声音，没过多久外头便有“叩叩叩”的敲门声。 瞧着时间，常溪也知道是爸爸到了，打招呼便去开门。 外头果然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模样温和有礼，高挺的鼻梁上戴着无框眼睛，因为上了一天班眉眼里略有疲累。 “林老师，今天也是麻烦你了。这是刚刚在路上买的水果，多补充水分。” 他递过去一袋东西，林清商不肯接。 常昊没多说，却也不肯再拿走。 直到下一刻，旁边忽的窜出一道小身影，打开他手里的袋子瞧了一眼。 “原来是梨呀！哼，我妈咪最不喜欢吃梨了哦？” 小脸扬起，“拿走好了，妈咪不吃的。” 哪来的男人敢肖想他妈咪！虽然爸爸最近不太乖，可既然他人不在，怎么也不能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何况这男人还有个那样漂亮的女儿，真要抢了去，岂不是他的位置都要被动摇啦？ 常昊一时诧然，“这孩子是……” “是我儿子。” 林清商抚了抚小人儿头顶，顺势将那袋水果接过来，“东西我就收了，正好今天没买水果。谢谢你啊常先生。” 常昊一脸蒙蔽地看了看凉凉，到嘴边的话仍没说出口…… 他实是不懂，林老师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还是常溪拉了拉他，“爸爸，我们先回家吧。” “哎……” 应了声，心想回去一定要找人打听了清楚才是。 临了转身时，却忽然想起什么。 “来的时候听人提起，最近这个小区附近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我刚刚上来时还遇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林老师你最近也要多小心些。” …… 黑色衣服的男人？ 林清商莫名觉着哪儿不对，脑海里平白浮现出一道人影。 他平日里是最喜黑色没错，如今凉凉来寻她，或许真会跟过来。 一时竟有些慌，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忽然想起手机上最后的那条消息。 “你也是我的。” …… 常昊父女走了没多久，林清商将饭菜做好了端出来，客厅里的电视声音仍很大，她只隐约听见敲门声，等擦干了手走出来，沙发旁已经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下身的剪裁合体的西装裤，脚下皮鞋在灯光下泛着光泽。黑眸随意扫过狭小的屋子，多了分不悦。 林清商半晌没开口，只觉着男人过高的身躯在客厅里，仿佛将空气抢了去，一下子连呼吸都紧张了不少。 “爸爸，你也过来啦。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妈咪没做你的饭噢。” 他小心翼翼凑过去，还撇了撇林清商面无表情的脸，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现在就来，凉凉还没把妈咪哄好。她看见你会不高兴的。” 男人神色不善，挑眉觑了他一眼，“所以，看见你倒是挺高兴。” “那可不。” 凉凉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跟别的女人唧唧歪歪的说不清楚。我心里可只有妈咪一个女人。” “反正爸爸你要不就回去吧，我跟妈咪在这儿挺好的。” 这下，傅景年脸色在瞬间又沉下几分，几乎是在那瞬间便伸出手，将小人儿提了起来。 黑眸里情绪深浓，却看不出喜怒，只静静凝着他，仿佛暗藏了万顷波涛。 “离家出走还有理了？” 淡淡的音传入耳朵里，凉凉气势顿时锐减大半，他不想承认虽然爸爸对他很好，可办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害怕的。 便低着头，脚趾头上上下下地动了几下，忽然想到什么指着林清商。 “才没有，凉凉只是来找妈咪的！离家出走的是她！” 林清商一时语塞，脸色微沉地盯着那颗小包子。 好啊，别的没学着，见风使舵的本领倒真学了不少！ 可男人却随意往旁边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形压在她一侧，平白让人呼吸不畅。 林清商只能默默地往后退，直靠上墙角，才听见男人低哑的音。“凉凉已经给了解释，那么太太你呢？你离家……不，逃婚家离家出走抛下我们父子俩不管，想好解释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嗯？ 男人可没给她再找借口的机会，身上凌厉的气息照着人压了下去，手掌落于她肩两侧，困了人在怀里，黑眸灼灼的尽是逼迫。 林清商已是无路可退，勉强扯开唇笑了笑，“傅先生心里再清楚不过的，何必还问呢。” 他勾开唇，细细密密凑了上去，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不清楚。” 长指勾起她耳边垂落的发，柔柔软软地在指腹上绕着圈，呼吸缓缓地落在她颈项处，黑眸灼灼的尽是暗色，“唯一清楚的是，哪怕有无数个理由，也不足够让我放你离开。” 明明是十分不经意的语气，可却格外坚定。 林清商蓦地怔在那，看着男人的目光一时竟不敢直视，下意识避了开来。 “松手。” 她低头，从他腋下钻了出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去厨房多拿了副碗筷。 凉凉已经洗干净手乖乖坐好，小身板挺的直直的，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忽然将手伸过去帮林清商夹了菜。 她去接，半路小人儿的筷子却被人挡着，生生将之塞回了自己碗里。而林清商伸过去的碗，便接了另外一头递过来的红烧肉。 “多吃点，瘦了。” 林清商微顿，睁眼说瞎话。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下意识将手抚在小腹上。 如今已微凸起了的小腹……若非穿的宽松，怕是要直接看出来的。 她抚了抚额，忽觉头疼。 …… 吃了饭，凉凉主动帮林清商洗了碗，随后四下里看，瞧见那个不足十平方的小书房，主动抱了枕头进去。 “凉凉今晚睡这里。” 男人站在身后，闻言挑眉，到此时才勉强比了个大拇指。 林清商帮他铺好床，小人儿迫不及待说了“晚安”便让他们出去。 她轻柔合上门，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男人，衬衫纽扣开了几颗，露出精壮的胸膛。身体斜靠在墙壁上，头顶灯光洒落下来，眼睑处便多了淡淡的阴影。 林清商抚了抚太阳穴，终于扬起眼看他，“你什么时候走？” 男人垂了垂眸，晚上价值不菲的手表指针朝前指着，他沉声开口，“很晚了。” “所以你趁早走啊。” 她忽觉烦乱，抬起头便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里头隐藏的深浓情绪，仿佛能看透一切，“小区左拐三条街有酒店。” 言下之意，这里不欢迎你。 傅景年也不生气，只定定看了她一眼，旋即自顾自地转过身往浴室里走。过小的拖鞋让他脚后跟整个露在外头，索性拖了光脚踩在地板上，顺手取了晾晒的毛巾。 “你干嘛？” 她跟上去，男人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只留了一条裤衩在身上，忽的停了下来，林清商一时来不及控制脚步，整个撞了上去。 “虽然很想干、你，不过还是先洗澡。” 许是两人靠的太近，他的呼吸又格外灼热，林清商忽然觉着身体有些发烫，深夜安静的小区里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她扬起的眸越过男人坚实的腹肌和胸膛，直直撞入宛如星辰的眼。 “一起？” 傅景年手臂紧了紧，将她困在怀里，顺势带到浴室里，很快已不安份地去掀她衣服…… 她忽的想起什么，将人推开。 “先去睡，我待会就来。” 林清商愣了愣，瞧见合上了的浴室门，恍然想起此时的情况。 她其实不懂他为何还会追过来，真要为了凉凉也没提起过。可若是为了她…… 男人在浴室里，隔着毛玻璃门还能看见外头的人影，她有心不走，他也乐的慢慢洗。 来之前想了许久，这么没良心的女人不要便不要了，把孩子带走就是。 可在小区外看见她和孩子一起走在路上，冷风吹在两人身上簌簌发抖的，那单薄的身子偶尔还哆嗦下。一下子便要忍不住上去抱着她。 垂了垂眸，傅景年关了花洒，随意擦拭了几下身体，忽的将门拉开。 林清商有几秒没反应过来。 她还在努力斟酌字词，怎么能不惹他生气的就将人劝走。 可男人长臂一伸，忽的将她抓了过去，醇哑的嗓音溢在安静的夜里，“去睡觉。” “傅景年……”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将人抱塞了怀里，哪怕是大热的天，没有空调的房间，仍双手并用，将人困在床上。 很热。 这下却是切身实地的流汗，林清商抱怨了几句，身子来来回回扭动。 “这么一会都不安份？” 头顶响起男人闷沉的音，林清商没好气推了他一把，“不嫌热？” 傅景年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屋子里没空调，浓眉蹙了蹙，也是热的不行，这才勉为其难将人放开。 林清商躺平，许是身侧多了个人的缘故，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能睁眼望着天花板，不睡却也不说话。 他却碰她，却招来一巴掌甩在手臂上。 顿时不悦，“脾气越来越大。” “受不了？” 林清商嗤了一声，“受不了就别受，反正离了婚，也用不着你受。” 男人冷笑，侧身撑起身子，黑眸凌厉，“怎么，不用我受，让别人？那个带着个心理二级创伤女儿的鳏夫？” “你调查他？” 林清商炸了毛，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盯着他，见他没啥反应，手指按着太阳穴，“婚礼我逃了，别说什么为了凉凉的话，你知道我原本也不想结。” “事情到了这地步，别的不说，这事就过不了。傅景年我现在在这挺好的……” 他脸上残留的那点笑容，也在这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厉色，长指落在她下巴上。 “你是挺好的，我呢？” 满腹的抱怨。 林清商微愕，“冯云静不论怎么看都比我好，何况她对你情真意切，大可结了婚。” 室内安静了下，夜归的人车子经过楼下，有淡淡声响。 他翻身坐起，眼神阴沉没有温度。“说你自私还是轻了，为了自己脱身就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有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有没有问过凉凉愿意不愿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做什么有理了还敢咬我 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林清商是很想理直气壮反驳过去的，不要命地去救故意市区飚车的冯云静，舍不得她掉下楼就扑了过去，跟她结婚他还委屈？ 傅景年低头看了看她，瞧着人沉默不说话的模样，心情稍好了些。 “想离婚，别甩个协议书就想离掉。有什么话当面跟我说，少听别人嚼舌根。” 她张张嘴，将人推开了些，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傅景年哼了哼，强行掰了她的脸过来看着，“趁这机会把你脑子里的浆糊清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好好想想。” 他就知道训她。 林清商张张嘴没说话，却莫名委屈，“当我脑子笨好了，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还是这态度。 傅景年盯着她白皙的面颊，这下倒没强行将人掰回来，只冷冰冰望着，“知道自己脑子笨就别擅作主张，你逃了婚现下只留个烂摊子，收拾了足足半个月……” 想来寻她，一没具体行踪，二也确然走不开。 男人闷了一肚子气，瞧着她眼眶泛红的样，下意识将人抱了回去。 “你就知道怪我。” 林清商被他埋在胸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能有什么法子？你怪我就能改变僵局吗？” 别说她妈他爸妈那些乱七八糟无从求证的事，单单他跟冯云静的纠缠不清，她心里就过不去。 历锦时有时说她心狠，当初能在知道傅景年找她的情况下躲了五年。 想来她大约也是真下的了决心的，断了干净一了百了省事…… “不是非要怪你……”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手指勾缠起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这样反让心静了些，便下意识放缓了声调。 “放任你不管，没想到还真不管不顾地跑了。” “可也好，你跑不走，凉凉病也好了，咱们明儿就回去。” 撤了跟着她的人，婚礼办的要多盛大多盛大。 他就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她跑的义无反顾。 傅景年嗓音涩凉，却压低了靠着她。 “嗯？”上一刻还板着脸训她，下一刻那声“嗯”，又酥的叫人受不了。 林清商把脑子一撇不去看他，声音闷闷的，“不成。” 答的干脆俐落，男人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你倒是说说看理由？” 林清商裹了毯子背对着他，一下子说不出的烦乱，“反正现在还不能走。” 又说不出的理所当然，还这么大脾气？ 男人冷了一张脸，也没心思再哄她。 思来想去，总觉着这事是这女人做的不地道，他千里迢迢过来了没招着好脸色就算了，这么低声下气的却还是遭嫌。 心里总有些气，长臂伸过去，落在她肩头。 却忽的被拉过去，咬了一口。 傅景年到抽了一口气，忽的一下翻身将人压下去，将她双手双脚都制住，顺势捏了柔软的手掌在唇边。 “咬我？” “你做什么有理了你还敢咬我。” 林清商撇开眼不说话，他较劲她脾气更倔。 男人凝了眸，将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握紧了放在唇边，盯着她非要听见她求饶不可。 可入目仍是女人白皙的面颊，只因为这个姿势有些恼，却看不出任何畏惧。 他勾起唇，用力咬了下去。 “疼！” 林清商下意识将手抽了回去，不用看也知道食指上是几个深深的牙印，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不肯饶人，心底的怨气很浓，娶她之前总想着要让她为当年的背叛付出代价。 没料想就算她再背叛了一次，仍狠不下心教训她，只小小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伤人的话，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整个委屈了的小脸，忽的软了下来。 “给你点教训，下次补办婚礼，还逃不逃了？” “逃！” 林清商吃了疼，只觉着这人越来越烦，“我们俩就没法在一起！傅景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非要缠着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和疯了的妈吗？” 仍是这么不知好歹。 到这地步还嚷嚷着不要不要，真是被他惯坏了！ 傅景年凝了面色，身上疏离的气息仿佛让周围温度都降了些，“我爸我妈，对不对得起要你操心？” 不在了的人，难道为了些莫须有的东西，阻了他要的人？ 傅景年自认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大家族里亲情淡薄不说，那样的妈他又何须多在意。 女人不住挣扎，委屈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气，下唇也咬的红红的。 一下子心里那些气啊愤怒啊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些烦躁地下了床。 “逃婚的事，当是为了凉凉，我不跟你计较。其他的……林清商我不懂你怎么想，但若是父亲，他只会告诉我，死了的人已经不在，活着的人却要活下去。” 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好好活着。 他沉了脸色，将衣服重新套上。 “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去。” 话落，转身就走。 林清商蓦地反应过来，却不敢大声喊，只闷闷的将枕头扔过去。 “不走。” 常溪的心理辅导还没结束，她再没责任心也不能在这时候走了。 …… 房门关上，外头的门也跟着合了。 许是声音太大，惊扰了隔壁的小人儿。 没过几分钟，便抱着枕头站在林清商床边，“妈咪，凉凉跟你睡。” “好呀。” 小人儿想了想，蜷缩了身子窝在她身侧，奶声奶气地音在深夜里格外明显。 “爸爸只是舍不得你。”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妈咪你的，你不在的日子，凉凉都没见他笑过。” 可今晚，在妈咪没看见的地方，爸爸总像个傻子似的盯着她傻笑。 没听见回应，小人儿只能轻叹。 “凉凉不懂大人的感情，可是在凉凉心里，就希望能和爸爸、妈咪都在一起。” 为什么大人的世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呢。 他抬起头，瞧见妈咪有些泛红的眼眶，旋即脑袋被按了下去。 “你还小不懂，睡觉。” “噢。” 凉凉听话点头，却下意识将手往林清商身上抚过去……忽然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好汉 翌日醒来，林清商是早上要去学校，怕凉凉呆着无聊便顺道带了去。 还没几天就期末，暑假之后他也是要去学校的，正好熟悉环境。 刚一踏入学校，路上遇见的老师便格外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林老师好福气，这是你的小孩吧？长的真帅气。” “就是啊，以前没听你提起过，我们还想着给你介绍对象。没曾想老公孩子都有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笑着点头，直到常溪蹦蹦跳跳跑过来，在她面前脸还微微泛红。 “林老师，校长请你过去。” 她点头，看了下走廊上来回奔跑的学生们，微微蹲下身，“小溪，那你能不能帮林老师一个忙。凉凉对学校不熟悉，林老师怕他走丢了，你先带他到办公室等我好不好？” “好呀。” 小姑娘脸颊仍是红扑扑的，瞧见凉凉就这么站在那，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搭配好的背带裤，五官干净好看，背对着阳光就这么看着她，“还不赶紧带我走？” “噢。” …… 小人儿平日里脾气温和，自从病好了之后对人也开朗了许多。可林清商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他对常溪极难有好脸色。 摇摇头往校长办公室走，林清商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极少和同龄的小朋友交往，多相处大概就好了。 还在走廊，前方便有几名安装师傅自她面前经过，面前很快出现堆满了的包装箱和刚拆开的教学器具。 “校长？” “哈哈，林老师你来了啊！” 老远就听见熟悉的笑声，校长是个极为和善的中年男人，有啤酒肚和秃顶，他平日里林清商和他接触最多，从声音就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刚拆封的多媒体设备。 邵安小学条件艰苦，至今还有一小半教室没有装上多媒体和白板。 林清商微愕地看着面前一堆东西，在尽头的窗户旁，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白色的衬衫，熨烫整齐的西装裤衬了他笔挺身形，双手斜插在口袋上，手腕上昂贵的劳力士落在外头，外头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掩了小半张脸，只隐约还能让人瞧见眼底淡淡的温和。 “你先生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为了感谢学校对你的照顾，捐了一大批设备。其实哪能说照顾啊，咱们学校几年都招不到心理辅导老师，林老师肯来才是对学校的照顾！” 校长搓着手，似仍不敢相信似地来回看办公室的东西，镜片后的眼睛光芒万丈。 “不是回去了么？” 夜里吵了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走。 林清商原也没想再跟他闹，可不知怎的，见他高高在上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下意识语气便不太好。 男人却是面无表情，顺势抓了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高校长和学校对你有恩，不报就走不是我的风格。”一直在清点数量的高校长忽然回过头，难得正经地看着她，“对了林老师，鉴于你对邵安做出的卓越贡献，咱们学校虽然没有这一先例，但等这几天期末考试结束，你可以在学校加班，继续辅导学生……直 到你认为她康复为止。” 她有些惊愕。 傅景年却没看她，语气仍温和地跟高校长说了些话。回头便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刚响了上课铃声，不远处传来朗朗读书声，她的手被握住，男人灼热的温度往她身上传，直到在心理辅导室门口。 “不着急回去啦？” 她目光里微带了狡黠，难得这般轻松的语气。 扎成马尾的发落在肩后，被风吹乱了些的刘海垂在额旁，她伸手去拨，那张清丽的小脸在阳光下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泽，皮肤几乎薄到透明。 傅景年眼神闪烁了下，下意识将手握紧了些，人却转过去，“这里风景不错，公司准备在延城周边开发度假区，正好考察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回过头静静凝着她，薄唇微启，“最多半个月。” “嗯……” 林清商却是松了一口气，缓缓低下头。 半个月也好，她如今仍不知要如何面对那些是非，傅景年跟过来，没有强行带她回去，更没有责难，说实话让她意外。 她开始摸不着他的心思，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像原本认为的那样……一如他所说，凉凉病好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那些过往永远像一根针扎在心里，只要想起，便刺的生疼。 林清商没发现男人在看她，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男人目光温柔的将她包围，仿佛能溺毙其中。 “你真笨，这都不会！” 里头忽然传来小人儿的训斥声，隐约是生气了。林清商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打开门进去，就看见常溪蹲在地上，格外委屈地捏着一块乐高。 林清商过去将她拉起来安抚了几句，那边小人儿已经被拎了起来，男人脸色阴沉地瞪着他。 “你做了什么？” 阴沉的声音穿透空气，小人儿下意识缩了缩，整个人都往身后靠去。 “出息，欺负女孩子？” 凉凉愣了愣，原本瞧着小姑娘委屈到眼眶通红的时候，还心软了下。可没想到一转身，他却要挨骂了…… 顿时嘟着唇，将头撇了过去，“她本来就笨。” 林清商哄了常溪许久，本是哄好了的，只小脸蛋红扑扑的染了些泪，可没曾想刚缓过来，就听见凉凉的嘲讽声。 顿时瘪着嘴，说不出的委屈。 “凉凉在跟你开玩笑，小溪不生气？” 林清商好声好气哄着，牵了小女孩到一，“咱们昨天聊到哪啦，关于小溪妈咪的事情，还没说完不是么……” 男人往那边看了看，林清商已经带着常溪到窗前的桌子前坐下，拿了画本摆了整齐。 小丫头生的好看，刚哭过的小脸蛋上还残留了泪痕，真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而她身侧的女人穿着宽松的衣服，低头与人说话时露出修长脖颈，仿佛连气息都是安静的。只是忽然，常溪抬起头瞧见外头走过的人影，蓦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有个小伙子为了媳妇冲进去了 “怎么了？” 林清商很快发现不对劲，小姑娘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再没有犹豫地往门外跑。 “常溪？” 她跟上去，门外在被罚站的小人儿愣了愣，听见妈咪叫他拦住常溪，下意识伸出手抓她。 “你放开！” 常溪一贯的温柔的，或者该说是没有主见的傻姑娘，至少在凉凉心里，她不该会吼人。 可那张涨红的小脸忽然对着他大吼大叫，双手不住挥舞着在他手臂上挠下一条狠狠的印子，顿时愣了几秒。 “放开我啦！” 心里着急，可凉凉不想再惹妈咪生气，抓的紧紧的。 常溪哪还顾的上这些，张开嘴就咬在他手臂上…… “嘶”！ 好疼！ 凉凉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着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便再没有犹豫的将手甩开，任凭她重力不稳跌倒在地上。 也不说话，就这么板着脸，面无表情盯着她。 林清商只瞧见凉凉那一推，很快发现他手上的牙印，抚了抚他头顶，“帮妈咪拦住小溪，已经很棒了。去操场找爸爸吧，下课了妈咪再去找你。” “嗯……” 小人儿板着脸，实在挤不出笑容。 他捏紧着掌心，本想好好训一训这不懂事的小女孩，可话到嘴边又想起爸爸的呵斥。 “咱们家没有欺负女孩子的习惯，自己好好反省。” 凉凉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没去理会常溪脸上的泪。 总归，不欺负她就是了。 …… “小溪，刚刚看见了谁？” 林清商开门见山，原本常溪需要心理辅导的原因便是因为她情绪不稳，且时常伴有暴力倾向等等。可最近这段时间却好了不少，她花了许多时间才弄清楚缘由。 将人拉起来，声音放柔了些，“是因为妈妈吗？” 常溪吃了一惊，可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不远处某个方向，“我刚刚看见妈妈了……” 辅导室在一楼角落，窗户外是一条小路，平时少有人经过，她刚刚那一眼，约莫是真瞧见了什么人。 “你妈妈，不是走了么？或许是小溪看错了呢。” 几年前她的父亲在郊外见着了遍体鳞伤躺在路上的女人，将人送到医院救治。没料想伤治好了人却失了忆，没办法只能暂时将人带回家。 男女共处一室，生了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年多的时间她仍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警察调查了之后也找不到她的身份，常昊这才给她重新办理的身份证明，结婚生女，顺其自然。 “我真的看见了！林老师我们去找找她好不好……爸爸说妈妈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才会走，可她如果爱小溪，一定会回来找小溪的……” “林老师……” 小姑娘拽紧了她的手，漂亮有如星辰的眸此时布满泪，整个人几乎哭到崩溃的样子，连声音都难以辨别。 林清商迟疑了下想给常昊打电话，没料想常溪忽然尖叫了一声，指着操场外的一道身影，用力跺脚。 “那！就在那！我妈妈。林老师那个就是我妈妈！” 她指的方向已是学校外围，房屋直接作为围墙，便省了另外的工序，此时站在走廊往外看，的确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站在外头。 林清商顿了顿，“成，你先呆在这，老师过去看看。” 她莫名觉着不对劲，若是来看常溪，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若是不想让她发现，则更没必要出现两次。 要出学校得从铁门外绕过去，林清商索性往封尘许久的后门处走去，脚步飞快。 常溪在她后头跟了几步，忽然绊在椅子上，一屁股跌了下去。 站在不远处的父子俩终于瞧见，男人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过来。 “她呢？” “林老师去追我妈妈……” 傅景年蹙了蹙眉，并不清楚小女孩的家事，脚步没有半分犹豫，追了林清商的身影出去。 她走的很急，许久才在一栋破旧的老屋外停下。 这里是旧校舍，正准备拆除建新的食堂，如今外面拉了封条，平日里少有人过来。 有瞬间的迟疑，可当林清商看见那人进去之后，便再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里头是破破烂烂的教室，她快步疾走，喊了一声“小溪妈妈”之后，忽然察觉到不对。 破烂的教室门被“啪”的甩上，她下意识想过去，可门边逐渐有火光，浓烟密布…… “这……突然怎么着火了？” 从教室内还能勉强看见外头的情况，可浓烟密布，林清商只能往后退到窗户旁。 前面的门被人从外头锁死，她想呼救却喊不出声，只努力对着窗外呼吸。 “也好吧，反正都要拆了，也烧不着别的东西，就让他烧着吧。” 林清商半晌没有瞧见人救火，恍然想起，那些人并不知道她在里头。废弃的校舍，本就不该有人！ 后边的窗外终于再次出现人影，林清商终于伸长了手臂，“小溪妈妈……” 她勉强喊了一声，隔着长远的距离，忽然觉着那女人的样貌有些眼熟。 可她也确信自己是不认识她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故意骗她进来甚至放火？ 看这架势，究竟想做什么？ 林清商忽然有些慌，教室里只余了些缺胳膊断腿的课桌椅，浓烟往她的方向蔓延，她不敢再耽搁，只用力拿起旁边的椅子往门上砸。 好在校舍早已破旧不堪，教室后门也只象征性地锁了下，没废什么力气就已经打开。 …… “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会有人在里头吧？”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时，忽的在人群中引起哗然。 “那怎么办……先报警吧。” 眼看火越烧越大，此时更没人敢进去，直到身边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将冷水浇在头顶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进去…… “傅景年！” 林清商绕了一圈再到前门，却只瞧见男人熟悉的身影往火场里冲…… 她下意识靠过去，却被围观的人抓了回来，出来之前是知道里头烧了的情况，她不敢去想人进去了会怎么样……“傅景年你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哪回说一次真一次的 “你不能再去了啊，刚刚那小伙子可不听劝，说是媳妇在里头，拦也拦不住。” “消防员到了，咱们让开些位置让他们救火。”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火，从外头看整个墙面几乎都烧了起来，浓烟直往外冒，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里炸裂。 林清商用力捂着心口，嘶哑无力的声音，忽然就淹没在火光里…… 恍惚之际，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有许多年前年少无知的画面，有后来再见时他千方百计要她离婚的模样。 还有这段被利用了的婚姻，而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的执念。 他从没有做错什么，害了母亲的人不是他，离开的人也不是他，可如今他为了自己在里头，不知生死。 林清商大口大口的呼吸，忽然觉着一口气要上不来，身前是冲天的火光，身后是陌生的人群，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觉着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戳穿，整个世界似乎只余她一人，再疼也无人在意。 “哎，有人出来了？” 耳边忽然想起一道惊呼，她眼前雾气蒙蒙的，只反射性抬起头，入目所及是男人颀长的身躯，身上衣物被烧掉了些，破破烂烂勉强遮了身体。那张原本清隽的面庞此时布满脏污，脸上脖子上都是灰。 可即便如此，林清商几乎不需要废任何力气便能认出他，身体又哆嗦了下，想说话，却僵在原处一动不动。 直到男人厚实的掌落在她脸上，轻擦过泪，拥着她身子一点点朝自己靠，直到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里。 耳边是闷闷的震动声，男人的声音被烟熏过之后，有些喑哑。 “哭什么，还喊那么大声。” 他训她。 林清商用力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缓过来，身体整个被他拥在怀里，嗅着那些烧焦了的味道，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的。 半晌，才勉强扯开唇，“回去洗洗。” “凉凉和那个小女孩还在办公室。” 他过来的时候着急，没顾上两个小的，这会应该看见着火了，但估摸着没敢靠近。 怀里的女人却有些气愤，“他都会撩人家小姑娘了你还担心他乱跑吗？” 男人蹙眉，想不通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薄唇动了动，却仍住了嘴，只下意识觉着吧，她这样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倒是凉凉那小子，撩妹，嗯……五岁？ …… 消防队很快控制了火情，重新将警戒线拉好，林清商接了校长电话，告诉她孩子跟着生活老师不用担心，反而大家都知道她是第一见证人，晚一点得去做笔录。 挂了电话，又寻了干净的毛巾过来，仔细消毒之后才缓缓地覆在男人手背上。 原本光裸的背脊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好在没烧的深，她用手抹了烫伤膏，缓缓推过去。 男人身躯蓦地僵直。 “疼吗？” 林清商下意识收了手，转过身瞧见男人有些惨白的脸色，五官皱在一起，整个人都僵硬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咬紧了唇，眼眶里瞬间有了雾气。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我弄不好。” 她是心理医生，不懂内外科更不会包扎，此时只觉着那背上的伤仍触目惊心，而自己大概没有办法处理好。 男人顿了顿，捏着她柔软的小手，桑阴沉沉的，在安静的室内格外醇厚，“医生不是你，只会更疼，傻不傻。” 林清商哭笑不得，迅速把药膏抹了上去，瞧见他五官扭曲的模样，很快收了手。 “你才啊，我不在里头还冲进去。要是消防来晚了……” 她不敢想，大火冲天的一幕让她颤了颤。 男人眯了眯眼，瞧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心口蓦地暖了下。长臂一伸便将人揽入怀里。 许是终于明白火灾已经过去，林清商靠在他胸膛里，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才终于安心了些。 “要是你还没出来，一个人在里头哭怎么办？胆子也小，说不准真找不着后门逃出来被困了，喊我的名字也听不见……” 他下意识拥紧了些，不想去承认，其实不仅仅是她心有余悸。 他此时，更是后怕。 林清商没再说话，两人静静拥于沙发上，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半晌之后，她才听见男人闷闷的音。 “明天、就回去吧。” “为什么？” 林清商抬起头，早上才说好了等常溪的治疗结束呢。 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男人深邃的眼，里头尽是深浓情绪。 她下意识将嘴边的话吞回去，放柔了声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膛上画圈圈，“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可能就是个疯女人吧。以后多小心就是了。” “我估摸着这一下，小溪受了点惊吓。待会做完笔录还得去看看她……” 她现下哪见的孩子的可怜样，自己生了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只恨不得全天下小盆友都无病无灾快快乐乐的。 男人有些闷，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嘴巴，轻啃了下，“操心的事真多。” “嗯……” 其实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延城的一切。 “反正，你的考察也还没结束么。” 她找了他说的借口，堵的男人哑口无言。 林清商失笑，放柔了声音，“先休息，我怕你发烧。” 顺道在他唇上亲了亲，总归是哄好了人。 傅景年终于肯到床上躺着，侧身避开了伤口，面前闭了眼。 浓密的睫遮在眼上，覆了淡淡的阴影，额前头发碰着火焰，却烧掉了些。 她在床边呆了会，伸出手指落在他脸上，半晌没有移开。 这段日子于她而言更像个缓冲期，隔绝开不想见到的一切人和事，等待心理足够强大之后，再去面对。 傅景年，再等等她……几天也好，等她终于能像他说的，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再不管外头风雨。 第一百二十二章 照片里的女人那样眼熟 傅景年一睡便睡到了下午，醒来时日光晕黄地落在房间里，四下都安安静静的，只窗外还有几声蝉鸣。 他睁开眼翻身坐起，视线扫过狭小的房间，没瞧见人，赤裸着脚便落了地。 “咦，你醒了呀。” 客厅里有一道忙碌的纤细身影，换了一套合身的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皮底鞋，黑发散在肩头，看着他说话的时候，整张脸上都是笑容。 “电饭煲里有熬好的粥，你饿了就吃点，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看你有点烧……” 他蹙了蹙眉，紧紧盯着她，莫名有些不悦，“你去哪？” “警察局。” 林清商有些无奈，指了指手表，“时间不早了，得做笔录的。” 是了，那场莫名其妙的火。 傅景年抚了抚眉心，莫名有些烦乱，目光随意扫了扫，寻了件T恤套上，“我陪你一起。” “不用。” 她哪有那么娇气。 林清商挡在他面前，扬起头身高也只到他肩膀，眼眸晶亮晶亮的，纤纤素手落在男人额上，“你自己摸摸看，是不是很烫。待会喝了粥把药吃了，晚上如果没退烧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去。” 他顺势捏了那只小手，放在唇边啃了下，眼眶因为发烧而变得酸涩难受。 用力眨了下，目光扫过女人上下，莫名觉着哪里不对劲。 似乎是……胖了？ 男人薄唇蠕动了下，却半晌没敢将这个疑问说出口。 “傅景年……” 他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可此时粗粗地看过去也知道，脸色是真的很不好。 两人僵持不下。 半晌，傅景年终于轻叹，用力捏了捏掌心，“先陪你去做笔录，烧没退再去医院。” 他退了一步。 林清商思忖了几秒，点头，“我来开车。” “成。” …… 小镇平日太平安分，除了些小偷小闹的，少有大案发生。 小刘刚上任三个月，没曾想就遇着了一桩。 好在，有目击证人。 “林老师，你是说有人引你进去的？这个人是小溪的妈妈？” 林清商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溪说是，但我不确定。” 你啥都不确定那刚刚跟我都说的啥呀。 小刘脾气一下有些按不住，炎热的夏日，到处都是火烤一样，局里人来人往乱糟糟，一整天过来问情况的电话不断，实是烦躁。 可抬起头就瞧见站在椅子后的男人，视线冷冰冰的像是他敢有半点不耐烦，就要将人活吞下去。 轻咳了一声，“既然怀疑那人是消失了的小溪妈妈，我们去请了常昊先生配合调查……咦，正好到了。” 常昊脸色格外凝重。 警察是直接去公司找的他，问明了情况之后便让他带了妻子的照片一起到局里配合调查。 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没曾想还有熟人。 “林老师。” 他动作热切，正常人对警察局都有所抵触，瞧见熟识之人便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林老师怎么你也在？” “她是目击证人。”男人沉声开口，将林清商往后拉了拉，自己跟秦昊面对面，“时间有限，照片带了么，拿出来让她看看是不是纵火犯。” 常昊脸色忽的涨红，一贯斯斯文文的模样，此时却激动起来，“我妻子绝不会是纵火犯！” “她那样温柔善良，平日里连小虫子都不敢踩，怎么会纵火伤人！” 男人轻嗤，黑眸眯了眯，“你很了解她？” “当然！那是我的妻子我不了解她谁了解……” 傅景年却一直慢条斯理的，修长的手指骨节在椅子上滑过，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那么你一定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性情如何，甚至……经历过什么？” “我当然……” 话说到一半，常昊的话却突然梗在喉咙里。 林清商瞠了男人一眼，“你干嘛，明知道他妻子失忆了。” 即便压低了声音，可这话仍落入其他人耳里，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哼了哼，“只是提醒他不要太过盲目。” 顿了顿，没去理呆愣的常昊，傅景年只觉得头越来疼，径直催促，“行了，把照片拿出来。” 常昊挫败地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我妻子不爱拍照，你们来找我才想起来，手机也好办公室也罢，都没有她的照片。这张，是我们的结婚证。” 红底白衬衫，也是近两年最流行的婚照。 上头的女人模样清秀，只抹了淡淡的妆，可眉眼干净姣好，仍是分明。 林清商细看了几眼，蓦地想起她的结婚照片，也是结过两次婚的人，可照片却没好好拍过一次。 “林老师你仔细看看，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她思忖良久，仍是摇头，“对不起，我虽然追了她一段路，但一直看见的是背影，正脸……没有太清楚。” “只能说，有些相似。” 匆匆那一扫，她记得那女人和冯云静有些相像，如今看照片上的女人，单单那双眼睛，和冯云静几乎一模一样。 常昊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我妻子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但绝不会做放火这种事，我看就是其他什么人对学校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林老师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可你女儿口口声声说那是她妈妈……” 常昊脸颊涨红，只差没有一掌拍在桌上，“小孩子说的话怎么作数，你们当警察的哪能不调查就清楚就随便乱说！” “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妻子恢复了记忆，失踪、现下又是纵火案的重大嫌疑人，我们大胆假设……” 两边吵了起来。 林清商只觉着室内越发闷热，她坐在椅子上听他们口水战，额上都蒙了一层细细的汗。 想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准备离开，转过身对上男人僵硬的面庞。 清隽的五官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仍是深邃分明，可里头分明多了抹震惊之色，甚至于身躯整个僵在原处，像是见着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直到林清商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林清商微愕，“我才想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嗯，可能烧高了。”男人握了她的手，目光不经意再次扫过烫红的结婚证，“我们去医院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最近，好像胖了点 傅景年的反应有些失常，林清商只当他是真不舒服。 上了车之后也一直闭着眼假寐，像是真难受了。 她兴不起追问的心思，软软的双手握紧了男人厚实的掌，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安安静静没说话。 烧的厉害，路上测了下已是三十九度，索性挂的烧伤科急诊，一查才知道是伤口感染造成的。 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朝林清商投去一眼，后者愣了半晌，摸了摸鼻子躲在傅景年身后。 男人莞尔，长指拉着她的，眉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去买点吃的吧，我饿了。” “好。那我待会把凉凉带过来，这里离学校就两条街。” “嗯。” 傅景年抿了抿唇，勾开她手指，视线循着离开的那道纤细身影，许久没有移开。 医生很快处理了伤口输上液，拉上隔帘让他休息。 男人掀开泛红的眸，却很快拿了手机出来。 “总裁？” 吴锋已经回到延城，许多事宜还是傅景年电话处理，最近几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他这边声音杂乱，男人拢起眉，“去调查个人。” “谁？” 吴锋指了指手机走到门外，压低了声音，“总裁您说，是什么人。” “邵安这里，太太辅导的一个女学生，叫常溪。爸爸叫常昊。”顿了顿，他努力回想先前那一瞥，“重点放在她母亲身上，叫常安琪，但应该是化名，几年前重伤被常昊所救，失忆了。” 吴锋点了点头，“好的，是主要调查她失忆之前的还是……” “身份。” 男人垂了垂眸，声音喑哑，“目前是失踪状态，有攻击性。查清她的身份、经历以及……为什么要针对太太。” “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去办。” 吴锋做事干脆俐落，记牢了几个关键点之后却并未挂断电话，而是往办公室里撇了撇，轻叹，“那，您和太太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傅景年明显察觉到不对，手指动了动，盯着输液管一滴滴往下掉的药水，眸色微黯，“有事？” “冯家的几位，还有老太爷，最近经常到公司视察。” 说是视察，目的为何谁都清楚。 吴锋静静等答复，天知道他最近因为这几人有多头大。 可半晌，电话那边的男人却默默“嗯”了一生，轻描淡写开口，“随他们去。” …… “是傅大哥的电话吗？”吴锋刚吩咐下去，身后便传来女人带了质问的音。 冯云静勉强维持着风度，苍白的小脸浮现出楚楚可怜，“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一消失，已经整整三天，是不是一家三口在那边，舍不得走了。 吴锋脸上是公式化的笑容，礼貌半点不落，推开了门请她进去，“冯小姐先到办公室喝杯茶吧，泡的是总裁最喜欢的龙井。” “不知，合不合老爷子口味？” 老爷子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茶杯慢慢地品，淡淡的清香散了出来，倒能让人平心静气。 可抿了几口，抬起头看见殷勤的吴锋。 “说吧，景年是不是跟那女人在一起。” 吴锋干笑，吩咐人添茶，“总裁大老远去寻小少爷，小少爷去寻母亲，想来现下是在一起的。” “哼。” 老太爷眼神凌厉，“让他赶紧回来！一个逃婚的女人还追什么？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一样，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娶的女人是谁？” 当然是知道的。 吴锋下意识看了一眼冯云静，只可惜你们认为的和总裁要娶的不是同一个而已。 后者眉眼里都是落寞，半晌之后才柔声开口，“其实我没想挟恩要求傅大哥娶我，只是那林清商……确实是心狠，傅大哥一直跟她在一起，还不定会被怎样伤害。” “是这个道理。” 老爷子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冰冷的眼扫过吴锋，捏了拐杖便起身，“你能联系上他就让他赶紧回来，别为了个女人耽误正事！” 吴锋打了个寒颤，再挤不出笑，“老爷子，总裁的事，我们下边人没法插手的。” “那好哇！那就告诉他，再不回来，我亲自过去找！” 拐杖“砰砰”击打在地上，夸张的声音让室内空气整个安静，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吴锋远远看着，绞尽脑汁了斟酌，却不知要如何安抚。 没曾想冯云静还先他一步开口，“爷爷身体不好，傅大哥总不能也变得跟那个女人一样没有良心，连爷爷身体也不顾。” 老爷子身体好着呢，用你在这多事。吴锋很想呛回去，可抬起头就对上老爷子凌厉的目光，一下子气势就萎了下去，却是咕哝了着，“总裁平日里我行我素惯了，咱们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被炒鱿鱼的。我看冯小姐跟总裁也是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如冯小姐亲自出马叫总裁回来？” “总归，咱们公司这些人最近忙的脱不开手，只能辛苦冯小姐您了。” 他说完，叫了人过来。 “送送冯小姐。” 后者半张着嘴，显然是有话说。只是被吴锋这么一堵，顿时气焰消了大半。 她要是有办法找着人，还往公司跑什么！ …… 脸上有奇怪的触感，柔柔软软的，舒倒是舒服，却有些发痒。 男人被扰的难受，半晌终于睁开眼。 “爸爸，你醒啦。” 小人儿乌黑发亮的眼就在他面前，软软的身子整个扒在床边，这会刚收回了小手，睁大眼盯着他。 傅景年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才发现针头已经取了，疲倦的眸四下扫过，终于瞧见掀开帘子进来的女人。 “可算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脸上有些绯色，许是大热的天四下折腾跑动所致，淡淡的汗残留在额上，湿了几缕发。身上的连衣裙裹着略显丰腴的身段，在他身边缓缓弯腰，扶了人起来。 “怎么了？” 平白被盯的全身发热，林清商眨眨眼。 男人的目光却在很久之后才移开，费了不少力气对上那张素净的脸，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沙哑。“你最近，好像胖了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嫉妒啊，她是我女人 林清商的手蓦地悬在半空，脸上笑容跟着僵硬下来。 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子，莫名的手足无措。 原本么，也是随口一提，想着她大概是离了他和延城，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悦，才大剌剌当她的面说了女人绝不会喜欢的字眼。 可没曾想，林清商非但不恼，反还脸蛋红红的，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心虚。 傅景年眯起眼，深黑的眸紧紧盯着他，半晌之后才抿了抿唇，视线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 “啊，对！” 林清商干笑，脸颊上的绯色溢开，转了个角度便侧对着他，“最近吃的多。” 笑的格外单纯。 男人盯着她满无心机的脸，看起来真是没瞒着他的样子，整个人都心口某处刺了一下，微顿了两秒之后，却神色如常地扬起脸。 “跟你说正事。” 傅景年顿了顿，厚实的手掌将她拉过来拥在怀里，头顶搁在她肩上，嗓音哑哑的，“这次的纵火案不是单纯的意外，或许是针对你的。” “邵安不能久待，待会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这两天就走。” 这话一出，林清商张张嘴立刻要说什么。 可男人比她更快遮住她的唇，眸色深沉地凝着她，“先前可以依你，但现下在这里，我没把握保护好你们。” 林清商可以看见男人眼底的认真和担忧，那深沉犹如星的眸里盈满了浓郁情绪，犹如一汪深邃的潭，漆黑到看不真切，粗粝的指腹扣在她手腕上，将人往旁边怀里拉了拉。 她迟疑了下，终于点了头。 “我待会跟校长说。” 她微叹，侧脸贴在男人胸膛上，隐约能听见有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手机震动了下，傅景年很快拿了起来。 她视线粗粗一扫，只瞧见屏幕上几个简单的字眼。 “很多年前……” 傅景年点开，微微扫了一眼便将手机收起来，对上她询问的眼神，随意至极，“让吴锋调查一点事，跟你没有关系。” “噢。” 也就是说，不会影响他们。 ……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留了淡淡的云霞，林清商接了小溪奶奶的电话，也知道她要离开的事，一定要在这之前请他们一家人吃顿饭。 “可是小溪奶奶……” “没有可是呀，林老师。小溪她爸爸也在家里，我听小溪提过你的孩子现在在邵安吧，她很喜欢这个小男生呢，一块带过来吧。” 没法子拒绝，林清商挂了电话，看见坐在后座的男人掀开眼帘，直勾勾盯着她。 “司机师傅，麻烦再往前开开，我们去临安小区。” 男人挑眉，手指估计分仍落在她掌心，缓缓摩挲了下，嗓音说不出的低哑，“跟他们一家人很熟？” “是呀。” 她在学校其实一般没有什么工作，说是做心理辅导，但真正需要注意的孩子就常溪一个。 耳边传来一道阴沉低哑的声音，“这么说，跟那个常昊也很熟？” 林清商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将手抽出去，瞧见男人微眯起的双眼里有些危险气息，忽的失笑，“傅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醋坛子。” 他挑眉，重新抓回了那双白嫩小手，心里舒畅了些，淡淡道，“没有。” “我不吃别的女人的醋。” 林清商到嘴边的话哽在喉咙里，一下子被他看的不自在，便缓缓别开眼，将昏昏欲睡的小人儿拉到怀中，喃喃出声，“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啊……” “嗯哼。” 声音很小，可仍落入男人耳里，淡淡的闷哼声传过来，狭小的车厢里，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醇厚，“一个梁少凡就够了，才出来几天又多个常昊。你当你老公是怀孕了喜欢吃酸？” 里头某个字眼让林清商蓦地顿住。 她本是要好好理论一番的，说身边桃花多的可必然不是她。只是男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口的“怀孕”二字，让她表情整个僵住。 有些不自在地往凉凉那缩了缩，盯着前方，“拐个弯就到了。” 下了车往某栋楼走，林清商瞧着男人有些阴沉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抓了人过来。 “还真生气啦傅先生？” 男人挑眉，望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再多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他板着脸并非因为常昊，而是…… 盯着面前的女人，素净的脸在夕阳下显得干净通透，漂亮的眼眨了眨，说不出的灵动。她身子一贯纤细，除了胸别的地方也没什么肉，如今人站在绯色的阳光下，身段看着倒好了不少…… 傅景年忽然想起，这几日她穿的都是宽松衣物，今儿的连衣裙虽说不算修身，相对于之前的却也是曲线毕露了。 “小溪奶奶对我很照顾的，刚来那几天胃口不好，她还特意送了两顿饭给我吃……” 胃口不好？ 因为什么呢？ 他在思考，林清商却只觉着这男人脾气大，这样都哄不好，便趁着四下无人，踮起脚尖在男人唇边印下一个吻。 傅景年骤然反应过来，挑了挑眉。 她脸颊在阳光下泛着红，眉眼说不出的诱惑，却是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下好了？” 这样主动，再好不过。 男人伸出手握了她的，眼底透了些温柔出来，仿佛要将周围空气腻化了。 却是旁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音。 “在凉凉的面前秀恩爱，你们真不害臊。” 某宝宝真是受不了这一对，平时在家里腻歪就算了，现在他也在场哎！他是他们的儿子哎！腻了半天不上去周围空气都是粉红泡泡了好不好！ 傅景年不觉丢脸反是得意看了看他，居高临下，“怎么，嫉妒啊。” 小人儿顿了顿，一张包子里鼓胀起来，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 “嫉妒也没办法，你妈是我的女人。想要，自个去撩。” 他显然心情不错，拉了林清商上楼，全然不顾满脸哀怨的小朋友。 凉凉用力跺跺脚，肉乎乎的脸上闪过一抹认真，忽然下了决定。“哼，撩就撩！”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你呢，没什么想说的么 常家住的是三房两厅，客厅设计的尤为宽敞，加了他们几个也不觉拥挤。 “都到了呀，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各种都准备了点。直接入座吧。” 凉凉洗干净手坐在餐桌椅上，瞧见上头摆满了整桌子的菜，眼儿亮晶晶的，“哇！凉凉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谢谢奶奶！” 男人抿着唇，冷冷撇了他一眼，“别说的好像虐待了你似的。” “可不！你只顾着妈咪，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儿子啊。” 小人儿忍不住控诉，这几天他可是真真感受到被冷落的滋味，想来以前那些深宫妃子也不过如此了。 林清商微愕，连忙在他碗里夹了点吃的，“等回去了妈咪给你做爱吃的补偿你，嗯？” “这还差不多。” 凉凉扬起小脸，用力啃了一口排骨，“不过呀，妈咪你做的菜没有奶奶的好吃哦。” 他将小块排骨咽了下去，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女孩，忽然伸长了手臂，将放在自己面前的红烧排骨换了过去。 几人都愣了下。 却是傅景年挑眉，瞧着小女孩发红的脸和结巴着道谢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下。 “小溪你还喜欢吃什么，跟凉凉说。” 男人瞪了他一眼，真想一筷子敲过去，还真撩上了。 …… 林清商和常昊对视一眼，都只有些尴尬的笑。 她对孩子这方面没什么要求，毕竟早两年凉凉实在是太封闭内向了些，如今就算是过于活泼，她也觉着比当初那样要好太多。 再说常溪这小姑娘她也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性子温温柔柔的，忽然想，要是肚子里是个女孩，日后跟凉凉做个伴，真真是好。 凉凉算是个小插曲，也没人往心里去。 半晌，常昊才不经意提及，“是这样的，今天警察局里的同志告诉我有人似乎在延城见到了小溪妈妈。正好我公司也有职位调动的空缺，如果能申请下来，我打算过段时间带着妈和小溪搬过去。” “那好啊，这样凉凉和小溪还能一起玩。” 林清商是有些庆幸的，很快掩了神情，“另外，到时候你们给我地址，让小溪多过来家里作客，我也趁机跟她多聊聊。” 小姑娘心里藏了事，平时不说，可一旦见着了她母亲，闹腾起来却是不管不顾的。 心理学上对儿童这类症状没有很明确的治疗方法，只能以疏导缓解为主。 “这样就太好了，邵安地方小，我们想过去找医生，又怕……别人胡乱传的不好听。等到了延城让林老师帮帮小溪，再好不过的。” 老人很是欣慰，眼底闪了淡淡的雾气。 林清商连忙安抚了几句，却也不敢在孩子面前多说关于病情的事，只提了些延城的好玩事物，“动物园、游乐场，很多邵安没有的东西。等小溪过来之后呢，咱们和凉凉一块去玩？” “哼！” 这话也不知刺到了谁，她身边几乎同时传来哼声。 小人儿嘟着包子脸，“说了无数次也没带凉凉去过。” 这边某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却是冷冰冰觑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林清商顿觉背脊发凉，偏过头盯着某个男人，“游乐场可是你答应了凉凉的，到时候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 男人格外淡然地坐在那，仿佛事不关己。 林清商一时语塞，她现在的情况去游乐场恐怕只能坐旋转木马？ 老人是过来人，一眼就瞧出了症结，连忙夹了一块螃蟹递过去，“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哪都能去。我们小溪开心还来不及……就想着，老天爷能多眷顾，让这孩子赶紧找着妈妈。” 林清商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一双筷子落在自己碗里，顺势将螃蟹夹了出去。 抬起头却只瞧见男人分明的侧脸，正低头剥螃蟹，对林清商的注目没有半点反应，仿佛从她碗里拿走些吃的再正常不过。 她却蓦地顿住。 螃蟹性凉，孕妇忌食。 下一刻，男人已经剥好了螃蟹肉，顺势放在凉凉碗里。拿了餐巾纸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开的口。 “小溪的妈妈，失踪多久了？” 常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有些奇怪他和林清商的互动，闻言反射性答，“四十八天。” “恢复记忆就走了？” 林清商只当这男人是看小溪可怜，有心帮着找，一时眼儿发亮，“傅先生在延城呆的时日长，也是很有能量的哦？” 男人撇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边常昊轻叹一声，“也不能说刚恢复记忆就走了，她虽然这么说但我想，在更早的时候……可能两三个月之前，她就已经想起了一些事。” “我那段时间，很明显感觉到她冷淡了许多……除了和小溪还亲之外，对我和妈，都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常昊仰头喝了一口酒，太过无奈，“我以为是结婚太久，我这人也不懂浪漫让她生气。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就带她出去旅游……没想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妻子已经走了。 餐桌上气氛一时僵硬，小溪吃到一半的碗放下，默默转身进了房间。 凉凉反应快，立刻跟了过去。 那边常昊见孩子不在，便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许多关于妻子的事。 原本也是关切，林清商听的认真，全然没注意到身侧的男人表情越来越僵硬，那十几分钟，一筷子都没动过。 …… 一顿饭大多时间都在聊天中度过，走的时候林清商去跟小溪打招呼，后者抱了她许久，最后塞了个小小的盒子给她，转身跑了。 回到公寓，外头凉风阵阵估摸着是要下雨，许是知道要和小朋友分开，凉凉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洗了澡就自己窝在小房间里。 “我先睡了。” 她下意识跟上，还没到门边就被人拉住。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让他自己呆着。” “可我怕他难过，也许有心事，想跟我说说话呢。” 这段时间她本就忽略了凉凉，之前逃婚欺骗他的时候，凉凉嘴上说了原谅，她却还不知道小人儿心里怎么想。 真要埋了梗就不好了。 “那你呢。”没什么要说的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夫人清醒了 傅景年眉眼沉沉，将她掰了过来，目光犹如深海，瞧着平静无波，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波浪，径直探入她眼底时，林清商甚至觉着，自己要溺毙其中了。 她很快垂下眸，“我怎么了。” 莫名的心虚。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厚实的手掌从肩头往下，越过丰盈的胸前，最终覆在她小腹上。 掌心发烫，隔着单薄的衣裳，似能触到她心底最深处。 她浑身哆嗦了下，有瞬间的惊慌失措，旋即很快扬起眼，勉强扯了笑意，“得去洗澡不是，我……” “别动。” 不算命令式的语气，可林清商却整个身躯都僵硬下去，没有半点动作。 停了半晌，那双发烫的手掌才缓缓松开，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我们一起洗。” …… 男人力气大，抓了她就去浴室。旁边的小房间里睡着凉凉，林清商也不敢大力挣扎，生怕被孩子听见了。 进了浴室，傅景年很快脱掉了衣裳，露出腹肌分明的身体。见她不动，手一伸就要帮忙。 “不用！” 林清商反射性拒绝，脸色有些僵硬，“地方小，要不你先洗吧，我待会再洗。” “想让我帮你脱就直说。” 估摸着这男人，是真生气了。 浴室本就狭小，如今因为他的存在更显拥挤，她低着头站在那，目光落在男人好怕看的脚趾上，颈项处似还能感受到那灼热的呼吸。 越发的不自在，拉开拉链的手指甚至在颤抖，许久才终于将裙子脱了一半。 傅景年眯着眼，真去帮了忙，顺势将卡在腹部的裙往下褪去，露出丰腴的身躯。 她咬着唇，没敢抬头，却也知道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小腹上。 那样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烧灼。 …… “他一直都在。” 良久，久到林清商快要以为空气寂静了的时候，男人低哑的音才终于在她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点头，声音闷闷的，“你早就知道了么。” “不算早，觉着你不至于没心没肺到小半个月胖这么多。” 对她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若非她刻意穿着宽松的衣物，也不至于真没察觉，傅景年盯着那明显的凸起，有那么一瞬间真觉着自己智障。 林清商有些闷，“知道了为什么不问？” “等你主动说。” 看她穿了较为修身的衣服，真当她是想说了，不想还是个没良心的，非得他自己来。 林清商顿时有些委屈，瞧着被扔在地上的裙子，一下子没了泄了气。 想说来着，没找着机会。 可男人也不生气，头顶只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他没事就好。” 天知道看见她还有肚子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原以为失去了的东西，忽然重新拥有，仿佛已经晦暗的天空，蓦地变亮。 旋即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灼热的唇覆上去。 怀里拥着柔软的身子，两人拥在狭小的浴室里，抽风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遮住了唇齿交缠。 一切仍还静谧无声，而林清商却被他吻的越来越难受，身子里麻麻痒痒的，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起，没过多久就感觉男人的手自腰际往上移，直到解开仅剩的衣物…… 她有些喘不过气，身子被压在洗漱台上，背脊碰上冰凉的盥洗台，蓦地清醒过来。 “不成。” “十六周……现在这样，不成。” 她的肚子一直不太明显，如今快四个月的孕肚穿着宽松的衣服便看不出来，虽说到了四个月就能行房，但总归是要小心些的，便将手抵在男人胸前，用力推拒。 傅景年盯着那张泛红的脸，整个人已有些憋不住，用力喘着气，将头搁在她肩上，“轻轻的也不行？” 他更靠近一些，手搁在她掌心里，细细摩挲起来。 明明没有刻意模仿，可这动作莫名的勾起某种心思。 林清商摇了摇头，“先洗澡吧。” 傅景年自也不会强要，调了温水顺势便一起洗了，只是身体被这么一弄怎的不舒服，便磨蹭着抱了她一块回房间。 两人身上都湿淋淋的，浴巾随意擦拭了下便躺在床上，怀里的女人柔软温暖，他的唇落在她脸上、唇上，辗转厮磨的，明知不可为，却仍是食髓知味，像是瘾君子，碰了一次便舍不得放开。 房内弥漫开淡淡的暧昧气息，再安静不过的深夜，只能听见彼此呼吸交缠和如雷一般的心跳声…… 直到手机铃声忽的响起。 林清商被他侧拥在怀里，听见震动的声音，估摸着是傅景年的手机。便动了动去推他，可男人半晌都不肯动，直被她推的没了法子，才顺势接通电话。 “什么事？” 深夜，四下安静。 林清商靠在他怀里，便也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总裁，夫人清醒了。” 男人身躯蓦地僵硬，一下子所有的绮丽气息都消失无踪，月光自窗户外照射进来，林清商还能瞧见男人凝重的侧脸。 开口的时候声音喑哑低沉，虽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可语气已格外严肃。 “现在什么情况。” 那边吴锋已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打发了冯云静，立刻就接到医院通知说夫人出了问题。 “突然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神智便清醒了，现在闹着要见您。” 傅景年“嗯”了一声，没有更多言语，“这两天会回去。” 哎？ “嘟嘟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吴锋到嘴边的话也无从开口。 他还有话想说来着，别说再过两天，老爷子已经到了，要求您马上赶回来啊。 …… “听见了？” 被闹的没了兴致，可男人仍缩她身侧，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软嫩掌心里，细细摩挲了几下。 林清商点头，整个人握在他怀里，抬起头就能对上男人深邃清明的黑眸，像是盛了漫天星辰，整个人都熠熠闪烁着。人盯着他的时候，会有那么一刻觉着脑袋是空白的，什么也不用去想不用去做。 可当真正反应过来时，林清商又无比清楚。“夫人清醒了的话，是不是就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相 “嗯。” 傅景年没有否认，事实上，她清醒的日子也巧，只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母亲，低沉的音在夜色中格外那明显，“但不论结果，都不会影响我们。” 似是知道她的顾忌，男人抿了抿唇，手上用了些力度，“别忘了，我们有两个孩子。” 林清商蓦地怔住。 是啊，他们还有两个孩子，无论结果如何，都该去面对才是。 第二天早晨，凉凉也接了老爷子电话，告诉他奶奶醒了一定要带着爸爸妈妈赶紧回来看望她。 她收拾了小半天的东西，跟高校长说明情况之后，下午时分便已回到了延城。 吴锋到了车站接人，东西都塞在后备箱，他脸色焦急。 “夫人清醒之后，老爷子也着急问五年前那一晚上的情况，可一提起来夫人就哭，至今也没个说法。” “可能，您到了之后她会开口吧。” 林清商挑眉，默默坐在一旁没说话，倒是凉凉不知怎的，没了先前的欢快，一路上都十分沉闷。 他没开口，林清商也没主动问。 很快到了医院，陈如月的病房里有不少人，都是知道他们要到的。 进去之前将凉凉带到历锦时那呆着，男人站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紧张吗？” 他握紧了她的手，黑眸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林清商扯开唇轻笑，摇摇头，“进去吧。”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也迫切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可她如今更明白的是，无论曾发生了什么，都不该再牵连到两个孩子。 …… “到了？”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老爷子半嘲讽半质问的声音，让林清商僵了几秒，可身侧的男人却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之后去旁边拿椅子。 “你坐好。” 他无微不至，不愿让她久立。 老爷子一下子气的脸颊涨红，可也没法子找他的茬，傅景年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看不惯了骂一顿打一顿都没什么，他大气也不带喘的。 可就算自己发一顿脾气，狠狠揍他一顿，极大的可能也得不到多余反应。 那张冷冰冰的脸，也不知随了谁。 此时不是闹的时候，冯云静自是瞧见了这一幕，绯色的唇抿的死紧，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柔声道，“今儿不是来听阿姨说说那天的事么，其余的，就暂时放放吧。” 等真相一出，林清商又还有什么脸面做傅太太？ 没等一会，陈如月便被从病房推了出来，他们几个在套间外安安静静等着，林清商默默坐在角落，男人则站在她身后，厚实的掌始终握着她的。 以前坐在轮椅上，现下倒是能走了，瞧着气色也好了不少，白里透红的，看不大出是病人。 “这是……景年？” 陈如月扫了一眼，很快看见角落里的男人，尚走不太稳的步伐，便也踉踉跄跄朝他靠近。 “景年你变了一些，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手朝他伸了出来，林清商下意识起身，肩上却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往下压，哪怕陈如月已经靠近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却仍端端正正坐在原地，甚至于陈如月那双伸在半空的手，蓦地被人避开。 “妈，给你介绍一个人。”林清商这时才被轻轻拉起来，站在男人面前。扬起的眸瞧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头发略有些凌乱，垂了细细一缕在耳边，软了些脸颊线条。只是他此刻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重逢的喜悦，甚至于态度平淡的 ，仿佛面前大病初愈的，只是陌生人。 一房间的人都没发出声音，目光集在他们身上，林清商几乎能感受到那些带了情绪的打量和针对。 直到耳边传来女人干净的音，“什么人，景年？” “妈你糊涂了这么些年，很多人和事大概都不记得了，我先给你介绍下，面前的是我的妻子清商，我们俩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有两个孩子。大的虚岁五岁，小的还在她肚子里。” 他不疾不徐开口，提及她名字和肚子里的孩子时，并未有任何情绪起伏。 倒是周围其余的几人，都不约而同愣在原处。 冯云静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站了起来，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指着她，“你的孩子……不是早没了吗？” “冯小姐很想我的孩子没了？” 林清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却将手抚在凸起的小腹上，“这么说，剩下的这几个月我真该小心点才是，毕竟有的人不愿意他来到世上。” 意有所指。 这里最不愿意让这孩子出世的也就只有冯云静，她那样凶狠地指着她质问，正站在中央，如今环顾一周，恍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 顿时有些紧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本来流产了的怎么会又……” 越解释越不清楚，尤其老爷子本是与她在同一阵线，如今看着林清商肚子里的曾孙，态度微微有了改变。 她自是观察到这一点，立刻住了嘴。 “孩子健康我当然是开心了，刚刚只是，太惊讶了。” 勉强笑了笑，坐回了原本位置，只默默看了一眼陈如月，“刚刚你们不是在说话么，关于五年前那件事，我去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阿姨……” “如月，既然你清醒了过来。现下就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把当年那件事说一说，究竟小盛是怎么死的！” 陈如月一下有些恍惚，惨白的脸上划过一抹惊诧。下一刻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似是抗拒去回忆那件事。 指甲掐在手臂上，瞬间缩在地上，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垂落在地，黑发披散的模样，说不出的脆弱无辜。 “如月！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想知道真相！” 老爷子也动了怒，他是半只脚进棺材里的人了。这辈子挂心的事不算多，以前记挂着傅景年的婚事和曾孙，如今他婚也结了，曾孙都有了俩。便只想搞清楚当年的事。 自己的儿子，究竟是自杀，还是被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傅盛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胸怀坦荡荡 陈如月在哆嗦，满脸的惊惧。 医生就在病房里，瞧见这一幕立刻过来安抚了几句，试探性地看向老爷子，“病人情绪不太稳定，是不是暂时先让她休息。看来这件事是她打从心底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会有些抗拒。” “抗拒？” 林清商听见这话的时候愣了两秒，等到身侧的人出现在陈如月面前，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是傅景年开了口。 那张清隽的面容上如今哪还有半点温和，看着她时眼底盈了的温柔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温度的情绪，说话时连声调都冰冷的渗人。 “妈，你知道这件事折磨了我们五年，我、爷爷，还有其他人都迫切想知道真相。” “你是唯一幸存的目击者，如果你抗拒回想，我也不禁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你害怕回想起？” 陈如月瞪大眼，不敢置信。 她此时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时隔多年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对她的态度真真是冷漠的可怕，看这模样，要是她说是被杀，反而会遭来他的敌意…… 老爷子张张嘴想说什么，看见傅景年的态度，迟疑了下也收回拐杖默默站在一旁。 他等这个真相也等了太多太多年。 “景年说的对！如月你从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虽然小盛死的惨，可大家都已经接受。现在不过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陈如月默默低下了头，身子一颤一颤的，似是在哭。 可没人会同情。 甚至于医生也在老爷子的瞪视下，默默退了两步。 林清商下意识朝前走了走，站定在男人面前，手掌握住他的，扬起的脸看向那张坚毅的面庞，掌心跟着用力，温度和她的心思一块传递过去。 “阿姨，你就说吧……不管真相如何都不用害怕，爷爷和傅大哥都会抓住凶手为叔叔报仇的。” 冯云静循循善诱，声音细腻的犹如天籁，“阿姨，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凶手究竟是谁？” 空气寂静无声。 她这番话仿佛已经确定了是他杀，林清商沉默了下来，手指抖了抖，半晌地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那一刻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若是傅叔叔当真是她母亲害死的，她要如何自处？是真能没心没肺地跟傅景年在一起，过他们所谓的自己的日子，还是背负着这些内疚…… 手掌下意识往后退。 可还没来得及缩回去，便重新被人紧握。男人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暗含警告之意。 林清商抿了抿唇，将头垂了下去。 她不曾注意，两人的这些交流，尽都落入旁边两人的眼里。 冯云静是嫉妒憎恶到发狂，而陈如月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光。 半晌后，声音落入所有人耳朵里。 “没有凶手。” 她语调平淡，没有任何起伏，整个人坐在地上，呆滞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怅惘和痛楚，是在陈述最可怕的记忆。 “那天晚上我们，起了点争执。他不知怎的到了天台，家里的保姆也在那，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知说了些什么。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傅盛脸色很差很差。” “我没注意到他哪里不对，虽然看的出来是生气了，可心想过两天也就好了。然而只过了几分钟……他下了楼再上来，走的很急很急，直到某一刻，忽然从楼顶跳了下去……” 医生说了，是抑郁症发作，心情郁结无处诉说也无从开解。许多人会选择轻声，割腕或者服药都是正常方式。 但也有一部分人，在那一刻迫切地想离开这个世界，便选了最简单快速的方式。 老宅的楼很高，楼下是坚硬的地板，没有任何遮挡物。 他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脑袋朝地落在上头，当场死亡。 ……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冯云静忍不住。 蹲在陈如月身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置信”几个字。此时愕然张着唇，摇晃了下陈如月，“阿姨……你确定你没记错吗？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几人都顿了顿。 林清商只听见头顶响起了不悦的声音，“想？”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一定是他杀，而让我母亲仔细回想，编排个凶手？” 冯云静微顿，连忙挥手，脸上笑容越发尴尬，“我没这么想，我只是觉着……” “你觉着什么？你也说去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前后因果。哪来的你觉着？”林清商甚少见到这样咄咄逼人的傅景年，清隽的眉眼里布满了厉色，开口质问时眉毛微微往上挑，又是居高临下，平白多了分睥睨天下的气势。那声音又沉又闷，没有什么起伏更听不出喜怒，只像是在审 讯犯人一般的公事公办。 “既然真相大白，医生，带我母亲继续治疗吧。” 他说完，便转过了身，再没多看陈如月一眼，仿佛这人是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林清商手被他握住，连带着跟了出去，张张嘴想问些什么，看见这道身影周围弥漫的厉色和疏离，也收了心思，跟紧了他。 一路往外走，倒也没人跟来。 他是径直拉着她到走廊角落的，站在楼梯口，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两人靠在墙上便能看见窗外蓝天，最近空气是真好，抬起头便能瞧见白云和湛蓝的天色。而他们的角度，由正有微风徐徐，说不出的舒适。 “没想到会是这样，嗯？” 林清商点点头，此时心情格外的复杂，有点轻松，又忽然有点恼恨。 傅景年却是再轻松不过的样子，双手撑在阳台上，任凭微风在脸上吹啊吹的，说不出的心怀坦荡。 倒是林清商心里，总还有些忐忑。此时便不受控制地去想她的母亲，如果傅叔叔是死因是自杀，那她的母亲呢，那长期服用的慢性药，是谁调的包？ “傅景年，我想去拜祭下我母亲。” “嗯？”她缓缓扬起眼，目光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我想跟她说说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机深沉的老男人 扫墓这件事，林清商是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的。地方有点远，她打了车过去却也足足费了一个半小时。 这时节来扫墓的人很少，一路也见不着人影，她买了一束白色百合往山顶走去，直到到了墓碑前，才缓缓蹲下。 肚子大了，她放下了花又站起来，连这样一个动作都很难做到。 “妈，我好像很久没来看过你了。” 凉凉病没有好之前，她在梁家时，平日里哪也去不得，遑论来这么远的地方扫墓。至于后来，怕是害怕恐慌皆有，就更不敢来了。 “陈如月说傅叔叔是自杀，跟你没有关系。” 勉强扯开了笑，唇畔扬着的淡淡笑容，实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周围没有人，她情绪逐渐有些不受控制，心情忽上忽下的。 “妈，我跟傅景年，有两个孩子。凉凉快五岁了，你见过的。还有肚子里这个……” “你不愿我和他在一起，可我现在，却越来越不想离开他……” 更甚，是离不开了。 在邵安那些日子，她每天躺在床上，夜里都是傅景年和凉凉的模样。新闻里所有关于父子俩的新闻都有收藏，在旁边听见人不小心谈论，回去都要紧张好久。 她大约，是太自私了。 “我想好好跟他过下去。” 心里的愧疚在此时有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她知道目前有多厌恶傅家，知道她有多反对自己和傅景年走在一起。 更知道她的死，有可能是谋杀。 林清商自嘲地扯开唇，有那么一刻，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 只能给自己寻了借口，至少傅景年没有错，至少孩子没有错。 微风从旁边吹过来，逝者安安静静躺在泥土之下，她一个人站在那，头发被吹飞了起来，心里忽然松缓了些。 …… “爸爸，妈咪为什么还没到？” 小人儿很不开心地等了一个下午，某人答应了他要吃好吃的，如今却枯坐在餐厅里，什么都没给他点。 好在妈咪留给了他零用钱，数了数硬币总算凑了对鸡翅钱。 厨师手艺很好，烤的外焦里嫩，咬一口下去肉质说不出的鲜嫩香甜。 凉凉偷偷瞄了一眼，自家老爸还面无表情看着窗外，便抓紧时间把一对疾驰啃完。回头还装模作样的把嘴巴和手擦干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男人扫了他一眼，黑眸里泛着淡淡的冷意，旋即瞧了一眼腕表。 “五点了。” “嗯。” 小人儿瞧着餐厅里的挂钟，点点头，“已经有四个小时没见到妈咪了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反倒让男人的情绪越发烦躁，转过头盯着他，“知道四个小时了还不打电话？” “你干嘛不自己打。” 凉凉到现在逐渐明白了什么叫心机深沉。 平时妈咪在的时候，爸爸对他也挺好的，可人一不在就露出本来面目，别说体贴疼爱了，能摆个好脸色急算不错。 “打。” 某人怒火难耐，把小人儿的手机掏了出来甩在桌上。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要不是知道她去扫墓，知道她大概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早就跟了过去。 可如今这小子还唧唧歪歪的不肯动，傅先生觉着自己的小拳头快要忍不住了。 好在凉凉也会看脸色，知道他动怒了，连忙按了号码拨出去。 林清商自然很快接通。 “妈咪，你现在在哪里了呀？” 林清商还在出租车上，天色晚了打车很不方便，她费了点劲才上的车，如今刚进城。 “望城大厦附近，那是哪啊。” 小人儿对延城不算熟悉，只知道是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 好在电话还没挂断，他屁股已经离了椅子，整个人被拎在半空，一边乖乖跟妈咪说再见，一边怒目瞪视。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啊晃的许久，直到最终被甩在车内。 这动作实在太伤小男子汉自尊，他咬牙切齿，“妈咪不在你就这么欺负我，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告诉她有用？” “当然！” 凉凉这话其实没底气，可总不能受到欺压什么也不做啊，便嘟起小嘴巴将头甩到一旁表示不满，只是似乎还隐约听见了男人的一道嘲笑…… 他用力捶了捶窗户，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妈咪找爸爸，还不如离了以前的爸爸之后就跟妈咪一起过呢。 一个比一个坏！ ……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走的很慢。 林清商靠在车窗上看着外头拥挤的人群，也不知还有多久能到家。 那父子俩，怕是等的着急了。 没过多久，微信上传来凉凉奶声奶气的音，要她发定位过来。 林清商听了话发过去，几分钟后手机再度响起，就听见男人熟悉而沉稳的音，“跟司机说，前面红绿灯右转直行200米，在那里下车。” “为什么？” 她吃了一惊，眼看着红绿灯就到了，连忙提醒司机并道，还让她得了司机的白眼。 电话很快挂断，直到右转过了红绿灯，前面道路忽然通畅了许多，她在傅景年说的地方下了车，有些莫名地瞧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直到后方传来喇叭声，猛地转过身去，入目所及之处便是一大一小两道立在车旁的父子俩。小的穿着蓝色印着海豚的小T恤，人就坐在车上，小短腿晃啊晃的偏着头看着她笑。 打开了门的驾驶室旁边，男人靠在上头，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在昏暗的光线下仍十分明显，那挺拔的身形被覆在其下，真真是画报一样的场景。 薄唇一张一合的似是说了什么。 逆着风，她没听清楚，可脚下动作迅速，下意识走到了车前。 小人儿滑了下去，熟门熟路抱紧了她大腿。 “你们怎么来啦。” 男人走过去将那双小手扒开，自己则伸出手搂在腰际，另外一只手顺势将小人儿拎了起来，“晚了不安全。” “哼，明明就是他担心妈咪你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一天之内被拎了两回的凉凉心情实在好不起来，如今看着他曾经再喜欢不过的爸爸，眼前闪过好几个标签。 欺负他的坏人。 霸占妈咪的坏人。 不但霸占妈咪还让惹了妈咪生气离家出走的坏人。他以前大概是瞎了眼才觉着挺好，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章 嫣然 一路回去的时候，凉凉始终阴沉着脸也不看他，林清商听了他几句控诉之后也板起脸看着傅景年。 “傅先生，我们家凉凉已经是大男孩了，请你以后不要随便拎着他，让他自己走好么？” 某人撇了一眼后视镜，那张嫩白小脸蛋还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顿时嘴角抽搐了下，沉沉的应，“知道了。” “还有……” 林清商衣角被小手拉着，低着头凑了过去，就听见凉凉再小心翼翼不过的声音。 皱了皱眉，“这也要说？” “嗯！” 她迟疑了下，脸有些泛红。 凉凉看她迟疑不定的，这下真生气了，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还有爸爸你不能霸占妈咪太多时间，在邵安的时候为了帮你凉凉已经牺牲很多了，现在回了家，妈咪我们一人一半！” 林清商囧。 某人却没有半点情绪地扬起眸，冷冰冰地扫过那张气愤小脸蛋，“你妈咪是我媳妇，轮不着你来分。要是嫌没人陪，大可自己去找一个。我不反对早恋。” “喂……” 林清商白了他一眼，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傅景年却是自顾自的，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再说，你知道牺牲是什么意思吗？有这跟我抱怨的时间不如回去多翻翻字典，你妈咪喜欢有内涵的男人。” “什么是内涵。” 某宝被成功带偏。 林清商愣了愣勉强应，“大概就是，要多读书的意思。” “成！凉凉回去就看书，一定多读很多很多书，到时候，哼哼……” 林清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真论读书，你爹大了你二十多岁，再怎么也追不上啊。何况……你还不认识几个字呢。 快要到傅宅时，车子放缓了速度。 远远的就能瞧见灯火通明，院子里已经停了两辆车。 王叔开了铁门，打开车门的时候在旁边低声开口，“先生，太太，夫人办了出院手续，老爷子把她接回来了。” “夫人，是奶奶吗？” 凉凉还记得那个会跟他玩的好脾气奶奶，想想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人了。 林清商连忙点头，对陈如月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的。 男人冷冷扫了一眼，没有表态。 …… 老爷子就在客厅坐着，陈如月即便在家里也有些拘谨的模样，倒是冯云静乖乖坐在一旁，眼睛微微发亮。 “爷爷……妈。” 迟疑了下，林清商仍用了这个称呼，有再多的纠葛，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闹。 陈如月连连笑开，“哎”了一声。 倒是一旁的老爷子，瞧见他们一家三口进来，眼皮微微掀开，却哼了声将头偏到一旁。 林清商推了推凉凉，让他上去哄哄太爷爷，可没曾想小朋友也是有脾气的，见他对自己妈咪没有好脸色，也学着他的样把头扭到一边去，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奶奶，你身体都好了吗？” 他看着陈如月，却是再甜腻不过的样子，还麻利地把水果递过去，“奶奶你多吃点水果补充营养哦？” 上挑着尾音，说不出的讨喜。 老爷子脸色更沉，拐杖“砰”的一下击打在地上，惊的整个客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把孩子带进去，我有话要说！” 在医院他们走的急，况且大家都在消化陈如月的话，如今人都在场，老人家那双精明的眼扫了一遍几人，话一出口就自带威严。 傅景年也不反对，叫来了林嫂，“带凉凉去房里。” “凉凉不去！” 小人儿性子也倔，像是跟老爷子较上劲了，睁大眼睛瞪着他，“太爷爷你是不是见不得爸妈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 “哼，反正你要是敢欺负妈咪，凉凉以后就再不叫你。妹妹出生之后凉凉也要教他不认你！让你做一个没有人喜欢的老人家。” 老爷子一下子气的发抖，嘴角跟着哆嗦起来，拐杖忍不住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好在傅景年从小被打到大反应快，长臂一伸将小人儿捞在怀里，亲自把他塞回了房间。 关门的时候手掌按在他额上，难得认真的模样，与他做了君子协定，“爸爸保证不会让妈咪受欺负，嗯？” 凉凉这才肯点头。 “就再信你一次。” 老爷子撇了傅景年一眼，后者稳稳当当坐在那，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只一径手里拿着水果喂身边的女人。直到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长话短说，你们离婚！” 林清商吃葡萄的动作这才顿住，推了推身旁的男人，“跟你说话呢。” “爷爷是让我离婚？” 老爷子怒不可遏，“不然还有谁？” 他掀了掀眼帘，漫不经心的扫了其他几人，落在冯母身上。 有婚姻在身的人，除了他和林清商便只有冯母了。 后者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傅景年你要羞辱我们冯家到什么时候！今天你最后说句话，小静你到底娶还是不娶？” “冯伯母是想让我犯重婚罪？” “你……” 冯母气到极点，却是从小就知道傅景年油盐不进的，这段时间她早就想劝女儿放弃这男人，可偏偏不肯。 倒是老爷子站了起来，忽的扬起了拐杖…… “你想打就打吧，婚我不会离，人我也不会娶。” “可当初嫣然是为了你才……” 提起这个名字，始终没有反应的陈如月眼睛也终于闪烁了下，却又默默低下头喝水，不发一言。 傅景年脸色骤然一沉，声音冰冷下来，始终抿成直线的薄唇轻蠕动了下，嗓音沉稳冰凉，“上次绑架案，冯伯母该还记得，欠你们的冯家的，都还清了。” 嫣然？ 林清商有些敏感地记住了这个名字，一直知道傅冯两家有婚约，知道傅景年欠他们，如今想来，不是欠冯家，而是欠这个女孩？ 冯云静一时僵住，半晌之后却忽的笑开，“因为我不是姐姐么……” “所以傅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要我，所以你宁愿娶一个、一个林清商这样的女人也不要我！”她嗓音沙哑，平白多了分凄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喝醉了来接我好么 冯母心疼不已，搂着她肩膀安抚，“小静，妈早跟你说了他就是个负心汉，算了吧，嗯？”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女儿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可冯云静拼命摇头，执念都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放弃，“无非因为我不是她，可我不成，林清商她凭什么！离过婚不说，她差点毁了固烈的名声，对你有哪怕一点助益吗？” 男人眯了眯眼，脸色微微沉下，终是动了怒。 薄唇张了张正要开口，没料想身边的女人比他更快。 “这么说，冯小姐自以为嫁进了傅家，能给景年极大帮助？” “当然！” 冯家财力虽不如傅家，可也是延城的名门望族，强强联手之下只会更上一层。 可林清商却摇摇头，轻笑出声，目光清清淡淡扫过那张娇艳却狰狞的脸，对她的敌意视若无睹，仿佛真无关紧要似的，“据我所知冯家这几年可是在走下坡路。” “靳医生早已宣布放弃了继承权，脱离家族，现下你们冯家支族虎视眈眈许久，外界盛传，冯家就剩下个空壳子，或许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笑容干净。 傅景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女人本就生的好看，眼睛总是晶亮分明，小巧却高挺的鼻尖和红唇衬在一起，说不出的诱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冯云静气到极点，顾不上形象扬起手指着她谩骂，“你一个心理医生怎么会懂商场上的事，瞎掰胡闹以为爷爷跟傅大哥会相信吗？” “小静……” 却是冯母拉了拉她，再看向林清商的目光里，多了些憎恶，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算了。” “妈！” “我说算了！我们回去！” 抓紧了冯云静的手要带她走，到这时她也终于明白过来，大概林清商说的是真的，她唯一的优势也早已不复存在。 可心底终是不死心的，临走之时还狠狠盯着林清商…… …… 一下子整个安静下来。 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起身，只深深看了傅景年一眼，“这件事，我也仁至义尽了。” 当年欠了冯家那么大的情，这件事能帮的总归要帮，好算，没真惹恼了他的小曾孙。 瞧着傅景年压根没理会他，老爷子嘴角抽搐了下，拐杖用力击打了几下地板，“我去哄哄我的小曾孙。” …… 房内。 林清商有些疲累地瘫在床上，只觉着腰酸软的厉害。 男人递过来一杯温水，小心谨慎地伺候着她，黑眸里盈了她的模样时，总是熠熠闪烁。 “你别这么看着我。” 林清商有些不自在，让他帮忙按了腰，“在她手里吃了那么多次亏，我也学乖了的好不。” 顿了顿，无奈加了一句，“那些事，都是靳医生告诉我的。” 他大概，也不愿看见自己妹妹这样的死缠烂打吧。 傅景年放缓了力度，帮她揉的舒舒服服的，沉声道，“算他识趣。” …… 客厅楼下，陈如月手里端着牛奶，缓缓走到阳台上。 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她拨出了号码。 “我很好。” “是，他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林清商，冯云静……没什么用了。” 林嫂从厨房里出来没瞧见人，隔着玻璃喊了一声，“夫人？” 陈如月立刻收了电话，脸上仍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怎么了？” “噢，夜里天凉，夫人还没睡的话加件衣裳吧。” 她递了披肩过去，心里却有些疑惑，疯了五年的人，刚一恢复正常，能跟什么人打电话？ …… 一连几天过去，延城倒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风浪，凉凉被老爷子带回了老宅住几天，她也乐的清闲，趁这机会便四下探了探周围的学校。 五点，从幼儿园出来，手机正好响起。 “在哪？” 男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低低哑哑的没什么起伏，可每日却是按时按点地给她发消息。 林清商说了地方。 “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我去接你。” 最近也不知怎的，他习惯性每日出门回去都要去接，下午送她过来见老师，好不容易去公司开了个会，会议刚一结束便急轰轰又打了电话。 “挺远的，我打车回去吧。”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悉悉率率的一阵响，约莫是已经上了车。很快林清商听见声音，他已经开到了路上，“旁边有家餐厅，去那等着。” 他似还有些不放心，“别乱跑。” 虽然不知他为何这样谨慎，可林清商思来想去的也没有理由不听话，便点了头到马路对面的餐厅里候着。 黑色宾利行驶在路上，车速不快，男人瞧着刚黑下又亮起的手机屏幕，蹙了蹙眉。 “有事？” 那边顿了两秒，莫名委屈，“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傅大哥？” 傅景年“嗯”了一声，“我有妻有子，和别的女人私下交往太多不方便。” 仍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冯云静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愤怒地站了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会照顾我的。我现在在四季，喝醉了，你来不来接我……” 男人蹙了蹙眉，“大白天的，自己打车回去。” “傅大哥……” 冯云静放软了的声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要凄楚和可怜，“我知道你不会娶我，难道……因为你跟林清商结了婚，所以我们连见面都不成吗？” “就当是朋友，好么？” 他眯了眼，车子在红绿灯停下，片刻后“嗯”了一声，“等着。” 冯云静心满意足，即便喝的整个人神情凌乱了，仍努力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好好补妆。 时间还早，酒吧里没有什么人，她重新涂了口红喷了香水，瞧着镜子里娇艳无比的女人，做了几个暧昧的表情，满意地走了出去。 只是没料想一直等到七点，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酒吧里逐渐人声鼎沸，她再给傅景年打电话，那边却始终没有接通。 直到几分钟后，身边出现熟悉的身影。她猛地转过身，“傅大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咬了一口 “是我。” 白善总是心疼她，即便如今结了婚家里管的严不好出来，可一听见她一个人买醉，仍是寻了借口过来。 好在，四季本就是白家的产业。 “怎么是你们啊，傅大哥呢？他答应了要来接我的。” 白善实不好开口，只靠过去扶了她起来，眼神里尽是温柔，“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我要等傅大哥，他答应了来接我的！” “小静……听话？” 总是好言软语地安抚，手上甚至舍不得多半点力气，生怕她磕着碰着了。只好声好气哄着，任凭她打骂也不松手。 靳名辰却蹙了蹙眉，忽然有些后悔让白善知道了这事，只是没料到傅景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白善正好在旁边，听见是许久未见的小静，哪还坐的住。 他走过去将人接到怀里，“我带她回家就成，你今晚和闵柔有约吧？赶紧去，别迟到了。” “可小静他这样……” “行了。白善，你是结婚了的人。” 冯云静听见这话，莫名的委屈。双手在空中挥动了下，还想去抓白善。 可他也有些迟疑，虽说一贯不喜欢闵柔，可她作为妻子实是挑不出半点问题，事事对他体贴不说，在家里也把两老哄的服服帖帖。 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发来的消息，等了这么久，约莫也是担心了。 心底那丁点内疚终于还是战胜了其他，看着靳名辰把人抱远，走了几步却没追上去。 反而低头回了条消息，“我很快就到。” 没料想下一刻，忽然瞧见舞池旁一道熟悉的人影。 与冯云静有几分相似的样貌，穿着一身黑色蕾丝吊带，暴露着曲线和大片雪白，周围不知多少人正注目着。 可那女人却只紧紧盯着他，几秒之后才转过身滑入舞池…… 白善喉咙梗了梗，有几个字卡在里头，半晌才勉强发出来。 “嫣然？” …… 林清商等的无聊，加上下午走的有些累，便趴在桌上睡了。 人不多，服务生也没来催，她睡足了爬起来，就对上一双格外漆黑的眸。 “你到了啊。” 迷迷糊糊爬起来，身上盖着他的西装，怪不得也没觉着冷。 男人点点头，示意服务生上菜。 林清商看着他面前的咖啡，“到很久了么，怎么也不叫醒我。”面 “看你睡的香。何况，储存下体力也没什么不好。” 这会她睡的迷糊，没明白你储存体力是什么意思，到了夜里被折腾的时候，才记起自己的后知后觉。 旁边空着的座椅上摆了一束花，干干净净的白色小朵，她一时辨不出品种，可看着却再讨喜不过，嗅了嗅，还有些淡淡的清香，顿时眼睛一亮，“给我的？” “不然？这里还有第二个值得我送花的女人？” 林清商想了想，狐疑地盯着他，半晌才扯开绯色的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男人被她的反应逗笑，靠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她，也不说话，黑眸里溢着名叫温柔的情绪，几乎要让她整个陷入其中。 “迟到了，怕你生气随手买的。” 林清商挑眉，她睡着了也不知他迟到是真是假，只觉着这花包装精致，看着实不像这条小街附近有售。 傅景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等吃完饭便开了车回去，路上问问她有没有挑中了好的幼儿园。 “实在定不下来，就去育人。我们几个以前都是在那念的。” “你们几个？” 林清商顺势一问，隔着车内昏暗的光线，瞧见了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 她莫名有了兴致，“你、白善、储公子，还有谁？” 男人不答话，车厢一时越发静谧，外头的光线往车窗里照，偶尔会落在男人脸上，印了一半光华。 他车速放缓了些，长指微微缩紧，自是发现了小妻子一动不动望着自己。 “冯云静？” 林清商随口一猜。 他终于摇头，声音不知因何沉闷沙哑，“她年纪小。和我们一起的，是她姐姐。” 冯云静的那个姐姐…… “没怎么听你们提起过。” 男人“嗯”了一声，音色淡淡的，除了泛着白的手指骨节，实是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死的早，提起来徒惹人伤心。渐渐的也就忘了。” 林清商将目光移开，故作轻松，“这样啊。我今天去的这所学校其实挺好的，听林嫂说他们口碑很好……虽然教出的学生成绩不是顶尖，但学风正，家长们都很喜欢……” 她絮絮叨叨说些琐事，识趣地没去提那个人。 傅景年一直没说出口的名字，其实她前几天就听见了，叫嫣然。 一笑嫣然。 傅景年虽不说话，偶尔应了几声当是回答，只在回到家的时候，忽的开了口。 “前天在医院，我问过医生了。”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一脸莫名，“问什么了？” 没得到回应，倒是发现这男人脚步轻快无比，拉着她回了房间去洗澡，动作快的很。 林清商拿着浴巾还不知所措，他便已经靠了过来，隔着衣服解了里头的扣子，把人直接抱在洗漱台上。 灼热的呼吸在她颈项处撩啊撩的，男人也是禁了许久，此时猴急的撩起裙子，唇落在她脸上，细细吻了几下。 几缕轻薄的呼吸窜入她耳蜗，身躯整个绵软无力起来。紧接着听见男人低哑的音，“问了医生，可以行房了。” 他低低地笑，感受到林清商放松了的身子，就这时哪来忍得住，好在是理智仍在，听见她说了句去床上。 抱着她过去，脑袋一直埋在她颈项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平时你多看了两眼，就……” 那字眼没说出口，林清商提前捂住了他的唇，低声骂了句，“下流。” 傅先生挑眉，“你不就喜欢我下流的样子么？” 她脸泛红，不想承认这么长时间之后，自己心底也是有那么点想法的。如今被他撩拨了一会，整个人也受不住。 房内只有一盏床头灯，昏昏暗暗的，尚还能瞧见近在咫尺这人的模样，手指便跟了上去，抚在男人眼睛和鼻子上……他嘴一张，咬了一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 一下子呼吸和节奏都变得紊乱，两人都心急，只是顾忌着她肚子大不好操作，好在傅景年记得医生的交代，多长时间才能一次，什么体位什么状况…… 折腾了好一会才终于成了，林清商听见那声闷哼，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可手机却很不识趣地响起，在旁边不住惊扰。 男人很想直接不理会，可见它那么有毅力，顺势拿了过来，“喂？” “傅大哥，你为什么要跟我撒谎，要骗我呢……” “呜呜，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林清商捂着唇没发出声音，可隐约能听见里头是女人的声音，半晌没有动作，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在想，是哪个女人。 男人却随手将手机扔出去，顺势将她头扳回来，吻了上去。 “傅景年……” 辗转厮磨。 呼吸很快缠在一起，周围都是火热的温度，林清商终于也没了心思顾忌其他……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林清商平躺了许久，听着男人仍粗重的呼吸声…… …… 冯云静再也忍不住，“啪”的一下将手机甩在墙壁上，用力抓着头对着空气尖叫！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让她听他们在一起的声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死心？ 她觉着自己恨不得杀了林清商，恨不得能让这女人从未出现在这世上，恨不得能取而代之躺在傅大哥身下…… 可此时她能做的，只是摔了房间里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发泄而已！ “小静！” 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她在里头砸东西，你过大的动静终是惊扰了冯母。 冯母有些着急地捶打着房门，“出什么事了小静？你快开门。” 冯云静有些烦躁，“啪”的一下将门拉开，任凭头发乱糟糟散在脸上，“我没事！” 她抹了一把脸，径直往外走，“我出去冷静冷静！” 心里叫嚣着名叫怨恨的情绪，她恨林清商，此时甚至连傅景年一块恨上了，走出了家门，也知道母亲担心，便在旁边马路上蹲着，看着路灯发呆。 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影子，细细柔柔的，是个女人。 夜里莫名其妙多出个人，总是有些惊悚的，冯云静几乎反射性站了起来。 “哭了？” 女人声音温软干净，仿佛能在瞬间平定她慌乱的心，可冯云静只愣了半晌，瞧着她很正常的穿着和手指触碰的温度，松了一口气。 “关你什么事啊，你谁啊。” 那人微怔，笑的有些惆怅，“忘了。那时你还那么小，不记得也正常。” “我应该认识你？” 冯云静有些烦乱地扒了扒头发，不想承认面前的女人虽然穿着普通，但却是极好看的。 女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后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有些怜惜的样子，只是隔了几秒，笑意又收敛起来。 “傅景年不要你是不是？” 这下冯云静终于愣住，“你到底是谁？” “他心里一直没有你，自然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他那样的人，哪会喜欢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胡说八道什么啊，疯女人！” 估摸着是看了报道找上门的粉丝？还是路人？ 冯云静没心思去管，回去之后报警抓了人走就是。 可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人淡淡的声音，“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会做到，你得不到的人我能得到。” “神经病！” 冯云静骂骂咧咧走远了，等了一会之后突然想起来觉着这人眼熟，才又默默转过身去看。 可马路上一片安静，哪还有人在。 …… 一晃暑期就过了，眼见着快要到九月，天气却仍炎热。 林清商最近倒是越来越嗜睡，早上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只有林嫂特意帮她温着留下的。 “妈咪，再过三天凉凉就要去学校啦。” 小人儿见她起床，连忙从外头跑进来，小嘴嘟着，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你答应凉凉的事是不是忘记了？” 他有些委屈。 林清商这边却绞尽脑汁地想啊想，一脸莫名其妙。 这一下，惹的凉凉更加生气，小脸一皱生起气来便往外头走。 却是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人影，穿着棉麻的长衫，黑发束在脑后，轻轻柔柔将书册放下，“我看，是不是你跟景年答应了要带他出去玩，两人都没记着。” 林清商愣了愣，看着陈如月在自己面前坐下，即便这段时间大家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却仍有些不适应。 她点点头，低头将最后一勺粥吃完，“是应了他要去游乐场和动物来着。” 傅景年进来一直在忙碌，她逃婚留下的烂摊子有的收拾，平日里早出晚归的，回来又缠着她闹。 她越想越深，脸儿一时有些发红。医生交代过不能太频繁，一个月也就只能那么几次，可傅先生什么人呐，哪怕不能提枪上阵，可也有的是法子让她…… “我看今儿天气不错，时间也还来得及。” 林清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点。 她很少和陈如月有太多对话，莫名的总多了分戒备，便扯了笑容出来，“好，我给景年打电话。” …… 固烈集团会议室。 一片肃杀。 年中总结会，这半年业绩不理想，几个副总心有不平，认为总裁因私废公给外界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 几分钟前，负责海外业务的某副总被查出收受贿赂，当场罢免并考虑提起诉讼。 一下子，所有人噤若寒蝉。 “还有什么人有意见？现在就说。” 男人修长的手指骨节扣在桌面，偶尔敲打一下发出清脆的音。 他扫了一眼，薄唇轻启，“继续。” 公关部部长战战兢兢站起来做报告，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另外，因为事件处理不及时，对公司声誉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当然后期我们……” “铃铃铃……” 手机忽然响起，那人立刻住了嘴，其余在座的都一脸戒慎地盯着前方。吴锋看了一眼，将手机递过去，“总裁，是太太打过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太过于迷人，为夫无暇他顾 某人神色稍缓，声音一下子柔和了不少，“起了吗？” 林清商“嗯”了一声，没发觉自己语气里无形之中多了分撒娇的味道。 “这都几点了，我还能睡到中午去么。林嫂说是一早就走了，怎么由不叫醒了。” 男人挑眉，唇畔不经意露了淡淡的笑意，沉沉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醇厚好听，“累了就多睡会。” “可我觉着自己最近胖了不少，脸都是圆的。”林清商抱怨了几句，怀凉凉的时候她生了一场病，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身体一直不大好，哪还有机会长肉。如今肚子里这个到是安份了，可她能吃能睡最近再加心宽体胖，才五个月不到的肚子，已经重 了十几二十斤。 “总裁，咱们这会……” 被几位副总用眼神狠狠命令了几次，吴锋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 公司最近一直处于忙碌之中，开大会的机会难得，眼见着自家总裁似是要跟太太继续聊家常了，所有人都只能眼巴巴看着。 “在忙吗？” 林清商耳尖，听见了吴锋的声音，想想这个时间也是，他大概是很忙的，“那我晚点再给你……” “不用。” 男人按了按太阳穴，若非几分钟前还冷冰冰解雇了人，此时满面柔和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这两副脸孔联系起来。 “打过来肯定有事，再不说我还得担心回去一趟。” 哪至于。 她看了看在院子里玩的小男孩，压低了声音，“还不是你儿子，最近估计在家里闷着了想出去玩……傅景年你还记得答应过他要去游乐场和动物园的。开学之前，好歹带他去一次嘛。” 某总裁挑了挑眉，“他跟你闹了？” 臭小子以前喜欢粘着他，现在渐渐的却知道怕他了，有事不敢当面说，非得跑去他媳妇那吹耳边风。 “也不是……你回来别骂他，说到底还不是赖你忽略了他。”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嗓音沉沉的，却总带着些许宠溺的味道，“实是太太过于迷人，为夫无心顾及其他。” 林清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那么不正经。 “在家等我一会，我回去接你们。” 他挂了电话，抬起头时面上又恢复了那无波无喜的样子。 随意扫了一眼便拿着手机起身，“上半年大家都辛苦了，各部门再接再厉。散会。” 公关部部长擦了擦汗，差点笑出声。 …… 家里头，考虑到林清商现在的肚子，去了游乐场估摸着连旋转木马都上不了，小人儿决定先去动物园看猴子。 翻箱倒柜的寻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他觉着最帅气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戴站在镜子前整理了几下，很是满意的样子。 不是周末，动物园人倒不多，林清商恍然想起来，自己上一次来动物园还是跟傅景年一起。 那时身边的男人还是个白衣偏偏的少年公子，脸也没有如今这么冰，看见国宝的时候还会“啧啧”几声，笑说明明可以看实力，却偏偏要靠脸吃饭。 如今再来，他一只手握紧了她，一只手牵着凉凉，高大的身躯走在前头，挡在他们面前，缓慢穿过人群。 四下里看了几眼，也有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在旁边，却没有像他这样高调大胆的，到了人多的地方，直接将她揽在怀里。 凉凉一到动物园就兴奋起来，“妈咪，爸爸！长颈鹿啊！” 小脸涨红，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它们好高！” 长颈鹿旁边围了不少小朋友，男人看着他跑进人群再回头招手，脸色阴阴沉沉的很不好看。 林清商却拉了拉他，“没事啦，不会碰着的，你不是在我身边么。” 他这样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人撞到她，可事实上从头到尾，她连陌生人的衣角都没挨着过。 倒是小人儿等了很久爸爸妈妈都没过来，着急地过去拉他们，“就看看长颈鹿嘛，爸爸你看人太多了凉凉都看不见……” 林清商站在男人身侧张望，旁边有不少小朋友被爸爸抱在怀里，小人儿怕也是羡慕了。 某人却哼了他一声，“看不见就站远点，除非眼瞎。” 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长颈鹿。 凉凉摸了摸鼻子，一下有些尴尬。 林清商却走过去拉了拉男人衣袖，“我去旁边坐着等，你抱他去看看。” 凉凉打小性格内向，后来又诊出轻微的自闭倾向，加上和梁少凡不亲近，相当于是没有爸爸的。如今有了傅景年，心里越发羡慕其他小朋友和爸爸一起玩一起闹。 她盯着男人格外严肃的一张脸，寻了张椅子坐下，“我就坐在这不动，放心吧。” 傅景年叹了一口气，垂眸捏了捏她小手，“见着什么人都不许追，嗯？” “知道了。” 林清商也知道，怕是上次的火灾吓坏了他，如今但凡出门，亦步亦趋的。 转过身，看着那在他身侧转圈圈的小子，某人抿了抿唇一把将人捞起来放在脖子上。 凉凉几乎不敢置信，低下头就能看见爸爸熟悉的脸，平日里总是仰起头看他，如今俯视还是头一回！他用力拍了拍小脸蛋，真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爸爸，我们去看猴子吧，猴子好看！” 他指着不远处，那儿人才多，他才能比其他小朋友更高啊。 林清商坐在一侧看着父子俩，旁边有个卖衣服的小摊，尽是五颜六色的亲子装。 “太太，要不要买一套？一家三口的整套200块。” 她点点头，挑了个白底蓝图的，上头画了个她认不出的小动物，估摸着凉凉应该会很喜欢。 转过身想喊他们俩过来看看尺寸，却忽然发现人群里已经没有了那高大的身影。 凉凉从人群里跑出来，四下张望着却没瞧见爸爸，连忙往林清商这里跑，小脸上尽是着急，“妈咪，爸爸不见了。” “他……去哪了？” 小人儿急的快哭出来，“我也不知道，爸爸突然把我放下就跑到了那边……”他指着一个方向，如今三三俩俩的人群里，哪有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五章 熊孩子就要教训 看猴子的时候，周围都是小朋友的笑闹声，他肩上那小子也格外兴奋，嚷嚷着不肯走。 他抬起头的瞬间，忽然看见对面一道熟悉的人影，想也不想的追了过去…… 面前的超级海盗船正处于停运维修中，女人背对着他在往前走，身形纤细修长，一头长发散在脑后，跑动的时候发顺着风飞舞，小半张脸映在他眼底，恬静美好的一如多年之前。 “嫣然……” 可面前有游乐场的表演队伍，女人走的很急，在他面前晃过几次之后便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男人捏紧了掌心，五官即便紧紧绷住，可那丝紧张仍泄露了出来，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前方，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顾不上熙攘的队伍便往前冲…… “傅景年！”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他没顾的上正要跨过栏杆，忽然一道小身影窜上来抱着他大腿，“爸爸你要去哪？” “妈咪，妈咪摔倒了……” 小人儿跑的快，只顾着去找爸爸，却没发现妈咪步履蹒跚地跟在后头。 直到抱紧了傅景年时忽然转过身，看见林清商站的零食摊面前，忽然有一群小孩涌过去，她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一下子引了阵阵哗然。 男人将他拎了起来，快步往回跑，直到瞧见被人围在中间不知所措的女人，迅速将人抱起。 “没事么？” 林清商松了一口气，抓紧了他衣角，“我不要紧，小孩子淘气碰了下……” 她脸色有些苍白，也吓的不轻，勉强笑了笑，“果然我还是不能离你太远么。” 熊孩子已经被家长拉住，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没好气瞪了一眼，“孕妇来什么动物园，好好在家养着不成非要出来祸害别人？” “就是啊……动物园本来就是给小孩子玩的，泡泡闹闹的哪知道会碰着孕妇。” 还有人附和了几句，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傅景年忽的站住，转过身，盯着刚刚说话的妇女。 男人还穿着在公司时的正装，白衬衫穿在他身上，衬的人身形挺拔而颀长。只是此刻俊逸的五官上没有半点温度，黑眸里情绪冰冷，手掌微微握住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生出畏惧。 那两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想着刚刚胡乱跑动的孩子也不止自家一个，便有了底气，“本来就是嘛，你自己也有孩子的不是，难不成就不会犯错么。我说说他就好了至于这么瞪人……” 傅景年忽的扯开唇，不疾不徐地牵了凉凉的手走过去。 “这是我儿子，五岁不到。” 他声音温和，唇畔竟还有淡淡的笑容，林清商张张嘴想拉住他，可这时凉凉却已经窜了出去，忽然将那孩子推倒在地。 在孩子母亲的尖叫声中，一屁股坐在他脸上，还用力揉了揉。 “你……你们干什么？这小孩太过份了，简直缺乏管教！” 对方气急败坏将孩子拉起来，看着凉凉气不打一出来，扬起手就要打他。 可手臂悬在半空就被人紧握住，男人一把捞起凉凉，“这位太太，我儿子还小不懂事，我和妻子日后会严加管教。” 话落，他将女人的手甩开，转身牵着林清商走了出去。 “傅景年……” 男人步伐很快，到了停车场直接将两人塞了上去。 林清商拉着他衣角，小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傅景年你怎么能教唆孩子打人呢。” “他撞了妈咪你还不认错，该打！”小家伙扬起脸，愤愤不平。 “你闭嘴！” 她这时才觉着头疼，以前管一个小的就已经头大，如今凉凉性子越来越皮，和生病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再加个无法无天的大的。 “虽然他不对，但毕竟还是孩子，以暴制暴是行不通的。” 车子缓缓发动，傅景年撇了她一眼，“谁说行不通。” “凉凉，回去给你太爷爷打电话，让他把邵师傅派过来教你。” “嗯……邵师傅是教什么的？凉凉马上就去学校了，很多老师的。” 傅景年眼皮掀了掀，“格斗。” “好！” 小人儿眼睛发亮，“凉凉一定好好学！” 林清商，“……” …… 路上要找地方吃饭，正好历锦时和顾逢眠他们定了包厢，便干脆开了车过去。 包厢里还有闵柔跟白善，褚昊均也在，却没看见他的女朋友。 “到了啊，大家很长时间没聚过了，褚昊均准备出国了，临时组了个局。” 顾逢眠上来就说明了意思，那边凉凉刚打了招呼却立刻被历锦时抱走，“干妈的小可爱，脸上怎的脏兮兮的，跟人打架去了啊？” 他用力点头，眼儿晶亮晶亮的，“干妈你怎么知道！” 历锦时，“……” “凉凉，干爸给你买了礼物，要不要现在拆开看看？” 顾逢眠凑了过去，有些谄媚的样让凉凉眯眯眼，一把将礼物接过去，回过头看刚刚抱着他坐在旁边的干妈已经换了位置，便小声凑过去，“干爸你是不是惹干妈生气啦？” “什么干爸干爸的，别乱叫，你干妈我还单着呢哪来的干爸？” 历锦时听了来气，眼看着那小子接了顾逢眠的礼物之后，眼睛都笑弯了起来。一瞎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他给你买了什么东西干妈给你买双倍，退回去！” “啊？” 凉凉刚把礼物拆开，里头是自己最喜欢的车子模型，一时间实在舍不得。 顾逢眠见她这么不给面子，脸也跟着板了起来，“这可是限量版的凉凉，别人再去买不一定买的到。” “噢……” 这下就更舍不得了，抱在怀里紧紧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还瞪的大大的看着历锦时，像是生怕被她抢走了似的。 “你……凉凉你个胳膊肿往外拐的，这几年谁照顾你的，嗯？” 凉凉顿时有些心虚，看了看她，又看看顾逢眠，再看看自家妈咪，果断往林清商怀里缩去。 后者莞尔，表示爱莫能助。倒也看了出来，历锦时这次跟顾逢眠可不是简简单单吵架那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护妻狂魔 那边，褚昊均眼见着情况不对，轻咳了一声，“你俩可别喧宾夺主啊，今天是我的饯别酒，明儿下午我就走了。” 林清商连忙接话，将历锦时按了下来，“褚大哥，你这次出国是公事还是？” “私事。” 他笑了笑，温文儒雅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多余情绪，“又又走了，我在延城实在呆不下去，想着还是过去找她吧，否则真得把自己闷死。” 单又晴是女明星，长得漂亮又上镜。 林清商之前听人提起过，她是别人家的养女，在娱乐圈摸爬打滚的实在不容易，褚昊均这么大的资源摆在那，她却怎么也不肯用，非得自己一步步走。 前些日子看新闻，说是接到了好莱坞的邀请准备去拍一部戏，没曾想，是打算长期在那边发展了。 “祝你马到功成。” 白善扬了扬酒杯，几个大男人碰了下。 林清商自然只有喝果汁的份，手指不经意碰着了身边的男人，“少喝点，待会要开车的。” 声音不低，褚昊均听了忍不住调侃，“怎么，娶了媳妇就连陪兄弟们喝酒都不成了啊？” 某人一贯的厚脸皮，此时扬起脸“嗯”了一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了抱林清商，“少喝点酒没什么，媳妇生气了得哄半天。” “对对对，千万不能惹妈咪生气。” 小人儿深有体会，稚嫩的言辞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开。 过了一会历锦时终于是起身离开，她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锦时。” 就在洗手间外头，历锦时靠在墙上，难得的哭丧了一张脸，再没有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的样。 “你跟顾公子怎么了？” 她摇摇头，嗓音沉沉的，一下子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的样子，“商商，我跟顾逢眠在一块好几年了吧，你知不知道……他原来有未婚妻的！” “什么？” 林清商火一下子往上冒，作势撸起袖子就要回去，“平时看他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里是一渣，咱们回去教训他，哪能让他在那装腔作势的。” “别了……” 也是气头上说几句，林清商哪能不知道她舍不得，敛起了神色。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待会你帮我跟褚大哥说声，我先回去了。” 林清商点点头，“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嗯，知道。” 具体的没说，林清商也不好多问，决定待会抓了傅景年问个清楚。转过身的时候，却有些诧异地在门边撞见一个人。 “林清商，在这撞见了你了。” 面前是好几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身上的衣裙都价值不菲，林清商抬起头，看见正中间那人，嗤笑，“冤家路窄么。” 冯云静面无表情盯着她，涂着蔻丹的尖锐指甲落在身侧，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强按下愤怒，尽量平静地开口，“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不欲理会，看着这几个女孩，估摸着也是延城其他的名媛淑女。 至于冯云静，如今是能避则避。 “走什么？心虚啊！林清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赢了，是不是觉着傅大哥这辈子就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你现在看我，是不是就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她今天出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了相亲。冯家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差，没办法嫁给傅景年，就必须和其他家族联姻，否则公司早晚破产。 “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俩孩子！要不是姐姐不在，怎么轮的上你个贱人上位！” 林清商实是没想到一个女孩家家的嘴巴真能那么毒，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我就是仗着有孩子怎么了？至少我还有怀孕的机会，冯小姐你呢，就算脱光了往景年床上爬，怕是他也不要吧！” “你……” 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林清商实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了，可她如今话里话外的没一句能听，林清商哪还给她留面。 顿了几秒，冯云静脸上一阵青白，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挑着眉眼看她“是，傅大哥心里的人原本也不是我，不要我么，很正常。” “他喜欢的人，一直就只有姐姐。” 旁边的女孩怔了下，“小静，你说的姐姐……是嫣然姐姐吗？” “嗯！” 冯云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旋即扬了扬下巴，“要不是姐姐去世了，现在的傅太太，哪轮的着你做！” 又是嫣然。 林清商已记不得是第几次听见这个名字，而此时从冯云静嘴里说出来，心里一下子七上八下的。 她蹙了蹙眉，不想跟冯云静争执，转身要走。 可身后骤然传来一股力道，忽的将她抓紧往后拽，过大的力度让林清商整个往后踉跌，一直踉跄了几步才勉强停下…… 她转身欲挣脱，可顾忌着肚子，不敢用力挣扎。 冯云静自是看出了她的情况，寻了机会便扬起手，冲着她的脸重重挥下…… “你在做什么？” 意料中的痛楚并未袭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往会拽，整个人跌入一道厚实的胸膛里，抬起头就看见男人冷厉的面容，仿佛风雨欲来。 “傅大哥，我、我只是你……” 冯云静捏紧了掌心，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傅大哥放她鸽子，夜里回去还听了他们俩在床上的声音…… 这么大的肚子傅大哥也睡的下去！ “原本就不该让你回国，我倒想问问看伯母，是要让你马上嫁人，还是再送出国去！” 他是真动了怒。 林清商抓紧男人衣襟，窝在他怀里没说话，听着胸膛有节奏的跳动声，任凭傅景年训斥冯云静也没开口劝。 有的人总是不死心，也是该让她彻彻底底断了念想才是。 那双漆黑的眸里闪动着一抹厉色，旋即冷冷扫了一遍，“陈总的千金？赵太太？几位是对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太有自信，还是想毁了自家基业？” 一下子几名女眷都吓的瑟瑟发抖，她们无非是跟着冯云静过来，要真连累了公司，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就是跟太太开个玩笑，傅先生您别往心里去。这就给太太道歉。”“滚。”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再这样我们分房睡好了 几个女孩哪见过这阵势，眼看着连冯云静都不敢说话，跟着落荒而逃。 男人眯了眯眸，这时才有空仔仔细细地检查她的身体，双手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来回抚摸而过，“没事么？” 林清商摇摇头，“不要紧。” “她们堵了你怎的也不叫人，我们就在包厢里头，大声喊就能听见。” 一时没想到啊…… 何况，她真没觉着冯云静胆子大到敢动她，便扬了小手在男人身上轻抚了下，“好啦，我下次注意就是。” “林清商！” 某人大声吼她，林清商顿时有些委屈。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孕妇，白天在动物园就差点受伤，现下又是！” 她嘴唇蠕动了下，眼底有些晦涩的情绪，“这不没事么，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傅景年抿了抿唇，再看她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时，忽然将手松开。 不是气她别的，只觉着这女人遇着事了从来不会第一个想到他，不是死撑着就是默默逃走。 某人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了。 …… 林清商心里却是有另外一番计较的。 等喝完酒吃完饭，小人儿在后座上靠着睡着了，她看着绷了一路脸的男人，忽的开了口。 “傅景年……” “嗯。” 闷闷的声音，显然还是有些不悦的。 林清商想了想，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张英俊的侧脸，车里灯光昏暗，男人的五官被掩在阴影里，一下子看不真切。可那双深邃的眸仍会偶尔往她这边飘来。 看她开了口又半天不言语。 “说话。” “今天在动物园里，你见着谁了？” 她还记得只看了两眼衣服，回过头忽然就不见了男人人影，小家伙满脸焦急地从人群里跑出来，哭着闹着说把爸爸弄丢了。 只好到处去寻，一路只看见他的背影，到了角落的地方，听见他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傅景年却没有多大反应，手指落在方向盘上，很快拐了一个弯，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认错了。” 早就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却时常出现在生活之中。 换了谁都要多想。 林清商“噢”了一声，目光深深凝视着他，半晌之后，红唇蠕动了下，却没多问。 …… 回到傅宅，林嫂还温了夜宵。陈如月倒是一贯睡的早，此时房间灯已经熄了。 凉凉自个去洗了澡睡觉，动静不小。 在他隔壁的屋子里，陈如月却一直站在窗户旁，也不知在跟谁通电话。 “我跟过去看了，没找着机会。” 里头传来男人清清淡淡的音，“不过妈，今儿有个特别有趣的事。” “什么？” “傅景年追了一个女人出去，那个女人的身影……很像一个人。” 陈如月僵了僵，“谁？” “冯嫣然。” …… 傅景年洗完澡出来，床上已经缩了小小的一团，像是已经熟睡过去的样子。 他只能轻手轻脚爬进去，手臂越过去环住腰。 “没睡？” 翻过来，女人脸儿俏丽，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她“嗯”了一声，偏头躲开他湿热的唇，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可躲了上面躲不开下头，男人的手仍是不安份地往她衣服里窜来窜去的， 林清商推开人，手掌盖在他唇上，“你再这么不老实，我们分房睡好了。” “胡说什么？” 某人身躯骤然僵硬下来，这时是真真的不悦了，脸整个板了起来，“太太是要赶我走？” “不然呢？医生也说了我不能累着不是，你天天晚上这样那样的，就算没真弄可总也……不大好吧？” 这人现下是食髓知味的了，以前可以的时候夜里不肯放过她，现下肚子大了没办法也还能变着法子折腾。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她有些哀怨的想，大概没有谁家的孕妇像她这样被折腾的。 傅景年哼了一声，脸色整个沉了下去，手臂放在脑后，撑靠着看着她，半晌之后才闷闷开口，“孩子还没生为夫就要被打入冷宫，以后生了还得了。” “我也是为你好……” 林清商小脸泛红，瞧着他很不开心的样子立刻凑过去，想说哄哄他，便将手放在男人掌心里，轻轻柔弱地按了下，“你老这样肆无忌惮的，伤了身体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某个原本就比她大几岁的男人，这下心里更不舒服了，凑过去在那嫣红的小嘴上狠狠啃了几口，“放心，就算七老八十了一样能满足你。” “倒是你……没真弄都叫那么欢，孩子生了能弄了还不得耗死为夫。” 林清商，“……” 下流。 …… 终是体贴了她辛苦，傅景年安安分分抱着她，连手脚都规矩了。 早晨林清商是被电话吵醒的。 “商商，起了吗？” 历锦时的声音，有些沙哑，又仿佛带着些哭腔似的。 林清商顿了顿，立刻爬起来，“醒了，怎么呢？” “那你出来一趟，陪陪我好了。” “成。” 说是陪她，到了商场之后历锦时却是径直往童装店走去，嘴里嚷嚷着这肚子里的小娃也不知是男是女，当干妈的要把男女的衣服都备好了才成。 林清商走的慢，却在跟在她后头，瞧着小女孩的漂亮蕾丝裙呀，是真真喜欢。 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生出些期待，一直没去查是男孩女孩，就想让她顺其自然下去，如果真是个小姑娘，傅景年大概会很开心。 嗯……不过凉凉可能要哭了。 “商商，这个好看吗？” 历锦时又拿了一套衣服在她身上比来必去，粉红色的小裙子，说不出的可爱。 她接过去，却缓缓开了口，“好了，逛了这么久我都累了，咱们过去吃点东西，究竟什么事。” 历锦时嗯嗯了两声跟上，寻了咖啡厅坐下，半晌后却忽的来了一句。 “我怀孕了。” “……” “别把眼睛瞪这么大吓着我女儿。昨晚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验了下，两条杠。”绕是林清商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下竟跟着愣住，“那，顾逢眠知道了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夕快乐，太太 “他？” 历锦时哼了一声，“谁会告诉他啊，让他跟那小未婚妻去要孩子就是了。” “话不是这么说，顾公子这事昨儿我也打听了一下，说是打小定下的，女方那边移民出国了这么多年没消息，谁能想到突然就回来了……” “那他可以取消婚约啊，还不是舍不得人娇滴滴的小姑娘。毕竟长那么好看要我也舍不得。” 林清商默默喝了一口白水，默默盯着她还平坦的小腹，暗自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顾公子。 历锦时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忽然瞪她，“我警告你，不许说。说了咱们朋友都没的做。” 林清商，“……”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就是。” 早晚不得让人知道，肚子这东西还真能瞒得住不成。 历锦时怀疑地看了她几眼，目光忽然往下落，瞧见她空荡荡的无名指，“傅大少没把钻戒给你补上么？” “嗯？” 她捏着林清商的手指，“啧啧”了两声，“我是不是没跟你说，你们婚礼上的钻戒啊，那叫一个闪一个大的，简直要亮瞎我的狗眼……” 林清商漠然垂下眸，“没提这事。” 前几天出去的时候，还有人问过她怎么没把婚戒戴上，可她这不是压根没有么。 历锦时挥挥手，“估摸着就是忙忘记了，问他要吧。” 那哪好意思。 她默默低下头，没发现历锦时偷偷在给人发消息。 …… 逛完街回去，林清商心里仍不受控制地有些失落。 直到手机响起，男人低哑醇厚的音从里头传来，“在哪？” “正准备回去。” 聊的时候有点长了，原本说好了晚上要去历锦时那边住，可顾逢眠不知从哪窜出来带了人就走，她莫名其妙地在旁边看了看，现下刚结了账出来，才发现外头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 “嗯，在那等着，我去接你。”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过来还得花时间。” 市中心堵车，虽然距离不远，他开过来估摸着也得半个小时左右。 可傅景年一贯的霸道，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回去坐着，晚上有安排。” 什么安排？ 想问清楚，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林清商四下看了看路上人倒真不少，眼看着要天黑了，可在她面前手拉手走过去的小情侣也有好几对了。 二十分钟，黑色宾利便停在了她面前，男人摇下车窗，瞧着她闷闷不乐的一张脸，莞尔，“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林清商有些懵，车子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面前是延城数一数二的高楼，且不在市中心，即便是如今的大气环境，这附近因为少有工业区，却还能隐约看见几颗星星。 整栋楼都是商业办公区，中间有那么几层是餐厅，而顶楼这间却是延城极有名气的，　叫“空中花园”。 上去的时候，四处都是人，露天的设计能瞧见星空，旁边还体贴的备了望远镜，平时总是一座难求。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俯瞰整个延城的夜景，自是风景极佳。 刚坐下，傅景年便离席了一会，她等的无聊四下里看，忽然就瞧见从旁边走过来的颀长身躯。 男人身上还是那套黑色西装，可在这夜色里头却衬的整个人格外迷人，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立体，薄唇微微往上扬着，缓步朝她走来的样子，真有那么一点像中世纪的贵族风范。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了一束花出来，整个挡在她面前，哑声道。 “太太，七夕快乐。” 七夕？ 林清商半晌吗诶反应过来，看着旁边坐的都是情侣时，才忽然想起来，今年闰了一个月，日期推后了许多，眼见着都九月了，才刚过七夕。 “怎么，不喜欢？” 她愣了半晌没去接，男人挑眉，神色僵了僵，送花这种事他原本也不会去做，要不是问了吴锋很久也只得了这个答案，他自然还会想别的法子。 林清商连忙接过去，眼眶莫名的泛红，“哪能不喜欢啊。只是觉着……” 他送花，挺难得的。 傅景年这才心满意足坐了下来，决定回头给吴锋多发点奖金，哄了太太，劳苦功高。 既是要过七夕，他挑了网络上排名第一的约会圣地，让厨师准备了红酒蛋糕。 林清商瞧着蛋糕的时候忽然愣了下，想起白日里历锦时说的，她的无名指至今空空如也。 侍应生是新人，见林清商盯着自己，下意识就往蛋糕里看去，说不出的心虚。 她唇畔笑意越发明显。 可忽然间，有人匆匆从旁边过来，递了什么东西给傅景年。 “先生，那边的小姐让我把这个给您。” 林清商也看的清楚，侍应生摊开的掌心上是一条项链，中间挂了一枚戒指。 “她人在哪？” 男人几乎是在看见项链的那一刻便站了起来，神色忽的起了变化，原本还盈了淡淡笑容的眸，瞬间覆满焦急。 “傅景年……” 林清商喊了他一声，可傅景年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外头是漫天的焰火，七夕情人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 她看着面前连点缀都格外精美的蛋糕，桌上红酒映着烛光，本是浪漫至极的场景，可如今酒瓶上映照出的只有她落寞而孤寂的脸，一下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什么样的人，出了什么事，才让他这样焦急地跑了出去，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服务生看着这一幕，有些尴尬。 林清商垂眸指了指蛋糕，“麻烦帮我拿出来。” …… “好。” 而心里那道颀长的身影，这时却早已看不见了。 男人你心里却焦急而惊慌，一路寻了出去，直到了楼梯口，才终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女人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裙子，夜里风大，外头罩了一件浅色长衫，乌黑的长发散在腰际，只静静站在那，留了个纤细安静的背影，直到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眉目清澈如画，身形干净而优雅 。 一如十几年前。“景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爱她现在还跟我在一起 她喊他名字，甜甜柔柔的，见他朝自己走来，顺势踏入电梯里，让两人独处于安静的环境。 男人似有些不敢置信，目光始终紧紧锁在那张娇艳的脸上，隔了十几二十年的记忆在这一刻翻涌起来，面前的脸和记忆中那青葱明媚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他哑声开口，“嫣然，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冯嫣然笑了笑，执起他的手，轻轻地按在自己心脏处，再抬起头看着男人清隽的面容时，忽的忍不住了，整个人都朝他扑过去，用力抱紧，“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最后离别时残忍的一幕蓦地浮现，男人落在她肩头的手跟着顿住，原本要将人推开的，可此时硬生生悬在半空。 傅景年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正在悬崖边上，脑海里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死而复生的初恋。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他瞬间浑浑噩噩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一点都没变，只是成熟了、好看了……” 女人扬起的面容精致干净，像是过去十几年的时间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仍是当年那个明媚清致的少女，在旁人眼中，干净的有如白莲。 “滴”的一声，电梯到了负一楼，男人下意识将她伸过来的手拨开，黑眸里溢了淡淡的疏离。 “景年，你别这么对我……” 冯嫣然是能看出他的推拒的，一下子心有些慌，寻到了他那辆宾利，主动开了门坐上去，“我们安安静静在这里坐一会，好好谈？” 男人站在车旁，盯着那张娇艳如画的脸看了半晌，手机忽然响起。 …… 蛋糕里确然是一枚钻戒，也不知是历锦时给他透露了些风声抑或其他，日子总也选的刚刚好。 头顶的焰火停了几秒，此时四下只有柔缓的音乐声。 林清商迟疑了下，仍拨出了电话。 半晌，没有人接。 她不死心地再打，一连三个电话，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 车内，手机一直处于震动中，男人看了一眼知道打过来的是谁，正要伸出手去接。 “是你的妻子对么？” 耳边传来干净清冽的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下，手指蓦地僵在半空。 “我刚刚见着了她，很漂亮，看的出来也很温柔。你一直喜欢这样的女人不是么？” 男人眯了眯眼，下意识摸出了一支烟。 自从林清商怀孕之后，他已很久没抽烟了，如今尼古丁的气息再吸到肺里，莫名让他冷静了些，“这些年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凌厉，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透着淡淡森冷。 冯嫣然忽的笑开，凄楚可怜，“你以为我不想么？” “景年，我当初经历了什么你是知道的！要不是他们……他们也以为我死了把我扔在路边，我早就化作了孤魂野鬼，永远见不到你。” 那一年的冯嫣然，还是被傅景年捧在掌心里的小女孩。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尚小的年纪便还分不清感情，只是男女彼此吸引，夜里一块去了约定的地方，没料想那里没有浪漫和星空，只有守候许久的暴徒。 她被抓住，几个逃犯商量着要换钱还是干脆撕票。 他九死一生往外逃，荒郊野外的只想找人回去救他，可深夜里步行了整整一个小时，却一个人都没遇见。 再返回，地上只余了被撕扯开的衣服……和血迹斑斑。 男人低下头，脸埋在掌心里，声音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早已嘶哑的不像话。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法医鉴定过，出血量过大，她怕是被杀了抛下悬崖，海水冲过之后，尸骨无存。 “所以呢？” 冯嫣然笑的凄然，“所以景年你娶妻生子，所以你把我忘的干干净净过起了自己的日子是不是？这些年除了忌日，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想起我？” “嫣然！” 他忽的打断了她，神情格外认真，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许无奈和坚定，“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既然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冯伯母也很想念你，回来了，就快些回家吧。” “那你呢？” 他抓紧了男人衣角，有些激动，“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都忘了吗？景年，我回来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够了嫣然。” 傅景年蹙了蹙眉，双手制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脸色冷冷的，此时已冷静了不少，“我结婚了，也有孩子。现在的我过的很幸福……” “可我很痛苦！” 她情绪失控，大声叫嚷起来，“从我恢复记忆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想再见到你！我记得你的承诺，记得你曾说过要娶我，记得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林清商又算什么？” 她嗤笑，“因为我出事你性情大变，她不过是正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了，正好成了我的替身而已！” “不是！” 傅景年尽量耐着性子，可浓眉仍拧成川字，“我分的清楚那不仅仅是依赖和替身，或许一开始有。可后来我与她相处的时间不下于你，甚至更多……我们之间经历了很多。” 那些无从与外人道的过去，每每想起来都是甜蜜和愧疚。 顿了顿，男人哑然开口，“嫣然，我知道我爱她。” “呵，那你现在怎么跟我在这呢？” 冯嫣然冷笑，眼角却落下一地清泪，干干净净的像是纤尘不染的白莲，徒惹人怜惜。 “景年，你有她帮你走出困境。可我是怎么过的呢？我受了世间常人不会受的苦，遭了别人绝不会遇见的难，活下来的时候我就想过去死！可为了见你我从荒郊野外爬了出来，爬到马路上求别人救我……”“要不是失忆，我一定会回来见你啊。事已至此，景年我求求你正视自己的内心，你不爱她，要是爱她却你不会追我出来，要是爱她，在游乐场看见我一眼就丢下人跑了过来，你爱的人是我！” 第一百四十章 戒指，帮我戴上 他没有辩驳，或许是她的逻辑太清晰，又或许是不愿再说更伤人的话。 沉默地将脸别开，“我曾经爱过你，深爱。” 男人勉强扯开唇，嗓音哑哑的听不真切，“可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你能活着很好，真的。我替你开心。” “不需要。” 冯嫣然勉强扯开唇，脸色有些苍白，可即便如此她仍很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的将人拉过来，红唇凑了上去…… 四唇相贴。 一瞬间之后，男人很快退开。脸色微微沉下，落了些疏离。 “别做傻事。” 冯嫣然笑的妩媚，刚刚那瞬间他没有反应过来就已是最好的答案，至少事到如今，她仍能影响到他，而不是那个废物妹妹，永远恃宠而骄，却得不到半点疼惜。 “我知道了。” 她抿着唇，手指捏在掌心里，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面上梨花带泪的，总让人有说不出的怜惜感。 半晌，才轻轻叹息，“至少，送我回去？” 傅景年眯了眯眼，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凉凉还在家，我先回去了。” 他点头，没发现冯云静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哑声问，“住在哪？” …… 凉凉还没睡，仰起小脸看着坐在客厅里发呆的妈咪，格外乖巧地没有吵闹，只是凑过去抱着她，别的不清楚，可却知道，妈咪大概是不开心了。 林嫂看了一眼时间走过来，“小少爷，得去睡了。” 他摇头，“爸爸还没回来呢，我陪妈咪一起等。” 林清商一直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直到耳边响起凉凉清脆的音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十点半了吧，去睡觉。” “不。” 小人儿犯起倔来旁人实在没辙，林清商板起脸训他，想拎着他走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傅景年的力气，拎了许久也拎不动。 只能好言软语地劝，“明天开学，总不能第一天就迟到是不。” 凉凉这下有些为难了，他好不容易能去上学，要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留个好印象的。 林清商莞尔，“放心吧，妈咪没事。待会也去睡的。” 看起来倒像个没事人了。 可凉凉仍不太相信，偏着头看她，低低地问，“那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他……在忙。今天加班。” 随意寻了借口搪塞过去，好算是自己儿子总能糊弄着。 哄了许久凉凉才肯去睡。 林清商关了小屋子的门，回过头看见林嫂在旁边候着，勉强扯开笑，“去睡吧。” 不想让人担心，她上了楼进了卧室，床头一盏灯如豆，昏暗的光线照在她身上。 看了看手机，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停车的声音，男人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房外，刻意放缓了声音和步伐，洗了澡才上的床。 下意识将手伸过去，嗅着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明明只是沐浴乳的香气，可莫名能让人心神安定。 他轻叹，将人抱过来，手掌落在隆起的小腹上。 只那一瞬，怀里的女人却浑身僵硬。 傅景年蓦地反应过来，“这么晚还没睡？” “等你啊。” 她双手抵在男人胸膛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一双眼儿在灯光下晶亮，静静凝着他。 “去哪了？” 仿佛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以前他晚归她也会等，等他回来的时候放好热水，再坐在床边为他吹干头发，柔柔地问，“今晚去哪了？” 傅景年一时竟答不上话。 耳边是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骤然一听，听不出喜怒，“今晚的人，跟那天在游乐场的，是同一个吧？” 他点头，声音有些闷，“一位故人。” 林清商莞尔，唇畔笑容逐渐隐没，身体从他怀里移开，再不愿去听他的心跳声，靠在床头，目光笔直望入他眼底，绯色的唇扯开，“女人。” 几秒钟的安静。 房间里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半晌，男人点点头，“是女人。” 没有人再继续问。 林清商看着男人清隽的面容，仍旧是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却性感的唇，平时不爱笑，可笑起来时眉尾会缓缓往上挑，生气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看他的眼睛却能看见怒火。 像现在，他眼底的情绪是什么人？ 林清商看不真切，只忽的失了兴致，掀开被子躺回去，“睡吧，不想问了。” 徒增烦恼而已。 男人的心却莫名颤了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太相信他，还是……并不在乎？ 半晌，怀里的女人却动了动，在床头摸了许久才找出个东西。 拿了他的手过来塞进去，再把手伸了过去。 “给我戴上。” 那枚戒指。 他让人放在蛋糕里的戒指，表面镶嵌了几颗小钻，好看却不显眼。戒环上却刻了他们俩名字的首字母。 执起纤细的手指，各种郑重地将戒指套上了无名指，旋即低下头，轻轻吻在上面。 “给我一点时间都会告诉你，另外……今天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 林清商没说话，躺了回去。 她最近很努力地保持作息，不能熬夜不能晚睡，每日多吃蔬菜水果，考虑到肚子里可能是个小姑娘，还特意补充了许多美白的食物。 男人却睁着眼看了她许久，脑海里闪过冯嫣然那张美艳的脸，很快将心思收了回来，捏紧了她的手掌，静静入睡。 …… 翌日，林清商醒来时房里安安静静的，外头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安静的步伐音响起，“太太，该起了。” 林清商蓦地惊醒，恍然间发现房里空荡荡的，身侧的枕头已经冰冷。 她昨夜里睡过去许久，也3不知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太太，小少爷在学校出了事，老师打电话过来叫家长去一趟呢。” 林嫂的声音里暗含了着急，一下子将林清商惊喜，她按了按太阳穴，恍然发现额上尽是冷汗。 “怎么回事？”看了一眼时间，已接近中午，林嫂瞧着她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要不还是联系先生过去一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病了住院你人在哪 “不用了。” 她随意收拾了下，拿了两块吐司一边啃一边出门，顺手给老师打了电话问明情况。 到了车边，才发现王叔也不在，她想了想，“要是他回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太太您自个要小心，脸色不大好。” “知道了。” 很久没自己开车，加上肚子越来越大，她如今连出门都懒了。 好在学校不远，很快赶了过去。径直到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被罚站在角落里的小家伙，平时出门还整整齐齐的发此时乱糟糟地扒在脑袋上，小圆脸皱成一团，却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凉凉妈妈。” 老师姓佟，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漂亮，凉凉上学之前就说过很喜欢她，此时却难得板起了脸，“凉凉今天不太乖，动手打了其他小朋友。推搡的时候小朋友额头撞在椅子角上，磕出了血。” “送医院了吗？” 林清商看了一眼小家伙，明明打了人此时却还扬起脸，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 佟老师有些生气，“已经送过去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朋友之间有矛盾打架是很容易发生的，可凉凉这个态度……” “问他原因不说，只说小胖该打，我这没了法子才叫你过来。” 林清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见状瞪了小人儿一眼，才刚开学就出幺蛾子。 没问缘由，有些无奈地抓了他过去，“这样吧，我们一块去医院。打了人总是要负责的，凉凉？” 小人儿很不服气，可想着小胖脑袋磕出了血，又嚎啕大哭的样子，仍点头同意。 车上，没了外人在场，林清商总算问了明白。 “他该打的，妈咪。他欺负常溪。” 林清商才知道，常溪就跟他在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班级。小胖也是隔壁班的小朋友，因为常溪性子内向也不爱说话，便老去撩拨她欺负她。 后来还知道了她没有妈妈，故意嘲笑常溪来着。凉凉看不过去就动了手，可是小胖人高马大的打不过，才使劲推了一把。 “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推……” 小人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爸爸说的老师什么时候到，他得赶快把功夫学好，这样打架才能打的过呢。 到了医院，小胖脑袋上已经缠了纱布，只额上还有淡淡的血迹，扬起的脸上透露着一些不平。在他身边则站了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 看见林清商牵着凉凉过来，没好气瞪了一眼，手指点在凉凉额上，“就是你吧，小小年纪的下手就这么毒？” 林清商张张嘴，把小家伙拉到身后。 后者那张小脸蛋上此时尽是不满，乌黑发亮的眸紧紧盯着小胖妈妈，小拳头捏的紧紧的。 “喂，你还瞪我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儿子道歉。” 凉凉这下却怎么也不愿了，来之前林清商跟他说好不管原因如何，打伤了的人总是不对。到医院了要先给小胖道歉，然后再理论其他。 可如今这人冲上来对他一阵教训，唾沫星子满天飞，小家伙也有了脾气，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做错了事可有一点点认错的态度？什么教养啊！” 喂喂喂，这就过份了。 林清商捏了捏眉心，这时有些恼恨某人一大早就消失不见，以前凉凉也没怎么去过幼儿园，那时又生病，别说打架了，小朋友们基本不怎么靠近他，生怕磕真碰着了。 见他们俩都不说话，小胖妈妈大为光火。 “怎么着，还觉着自己没错是吗？我可是听说了你儿子是刚转校过来的？以前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吧，现在可是看了清楚，小孩这么没教养的缘故不就是因为大人没教好么！” “你要是不肯管教，就我来帮忙好了！” 那人气急败坏的，伸出手就要抓凉凉过去。 小家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林清商身后躲，可忽然想起来妈咪还怀着小宝宝，爸爸也不在，他怎么也不能让妈咪被欺负了才是…… 便挺起胸膛挡在林清商面前，小胖妈妈扬起的手落在他肩上，用力掐了一下。 一声尖叫，凉凉实没想到这么疼，眼眶一红就要哭出声来。 林清商见这人那样野蛮，也没了道歉的心思，拉着凉凉要走。可不知怎的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着，说理说不过去还给我装昏倒是不？” 咄咄逼人。 林清商一时按不住愤怒，她本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可忽然眼前一阵发晕，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朝后跌过去…… “妈妈？” …… 林清商被人扶着坐在一旁，喉咙干哑无力，一下子双腿发软没了力气。小胖妈妈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小胖爸爸也到了，有了底气更是在一旁冷嘲热讽的。 凉凉小脸瘪着有些委屈，可仍挡在林清商面前，看着睁眼的时候却忽然开口，“爸爸为什么还没来？” “你有爸爸么？” 小胖爸爸到了之后，也终于认出了凉凉。上次婚礼闹的那么大，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位的身份，放在平时不敢得罪，可林清商当初，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逃婚了的。 凉凉听得懂冷嘲热讽，没理她转过身看着手机，没了法子只能给吴锋打电话。 “你爸爸？他今天去外地了，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在医院？出了什么事，我现在立刻过去。” 吴锋有些着急，生怕总裁一天不到就出事，到时候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林清商开了口，说是小事让他不用过来。 一时僵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一阵高跟鞋声，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音。 女人一袭红裙出现在视野里，林清商只听见那半带嘲讽的音，“傅太太，在这被人欺负可不是你作风。” 凉凉看见这人就往后退，可没了法子仍小声喊了一句，“冯阿姨。” “傅大哥不来帮忙吗？你们可真有意思，撇了我结果他还不是不理你。”嗤笑了一声，冯云静却是没啥顾忌的人，瞧着那两人很快认了出来，“这不是德阳的赵总么？我是不知道德阳现在发展这么好啦？以后是不跟固烈合作了么，连总裁太太和小少爷都敢欺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太太别气，老公错了 “她不是……” 外界盛传，林清商早已失宠了的。何况众所周知，这个孩子是她跟前夫生的。 可此时再看那小家伙，越瞧越觉着跟傅景年有几分相似，思前想后，拉着老婆孩子便走。 “哎……他们可还没道歉！” “赶紧走……” 两人都走远了，林清商这才松了一口气，按了按发疼的脑袋。 “还是叫医生吧，你要在我面前出了事，我还不定得遭多少责骂。” 冯云静嗤笑，却仍帮她叫了医生过来。 发了低烧，考虑到她的体质，只能慢慢输点盐水。 林清商便在床上躺了会，只觉着越发疲倦，冯云静后来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记得凉凉说要赶紧叫爸爸过来。 …… 傅景年远在邵安。 当地的警局保留了当初冯嫣然出现时的情况，真是在路上被人发现的，都以为是死人了，可硬是救了回来，但不知怎的失去了记忆，只信任当初救了她那人。后来很久找不到亲人，这才让那人领回家。 那时出了这样的事，外界盛传他丢下女孩逃跑，甚至于有故意引诱的嫌疑…… 顾家和冯家还正在谈一些合作，本是怎么也谈不拢的，因为这事顾家让步，允了冯云静和他的婚事当作补偿，冯嫣然的事就此不提。 等回到延城天已经黑了，径直往医院开，掀开帘子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纤细身躯。 一直半昏半睡地躺着，房门打开林清商还当是医生过来，便起身，“烧似乎退了……” 没说完，看见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床边，也不知从哪赶来，头发还凌乱着，衬衫领口开了扣子露出里头劲瘦的身躯，看着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旋即扫了倦色，过去扶着她靠在床头。 “没事么？” 男人握了她的手，长指撩开她垂落在额间的发，格外怜惜的样子，连声音都压的轻而缓。 林清商顿时有些委屈，瘪了一肚子的火突然涌上头顶，“你去哪了？” “抱歉。公司有些事要处理，去了外地。收到消息再赶回来，就这个点了。” 几乎是下意识撒了谎，手指捏紧了她的，凑过去亲了亲。 林清商眯了眯眼，心里一下子有些矛盾，昨晚那个女人他已经承认了，她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没做什么，可心底终究梗了一根刺。 今儿整天他人不在，又遭了些麻烦事，顿时更为光火。 一下子将人推开，觉着烦。 傅景年是被弄的没了脾气，哪还敢冲她发火，只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格外平和的样子，“自己都不舒服，怎么还强撑着去管凉凉呢。” “我不管谁管？你吗？”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手机要是能打通我也就不说了，最近时不时的就玩失踪，我是真该相信你，还是该听外头的闲言闲语，信你在外头金屋藏娇了？” 闷来很久的气。 林清商不是不知道夫妻相处需要双方的信任和互相妥协，她愿意去相信什么也没发生，愿意相信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也会珍惜这段婚姻。 何况，这男人的体贴和关心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的。傅景年这时心一下子整个揪紧了，看着她染了疲倦的脸和泛红的眼眶，忽的将人拉入怀里，喃喃出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凉凉在学校会惹事我早该想到的，这种事不该让你来处理。以后如果需要出 远门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嗯？” 他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哄。 林清商将头埋在他怀里，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其实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可最近情绪是越发不稳定，加上他那天的行为。 林清商快要觉得自己变成那种每天疑心自己老公出轨的怨妇了。 可在傅景年眼里，她此时面色清丽的模样，和记忆里另外一张脸孔重合，直到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起冯嫣然，男人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忽的吻住她。 林清商双手抵在他胸前，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才终于将人推开。 半晌，有些狐疑地睁开眼。 “叩叩叩。” 门外传来声音，男人看了一眼外头的人影，长指仍落在她唇瓣上，缓缓摩挲了几下，哑声道，“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林清商点点头，脑子却有些混乱，下意识伸出手指落在唇上，想着刚刚那个吻。 不像是寻常的亲昵，仿佛迫不及待要印证什么似的。 …… 门外站着的人是历锦时。 身上还穿着手术服，估摸着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没停就直接过来了。 “傅大少你现在几个意思？” 张口就是质问，实是没留情面。 傅景年倒是好声好气看着她，只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目光不经意扫过她一只手抚着小腹的动作，愣了愣。 “喂，你往哪看呢？” 傅景年，“抱歉。” “我一个外人本来不好插手你们的事，可傅景年你最近有毛病吧？七夕吃饭吃到一半追了个女人出去？什么人至今不跟商商解释清楚。” “这也就算了，今儿她出事你人在哪？看她这样该是一早就不舒服了，你当人老公的半点也没察觉？” 心里有气，说话也没留情面。 傅景年蹙了蹙眉，忽的开口，“顾逢眠哪惹你了？” “你……”她气急败坏的，却也知道自己越矩了，沉了脸没说话，“总之商商的性子我清楚，你也清楚。平时有什么事她也不是会主动找你问的人，可你别看她总是理解你在意你，真要伤了她的心到时候有的你后悔。 ” 男人点点头。 这他却是知晓的。 自己娶的女人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五六年前她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多少人阻碍都不怕。后来觉着过不下去了，拍拍屁股走了人。 要不是早有些防范，现下连人都找不着。 半晌，手机响起，他下意识拿起来，接通。那边是全然陌生的音，“是傅景年先生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病找医生，找他没用 城郊某处公寓内，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床上，头发垂在一侧，一张清丽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 有人挂了电话进来，“已经按你的话去说了。” “知道了。” 那人多看了她一眼，她是做小时共的，接了单过来打扫，只知道这里搬来了个长得漂亮的年轻女人，此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冯嫣然下意识拢紧被子，“麻烦你了，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吧。” “好的。” 听见远离的脚步声，冯嫣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狰狞。 她下了床，小心妆点了面容之后，重新换上真丝睡衣躺在床上。 手机里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眼儿大大的，天真明媚。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小女孩面颊，直到听见外头的敲门上，才关了手机。 开门的时候动作很慢，很是虚弱的样子。直到看见门外站着的男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眯了眯，轻咳了几声，“你可算来了……” 话音未落，她整个朝男人跌过去，全身徐软无力的样子，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傅景年顺势将人送进房间躺下，始终面无表情，五官绷的紧紧的看不出喜怒。 “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 她勉强扯开唇笑笑，见他站的远远的便起身去拉着人，身上裹着的真丝睡衣因为这个动作从肩头垂下。 “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有心悸的问题，本以为这两年好些了，没想到还是会再犯。” 仰起的眼干净清澈，看不出任何心机。 男人蹙了蹙眉，将她的手移开，“药在哪？” “桌子第二个抽屉里……” 里头躺着几个药瓶，有的开封有的还未曾打开过，看的出来她的确在长期服药。 “身体不好就去医院。” 冯嫣然淡淡地笑，偏着头看他，纤细的手指始终捏在他衣角上，半晌才语气柔柔地开口，“心上的病，医院也能治好吗？” “去看心理医生吧。” 他随意至极地答，将衣服抽了开，自己则站在窗台边，扫了一眼狭小的出租屋，“怎么不回家，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回去？冯家吗？” 她嗤笑，脸上有淡淡的嘲讽，纤细的手指落在被子上，轻扯了扯垂落的衣服，半晌才掀开眼帘，“我一出事就当这个女儿不存在的家，还有必要回去么？” “原本想，至少我回来了，景年你能照顾我的。可现下，你也有了妻子……我看过你们俩的新闻，你说爱她，有多爱呢？比当初爱我，更加吗？” 说的很慢，声音细细柔柔的，和脸上安静的表情缠在一起，像是看透了时间万物，格外宁静。 半晌。 男人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你好好休息。” 他站在门边，准备离开。 身后的女人却有些着急地叫住他，“别。” “景年你别……至少今晚，陪陪我。” “抱歉，我妻子还在医院。” 冯嫣然蓦地僵住，忽然睁大眼睛，“她在医院有的是人陪？可我呢……如果你再离开，我真的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她跌跌撞撞从床上爬下去，从背后抱紧了男人壮硕的身躯，连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恢复记忆之后是怎么过的日子。每天晚上我脑海里都会浮现那些场景，他们对我做过的事，每一件 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嗓音凄厉而沙哑，男人身躯骤然僵硬，总仿佛能看见十几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那一夜，原本该是我们最美好的记忆。我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给你……可没想到，没想到……” 呜呜地哭起来。 傅景年脑子有些乱，身后女人软玉温香，那样用力抱着他。曾经那脆弱安静的小姑娘，那干净的仿佛天上仙子一样的女孩，因为他而经历那些不该经历的痛楚，变成如今模样…… “景年，你别推开我，就算一晚，陪我好么？” 声音轻柔安宁，可环在他腰上的手，仍被一点点掰开。 男人目光坚定，喉结滚动了下，嗓音因为摩挲许久而沙哑，“我们早就结束了，人总要向前看，嫣然。” “妻子妻子！你一直提起她，究竟是真在乎，还是心虚了！” 冯嫣然骤然扬高声音，忽的转过身站在他面前，手指紧紧扣在男人坚硬的双臂上，“要不是她给你生了个孩子，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你还愿意跟在她在一起吗？” “愿意。” 男人扯开唇，眼尾缓缓往上挑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因为她提起林清商，反而心境更清明一些，“不管有没有孩子，她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倒是你，嫣然，你也有孩子，现在跟我这样，就不怕她知道吗？” 冯嫣然蓦地僵住。 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很快低下头，轻笑着嘲讽，“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改变什么吗？” “距离当初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年你才十几岁，现在呢？三十多了。”傅景年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相册。 长指在上头缓缓滑动，直到停在某一张照片上。 “我去了邵安，找到了你这十几年来的经历和记录。因为是失踪人口，警方跟踪调查了你一段时间。直到你跟常昊结婚了才停止。” 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冷厉，“邵安小学的火灾，还记得么？你引了她过去却又留一线生机，是警告，还是为了告诉我，你回来了。” 那场火灾不了了之，无非是因为没有引起人员伤亡。 加上就算认为纵火，也看的出来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意思。这才每天有深入追究。 冯嫣然脸上一下子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当时实在太气，本也是放心不下小溪去学校看看，没料想见到了他。隔着十几年的光阴，面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清秀少年。 他变得更成熟更有味道，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气势，甚至于因为多年的沉淀，身上的矜贵气息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可偏偏在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请你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傅景年顿了顿，“另外，常昊和常溪现在在延城，这是住址，或许你会想见见他们。”他将地址放在桌上，掰开了女人紧扣着他的手指，终于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太在帮您处理花边新闻 深夜。 傅景年深夜接到了电话。 “这么晚了最好是重要的事。” 男人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傅先生火气很大啊，欲求不满还是怎么着。” “有事说事。” 刚上车，平稳地往回开，傅景年蹙了蹙眉，没心思跟他斗嘴。 顾逢眠也识趣，立刻正经起来，“就问你最近怎么了？晾着你媳妇还怎么着，我跟你说你家的事赶紧处理下好不好？别影响了我跟女朋友的感情。” “看来厉医生最近心情不好。” 某人开着车，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此时情绪倒松缓了不少。 “少在这挤兑我。” 自己有了媳妇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亏他以前那么尽心帮忙。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半晌后才传来男人低哑的音，“我今天，见到嫣然了。” “谁？” 顾逢眠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打开灯。 “你确定见到的是人？” “她还活着，这十几年失去了记忆一直在邵安生活，嫁了人生了子，现在……回来了。” “我靠！” 顾大公子自诩是延城同辈里数一数二的翩翩佳公子，平时说话做事都是数一数二的优雅，可如今短短时间里已说了两次脏话，顿时爬爬头发有些烦乱地下了床。 “她回来了是几个意思？你们俩，你该不会是……” “我不会做背叛清商的事。”低沉的嗓音传来，顾逢眠“嗯”了一声，“你心里明白就好，这媳妇你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追回来的。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就因为这事跟她不爽快？也不想想人现在挺着大肚子多不容易，怀孕的女人最难伺候了 ……” 这句话傅景年却是赞同的，冷冷挑眉。 “看来你深有体会。” “我能体会啥啊，锦时又没怀孕……” 等等。 顾公子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等了等之后怔在原处。 “你什么意思？” 车子右转，夜里车辆不多，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顿了几秒之后才开的口，“自己去问她。” “什么？” 顾公子这下直接跳了起来，“喂，我女朋友怀孕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猜的。” 那天听见了林清商跟历锦时通电话，说些什么娃娃亲之类的 某人想了想，觉得就他爸这德行，还是不要跟他们家定亲好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顾逢眠一下子有些懵，用力掐了掐自己大腿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顾不上是半夜就要去找历锦时。 不不是，是去看他女儿的！ 小朋友来的太是时候，就知道你爹快搞不定你娘了！ …… 翌日，林清商收到消息，微信上有好友给她发了一条链接。 点进去，里面是匿名人士爆料，说有一晚上在某某小区里见到了傅景年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深夜幽会。 “傅太太，这怎么回事？” 林清商不太记得好友列表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加的，从称呼来看应该不熟悉。 她紧紧盯着那张略显模糊的照片，日期是她住院的那天晚上，傅景年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而上头这个女人身形模糊，看不太清楚。但这男人，她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消息尚未传播开，博主下面也没几条评论转发。 有那么一刻，她是想立刻打电话问个清楚的，可等了许久，却将号码拨给了另外的人。 “太太？” 吴锋接到林清商电话时有几秒诧异，连忙走到旁边，“您有什么吩咐？” “总裁这会在跟客户会谈，公司最近出了点状况，大家都比较忙。”他顿了下，“要不我进去叫他一声？” “不用了。” 林清商抿了抿唇，“我把链接发给你，这些不实信息尽快让人处理了吧。” “好的好的……” 吴锋顺口就答，可没料到过了几秒钟手机上收到消息，打开一看却吓了一跳！ 偷偷往总裁办公室里喵了一眼，连忙吩咐下去把事情压下来。 那边，林清商挂了电话之后，却仍像没事人一样从房间里出来。 今天放假，凉凉像往日一样呆在家里，昨天接了常溪的邀请，说一定要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叫了一身狼狈的小家伙过来，陪他站在房里的小衣柜外。 “想穿什么呢？” 凉凉想了想，拒绝了林清商拿的了T恤，在衣柜里翻啊翻的，最后挑了件红色格子衬衫，下半身套了一件黑色牛仔裤，脚下是他最喜欢的劳戈运动鞋，一直还问她要不要戴帽子，还是干脆做个造型？ 就这么简单的一身还非在镜子里看了又看。 林清商换了衣服下来，他还偷偷摸摸在往头上抹些什么东西…… 小不要脸的，嘴上说无所谓，知道要去见人小姑娘之后，却把自己拾掇的干干净净。 …… 吴锋在办公室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有人进去送了文件，出来发现他还在，失笑，“吴秘书，真有重要的事进去就是了，我看这架势还得谈不少时间。” 他也清楚，公司最近动荡多，先是太太逃婚影响了形象，本也是可以挽回的。这段时间却有一家公司凭空出现，抢了不少原属于固烈的单，最近更是出现了高管离职的现象。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有人在针对固烈。 “等等，你给我说说，总裁跟安格斯先生谈判气氛怎么样？能不能妥了？” 漂亮的助理冲他眨眨眼，往自己位置坐上下去，“这我哪知道啊。” “你就看看总裁脸色！” “总裁脸色这几天就没好过！” 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工作，没理会在那踱来踱去的吴锋。 又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才终于打开，安格斯走在前头，吴锋一眼看见在他身侧的男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总裁，有重要的事情报告。” “嗯，你们送送安格斯先生。” 傅景年蹙了蹙眉，“什么事？” 吴锋连忙将那条消息里的爆料递过去，“太太一个半小时前发给我的，让我找人处理了。现下已经删掉了下相关爆料，但思前想后，还是要告诉您一声才是……”“我看太太，确实太冷静了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听说孕期出轨率最高 男人垂眸，看见了那张照片，估摸着是他那天跟冯嫣然见面时，刚打开门冯嫣然抱上来被抓拍的。不太清晰，但他的脸却基本能辨明。 而她知道了这件事，却选择默不作声，甚至主动帮他处理了干净？傅景年一时有些头疼，很快打了家里的电话，是林嫂接的，“太太啊？太太出去了，说是有个叫常溪的小小女孩邀请他们去作客，听见太太在电话里说了她妈妈什么的，小少爷也很高兴的样子，一块去的。 ” 常溪的妈妈？ 男人蓦地站起了身，再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 ……黑色宾利在路上开的飞快，路上给冯嫣然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十分冷静，只是淡淡地道，“我呀，我跟女儿在一起呢。啊，是的，我女儿邀请了她的老师和一位好朋友，需要准备不少吃的， 正在忙。”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旁边安安静静洗青菜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这会，该是快到了吧。” “你想做什么？！” 男人声音骤然低了几度，冷厉的声调让人不自觉感到背脊发凉，落在方向盘的手指骨节露出青白颜色，这时车速已开到极快。 “只是见见我的女儿而已，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了么？我想过了呀，我们想好好在一起，首先我得离婚不是。所以我现在来找他，刚刚已经谈过了。会离婚的。”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顿了顿，一下子颓丧下去，隔着短短的几米距离看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人，常昊只能轻叹一口气。 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再见到自己的妻子时，和当初的感觉早已完全不一样。 如今的女人，穿着一件浅紫色修身连衣裙，裹着姣好的曲线，前面是低胸的设计，露了大片大片雪白，脚下踩着一双银色高跟鞋，衬了大波浪卷发，说不出的气质逼人。 而那张原本清丽干净的小脸，此时也画了精致的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起来更加性感和魅惑，红唇微微嘟起的模样，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怎么，你现在着急了？” 女人在电话了里的声音干净而清脆，一如许多年前她给他的印象，纯粹的仿佛不然纤尘。 可如今傅景年听来，却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手指不自觉握紧，“早就跟你说过，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你怎么也该听懂人话！” “是，你说了，可那又怎么样？” 她换了个姿势坐好，微微斜靠在沙发上，窗户玻璃上映出她此刻的模样，优雅而美艳。 冯嫣然对自己有自信。 “或许你对她还留有情分，可她呢？等她见了我知道了我们的过去，依她当初逃婚的性子，这一次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你让她对你没有安全感呢。”她看的透彻，这段时间在暗地里调查了太多太多。她无比清楚的是，他们的婚姻看似稳固，可实际上却早已千疮百孔，那个傻女人大概是靠着一腔爱意努力去维护，时间长了还好，现下这关头，经不起任 何风吹雨打。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冯嫣然掏出镜子补了补妆，常昊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她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抬起头看见那站在厨房旁边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靠在门边，乌黑的大眼睛里多了分复杂。 …… 林清商车开的很缓，其实早该到了，可她看距离没多远出门的时间晚，如今开了半个小时还不知在哪条巷子里绕。 后座的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实是无奈，“妈咪，你刚刚又开过路口了……” 林清商，“？” “常叔叔家在洪湖小区，前边修路，导航过去不通，咱们刚刚已经走过一遍了，现在要先左转五百米，路口右转再第二个路口直行，绕回刚刚的路口之后右转再左转就到小区门口啦……” 林清商，“……” “好吧，现在准备减速，前面的路口左转……” 凉凉聚精会神看着平板上的导航图，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妈咪。这时候真有点怀念跟爸爸出去的日子了，至少不用担心出去了回不来啊。 到的时候已经足足超出预定时间半个小时，林清商嘿嘿一笑，脸上挂着无奈。 小人儿却没顾上这些，提了东西便上楼，“是三楼吧，我先上去咯。” 她点点头，寻了地方把车停好，慢悠悠拿着包往单元楼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手腕被人握住的时候，有人抓着她向后，整个人都跌入一道熟悉的怀抱，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谁。 懵懵的抬起头，“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一脸的急促，眉眼里溢了些复杂神色，盯着她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失去了她似的。 “怎么啦……”林清商下意识抬起手，指尖落在男人鼻梁上，轻擦了擦上头的汗。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可现在的样子，真像是受了什么大挫折似的，双手扣在她腰上，很用力很用力，仿佛一松开她人就要消失不见。 那平日里总板着的一张脸，此时却尽是患得患失。 林清商怔了怔，轻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心就软了下去。 而傅景年却转了身子，抬起头扫了一眼三楼阳台的身影，忽的捧起她的脸，轻轻柔柔吻了下去。 小区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人，林清商没有反抗，任由他吻着，更甚还下意识踮起脚尖凑过去。 只当他是遇着了什么事。 “傅景年！” 林清商吃了一惊，实是没料到他那样张狂，这里是公共地带，虽说没什么人可大白天的也不能这样放肆啊。 一下子有些紧张，四下看着将他的手拿开。 “别闹啊，会被人看见的。” 他眯了眯眼，不经意扫过三楼阳台，薄唇微微蠕动了下，似是在说，还想看更多么？林清商想好好整理下衣服，再抬起头看向男人时，脸颊有不受控制的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是太想你了 “抱歉。” 男人摊开手，格外真诚的样子，“就是太想你了。” “早上才见过……” “不算！” 他将人揽的很紧，手指一下一下地在她腰上摩挲，声音哑哑的凑在她耳边，“那时候你还在生气。” 林清商微怔，扬起的眼晶亮，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指覆在男人胸膛上，隔着衬衫画了几个圈圈，“那你又知道我现在不生气么？” “生气，可我不是找了法子哄你么。” 男人眼底有些邪肆的情绪，林清商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一下子小脸便沉了下去，将人推开，“我是孕妇，对那方面没啥需求。” “可我有……” 他带了她回到车上，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他全身都在发热，一下子便让林清商感受到他所谓的有是什么。 脸颊不经意泛红，实是没料想这人疯了一样的，在这种地方那样大胆。 她知道自己现在春情弥漫的样，没敢马上上楼，只默默靠在车旁，“不止你有，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所以妻子怀孕时丈夫出轨概率最高不是么？” 提及最敏感的词，男人动作僵了僵，嗓音忽然哑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过，整个人连周身的气质都有了变化。 “我不会。” 他静静凝着她，目光笔直地望进她眼底，许久之后才迎着风开口，“你看见那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半夜三更见面？谁家的普通朋友还会亲亲抱抱呢？” “没有亲！” 被冤枉的某人像是被踩脚了的刺猬，忽的跳了起来。 林清商嗤笑，眉眼清澈干净，看着他恼怒的样，唇畔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仿佛真不在意似的，“这么说，是抱了？” 照片都摆在那，如何能作假。 傅景年蓦地沉默下去，有那么一刻真觉着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被老师抓了包之后只能低着头挨训。 再多的解释，也无从开口。 “那你现在过来又是为什么？就为跟我解释这个？” 他僵了僵，点头。 林清商莞尔，看不出情绪。“不用了，外头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你人在我身边，我看的清楚。没有真正的证据我都不会信，所以傅景年……你要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 他没说话，冷风吹过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凌乱。 林清商扬起手指撩开不听话的黑发，低眉看着男人那双昂贵的皮鞋。 似乎还是她买的呢，平日里经常穿的一双。 “已经说清楚了。” 往前走的脚步蓦地顿住，林清商整个僵了几秒，一瞬间除了警惕之外，竟还感到轻松了，便盈了眸光转过身，“多清楚？” 空气瞬间静默的像是无法呼吸。 “我们回去。” 男人静静开口，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拉着她上了车。 林清商恍然抬起头，看着三楼的阳台，那里空无一人。 “答应了要作客怎么能失约，何况……凉凉还在那。” 傅景年忽然沉默下去，很快点了一支烟，站在车外狠狠抽了几口。 烟雾缭绕开，很快便被风吹散，男人眯了眯眼，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一支烟结束，他将车门拉开。 此时深黑的眉眼里，情绪已与先前有所不同，似乎更多了些林清商看不透的东西。 厚实的手掌执起她的，格外认真。 “好，那就一起上去。” …… 手机却在这时忽然响起，是历锦时打来的。 “出事了！冯云静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想不开，闹了一出割腕自杀！现在要死不活的冯家的人闹着一定要傅大少过来……我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干脆别管这女人的破事……” “闭嘴！” 那边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夸张的声调让林清商即便隔着一些距离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们俩都给我过来，立刻，马上！” 老爷子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说完便挂断电话，狠狠瞪了通风报信的历锦时一眼。在他看来这丫头跟不听话的林清商是一伙的！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还是林清商先开的口，“我们先过去吧，那些事，让凉凉见到也不好。晚些再过来接他就是。” 爸爸的旧情人闹割腕自杀，林清商实是很难想象让凉凉看见这件事会如何。 回头上了自己的车，跟在那辆黑色宾利后头稳稳的开。 ……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要寻死，反正发现的时候人还没死透，急救了两个小时现在活过来了。” 历锦时在科室外拦住了她，瞪了傅景年一眼，似是知道了他告诉顾逢眠怀孕一事，语气越发不好。 “刚醒。” 还在病房外，里头便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冯母的声音隔着老远林清商就能听见。 “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要是没了让妈怎么活！” 冯云静扬起眼，没有血色的唇扯开，冷笑，“你可不止我一个女儿。” 冯母愣了愣，“小静你在胡说什么，你姐姐死的早，妈可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 “妈知道你喜欢傅景年，可犯不着用这种法子来伤害你自己！” 林清商跟着男人身侧走进去，只瞧见冯云静躺在床上，一张脸早已没了生气。直到看见他们俩，才面前笑了下，“都到了啊，看来我死不死对你们影响还是挺大的。” “小静！” 冯母狠狠地训斥她，“再怎么样也不能自杀，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爸要怎么办？失去了你姐姐我们已经痛不欲生，难道现在还要我们失去你吗？” 又是姐姐。 冯云静敛了神色，目光紧紧锁住傅景年，半晌后，忽的笑开。 “放心吧，既然都活了下来，也不会再想死。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跟林清商谈谈。” “你们俩……谈什么？” 可即便心里有猜疑，在冯云静的要求下，却都走了出去。倒是傅景年不放心怎么也不肯走的，还是林清商劝了好一会才肯答应在门边等。 她也知道保护自己，离了病床有些距离。“林清商，你看我是不是很惨？” 第一百四十七章 洗了澡再上来 “还好。” 没有嘲笑别人的意思，她声音清淡，“觉着傻了一点。” “嗯。”林清商跟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我觉得你也挺惨的，我看傅大哥，在外头有女人了吧？” 她神情微怔，凝了面色不说话，即便不想在乎，可手指扔下意识捏紧，只是表面上还能保持冷静。 冯云静却扬了扬眸，像是不经意开的口，“这样吧，我帮你好不好？！” “我帮你……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林清商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你有这么好心？” “可不，我现在也死心了，知道傅大哥心里没有我，非说输给你吧也不一定，可输给了你的肚子却是真的。但思前想后，你也就算了，哪还能让别的女人赢了我？”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听见，柔柔缓缓的音入了林清商耳朵，仿佛带了些引诱，“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跟他交往过密的人……是谁么？” …… 林清商来了又出去，没费几分钟，即使她嘴上没同意，可冯云静却也知道她那点心思，只要自己找出了地方，她还能不好奇？ 低头看了看手腕，外头这时已经传来吵嚷声，估摸着是爷爷心疼她，想逼着傅景年离婚娶了自己。 现下倒是一个个都对她好的，怕她自杀，怕失去了冯家唯一的女儿。 可天知道她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凌晨的时候见着了那个人，给她下了迷药，再在手腕上缓缓一刀，血慢慢的流，也不知流了多久才被人发现。 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才终于醒过来。 也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刚刚说的话半真半假，但看开了倒是真的。 冯嫣然不在的时候她都得不到傅大哥，如今她回来了自己只会更没机会。但……她就想抢了人走么？ 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她冯嫣然就能轻而易举拿到手？ …… 洪湖小区。 凉凉已经被接走，常昊叫了小溪到房间里玩，把门锁好之后，才默默回到客厅。 那穿着精致的女人仍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那是冯云静刚刚发给她的，此时打开了看，只觉得无比难受。 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隐约出现一丝潮红。 里头传来那些声音，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明明想马上关掉，可手指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手机上，非要听个清清楚楚…… “今晚，还走么？” 常昊也没料到自己在妻子面前会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以前的妻子温柔安静，因为失忆又因为他救了她的缘故，对他很是依赖。最开始的时候甚至只愿意相信他一人。 到后来结婚生子，他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她则在家里带着孩子伺候老人，性格温顺恬静不说，做事又格外细致体贴，知道他的人都说他娶了个好太太。 冯嫣然似是没听见，那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深深嵌在掌心里，面颊上的潮红覆了怨毒和愤恨。 冯云静那个贱人！ 当初就指望着跟她抢男人，如今想，真觉得自己遭遇那件事少不了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极大的可能就是冯云静和……那个人。 现在可好，昨晚才教训了她，怕是刚活过来就赶给她发这种东西！ 现在播放的，就是那一晚冯云静给傅景年打电话时，录下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七七？” 熟悉的名字让冯嫣然愣了愣，到这时才蓦地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常昊，救了她娶了她的男人。 下意识露出笑容，一如过去十几年般安安静静看着他，眉目里都是温柔，“怎么了？” 常昊心神一动，灯光下，女人恬静的面庞和记忆力的七七重叠在一起，这时面前的女人，不是那妖艳异常的冯嫣然，而只是只会对他好，体贴他的妻子。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经将人揽入怀里，捧起那张径直的小脸，吻了下去…… “常昊……” …… 回了家里，林清商自己动手弄了些吃的，其他人都睡了，两人便坐在餐桌旁，开了一盏小灯吃夜宵。 隔着晕黄的灯光，男人挺拔的身躯落了些阴影在她是你上，身上换了件干净的家居服，浅灰的颜色衬了清爽的模样，那样清隽的五官在光影之下，眼眸微微掀开便仿佛能让人心安。 “她跟你说了什么？” 男人好似不经意提了起来，林清商微顿，拨弄了下碗里软糯的粥，嗅着那干净香甜的气味，整张小脸上都是柔缓。 半晌之后才掀了掀眼帘，“跟我说放弃你了。” “嗯？” 她笑的没心没肺，“以后我就没有情敌了。” “是不是，傅先生？” 又这样叫他，若非是故意挤兑调侃，一般只是在生气和嘲讽他的时候才这样喊，有些故意似的扬着尾音，衬了一双眼更加清澈诱惑。 男人莞尔，清清淡淡“嗯”了一声，眉眼里都映着她的模样，“看来太太心情不错，要不要奖励为夫？” 咦。 林清商抬起手挡住他凑过来的唇，“你做了什么就好意思要奖励？” 话音刚落，掌心被传来一阵湿濡感，林清商陡然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手指却被人捏住。 “能做的可多了，太太要不要试试？” 林清商脸一红，连忙将手指抽了回去，把碗一推，“我去睡了。” “等为夫一起。” 还真来劲了。林清商瞪了他一眼，“洗了碗再上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 一段时间之后，天气逐渐凉爽起来，院子里的树开始落叶，风一吹，“哗哗”的往下掉。 固烈集团总裁办公室。 手机响起，里头传来女人清丽淡然的声音。 “景年，能不能来我这一趟，我们谈谈。” 他蹙了蹙眉，“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那边顿了几秒，半晌传来女人清脆干净的音，“是，可还想见你一面。就当是最后一次成吗？”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吴锋走了进来，看见他在讲电话，压低了声音，“总裁，财务部送上来的，急件。” 男人扫了一眼，将之接过去，“听见了？我在忙。” “没关系，我可以等。景年……我真的有些事情想跟你说，如果你不来……” 她沉默了几秒，听见他翻阅文件发出悉悉率率的声音，柔柔开口，“那我只能去找你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蓦地顿住，脸色跟着沉下。 吴锋试探性地将文件拿回去，看了一眼上头的签字，“您这是……” “我出去一趟。” 他终于起身，而此刻面色早已铁青，下颌线条绷成一条直线，连落在身侧的双手都扣的死紧。 吴锋愣了愣，却识趣地没多问。 …… 林清商肚子越来越大，倦怠感也明显，最近除了在旁边散散步出去的次数也少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研究手织毛衣，实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人，费了不少心思也只勉强织出了一小块布料。 “傅太太。” 里头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林清商几乎下意识皱了皱眉，将毛衣放下，听见冯云静带着笑意的声音，“傅大哥今天一个人离开公司了，看他脸色，可不像是见客户的。” “要不要来看看？我给你共享位置哦？” 冯云静似是兴致勃勃，上次在医院林清商只当她随口一说，没料想真费了心思派人跟踪傅景年。 或许也不算跟踪，只是拙劣地想捉住什么机会。 林嫂手里拿着披肩走出来，瞧见她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多留了心眼，“太太，风大多穿一点。” 林清商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 “他有没有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最近比较忙，如果不回来吃晚餐一定会告诉太太你的。” 最近公司不知出了什么事，林清商多少有些耳闻，似是有人在背后对骨裂下黑手，一下子各种问题频出。 她按了按额，迟疑许久仍给傅景年发了消息。 “还在公司吗？晚上回来么？” 半晌没有回应，开车的人脸色阴沉，扫了一眼她的消息，想说些什么，半晌却将屏幕关掉，没有回应。 他现在愤怒到极点，不该多作回应。 好在，林清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原本，心里藏着事。他不愿说，她多问也问不出答案，不论冯云静出发点如何，总归是一次机会。 她换了身衣服，“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的。” 开了车出去，循着冯云静给的定位走。林清商才发现目的地距离家中不算太远，似是比较偏僻的笑公寓楼。 …… 傅景年知道地点，男人径直到了地方，门打开的时候，面前出现一道妖娆艳丽的身影。 冯嫣然仍旧穿的暴露，化了浓妆的脸看起来异常艳丽，黑色修身短裙裹着姣好的身材。 “接了电话就立刻过来的吧，这么快。” 她笑的毫无心机，主动递过去一杯红酒，涂着蔻丹的手指不经意在男人胸前划过，落了淡淡的香水味。 傅景年蓦地有些厌恶，随意将茶杯置在桌面，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头一回觉着，以前那个十几岁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早已变了样子。 “要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腕表，马上六点，平日里不加班七点他也回到家了，看着面前妖娆的女人，他忽然有些想念打开家门时那张素白干净的小脸，和迎上来的娇软身躯。 冯嫣然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也不生气，只缓缓朝旁边扫过一眼，干脆坐在了沙发上，一条腿轻轻撩起，黑裙下摆直撩到大腿上。 她晃动了下手里的红酒，唇微微掀开。 “着急什么，怕被她误会了？” 男人面无表情，黑眸不带温度地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是。” 冯嫣然一时恼怒，“你把我当什么！就算不是彼此的初恋，我们至少还是朋友不是吗？景年你结了婚，难道就真弃我不顾？就看着我在这种地方……” “嫣然。” 他垂了垂眸，第三次看向腕表，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如果是为了说这些，那我该走了。另外，不想呆在这，我会通知冯家的人。” “别……” 冯嫣然脸色有些僵，她如今还不想回到冯家，眼神闪烁了几下，忽的起身朝他走去。 手指一伸，按灭了灯。 房间里霎时变得黑暗无比，傅景年下意识要避开那馥香的身子，可女人柔弱无骨的身子却已经覆了上来，整个缠在他身上……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灯光霎时发亮。 两道身影在旁边，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冯云静瞧着两人衣衫不整的一幕，格外夸张地尖叫了一声。 “哎呀！傅大哥，你这是跟谁在一起？这个女人……好眼熟……” 她脸色逐渐从惊讶转成诧然，半晌之后手掌捏的死紧，面上早有狰狞。 相对于她的反应，林清商却冷静的有些可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说，还能静静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人。 甚至于盯着男人脸颊的目光里闪烁着淡淡的无奈，只轻撩起了发，好似全不在意一般，“景年，不给我介绍么？这位是……” “商商……” 傅景年将人从身上拨开，清隽的面上却闪过一抹冷厉，他发誓自己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情绪，像是真被人捉奸在床了一般，如今根本不知要从何解释。耳边又响起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就是冯嫣然冯小姐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已经无数次听过这个名字，听冯云静很自信地说他最爱的女人叫冯嫣然，听其他人提傅先生在她之前唯一喜欢的过的女人叫嫣然。 是他的故人，是初恋，大概……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女人。 她忽然不愿去深究，像只鸵鸟似的宁愿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又或许真像她曾做过心理咨询的一些人一样，明知道丈夫出轨，仍装作视而不见。 然而此时林清商心底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只是真笑出来的时候，那声音带着的涩凉意味，却狠狠刺进人心。 “冯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她扶着腰，扬起的下巴纤细，整个人身上看不出任何怨恨，像是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傅景年按了按眉心，连忙走过去，“我们、先回去，我跟你解释。” “傅大哥，眼见为实的事，你还要怎么解释呀。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义正言辞拒绝我之后，竟然还玩金屋藏娇，而且藏的人……是我姐姐！” 冯云静满脸委屈的模样，“你这样做，别说你太太啊，就算是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呢。” “闭嘴！” 男人面色冷厉，此时也想通了缘由。 可再明显的厉色也阻拦不了冯云静的冷嘲热讽。 何况林清商此时是是知道她的用意的，无非想让他们起冲突，让她嫉恨。可即便如此，她字字一针见血，偏偏说到了她心坎里！ 忽的扬起手，一巴掌甩在面前那张娇艳万分的脸上。 “啪”的一下，连冯云静都怔在当场。 她瞧着冯嫣然迅速泛红的脸，乐不可支笑了起来，“啧啧。” “你在做什么？” 傅景年脸色微沉，下意识想阻止她。 可林清商只是指了指肚子，往后退了两步，“孩子在看呢，景年。” 她紧紧盯着傅景年，一只手捂着肚子，忽的又扬起右手，这次甩在另外半边脸上。 “孩子既是看见了爸爸出轨的事，我这当妈的总不能让他还没出生就知道妈妈没出息，当面捉了人还不敢还手！” “啪”的一下，冯嫣然终是不能接受，哪怕为了让傅景年看清自己娶了个毒妇，也不至于真挨上屈辱的两巴掌。 便扬起手想打回来，林清商侧对着她，显然是来不及躲的。 可刚抬起来，半空已探出一条手臂将她拦住，男人脸色冰冷阴沉，哪还有半点以往的柔和。 冯嫣然勉强扯开唇，“景年你看见了……她打我。” “打是就是你。” 林清商不怒反笑，就这么正正对着她，女人的手与她的脸相距不过十几公分，如今转过身，正好迎了上去，“一巴掌为我和孩子，冯小姐恬不知耻当了小三，怕是早有准备！” “再一巴掌为了小溪，投错了母亲被你害出了抑郁症，还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 她捏紧了掌心，全身都在颤抖，那双明媚清致的双眼一径盯着傅景年，心里的怒意再也忍不住，忽的抬起脚，重重踹了下去！ “至于你傅先生！仗着自己皮相好就要脚踏两条船么？” 转身要走，实是情绪已不受控，她想起孙医生交代过的话，孕妇一定不能生气，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孩子…… 是了，她要为孩子想想，这样的人渣，真不值得生气！ 傅景年下意识抓着她，莫名觉着就这样让她走了，自己大概真要失去她，从未有过的慌乱在心底涌起，即便无从解释，却仍定定望着她。 薄唇蠕动了下，喊，“商商……” “别叫我！” 她有些失态，可情绪到此时已然接近崩溃，无非是不想让小三看了笑话，这才勉强支撑着让自己冷静。 他的手掌碰上她手腕，林清商几乎是下意识将之甩开，只恨不得能用尽全部力气与他隔的远远的。 垂着眸，眼底有些雾气。 “这双手……” 她嗤笑，“刚刚碰过她吧。” 令人作呕。 她甩开人，退离好几步，像是男人身上有多少病毒似的，非要离的远远的。 直到瞧见那张脸上闪过的慌乱，嘲讽溢上唇畔。 林清商努力瞪大眼不让眼泪掉下去，只侧过身子，用力将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像是在掰开心里曾留下的结，一点点将之剥离开！ …… 男人下意识追出去，冯嫣然却死命抓这着他不肯放，本是艳丽的脸上布满了眼泪，“景年，我好疼……” 将人甩开，可林清商是跟冯云静一起来的，那恨不得看见他们离婚的女人，抓了机会带着林清商上车，离开。 一气呵成。 等他站在路边，外头哪还有人影。 …… 房内，女人呜咽的声音细细窜入耳朵，傅景年立在一侧，小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忽的将人抓了起来，面容出奇平静。 “满意了？” 冯嫣然满脸无辜之色，勉强整理了凌乱的妆容，“景年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的确不明白。” 男人声音低低哑哑的，实听不出喜怒，他只缓缓扬了黑眸，漆黑如墨色的眸里映了淡淡的深冷，旋即勾起唇，“就算这样我也不要你，我傅景年的妻子，从遇见她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永远不会改变。” “她有什么好！” 呵。“你不就是嫌我脏了么？当初的事难道是我能改变的吗？就算嫁给了常昊我也是在失忆的情况下，不得已为之。说到底我会被人……还不是因为你！那天晚上的地方是你选的，留下我一个在那的人也是你！ 傅景年！是你对不起我！” 如果能选择，她如何愿意留在那个地方，眼睁睁看着他跑远的那刻就明白过来，自己这辈子完了。 男人捏紧的掌心又松开，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扬起眸，扫了她一眼。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嫣然，你对我有恨有怨都没关系，可迁怒到她身上？” 他嗤笑，豁然开朗了些。 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女人尖锐的嗓音。 “你别忘了，她林清商也是二婚！” “嫁给你之前，她那副身子也是被别的男人睡过无数次的！” 高大的身躯蓦地顿住，在门边徐徐转过来，弯下腰，长指勾在她下巴上。 冯嫣然笑了笑，只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红唇凑过去…… 手指却挡在她唇上，她在这格外近的距离里，看见了男人眼底的嘲讽。“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嫣然……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一百五十章 太太不见了，还找的回么 车窗外景物在迅速后退，冯云静坐在驾驶座上，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撇了副驾一眼，还有心情放歌，只外头不知何时下了雨，淅淅沥沥的，让人有些烦躁。 “你还真冷静啊，不过刚刚那两巴掌甩的好，有机会我也想试试……” “那是你姐姐。” 林清商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忍不住多看了冯云静一眼，头一次发现这女人竟然面善了不少。 这时心底是格外纷乱的，忽然想起冯嫣然在邵安就出现过，那么在那时他就知道了？ 瞒了她快两个月？ 她努力忍着心里那些悲凉的情绪，忽然觉着心口闷疼的喘不上气。 既然冯嫣然回来了，他心底的女人一直在身边，为何还要带她回延城？为何要让她觉着可以不顾上一辈的恩怨和仇恨，干干净净在一起？ 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是欺骗？ “谁说不是呢，可她都死了十几年咯，现在回来为了什么？噢，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为了你丈夫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冯云静却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脸上带着笑，“我啊，恨不得她别回来！恨不得她死了干干净净！” 车厢内蓦地安静下来。 林清商有些不敢置信，实没料到她对冯嫣然的恨意这样明显，目光移了移，瞧见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捏的死紧…… 下一刻，冯云静似乎又轻松了不少，“不过你放心，就算她活着也没什么要紧，一个脏东西而已……” 林清商扫了她一眼，忽然看见了一道小小的人影。 “停车。” “什么？” 冯云静不明所以，可林清商此时动作很快，已经打开了车门。 “喂，你疯了啊！” 她没法子，只能在路边放了她下去，想跟上，身后却一径是按喇叭的催促声，迟疑了许久之后只能先将车开走…… 绵密的小雨里，旁边的遮雨棚下缩着个小小的身影。外头风雨肆虐，她只有些无助地缩在角落里，可此时风很大，哪遮的住一星半点。 林清商连忙走过去，也不知是真气着了还是其他，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等到了小身影旁边才半跪着蹲下去。 …… 黑色宾利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夜色里，男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手机骤然响起，在狭窄的空间里惊扰了一片岑寂。 “喂？” 他声音阴沉，隐隐还有些不悦。 里头的人忽然就愣住了，等了几秒才开口，“先生，您快回来了么？” “嗯。” 是林嫂，傅景年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快到了。” “那就好。可太太……太太两个多小时前出去的，是去找您了还是……” 傅景年蓦地僵住，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捏的死紧，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她还没有回去？” “太太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说一会就回来的。可现在下了雨，我想着她出去的急没带伞就打了个电话，没曾想，接不通。” 不想去承认，可傅景年这下是当真慌了。 他把电话打过去，“嘟嘟嘟”的响了几声没人接，再给冯云静打，那边却说半路已经让她下了车，现在该是回去了才对。 “你在哪让她下的车！” 冯云静愣了好久，声音发颤的报了地址。 然而三个小时后，林清商下车附近的地方依旧没看见人影，报了警却查监控，下雨本就看不清晰，站牌旁边的监控更是早已损坏多时。 “她非要下去我拦不住，这附近也不没法停车谁知道她去哪了啊。” 男人脸色阴沉的可怕，冯云静这时也不敢太放肆，只忍不住咕哝了几句，“你怪我也没用，如果她真的想离开，原因不都在你跟小三不清不楚的？” 匆匆忙忙赶来的其他几人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傅景年身上实在狼狈，白衬衫皱巴巴的哪还看的出本来面目，可顾逢眠眼尖，却瞧见了上头的口红印。 “那，你是说嫣然？” 顾逢眠是知道些内情的，这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倒是历锦时满脸莫名其妙的，只将人抓了过去，“什么嫣然？什么小三？” 她扫了几人一眼，一个个的都心虚避开，顿时气急败坏的，“你们都知道他养三儿？” 咋咋呼呼呼的有些吵，顾逢眠连忙将人带到旁边解释。 那边警察已经到了，虽然没到失踪人口报警时间，可豪门望族的总有自己的法子，何况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傅先生，周边已经在排查了，天气恶劣，一时半会的不好找。如果排除绑架，也许太太过会就自己回去了呢……” 她怎么会自己回去。 傅景年盯着越来越厚的雨幕，一贯的冷静早已被慌乱覆盖。 他不该放她走的，更不该让她看见那一幕。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该跟她好好说，说冯嫣然，他早已不爱。 可如今她人不见了，在下着大雨的深夜。 上一次她逃婚去了邵安，他尚且有所准备。这一回她再要走，他还寻的着么？ …… 过了一夜没见着人回去，那边一直没有妈咪下落的凉凉已经闹了起来，傅景年给他打电话撒了谎说妈咪去干妈家里了才肯乖乖去学校。 而他胡子拉碴地看着放晴的天，再一次走了出去。 “等等。” 叫住他的是顾逢眠，昨天夜里被历锦时骂了一通帮凶之后他也压根没睡，现在两个人四只黑眼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警察已经在找了，下边的人也派了出去，她不会飞，费点时间总能找到的。” 男人“嗯”了一声，眼底溢出淡淡的慌乱，仍是要出去。 顾逢眠只能挡在门前头，按了按眉心，“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林清商我也认识很多年了，她脾性是烈了些，但现下是孕妇，怎么也不会连孩子都不顾就离家出走……” “我跟嫣然。” 傅景年扯开薄唇，露出一抹讥笑，指了指自己衬衫的口红印，“她撞见了。” “你……” “你真出息了！”顾逢眠指了指他，抓着头发四下踱步，“你该不会真这么糊涂，冯嫣然再好，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在你心目中能比自己女人还重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傅景年你怎么敢迁怒我女儿 摇摇头，一时静默。 傅景年忽然想起来她昨晚的反应，那样的事情她其实冷静的可怕，没对他说一句多余的，只叫他“傅先生”。 点了烟，朦朦胧胧的雾气在空气里缭绕开，很快遮了两人的面容。 最终还是开车出去，在她昨晚下车的地方，来来回回的寻…… 顾逢眠跟历锦时就在车上，后者刚过来，撸起袖子就要下去。 “你又要干嘛？” “看不出来，当然是教训他！”历锦时打开门就要下去，气急败坏地瞪着不远处那人，“人不见了在装腔作势的，早干嘛去了？我要是商商早八百年跟他离了！” “喂喂。” 顾逢眠差点抱不住人，半求半拖的才将人拉回车上，“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万一她没地方可去到你那呢？” “我早上去过了压根没人……”“好好好，那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一个孕妇，总不可能露宿街头的……我知道你气，可他现在也不好过，昨晚的事我问过了真是误会，没发生什么。可因为这事把媳妇弄丢了，你再去火烧浇油，他得 内疚到死。” 历锦时“哼”了一声。 “活该。” …… 一连过了二十四小时，满城寻人依旧没看见，吴峰打了电话询问，已经挪后了所有会议和客户会谈。整个公司上下也人心惶惶的，没人敢再拿其他事去烦傅景年。 反观冯家，难得的喜气洋洋。 “嫣然……你得受了多少苦，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被他们扔到了海里，尸骨无存。” 冯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握着冯嫣然的手从未松开过。 早上醒来听说昨夜里傅家那边又闹了点事，搞得鸡犬不宁的。正要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死了十几年的女儿回来了！如今一家子就围在客厅里，絮絮叨叨说到了天黑。 外头传来车子的声音。 门打开。 “我回来了。” 冯云静有些疲惫地喊了一声，径直往自己房间走，抬起头的时候才忽的发现客厅里多了人，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她的母亲和爷爷都眼睛泛红，连一贯不管事的父亲都满脸欣慰。 耳边是母亲异常欣喜的声音，“小静，快你看，谁来了！” 谁？ 她目光往旁边转，终于瞧见那道纤细干净的身影，就这么做在沙发上，优雅而美艳。 “这不是我被人强暴失踪了十多年的姐姐么？” 她冷笑，捏紧了掌心。 手腕上的伤口仿佛又疼了起来，料想的到自己这话会引起不悦，转身上了楼，“正好，你们喜欢的大女儿回来了，以后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让她别在背后做些见不得的人勾当！” “小静这是……气死我了，她什么脾气！” 冯母气急败坏地要上去教训她，手却被冯嫣然拉住。 瞧见那张温和讨喜的脸，“妈，别跟妹妹计较。晚一些，我去跟她谈谈就是。” “好好好，你们俩打小感情就好……” “对了，我听说傅大哥那边出了点事……妈你陪我过去看看？” “哎？” 冯母迟疑了下，知道自己女儿以前对傅景年那点心思，一路上多说了些他跟林清商的事，却总舍不得拂了她的意思，带了人过去。 到的时候傅家灯火通明的，老远就听见了孩子的哭闹声。 小小的身影和男人高大的身躯正对着楼梯而立，圆圆的小脸蛋上尽是凄楚可怜。 “不管不管！凉凉只知道妈咪不见了！” “如果不是爸爸你惹了她生气，她不会不见的！” 小人儿知道的，最近妈咪和爸爸之间气氛怪怪的，可妈咪不说他也不敢多问。但那天见到妈咪时她还总是对他笑，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着。 可才过多久…… 冯嫣然进去的时候，里头的人都愣了下，可顾逢眠也是早就知道她存在的，此时看她格外高调地走了进来，暗暗摸了摸心口。 还好历锦时不在…… “景年，听说你的太太失踪了，说到底也有我的关系，或许我能帮的上忙……” 顾逢眠皱了皱眉，实没料到，自己做的事导致了人离开，结果还敢过来说帮忙？哪有人脸皮这么厚？ 他扫了一眼尴尬的气氛，正要开口，忽的听见男人冷漠的音。 “滚。” “你别这样，我是真的想帮忙，大家都是女人或许更了解对方的心思呢……” “我让你滚！” 男人格外暴躁的样子，过大的声音还吓了凉凉一跳。 好在小人儿站的远，此时看着那个和坏阿姨很相似的一张脸，更多了戒慎。 冯母却是脸色一沉，“这什么态度啊！嫣然也是关心，傅景年你自己的妻子管不着让她随随便便就离家出走了，还迁怒到我女儿身上么？” 话落，冯母才发现所有人都定定看着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缩了缩。 傅景年倒是没说话，从那天到现在他脸色一直很难看，却不多言，身上弥漫开一股深切的愧疚，如今哪怕罪魁祸首找上门来，也只多撇了一眼。 “王叔，送客。” “你……傅景年你怎么能……” 冯母气急败坏的，当年嫣然和傅景年的感情她看在眼里，虽说年幼，可毕竟是青梅竹马。后来出了那件事，这人就更该负起责任，哪能时隔多年见了还这样的……这样的委屈她女儿。 门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穿着警服的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傅先生……傅先生！找到人了！” …… 深夜，忽然下起了秋雨，天气仿佛在瞬间转凉，路上行人大多神色匆匆。 黑色宾利从道路正中央驶过，溅起夸张的水珠，有人骂了一句，却并不能阻挡什么。 它车速太快，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直到猛然刹车停在小区外。 这个地址实在太过熟悉，他一早便知道，前几天还来过一趟，如今车子停在路旁，他下了车，径直朝三楼走去。“砰砰砰”的敲门声，夜已深，里头的人半梦半醒的吓了一跳，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夸张，没了法子才裹着衣服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冷不冷，回去好好暖身子 “这么晚了，谁啊……” 老人打开门一看，门外是一道高大的身影，有些眼熟。 她寻了老花镜定睛细看，这才认出那人…… “傅先生啊……” “她呢？” 开门的是常昊的母亲，傅景年有一面之缘，一时不好发作，只越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什么她啊，屋子里就我跟小溪俩，她爸爸最近都住在公司，你来我这到底是……” 拦不住人，老人家哪怕听力退化了不少，这会也已经听见了身后一阵阵的脚步声。 一群人站在门边，她进退两难，到这时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迈进卧室，开了门，瞧见那靠在墙边的女人。 “过来。” 老人家看他凶神恶煞冲进来，有些着急了。 “傅先生，就算你是林老师的丈夫也不能这样粗暴的。她怀着孕又重感冒，身体很不好，你这样莽撞冲过来，再伤着她身子可怎么好……” 感冒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小脸比几天前堪堪瘦了一圈，全身上下除了肚子其他地方似乎也没什么肉。如今扶着墙靠在那边，看起来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 “她在这没法养，我带她回去。” 喉结滚动了下，声音从里头传出来，越发沙哑。 老人家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真恨不得能冲过去把姑娘抢过来，可心里也明白夫妻吵架外人不好随便劝的，何况这几天林老师绝口不提家里发生的事，只顾着陪小溪…… 她顿了顿，“总之，总之你一个大男人，不好总欺负自己媳妇的。” 他没媳妇她。 傅景年在心底应了一句，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了。 “林老师……” 小姑娘被扰醒，这会睁大了眼盯着傅景年，小手用力抓着林清商衣角，怎么也不肯松。 她勉强笑了笑，安抚了小丫头几句，扬起眸便撞入男人深黑的眼底，那漆黑而没有温度的眸正紧紧盯着他，下巴上是没有修饰胡茬，眼窝深陷，瞧着好几天没好好睡过。 发梢上还沾着水珠，额上的发凌乱地贴在上头，那滴水珠顺着他的发往下落，直到“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整个人立在房门边，没有走却也不靠近，双手落在身侧任她慢慢地走过来。 “小溪，林老师改天再来找你玩。到时候带凉凉一块过来。” “嗯！” 小姑娘也懂事，没有缠着不放，但看着傅景年的目光里充满了戒慎和畏惧。 半晌，林清商光着脚站在他面前，林清商顺势开了灯，室内明亮起来，她轻轻浅浅地抬起头，“走吧。” 正要越过他往前走，手腕蓦地被抓住，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揽在怀里，身上嗅到的是浓郁的烟味，夹杂着一丝雨水的气息，清冽而冷静。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不说话，从林清商的角度往上看，除了那乱七八糟的胡茬之外，便只能瞧见男人冰冷的线条。 “地板凉。” 没有指出来她根本走不了几步路，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抱在怀里却轻若无物。 跟在后头的几人已经到了，见他抱了人出来才放下心。 “赵警官，看来人已经找到了。这几天麻烦你们……” 顾逢眠在后头打点了下，散了人群，很快也跟着下了楼。 迎面却撞上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睡衣，急匆匆戴上眼镜，“你们……” “爸爸！” 小姑娘远远的看见了人就冲过去，小心翼翼指着傅景年，“这个人抱着林老师要走！” “爸爸知道了……” 常昊一时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多开口，只能主动解释，“林老师那天在外头见着了小溪把人送回来，没想到回来淋了雨回来就晕了。这才在家里呆了几天。” “我这三天一直住在邻居家，只有我妈和小溪跟她在一块。” 说不上什么缘由，他总是要解释清楚。 傅景年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半晌之后喉结滚动了下，才哑声开口，“麻烦了。” “哎……就是林老师受了寒，没照顾周到。” 林清商这时才从男人怀里钻出来，闷闷地哼了一声，“不用跟他解释。” 下了楼。 从后头过来的王叔手里打着伞帮她遮着，雨很大，男人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整个人蒙在里头也没淋着，只瞧见漫天雨幕落在他肩头和后背，身上瞬间被沾湿…… 隔着密密麻麻的雨水，她恍然瞧见那辆宾利后头还停着好几辆车，一辆陌生的奔驰里坐着两道熟悉的人影。 女人娇艳的面容一闪而过。 一下子，心里仅剩的那丁点希冀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抬起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男人，那有些狼狈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楚，只冷冷扫了一眼说道，“开车。” 倒车的时候，奔驰副驾里的人终于能看清楚，林清商万分确定那个人那张脸，就是冯嫣然。 约莫是顾忌着常昊和常溪没上楼，可出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他已经跟她如胶似漆到片刻都离不开？ “冷不冷？”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哑的音，旋即有毛毯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空调暖气开的很大，可林清商一点也感觉不到暖意，只漠然扬起眼，“离我远一点。” 车内气氛有瞬间岑寂，王叔开着车连忙放了个轻音乐，“太太感冒了身子也倦吧，家里熬好了姜汤，驱驱寒……” 林清商点点头，身体的确是乏力难受，她这两天一直自己熬着也没去看医生，本以为能好，没曾想是越来越严重，如今上了车，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 耳边一阵悉悉率率的，却是男人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拥着，手掌不住摩挲着她手臂，感受到掌心下冰凉的温度，脸色又沉了几分。 很快打电话出去，嗓音压的很低。 “请医生过来一趟。对，太太病了……”林清商迷迷糊糊的只看见男人坚毅的下颌线条和那双充满了关切的黑眸，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个词——装腔作势。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太听话一点好不好 到了家里，已经等了很久的小人儿冲过来，看着被傅景年抱在怀里的林清商，心疼地凑过去。 “妈咪你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让开路。” 小小的一坨挡在面前，看也看不见只绊脚。 凉凉“噢”了一声连忙躲到旁边，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紧紧盯着他们，生怕有事。 傅景年抱着怀里的人要上楼，可林清商却挣扎起来，怎么也不肯。 “我想跟凉凉睡。” 她扬起晶亮的眸，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小人儿眼疾手快很快过去撑着林清商，听见妈咪轻轻柔柔的声音，“凉凉分一半的床给妈咪好不好？” “嗯！” 医生正好赶到，急匆匆过来，在客厅里就看见杵在那脸色阴沉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指了下旁边的房间门，便立刻走了进去。 “关门。” 病人很虚弱地开了口，医生只好照做。没发现一道深切的目光透过门缝穿入，定定落在某处。 没敢随便开药，最后也是让林嫂准备热水好好冲冲捂捂看明天感冒能不能好一些。 出去的时候发现男人仍杵在那一动不动，好似盯着门就能看见里头似的。 摇摇头，跟林嫂交代了几句，冒着大雨很快离开。 凉凉房间是上下两层的床，知道妈咪感冒他一直没爬上去睡觉，而是乖乖蹲在床边，小手握紧了她的。 深夜，灯光暗暗的，从窗户往外看还能瞧见那密密麻麻的雨幕，浇熄了她心底那些火。 “凉凉。” 半晌，林清商将小人儿拉过来了一些，轻轻柔柔开口，“妈咪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嗯嗯，你说。” 凉凉靠在她身侧，小脸蛋上染了些疲倦，可此时却还强撑着精神看着她。 林清商迟疑了下，也不知该不该跟孩子说这些……但思前想后，总是要尊重他的意愿来着。 “就是……我跟爸爸，如果我们分开了，你到时候想跟谁在一起……” 小人儿身躯骤然僵硬，似是没料想她问这个，整个人都愣愣地坐在那。几秒之后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和无所适从。 “砰”的一下，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男人阴沉着脸站在那，眼底尽是沉郁的情绪，看不出太多起伏。 凉凉怔怔地抬起头，乌黑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助，看了看傅景年又看了看林清商，忽的顿住。 “爸爸，妈妈刚刚说……” “她在开玩笑。”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便打断了他，薄唇抿的紧紧的，在林清商开口之前走过去将人抱起来，看了一眼旁边受阻无措的小人儿，生硬开口，“晚安。” “噢。” …… 抱着怀里的人快步上了楼，林清商这下是没了法子挣扎，任他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凑的近了林清商也能看清楚，那张原本憔悴的面颊这会收拾了下，干干净净的，只眼下还有深深的黑影。 “受了寒晚上容易忽冷忽热的，住凉凉那也没人帮照料你。” 他声音低沉，有些嘶哑，倒真是受了几天苦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像是生怕她伤着了哪，连帮她盖被子的动作都异常轻柔。 “不用了。” 她将脸撇开，声音压的很轻，想着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冒失，再如何也不该对孩子说那些话，不该让他做莫名其妙的选择。 “这几天我自个呆着也冷静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离婚我没有意见。只是凉凉的抚养权……” 猜到了他不会同意，可林清商没料想男人的脸色会在瞬间有这样大的变化，几乎是整个都阴沉了下去，看着她的样子里，充满了怒色。 林清商却嗤了一声，将脸撇了过去，“怎么，你真想要凉凉的抚养权？” 见他沉默不说话，忽的急了。 “你别忘了凉凉是我一个人生的，这几年也是我带着。你充其量也就是他生理上的父亲，再怎么说也不该……” “你等等。” 他还有些凶狠地开口，心里烦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冷冷瞪了她，尽量放缓了情绪，“别急着下定论，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噢。” 林清商轻笑，没有继续抚养权的话题，却淡淡扯开唇，“但我并不想听。” “如果傅先生不是要跟我谈孩子的问题，那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谈的，出去吧。” 男人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商商……” “出去。” 他几天没睡，心里也有怒气，“这是我的房间！” 林清商顿了下，蓦地笑开，比之前更要灿烂，美艳不可方物的样子。 便掀开被子要起身，“那我出去好了。” 她这么好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哪怕心里有怀疑也不去查不刻意去怀疑，不就是为了等他开口么…… “林清商！” 见她强要下床，身体晃悠悠哪有什么力气，甚至整张小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傅景年忍不住凶她，将人按回了床上。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哈？”她终于是克制不住，手掌捏的紧紧的，扬起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我是还不够听话么？傅先生是觉着，我应该眼睁睁看着你在外头金屋藏娇，看着你跟冯嫣然亲亲我我甚至上床也听话的装作没看见是不是 ？” “我就该跟外头那些女人一样，拿了傅太太的名号就得感激涕零别说养个女人，就是一堆私生子私生女也不该说话，对不对？” “别把我跟其他人比！” 他实在烦，双手按在她肩上，瞧着她吃痛了的神情，触电似的收回手。 迎面对上的那双眼通红，染了淡淡雾色。 傅景年蓦地抽开身子，那一刻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刺了下，仿佛连空气都在挤压他胸口，整个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猛地退开，在桌子下摸了一支烟，点燃。 雾气袅袅升起，笼在他面上片刻，又顺着打开的窗户散出去，猛地吸了几口才算平静下来。“那天晚上的事是误会，我跟她见面但并未发生什么。至少这一点你要信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在我这，已经脏了 “我信啊。” 林清商声音清淡，裹着被子想蜷起身子，才发现肚子已经大到连这个动作都很难做到。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网上看的调查，妻子怀孕期间丈夫都是怎么解决需求的？ 原本她是不担心这个问题的，傅景年怎么解决她再清楚不过，便扬起眉眼，“你说你没跟她发生什么，我信。” 傅景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以后别再提离婚的事，我不可能放你走。” “不。” 女人清清淡淡的一个音，将他所有的话打回，“我信，可不代表我还要跟你继续过下去。” 傅景年蓦地僵住，“为什么？” 她只嘲讽的笑，眼底尽是悲凉，“为什么？” 因为你即便肉体没有出轨，身体也已经出轨了，因为你就算人在我这，却始终记挂着别的女人！ 心里有太多的呐喊要说，可开口的时候，仍只有一句淡淡的言语。 “我这人有洁癖，你知道的。傅景年，你在我这不干净了。” 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不要也罢。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深黑的夜里除了雨声几乎听不见其他。 傅景年在窗台看了许久，想说什么做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仍只能咽回去。 半晌，嗓音低哑地开了口，“你身子不舒服，先休息吧。” 顿了顿，他起身往外走，“我去客房。” …… 夜里，骚乱之后的人都各自回了家。 冯家那辆奔驰却许久没有进去，停在冯宅外的某处。 外头暴雨密布，有人瞧见她撑着伞出来，着急走过去，到了面前看清楚了那张脸之后，整个怔住。 “嫣然？” 女人淡淡笑开，任由他扬起的手落在自己脸上，轻轻抚上，两个人却怔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直到白善眼底的不敢置信逐渐褪去，她才轻声开口，“是我。” “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手里没拿伞，此时密密麻麻的雨往他头上身上洒去，却始终站在她面前。 直到对上女人干净的一双眼，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用力抱紧。 …… 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林清商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翌日凉凉闹着不肯去学校，请了假在家里陪她。 一大早的四下里晃，整个屋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爸爸呢？” 他抓着林嫂问，后者四下看了看却有些无奈，“先生已经出门了，你找他有事的么？打电话吧。” 小人儿考虑了许久，摇着头转身又走了。 他皱着眉头，在家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圈，最终还是走了出去，看见在院子里散步的林清商，冲过去抱紧了她。 “妈咪，凉凉能不能问你个事。” 林清商“嗯”了一声，可凉凉这时却在迟疑，格外严肃地抓着她到旁边坐下，等了一会之后才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就是昨天你说的问题……” “太太。” 等了许久没说出口，外头却传来王叔的声音，林清商往那边看了看，对上王叔带着笑的面容，“太太，有访客。” 前些日子陈如月去了老宅，如今家里也没有其他人，王叔指了指着外头的两人，“是冯家的大小姐。” 冯嫣然？ 林清商微愕，坐在藤椅上没起身，而这时冯嫣然已经进来了，身上穿着一套米色流苏裙，大波浪卷发扎起来别在一侧，脚下踏着一双白色低跟凉鞋，宛如出游一般。 “妈咪，她是谁啊？” 凉凉眼尖地发现自家妈咪脸色有了变化，对冯嫣然的态度也紧跟着多了警惕，小手捏紧了林清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 “我们单独谈谈？” 冯嫣然没多看他一眼，自然是知道这孩子是他们的儿子，说到底若非她肚子争气，傅太太的位置哪还轮得到她。 好在，她如今总是有机会的。 “就在这说吧，也没有外人。” 月份大了她身体底气也不顶好，如今每天都遵循医生交代的多走动多锻炼，到生产的时候才顺一些。好在院子够大，旁边的游泳池常年注满了水，入了秋之后阳光点点洒在上头，看着也是神清气爽的。 小人儿哼了一声，附和着，“就是，你跟妈咪熟吗？有什么话非要避着别人……” 王叔也是在场的。 此时脸上挂着一贯有的温和笑容，即便听见他提及自己，也仍不曾开口。 “你主动走吧，最近的事你都知道，景年心里的人是我，若非因为你这两个孩子他压根不会娶你。现在他不好提出来离婚，我来提就是！” 还真是开门见山。 林清商扬了扬眸，“他让你来说的？” “当然！” 一道嗤笑声从耳边传来，冯嫣然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狠厉，“你笑什么！现在离婚你还有不少钱拿，别等到日后拖拖拉拉的，人财两失。” “那我可得多谢冯小姐的提醒。” 她缓缓起身，隆起的腹部正对着冯嫣然，让后者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我知道你们经历了很多，可你要知道，景年的初恋是我，当初那件事故的时候我们在郊外的屋子里，本来就是要给了彼此第一次的……要不是因为出了那事，根本轮不到你！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又消 沉又不爱说话，那都是因为我！” “你不过是刚好出现在他最需要人安慰的时间，就算换做其他女人对他而言也没有区别。而你……林清商你不过是他失去我之后的替代品。” 替代品。 林清商垂着眸，缓缓琢磨着这几个字。恍然想起来如今那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许多年前也是忧郁而安静的美少年，捏了捏掌心，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在胡说！” 耳边骤然传来一道尖脆的音，奶声奶气地冲着冯嫣然吼，“你也是坏女人！我爸爸最喜欢的人就是妈咪了，他们才不会离婚……就算你喜欢爸爸也不用妄想了，爸爸是不会要你的！”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请你出去！”凉凉鼓着腮帮子，真真是气到了极点，像个小斗士似的拦在林清商面前，双手叉腰，只恨不得能把这坏女人直接推出视线之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了她？我怕脏手 林清商心底忽然升起些奇怪的情绪，有那么一刻真觉着自己这母亲当的太过失败，被人欺上门了不说，还让孩子知道了这些糟心事。 忽的起身，扬起眸静静盯着她。“冯小姐出事那年才十几岁吧？十三？十四？次年我与他相识，算到现在认识的时间比你更长。男孩子嘛，在懵懂不自知的年纪自然容易被外头那些妖艳贱货迷惑住，可年纪长了些就会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 是最适合自己的。” “是了，那天晚上你找了他过去，穿成那副样子想是要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如果景年还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怕真要上你的当，可结果呢？你成功了么？” 没有一句脏话，可每一个字都刺在冯嫣然心底最深处。 她最最不愿相信的就是，如今的自己对傅景年早已没有了吸引力。他甚至宁愿跟这个孕妇……也不要她。 “哼，都知道了吧，我爸爸不会喜欢你的。请你以后别再来我们家……” 凉凉一下子扬起脸，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小脸蛋上尽是自得。 冯嫣然是气不过的，看着那张与傅景年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的脸，心底气愤越来越明显，忽的朝他伸出手…… “你干什么！” 林清商反应快，将孩子拉远了些，“冯嫣然你想对孩子动手？” “嘴贱心毒，我帮景年教训教训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再一次扬起的手，眼见着那一巴掌要往自己脸上扇过来，凉凉几乎反射性跳开，可意料之中的痛楚并未袭来，坏女人扬起的手好似拐了弯径朝妈咪身上打去…… “啪”的一下，肉与肉击打在一起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冯嫣然瞧着发红的掌心不免得意。 她原就是想打在林清商身上，这下毫无闪躲的，重重扫在她右脸颊上！ “坏人！” 孩子反应却快，忽的从林清商身后窜出来，像是被惹怒了小牛犊，费了全身力气往冯嫣然身上撞过去！ 他小脸涨红，眼眶里熏染着雾气，这一下半点力气不留，将那坏女人直接撞倒出去…… “哗啦”一下，游泳池泛起夸张的水花，前一刻还高傲而美艳的女人，此时却已经倒跌入泳池，花容失色是在里头挣扎。 “救命，救命……” 水很深，她越挣扎越到池中央，脚尖再点不着地，只能胡乱挥舞着手臂。 林清商在旁边看了一会，让林嫂带了凉凉进去，直到女人在里头沉浮许久，几是失去了理智，才缓缓扬起眸，“王叔……” “你在做什么？” 耳边忽然穿来一声质问，下一刻已有一道身影从旁边窜出来，很快跳到池子里，将那不住挣扎的女人捞了出来。 女人整个哆哆嗦嗦地落在他怀里，嘴唇惨白，像是真被吓着了，看了一眼林清商，要指责却又有些畏惧地缩了回去。 “怎么回事？” 男人呵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清商扫了他将人抱的死紧的模样，嗤笑一声，“你看见了什么就是什么。” “太太……” 冯嫣然这时似乎恢复了些理智，被他放在一旁地上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眼眶通红着质问，“我知道我过来是冒失了，可我只是想解释那天的事……林清商你至于想杀了我吗！” 杀了她？ 林清商挑眉，“我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呵，那难不成是我自己跳进去的？” 料定了她不会把孩子推出来，冯嫣然有恃无恐，此时又重重咳嗽了几声，虚弱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男人没多看她几眼，目光落在面前大腹便便的女人身上，仍旧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曾看见。 凝了眉，“你是孕妇。” “嗯。” 林清商没了心思，按了按眉心，“孕妇现在要去休息了，傅先生要想为了情人出头大可把我也推进去。”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 他没说完，林清商已经走了进去，转过身的刹那，始终挂着淡笑的面容也跟着冷下去，步伐加快，径直走到了一楼的小屋子里。 傅景年要追过去，可手腕被人紧紧握住，那全身颤抖着的女人在他脚边可怜兮兮求他，“景年，你送我怕回去好不好？” “我不怪她，但是求你，我现在特别难受。” 男人身形微顿，似是在思考什么，最终还是转身去开了车。 车子开的路途却有些奇怪，冯嫣然很久才发现不对劲。 “景年，我要下车。” 前面出现“洪湖”小区几个大字，她挣扎着要开门，可车子已经熟门熟路停在楼下。 “你在这里要……” 不过几分钟的时候，他已经上了楼抱了个小女孩出来，径直塞在后座里，“送你回去。” “那你带着她想做什么！” 傅景年动作很快，车上有凉凉的儿童座椅，动作迅速地将帮小溪系上安全带，后者眨巴着眼睛，看见了妈妈之后也不哭不闹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冯嫣然。 “伯母也六十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外孙女，总不好不让她知晓。” 车门很快关上，冯嫣然看了看那粉雕玉琢的女娃，一下子有些慌。 “妈妈……” 小溪只知道自己又见到了妈妈，她终于肯回头看她一眼，有些小兴奋。 喊了她几声，可换来的却是冯嫣然的呵斥，“别叫我！” “谁是你妈，我跟你爸已经离婚了！” 小溪骇了一跳，缩起小身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傅景年扫了两人一眼，默不作声。 …… 到冯家的时候，两人身上也干的差不多，冯嫣然面色苍白的一言不发，一路都在不住咳嗽。 “到了，下去吧。” “景年，让大家知道我有个女儿，以后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她实是着急了，傅景年当初娶林清商对方就是二婚，若非那孩子是他的，老爷子那关都过不了。 如今她再…… 可男人才不疾不徐地打开车门，牵了小溪便往里走。 “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冯母有些着急地走出来，见了两人都一身狼狈的模样脸色越发凝重，“傅景年，你怎么总是让我女儿受伤……” 冯嫣然连忙解释，脸上都是紧张。“这不关景年的事。是林清商她太讨厌我，我看着她是孕妇不敢还手，没想到直接被推到了水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太太脾气不好，你们躲着点 “又是她！” “傅景年，那是你的妻子，就任由她这么欺负嫣然？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到底是谁牺牲自己救了你……” 傅景年没接毛巾，只缓缓迈开步伐走进去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两人一唱一和的说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你也知道商商是我妻子，那么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该站在她那边。” “至于嫣然。” 顿了下，黑眸沉了沉，男人眼尾缓缓往下落，直到面上没有了任何情绪，仿佛连温度都降了不少，“我妻子性情烈，没事还是别到我家去的好。” “你……嫣然她只是过去看看。” “看看？我们傅家不需要不怀好意的看看。” 他甩了话，冷冰冰的眸直盯着冯嫣然，这话显然是要将她列为傅家的拒绝来往户了。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们嫣然不过就是……” 冯母话说到一半，这时终于看见了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小姑娘，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傅景年眯了眯眼，沉声道，“小溪，叫外婆。” “外婆……” “你……我哪来这么大的外孙女，傅景年你开玩笑也要适度！” 可男人脸上波澜不惊的，只移开身体让她看仔细了小溪，“这是嫣然的女儿，多大你自己问。至于孩子的父亲……这会差不多也到了。” “嫣然，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本意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找傅景年，毕竟只要攀上了这门亲事，冯家的危机自是迎刃而解。可没曾想她的女儿……是生过孩子的？ 冯嫣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捏紧了掌心，狰狞地看了他一眼，狼狈去了房间。 “冯伯母。”冯母要跟过去，身后却传来男人没有温度的声音，一阵悉悉率率之后只见他拿了一沓资料出来，“这是小溪爸爸的资料，身份也并不简单。前些日子听说了冯家要找人联姻的事，既然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 何必舍近求远？” 他淡淡开口，神色稍缓了些，“我有妻有子，过去的事都放下了。我现在不能失去的就是他们，旁的人伤了他们我百倍伤回去，可嫣然么……” 笑了笑，总是温和无害的样子，只嗓音里总还夹杂着一抹冷厉。 “冯伯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总不愿再失去一次。” …… 最后那话刻意扬高了声音，冯嫣然自是听的清清楚楚。她整个缩在屋子里，听见楼下小溪乖巧地答话，“叫小溪……溪水的溪。” “外婆，我想看看妈妈。” 她不要！ 冯嫣然忽的走过去将门打开，想趁着常昊没到之前将孩子送回去，没料想门外已经站了人。 “姐姐，怎么这么惊慌？”她笑了笑，眨着眼睛，“我刚刚在旁边可是听了一出好戏，没想到啊没想到，姐姐你竟然使些这么没含量的法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当初都用过了。你一个脏兮兮的，带个女儿的女人，傅大哥怎么可能瞧的 上你。” “冯云静！” 她尖锐叫嚷，可冯云静却没事人一样地挥挥手，“待会我姐夫就到了吧，出国之前我也得见见他不是。总要知道这么些年，我姐姐是怎么过的……” “对了。你放心就算我不在国内，也会找人看着你，看你怎么被傅大哥嫌弃到死，看你怎么变成曾经最唾弃的样子！” 她在她手腕上划下的那一刀，最后用一辈子来还！ …… 黑色宾利停在傅宅楼下，进去的时候瞧见正对着墙壁站的笔直的小身影，愣了愣。 “在干嘛？” 凉凉不太乐意理他，脑袋磕在墙壁上，整个人都瘫在那。 旁边却传来一道轻咳声，“小少爷，请站直身体。太太说了，你得罚站到九点。” 王叔尽职尽责地守在一旁，只是比起他可怜兮兮的罚站，他倒是坐一会站一会吃一会东西，不亦乐乎。 傅景年蹙了蹙眉，王叔连忙解释，“白天小少爷做错了事，太太说实在是舍不得动手，让他好好面壁思过。” “我没错！” 小人儿嘟着唇，委屈到了极点。 “太太说，你错了。” “可我就是没错，就是没错！那个女人就该好好泡一泡，她打了妈咪难道凉凉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咪被欺负吗！” “小少爷，道理是这样。可总不能自己动手啊……还有很多其他法子。” 王叔苦口婆心，小家伙却忽然顿住，好像想通了什么。 是啊，他可以不用自己动手啊…… “小少爷？” 见傅景年上了楼，王叔再看向小人儿脸上阴恻恻的表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他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提点，以后会造就出这孩子什么样的行事风格…… …… 卧室里很安静，床上躺着人，正在面前摆着的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看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回来的正好。” 有些讶异。 傅景年换了衣服走过去，定定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她消了肿之后还有些青紫的右脸颊上。 “她打你了。” “嗯。” 林清商不太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他指尖凑近时顿住动作，扬起眼，“傅先生，别靠近我。” 他蓦地僵住，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冷了几分，可总归是按下了情绪，只在床边立着，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屋子，“我不在家，你想必也过的不错。” 林清商轻笑，被他盯到呼吸紊乱，可仍扬起清澈的眉眼，轻轻浅浅道，“一个人独占两米宽的床，当然舒服。” 男人清隽的面容上染了些复杂神色，“那么太太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话音落下便掀开被子，要上去跟她一起睡的意思。 林清商伸出手挡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扬起眼，“傅先生，先看看协议。”她实没了心情与他纠缠，将电脑屏幕转过去，声音轻轻浅浅的，“我想过了，之前你转入到我名下的股权就不要了。但是鉴于我很快要临盆，抚养两个孩子需要不少钱，所以赡养费还是需要你给一些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说，不好 “再有，我希望就算日后你跟冯嫣然另外有了孩子，凉凉和我肚子里的宝宝也能享受一部分权限，除非他门自愿放弃的情况……否则我自己决定了对他们太不公平。” 她林林总总列了许多条款，大多是关于经济纠纷的。见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的，主动解释，“我知道公司的法务更专业，但这些是我的想法，到时候可以商量着……” “林清商。”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音，染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抬起头，听见他没有温度的音，“你这样对我也不公平。” “是么？” 纤细的手指落在电脑上，“啪”的一下将之盖上，秀气的面容沉了沉，“我怎么不知道还不公平到你身上了？” 他抿紧了唇，即便知道她阴阳怪气的，却没了法子，只按了按眉心，想碰她，可手伸到一半也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 半晌，喉结滚动了下，嗓音嘶哑的几乎要听不清晰，“你不能不听我解释。” 轻叹，在她开口前将之打断，“是，跟她私底下联系是我不对，一直瞒着你也是我不好。你要怪要怨我没有二话，但至少，别提离婚？” “不离让我看着你脚踏两条船？还是每天等着她上门示威？” “她暂时出不来了，冯家的人会看好的，今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林清商蹙了蹙眉，忽的笑开，“可是傅景年，你爱她不是么？” 他蓦地沉了脸，再认真不过的纠正，“是曾经。”“我知道你气。嫣然跟我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初恋，说没爱过是骗你，可我分的清楚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还有将来。当初我跟她在郊外出了那件事，她让我先走让我去叫人……跑了几里路才看见 巡逻的警察，懵懵懂懂地回去，只有满地的狼狈……事实上谁都知道，我一走她准会出事，去找人，不过是给自己寻了个借口。” “你懂不懂……她是因为我的懦弱才被害的。” 林清商怔了下，忽的发现自己的手落在他掌心里，触电一般地收了回来，不想承认如今听见他的话，心底竟还有会波澜涌起。 甚至隔着长远的岁月，还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无助和这么多年的煎熬。 可很快反应过来，面上那瞬间的柔缓恢复成冷静，“你觉着对不起她不是么？冯小姐心心念念的就是傅太太的名号，就给了她吧。” 男人动作微顿，喉咙里溢出一抹涩凉，“太太也是体贴的过分了……” “不然？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你假装不知道你心里有人么？” “傅景年，自欺欺人这种事，我还要做多久？” 她声音哽了下，眼底泛了些雾气，到这时忽然觉着脸颊发疼起来。原本就下定了决心不在乎这些的，他要跟冯嫣然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与她有何干系？ 可莫名的心口还是闷闷的疼起来，实在难受了只能别开眼，不去看那张刻在心口里的面庞。 “商商……” 他喊她名字，沉沉哑哑的听不出喜怒，可里头暗藏了的情绪却足够复杂，好似深海里潜藏了许久的东西，满带着深冷的气息。 “我累了。”林清商转过身看他，明媚的眼里映出他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梁和性感却凉薄的唇。她深深记得这个男人笑起来时眼尾往上勾的模样，知道他脾气不好到公司上下没人敢惹，可偏偏在她面前却 一再的好脾气。 然而绯色的唇蠕动了下，终于掀开，“以前的冯云静，现在的冯嫣然。我不知道自己还得赶走多少次小三，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愧对了的初恋，更不知道在你心底究竟藏了多少事埋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人！” “傅景年，我不想下定决心要过的日子还是每天战战兢兢，不想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的丈夫出轨……就当是互相成全，好不好？” 他垂了眸，却固执地摇头。 手掌不顾她反对地握住她的，使了些力气，狠狠将人拉到怀里。 声音落在她耳蜗里，低低哑哑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情绪。 “不好。”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这不可能。” 林清商这时候情绪有些捉摸不定了，声音也哑哑的半晌没说个分明，只觉着男人拥着她的身躯泛着热，整扣在她肩上的手指捏的很紧，好像真怕失去了似的。 “嗡嗡嗡”的震动声，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响，扰乱了室内安静。 没理会，傅景年定定凝着她，再认真不过的样子，“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气，这件事在我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好养着，把孩子生下来……” 他想，一个孩子能改变很多东西。 林清商却只是扯开唇笑了笑，也不说话。而手机震动的声音始终不变，甚至于越来越夸张…… 她扬起眸，瞧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还不接么，冯大小姐等急了。” 傅景年这时也已经看见了那个号码，莫名的心里有些烦乱，倏地伸手过去将之拿起，挂断。 仍不解气，手指滑动了几下将那个号码拉入到黑名单。 …… 冯家。 冯嫣然不死心的一遍遍打电话，两个小时之前常昊就到了，说了清楚两人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常溪归他抚养。 那哭闹不停的小姑娘在她直接说了不要她之后，总算死心离开。 她迫不及待地想给傅景年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是自由身，就算家里人不允她出去，可心是在他那的。只要他不介意自己结过婚生过孩子…… 可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一连打了很久的电话也没人接通。直到忽然被挂断。 再不死心地打，里头却只余下公式化的应答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她捏紧了手掌，面色忽的变成狰狞。 无非是因为那个横插一刀的女人，无非是因为她有孩子，甚至于……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干干净净。景年，是你非逼我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太太，跟别的男人开了房 一场秋雨一场寒。 十月底天气已经逐渐凉爽起来，林清商撑着伞，穿着宽大的裙子下了出租车，脚下是一双干净的平底鞋，防滑的设计，走路的时候稳稳当当。 孕中后期，身体浮肿的厉害，平日已经很少自己开车了。 到医院的时候雨差不多已经停了，空气里只有飘散着一缕泥土的气息，她轻嗅了嗅，走进妇科。 例行产检。 “这次顺道把唐氏和其他检查都做了，上个月耽搁了，最近感觉还好吧？” 林清商点点头，“前阵子感冒好了之后，这几天孩子也乖，不过我似乎能感觉到胎动了。” 孙医生在给她做B超，勉强抬起头还能看见屏幕上小小的一坨。 “孩子的小脚丫已经很明显了，脑袋在这，这里是手……上次跟你说的思维彩超这次也能一块拍了。” 她知道自己最近情绪不好，生气郁结，如今听医生说起孩子情况很好时，林清商总算松了一口气。 拿了些调养的药走出去，抬起头看着妇科的走廊和休息室，大多是丈夫陪同着大腹便便的孕妇。 她看了看自己的包，将药收起来准备走出去…… “清商。” 身后有人喊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林清商缓缓回过头，恍然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你的肚子，这是……” 梁少凡手里拿着化验单，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 “是你救下的这个孩子，说起来也没机会好好感谢你。”没料想会在这里见到他，比起先前的印象，如今的梁少凡剃了个平头，身上穿着一身夹克衫，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 “你来这里是？” 说话的时候进退有度，甚至有些许尴尬，“宛媛也怀孕了，明年年初的预产期，前几天说身子有些不舒服，住院观察几天。” “恭喜。” 梁少凡顿了顿，捏紧了拳头，见她准备要走了，不经意开口，“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为以前的事道个歉……” “不用了。” 她下意识的拒绝，忽觉自己太直接了些，才反应过来，“她不还在住院么？” “不耽误，外头下着雨你回去也不方便，我待会送你。” 梁少凡眼底闪过一抹热切，礼貌性地站在距离她稍稍远些的距离。 林清商指着医院对面的大楼，“就去那家咖啡厅吧。” “成。” 她如今也不怎么喝咖啡，面前摆了一杯飘着香的卡布奇诺，上头是一个小小的卡通人物，倒是讨喜。 相顾却无言，梁少凡胡乱拨弄着咖啡，许久也没有开口。 见她一直不动，又主动叫了饮料过来。 “很久没见着凉凉了。”林清商轻缀饮了一口饮料，听他说起凉凉倒有了兴趣，眼儿晶亮地扬了起来，“他身体恢复了之后已经去上幼儿园了，刚去的第一天就跟隔壁班的小朋友打架被叫家长，现在已经成了班级一霸……你要是看 见他现在的样，很难跟以前的凉凉联系起来。” “看来他过的很好。” 梁少凡顿了顿，帮她分了甜点，眉眼挑了挑，“那你呢，你过的好么？” 吃东西的动作僵了下，林清商总归反应过来，扯开了唇，“你看我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么？” “你们的婚礼我在场。” 他缓缓的说，没有点破，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林清商失笑，声音轻轻柔柔的，“都知道还问？” 一下子没了兴致，想想跟前夫坐在一块也真没什么好聊的，他或许对她如今的生活还有兴趣，可她对梁少凡这个名字，对林宛媛……生不出一丁点心思。 “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回去吧。” “成，我送你。” 结了账起身，林清商却忽然觉着脑袋有些晕，身侧很快伸过来一条手臂接住她，“没事么？” 她僵了僵，张嘴想说什么，才发现自己甚至发不出声音，全身上下忽的徐软无力，只能任由他半拥着走…… “太太呢？” 午后，从公司忙完回来，男人手里捧着花，很着急地朝外宅子里走，“她今天产检是不是？” 下着雨，他脚步急促，林嫂跟在后头有些匆忙，“太太已经自个过去了。” 林嫂看着男人立刻阴沉下去的脸色，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解释，“约了孙医生上午的时间，没让人陪着。” 男人本已走大了客厅，可听见这话，忽然停下脚步。 手里的花是亲自去挑的，除了七夕那天，结婚这么久他似乎还没给她送过什么东西，在公司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不知从何时起她手指上也没了那枚婚戒。 “先生……要不去接太太？” 林嫂给了建议，“外头下着雨还挺大的呢，太太也没开车，医院人也多，这会说不定叫不到车正着急呢。” 他“嗯”了一声，开了车便走。 黑色宾利行驶在路上，行人大多神色匆匆，去医院的一路上都没怎么遇见拥堵。 手机拨了号码出去，许久没有接通。 他继续打，很久之后才终于听见那边传来声音，悉悉率率的一阵响，隐约却能听见一道属于男人的嗓音。 “啪”的一声又挂断。 再打回去时已经是关机状态。 傅景年心口忽的一窒，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同时打了电话出去。 “对，我现在要她的定位信息，马上发过来。” 上次她失踪之后，才偷偷摸摸让人在她手机里装了点东西，原想直接将接收处设在自己手机上，犹豫很久仍没有这样做。 怕她知道自己在监视她的行踪，没曾想现在就派了用场。 地点在医院附近的一间小宾馆，已经有些老旧的外表，看的出来条件非常差。 一辆宾利忽然停在门边，男人脚步急促，一掌拍在桌面，“我找这个女人，她在哪间房？” 正在打游戏的前台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的时候手一滑，带了波团灭。 脸色有些差，“你什么人啊，我们这是正规经营的，不能随便带人上去……”下一刻，他半个身子被人从里头拖了出来，男人面色阴冷而狰狞，“给你十秒钟……”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觉着我背叛了你？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可意识却仍旧清楚。林清商知道是谁把自己带到了这个小宾馆，开了一间明显带了颜色的房间。 “清商，对不起了。” 关了灯，梁少凡似是靠近了她一些，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将她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将她的手臂搭在男人肩上。 她睁着眼，身体使不上力气，可意识是清楚的。 知道他在做什么，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梁少凡故意接通的声音，她一样听了清楚。 “我也是没办法……他拿了宛媛肚子里的孩子要挟。” 借着昏暗的光线，还能瞧见梁少凡紧闭的双目，直到他脱掉了上半身衣裳，刚躺好…… 忽然，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刷了卡一脚将门踢开。 房间霎时大亮，她勉强恢复了些神智，手指动了动拉了被子遮住自己。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林清商躺在床上许久才终于起身，冷冰冰看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傅景年脸色阴沉，每一拳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臂上青筋暴露，像是要一拳将人狠狠打死。 梁少凡显然是不敌的，又或是心虚，连反抗都显得微不足道。 直到前台的小年青终于看不过去，连忙拉住人，“你们要打可以，麻烦出去打成不成？咱们小店可经不起折腾……这万一出了人命……” “滚！” 梁少凡嘴里全是血，啐了一口才踉跄着走出去。 小年青看了林清商一眼，瞧见被子下凸起的小腹，满脸怔愣。 “你们这是……” 玩的够嗨啊。 话未说完，迎面对上男人肃杀的眼神，里头冰冷的情绪像是要活生生杀了他一样，骇了一跳之后迅速转身，“我先走，继续、继续……” 还体贴的合了上门。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灯光泛着红晕让人极不舒服。 男人就站在正中央，黑眸宛如利刃一般紧紧锁住床上的女人，没有错过一丝一毫她脸上的神情。手掌此刻捏的死紧，青筋始终不褪，像是恨不得要抓了人狠狠揍一顿似的，神色冷厉如冰。 “发泄够了就出去吧。” 林清商到这时才掀开被子穿衣服，没顾忌男人的目光，让他能更清晰地看见，她衣服是真真被脱掉了的，洁白如脂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那凸起的小腹又格外明显。 她怀孕五六个月的身孕啊！ “林清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回应，林清商这时终于穿妥了衣服，扬起的眸对上男人猩红的眼，里头充满的肃杀情绪像是要将她当场杀在这里…… 她垂眸，瞧着房间里的凌乱，仍觉着身上虚软无力。 刚刚那一刹那其实听见了梁少凡的道歉，虽不知缘由，可他这样蓄意的陷害和拍摄照片，倒也如了她的意。 于是抬起头，眉眼都格外清澈。 “如你所见，我跟前夫开房了。” “傅景年，我们离婚吧。” 呵。 男人忽然冷静了下来，走过去，长指勾着她雪白的下巴，让她被迫扬起脸，呼吸落下去，在那张素净的小脸上扫过。 一只手，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眼眶通红，“你就这么想离婚？” “为了不跟我过弄这么一出，梁少凡是什么人，他打你骂你虐待你你还跟他开房？” “林清商，你从里到外是不是都贱透了！” 她哆嗦了下，似是没料到这样严厉的指控。可转念一想，即便自己清楚没发生什么，但在旁人眼底这样的场景早已和出轨没有两样。 扬起手，拂开他钳制自己的手臂，“是，我就是不想跟你过了！” “傅景年，我真受够了你的装模作样，受够了你假惺惺好像全天下只爱我一个人的样子！” 气息不稳，她眼眶里有雾气，努力捏紧了手掌没让眼泪掉下来，“梁少凡对我不好，他打我骂我，可你以为你就有多好么？” “他要是小人，傅景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争吵声极大，前台的小年轻也没走，这时门外已经传来阵阵议论声。 傅景年脸色又是一沉，此刻早已变得铁青。盯着林清商的目光深黑，看的出里头被克制了许久的情绪。 忽的将她抓起来揽在怀里，脱了外套罩在她头上，将人整个蒙住之后，这才拉着她离开。 上了车，一路往回开。 “傅景年，你别带我回来……我们在外头谈。” 林清商挣扎的厉害，没过多久，车子已经停在傅宅院子里，天色昏暗下来，她开始看不清男人的面色，可隐约能瞧见的却是那铁青着的面色，拽着她的手格外用力。 一瞬间，风雨欲来。 “先生？” 林嫂瞧见两人匆匆归来，有些担忧。 “傅景年你松开我！” 他压根不理会，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将人带到卧室，“砰”的一下关上房门，林清商的手终于被松开，泛着红的眼眶扬起来盯着他。 男人扯开领带，脸色的狠厉神色始终不褪，那泛着猩红的眸乍一看真有些可怕，而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子戾气，盯着她的样子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别在这谈，凉凉马上就要回来了。” 林清商按了按眉心，脑袋有些疼，她如今已经想了清楚，怕是从遇见梁少凡开始就已经跳进了对方的口袋，只是梁少凡实没有理由再来陷害她，那又会是谁？ “你还知道凉凉？” 傅景年嗓音嘶哑，有些难言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此时盯着那张雪白的脸，真恨不得掐在她脖子上好好问个清楚…… “你跟前夫滚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凉凉，没想着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妈！” 他在她耳边吼，真动气了的。 林清商扬了扬眸，却不愿解释，总归让他误会了也好，干脆低着头不说话。傅景年这时仿佛失了理智，手掌捏的死紧，手臂上青筋暴露，见她一直沉默，忽的一拳重重击打在墙上，脚一踢，椅子翻转了几下哐哐铛铛地滚落在地板上…… 第一百六十章 求求你们别离婚 “妈咪，凉凉回来啦……” 楼下，小人儿蹦蹦跳跳跑了进来，一看见林嫂着急地在楼梯口来来回回踱步，小脸蛋上的笑容僵了僵，“我妈咪呢？” “太太，在房里。” 凉凉“噢”了一声，把书包放下，径直朝楼下跑去，林嫂想拦却压根拦不住，几秒钟的时候便从一楼冲上二楼，站在卧室房门敲。 “妈咪，今天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完成的……” 林清商怔在那，圆睁的眸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这样充满戾气的男人是她鲜少见到的，身上散着她未曾感受过的陌生气息，那样冰冷而晦涩。 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凉凉愣了愣，“还有别人在吗？” 林嫂脸色僵硬，迟疑了许久才开的口，想起回来时傅景年阴沉的脸色，一狠心跟过去解释，“先生也在……” “先生！太太肚子大了，不管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她实是从未见过傅景年脸色那样难看的样，好像要将全世界的人都杀了一样，满目猩红之色，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厉色。 动手？ 凉凉信息接受无能，却耳尖地听清了这个词，小小的心一下慌了，忽然想起来以前梁叔叔打过妈咪…… 小脸忽的血色全无，整个趴在房门上。 “爸爸，爸爸开门！” 房内寂静的的可怕。 男人点了烟靠在角落，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挖了她的心出来看看是怎么长的，可时间缓缓的过，他心底的阴郁更重，用力抽烟，才勉强镇定下来。 “你别欺负妈咪好不好？爸爸？” 小人儿这时差不多要哭出来，林清商一下子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试探着起身，“傅景年，把门打开吧，他该吓坏了。” 男人不为所动，黑眸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冷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过一样，整个人都笼罩深深的阴影里。 林清商咬紧了唇，忽然朝门边走去，她实是没法子听着凉凉在外头哭…… 可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长腿迈开，几步便挡在她面前。 一阵天旋地转便将她抓在怀里，唇压下去，熟悉的气息带着些烟味窜入舌尖。 他格外用力，转过身便将她压在墙上，手腕扣紧了她的，过大的力气带来夸张痛意。 她疼的难受，张口便咬！ “咬我？” 男人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唇舌之间的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半晌之后林清商才恍觉下巴被掐住，男人冰冷的气息压过来…… “放心，我现在也不想碰你！” 他只是紧紧掐着她，舍不得真伤着人，可又不愿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一颗心紧紧纠在一起，不做些什么又觉着自己快要憋闷到喘不过气，只能狠狠掐着她。 看她疼的难受，看她整张脸皱在一起……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些。 “砰砰砰”的声音还在旁边响，凉凉一直听见里头有声音，可总是没有回应。一下子，几乎要急哭了过去…… “别欺负妈咪，呜呜呜……求求你爸爸，别欺负妈咪。” 他哭的快要背过气去，可房间门忽然就被打了开来，小脸怔怔扬起，对上自家妈咪有些狼狈的面色。 唇肿肿的，隐约还看见旁边有伤口。 小身板哆嗦了下，手指软软地凑过去抚过，“爸爸，爸爸欺负你了吗？” “没有。” 林清商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否认，看小家伙心疼的模样，忽然心底一阵泛酸。她已经没有当一个好母亲，如何还能让孩子见着自己和他爸爸争吵的画面。 便勉强扯了笑，“是妈咪自己不小心碰着的……” “那刚刚的声音是什么，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也会打架？” 他记得，前几天班里有个小朋友突然换成了奶奶接送，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住了，他一直不太开心。后来大家才知道，他爸爸家暴了妈妈，离婚了…… 凉凉心底忽然升出一股恐惧，满脸惊恐地抱住林清商，“不要！” “你们不要吵架……” “没有。” 傅景年似是看不过去，站在门边冷冷扫了他一眼，“我不会对你妈妈动手。” “那你们刚才……” “就是闹着玩。” 男人眯了眯眼，盯着那神情有些憔悴的女人，这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淡淡开口解释。 可林清商却扯开笑，“也不只是闹着玩。” 她认认真真盯着凉凉，“你还记得那天妈咪跟你提过的事吗……” 小家伙眼睛瞠然瞪大，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摇头！ “不记得！” 他看了看林清商又看了看傅景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凉凉什么都不记得，凉凉谁也不选，不要你们分开不要你们吵架更不要离婚？” 小人儿似是气到了极点，着急地想说些什么，可刚刚哭过了头此时半晌缓不过来，只能站在那手足无措地喊。 林清商抱着他，心脏跟着抽了几下，想抱着他好好解释，可小家伙压根不听她说话，就只顾着摇头，小手抓了她衣角紧紧的，眼睛里泛着泪，说不出的可怜。 “妈咪你答应凉凉……你们不会离婚的对不对？” 她微怔住，红唇蠕动了下，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小男孩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娘胎里开始就一直跟着她遭罪，甚至于生病了很长很长时间。如今总算是好了些，可哪怕是到了傅家，认了傅景年，她也从未给过他安安静静的生活。 一下子百感交集的，看着他哭到崩溃的模样，自己的眼眶也跟着泛了红，握住那扣在自己身上的小手，半晌说不出话。 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音，傅景年这时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粗砺的手掌落在小家伙的脸蛋上，轻擦过泛滥的泪水，“不会。” “爸爸答应你，我们不会离婚。” 他重重点头，伸出小手指，一边拉着他的，一边将林清商的手也拉了过来。 “约定。” 傅景年扯开唇，眸光一直凝在他干净的小脸蛋上，始终没说话。 直到三根手指触在一块，才缓缓点了头。“约定。”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活该 某处僻静的公园里。 男人脸上擦了药一时五彩斑斓的，身上许多淤青仍不曾消退，可到这时还坚持走过去。 直到看见阴影处掩盖着的两道人影。 “来了，事情做的不错。” 那人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他，“人在这，毫发无损。” 梁少凡点点头，神色仍是谨慎，这时却冷笑了一声，“我是真想不通，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至于去陷害自己兄弟？” “傅景年要是知道他视为朋友的人这样对他，不知做何感想。” 嘲讽了几句，想想自己什么也没做却挨的那顿打，以傅景年当时那阴狠的神情，他不由得有些担心林清商会如何。 白善冷笑了一声，“梁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你心里清楚我并不会真正伤害林宛媛，可这事我提出来你却是欣然答应的，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见不惯她过的好，我也受人之托，就此打住？” 被戳破了心事，梁少凡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等了几秒之后才重重“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阴影之后的人终于走出来，他瞧着手机里的照片，很快上了车。 “怎么样，拍好了么？” 女人娇艳的面容凑了过去，目光落在白善那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照片“咯咯”笑出了声，乐不可支。 “放心，很稳妥。梁少凡这人一贯懦弱，对傅景年又一直心怀怨恨，如今有机会让他出气，自然卖力。” 他笑了笑，“也费了点心思，毕竟傅景年只对他跟林清商芥蒂深。” 冯嫣然点点头，将照片发送到自己手机，好好保存下来之后才放了心，一下子神清气爽的样子，美艳的丹凤眼扬起看着前方，不由自主想到傅景年接下来的动作。 大概，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吧。 身侧一直留着注意的目光，白善始终用极度怀念的视线盯着她，每每见着她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似的，只会被她缩吸引。 “嫣然，我……”他张张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冷静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此时哪还有别的想法，车内气氛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而身侧是他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女人，穿着一字肩的黑色套裙，精致的面容在 昏暗灯光下，说不出的让人迷醉。 身躯已然不受控制地靠近，呼吸与她的交缠在一起，眼见着要碰着女人的唇。 “白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一根手指伸出来落在他脸上，正好遮挡了两人接触的地方。 白善僵了僵，声音嘶哑，再认真不过的盯着她，“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干净最美好的。嫣然……我真的很爱你。” “可你已经结婚了……” 许是这两天他回去的晚，手机总是响，闵柔一再地给他打电话，甚至于今天已经找到了办公室。 他顿了顿，手指紧紧扣在方向盘上，“她不算什么，真的。不过是一个联姻对象而已，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嫣然。” 白善忽的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想亲她。 冯嫣然几乎是下意识避开，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可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他低哑的音。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微愕，身子放松了些，男人的唇便立刻凑了上来，与她交缠起来…… …… 安抚好了小家伙，傅景年径直离开。 黑色宾利驶出院子，车速却一直不快。 他没有在屋子里呆着，可也不曾走远，就在拐角的路口旁停着，隔着车窗玻璃还能看见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宅子。 那里有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他曾经费尽心机也难以得到的梦…… 手机响起。 顾逢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人在哪？出来喝一杯。”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熄灭了的房间灯，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一个多小时。 “好。” 酒吧。 傅景年到的时候，顾逢眠已经开好了包厢，洁身自好了许久的男人叫了好几个女人，左拥右抱的任由她们在旁边劝酒，身上白色的衬衫沾染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颇为凌乱。 “来了啊，坐坐坐，陪我喝几杯。” 傅景年“嗯”了一声，有女人要靠近，他挥挥手示意离开。 “来都来了，不让姐妹们陪你放松放松？” 他扬眉，下意识道，“我结婚了。” 扫了兴致，顾逢眠似是被他这话刺激到了，有些烦躁的将人全都赶了出去，阴恻恻坐在那，“你结婚了你结婚了……说的真好听，我怎么想结个婚就那么难呢？” “还没搞定？” 傅景年倒了一杯酒，尝也没尝径直倒入喉咙里，有些烈了，呛了下。 “何止搞不定，她准备跟我分了。你说这些女人怎么想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有孩子，反而要跟我分手？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他仰头灌酒，心里郁闷的难受，“你也知道我身边工作的人都是女的，以前没见她说什么，这次提了结婚之后，她突然跑到公司打了我一助手，当着全公司的人面说她是小三什么的？” “我看起来像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么？” 傅景年闻言，倒是认认真真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像。” “喂！怎么说话呢？” 心里气闷的慌，顾逢眠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好。跟冯嫣然搅和了这么长时间，都闹到离家出走了还是能哄回来。也就是林清商心软，为了孩子怎么都忍你……” “忍我么？”他自嘲地笑了笑，顾逢眠酒劲上来了，却是气不过，“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亲眼见到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还能淡定过日子的？说真的我都看不过去，当初凉凉就是她一个人带， 现在怀孕又多不容易，你做出那种事简直人神共愤。” “她今天跟梁少凡在一起。” 喝了酒，思绪有些模糊，提了一下。 平白惹了顾逢眠一顿嘲笑，“你该不会真觉得她跟梁少凡余情未了吧？看你傻不傻，我听锦时说过，结婚那几年他们俩压根就没怎么接触过，就梁少凡还没结婚就勾搭她妹妹的德行，能有感情才见了贵……”傅景年蓦地顿住，黑眸扬了扬，想起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也该受点教训 他脑子这会不太清醒，给吴锋打了电话，“对，就是梁少凡，看看他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另外……给我太太的行踪记录。” 不多时，电脑屏幕上便显示了林清商的行踪，甚至费了心思调取到监控记录。 从她和梁少凡遇见，到咖啡店，再到宾馆以及被他闯入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一个小时。 进入宾馆房间到他出现，甚至只有短短十分钟。 忽然想起来他打了电话过去，当时距离不算远，那边是有人接通了的，甚至故意发出了声音。 不像是要背着他偷偷做些什么，倒像是……故意让他知晓。 …… “景年。” 上午，傅景年接到陌生来电，接通之后听见女人的声音，下意识要挂断。 “你等等！” 她有些慌乱的制止，声音里带着些急促，“我就说几句话。” 那边这才安静下来，似是车子停靠的声音，冯嫣然柔柔地开了口，格外自信，“是这样的景年，我今天上网浏览新闻，看见了一张照片，有些眼熟的人但一下子不敢确信，想发给你瞧瞧……” “嗯。发过来。” 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按着手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疾不徐地掀开眼帘看了一眼车窗外，黑眸沉了几分。 “叮咚”一声，照片发到手机上。 他点开的刹那，听筒里传来女人刻意做出了遗憾的音，“这个男人我不认识，一时不好下判断，但是你……或许是熟悉的？” 沉默了许久，冯嫣然只听见那边淡淡的呼吸声，一时不敢下判断。 直到听见男人没有起伏的音，“我想我需要确认……” “好啊，你可以找林清商问问看，当然或许她不会直接承认，但毕竟有照片为证想来她也无从抵赖。” “不必了。” 他下了车，手机不曾挂断，而这时已经迈开步伐踏入电梯，冯嫣然听见他拒绝时，那夹带着肃杀气息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 房门打开的瞬间，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手掌捏在她颈上，没有温度的眼笔直望入她眼底。 “照片是梁少凡发给你的？还是你授意他拍下的？” “景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嫣然喘不过气，她没试过面对盛怒的傅景年，十几年前的少年性情温和对她也再体贴不过。十几年后再见，她挟了恩情和他的愧疚，料定他不敢对她如何。 可此时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努力挣扎着的双腿仍不能碰着地。 男人冰冷的眸里盛满了怒意，像是要将她活活吞下去！ 他此刻懊恼又慌乱，想起一张苍白而充斥着绝望的小脸，想起她一再提起的“离婚”二字，心底愤怒更盛。 “景……年……” 她无法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才发现自己早已说不出话，到这一刻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是真不想放过她了，整个人哆嗦起来，想说什么，可男人全然不给她解释的时间，低吼声传来。 “警告过你离她远点！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是不是？冯嫣然，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真当我不敢动你！” “你为了谁这么对我……就一个贱女人，她凭什么！” 下意识咒骂，没料想激怒了男人。傅景年更用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她脸颊从涨红到青紫，双手用力在空中挥舞，直到这时才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十几年前的画面忽然窜入脑海里，她再也无法思考…… “你在做什么？” 忽然耳朵里窜入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身影从门外窜出来，将那禁锢着她呼吸的手被掰开，新鲜空气迅速窜入肺里，让她一阵呛咳。 “你疯了吗？” 白善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看了看狼狈跌在地上的冯嫣然，再看了看那没有表情的傅景年，“你对嫣然动手？” 男人扫了他一眼，那样着急的将冯嫣然从地上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她顺气，因为看见她此刻的惨状而满脸愤怒。 傅景年冷笑，“原来还有你一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才到延城多久，怎么就知道梁少凡？怎么就有办法让梁少凡听话？一个落魄了的冯家还没有那么大力量。现下想想，你倒不失为一个好帮凶。” 白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收敛起来，“总而言之，你不该对嫣然动手。当初你的命是她救下的，这些年她因为你的懦弱受了多少苦……现在怎么还敢欺负她？” “欺负？” 傅景年脸上没有笑意，手指落在袖口上，轻轻摩挲了下上头的金属纽扣，不疾不徐开了口，“你来了正好，平时处理这些事你有经验。” “我……” “景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冯嫣然渐渐恢复了过来，看着他冰冷的面色，不免有些忐忑，可仗着白善护了她，扬高声音，“伤了我，你良心能安么？” 男人的手收了回去，紧紧扣在身侧，到这时脸色铁青的没有丝毫温度，手指动了动，似是要动手…… 白善眼尖，很快站起来拦着他，“我人在这，你别太过份！” 他不会过份的。 傅景年淡淡扫了他一眼，忽然转过身走出门外。 两人都有些诧异，可忽然间听见他冰冷的音，“白善，我提醒你一句。” “你是有家室的。” …… “没事了没事了。” 见他走远，白善才紧紧拥着那不住颤抖的纤细身躯，满脸的疼爱与怜惜，“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冯嫣然抽泣了几声，“是我不好，还连累了你，我看景年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不知道会对我做什么……” “呵，他能做什么。别怕，我保护你。” …… 黑色宾利很快离开小区，男人的电话一直没有停过。 “嗯，就是那两个人。听说这几年在里面表现不错……是，人活着，当年的杀人罪也该改成杀人未遂了。” 那边顿了顿，“就算改判，也需要走不少程序。” 车子拐弯，男人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青白，嗓音低哑。“联系律师，保外就医什么的理由随意用一个就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那辆车，跟你的一模一样 再回到傅宅，早已万籁俱寂。 他将车子停在院子里，放低了脚步声上去。 王叔裹着衣服起来看了一眼，瞧见他的时候点头打了招呼。 “睡了就别起来吧。” “人老了睡的也少。”王叔笑了笑，帮他倒了一杯水，“小少爷今儿闹腾的晚，太太哄了她很久。刚躺下不久。” “嗯。” 他喝了口凉水，心里舒畅了不少，放低脚步声上去，瞧见房内昏暗的光线下，女人安安静静躺在那，浓密的睫遮住眼睑，洒下厚厚的阴影。 她睡着的时候总是格外安静，呼吸轻轻浅浅的没有大动作，连带着神情也变了些，再没有以前的清冷样。 他忍不住叹息，洗澡了换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中…… 林清商肚子如今越来越大，倦怠也十分明显。 她是过了几天才听人说起，以前侮辱了冯嫣然的两个人被放了出来，还不知怎么的逃出去，在她住的地方晃了一阵子。 冯嫣然吓的不轻，直接回了冯家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怕都不会再出现。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短期内这女人也不会再出来作恶了。你呢就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历锦时孕初期，在医院照常上班，只是现下几乎不去手术室了，大多坐坐门诊的班也清闲了不少。 抽了空过来跟林清商说了几句话又回去，顺道跟妇产科的林医生开了点叶酸。 林清商开好药离开，昨天出了那件事她实在担心梁少凡弄昏她的药是不是对孩子有副作用，这才着急过来检查。 转过身出去，没料想迎面走来两个人。 还鼻青脸肿的梁少凡，和他身侧大腹便便的林宛媛。 “姐姐。” 远远看见了她，林宛媛径直迎了上来，说话温温柔柔的模样，还过去握着她的手，好似真正贴心至极的姐妹。 “听少凡说昨儿在医院见着你啦，我还有些不敢相信。非要他再带我过来看看，真遇着了你。” 握着她的手柔柔软软的，林清商实不太自在，下意识将之抽了出去，“有事？” 她往林宛媛身后看了看，梁少凡脸上的伤仍未褪去，看起来已没有了往日的英俊，对上她的目光时，下意识避开…… “爸爸病了你知道么？” “他？” 林清商诧然，印象中林肃成身体很好，从没有生过大病。 可此时林宛媛却忧心忡忡的，“爸爸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两年年纪大了之后发作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原想着做了手术一次性解决，到医院查了才知道……他的身体没法子动手术。”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清商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实不愿与她多做纠缠，转身要走，听见林宛媛有些委屈的声音，“爸爸可他也想见你一面，至少……之前你妈的事他帮过你，你总不能太无情。” 她无情？ 嗤笑一声，林清商扬起眉眼撇了撇她，眼底尽是漠然，“你大概是忘了他当初怎么赶走我和我妈的，也忘了没有他的那段日子我跟我妈是怎么过的？” 后来要不是遇见了傅叔叔收留厨艺好的妈妈到家里做佣人，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如果他真的快死了我会去见的，如果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那就多保重吧。” 说完就走，干脆利落地朝门外出去。 林宛媛似是没料到她那样绝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梁少凡跟上去，“清商……那天的事，抱歉我也是不得已，希望你别怪我。” 她这下连假笑也懒得挤出来，冷冷扫了他一眼，“梁少，我真心希望我们以后……永远别再见面。” “永远。” 仔细强调了下这两个字，林清商没去理会他脸上闪过的落寞，终于走出医院大门。 这时候又莫名其妙又下起了大雨，比那天的更要夸张。 她撑开伞往外走，只见着周围行人都神色匆匆，也下意识跟着走快了些。 到了医院外头，便站在旁边等出租车。 隔着雨幕，恍然瞧见马路旁边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熟悉的车型和颜色让她怔了两秒，瞧见车窗外下降了一些，隐约能看见驾驶座上有一个英俊的男人。 “傅景年？” 她喊了一声，没料想那辆车忽然发动，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便瞧见忽然行驶的汽车跟自己擦撞而过，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你脑子在想什么？”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双厚实的手掌在她身上来回抚摸，最终捧起她的脸细细地看，“没事么？碰着了就说话，这里就是医院。” 男人眉结几乎皱成了川字形，双手来来回回在她手臂上抚过，黑眸里溢出的紧张让她僵了几秒，直到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尖，才反应过来将人推开。 “刚刚那辆车，那个人……” 她迟疑了下，才发现车子已经离开，而自己最后看见的一眼车牌位置，上头空空如也。 “没事，你怎么会来。” 傅景年扫了她一眼，悬在半空的手臂慢慢往下滑，直到最终执起她细软的小手，“下雨了，不好打车。” 言则，是来接她的。 林清商跟着他走了几步，男人一手撑着伞，一边揽着她的腰，格外小心的没让任何人碰着，到了花圃的拐角处，才瞧见停在那的黑色宾利。 跟刚刚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上车。” 外头大雨，等车的人很多，出租确实不好打。林清商也识趣，主动坐上副驾驶。 车内开了暖气，足足够的将她身上那丁点湿气烤干，视线一直落在窗外，隔着雾气看着渐渐后退的建筑物。 “以后别一个人出门。” 等了半晌，身侧的男人才闷闷说了一句话，嗓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关心。 林清商笑了笑，手指落在车窗上，隔着玻璃点了点水珠，“没办法，孩子重要。” “他……医生怎么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多吃多喝多散步，让他健康康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训小三还需要理由？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是眼看着她肚子吹皮球似的鼓起来的，仿佛一天一个样。 如今再想，不管是凉凉还是她肚子里这个，他从未陪同去做过一次产检。 张张嘴想说什么，林清商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二胎了，我心里有数。” “嗯。” 他把车子开的很缓很缓，生怕有半点磕碰似的，换挡都小心翼翼，“天气渐渐凉了，以后要出门跟我说……王叔也成，让他送你。” “知道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傅景年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可忽然觉着身边的女人那样陌生，这段时间她再没有提起过离婚的事，有时回去住，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有遭到反对，回来时总也习惯性地帮他放洗澡 水拿衣服。 可那双眼睛里头，已经没有了任何柔情。 “那天凉凉的反应你看见了。” 思忖之际，听见她开口。 声音清清淡淡的，在安静的车厢内却很清晰，“早几年他跟着我吃了很多苦，现下我也的确该为他想想。所以离婚的事暂且不提，等孩子生下来，等凉凉心里能接受一些的时候，我们再谈。” “嗯。” 傅景年应的不情不愿，依他的意思，不是到时候再谈，而是压根就不会谈。 刚送她到家，吴锋又打过来电话，很快急急忙忙地又出去。 林清商也听说了些，公司遇着了一些事，有人在密谋抢客户挖人，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太太，回来了，厨房熬了汤。” 林嫂在家，见着她回来仔仔细细地瞧，生怕磕着碰着一点，走进了才小声道，“闵小姐过来了。” “闵柔？” 已是很久没联系的人，本也说不上多深的交情，前些日子听说她跟白善关系和缓了些，说不上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的，没料想她会突然找上门。 “冯嫣然回来了你知道么？” 闵柔一看见她，脸色苍白的就冲了上来，双手捏紧了她的，“清商，你知道冯嫣然的是不是，她是傅大哥的初恋，以前……以前就一直在一起的。” “知道。” 事实上，不仅知道，也打过好几次交道了。 闵柔却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我一直没出门，家里也没人跟我提这些。白善他、他最近经常不回家我就去打听，才知道他经常跟冯嫣然在一起。” “以前，白善一直暗恋她的。因为她的死还跟傅大哥打了一架，说傅大哥是杀人凶手。再后来对小表姐也也很好很好，别人不说其实我都明白，他是在小表姐身上看见了冯嫣然的影子。” 林清商按了按眉心，莫名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我现在不能没有白善，清商，你能不能帮帮我，没有他我要活不下去了……” 或许还是有些不同，她固然会伤心难过，却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的。 顿了顿，“你想我怎么帮你？” “陪我一道过去就成。” …… 闵柔要去冯家，冯嫣然因为监狱里那两人出来的事，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概在重新判刑之前都不会再兴风作浪。 “大表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冯云静已经出国，如今冯家也就冯嫣然在。闵柔过来的时候她还穿着家居服，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撇了她一眼，“是你啊，小跟班。” 闵家姐妹多，但闵柔却跟冯家姐妹要好，小时候最常做的事就是跟在冯嫣然屁股后头。 如今再被提起，她脸色微微白了下，勉强挤出了笑意，“一直在家没听到大表姐你回来的消息，前些天白善跟我说了下，这才有空过来。” “白善？” 冯嫣然嘲讽地笑了笑，“他会跟我提我？” 一眼看破了闵柔的伪装，冯嫣然止不住的笑，“你也真是够了，这么多年装腔作势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白善最近都没回过家吧，哪有机会告诉你我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没回家！” 闵柔忽的扬高了声调，温温柔柔的小上闪过一抹厉色，扬起手指着她，“你一直跟在他一起对不对！” 之前不知道这些，林清商见过白善很多次，从上回处理闵柔那事她也看的出来，性情乖张了些，但总是明事理的，可没曾想如今日日跟冯嫣然厮混在一起？ “是又怎么样啊？” 冯嫣然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心里也憋着一股气，看着闵柔那张比她年轻几分的脸就来气。 “大表姐你怎么可以跟有妇之夫在一起……”她“咯咯”笑出了声，阴阳怪气地道，“我们发乎情止于礼，也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还不能正常交往了？倒是你闵柔，有来我这找碴的心思，不如多花点时间在白善身上。平时装成白莲花的样也够倒胃口 了，听说在床上也因为矜持总没有反应？” “你闭嘴！” 闵柔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眶通红，顺势拿了手里的东西就朝她脸上砸过去，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尖叫，林清商愕然张着嘴，看着冯嫣然从额角渗出来的血迹…… 她好像不该来。 “你敢打我？” 冯嫣然狰狞的笑了两声，手一抹尽是血，乍一看更是触目惊心。 “不是想找白善么？你们来之前他说要过来看我，正巧这会该到了……” 她也不去擦脸上的血迹，就这么大剌剌走出去，打开门，站在外头穿着一身棕色外套的男人，果然是白善。 “嫣然？” 白善格外紧张的样子，将她半搂抱着走了进来，“你额头怎么回事？谁弄的？” 被他抱在怀中的女人娇柔地嘤咛了两声，看了看林清商，又看了看闵柔…… 呜呜咽咽的，“还能有谁。” “我打的。” 闵柔这时已格外平静，漂亮的眼睁了睁，没了生气一般地盯着他，“白善，你已经一周多没有回家了，爸妈说……” “闭嘴！” 他将人放下，让佣人拿了药箱过来处理伤口，站起身便是一巴掌挥过去。 “谁允许你对她动手的？闵柔，这是你大表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才回到家，你怎么人心对她动手？”闵柔脸色惨白，再没有笑意，只扫了他一眼，“我打的不是大表姐，是小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用命告诉你你爱的人是谁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落在她脸上，林清商几乎能在瞬间看见她浮肿起来的脸颊，一时有些气愤，将人拉到了身后。 “白善，过份了。” “原来傅太太也在，怪不得她这么有底气。”白善眼里泛着红，手掌捏的很紧，身上散着怒气，和以前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实在相差太多，转过身看着林清商的时候，嘲讽的笑了笑，“他由着你闹腾管不了，可我白善不是傅景年，我的事傅太太还是少掺 合！” “你的事我也没心情掺合！” 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其他女人这样打自己的妻子，闵柔此时已经哭不出来，只捂着脸颊，恨恨盯着冯嫣然。 林清商顿了顿，将人小心护在身后，“闵柔是我朋友，你们俩的婚礼我也参加过。白善，如果你不喜欢她当初就不该娶，现下娶了回家，就这样对待？” “呵，我怎么对待我的妻子你也要管？林清商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别以为他护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闵柔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嫣然，这样的妻子，我不要也罢！” 闵柔哆嗦了下，眼眶里再次浮现出雾气，“你……要跟我离婚吗？” “白善，别这样。”被他拉在身后的女人终于开口，却是小心翼翼笑开，脸上是干干净净的笑意，清澈的丹凤眼扬起来看着他，“别因为我毁了你的婚姻，闵柔自小跟我就关系好，我想她如果不是有人撑腰是不会对我做这种事 的。是你别迁怒……”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林清商顿在那，就对上白善打量的目光，忽的冷笑，“怎么，你也想像教训闵柔那样教训我不成？” 她嗤笑了一声，冷眼看着冯嫣然。再看了看护犊子一般的白善，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 “打了闵柔，她怕是也舍不得告你。可碰了我，就算你是白公子，也得尝尝牢狱的味道不是？” “他不成……那我呢？” 冯嫣然忽的将人推开，一步靠过来，作势要将林清商推倒在地…… 她是受过创伤的人，精神方面的疾病就算病症消除了也不能保证痊愈，她如今的情况，就算真推了林清商这一把导致她流产，最多不过一个失手伤人的罪名。 于是再没有犹豫，整个人都朝林清商撞了过去。 “清商！” 闵柔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去接，可终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墙上撞过去…… 好在她反应及时，跌倒在地之前手臂也撑在了地板上，听见了一道奇怪的声音，手腕上便有剧痛传来，可好在肚子护着了，只那一刻，却疼的撕心裂肺！ “冯嫣然，你做了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低吼声，男人急匆匆赶过来，没料想会瞧见这让他疯狂的画面，长腿迈开迅速朝这边跑来，很快将林清商扶起来，“没事么？” “好像，伤着手了。”闵柔在一边解释，这时也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本就是来找碴的，想着林清商对冯嫣然只会有恨意，便拖了她一起。每曾想会搞成这样。 “傅大哥，我们先送清商去医院吧。” 她有些着急，看着男人眼眶泛红，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厉色的模样，生怕他继续呆滞要跟白善动手，连忙扶起来林清商…… 傅景年紧绷着下颌，目光在林青撒谎能够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扣在她腰间的手捏的很紧，额上青筋暴露的模样，已是愤怒到极点。 “景年，我不是故意的。她想对我动手我一时着急了才……” 冯嫣然这下忽的心慌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推会被他看见，傅景年以前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像现在这样怒目相向还是头一回。 她也不由得担心，怕他真再不会理自己。 可男人只轻轻扫了她一眼。 到这时候了面上早已没有任何表情，刚刚的厉色仿佛不复存在，只在回头看林清商的时候放缓了情绪，将人抱到车上，“忍着点，我们去医院。” “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这时的傅景年平静的可怕，开车时也格外专注，他打电话联系了医院，放下手机之后还能听见后座传来的呻吟声。 许是疼的厉害，一张脸，又冷厉了几分。 …… “景年，会怎么对我？” 几人都离开了冯家，冯嫣然忽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她脑海里浮现出男人离开时冰冷的面庞，那平静的像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目，明明没有任何狠厉气息，可不知为何，想起来时身后便会涌起一股寒意。 “白善……我要怎么办？” 心底的慌乱涌上来，白善看了看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心又狠狠抽了下，将点燃的烟狠狠捻熄，“看的出来他动怒了，因为上次梁少凡的事他把那两人放了出来，这回……” “是你跟我说他看见梁少凡跟林清商开房肯定受不了，你说板上钉钉的他们会离婚，可怎么看起来非但没有分开，反而……更心疼她了！” 冯嫣然捏着嫩白的掌心，气到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要不，先缓缓？” 白善莫名的也有些烦躁，非但傅景年那样平静的离开了，连闵柔那个女人……也敢不听他的话了。 “不可能！”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冯嫣然几乎想也不想地爬起来，面容有些狰狞的样子，“他不就是心疼林清商么……他以为自己心里没有我了才这样的。” “嫣然，林清商怀孕了。他就算心里有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自己的孩子……” 白善沉吟半晌，眸光沉了沉，“或许，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考虑。” 呵。 不就是有孩子么？ 冯嫣然对自己有自信，她并不是不能生，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把林清商连同她肚子里的一块除去更好，到时候她自然会给景年生很多很多孩子。 “他只是被林清商蒙蔽了眼。” 景年你不要怪我，是你非要抛弃我的！最后一回，我用命告诉你你心底最爱的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你一巴掌出头的人真多 手腕骨裂，这下在生产之前，是真哪也去不了了。 医生在帮她处理，怀着孩子没法打麻药，只能强忍着疼，一小会之后，整张脸上便都布满了汗。 男人就靠在她身侧扶着，不让她大力挣扎，见她疼的厉害心里也跟着揪紧。 “很快，打上石膏就可以固定了。” 医生擦了擦汗，也有些无奈。他在骨科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骨折的，可这个月份的孕妇手腕裂了的还真真是极少。 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可林清商此时已经疼到了没了知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在响，只靠在男人身上，哪还有力气喊。 “伤的不算太严重，但是估摸着也得两个月才能拆石膏。这段时间多注意别再伤着了。” 比起其他的病人，她除开是孕妇之外，伤势不算严重。医生包扎完就走，倒是孙医生过来了，看了她体力不支的样子，皱了皱眉，“住院观察两天。” “我想回去。” 林清商也不知自己这段时间来过医院多少次，之前还觉着这孩子省事，如今他倒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踢踢她肚子之外没什么大动静，可她自己倒是惹了不少事。 “孙医生说了，要留院观察。” 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胸膛里有节奏的心跳声，让林清商情绪越发烦乱，想使了力气推开他，可偏偏没法子，只能呜呜咽咽地低着头，“我不想呆在医院。” “傅景年，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 别的事可以依着她，可如今医生的话却不能不听，他却舍不得板起脸，只好声好气哄着，“医生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要是宝宝有什么问题，你能安心？” 她皱着小脸，这会又饿的不行，好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昏昏沉沉的全身发软，“凉凉在家。” “我待会就跟他说明白，让他好好呆着。” “还有闵柔……” 傅景年声音不疾不徐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她背脊上，像是在衬说话的节奏，又像是在哄她睡觉，醇厚的音入了耳时，平白让人多了分安心，“刚刚她来看过你了，记不清吗？这会该是回去了。” “白善打了她……” 当着她的面。 林清商嗓子发哑，莫名的有些难受，她是知道那种苦的，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眼里心里都没有她。 “我会看着，嗯？” 他原意不想掺合那两人的事，此时手掌停止了拍打的动作，黑眸眯了眯。 原本他不掺合也就是了，可偏偏白善要插手他的事，还能随便算了？ 林清商莫名松了一口气，也知道他承诺了便会做到，这时体力恢复了些，从他怀里躺回了枕头上，不想承认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面前，她仍会下意识寻求他的庇护。 短短的几句话，也能让她放下心，有安全感。 “累了？” 粗砺的指腹落在她额上，染了淡淡的暖意，轻轻柔柔将她汗湿了的发拨开，旋即帮她盖好被子，嗓音哑哑的落在她耳边，“睡一会。跟家里说了待会送吃的过来，等到了我叫醒你。” “嗯……” 她的确是累了，疼了许久，觉着脑子快要炸掉，好在现下恢复了过来，可倦意汹涌袭来，她甚至来不及多思考任何事，就这么睡着过去。 直到她呼吸逐渐平稳，身侧的男人才缓缓起身，黑眸落在那张素净的小脸上，里头的情绪渐渐有了起伏，最终转过身，笑容在那一刻淹没，很快走了出去。 “是我，吩咐你几件事，两天之内办妥。” …… 白家。 闵柔回娘家呆了两天，消肿了之后才回来。 没料到到家里的时候，气氛很微妙，只有她婆婆打了个招呼，“柔柔，回来了啊。东西放放。” 她去了卧室，瞧见了站在窗台打电话的男人，那道背影仍旧挺拔干净，说话的声音温和斯文，总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沉溺其中。 “白善。” 叫了他的名字，男人很快转过身，跟电话里的人说清楚之后将之挂断，眉宇里染上一抹厉色，“还知道回来？” “这是我家，为何不回来。” 闵柔语气也跟着强硬起来，思来想去，她实在没必要继续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背叛了的人是他，动手的人也是他。 “呵，你也知道白家是你家？可你看看，甩了你一巴掌，有多少人等着帮你出头！” 他身上的冷厉气息越发明显，眸色冰冷地盯着闵柔，薄唇扬了扬，缓缓靠近她，“林清商也就算了，现下傅景年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他在吞并白家的产业！” “你真是好本事啊，平时乖巧的不得了，却在暗地里勾搭了这么多人！白家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几天她在家里养着，知道自己脸上的淤青未褪也不敢出门。回来之前给林清商打了电话，幸好孩子没有事，只说手腕的伤需要的时间静养。 至于冯嫣然，她最近倒是安静，没听见任何消息。 想了想，脸上挂着笑，扬起了下巴，“不是我非要他们帮我出头，是你伤着了林清商他报复你吧。毕竟傅大哥疼妻子也是出了名的。” 不像面前这个男人，两人结婚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任何缓和，反而更要僵硬。 “他疼林清商？真疼的话会只找我麻烦？” “我只知道傅大哥对清商是真心实意的，就算冯嫣然想插足，至少也要他有意不是？他跟你不一样，知道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嫣然了，知道她从身到心，脏到了骨子里！” “谁教你的胡说八道！” 白善怒不可遏，手上用了些力气，重重掐在她下巴上。 见她仍扬着脸不肯服软的样莫名动了气，抓了人便径直甩到床上。闵柔勉强扯开唇笑了一下，凄然又无助。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送冯小姐去精神病院治疗 豁了出去，腿一翻箍住男人的腰，纤细的指迅速解开他衬衫几颗按钮，胡乱将唇凑了上去。 白善想将人推开，可闵柔这时发了狠，忽的翻了过来将他压在下头，金属碰撞的声音便在耳边不住响动…… 没什么章法的诱惑，可较之以往却大胆了太多太多。 白善以前所能看见的，是一个矜持胆小到了骨子里的姑娘，哪怕跟他结了婚也不敢大声说话…… 可此刻真像是换了个人…… …… 周末，夕阳西下的时候，傅宅院门外传来车子停靠的声音，在旁边玩耍的两个孩子下意识停下动作，凉凉扬起脸往外头看了看，指着那辆陌生的车。 “是你爸爸来了么？” 常溪性子内向，和以前的凉凉倒有些相似，如今最喜欢黏在凉凉身边，总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便皱了皱眉看过去，脆生生道，“那不是爸爸的车。” “嗯？” 这时已经开了门，两个小的站在铁门旁边看着逐渐靠近的那人，小家伙泄气地看了她一眼，“瞧，不就是你爸爸么。” “嗯，他来接小溪了。” 常昊手里提着些水果，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常溪张开怀抱，“来，小公主得跟爸爸回家了吧。” 小姑娘妞妞捏捏的显然是不想动，正好林清商从屋子里头出来，她怯生生扬了脸看过去，“林老师……” “要不，就让小溪在这呆一晚吧，凉凉也舍不得她走。” “才没有，她要走就走咯。” 小家伙是个要面子的，别开眼双手放在身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今儿不成，我妈从邵安过来了，正好也有朋友去家里吃饭，呐，人就在车里呢，还给丫头带了礼物。” 林清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那辆全身漆黑如墨的宾利，崭新的车漆反着淡淡的光，只隐约看见里头坐着一个男人。 开了窗，能瞧见那人的样貌。 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那是？” “来延城才认识的朋友，从国外回来的。巧了，也姓傅，嗯……傅先生不在吗？” 林清商“噢”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呢，最近一直加班。” “是，听说了固烈的事，被人针对的厉害。” 点点头，没了再留人的心思，小姑娘也懂事，牵了常昊的手便跟着他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林清商才叫住王叔，愣愣地道，“那辆车……” “是的太太，跟先生常开的型号配置，都一模一样。” 后来很久，林清商都会回忆起这一幕，记得自己在车窗外远远瞄到的一眼，记得那张有些眼熟又觉得陌生的侧脸，若是早留个心眼，或许日后也不会发生那些事。 …… 傅景年很晚没回去，吃了晚饭陪着凉凉在客厅里做功课，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外头仍没有动静。 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晚归，以前会在意会着急，信息电话至少会有一个，可如今看看手机，却连拿起来的心思都没有了。 没有关心，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而在延城某处高档小区外，两辆车停在门外。 开了车窗，一张秀气的脸露了出来。 顾逢眠看了看车后座的人，再看看已经下了车在他面前催促的男人，迟疑了下，“真这样做？” “嗯。” 男人撇了他一眼，眼底没有情绪的起伏，可偏偏让顾逢眠看出了他的决心。 “好吧。” 将后座的两位请了出来，进去的时候，还对着傅景年喋喋不休，“希望这件事之后，锦时对我的印象也能稍稍改观一些。因为你的破烂事我都被她嫌弃了……” 他叹了一口气，“程医生张医生，请进吧。” 到的地方是冯家，夜还未深，里头灯火通明的。 见着人来了立刻将门打开，“傅先生顾先生，二位这么晚了来是？” “找冯嫣然，让她出来吧。” 顾逢眠耐不住性子，挥挥手示意他去叫人，可没曾想身侧的男人动作更快，在佣人进去之前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挺拔的身躯往那一立，阴影覆了下来，让里头的人惊了惊。 “景年？” 冯嫣然转过身，丹凤眼睁大，里头闪过一抹惊喜，很快迎了上去，“你怎么来啦。”她捂着心口，抬起头看见男人清隽的面容，在灯光下柔缓了的下颌线条，连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都仿佛盈满了柔情，一下子心跳加速，“是不是想通了？上次的事是我一时情急，可你也看见了的，要不是林 清商伙同闵柔对我动手，我哪会那么激动……” “一般人就算激动也会克制自己，不至于对孕妇下手。”冯嫣然微愕，没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几人，轻声说出这段时间想出的完美解释，“我这不是……有创伤后遗症么，应激反应什么的，不一定是我心里那样想。你放心，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伤害孩子的，毕 竟那是你的孩子不是么？” 她思索了许久，那件事过去了很长时间傅景年都不曾来找过她，想来是伤了孩子触了他的逆鳞，她也是当过母亲的，知道为人父母有多爱惜自己的孩子。 可男人的眼眯了眯，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身体还有不舒服？去看医生了么？” “这倒没有。不是什么大问题。” 冯嫣然笑了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何时见过傅景年对她笑的这样柔缓温和，仿佛眼里心里只她一人，所有的关注都落在她身上，“问题大不大，得医生来说不是。” 怔愣间，从门外进来几个人。“就是这位冯小姐咯，您二位带回去可得仔细观察治疗。”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哭不闹的女人最难哄 两名医生穿着白大褂，年纪小一些的上前观察了冯嫣然几秒，年纪大些的却默默站在一旁，格外严肃，“冯嫣然小姐，据有人反应，您曾不小心伤到了孕妇是么？” “那是不小心……”医生点点头，推了推经镜框，“是，我们也相信您是不小心。正常人绝不会因为一些争执就对孕妇下狠手。但十多年前你曾经历过常人难以忍受的伤害，身和心都受到极大创伤。我们查验过你这几年的病历 ，的确有创伤后遗症……” “但已经许久不曾接受心理治疗。” 冯嫣然这时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脸色沉下，猛地朝后退去，“你们什么意思？” “嫣然，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吧。程医生是国内最权威的心理医生之一，一定会治好你的。” 某人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段话，看的顾逢眠神经一紧，莫名哆嗦了下。 上次林清商在冯嫣然手下伤着了，历锦时找上他又是一顿臭骂，让他赶紧给林清商找场子。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却一直没动静，直到前两天找上他才知晓。 准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取证，还不远万里请来了这两位医生，为的就是这一幕。 “我没病！” 冯嫣然脸上再没有任何笑意，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沙发旁，“你们都出去！赵伯，赶他们走！”“冯小姐，你真的需要治疗。根据你的行为调查显示，在恢复记忆之后你的行事作风有极大变化，我们在初步调查之后认为你具有反社会人格性征。加上傅先生认为你会威胁他妻子的人身安全，我们必须带 你回去接受治疗……” “呵，不就是看医生么，我可以自己去。”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那两人上来抓她，傅景年仍旧不为所动时，神色终于绷不住，“你们想做什么！我没病！” “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赵伯……妈！” 冯母一直在楼上，听见了声响才急急忙忙下来，一眼就看见她被两名医生钳住，正不顾一切挣扎着。 “你们想对嫣然怎么样？傅景年，你想把她带去哪里？” “带她去治病而已，伯母不用担心。” 傅景年似是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过去，与两位医生有过示意之后，年轻的那位便往冯嫣然身上注射了什么东西…… “景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她不该再呆在你身边……我真后悔，没有再用力些，让她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似是真有些疯癫了，冯母一下子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拼命拦着，“你说她有毛病，让她哥治疗就好了。靳名辰呢，他人在哪！” “靳医生是外科专家，对心理疾病并不擅长。何况他现在在邻城做调研，短期内应该回不了。” 男人默默补了几句，声音沉沉哑哑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可那简短的几句话，却足够宣判人死刑。 冯母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冯嫣然，忽的明白过来。他这哪是想帮嫣然治病，分明是选了靳名辰不在延城的时间带人过来，找足了理由，就算她没病也非得将人带走！ “天气凉，伯母早些休息。” 顾逢眠是乐的过来做个见证，总归是能在历锦时面前拉好感的事，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冯嫣然，想起对为了她甚至要离婚的白善，摇摇头。 那边，人已经将人带出去送上车，他是负责开车的司机，对着傅景年打了个招呼便上去发动汽车。 宾利里的男人也没有片刻停留，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那乱了秩序的屋子，绝尘而去。 屋内，冯母满脸惊慌，拨错了两次号码之后终于将电话打出去。 “嫣然被傅景年带走了……他把她，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 十一月深秋，天气已经凉爽了不少，傅宅外头传来车子响声时，林清商正要入睡，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楼下上来。 “先生吃过了吗？”林嫂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回来。 “嗯，去休息吧。” 男人低哑的音在门外响起，林清商换了个睡姿，片刻后房门便被打开。 没开灯，只头顶一盏晕黄的小灯亮着，她睁开眼，便还能瞧见男人深黑的影。 “醒着。” 呼吸不平稳，傅景年几乎是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便发现了，旋即朝她靠近，身上有淡淡的烟味窜入她鼻尖。 林清商总有些嫌弃，清澈的眸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亮，瞧着他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今天乖吗？” “踢的厉害，但还好。” 男人俯身过去，手掌覆上她隆起的小腹，等了许久，偶尔才会感觉到里头的胎动。 他隔着淡淡的光扫过那有些臃肿的身子，目光落在略微浮肿了的小腿上，自觉伸出手过去轻轻按着，“明儿休息陪你去走走？” “不忙么。”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这句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在静谧的夜里平白多了柔缓。 “不忙。今天晚上加了班，明儿就没什么事了，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的事都会缓缓，到年末的时候会更忙碌些。” “孩子的预产期在一月吧，正好过年的时候。” 他记得清楚，凉凉的出生他没有参与，如今这个孩子的一切，他都不想错过。 “傅景年。” 她忽然低低地开了口，扬起的眉眼清澈而干净，“你今晚去了哪？” 男人微怔，薄唇掀了掀，下意识想说出加班二字。 可林清商却抢在他前头开了口，眉目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你身上有香水味。” 她将腿收回来，没有让他继续按，“巴宝莉的七号香水，用的人不多，至少周围的人我只在冯嫣然身上闻到过。” 男人面色一下子变得僵硬，低头嗅了嗅却不太能辨明那些味道，估摸着是在冯家跟她说话时沾染上的。“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不在意。反正……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离婚不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觉得过不下去了？ 她笑的毫无心机的样子，脸上染着淡淡的绯色，说完便盖了被子躺下。 傅景年就坐在她身侧，能看见那张素白干净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母性光辉，想再凑过去听听孩子的胎动，想多跟她说说话，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闭着眼，似是熟睡了的样子。 …… 日子一天天过，天气一天天变得凉爽，林清商的肚子却越来越大。快足月的时候跟历锦时出去，她那边已经有好几个月身孕的小腹在宽大的棉袄下还不明显，林清商这边却已经臃肿到走路都显得蹒跚。 小腿浮肿的厉害，她来商场给孩子买用的，原本傅景年是怎么也不肯让她们两个孕妇单独出来，送到了商场门外，再应了离开时去接才肯点头。 刚坐下不久，手机又响起来，那边传来男人低哑的音，“打过招呼了，商场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空调足，但也别随便脱衣裳……” “知道了。” “你身子不好，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这段时间可不能再有差错。” 林清商莞尔，“我心里有数，你别罗嗦了成不？” 那边顿了顿，似是被“罗嗦”两个字刺激了下，半晌没说话，等了几秒之后才闷闷的“嗯”了一声，“走之前提前半个小时告诉我，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便迎上历锦时漾着笑的模样，她最近胃口大开，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份量，此时刚从一份甜点里爬出来，“傅大少啊？” “不然。” “我说他最近也真够够的，每天照三餐跟着你，要不是固烈经营良好，我都得怀疑他是无业游民。” 林清商莞尔，最近一个月时间，傅景年是真花了心思，生怕她磕着碰着不说，平时出门散步也一定陪着她，他不在的时候甚至不允她出门。 连凉凉说要陪她去公园走走都被拒绝，美其名曰他这个年纪要多花时间在学习上。 历锦时啃了一口面点，“所以，你还是觉着跟他过不下去了？” 她微愕，低着头没说话。 不能说一定是过不下去，像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心里头总有那么点东西梗在那，偶尔想起来都刺的心口直发疼。 历锦时哼了下，“这些事都看你，只不过我觉着，就算他同意了离婚，对你和孩子的照顾也不会少的。说起来，倒是很久没见着冯家的人了……” 摇摇头，林清商也不知情，“前几天闵柔来过，说冯嫣然去治病了。别的没提。” 她的手刚拆石膏不久，闵柔仍心怀内疚，时不时过来一趟。 “那，你父亲的生日宴，去么？” 两天前林宛媛给她发了请帖，说是父亲六十岁的生日宴就在明天，他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这次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年，无论如何想请她回去一趟。 搅弄了下饮料，却一口没沾。 “别的不说，如果去，带上傅大少。我对那家子人不放心。” 低头抚了抚拢起的腹部，一下子失了神。 …… 终究还是决定过去一趟，男人车后备箱放着些准备好的礼品，带着她跟凉凉一块到的林家。 人不算多，一家三口走进去的时候无疑会引人注目，尤其傅景年和小家伙穿着一模一样设计的墨蓝色西装，极其相似又俊逸的两张面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最后的目光却落在被两人拥在中间的女人，略施了淡妆，脱下厚实的羽绒服之后里头穿了一件黑色的针织毛线衫，松松盖着大腹便便的身躯，即便有些臃肿，却莫名的多一分优雅干净。 “就是她，那个前妻的女儿。” 林家的亲戚林清商认识的不多，进去的时候听见一些窃窃私语。 “二婚却嫁了傅景年的那个，也是命好。” “哪能，看这样，分明是手段厉害。” 叽叽喳喳的声音入了耳，林清商没有反应，身侧的两个男人却受不了。 凉凉反应直接，用鼻子朝说话的那人重重哼了哼，某人却这微微斜了一眼，默默记下了这人的名字。 “这不是清商么，来的真是时候，正要开席。” 女人朝她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旗袍，即便已至中年，却仍美艳不可方物，“你爸在这边，过来吧。”女人带着他们朝前边走，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苍老又瘦削了的人，身上穿着的西装已过于宽大，乍一看过去，衣服之下的身躯几乎瘦到只剩下骨架。早前见他的时候还很有精神，即便到了中年也比同年级的 要年轻许多，可如今…… “外公。” 一早跟凉凉打过招呼，见了人即便不算熟悉也主动叫了。 林肃成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很是兴奋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叫他们过去坐。 圆桌旁还有其他的人，林宛媛和梁少凡就在他旁边。 她迟疑了下，倒是傅景年拉着她过去坐好，听见林宛媛喊了一声“姐夫。” “凉凉，好久不见了。” 梁少凡没敢主动给跟两个大人说话，便将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瞧着他的时候脸上落满了的笑容。 小家伙却哼了哼将脸别开，没理他。 “孩子记仇，梁少别介意。” 某人忽然沉沉的开了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桌上有些长辈，听了这话还一阵奇怪，“这孩子跟梁少有什么仇？小小的年纪，还能得罪了他不成。” “没有！” 林宛媛反应极快，当即否认掉，“大概很久没见面了吧……” “才不是！” 小家伙反应快，鼻孔朝天看了她几眼，“是因为梁叔叔不喜欢凉凉，总是打人凉凉才不喜欢他的！” 声音脆脆的，音调却不低，一下子让整桌人都怔住，大多用些异样的目光盯着梁少凡。 后者嘴角一阵抽搐，扣在筷子上的手指猛地缩紧！ 凉凉却毫无顾忌，还朝旁边看了看某人，眼底有些得意。 “幼稚。”林清商撇了某个三十好几还教唆孩子说人坏话的男人，给小家伙夹了点他喜欢的，堵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第一百七十章 要生了 如今肚子大了她也辛苦，坐也坐不长久经常往洗手间跑。刚从里边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外头的林宛媛。 “姐。” 她的目光只落在林清商隆起的肚子上，眼底的笑容有些奇怪，“你预产期，是两周后么？” “是啊，你也快了吧。” 都是将要临盆的孕妇，难得有了话题。 林宛媛笑的轻柔，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柔缓，“好像，跟你的日子差不多。上次孩子流了之后，我跟少凡本来没想那么快再要，但之前孩子不太健康，意外有了就舍不得拿掉……” 她似是不经意地开了口，“姐，你前些日子还伤着了手，这孩子现在……” “他很健康。” 林清商抢在她前头应了声，脸色微沉了些。 “也是，姐夫对你那么好。听说她为你把冯家白家都得罪了，白家那边因为白善的行事风格，还有更换继承人的意思，而冯家……” “大女儿送到了精神病院，小女儿被赶出国，联姻的希望破灭了，要不是靳名辰力挽狂澜，怕是连家族企业都要倒闭。” 冯嫣然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他做的？那个女人，他竟舍得将人关起来。 “姐？” 林清商听见了她的声音，却没注意到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狰狞，那双漂亮的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肚子上，若是发现，怕会觉着胆寒。 可她此时注意力不在这，扬起眼就看见朝这边走来的男人，身上墨蓝色的西装在灯光下透着神秘，衬了挺拔的身躯，整个人身上便散了矜贵高雅的气质，远远的便让人注意到。 “你跟过来干嘛？” 她不过是上个洗手间。 傅景年倒是应的理直气壮，“凉凉说妈咪去太久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了看拿孩子当挡箭牌的男人，疑惑藏在心底，迟疑了许久却没有说出口。 …… 回去的时候在车上，小家伙在后座已经睡着了，林清商手里拿着一个尘封了许久的盒子，说是她母亲的遗物才交给了她，到走的时候，林肃成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和傅景年。 她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抚着小腹，看了看后座熟睡的小家伙，又看看身边安静的男人，心思蓦地杂乱了些。 …… 某精神病院。 女人披散着发坐在床上，被医生注射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这时正两眼无光的盯着天花板。 “现在见她？” 医生推了推镜框，“她今天发了狂，伤了我们两个护士才制止住。不建议您现在跟她见面。” 男人淡淡的笑，温和无害的样子，被阴影覆盖住的面容斯文干净，“没关系，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的。” “之前倒不会。她一直以来都很安静很配合的接受治疗，要不是看了今天一早的新闻，知道了傅先生和妻子偕同出席宴会大秀恩爱的事，也不会受这么大刺激。” “傅景年？” 听了这名字，医生忍不住多了他几眼，“都认识？” “听说过，就是他送嫣然进来的不是么。” “嗯……” 有人叫医生去忙，他看了看里头安安静静坐着的冯嫣然，“成，那你进去吧，有任何情况立刻按铃或者呼叫。” “好的。麻烦了。” …… 男人走了进去，单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头发凌乱的散在身上，宽大的病号服笼在她身上，脸颊惨白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脚步声缓缓响起，她甚至没有抬起头多看一眼的，直到有些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她面前，恍然僵住。 面前那张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脸，男人迎着光的眼眯了眯，温和无害地盯着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伸出来落在她姣好的脸上，轻抚过…… “嫣然，好久不见啊。” 冯嫣然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紧接着全身都跟着发抖起来，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往角落里退去，目光甚至不敢直视这个男人…… “怕什么？我是来帮你的。” 她眼神闪烁了下，有些僵硬地往后躲，可男人的手指掐在她下巴上，微微使上些力气，便足够让她不敢再有动作。 “别怕，你的事我都知道。恨景年吧？恨他把你关在这不管你，恨他为了别的女人不要你伤害你……恨他当初，把你一个人丢在那。” 他笑容愈盛，手指上的力道就越大，直到面前那张姣好的可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痛苦之色，这才缓缓地凝了眸，欺身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他怎么对你，我们就让她怎么还回来！” 冯嫣然被迫扬起脸，清丽的目光对上那张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脸，所有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吞没了她的理智，只能浑身颤抖着盯着，绯色的唇轻扯开。 “岁哥……” …… 快要年关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很冷，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屋内屋外的都是白色的一片。男人的西装外穿了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出了公司很快便开了车往外走。 “总裁，这就回去了？” 吴锋跟在他身后，面上有些调侃之色。 傅景年也不芥蒂，他最近来的晚走的早，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最近几天是林清商的预产期。 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如今走路都不稳当，加之时常下着雪，家里还有个不安份的小家伙，不回去盯着不放心。 手机响起，备注“程医生”。 “傅先生，您能不能过来一趟，这边出事了！” 他点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知道了。” …… 与此同时，傅宅。 下雪的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凉凉，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堆雪人，林嫂回来的时候瞧见在院子里被冻的脸颊通红的小家伙时，顺势将人带了进去。 “你别管我，我自己玩！” 屋内暖气足，林嫂将菜篮子放下，搓了搓手看着他，“太太一直在楼上看着，怕你冻坏了。” 随口解释，便下意识过去扶她，林清商习惯性朝她伸出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的……” 话音未落，肚子里忽然传来夸张的痛楚，她脚下不稳整个朝前跌去，用力抓紧了扶手，着急抬起头。“我好像，要生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在别的女人那里 生之前林清商看了许多相关书籍，还特意跟医生交流过。外头雪刚停，路上的积雪估摸着还未曾清除完全，她盯着手表看自己的情况数频率。 那边，王叔平时总没有波澜的面上也难得多了一分紧张，“我去开车，医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咱们直接过去……” “不等先生吗？” 林嫂是过来人，看林清商现在脸色还好，连忙给她准备了吃的，缓过来的时候偶尔吃一口，待会才有力气生，看了看时间，平时傅景年也就这个时间回来了。 “今天有些晚了，可能公司有事耽搁了吧。” 林清商还算镇定，被林嫂扶着起身，“快生了再告诉他就是。” 答应了他让他陪产，看现在的情况还要些时间，也不着急。 …… 黑色宾利行驶在覆雪的路上，离开城市主干道之后路上便有些湿滑，加不了速度，男人的脸色莫名沉凝下去。 手机一直在通话中，程医生这时已经慌了，“傅先生，请您一定要快些赶过来，否则冯小姐怕真的会……” 车子在往前开，男人眼底覆了些阴霾，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泛了淡淡的白，半晌之后才抿着唇，细细地道，“知道了。” 他不着急，只是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却说不出缘由，便加快了车速，听程医生说了前因后果之后，想尽快解决了回去。 …… 雪很大，路上的车实在不多，凉凉被送到了邻居家暂时呆一晚。 王叔开的稳，看着后座林清商还算正常的脸色，神色稍缓了些。 这种时候，他还没有两个女人来的镇定。 “前边封路了，咱们绕过去多花十来分钟那样，来得及。” 去医院的一条路被封，路障旁没写什么时候能通，王叔调转车头往另外的方向开，侧后方有车灯闪烁了下，他莫名觉着不对劲。 林清商努力在深呼吸，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是啊，一直占线。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年关了事情多。待会给先生的助理说一声让他结束之后过来……放轻松。” 她点点头，唇畔溢了淡淡的笑意，不想承认即便是二胎了，对生孩子这件事也本能有些畏惧的。只是对孩子降生的期待早已大过的畏惧而已。 林嫂隔了几分钟之后再打一次电话，直到某一刻拨打出去，那边不再是忙音而是等待接通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些欣喜。 “通了通了……” 林清商忽然放松下来，朝她伸出手，“我跟他说。” “哎，好……” 还没来得及接通，她的手指刚一触碰到手机，忽然一股刺目的光从前方传来，夸张的光线让三人都睁不开眼睛，王叔凭了本能将车朝左拐，护了坐在右侧的自己和林清商…… 可剧烈的碰撞声仍在同时响起，光线和夸张的声音在那一刻让林清商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唯一反应过来的是蜷缩起身子想护住肚子，可眼前，却只有事故之后夸张的寂静！ …… “有什么事？” 傅景年刚到精神病院，已经看见了一片混乱的场景，很快接通了林嫂打来的电话，一边快不疾走一边询问，“是不是她怎么了？” 然后对面没有任何声音，他恍然反应过来在自己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只余下“嘟嘟嘟”的音，显然已被挂断，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回拨过去，那边程医生却已经看见了他，主动跑过来…… “傅先生你可算到了！冯小姐骗了护士，不知道打哪偷了手术刀放在护士脖子上要挟，说一定要见你，否则就跟她同归于尽。” 他拨开人群过去，窗户中间的冯嫣然神情平静，强迫性的给护士喂了安眠药，如今拖着那已经昏睡了的身子靠在阳台，手里的刀横亘在护士脖颈上…… “景年！” 一眼便瞧见了他，冯嫣然眼睛里闪过一抹兴奋。待发现他漠然的神情之后，兴奋之色又立即褪去，去二代是的是一抹凄凉，“果然，我不用这种方式，你甚至不会过来见我。” “没有的事。” 他面色温和，看不出太多的喜怒，西装外头穿着一件墨色大衣，不疾不徐地往冯嫣然那边靠近，眼尾微微挑着，“等你病好了我会来接你离开。” “你明知道我没有病！” 冯嫣然笑的凄然，满脸的苦涩，事到如今她哪还能不知道傅景年对她的态度，因为推搡了林清商那一把，他二话不说将她送到这种地方！ 关疯子的地方！ “我过去，你把刀放下。”冯嫣然扬起脸，任凭头发飞在面上，看起来真有些癫狂的模样，她四下看了看，确认了时间。想起了傅书岁跟她说过的情况，等林清商临盆那天晚上她再想办法让傅景年过来，到时候他人不在，林清商出 了事，两人必然过不下去。 如今时间却已经差不多，她忽然变得乖巧了的模样，将护士推开了一些，眉目温柔。 “那好，景年你过来，我就放开她。” “傅先生……” 程医生不太放心，他是冯嫣然的主治医生，对她的性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一早将人带过来确然有动机不纯的缘故，可最近观察下来，却越来越能发现冯嫣然的你偏激。 她就算不是反社会人格，性情因为当初的事故和这么多年的执着，变得偏激而可怕。 男人扬起手，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好，我过去。” 程医生看他如此单订，也不再阻止，只跟警察说了一声，这个病人危害性高，一定要多注意傅先生的安全。 两人距离很近，直到冯嫣然能看见男人清隽分明的五官，和那淡漠到没有情绪的面容。朝她伸出手时，眼底仍没有怜悯，只是公事公办一样的看着她，“把人放了，刀给我。” “景年……” 冯嫣然冷静下来，素净的脸上挂着笑，风吹过来时她的发和衣服一块翻飞，竟有那么点不真实的感觉。“你有没有爱过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梦里有个小娃娃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下一刻就要跟人一起被风吹走，面上有浅浅的喜色，看着他时格外专注，“之前小静和林清商一块掉在水里，你救了小静不是么？要是现在呢？要是现在我跟林清商在你面前，你会 救谁？” 他抿着唇，有那么一丝不耐。这是仍克制了，落在身侧的手腕捏的很紧，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不会有事。” “放下刀，走过来。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可我还是得呆在这个满是疯子的地方！” 冯嫣然忽然变得激动，情绪失控时，拿着刀胡乱挥舞，“你怎么能不爱我！我那么爱你，我能为你去死，为什么你还能狠心把我丢在这！” 男人眼疾手快，迅速将护士拉了回来，伸出手想去夺她的刀，却不料冯嫣然发了狠，猛地转向朝他刺去…… 刀刃划过肉的声音，他闷哼了一声，迅速将人制止住。 “傅先生你没事吧？” 程医生很快过来想帮他察看伤势，他蹙眉，想说什么。 手机在这时响起。 “傅景年你人在哪！” 顾逢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在傅景年没反应过离开之前又骂了一句脏话。 寒凉的冬日里，下一句话仿佛能将人瞬间冰冻。 “你老婆孩子出车祸你知不知道！” …… 很冷。 林清商觉得，从入冬以来，她就没有感觉过这样透骨的寒意。像是那些冰凉的物体窜到了骨子里，身体被剥开，僵硬到没有知觉。 她脑子有些模糊，印象中只记得那迎面撞过来的车辆，尖锐的刹车声，林嫂的尖叫和从她身上溅出来的血迹…… 被困在车里时，她已然没有力气，有人砸开车将她拖出来，医生护士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穿梭。 “大出血，先把孩子剖出来。” “病人情况很不好，孩子在体内供氧不足……” 是了，她的孩子。 林清商努力张开唇，想说话，染着血的手指落在徐柏的床单上，她很努力地想抓紧，想求求他们一定要救救孩子。 她记得孙医生，努力想睁开眼瞧清楚，只觉着这个人有些陌生，让她没有安全感。 傅景年说要陪她生产的，他们一起做了很多很多功课打定了主意要顺产这个孩子，可此刻周围没有声音，她一路过来也没见着他人。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从公司赶过来。 王叔和林嫂都在车里，她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凉凉在邻居家里，明早起来发现他们出车祸的消息会不会吓到？她用力掀开眼皮，不想睡过去…… 可脑袋好重，许多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持续出现，一下子变得头晕目眩的。最后只感觉肚子一松，孩子被人拿了出来。 她没听见哭声。 …… “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样！”历锦时站在手术室外焦急到满头大汗，她为了方便上班干脆住在了医院附近，顾逢眠是放心不下才跟着的。一早接到了电话说林清商要生了来医院等，没曾想孩子没等到，却等到他们几个鲜血淋漓的被送 过来。 “林嫂坐在外侧，直接遭受冲击受伤最重，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王叔情况应该稍微好点……” 顾逢眠有些纷乱地抓了抓发，“其实林清商她的位置受冲击最小，可……可孩子……” 一个将要临盆的产妇，他不确定能不能在那样的撞击中活下来。 就算活了下来，孩子呢？那还在温暖子宫里的孩子，得有多强大的生命力，才能再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 历锦时捂着脸坐回去，焦虑到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可她忽然想到什么，蓦地睁大眼，“傅景年呢？他去哪了！” “商商生产肯定是先告诉他的，到现在人都没赶到医院，他是有多重要的事连老婆生产也不顾！” 历锦时有些气愤难忍，心里想是却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可能。如果傅景年回去接她，如果他亲自开车，也许万一……就不会这样了呢。 顾逢眠迟疑了下，没敢立刻开口。 但她不依不饶的，半晌之后才讷讷道。 “他……今天是安琪精神病院了。” “什么？”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跌跌撞撞冲过来时，手术室里红灯已经灭掉，女人被推了出来，脸色惨白到和周围的墙壁一样，而在旁边，医生抱着一个小小的东西，皱皱小小的。叹了一口气。 “大人抢救过来了，但孩子……抱歉。” 护士解释了了几句，“车祸时羊水裂了，时间耽搁下来又失血过多，已经无力回天。” 说完便推着病床走过去。 历锦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想去抱抱那个孩子，被顾逢眠拉着才算住手。 直到转过身，看见呆滞地立在一侧的男人，平日里整齐干净的面容此时布满了脏污，身上昂贵的大衣也染了些看不出颜色的东西，呆立在那时，整个人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死了一样。 她面上闪过愤怒，狠狠盯着傅景年，呜呜咽咽的哭，却不知要骂些什么话。 …… 林清商仿佛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她，有凉凉，有一个小小的娃娃。 小娃娃望着她笑，没有牙齿的小嘴张开往她怀里蹭，似是要奶喝，有点疼。 她不太明白，没长牙的娃娃怎么会弄的这么疼…… 等了许久才忽的反应过来，那娃娃是自己的孩子啊。在她的肚子里呆了好长的时间，刚出生见到这个世界。 她得赶快醒过来，给娃娃喂奶才是。 是了，还得起名字，先想一个乳名，凉凉说如果是弟弟就要叫“快快”，反正凉快凉快也挺好的。要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他就把起乳名这个伟大的权利交给妈咪和爸爸！ 林清商低着头，掰开娃娃的腿想看看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可忽然在她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就消失了……那瞬间，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脑海里。 刺目的光，尖锐的声音，艳红的血迹……她全身冰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是你在，也许就不会出事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恢复了意识，嗓子里疼的厉害，身体仿佛轻松了许多，肚子里已没有那些重量，她动了动手指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可费了全身力气似乎也不足够将手抬起来，只能努力睁开眼… … 消毒水的味道，惨白的墙壁，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四下里看，这时终于能切身感受到，宝宝已经离开了她腹部…… 那，宝宝在哪？！ “醒了，醒了！” 熟悉的音窜入耳膜，林清商很快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下就看见了那哭到两眼红肿的女人。 她勉强掀开唇，“哭什么，我这不没事么。” 半晌，瞧见历锦时松缓了些的情绪，却四下地看，“王叔跟林嫂怎么样？宝宝呢？” 历锦时的脸色忽然就僵了下去，刚刚那瞬间的轻松仿佛只是假象，很快眼眶红了红似是又要哭出声来…… “你别哭啊，把宝宝抱过来给我看看！” 她这下是真着急了，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可时间也刚过去十来个小时，她能很快醒来已是万幸，哪能胡乱动作。 被她吼了一声的历锦时，这时却不敢吼回去，只低着头往外看了看，听见脚步声之后开始往后退，“让他跟你说，我……我先出去。” “历锦时！” 林清商实是忍不住，可开刀的地方疼的厉害，隐约能感觉到手腕也有些疼，许是上次骨裂的东西又碰着了，她不确定在这次车祸中，她的身体是不是别的地方也受了伤。 直到病房门关了又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男人身形有些狼狈，黑眸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冽淡淡的胡茬在下颌上，看起来格外憔悴。 “醒了。” 他缓缓地往这边看过来，见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 “宝宝呢？” 林清商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哑着声音冲他吼。 看他们的表情，她要是现在还不知道出事就是傻子！ “是不是在儿科？保温箱里？他哪里有问题？是不是需要在里头呆一段时间？” 一连几个问题，她也跟着想通了一样，平复下心绪，“没事没事，慢慢养。你帮我叫医生过来问问看我什么时候能下床，想过去看看他……” “商商。” 男人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喑哑，像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没有半点生气，只用掌心覆在她手上，缓缓的握紧…… “对不起。” 她微怔，将手抽了回去，失笑，“对不起什么啊，车祸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就算你在难道那种时候还能避开么，那辆车突然冲出来，我们……” 话没有说完，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你刚刚还满带着笑的面容，忽然就覆了泪。 反手握住他的，努力让自己能说清楚话。 “让你经历这些……” “我不想听！” 林清商冲他吼，满脸的怒色，“你只要告诉我宝宝在哪，不用跟我道歉！” “妈妈……”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尖锐的音，一道小身子如风一般刮了进来，小包子一般的脸上尽是眼泪，瞧见她时整个人趴在床上，边哭边喊。 “干妈说弟弟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啊，邻居的叔叔阿姨都跟凉凉说今天过来就能见着弟弟了……为什么凉凉到处找都找不到？” “呐，他在跟凉凉玩捉迷藏是不是？还这么小就淘气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林清商忽然哭了来，那仅剩下的一丁点儿的希冀在这一刻断了干干净净。 凉凉有些慌，一下子手足无措的去拉她，拉了一会发现哄不了又看向傅景年，焦灼地跟着哭，“是不是凉凉说错话了？妈咪你别哭啊，是不是疼？凉凉去叫医生阿姨来……” 他转过身，可耳边的哭泣声越来越明显，刚刚还这只是压抑着的低泣，没有声音，眼泪跟着掉。 可此刻像是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捂着脸，眼泪还是顺着缝隙落下来……满脸的绝望。 …… 历锦时就在门外，听见里头母子俩哭泣的声音，一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忽然爆发出来。 门打开的那瞬间，她忽然就扬起手，重重甩在男人身上！ “你怎么照顾她的？昨天晚上你去见那个女人做什么？要是你在，也许就不会出事啊！” 她气，又不知如何疏解，听着里头越来越压抑的哭泣，只觉得心揪紧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顾逢眠从旁边过来看着她的样子，连忙将人拉到一边，再看了看那杵在一旁的男人，轻叹，“林嫂伤的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王叔在ICU里，他们家人那边我帮你处理了，但那个孩子……” 医生送到了太平间，也没敢再给林清商看，那么小的婴儿…… “火化了吧。” 男人声音平稳，目光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往里头看去，手掌紧了紧，看不出情绪。 顾逢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历锦时走了。 他站在门边，耳边是一直不断的哭泣声，每一个音节都好像是把尖锐的利刃，直往他心脏里插。用力捂着心口，实在疼的厉害，比起昨晚被划的那一刀，这样的压抑更让他无法呼吸。 甚至站不稳，靠在墙上，身躯缓缓往下滑，直到跌在地上。 几个月前，他跳下水救了冯云静，不知林清商肚子里仍有孩子的情况下，以为孩子没了。 直到在邵安发现她肚子仍大着，那个历了劫难的孩子还在顽强地活着，就更想护着他平平安安活下来。 直到临产这天宝宝仍非常乖，所有的孕检结果都显示，他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 可最终，却仍不曾真正来到这个世上吗。他错过了一切，而更可笑的是，因为冯嫣然，错过了一切。 因为这次错过，害了林嫂和王叔，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傅景年捂着脸，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地板上，忽然想到了许多，临产、绑架、巧合还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里疼的没法呼吸 男人不久之后走到窗前，点了一支烟，雾气袅袅升了起来，将那冷峻的面容遮掩住，那双黑眸里溢满了冷漠，望着远处高楼林立，身上弥漫开淡淡的气息，经过的护士不免多看了一眼，瞧见那道孤冷的背 影时，便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她们都知道，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烟蒂按熄，男人手指骨节透出淡淡的青白颜色，眉目里藏着的阴郁许久不散。 半晌才拿出手机。 “总裁？！” 吴锋压低了声音，听着那边男人低哑的声线。 “去一趟警察局把车祸的前因后果查清楚，开车的司机……把他带出去问明白。我要知道到底是不是意外。” 他必须弄明白，究竟是老天要夺走这个孩子，还是什么人，不愿看见他来到这世上。 …… 林清商昏睡又清醒，来来回回的脑子越来越乱，梦里孩子仍在她怀里，只是身躯越发冰冷，那小小的脸蛋上，眼儿瞪的大大的，一直看着她直到没了温度。 她伸出手想去抓，可小娃娃却仿佛没有实体，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将之拽到手里，张开嘴呼喊，却也得不到任何呼应。 恍然想起来，似乎她从未听见过孩子的哭泣声…… “商商？”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林清商脑子有些乱，身体还很疼很疼，腹部的伤口裂开，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 “醒醒，你在做噩梦。” 她恍然睁开眼，半梦半醒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景年……几点了？” 男人的手指落在她额上，轻轻擦拭掉上头的的汗渍，嗓音有些喑哑，“刚过八点，你睡了一整天。” 他的手落在那张清丽的脸上，递过去一杯温水，扶着她喝了一小口。 “饿了么？吃点东西？” 林清商摇摇头，饿不饿的身体里倒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小腹的伤口还疼的厉害，她走完了母亲该走的过程，可孩子…… 忽的扬起眼，手指握住了男人衣角，“他在哪？” “睡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饿了的，或许要先吃厕所？” “我问你，宝宝在哪？” 她有些心急了，整个身体都往男人身上靠过去，眼眶里泛着红，慌乱而无助，“傅景年，我想见见他。他在哪？” 男人不说话，只反手握住她的，眉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咱们不想他了，嗯？先养好身子……” “那是我的孩子！” 也不知他话里哪个字眼刺激到林清商，她忽然扬起眸，圆睁着双眼盯着他，“他刚刚跟我说他很冷，很难受……让我去救他。” “傅景年那是我们的孩子，他正在受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在里头。能不能，带他出来？” 男人眸色微黯，落在她手臂上的掌微微使力，声音沙哑，“已经火化了。” “什么？” 他声音低沉干净，在漆黑的夜里再明显不过。 “生出来那一刻就已经就确定死亡，今天中午就送去火化了。你要是想看，等出院了咱们再去看他。” “傅景年！”她几乎是在嘶吼，情绪崩溃了的样子，整个人格外狼狈，“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那是我怀胎十月的孩子，他每一次呼吸我都能感觉到，就那么一个小黑点开始渐渐长大。不能，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让他 离开这个世界啊！” “你看他又有什么用？” 傅景年眯了眯眸，用力抓紧她，眉眼里闪过一抹心疼，看着她哭到崩溃，一颗心头也跟着揪紧，“人已经没了，你再折腾自己又有什么用，好歹也为凉凉想想！” “可我觉着自己也快死了……”她眼眶通红，发肿的眼睛里透着绝望，手指用力按着心口，“这里好疼，疼的呼吸不过来。傅景年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我总觉着他还没有死。他是我的孩子，我们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不是？他在很冰冷的地 方，求我去救他。” “傅景年，我们不能不管他……” 男人脸色铁青，用力抓住她，低吼，“他已经死了！” “林清商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最清楚的人不该是你吗，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那些字眼在林清商脑海里胡乱窜，她忽然觉得自己哭不出来。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再没有力气。 傅景年端了吃的一点点喂她，喂不进去就让医生过来输营养液，总归是让她好好活着，可即便如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丰腴的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 …… 老太爷和陈如月是在她产后第三天过来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些，不再整日的昏睡着，似乎也渐渐接受了孩子没了这件事。 “她情绪不好，你们看看就走吧。” 男人挺拔的身躯靠在门外，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打开了门。 “这几天都在这守着？” 老太爷一贯的板着脸，声音倒是很低，没有惊扰到其他人。 傅景年点点头，“嗯。” “那个司机……” “等她出院之后吧。” 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女人靠在床上，身上的外伤好慢慢好了许多，如今静静看着窗外，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老太爷见着这一幕，只能叹气，想进去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只是把带来的东西送过去，一言不发又走了出来。 “作孽啊。” 他摇摇头，听见陈如月在安抚林清商，女人家说话他也没有兴趣，站远了些。 “我也是母亲，我知道你的痛。” 陈如月精神恢复正常之后，性格也改变了许多。再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歇斯底里，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平静。 “我也失去过孩子。” 林清商眼眸闪了闪，有些奇怪。“就是在你跟你母亲来我们家的前一年，嫣然出事之后大概一个月吧。景年的哥哥一言不发离家出走了。我知道他青春期，也知道他叛逆，心里想着男孩子嘛，出去玩玩知道社会险恶也就自己回来了。可一 直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出现，景年他父亲也不让我去寻……” 傅景年，还有个哥哥？陈如月看她在思考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时候也不早。我先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宛媛的孩子哪天生的 住院整整一周时间，林清商伤口愈合，终于被允许出院。 正是年关，人少了许多。 还没踏出医院的大门，就能看见外头的张灯结彩，对面的居民区窗户上大多贴了“福”字，连需要在医院里值班的医生办公室，都贴了几个。 她站在走廊上，要离开的时候瞧见经过的病房里有刚出生的婴儿，不知是怎么了，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半晌没舍得移开步伐，隔着小窗户看见那还红彤彤的小身子，毛发很疏，眼睛小小的几乎是睁不开，小嘴巴一张一合在闹，似是要等吃的。 “检查好了就赶紧给孩子喂奶，别饿着我的宝贝孙子。” 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清商多瞧了几眼，终于看见转过身的女人，和那将孩子抱过去在怀里缓缓喂的母亲…… “怎么……是你啊。” 中年女人也发现了有人一直在外头看着她的孙子，一时气愤的打开门，就看见杵在门边的林清商，脸色变了变，迟疑了许久。 “要不就进来吧。” 林清商下意识想抬起脚走进去，可忽然那小小的人儿又轻声呜咽了下，她的动作霎时僵住，只勉强扯了一抹笑，“宛媛哪天生的，男孩女孩？” “日子提前了，在你后面一天，不过是白日。男孩，六斤三两重。” 许是觉着自己说详细了，她连忙解释，“没别的意思，要不……你进来抱抱他？” “不用了。” 林清商想了想，隔着长远的距离看着林宛媛奶孩子，恍然发觉她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也没往心里去，实是没办法再看这样的画面，转过身走了。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拉的很长很长，梁母看了几眼，直到她走远之后才关上门，走进去看见林宛媛又不想喂孩子了，呵斥了一阵，“医生说你抑郁症，可也不能这样的欺负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吮的疼 了也得受着！” 林宛媛低着头不说话，再看向怀里的小娃娃时，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病房门再次打开，从外头进来的梁少凡看见了离去那道背影，顺口提，“刚刚谁来了？” “林清商。” 梁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发觉自己儿子忽然变得僵硬的脸色，不像是因为提起林清商而觉着尴尬，倒更像是因为其他原因。 “手续都办妥了吧，收拾收拾回去吧，大过年的住在医院里，晦气……” “少凡？” 他许久没有动作，脸上的僵硬之色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甚至隐约还能看出一丝心虚…… 林宛媛催促了声，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声“好”。 …… 电梯打开，男人正好上来。身上带了些冬日的寒凉气息，见着她身形单薄的模样，立刻将手里的外套覆了上去，黑眸里闪过一抹心疼，“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就出来了？” 林清商没说话，径直上了电梯，按下负一楼。 没有其他人，大过年的，能出院的都出院了，来看病的也不赶这些日子，倒显得清冷。 两人呆在狭小的空间里，她隔着玻璃隐约能瞧见男人瘦了许多的身躯，眼窝深陷下去，脱掉大衣之后，原本合身的西装似也有一些宽松了，站在她旁边，身上却还是熟悉的气息。 傅景年的手揽在她肩上，出去的时候将衣服裹的紧紧的，生怕她受了半点寒气，一早就瞧见了，她生产之后这一周，人几乎瘦了一圈，肚子没了，连脸颊也整个消瘦下去。 更明显的，是原本无乱发生了什么都晶亮的双眸，而最近，是傅景年见过最黯淡的时候。 车子开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林清商按了按太阳穴，终是开了口，“去哪？” 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朝着目的地开，开口时声音淡淡的，“车祸不是你的错，王叔的技术没的说，这件事你不能一直觉着内疚……” “我没有。” 她下意识反驳，手习惯性放在小腹上，此刻却已经平坦下来，便掐紧了指尖，“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为了凉凉，我也不会消沉。” 道理谁都懂。 傅景年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到达目的地之前始终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一栋建筑物外。 “拘留所。” 几个大字实在太明显，林清商诧然回过头看着他。而男人已经下了车，一样用大衣将她裹着，拥了人进去。 提前打了招呼，一路都畅通无阻，有人领着他们到了某一个地方，里头有一个单独呆着的男人。 “傅先生，就是这了。” 林清商看了看那个人，估摸着五十岁上下，低着头不说话，身上染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很苍老。见着他们的时候才掀开眼睛看了看，“你们谁啊，我不认识你们。” “当然，不过他们都认识你。” 警察搭了一句，将人带了出来，手上仍有手铐，已经没有了威胁性。 林清商耳边恍然响起警察陈述的声音，“吴广义，男，五十一岁。112事故肇事司机。当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驾驶汽车闯过红灯，撞上对面直行小汽车，造成两人重伤，一人轻伤，其中一人为孕妇。” 她捏紧了手掌，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晚上，那将在她的生命里，永远不会被忘记的一个晚上！ “人就在这。” 耳边是男人低沉沙哑音，平缓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见他做什么。” 林清商转过身，不想看那张脸，那边陌生的脸，却是害了王叔和林嫂，害了她孩子的脸！ 肩膀骤然被握住，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掰了过来，缓缓地朝那人看去。 “需要愧疚的是这个人，他疲劳驾驶导致车祸。” 她咬紧唇，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手掌落在身侧，格外用力的掐紧，不愿再多看那人一眼，更不愿在这个地方呆着，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就冲了出去。 “傅先生？”男人没有追上去，忽然盯着里头的男人，原本温和的面上闪过一抹阴鸷，猛地扬起手，一拳打在那人腹部……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用你的身体帮我？ 他眼眶泛红，里头不起波澜的样子，可手上再用力不过，像是真要把人往死里打。 那人又没法还手，只能被动承受。 男人一拳拳仿佛夹带了万倾力道，像是要将人揍到死为止…… 旁边的人见了想拦，即便已经打点过，总也不好真在这里头闹出事。 可傅景年却将人按在墙上，面色阴鸷而冷厉，身上散着格外冷漠的气息，掐着那人的手稍稍用力，便像是要将人掐死在这…… “谁指使你的？” 那人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将头低下去，“没有人，我那天忙了很久，急着想回家，疲劳驾驶了……” “大雪天，行程超过三百公里，一路没出过任何差错，到了没什么人的市区，非要闯红灯？” “我就是见没有什么人才着急了……” “砰”的一下，男人一拳几在墙上，满脸肃杀之色似乎缓了一些，可神情仍旧冰冷，直到忽然将手收回去，冷冷盯着他。 “看好人，审出结果烦请通知我一声。” “好的傅先生。” 上头下了命令，这场车祸不能当成普通的事故处理，刚拘留了人几天，傅景年也来过几次，却没有像今天这样动手的，怕是……忍很久了。 他摇摇头，将人重新关进去，总之，没出人命就好。 林清商就在车旁等着，远远的就瞧见那道瘦削而挺拔的身躯朝她靠近，步伐很快，面上是极度凝重的情绪，直到停在她面前，迅速打开车门，“进去坐着，别吹风。” 她点点头上去，空调暖气一开人也舒服了不少，看了一眼外头肃杀的景色，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难受，“回去吧。” 目光往旁边微微移动，瞧见男人渗出血丝的右拳，眼眸跟着凝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住了口。 男人目光沉凝，也始终静默没有开口。 他想起刚刚那人心虚闪避的目光，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赶回来时忽然出现的道路堵塞，捏紧了拳…… …… 安琪精神病院。 从出事那天开始，冯母几乎每天必到，又后悔又内疚，只希望自己的出现能让她情绪好转一些，至少……别再做出那样的事。 “嫣然，你先吃点东西，妈妈答应你，等过完年情势好转了，妈妈一定想办法把你带回家。” 她到这时才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里头没有太多情绪，只冷漠扫过，笑了笑，“不是自顾不暇了么，还有空管我。” “你是我女儿，再怎么样也要救你啊！” 冯母无疑是气愤的，她眼睁睁看着傅景年将自己的女儿关进精神病院却无能为力，费了心思想把人带回来，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 不免有些埋怨，“本来……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也犯什么事，时间再长一点他们知道你没病也就放你回去了。可偏偏要闹出绑架这种事！” 冯嫣然目光闪烁了下，却是清楚后果的。她这么做，坐实了自己有精神病的事实，假若没有，绑架要挟一案就得进监狱。 可这件事，她全然不后悔。 傅景年心狠，大约也不会放她出去，这世界总不能她一个人悲惨不是？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似是有人在跟护士交谈。 她将东西接过来，“妈你回去吧，这段时间都不用过来了，我挺好的。” “成，那我先回去。过段时间……” 摇摇头，冯母一边叹气一边走了出去。没发现站在门外穿着米色大衣的男人，英俊的面庞将面前的小护士迷的神魂颠倒，那张与某人有几分相似的脸，若是她肯仔细看，定能发现些不一样。 “就是这里了，她最近情绪还算稳定。不过鉴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我们看的严，装了监控的。” 男人眯了眯眼，笑意露在唇畔，“没关系。” 踏进病房，冯嫣然听声音就知道是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岁哥，怎么样？” “那个孩子呢？” 她有些着急的询问，迫切想知道结果。扣在膝上的手指捏的紧紧的，“我妈说孩子死了，但其实没有吧，是不是你把人藏了起来？” “岁哥，咱们按原本的计划把他养了，再过几年带到他爸妈面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 傅书岁许久没有说话，双手斜插在裤兜里，静静凝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摄像头，身形微转，把她挡在监控之外，指尖凑过去，勾在她下巴上，“确实是死了。司机下手太重。” “那……” 她不甘心，自己因为这件事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结果却是害死了孩子，而林清商还好端端活着！ “岁哥，你想想办法。要不……先救我出去吧？出去之后我才能帮你。” “你帮我？”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指尖在她唇上缓缓摩挲着，忽的往下，勾开宽松的衣服扣，目光沉下的那刻，声音也变得喑哑，“用你这身子，来帮我么？” 冯嫣然微僵，很快朝他手掌所覆之处迎了过去，绯色的唇扯开，“你想要，嫣然自然不会拒绝。反正现在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了……” “景年呢？” “他，我只恨不得能亲手将他杀了！” 傅书岁又低低的笑，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偏就是会让人觉着害怕，“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那我还得在这里呆多久？” 冯嫣然有些激动，她觉着自己继续住下去，真要疯了。 男人瘦削的身躯顿了顿，没回应。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却忽然仰起头看了一眼监控，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那看几秒之后，嘴巴动了动，无声说出几个字。 …… “总裁，有陌生人去看望了冯嫣然。监控视频发到了您手机上，两人很熟悉的样子。” 男人手指落在屏幕上，点开传过来的视频。 进来时角度不对，看不太清楚，而后始终背对着监控。直到离开时他忽然停下，扬起脸正对着摄像头，笑的张扬而狰狞。 开口说了几个字。“我、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告诉你你会帮孩子报仇么 书房。 男人坐在桌后，黑眸紧紧锁住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看着上头的人影。 顾逢眠的手机里也有一模一样的短片，两人都在播放，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房间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许久，顾逢眠才有些烦躁的将手机扣在桌上，“傅书岁，他都失踪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觉得他死了！” 男人扬起眸扫了一眼，薄唇轻扯开，“连嫣然都还活着，他有什么理由不活下来。” 他眸色看似温和，可里头显然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没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句话的，像是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只是偶尔眼底还会闪过一抹锋利，泄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顾逢眠语塞，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一时间思绪纷乱，到了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失踪了十多年的人，怎么想都不对劲。 “等等，他去看冯嫣然？看这情况他们俩早就见过？冯嫣然一直知道他在延城？” “应该是。” 傅景年漠然看着定格了的照片，里头的男人唇角带着笑，毫不避讳地对着摄像头露出自己的脸。 他手指扣在桌面，半晌，轻顿了下，“他在示威。” “他在告诉我，延城不会平静太久了。” 顾逢眠抓了抓头发，到这时思绪整个凌乱了，“我记得当年傅叔很不喜欢他，一直说要将他赶出家门来着。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真就走了，十几年没再出现过。” “对对对……他对冯家姐妹很好，不。应该说除了冯家姐妹之外，他没有对任何好过。” 顾逢眠深刻记得这个傅家的大哥有多讨厌他们几个，欺负年幼的傅景年什么的还是小事，最可怕的事是因为讨厌傅景年，进而讨厌所有和傅景年走的近的人。 有一次他们在傅家老宅里玩，他把几个孩子骗到厨房，点燃了瓦斯罐…… 顾逢眠摸了摸身后的疤，一阵胆寒。 “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终于起身，点了一支烟，雾气袅袅的往上升，直到将小半张脸都掩盖住，再开口时声音又多了分嘶哑，“先查一查他的落脚点，嫣然那再派几个人，他既然去过一次两次，就还会有第三次。” “甚至于我怀疑那场车祸……” 他捏紧了拳头，在这之前从不相信世上有巧合，那天的司机说话漏洞百出，背后必然有指使之人，若…… “铃铃铃。” 手机再次响起，里头传来一道陌生的音。 “傅先生，您让我私底下查那名司机的事，有进展了。” 他拧起眉，下意识捻熄了烟蒂，“说。” “事故发生前一周，他的女儿账户里多出了三百万。我们派人去查过，他有一个没有办手续私定终身了的女人，两人孕有一个患了尿毒症的女儿，户口登记在女方哥哥的名下，现在已经治了病……” 有那么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下来，男人拧紧了眉，声音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才出口。 “谁转的钱。” 那边顿了两秒，清晰地说出了名字，“冯嫣然。” “账款是从冯小姐的账户里划出去的。” 顾逢眠看着他僵硬的脸，跟着着急起来，双手按在书桌上，狠狠看他，“是谁？” “嫣然。” 男人徐徐说出口这两个字，清清淡淡地勾开了薄唇，落在桌面的手指骨节泛着淡淡青白颜色。 “没道理啊，她一直在精神病院里，连跟外界的联系都断了……” “嗯，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用她的账户。” 两人在这一刻都极有默契地扬起了眼，连同忽然出现的傅书岁，仿佛一切都有答案。 …… 不多时，房外传来敲门声，佣人已经准备好晚餐。 两人一同出去，男人身上穿着浅灰色的针织毛衣，点点头便径直往旁边卧室走去。 打开门，离开却没有人，四下里看，到了窗台往下，只瞧见一个人在院子里研究什么的小家伙，卧室和浴室里都没有人，被子里还有余热，她该是刚走不久。 “太太呢？” 楼下餐桌，佣人将菜端了出来，另外还精心熬炖了鸡汤，正舀出来准备给林清商送过去。 听见这话，莫名扬起眼，“不是在卧室么？” 男人立刻沉下面色，到这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急急赶到车库去看，少了一辆车。 “爸爸？” 小家伙从屋后绕出来，最近在家里呆着格外乖巧，除了跟邻居家的小朋友玩耍之外，很少出门。他扬起小脸蛋，看见男人阴沉的面色，一颗心揪了揪，“你要去哪里呀？” “在家呆着，嗯？” “知道了。” 黑色宾利在路上疾驰而去，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很快接通，“你在哪？” “身体还没恢复就跑哪去！” 男人阴沉的声音即便隔着手机，也依旧能听出来。 林清商想起自己刚刚听见的，忽的笑开，手指紧紧捏在方向盘上，加快了速度，“傅景年，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微愕，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情绪激动，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外头天气凉，你现在的身子不能随便出出来。有什么要做的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帮我么？” “当然。” 他好声好气地哄，声音放的柔柔的，知道她最近情绪格外不稳定。平日里不哭不闹的，却喜欢呆在她亲手布置的小房间里，看着一点点添置好给小娃娃用的东西，往往一呆就是半天。 出来时眼眶发红，想也知道哭过。 顿了顿，手机里终于再度传来声音，轻轻浅浅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可隔着长远的距离，傅景年莫名觉着心口被刺了下。 “好啊，那你要杀了你的心上人给宝宝报仇么？” 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傅景年整个人都僵在原处，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泛着青白颜色，心口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下，呼吸不过来。 “你听见了。”哑着声问，那边却没有回应，只有一道几不可闻的“呵”，旋即便是冷漠的“嘟嘟嘟”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傅景年，为什么要阻止我 她挂了电话，尖锐的手指紧紧掐在掌心里，到这个时候，即便一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也依旧无法保持冷静，刚刚在门外，她亲耳听见了傅景年和顾逢眠的对话，那场车祸不是事故，是冯嫣然指使的他。 面前出现安琪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她登记了之后便径直去寻冯嫣然，护士看见她过来还有些奇怪，“是家属？” “嗯，朋友。刚听说了她的事，急忙赶过来……” “行，进去吧。” 推开门，冯嫣然安安静静坐在里头，头发散在脑后，听见脚步声时有些不耐地说话，“东西放着就行了，待会我自己会吃。” 半晌没听见回应，她觉着有些你奇怪了，忽的转过身，先是一愣，倏地笑出声。 “是你啊！” “林清商，你来看望我么？” 她不说话，身形在灯光下朦朦胧胧的仿佛多了一层虚无缥缈的东西。 耳边是女人清脆的音，林清商一直以为自己能保持镇定，来之前她一再告诫过自己这个女人是可恶，可她再恨也不能真将人杀了……她还有凉凉。 可见着那张脸的时候，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她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有哭过没有笑过，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时间的小宝宝…… 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根名叫“理智”的弦绷断，她忽的朝前走过去，重重一巴掌甩在冯嫣然脸上。 “林清商，你疯了！” 被扇的莫名其妙，一时也来不及反应，冯嫣然踉跄了下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而林清商又朝她扑了过来，将她径直推到阳台上…… 打开窗站在外头，林清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冯嫣然半个身子压在半空，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推下去。 “你想杀了我吗？” 冯嫣然有些慌，低头看了看下边，楼下是病人平时活动休息的院子，全都是硬化过的水泥地……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得坐牢不是。” 知道林清商不敢，冯嫣然忽然有了底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就这么靠在那，冷冰冰扬起眼盯着她，“林清商，我们也没什么大仇吧。现在我人在这里也出不去，没必要再跟我分个你死我活的不是……” “那场车祸，是你指使的。”林清商自己都不敢相信，到这种时候，她还能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眼眸里没有情绪，尽是冰冷的温度，“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了傅景年，恨我跟他有了两个孩子。可你有怨有恨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我 的孩子！” “冯嫣然，你也是母亲啊！” 她也是生了小溪的人，那个温柔到了极致的小姑娘，看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觉得温暖，小小的心单纯的认为，自己的妈妈是因为她不听话才要离开。 听见这个名字，冯嫣然有了瞬间僵硬。 她不是不记得那个乖巧的小女孩，不是不记得对她事事体贴的常昊。可她更记得那些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因为她失忆了而已。 他们的存在只不过在告诉她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冯家的大小姐，天之娇女，在一个小镇上呆了十几年，跟一个各方面都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结婚，生了一个女儿。 那不该是她的人生啊。 “你的宝宝没了我很遗憾，现在你大可把我推下去给他报仇。不过么，你自己可也要想好了……杀了我你会有什么后果，你儿子又会有什么后果？” “他啊，会有一个杀人犯母亲。以后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之下抬不起头！” 林清商愣了愣，手上动作有了瞬间僵硬，许多场景在脑海里切换，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要将推下去还是拉上来。 “你是杀人凶手。” 她咬紧了唇，指控，“你这样的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冯嫣然闻言，忽然“咯咯”笑出了声，夸张的声音随风飘散，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只张开嘴，眼睛里闪过一抹疯狂，“我在当年就已经死了，在被他们强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现在就把我推下去，为你的孩子报仇好了！” 她握紧了掐着自己的手掌。 林清商有些恍惚，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心情几分难平，被她这么一刺激，也不知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朝她重重一推…… “住手！” 一股夸张的力道从身后袭来，径直将她拨到一旁，很快抓住了要跌出去的冯嫣然。 林清商被这一拨，整个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跌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头晕目眩地睁开眼时，只看见那道挺拔的背影。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毛衣，还是前些日子她跟历锦时去逛街时顺便买的，身体因为过大的力道拉伸，肌肉鼓起，脸上青筋暴露…… “傅景年。” 她喊他的名字，自然没有听见回应，而冯嫣然还冲着她笑，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了却还有脸舔着笑！ 仿佛在嘲笑，就算她杀了他们的孩子，这个男人还是会义无反顾去救她！ 林清商觉着心口处有些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脏挖了出来，她努力睁大眼看着傅景年，看他费了全部力气想将人拉上来。 脱口而出，“让她掉下去！” 男人没有回应，甚至于黑眸里专注的目光始终落在冯嫣然脸上，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她只能瞧见男人冰冷的侧脸，紧紧迸出的下颌和脖子上，露了明显的青筋。 他手臂原就有伤，如今过大力度的拉伸让伤口裂开，有艳红的液体顺着他手臂流出来。 “滴答”一下落在地面…… 直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刚刚离开了一小会的护士已经回来，过来察看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尖叫着过来帮忙。 几个人合力才总算将冯嫣然从下面拉上来。 男人手臂脱力，只垂在一侧，转过身时看了看，已经没有了林清商的身影。 “景年。” 他下意识要去追，身后有一道清脆的音传来，冯嫣然被救了上来，此时也已经没有力气，就这么被人搀扶着到床上，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多了分得意。“你看，你永远不会放弃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太太帮我包扎下伤口 傅景年只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立刻转身离开。急急忙忙下了楼，才终于看见那个急匆匆上车要离开的身影。 几步奔过去，在她发动车子之前上了副驾驶座，车门“砰”的一声被关紧。 “下去。” “咱们顺路，一块走。” “我让你下去！” 耳边忽的传来女人夸张的音，他漠然转过身，对上女人失了理智的面容，和那双通红泛着泪的眼…… 她在哭，咬紧了唇不肯发出声音，见他看着自己了，又狠狠擦了擦眼泪，抽了抽气，“她害死了我们的宝宝。” “嗯……” 傅景年点点头，声音有些沉闷，更多的却是沙哑。垂下的眸落在那张清致的面容上，等了很久才勉强扯开唇，露出一丝笑……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救她！你知道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甚至就没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傅景年，那是我们的孩子……他马上就要出生了，他在我的肚子里呆了好久好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仍然努力活着，可就因为那个女人，他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清商手指重重扣在方向盘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用力捶了捶方向盘，仍觉着心里闷的难受，又捂紧了胸口，有些自虐似的掐着掌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要疯了，因为不知要怎么做才疯。因为眼睁睁看着凶手在面前却无能为力才疯，因为她到现在，还会每天梦到那个小小的宝宝。 宽厚的怀抱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男人身上仿佛有安定人心的气息，逐渐平复她激动的心情。那低低哑哑的嗓音就在耳边响。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哭着将人推开，眼底尽是漠然，绯色的唇扯开，声音冰冷，“可你舍不得伤害她。” 要么，把她送进监狱。 要么，她自己动手。 林清商忽然冷静下来，她这些天每日浑浑噩噩的不知要做些什么，身体还疼着，做什么都没有力气，而脑子又格外清醒，清醒到还能记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如今知道了凶手，她总也该为宝宝做些什么的。 “下车，自己回去。” 擦干净眼泪，她再看向身侧男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之前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 面前的男人仍旧帅气清隽，已经年过三十了的男人却一年比一年更有美丽，她扯开唇，可实现从后视镜往外，看见那辆黑色汽车，“坐在这，车也不要了么。” “嗯，开不了。” 傅景年倒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漠，只是指了指伤了的手，血似乎自动止住了，可毛衣上却染了大片艳色，没有干透的血迹顺着毛衣边缘往下，落在车内的地毯上。 他垂了垂眸，没说话。 林清商终于肯开车，手指捏方向盘捏的紧紧的，转弯的时候，目光顺着后视镜看着三楼某个窗口，神色越发冷静。 …… 窗外飘了雪。 年关的前一天，小家伙裹着羽绒服站在门边张望，小脸蛋被冻的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还乌黑发亮，有些着急的在路灯下候着。 佣人过来又进去，给他送了个热水袋，劝不动就回去了。 直到门外传来车子的声音，他远远的认出了人，迈开小短腿就冲了过去。 瞧见儿子过来，林清商哪还有别的心思，当即下了车将他抱起来，手指探上他冰冷的小脸，心疼地抱了抱，“等多久了，怎么不在家里呆着。” “凉凉不怕冷。呐，这个给你。” 软软的小手握住她的，将热水袋塞在她怀里，像是生怕她冻着了，将手抓的紧紧的带了进去。 男人从车上下来，瞧见走过来的司机，“把车停了。” “先生你的手……” 那么明显的血迹，虽然小家伙没看见，可他却是瞧的清清楚楚了。 男人蹙了蹙眉，“不碍事。” 进去之后，屋子里开着灯，暖暖的很舒服。小家伙跟在林清商屁股后头跟着转，乖巧的将温着的粥递了过去，小脸扬起，“妈咪，喝。” 小家伙看了看后进来的傅景年，忽然想到了什么，乌黑发亮的眼朝他眨了眨，蹦蹦跳跳地转过身去。 “妈咪，我去睡了噢。明天就过年了呢……” “嗯？” 他眨巴着眼，一直冲着林清商笑，很久之后才转过身，笑的“别有用心”。 林清商挑了挑眉，没闹明白小家伙的心思，倒是傅景年敲了他脑袋一记，顺手捞起人送到门外。 回来时手里拿着药箱，默默放在一侧。 林清商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他定定坐在一侧，小心翼翼脱了衣服，毛衣穿的太久，衣服上已经沾了血，整个粘在一起。 晕黄的灯光下，男人面色冷厉，黑发有些凌乱的垂在额上，浓眉蹙成了“川”字形，弄了很久也没有把药涂上去。 她抹好水乳，转过身要去床上躺下时，男人还在跟伤口奋战。 忽然抬起头，对上她专注的目光，怔了怔，“我去书房，你先睡吧。” 怕扰着了她。 林清商没说话，静静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好，干脆将他穿的保暖衣都脱了下来，用毛巾沾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洗。 血污顺着白皙纤细的手指往下落，“滴答”一声落在清水里，干净的白毛巾染上些污渍，在水里溢开。 男人低着头，瞧着这张在短短时间里消瘦了一圈的脸，原本丰腴的身体迅速瘦下去，穿着睡衣时整个松松垮垮的。 “伤口裂了，还是叫医生吧。” 她处理的有些慌张，对这样的伤口并不擅长，好不容易清洗干净上了药，再想缠好纱布却有些手忙脚乱。 傅景年接过纱布一头，按在伤口上，黑眸沉沉地凝着她，“大过年的，不好叨扰他们。” “包的很好。” 林清商蹙了蹙眉，怀疑他的审美。不过仍旧很努力的将纱布缠好，最后十分认真地打了个蝴蝶结，扬起的眉眼清澈。“明天要去老宅过年吧。” 第一百八十章 来老宅，就是为了这个？ 女人清清淡淡的音响起，在静谧的夜里平白多了分安宁之色。 他“嗯”了一声，“往年都是这样，要是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没关系，我想去。” 她扬起眼，里头干干净净的看不出多余情绪。只是漾了淡淡的笑意，一时间倒叫人看不透。 傅景年凝了她一眼，不疾不徐起身，掀开被子躺在她身侧，手臂习惯性往她那边伸过去，想将人拉到怀里拥着入睡，可女人身躯僵硬，总是离他远远的。 “睡吧。” 他睁着眼，将手收回去，却只能看着天花板和外头昏暗的夜色，久久难以入睡。 …… 除夕日，早早让佣人回了家，小家伙打包了几天的行李拖着她小小的箱子放在后备箱，坐上自己的专属座位之后便打开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啃个不停。 今天坐的是林清商的代步车，她当司机。往常若是爸爸那辆宾利他是不敢吃任何东西的，落了点灰都得挨骂。 见着了坐在副驾驶的爸爸不太好看的脸色，他吃薯片的声音稍稍降低了些，可忽然想起今儿是除夕，他一早起来没收到红包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着爸爸给了司机和厨房帮忙的阿姨…… 这么一想，泄愤似的将薯片抛起来在半空，再稳稳用嘴巴接住，实在接不住的掉在车里也只当没看见。 林清商莞尔，“开车了，不许再吃。” “噢！” 妈咪的话他不敢不听，乖巧地将薯片收起来，眼珠子却转啊转的，忽然指着窗外经过的一个报刊亭，“哇……那里卖好多东西啊。有报纸有杂志、有水和饮料……还有红包呢！” 没人理他，倒是傅景年掀开眼帘撇了他一眼，难得一次坐在副驾驶座，他表示不太习惯。 小家伙再接再厉，“爸爸你手机里来消息了，不打开看看吗？说不定有人发红包呢？” “爸爸，都过年了你身为总裁不给员工们发红包么？马爸爸和王叔叔听说都是几万百万的发红包呢……吴锋叔叔他们现在肯定在想，别人家的总裁怎么就那么大方呢，要不明年就……” “你闭嘴。” 傅景年忍无可忍，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红包什么的，自己跟你妈说。” “为什么？” 小家伙义愤填膺，包子里涨了起来，“你要自己给啊。” 他有些慌，往年妈咪都会给红包没错，可都只有一百两百啊，还美其名曰他还小不会花钱。 好吧凉凉承认，他确实还小不会花钱，可今年不一样了！ 他上了幼儿园，平时陪小溪去小卖部买冰淇淋都需要花费不少呢，何况他还允了小溪要攒钱带她去迪士尼…… “嗯，你妈说给多少，我付账。” 某人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在意母子俩的表情。 一个是诧异，一个是惊喜。 凉凉这会却不着急问林清商要了，心里想着既然妈妈开口就成，总得要个大的…… …… 到了老宅，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老爷子难得出来接人，瞧见那裹成了肉团子的小家伙，顿时喜笑颜开，听他喊了一句太爷爷新年好，乐不可支的递了个大红包过去。 小家伙顺道还收了陈如月的，等两个大人进门时，他已经藏在小角落开始数多少张毛爷爷了。 “清商，你不用帮忙，你现在还在月子。原本都不能见风……现下的年轻人都不讲究这些，但到了家里可不能不顾。去那边陪坐着吧，千万别沾凉水。” 她被推了出来，站在客厅里却有些手足无措。这里她实在太熟悉，曾经呆了好几年的地方，有她和母亲许多回忆。 “过来。” 转过身发现手腕被人抓住，男人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迅速抓了她上楼。 一直到最顶，覆了灰尘的阁楼里。 顶端是露天的玻璃，现在能瞧见片片白雪覆在上头，等夜里天气好的时候，便能看见漫天繁星。 旁边放了一张小小的榻榻米，贴墙的地方摆了一整排书柜，上头的书被风尘在玻璃柜里，看起来依旧崭新，走进去大约两米的距离，右手边放置了一个小小的坐垫。 林清商站在垫子旁边，再没了动作。 “一早就想再带你回来看看，这里的书都是你放进去的，分门别类。榻榻米和坐垫也是你选的……还有原本放在这的花……” 他顿了顿，“枯了，也就仍了。” 可这屋子除了那盆花之外，再没有其他变化。 林清商到现在仍然记得，那时他们最常做的事，便是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他在榻榻米上敲着键盘，她则泡了茶坐在垫子上，努力记下心理学考试那些艰涩的内容。 往往一呆就是半天。 也是在这里，某一天夜晚，两人都喝了酒，瞒着大人跑到阁楼里，闷着声音小心翼翼的亲和吻，每一次动作都格外谨慎和压抑。 那一个夹着汗水和低泣的夜晚，就发生在这张榻榻米上…… “商商。” 男人转过身，厚实的手掌握住她的，将人往怀里轻轻一带，唇便应了上去。 那是熟悉却又已经陌生的触感，已经许久没有过亲密接触的两个人，在四唇相贴的瞬间几乎立刻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的气息。 林清商无比清晰地知道，他想要她。 可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在他想深吻时，已经把人推开。 转身要走。 “林清商。” 低哑的音落在耳蜗里，他这样喊她名字，已是有些不悦，又有许久未见的不耐，“看看这里，什么都没变。我们也不会变，明白么？” “可人和这些死物不一样，六年前在这个房间里的林清商，眼里心里只有傅景年。六年后站在这里的傅太太，心却早已死了。” 她睁开眼，清澈干净，“原想过几天再说，既然你先提起，趁着爷爷也在，咱们直接签了离婚协议吧。”傅景年整个僵住，落在门上的手用力握紧，黑眸里溢出几不可察的晦涩，身上的气息在那瞬间有了改变，似是要将她整个吞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无牵扯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真是来合家团圆的么。想来也是，除了你们我甚至没有其他亲人。” 她没发现自己的笑容里带着涩凉，声音仍是淡淡的没有太多起伏，但昨天晚上见了冯嫣然之后她就想通了很多事。 “原本生了孩子也是要离的，现下是好机会。凉凉我带走，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牵扯。” “再无牵扯？” 男人薄唇里溢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喑哑。许久之后才扬起眸静静看着她，眼睛里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思绪，唇畔忽的染了些笑，呼吸落在她耳蜗里，“我们在这里做过多少次？你说过多少次爱我……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我都熟悉，甚至于就算你 这么想离开我，咬你这……还是有反应。” 他轻啃了下她圆润的耳垂，“就这样，你还要说再无牵扯？” 林清商身体紧绷，不想再被他影响，便立刻别开脸，可他于她，却早已将人镌刻在心底，牵一发而足以引动全身。 “咚咚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跟老太爷聊崩了的小人儿正往楼上跑，知道他们在阁楼里便凑近了重重敲门，“妈咪，快出来！” “凉凉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傅景年不疾不徐地松开她，黑眸紧紧凝着那张素净的脸，淡淡道。 “儿子叫你。” “傅景年，你总不正面回答，这样拖着有意思么？” 他扬了扬眉，回应是将手越过她肩，拉开了门。 “咦，爸爸也在呀！” 凉凉眨巴了下眼睛，小脑袋偏过头看了看妈咪带着淡淡怒气的脸，手一伸将林清商抓了过去，“爸爸欺负你了么？” “没有……” 林清商下意识否认，可小家伙弄着她掌心，仰起头瞧见她凌乱了的发丝和领口，忽然指着她嘴唇，“那唇膏怎么掉啦。” “不小心蹭到了……” 傅景年解了围，将她拎起来放在身侧，“这是什么？” 小人儿手里捧着一个纸盒子，表面有了些湿意，许是在外头沾了挺久的雪，献宝似的举起来放在两人面前，“刚刚在院子里看见的，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新年礼物吧，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还没拆开，我们一起拆？” 盒子包装不算严实，外头也没有封尘的塑料袋，只要将捆在上头的绳解开，打开盖子即可。 有一沓照片。 凉凉“咦”了一声，很着急地扑上去察看。拿起来盯着瞧了几眼，觉着有些眼熟，却又分辨不清，“这是谁跟谁啊？”肉乎乎的手指指着上头的一个男孩，十来岁的模样，清秀干净的气质，对着镜子笑的很开心，一大口白牙都露在外头。倒是另外一个年长几岁的小哥哥面无表情，嘴巴紧紧抿着，那双眼睛盯着镜头，看着 就不好惹。而凉凉多盯着瞧了几眼，小身子莫名抖了几下。 “妈咪你认识吗？” 他将照片举在林清商面前，后者垂下眸轻轻一扫，忽然就瞧见了被两个男人拥在中间的女人。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很大也很有灵气，头发是学生时最常见的马尾，还穿着校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新。 “你在哪拿到的东西！” 林清商还不曾仔细辨明，头顶就已经响起男人的低吼，她怔然扬起脸，对上男人泛着冷意的眸。 “我问你，东西在哪找到的？” 莫名其妙被逼问，小家伙也骇了一跳，连忙解释，“就院子里啊，在围墙旁边的树下，最粗的那棵树……” 他想说的详细点，伸长手臂想形容出那棵树有多宽，可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已经从他跟前走过，迅速下楼。 树外就是围墙和公路，这一片都是老宅，也在郊外。如今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安保设施好归好，年关的时候街上却已经没有了巡逻的警察。 盒子里还有许多照片，大多是三个人的合照。 凉凉不认识，林清商觉着眼熟，可他却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 除了他和冯嫣然之外，另外年纪稍大些的男孩，正是他失踪了许多年的哥哥——傅书岁。 在这之前傅景年自己还会跟这个名字有所牵扯，可如今盒子里的照片做不了假。 “爸爸，你在那里看什么？” 小家伙太无聊，四下里瞧，很快看见了男人站在院子里的身影。迈开了小短腿想过去，没曾想刚走几步，自家老爸便已经转过身，长腿笔直从他身侧越过，脸色阴沉的样子，让他到嘴比的话都没说出口。 “砰”的一声推开门。 陈如月转过身，就看见满身戾气从外头进来的人。 她灿然一笑，“我正想问你，凉凉这孩子最喜欢什么，趁着过年也好送他一份礼物。” “不必了，你在老宅呆着平时也见不到他不是。” 男人出口的话很冷漠，陈如月脸色略微有了改变，很快又收敛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看着他，“过完年，我也想跟自己的儿子、孙子生活在一起，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儿子？” 傅景年嘲讽的笑了笑，“你说的是我？” “当然，我就你这个一个孩子……” “傅书岁呢。” 他径直将她未尽的话打断，尖锐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不曾错过她任何情绪。直到陈如月脸色微僵，才忽然将照片甩过去，“告诉我，你最疼爱的儿子，他在哪？” 陈如月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旋即恢复镇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傅书岁。他在哪？别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从不知道他的境况！” 男人眼底泛着冷意，里头几乎没有任何温度，陈如月看着他的眼睛，有时候也会怀疑，假如自己不是他的母亲，傅景年会不会早在她发疯的那天就将她赶了出去？ 思忖良久，面色仍十分冷静，“你哥哥早就失踪多年，你父亲帮他立的墓碑在哪你该还记得。所有人都当他死了，又何必还提出来？” “你舍得？”男人声音冰凉，从傅书岁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想到了陈如月，“现下想来，当初在父亲将要验DNA的时候他是失踪了，至今没能确认他是不是傅家人。若是还活着也不错，至少也能完成父亲的一个遗憾不是？ ”“叩叩叩。”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如你所愿，我同意离婚 外头传来敲门声，小家伙脆生生的音响起，带了些催促的意味。 “爸爸、奶奶，太爷爷叫你们吃饭了。” 屋内气氛稍缓，男人很快拉开门走出去，顺手将那小身子拎了起来。 凉凉抬起头看他，乌黑发亮的眼里闪过一抹狐疑，“爸爸，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好凶的啊。” 他没应，手指骨节弯曲起来，敲了他脑袋一记。 “以后不许偷听。” …… 除夕夜，趁着时间还早让佣人都回去过年，老爷子习惯性板着脸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摆放整齐的年夜饭，瞧见某人姗姗来迟，手掌下意识落在拐杖上。 “慢吞吞的，还要我这个老头子等？” 傅景年眼皮掀了掀，自顾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头子可不会拿着拐杖打人。” “你！” 他吹胡子瞪眼的，当下就忍不住让他看看拿拐杖打人是怎么打的。可耳边却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音。 “太爷爷，新年快乐。” 小家伙嘴甜，跳下椅子过去给他斟酒，捧着倒满了橙汁的杯子跟他碰了碰，包子一样的小脸蛋上尽是谄媚，“凉凉祝太爷爷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呵呵，还是凉凉懂事。” 老爷子撇了某人一眼，见他脸色阴沉的样子，心情舒畅了不少。 偶尔目光往林清商那边飘了飘，发现她跟傅景年始终没有交流的样子，皱了皱眉，“过完年，你什么打算？” 莫名其妙被问及，傅景年头也不抬，“照常上班，能有什么打算。” “那……清商呢？” 他没这么叫过她。 林清商微愕，夹在筷子里的饺子差点掉出去，被凉凉眼明手快接走了，“嘎嘣”一口咬下，兴奋大喊，“哇，是红枣！” “可是凉凉的弟弟没了……” 吃到枣，意味着早生贵子，这个寓意小家伙还是懂的，脸儿一下子搭下去，心里总不是滋味。 “大过年的哭丧着脸干什么，那孩子跟咱们家没缘分。你们俩都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再要一个。” 他语气强硬，大有拍板定论的意思，现下想来，刚刚突如其来问她的打算，原是这个意思。 林清商放下碗筷，“爷爷，我们……” “我们会考虑。” 她身侧的男人开口比她更快，甚至于碗里已经落了一颗饺子，晶莹剔透的瞧着便胃口大开。 傅景年似是没有听见她要说话，夹了一个又一个，再温柔不过的样子，“多吃点。” 林清商微顿，拨弄着碗里的几个饺子，绯色的唇终于是扯了开来，“爷爷。” 她开口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躯紧绷了下，整个人都僵住了的样子，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侧脸紧绷着，连碰着她的手臂，都放的笔直。 清澈的眉目扬了扬。 “孩子还是顺其自然吧，而且，明年我想出去上班。” “你上什么班，调养好身体然后尽快……” 老爷子有些生气，他年纪大了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打从有了凉凉之后便再没有其他心思，只想着丰年国家加放假能跟小曾孙一块玩闹玩闹。 另外还有些遗憾没能亲眼见到他长大的过程，怎么也想让他们再生一个，让他好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没曾想，那被期待万分的小孙子，就那么没了。 餐桌上气氛一时僵硬，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随手拨弄了下碗里的白米饭，咳嗽了一声，“你想去哪上班？医院？自己开个咨询室？” “不不不……” 没等到回应他自己便已经否认，“医院辛苦，不好。咨询室么，接触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更不妥当。至于去别人的地方上班，你想都别想，我傅家的媳妇，没道理屈居人下。” 林清商张张嘴，有些无奈。 “那我还能去哪？” “简单！” 她没发现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刚刚还闹着要教训某人的老爷子，这会再配合不过，下巴指了指他，“去他那，公司总部上下就有几千人，安排你一个没问题。” “嗯……你的职位么？看你想去哪个部门，专门开一个心理咨询部也可。” “太爷爷……” 林清商哭笑不得，可一看老爷子板起来的脸，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再看身边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再乐意不过的样子。 倒是凉凉愣了愣，先是没听懂，等懂了之后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太爷爷和老爸，低声问。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权谋私吗？” …… 外头在放焰火，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天空照亮，像是嵌在夜空中的繁星，将之染的格外鲜艳。 客厅里传来小男孩脆生生的音，他被抓了跟老爷子下象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正趁着老爷子不注意，屁颠屁颠把自己的“车”移到了他的帅旁边。 “将军！” 老爷子狐疑地扫了一眼棋盘，正纳闷小家伙被自己杀的一边倒哪有可能翻盘，忽然发现自己还少了一车一炮，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臭小子，在太爷爷面前也敢耍滑头！” “哎呀！” 脑袋还重重敲了一记，小家伙只能捂着头喊疼，见老爷子似乎还要过来，撒开脚丫子就跑。 老爷子腿脚不灵便也追不上，可仗着手长脚长的非要将他抓住……顿时一老一小便在客厅里你追我打起来。 林清商看了一会，捧着热茶走到阳台上，外头的焰火始终不歇，她扬起头就能看见那不住绽放的光华。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没来得及转身，一件外套便覆了上来，男人低哑的音在耳边响起。 “别冻着。” “谢谢。”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傅景年垂着眸还能从她眼底看见疏离。 他自嘲地笑了笑，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已经冷淡到这个地步。 林清商多呆了几秒，也知道外头有风，她不该吹风的。 进去的时候，男人却立刻跟上，在她身后关上了玻璃门，嗓音哑哑的落在她耳里，“先不要公开好吗？” 恍然反应过来他在说离婚的事。她愣了愣，“你同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不会放开你 男人点点头，挺拔的身形映在玻璃门上，外头耀眼的焰火在他身后炸开，让那逆着光的五官更显深邃，一下子仿佛连眉眼里都染了几分光亮。 “你想离婚，我不同意你也会坚持不是？但要再等一等。” “等多久？” 她有些着急的样子。 男人眼底溢出一抹苦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林清商莞尔，“我不是迫不及待，是觉着你在蓄意拖延。是，现在公开离婚对你对公司影响都不好，甚至于凉凉、老爷子心里都会有想法。可说到底，婚姻是我们的，觉着过不下去了想离，别的人也干涉不 了。” 她格外认真的样子，眉眼里干干净净的，可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切，好像前一刻还是焱焱夏日，瞬间便成了凛冬。 心口跟着缩紧，在反应过来之前。 傅景年忽然捧住她的脸，没有迟疑地凑了上去。 辗转厮磨。 像是在对待最最珍贵的东西，他舍不得太用力，好在唇舌都察觉不到她的反抗，却也没有任何迎合，只像是一个礼仪吻般，干干净净不带杂质。 可他不肯放，非是更用心些，仿佛将人挟裹到自己身体里，任凭彼此呼吸交缠起来…… 长指捏在她下巴上，不让她移开些许。 “傅景年……” 林清商喊他名字，眼神依旧清澈，手掌反握住他的，将之从下巴上拿了下去。 “我不会放开你。” “可你刚刚……” 她微愕，而男人理直气壮的样子，俯首又吻了下去。 暖气开的足，周围也很闷热，可两人身上的气息没有任何变化，即便呼吸交缠起来，却仍清明如常。 他吻的很克制。 手指在她唇上摩挲许久，像是怀念那极好的触感，舍不得松开。 半晌，林清商才听见他说话，嗓音仿佛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沙哑的不像话，“我答应你离婚，但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开你。” 那样认真的表情。 眼睛直直望着她，里头映出她的模样，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能瞧见他的认真和关切，下颌线条仍紧紧绷住，可薄唇缓缓往上勾，终于有了淡淡笑意。 像是忐忑不安，却又势在必得。 林清商失笑。 “何必呢？” 他不说话，只靠在她耳蜗上，任呼吸轻轻拂过去，麻麻痒痒的。 “爸爸，妈咪！” 小家伙在外头喊，清脆的音入了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太爷爷说要去放焰火了噢！” 探了一颗头过来看了看，很快又着急出去跟老爷子一块摆放烟花的位置。 “过来帮忙。”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男人扬了扬自己伤着的手臂，乐的在旁边杵着不动。小家伙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格外焦急地凑过去，一双乌黑发亮的眼在旁边看了看，手里紧紧握着打火机…… “点吧？” 老爷子站远了些，指着露在外头的线，朝下家伙努努嘴。 凉凉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莫名有些紧张。他年纪本就还小，打火机用的不太熟练，拨弄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凑过去…… 点了火，瞧见了淡淡的火星子，过了两秒他便再紧张不过地跳到远处，圆嫩的小脸蛋上浮满激动。 可周围再安静不过，一直过了十秒钟左右，烟花仍旧没有反应。 “爸爸？” 他下意识朝傅景年看去，后者“嗯”了一声走过去，拿了他的打火机要走过去…… 可忽然，一道夸张的声音从耳边窜出。 小家伙一声尖叫，整个扑在傅景年怀里。 “爸爸！” 他喊，过大的力度将受伤了的男人推倒在地，幸好还在距离烟花较远的地方，凉凉一看自己已经在爸爸怀里了，也不再害怕，喜滋滋钻出来看着天空。 深黑的夜幕中，缤纷的焰火伴随孩子的嬉笑声绽放，小家伙的脸被映的一会白一会亮，那双乌黑的眼里落着的希冀和期待，让林清商心口紧紧一揪。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形将小家伙的整个遮住，趁这个机会终于把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他，厚厚鼓鼓的，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 “红包太爷爷已经给过了，今晚就没有啦。但是呢，太爷爷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新年愿望吗？” 焰火停下，一瞬间周围又归于宁寂，小家伙这时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看了看傅景年，又看了看林清商，小嘴一开一合的，“凉凉希望能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希望我们一家人一直不分开！” 几人都怔了下。 林清商站在门边，没有出来吹风，可小家伙说这话时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边，老爷子顿了顿，“这你得去你妈说去，太爷爷做不到。” “那你还说什么愿望都满足凉凉呢？” “你就不能提点实际的！” 小家伙低着头想了想，“要说实际一点的……那游乐园还没去过呢。” 他支支吾吾的，眼神却飘啊飘的，一直在林清商跟傅景年身上来回移动。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想跟你爸妈一块去的吧？” “不成吗？” 他嘿嘿直笑，“太爷爷你已经超过限龄了噢。” “哼，我也不爱去！”老爷子哼哼唧唧的有些不爽，敲了凉凉一记，“那种地方也就你们这些小鬼头爱去，不过这事啊，我批了！回头让你爸妈带你，谁敢不去……哼！” 陈如月跟着直笑，“老爷子发话了，谁还敢不听呀。凉凉这下开心啦？” “嗯！” 小家伙这下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又进了屋子里看春晚，虽然他也看不懂那些小品相声之类的，但反正就看个气氛嘛。 乖乖缩在沙发上瞧了许久，偶尔却还扬起眼看向身边坐着的两个大人。 从头到尾爸爸和妈妈都几乎没有交流，他看的出来，妈妈现在很讨厌爸爸了，讨厌到不想跟他说话不想对他笑，甚至都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小小的心里啊，有些忐忑。他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互相喜欢的两个大人，到最后会互相厌恶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给一颗糖再打一棒，坏人！ 年关之后，春暖花开。 早晨的阳光落在外头翠绿的草地上，微风徐徐吹来，行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享受难得的暖意。 “可算是能出来放风，感觉咋样？” 一直知道林清商在家里养着，到今天才满一个月，着急忙慌地拉着她出来。 后者扬了扬眉，倒是神清气爽的模样，眉眼里都漾着笑，手指搅拌着咖啡，不经意开了口，“那天跟你说的事，能成吗？” “去安琪的事？”见她点头，历锦时蹙了蹙眉，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手指紧了紧，将咖啡匙放下，收拾了那些凌乱的心绪，“医院跟安琪有合作，精神科的医生会定期过去诊治和交流，私底下来往也多，你想去自是没问题 。” “那就好。” 历锦时一下有些看不透她了，迟疑了许久仍开口，“你想怎么对她？” “杀人凶手当然……” 话没说完，林清商中途住了嘴，目光微微闪烁了几下，掩去了唇畔的涩凉，只是轻轻浅浅地道，“也不会怎么样她，我还有凉凉，不会做傻事的。” 历锦时实在太过了解她，看她这时的模样也知道她心有不甘。有时候真觉得世事弄人，她跟林清商的情路都走的坎坷，本以为她跟傅景年结婚之后一切都会好转，却没料想最后栽在了孩子上。 “她是精神病人，说到底也没有确实证据，就算真是她做的，也判不了刑。” “法律治不了她，我自己来。”她“咯咯”笑出了声，眼底却有泪意，“锦时你别阻止我，我答应你不会做傻事。但这一个月我每天每夜都会想，如果孩子还活着会怎么样。真的我甚至觉着，只要他还在，冯嫣然以前做过什么事，她跟傅景 年有没有来往和纠葛，我都不在乎了……” “可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在啊。” 手掌紧紧扣在心脏处，有那么一刻仿佛连呼吸都沉了下去。 她嗓音里透着涩凉，“最近每天夜里我都还做梦，梦见他一天天，可面目模糊不清的也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子……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真觉着活不下去了。” “这是我们的医院的证明。” 历锦时将包里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人都要向前看不是？这次之后就放下吧，我听顾逢眠说你们俩准备签协定了……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照顾你。” “不会了。” 她声音里透着一股怅惘之色，扬起的侧脸落在阳光之下，温暖又干净。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吧，没奢望还能再遇见什么男人，等这事结了之后，好好守着凉凉长大也就是了。” 心里无比清楚，深爱过一个人，即便最终分开，可心却已经荒芜，没有土壤没有水，谁来都活不下去。 …… 两人刚分开，那边刚报完名的小家伙就打电话过来，喜滋滋地告诉她老师又表扬他了，说他假期的实践课程完成的特别好 “我找的树叶标本比其他小朋友都难得，还有昆虫的照片，他们找不着的虫子，咱们家院子的树下就有！” 林清商恍然想起他每天都在院子折腾来折腾去，难不成是在挖蚯蚓？ 那边顿了顿，似是傅景年说了什么，小家伙顿时兴致勃勃的，“今天还有时间，我们下午去哪里玩呀？” “游乐园吧。” 她脱口而出，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我们在游乐园门口汇合怎么样？” “好！” …… 林清商刚到游乐场外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一高一矮两道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墨黑色外套，衬了挺拔身形，往那一站便足够的惹人关注，尤其此刻他身边还有个软软萌萌的小帅哥，身边是跟他同色系的父子款风衣，戴了墨镜看着对面，双手环在面前，摆了个黑帮 老大的pose。 下车的时候父子俩约莫看见了她，同时将墨镜摘下来，隔着长远的距离盯着她。 “妈咪，我们在这里！” 小家伙声音很大，脆生生的引了不少人注意。这么一会时间她便听见了许多窃窃私语，大多是说她哪来那么好福气，有这样帅气的丈夫和孩子。 她心里暗暗的做了评价，两个骚包。 “我们先去坐过山车！” 小家伙长这么大没好好去玩过一次里边的设施，以前身体不好身高不够，现在好不容易各种条件都达到了，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 “漂流！” “大旋风！” “海盗船！” “哇！” 凉凉实在开心，他坐在海盗船上，抓紧了两侧的人。小脸一会朝这边看看一会又朝那边看看，看林清商也因为害怕而尖叫，脸上却露着喜色时，终于放心了！ …… “妈咪，你要跟凉凉说什么呀，这么严肃。” 在外头的餐馆里吃饭，几人正要离开，小家伙吃了一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林清商也不再迟疑，认认真真看着他，“有件事妈咪想跟你商量。” “嗯嗯，你说？” “妈咪跟你爸爸……打算分开住一段时间。” 凉凉愣了愣，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某一刻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分开住是什么意思！” 喊的很大声，周围一下子尽是侧目。 林清商勉强捏紧了掌心，认认真真看着他，“妈咪另外租了房子，距离学校也不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回去咱们就搬到那边……” “介意，介意！凉凉很介意！” 他扯着嗓子喊，眼眶一下就红，不由得想起刚刚在游乐场里还很开心的，怎么突然就要分开呢？ 看了看傅景年，他端坐在一侧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在乎！ “爸爸你说话啊！” 他再不劝劝妈咪，凉凉就要失去爸爸妈妈其中的一个了啊。 男人垂了垂眸，放在桌面的手掌紧握成拳，太过用力的骨节透出淡淡青白颜色，脸颊跟着僵了僵，半晌之后却勉强扯了笑，“我跟你妈咪已经商量过了。”“爸爸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或许你更愿意跟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凉凉会代替弟弟保护妈咪 “我不愿意！” 凉凉几乎当场就哭了出来，胡乱摇着头，“凉凉一点也不愿意，凉凉就想跟你们都在一起。为什么非要分开呢？” “妈咪你不爱爸爸了吗？你不是一直就最喜欢最喜欢他的吗，为什么还要分开……” “还有爸爸你，是你跟凉凉说离了妈咪会活不下去。那现在你是在自杀吗？” 一径的胡言乱语，原本严肃的气氛却不知怎的反而轻松了些。 林清商见不得孩子哭，怔怔看着，想伸手去擦又不敢。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故意的，故意带凉凉来游乐场，给一颗糖然后又来打人！” 身侧的男人却弯下腰，拿了纸巾一点点拭掉小家伙脸上的泪，嗓音哑哑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林清商听不清，但也瞧见了小家伙脸上的泪痕逐渐消失，用力擦了擦之后小脸上便干干净净的没了痕迹，只是眼眶仍在泛红，回头看向她时，满是委屈。 “凉凉。” 她心也跟着揪紧，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舍得他受半点伤害，可林清商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真正伤了他的人，就是自己。凉凉想了想，仍旧朝她走过去，步伐却不快，还有些扭捏的样子。直到小手握住她的，鼻子抽了抽，软嫩的指尖落在她干净的面庞上，“你放心，凉凉会跟你住在一起的。凉凉会和弟弟一起，好好保护你。 ” 林清商的心霎时就软了，应了声“好”。 …… 晚上回到傅宅，林清商便着手开始收拾东西，几个行李箱凌乱地摆放在外头，她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都收了起来，瞧着空空如也的梳妆台，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扬起眸，男人就立在窗台上，点了烟，袅袅的雾气熏染开，让那张清隽的面容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外头月色却还明亮，男人的侧脸也染了一缕清辉，看起来干净而皎洁，烟雾从他周围升起，萦绕了很大一圈，却在风吹过来的瞬间消散。 她有些失神，手机在这时响起。 “满月酒？” 算了算日子，林宛媛的孩子的确是明天满月。她本想直接拒绝，可那边林宛媛却有些着急地看着她，“姐，过来一趟吧，大家都没有恩怨了，就当成寻常姐妹多走动？” 她跟林宛媛，还真当不了寻常姐妹。 林清商原意是直接拒绝的，可忽然想起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小婴儿，不过只比她的孩子晚几个小时出生而已…… 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那边，林宛媛刚放下手机，男人自外头进来，气势汹汹，“好端端的你叫她过来做什么！” “怎么，我儿子的满月酒当妈的还不能请人了不成？” 梁少凡耐着性子，“你可以请，但为什么偏偏叫上她，明天很多亲朋好友都会在，认识她的人不要太多。” “多又能如何？” 林宛媛忽的冷笑，将孩子放在床上躺着，扬起了脸看他，“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了，除非你怕别人看见林清商，除非你跟她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胡说什么，我跟她早就断干净了！” “呵，那你紧张什么。我这刚失去了孩子的姐姐过来，正好让咱们霖儿给她点安慰。” 她径直去了浴室，不理会梁少凡阴沉着的脸色。早就知道男人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概率最高，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对象还是丈夫的前妻，她的姐姐！ 若非之前无意中发现的照片她还被瞒在鼓里，再看梁少凡最近神神秘秘的显然有心事，她绝不容许自己再被林清商骑在脖子上！ ……满月酒安排在晚上，林清商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素净白裙，舒服的棉质布料，腰线微微收了下，衬出纤细的身段，整条裙子都格外素雅，没有什么多余的累赘，只下摆处有几朵手绣的格桑花，不算显眼却 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她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四下里看了许久，没发现林宛媛和孩子的身影。 “宝宝和妈妈都还在房里呢，开席了才出来。” 似是有人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了几句。 林清商回过头，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已是五十上下，身上穿着墨色西装，条纹领带和价值不菲的皮鞋，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进退有礼。 可就在他瞧见林清商的脸时，面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房间里？我想过去看看。是这边吗？” 她指了指某个方向，那边来往的女人看起来多一些，可并未听见回答，反而是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商微愕，“我吗？” “你母亲叫什么？” 那人实在激动，手掌蓦地覆在她手臂上，着急抓紧了，似是生怕人走远。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冒失，林清商心里那点好感也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着痕迹退开了些距离，静静望着他，“这位先生，麻烦您放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始终拽着她手臂，僵了一会才收回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发现你跟我一位故人长的很像……” “故人？” 林清商失笑，她如今对这个词已很不感冒，前女友就前女友，姐姐就姐姐，说什么故人，便径直将人推开，“我想你认错人了。” 她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正好望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林宛媛和孩子是今天最受瞩目的人，她穿了一身宽大的红色长裙，画了淡妆，看起来喜庆又漂亮。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脸颊上擦了点胭脂，眉心点了一颗美人痣，见着人来了也只睁大眼睛瞧着，不哭也 不闹。 她远远地看见了孩子，那瞬间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她往那边跑，脚步飞快地走了过去。 林宛媛身边围了不少人，她大多认识，都是梁家这边的亲戚。见着她靠近，有人暗骂了一声晦气，便赶紧走远了。 “宝宝他……”“姐，你想干嘛？”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娃娃一到她手上就不哭了 半开玩笑的说法，林宛媛却故意将孩子往后抱了抱，不让她碰着。 那小小的娃儿啊，再乖巧不过的躺在林宛媛怀里，露在外头的小手勾了勾，半晌之后才终于注意到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落在她身上。 林清商吃了一惊，与宝宝对视的那一眼，她恍惚觉着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而眼睛酸酸涩涩的，莫名的要有眼泪渗出来…… “林清商，你……” “我想抱抱他。” 她敛起情绪，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也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一再告诫自己，这是林宛媛的儿子，不是她的。 倒也不算强人所难的要求，梁母才旁边劝了劝，“给她抱抱吧，一直就没见着过娃娃，心里该多难受。” 也是。 林宛媛想通了些，缓缓将宝宝递过去，“你可小心些，霖儿还小，经不起半点折腾。” “知道了……” 林清商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可心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让她怎么也克制不住。 林宛媛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随意撇了她一眼之后，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娃娃身上，“姐，你也没怎么有带孩子的经历，霖儿就给我吧。” “他叫霖儿？” 被林宛媛的声音扰到清醒，她才怔怔抬起头看过去。 “梁深霖，取了我姓氏的谐音，是我们爱的结晶，跟少凡商量许久之后才决定下来呢。” 深霖，霖儿。 林清商笑了笑，盯着怀里那小小的脸蛋，下意识重复着这几个名字，顿时觉得心里仿佛有了安抚，长久压抑了的情绪，也仿佛散去不少。 要开席了，有人催促了一声让他们赶紧入座，林清商迟疑了下，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林宛媛，开口时小心翼翼，“或许，我直接抱他过去？就十几米。” 主席位在不远的地方，林清商实是舍不得松手，目光片刻也不曾离开那小小的脸。直到某一刻，脚下忽然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 身体朝前倾斜而去，怀里的小娃娃几乎是顺着受力的方向跌出去，她惊恐正大眼差点吓到窒息。 好在，终是接到了孩子，即便身形踉跄了下，可好算是把人安全接到了怀里。 “林清商你疯了吧！”一声尖叫在她耳边响起，伴随而来的便是林宛媛的怒斥，手里抱着的小娃娃被她夺过去，细细的哭泣声窜破空气。 梁母走在前边，这时也围过来，仔细察看了婴儿的情况，看向林清商的目光里尽是不善，“知道你的孩子没了，宛媛体贴才让你过来抱抱霖儿。你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想伤害霖儿？”林清商四下看了看，这时却不知道刚刚绊她的人是谁，怎么想刚刚在她身边的人就只有林宛媛，狐疑地看了看她，却也不愿随意猜忌，只勉强扯开笑，“差点摔了他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再 蛇蝎心肠也不至于对才一个月的小娃娃下手不是。” “谁知道你啊！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难保不会因为嫉妒就来对我的孩子下手……” 张嘴就是指控，跟好言软语邀请她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林清商这下也没了好脸色，冷冰冰扬起脸看着她，“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顿了顿，见她似是想反驳，林清商忽然笑开，清清淡淡地道，“毕竟我不是你，不会为了陷害别人就伤害自己的孩子。” 她指的自然是当初林宛媛故意跌掉孩子设计她的事，可此时听起来倒像是在指她刚刚差点摔着孩子是林宛媛做的一样。 毕竟孩子好端端的在她怀里，旁人并未看见事情发生的经过。 林宛媛一时语塞，她刚作完月子，身材尚不曾复原，整个人都还是那副臃肿的模样，反观林清商，却已经很快恢复了孕前的身材，如今穿着高跟鞋往她面前一站，气势上便将她压了下去。 好在有人拨开人群走来，她扬声喊，“少凡。” 着急说了事情经过，把受了惊吓的宝宝抱过去，“你看霖儿都吓到了，早知道就听你的不要邀请姐姐过来，没想到她……” “林宛媛你够了。” 周围尽是议论纷纷，大多都是些不中听的。 “是啊，都开席了，去坐下吧，大家都在看着呢。” 梁少凡不劝还好，这一开口，在林宛媛看来便是维护无疑，甚至于好不容易缓下的怒火，此刻跟着孩子的哭闹声再度扬起。 “你还说跟她没关系！” “梁少凡！差点被摔的是你儿子，你为了你的前妻，就这么不在乎他？” 声音太大，一下子引了更多人注意，其中窃窃私语的话题，从刚刚那些八卦很快变成了梁少凡跟林清商藕断丝连出轨什么的…… 后者嗤笑，纤细的手指落在额前，轻轻撩起垂落的发，清澈的眸扫了四周一眼，最终停留在那张充满愤恨的面容上。 “林宛媛你怀疑我也就算了，现下连自己的丈夫都要怀疑？” “我跟梁少凡当初能离婚还拜你所赐，现在你是怀疑自己没有魅力比不过我，还是对你丈夫的人品那样信不过？” 林宛媛眼眶通红，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到这时早已失去了理智，“要不是你勾引他也不会这样！” “那照片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在酒店里……” “行了！” 未尽的话被人打断，男人脸色阴沉的样子，狠狠训斥了她一阵，甚至干脆将孩子抱过去，拉着林清商就走。 “她产后抑郁，你别太介意，我送你出去。” 林清商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身后的女人尖锐叫嚷。 “梁少凡，你什么意思！”被晾在一边的林宛媛歇斯底里，谁也拉不住就这么追了出去。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时，忽的抓住她头发，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怎么了，抱着别人的孩子 林清商险险避开，可手臂仍被她打中，指甲留的很长，刮在表皮肉上，此刻正火辣辣的疼着……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便被塞了个哭闹不休的小娃娃，梁少凡转过身抓着林宛媛，两人争执起来。 她却忽然呆住了，诧异地发现这个看起来脾气不小的娃娃在被她抱着之后，迅速停止了哭闹，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直勾勾盯着她，往她怀里拱啊拱的胡乱动。 “霖儿？” 林清商试着叫他的名字，小家伙好像听懂了，留着口水的小嘴巴忽然咧开，“咯咯”笑出了声。 她勾着一只小手，小家伙便用力抓紧了她一根手指头，圆圆的眼睛里映出她的模样，整张小脸上都是笑…… 冥冥之中仿佛有种错觉，让林清商甚至觉得这孩子就的她生。那越看跟凉凉就越相似的眼睛，那冲着她不住乐呵的小模样。 “林清商你放下我儿子！” 鬼使神差的抱着他转过去，听见身后的呼喊时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脑海里就一个念头，要带着孩子离开…… “这人，该不会真要抢孩子吧？” “要不要拦着她？” “她们两姐妹的事，咱们少掺合……” 没人阻止她，林清商走的很快，小家伙反而兴奋的直笑，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她没来得及帮他擦掉，思绪还纷乱。 “站住。” 刚一走出院子，迎面便有一道挺拔的身躯靠近。 男人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一深黑色的衣物让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高大的身躯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一伸制止了她，垂眸瞧着那有些慌乱的小脸。 “怎么了？抱着别人的孩子。” 也不知这话里那个字眼刺激了林清商，她恍然反应过来，看了看傅景年，又看了看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蓦地僵住。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林宛媛气急败坏，“林清商你要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抢我儿子，我可以告你的！” “把孩子还给他们。” 男人垂眸，嗓音低沉嘶哑，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扣在她身上的手使了些力气，显然不会让她离开。 她眉眼里都漾着疑惑，半晌之后才扬起眼，“可霖儿他看起来像是我们的……” “你疯了吧！” 林宛媛这时顾不上梁少凡的拉扯，她也确实不明白到了这种时候梁少凡还拉着她干什么，让自己的儿子被林清商抱着他还开心些吗？ “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你敢不敢再要点脸！” 外头的光线很昏暗，小家伙的脸有些看不清了，周围尽是议论纷纷，吵嚷的声响许是吓着了他，又或许是饿了，这会忽然哭了起来。 男人按了按她，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嗓音沉沉的，“把孩子还给她，我们回去，嗯？” “可是傅景年……” 她就是舍不得啊。 理智告诉她这是林宛媛的儿子，可身体却固执地抱着不肯放手，甚至于一想到他要被抱走，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一抽一抽的仿佛呼吸不过来。 男人眯了眯眼，忽然办强迫性的将她的手指掰开，硬生生把孩子从她怀里夺过去。 “抱歉，我妻子历经丧子之痛，希望梁少和梁太太能理解。” “傅先生，她是我姐姐我其实……” 林宛媛想解释，可那道高大的身躯已经转过去，抓着林清商的手，迅速带了她离开。 车子缓缓地朝前开，后视镜里的灯光和焰火越来越远，她心口牵挂的小家伙仿佛是再也抱不着了，心口剧烈抽疼的那一刻，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啪嗒”一下跌落下去。 “哭什么？” 男人蹙了蹙眉，自是看见了她布满眼泪的小脸。车内光线昏暗，他其实看不太清，可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任由谁都能猜出来。 开口时，声音里甚至带着泣音，“我也不知道，就是难受……” 用力按着喘不过气的心脏，林清商甚至狠狠捶打了自己几下，可情绪总缓和不过来，呜呜咽咽地开口，“那个孩子……叫霖儿来着。我一看见他就觉着不对劲，恍恍惚惚的，觉着他就是我的孩子……”她顿了顿，忽然眼睛发亮，用力抓着男人的手臂，“傅景年你说，会不会真是我们的快快。也许当时他根本没死，也许林宛媛她故意掉包了咱们的孩子。是了，她那么恨我，为了报复我故意带走我的孩子… …” 絮絮叨叨地往下想，林清商越来越觉着自己的想法无比正确。而这么一想真觉着能说通了，拉着傅景年就要他转过去。 “去把我们的快快带回来好不好……” 男人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忽然将车子停在路边。黑眸里闪过一抹无奈，看她着急的让他继续开车，他眼睛里的情绪也越来越复杂。 直到某一刻林清商闹着让他往回开时，忽的冷声开口。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傅景年……你什么意思。” 她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用力深呼吸一边解释，“我现在很正常，刚刚说的也是一种可能不是吗？我们的快快也许真的还活着，最近我还是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他……” “他已经死了！” 男人烦乱地扒了扒发，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的很紧，忽然转过来扣着她肩膀，扬高了声音。 “一个月前，我们的孩子就已经死了！这样闹下去有什么用？他一样回不来。” “不是的！” 林清商慌乱地冲他喊，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像是怎么也不愿相信他，忽的打开车门冲下去，“你不要他我自己去，我不能让快快找不到妈妈……” 男人甩了门追过去，没几步便将人拽回来，狠狠抱在怀里。 任她挣扎不休的将拳头击打在他身上，任她哭喊着他没有良心，他冷血，怀抱依旧箍的紧紧的，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某一刻，林清商许是累了，连哭的声音都没有，就这么失了力气一般地靠在他怀里。嗓音里带着绝望，“我真的不相信，就再回去看一眼不成吗？他对我笑，一直在对我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爱看就看 男人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遮去了冷风和肆虐的寒气，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失去孩子的时候，他就要被那份痛楚压的无法呼吸，赶到医院的那一刻，甚至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其实好想告诉她，他也好疼好疼。只是她已经这样难过，总不能再让快快看见爸妈都一蹶不振？ …… 车子往陌生的道路开，直到前方出现“新月小区”几个字。 白日里她便将东西都搬了过来，比较老旧的小区，夜里回来时还能看见出来散步的老人。黑色宾利以蜗速爬进门，惹来不少注目。 “前面右转，九号楼。” 男人没说话，按着她指的方向转向，车灯扫过黑暗之处，隐约有人影仓惶离开，下意识蹙了眉，“这里治安很差。” “小区的保安你刚刚看见了，人高马大。”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停在九栋外，抬起头便看见有些剥落了的外墙，在外头粗略瞧了一眼，隔着长远的距离都能看见墙壁上贴满了的小广告。 林清商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二话不说跟上，皱着眉，“为什么不去我给你安排的地方。” “傅景年你真逗。” 她笑了笑，有些怅惘的模样，一双眼在路灯下格外清澈，“我们在协商离婚的不是么？至少是分居的情况，我再接受你的帮助，和没有分开又有什么不同？” “那也不该住在这种地方！” 他狠斥，指着不知哪来的广场舞声，“这么吵闹的环境，还有差劲的治安，你让我怎么放心你跟凉凉住？” “你去网上查一查，新月小区是最近三十年安全度最高的小区之一。” 男人似乎仍旧检查，薄唇蠕动了下，“为什么不用卡里的钱。” 她有固烈的股份，名下资产至少超过延城百分之九十的人，单单去年年底的分红就足够让普通人吃一辈子。 可林清商却失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时已经很平静。 “我上去了。你回家，嗯？” 回家？ 里头的某个字眼忽然触动男人内心深处，他很想拉着这个女人好好告诉她。 没有你跟凉凉的地方，算什么家。 林清商径直往楼上走，到了门边轻敲了下门，听见里头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小家伙知道是妈咪回来了着急过来开门，小脑袋探出来，却意外地看见熟悉的身影。 “咦，爸爸！” 男人高大的身躯掩在楼道灯光下，黑眸扫过一眼小人儿，顺手将人拎了起来，长腿一跨便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很小，两房一厅，客厅里摆了一张小沙发，头顶是一盏有些念头的吊灯，四处看也有些破旧，可倒也干净整齐，电视上放着动画片，小家伙把遥控放回去，站在旁边扬起脸看着他。 “爸爸你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吗？” 凉凉脸上带着期待，见傅景年不说话，还刻意看向林清商，像她寻求答案，后者微愣，“他要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傅景年你看也看了，挺安全的，早些回去吧。” “还没看完。” 某人理直气壮，径直朝阳台走去，长指拉了拉防盗网，“你瞧，太旧了。明儿过来帮你换掉。” “电路看起来也有老化迹象，需要检查。” 他四下里转，甚至到了卧室，仔仔细细地清查了一遍。 林清商按了按太阳穴，瞧见男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四下胡乱逛，上一秒拉开的抽屉是她放贴身衣物的…… 嘴角抽搐了下，“别找碴，看够了就走。” “这里不止住了你，还有我儿子。林清商你是觉着我傅家小少爷的安全不足以被认真对待，还是真以为你这破房子能挡的了谁。” “我们母子俩好好住在这，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人。要有也是你引来的。” 不经意的话语，可男人却忽然沉默下去。 转过身，手指落在袖口上，缓缓摩挲着上头的金属纽扣，黑眸沉沉凝着她，看不出情绪。 林清商莫名被他盯着紧张，身子微僵，主动走了出去。 爱看就看，也不会少块肉。 “凉凉，洗澡了吗？” 小家伙扬声“噢”了下，“还没呢，等我看完这集电视呀。” 母子俩声音清脆干净，他就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不到二十个平方的卧室，手掌越握越紧。 她说的没有错，那坏人，是他引来的。 手机响起，是吴锋打来电话。 “总裁，查到了可能是他之前住处的地方。” “在哪。” “澎湖小区……” …… “爸爸，你要走了吗？” 傅景年一走出来，小家伙便立刻迎上去，眼儿眨巴了下，手指揪紧了他衣袖，“真的不能跟我们一块住吗？” 可怜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晚不好么？” “抱歉。” 他蹲下身，面对孩子干净的小脸蛋，实是说不出绝情的话，便握了握他的手，“爸爸今天有事，明天再过来看你们……另外，在家里要听妈妈的话，保护她，嗯？” “知道知道……” 听见他说不在这里住，小家伙也有了脾气，将手抽回来，秀气的眉毛皱了皱，“自己的媳妇，干嘛总拜托别人。” 傅景年敲了他一记，只当没听见这话，很快离开。 车子发动，林清商站在浴室的窗户往外看，瞧见那辆熟悉的汽车逐渐驶离，终于收回目光。 将窗帘放下，她看着静静流出的水，莫名有些怅惘。 从今天起，就重新开始过日子吧。 …… 到了地方才知道，澎湖小区的位置很熟悉。 傅景年来过几次，这一片住宅区很多，对面的小区，是常昊一家人住的地方。 …… 翌日，校车接走了凉凉，林清商收拾好屋子之后，便换了一身剪裁大方的黑白色连体裤，外头套了一件浅色风衣，化好妆才出的门。 医院的分诊小分队十点左右出发，她提前了十分钟到，跟在队伍最后边上了车，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一到安琪精神病院，便两两一组分配了负责的病区，和林清商分配在一起的是一名叫余明辉的年轻医生，戴着圆框眼镜，很斯文也很青涩的样子，刚到医院不久，一路上却话不停。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害妄想症 “哎，林、清商……”他读着衣服上的名字，“你也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 “是啊，刚入职就被派到这里来了。嗯……我们负责的是从这里开始的六个病房，你前三我后三？” 余明辉愣了愣，“要求是两个人一起的，毕竟独自一人查房会有考虑不完善的可能。” 还是个实诚的。好在林清商也想好了说辞，尤其她今天特意打扮过，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便冲他眨眨眼，“节省时间嘛，其实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咱们医院经常过来交流和诊治病人，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 新手医生多增加临床经验……你先过去，要有看不准的咱们再一块商量？” 余明辉迟疑了许久，可瞧着眼前的姑娘虽然面生，但样貌身材是真真的好，尤其说话的时候还冲着他不经意的偏着头笑，说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林清商转过身，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苦苦压抑了的愤怒，尽量方轻了脚步，推开门。 “冯嫣然是吧，初步认为具有反社会人格，一级精神病史……应激创伤，还有挟持和伤人前科。” 她合上病历，口罩下的唇扯开，轻笑，“危险程度，较危险。” 冯嫣然立刻察觉到不对，她不傻，到了这里之后更害怕有人要加害于她，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如今仔细想想这人的声音，眯起眼。 “你认识我？” “说话。你是不是认识我……谁派你来的，你在给我注射什么东西，是不是岁哥想杀我灭口？” 岁哥？ 下意识记住这个名字，林清商却没有多说什么，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药水，直到冯嫣然发狂似的要挣脱，才失笑，“这么害怕做什么，只是带有镇定成份的药剂。” “冯小姐这么畏惧，真是做了亏心事，怕有人找上门来？” “你懂什么！” 她怒斥，将脸别到一边。 “我来做例行的询问而已，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冯嫣然不应，她也不着急，翻了翻病历，将时间填了上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心态有没有平和一些，以前喜欢的人现在还喜欢吗？以前讨厌的，现在一样厌恶吗？还有……你做过最亏心的事是什么？” “你是哪里的医生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忽然顿住，对上那双清澈的眼，很快认了出来，“林清商！” …… “先生，太太去安琪了？” 男人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吴锋便在他耳边低声道，“跟着医院的诊疗团队过去的。” 那个女人…… 傅景年眉结几乎立刻皱成了“川”字形，径直朝电梯走去，“她想做什么？” “太太直接去了冯小姐在的病房，目前应该是两人单独相处，暂时没发现过激行为。” “备车。” …… 冯嫣然一时激动。 “你处心积虑的想杀了我？” “来啊，我们一起死好了。” 林清商听着这话却只是淡淡笑开，看着药水一点点进入她身体，忽然摘下口罩。 “你是一个疯子，跟你同归于尽了我不划算。不过么，你想伤害我的孩子，可最终呢，他还好好的活在世上，所以你这样失败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她的孩子还活着？ 冯嫣然整个僵住，手指紧紧掐在掌心，眼神不住闪烁着，偶尔看一眼林清商，尽是惊慌。 不，不可能！岁哥已经确认孩子死了，他不会欺骗她。 可万一，他故意将孩子救了另有打算和图谋呢？ 她这幅表情尽都落入林清商眼底，后者指了指正缓缓输入她身体的药水，忽然笑开，“你的合作伙伴应该没告诉你这件事吧？” “也真可笑，我生产那天晚上，你不惜落实了自己精神病的事实也要拖住景年，导致现在冯家的人想救你出去都不成。可你得到了什么呢？” “他大概已经把你抛弃了吧。” 冯嫣然手指捏的紧紧的，情绪一时失控，她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最近傅书岁也好长时间没来看望过她了。 莫名的心口泛起一阵凉意，她用力按下那些畏惧的情绪，强自镇定，“林清商，你想骗我承认？你儿子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命不好罢了。” “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否认了。” 她声音很冷，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甚至于目光始终停留在输液管上，而从未正眼瞧她一次。 冯嫣然盯着自己的手，愣了下。 抬起头的时候，对上女人带着复杂笑容的面庞，手里的针管不知被她收到了哪里，如今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地冲她笑开。 “我刚刚没有说清楚吧，这类镇定药剂也挺常见的，但在精神科却见不着。知道为什么吗？” 冯嫣然讷讷地看着她，听见那几乎让她崩溃的话。 “因为使用之后有致精神混乱的副作用，正常人还没什么，可精神本就有问题的么……用不着长期使用，自然就慢慢疯了。” 她笑的云淡风轻，好似没看见冯嫣然突如其来的挣扎，甚至直接将输液管拔了甩在地上，头发凌乱地垂在面前，“林清商你想害死我！” “随你怎么想。”弯腰拿好了东西，她转身往外走，“明天、后天，以后你在这里的我每天我都会真不知鬼不觉把药剂输到你身体里。直到你彻底失去神智的那天到时候我也会告诉你你曾经做过什么事，害了什么人。只是那 时，你大概也听不懂了。” “砰”的一下关了门，身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冯嫣然跌跌撞撞爬下床，拉开门大喊。 “救命，救命，她想害死我……” “咦？你刚看过的病人？” 余明辉从对面病房里出来，看见已经被制止住的冯嫣然，诧异地推了推镜片。 “嗯，被害妄想症吧。”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撩起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细声细语地看着抓了她的两名医生，“可能是我刚刚询问病情时言语太急促了些，导致病人情绪不稳，另外我也怀疑这段时间，她可能产生了别的症状，被害妄想什么的，希望你们能再仔细查查。” 第一百九十章 别放手 “好的。” “你们几个把她送回房间，门反锁起来。” 余明辉连忙走过来，拉着她到旁边的病房去，“走，陪我去看看这个。有点拿捏不准。” 手腕被人握着，总有些不习惯，林清商几乎是下意识将手抽了出来，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回复了几个字，“很顺利。” 历锦时是担心她做傻事，可如今一看大概是不会怎么着了。终于放下心。 那边终于把负责的几个病人查完，林清商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待会要去开交流会吧？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了。” “林医生……” 小男生脸儿红红的，忽然凑上来抓住她的手，尚显稚嫩的面庞上闪过一抹羞窘，一下子竟结结巴巴的说清话。 “我，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微愕，下意识摇头！ 耳边立刻响起一道惊喜，林清商趁机将手抽回来，看他很兴奋的样子张开欲解释…… 身侧正好传来脚步声。她扬起眸，忽然瞧见了站在不远处长身而立的男人，似是到了有一会，双手落在身侧，指尖缓缓摩挲着袖口的金属纽扣。那一身墨色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的越发挺拔修长，似是外头下了雨，发上衣上都 沾了些湿意，姿态随意地朝他们走过来，在看见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时，浓眉却忽然蹙了蹙。 林清商又一次觉着，这男人样貌真真是极好的。 蓦地发现自己失神，她垂了垂眸，不经意还是与余明辉站远了些。 “你怎么来这了？” 刚巧不巧的。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男人却偏偏听出了一抹嫌恶，顿时沉了面色饿，冷冰冰望着她，“我有什么不能来的理由？” 不明白他莫名其妙哪来的怒气，林清商睁了睁一双清澈的眼眸，眉眼里都是淡淡的疏离，“傅先生日理万机，没想到还能抽空来医院。想来是看望故人吧，我就不打扰了。” “故人”两个字，实是有些刺耳。 “既然大家都有事那就散了吧，林清商我们走，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余明辉也不知怎的，总觉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和林医生关系不简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抓她的，可才刚碰上，手腕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钳制住。 “喂，你干什么！” 没料想这人力气那么大，他怎么也不想在女人面前失了志气，用劲想把手抽回来，直到傅景年忽然松开，才连忙将手藏在身后。 “我跟林医生有话要说，请回避。” 说是用了个“请”字，可就这语调，还真不如就没说。 余明辉不甘示弱，“待会有交流会，林医生现在就得跟我走！” 某人捏了捏拳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当是没见着这人一样，黑眸只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正好帮她请假，总之林医生来这里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呆不呆在团队里区别不大不是？” 他知道？ 林清商转了下眼睛，主动跟余明辉解释了下。 等到他走远，才敛起笑容，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然。 “我送你回去？” 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他来了就打算带着她离开。 林清商掀起眼眸，“既然没什么话要说，我还有工作。” “太太。”他压低了声音，语气蓦地多了分厉色，微微顿了一会之后便紧紧凝着那张精致的脸，手掌扬起来握住她的，英俊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太太才刚跟我分居两天就勾搭上小男生，这么不让人放心，我大概是 要后悔了……” 耳边染了男人的呼吸，淡淡的带着些热气。 他实在太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处，往耳蜗里呼了一口气，便引了她身子阵阵战栗。 下意识退后两步，小脸顿时染上绯色，“说什么勾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勾搭搭了。” “左边右边，都看见了。” 他正正经经指着自己两只眼睛，浓眉蹙的紧紧的，“太太，我没有你想的大度。” “傅景年，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跑过来兴师问罪什么意思？ “别说我跟余明辉没有关系，真要有了什么，你作为前夫又能怎么样？” 前夫。 傅景年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眸色微微暗了下去，“需要我提醒你？我还没有签字。”他声音低沉缓慢，乍一听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可林清商自是能察觉到他的不悦。 也没有再继续争论的意思，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着雨，一直没停过。 林清商站在屋檐下好一会，看着男人皱着眉的模样，忽然开口，“冯嫣然口中的岁哥是谁？” 他微怔，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硬。 “如果冯嫣然是主使，那么帮凶就是这个人。如果她是帮凶，那么主谋……傅景年，这个岁哥……是你的哥哥么？” 她原就不笨，若是到了这一步还没有察觉的话，她真觉着对不起自己失去的孩子。 倒是傅景年许久没说话，目光垂下来落在她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薄唇抿了抿，忽然抬起头看着天空，“雨快停了，过去吧，车在那边。” 他指了指不远处，黑色宾利在一整排平价车系中格外显眼，很快迈开长腿，径直踏入雨幕里。 “你等等。” 林清商连忙跟上，却不想脚下太滑，整个人都朝前跌去。 好在男人反应快，听见惊呼的刹那便转过身将人抱紧在怀里，眉眼沉沉地扫过她全身，下意识将手遮在她额前，“没事么？” “你告诉我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有些心急，他越来避而不谈，林清商就越想知道清楚，手指用力拽住他衣襟，把人抓的紧紧的。 傅景年倒乐的让她抱着，只是头顶雨幕密密麻麻地往下落，他低头看了一眼刚刚导致她跌倒的罪魁祸首， “下雨天穿什么高跟鞋。” 好似在吐槽，下一刻林清商身体便已悬空，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在男人怀里，耳边响起熟悉的音。“抱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抱抱他好么 他冷着脸，林清商一只手抓紧了他衣服，另外一只手遮在额上，此时透过指缝还能瞧见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条，那在雨里奔跑时凌乱的发…… 心莫名的有些乱。 “坐好。” 车里开着暖气，一会之后便舒服了不少，男人径直越了过来，长指落在她面前，拉了安全带系好。呼吸尽都靠了过来…… “他不一定是我哥。” 林清商愣了几秒，恍然反应过来是在他解释自己的问题，便任由他将安全带系好，坐了回去。 “他大我六岁，失踪那年也快成年了。当时父亲和母亲时常吵架，后来说要去验DNA什么的，我那时年纪也小，没有太深的记忆。” 顿了顿，他捏紧拳头，尽量让自己情绪缓和一些，淡淡地开口，“傅书岁这个人……性格很古怪。有时候对人很好，舍得把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让出来。嫣然……他很喜欢嫣然。” 只是嫣然和他也算两情相悦，年纪更为相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看见他跟嫣然走在一起。 “那对人不好的时候呢？！” 她蓦地开口，声音柔柔的。可傅景年却忽然顿住，脸色微僵，“总之，他很危险。也有可能威胁到你，我把他现在的照片发给你，见到了躲远点。” “噢。知道了。” 林清商心绪沉下，盯着手机里他传过来的照片，莫名失神。 这个人，很像是那次在医院外见到的，开着一模一样宾利的男人。 莫名心悸了一下，难不成从那时候起，他已经盯上了她……或者她的孩子？ 手机响起，是历锦时发来的消息，配了一张气急败坏的图，满屏的怒火，“林宛媛是煞星转世吧？你肯定不敢相信，她产后抑郁到差点把自己孩子掐了，刚给送到医院来。” 那个孩子…… 林清商瞧见了她发过来的照片，小小的婴儿正闭着眼睡了，脖子上有很明显的青紫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口莫名被刺了下，连忙抓着傅景年，“我想去医院。” “嗯？” 男人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眸光微敛，语调却很平静，“怎么了？” “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就是林宛媛的儿子在医院，我想去看看。” 林清商也知道自己过分在意了，生怕他不答应，咬紧了唇有些无力的道，“我就是看看，真的……他现在还在治疗，我不可能抢人的。” 男人挑着眉，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林清商一下就炸了，“我至于为这么点事诓骗你么，要不是我们快快没了哪至于……” 算了。 她脸上好不容易有的那点生气也忽的暗淡下去，耳边倒是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送你过去没问题，只是正事还没跟你说。以后别来安琪了。” 见她不说话，傅景年掉了头往另外的方向开过去，姿态放低了许多，连嗓音也柔柔缓缓的，“冯嫣然在这里你想悄无声息做些什么几乎不可能，想为孩子报仇我可以理解，但别搭上自己，嗯？” 知道他是关心，可话说出口时，却总没了好语气。 林清商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心疼了？” 车厢内气息几乎在瞬间有了改变，明明开着暖气，可仿佛是外边冷风吹了进来一般，凉飕飕的。 她顿了顿，闷闷应。 “冯嫣然还不值得。” 如今想想，年前的时候她还真动过跟冯嫣然同归于尽的想法，反是最近心绪的确放开了不少，想到能见着那个小小的娃娃，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倒是没有去深思傅景年这样交代的原因。 …… 下着雨，医院儿科里吵吵嚷嚷的，她按着历锦时说的去孩子在的地方。 隔着玻璃，能看见那躺在保温箱里小小的一团，手脚丫子都粉嫩嫩的，总是睡着，远远的能看见他的小脚丫动了动，似是不太安稳。 “我问过医生，说是没有大碍，只是嗓子有些影响，哭声没以前嘹亮了。” 她微愕，对着刚到的历锦时开口，“真想抱抱他。” “等情况好些了应该就带出来，他妈现在那样也没人敢再让她照顾孩子，小可怜才刚满月，就得断奶了。” 历锦时也快生了，如今再见孩子受伤的情况，心里怎么也受不了，见林清商舍不得走，干脆陪她一块坐在椅子上。 “冯嫣然怎么样？” “给她输了点营养液，说成致精神混乱的。估摸着这会在跟医生控诉我要害她吧。” 她笑容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看着保温室里的婴儿，旁的人走过来，也只当她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可历锦时却再清楚不过。 对冯嫣然下手会连累自己，用这样的方式欺骗她旁的人定然不会在意，但以冯嫣然现在的情况，她谁也不敢相信，又住在那种地方。长期以往，被逼都失去神智的几率非常大。 “刚刚是傅大少送你过来的吧，他没说什么？” 林清商摇摇头，这也是她闹不明白的地方。别人不知道她这点心思，傅景年还能不清楚么，可他到了医院，看见自己没有直接动手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冯嫣然，说起来要是真在乎，也不会把人送进去。可到底，还是护着她的。” 从前的冯云静，如今的冯嫣然，冯家俩姐妹在他线上怕是生了根的，别人拔不掉，哪怕真拔掉了，也连着肉带着血，遍体鳞伤。 旁边传来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躯靠近，站定在保温室外，贴着玻璃瞧着某处。 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两人正诧异的时候，他已经去找了医生过来，“我们霖儿情况应该好了许多吧？能不能暂时把他抱出来一会喂个奶。” “你还想让他妈喂奶？” 医生满脸震惊，“梁先生，我必须提醒你。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妈，要是现在把他抱过去，保不齐再被怎么着一下，到时候可真会出事！”“我知道我知道，但她现在闹着要见孩子。我们都在旁边寸步不离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个单眼皮父母能生出双眼皮？ 两人对视一眼，却听见一声气急了的声音，“不成，这孩子现在是我的病人，在痊愈之前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除非你能拿出他母亲病情痊愈的证明，否则孩子我不能让你带走。” “那……我抱一会成么？！” 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 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看着他的脸色思忖许久，这才点头，“成，那就十分钟，不能离开儿科。另外……不要喂他吃别的东西。” 亲生母亲因为产后抑郁差点掐死自己的儿子一事，如今早已传遍整个医院。医生是生怕孩子母亲产后抑郁，影响到父亲和奶奶，再有个好歹她是真怕救不回来。 梁少凡一直很紧张，阴沉的脸色直到将孩子抱在手里之后才勉强缓和下来，回过头瞧见了旁边的两人，身躯微僵。 “我可以抱抱他吗？” 没料想在这多坐了会还能抱到孩子，有那么一刻林清商心里竟涌起自己赚大的感觉，目光始终落在孩子的小脸蛋上，许久不舍得移动。 倒是历锦时，看着梁少凡脸上复杂的表情，又纠结又迟疑，甚至还有淡淡的愧疚。等了一会才终于将孩子递到林清商怀里。 “她叫霖儿是吗？” “梁深霖，五行缺水木。” 林清商恍然想起，梁母是有一些迷信风水学说的，只是凉凉出生时他们都知道孩子不是梁家的，也没人在意，很随意地在户口上做了登记。 等到她发现时，已成定局。 “梁少凡，我怎么看着这孩子的眉眼，都像林宛媛了啊。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你的。” 梁少凡是单眼皮长脸，整体是好看的，但鼻子是很明显的鹰钩鼻，耳朵也没有耳垂……而小家伙鼻子却是又高又挺，还有很明显的耳垂。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有人在观察他，慢悠悠睁开了眼。 先是一只，小嘴巴蠕动了下，“吧唧”的一声，却什么也没碰着，这才不甘心地睁开另外一只眼。 睡饱了的小脸蛋上尽是迷茫，看看林清商、又看看旁边的两个人，也不认生，就这么由她抱着。 “哎呀，醒了。不会哭吧。” 历锦时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见着凉凉的时候他也不止这么点大，身子小手指小的，她连碰都不敢胡乱碰。 可小家伙被她盯了一会，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口水往下巴上掉，他却浑然不自知的，笑的格外开心。 一双眼睛半眯起来，露出很明显的双眼皮…… 林清商愣了愣，忽然想起来林宛媛的眼睛像她妈妈，也是单眼皮…… “他的眼睛……” “林清商！”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女人穿着病号服，着急朝她跑过来，远远的发现林清商抱着孩子之后，瞬间失了理智。 “放开我儿子！” 林清商愣住，听她喊的大声，却是下意识将手抱紧了，人也跟着往后躲。 梁少凡去拉着她，知道自己这会解释不清，只将人抱在怀里，“她就是喜欢咱们儿子，抱一下不会怎么样！” “合着你现在就向着她是不是？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凭什么要给个外人抱！” 他按了按眉心，耐着性子解释，“就一小会，没关系？” 走廊上一下子变得安静，经过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往这边投来目光，林宛媛这会倒清醒了，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那好，现在我来了。把孩子给我吧。” 她朝林清商走过去，作势要去抱。 可还没靠近，男人便已经拦在她面前，眼底闪过一抹为难，“你身体还没全好，何况咱们孩子现在在断奶，挨着你肯定会想吃母乳……” “把他给我！” 林宛媛是不听解释的，只想把人推开了过去将孩子抱过来，见梁少凡不肯，眼眶一下子泛红，忽然崩溃大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连孩子都不让我抱，梁少凡你安的什么心，难不成真想把那孩子送给林清商吗！” 送给她？ 林清商看了一眼怀里只顾着傻笑的小家伙，对着他龇牙咧嘴的。 真想肯送给她就好了。实是被闹的烦，她便扬起脸笑了笑，“梁少凡你说这话要当真？我也听说了霖儿跟着他妈咪，因为妈咪生病了不配合治疗导致病情恶化，甚至伤了他……要是一直这样，为了孩子的安全，把他给我带一段时 间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要是有了他，铁定能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半是刺激半是真诚，林宛媛整个僵了。 忽然抓紧了梁少凡的手，哆哆嗦嗦地开口，“少凡，你快去把霖儿抱回来，别让她带走了……我不闹了，保证不闹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昏了头，就觉着他不是我的孩子才……” 梁少凡抓着她的手，神情漠然，“你觉着他不是你的孩子，所以想掐死他？” “没有，没有！” “就……一时失去了神智。我答应你会好好配合治疗的成吗？别把霖儿给她……” 医生已经回来，见到她也在场，顿时没了好脸色。立刻将霖儿抱了进去。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散了。 独独林清商，看着空荡荡的一双手，莫名的生出怅惘。 那边林宛媛看见孩子被医生抱走，情绪也和缓下来，只是总还拉着梁少凡的手，生怕他靠近了林清商就被抢走似的。 “至于么？真当你姐还能看的上他？好马不吃回头草听过没？” 历锦时不待见她，说话总是夹枪带刺的，尤其知道了这女人能对亲生的儿子下手，便连那丁点好感都没了。 “你……” 林宛媛气不过，追上去想说什么。终归被拉住。 倒是梁少凡，顾不上她的哭闹，总还是跟过来解释，“宛媛病的很严重，说话做事的不太妥当，希望你们别介意。” “我们介意不介意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么？”林清商往不远处看去一眼，林宛媛已经被梁母和医生一块带走了，她瞧着被医生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目光久久地落在上头，“梁少凡……孩子在医院这段时间，我可以时常来看望他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别想抢走我女儿 “你好歹也是孩子的姨妈。” 就这么点事还可怜巴巴去征求别人意见，历锦时当即拍板，没料想还真发现梁少凡在认真考虑。 “哎你这人……” “偶尔来没关系的，不要再撞见宛媛就好。” 他迟疑了许久，终是勉强扯开笑，应了。 “谢谢！” 目光总是移不开，可也到点回去了，凉凉放学有校车送到小区门口，他自己会回家，但总还会担心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呆着不安全。 便尽快回去了。 只是她跟历锦时都走远之后，梁少凡却隔着玻璃贴在外头看了孩子很久很久，脑子里是些凌乱的东西，瞧着那张小小嫩嫩的脸，那张与自己没有半点相似的脸……心如刀割。 …… 回去的时候十分意外地见到了小溪。 “林老师！” 小姑娘最近出落的越发水灵，常昊跟她说开了之后她明白爸爸妈妈离了婚，更明白爸爸和奶奶都很爱自己，开朗了不少。 只不过林清商仍旧眼尖地看见了她手肘上的伤。 “还不是她傻乎乎的，体育课的时候大家去玩滑滑梯，小胖妹让她下去就下去，结果趁她滑的时候推了她一把，就从滑梯上滚下去了。” 凉凉拎着一杯水出来，指了指她的手肘和膝盖，“你撩开她裙子看看，膝盖上都是伤。” “很严重吗？” 林清商蹲下来察看了下，撩开裙子的时候小家伙很自觉背过身去。 听见自家妈咪问为什么，愤愤不平地道。 “就是她因为嫉妒小溪好看，妈咪你不知道小胖妹可胖了，老是带着班上的女同学合起伙来欺负人。” 林清商听的一愣一愣的，见小溪脸色不对，抓了她过来，“小溪，是凉凉说的这样？” 小姑娘连忙摇头，小心翼翼靠在她耳边低低地解释。 “是因为她喜欢凉凉。” 啊？ 这丁点大就有感情纠葛了还得了？林清商吃了一惊，看了看已经在学校浪了一天的小家伙脏兮兮的模样，身上的白色校服染了不少脏污，走上出门的时候弄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这时也胡乱扒拉在一边，好在脸蛋是干净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 ，小鼻子也像极了傅景年的，既高且挺，笑起来的时候，酒窝浅浅的映在脸颊两侧…… 等等，酒窝。 她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抱的小娃娃笑起来时，似乎也有两个酒窝，只是……不确定是天生的，还是因为肉乎乎看起来像而已。 “妈咪，你说这事要怎么解决吧，凉凉是男子汉不能跟女孩动手，可小溪太没出息了，别说让她动手，大声吼都不敢。” “那……也不能让妈咪帮你出头教训她吧？” 凉凉眉一挑，“为什么不可以？爸爸就是这么做的。” “什么？” “上个学期爸爸去学校帮我打架了。可惜小霸王的爸爸一点也没有他吹嘘的厉害，三俩下就被放倒了……现在小霸王是我的跟班！” 林清商，“？” …… 安琪精神病院。 冯嫣然好不容易拨通了电话，一听见那边的声音，立刻开口，“岁哥，你能不能来接我？” “嗯？”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场，压低了声音解释，“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林清商想杀了我……岁哥你快来救我好不好？” “她想杀你？” 那边顿了顿，男人放下望远镜，远远能瞧见小孩在客厅里玩闹，狭长的眼眯了眯，“你在里面呆着其实最安全……” “不成，我必须要出去！” 她发了狠，如今总觉着自己身体在发生变化，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觉着不对劲，“呵，如果你也不肯救我，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电话里停顿了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 冯嫣然其实很紧张，可再没有别的法子…… “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想复仇的人是我们俩，没有道理只我一人受苦。如果你不来救我，到时候你那点事，谁也瞒不住！” “啪”的一声那边却已经挂断电话，让冯嫣然一阵惊愕。 将电话放下，身体在那一刻开始发抖，名叫畏惧的情绪忽的涌到头顶，她看着漆黑如墨色的窗外，尖叫一声，将头蒙在被子里。 傅书岁不会救她，如今冯嫣然再明白不过。 她咬紧了唇，全身发抖地缩了起来。 不，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一定要走！ …… 周末的早晨，小家伙不用去学校，便睡了懒觉，她准备跟医院的团队再去一趟安琪，便打了电话给傅景年。 “我派人去接他。” 来过几次已是熟门熟路，再次跟余明辉分到一组，小男生看着她的目光却已经有些奇怪了。 上了楼，趁着周围没有人，便立刻凑了过去，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林医生……上次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你丈夫吗？” 他后来去查过，那个人是延城极有名气的集团总裁，身价不知几何。 林清商点点头又摇摇头，唇畔有淡淡的笑容，“也不能算是了，我们在谈离婚。” 说起来，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签了，但两人的手续到现在都没有办妥。 她走出电梯，发现余明辉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提醒，“他已经是我的第二任丈夫了，而我不打算再结第三次。” “到了。” 正是早上看书听音乐的时间，房间里外都很安静，林清商径直朝某个房间走去，有些诧异地发现房间门还开着。 里头有声音传出来。 “妈妈，小溪要怎么帮你？” “嘘，你爸爸去医生办公室了。这里只有我们母女俩，小溪你乖，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人，去值班台看看，趁着没人的时候帮妈妈拿一套护士阿姨的衣服过来，然后我们再……” 林清商诧然，忽的将门推开，“冯嫣然，你疯了吧。” “林老师。” 小溪脸上挂着笑，看见林清商出现便喜滋滋凑过去，“爸爸带小溪来看妈妈，没想到还能遇见林老师你。” “小溪你跟她亲近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两人看起来格外亲昵，冯嫣然心口猛地堵的快要喘不上气，别的她都可以忍，但凭什么林清商想连自己的女儿都带走！“小溪！”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恐怕会针对太太 见小姑娘不动，她扬高了声音训斥，小溪僵了僵，脸蛋一下子惨白。迟疑了一会却仍旧朝冯嫣然走了过去。 乖巧站在她身侧，“林老师对小溪很好的，她和凉凉很照顾小溪跟爸爸。” “可她不是你妈妈啊。小溪，我才是你的母亲……听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对你好都是别有所求的，都是为了报复妈妈！” 小姑娘偏着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清商，摇摇头表示不懂，“林老师为什么要报复你？” “因为……” “没什么原因，是你妈妈多想了。小溪你过来，林老师带你去找爸爸。” “站住！”眼见着小姑娘似乎是很听林清商的话，没有任何的犹豫地就抓住她的手，模样竟有些癫狂起来，“小溪，小溪你不能再跟她说话……相信妈妈，妈妈不会伤害你的。刚刚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去值班台拿护 士阿姨的衣服……” “那是偷东西！” 常溪想了很久，小嘴嘟了起来，“小溪不能这样做。” “你……” 小姑娘脸儿嫩嫩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正带着淡淡的不解之色。仔细的看，似乎在责怪她。 冯嫣然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刺了下，忽然喘不上气，扬手便将她抓了回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才跟了她多久就不听妈妈的话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清商是你妈呢！” “没有……小溪没有不听话。” 小小的心还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那样温柔和善的人，会突然变得狰狞又可怕。 她奋力想挣扎，身子却被狠狠抓住，越挣扎就越疼，到最后小脸一瘪，差点哭出声来。 “既然听话就按我说的去做，还有，不许再跟林清商接触！” 两人争吵不休，林清商看不见小姑娘的脸，可也知道她这时会不会舒服。 思忖半晌终是开口，“冯嫣然你是真疯了吧。” “我没疯！” 她恶狠狠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思绪混乱，“是不是你，是你给我输了药……” “林清商你就那么想害死我！” 跟一个疯女人真没什么可说的。 林清商冷笑，凑过去将小姑娘从她手里抢了出来，旋即、冷冷扫了她一眼，“是啊，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恨你天经地义。” “既然知道了，那可要小心保护好你自己，免得哪天真死的不知不觉！” “回去之后我得跟小溪爸爸谈一谈，看还有没有必要让她认你这样的母亲！” 蓦地一声尖叫，女人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抓着常溪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尖叫。 “不可以，不可以把我女儿抢走……” “林清商我绝不让你把她夺走！” 她光着脚跑出病房，在电梯上按了许久却没有打开门，便思绪混乱地往楼梯口跑，抓着小脸惨白的常溪往下走，嘴里喃喃自语着，“你放心，妈妈会保护你的。不会有人敢欺负小溪……” “妈……” 小姑娘快哭了，她膝盖和手肘都重重磕了几下，这时疼的撕心裂肺。 可冯嫣然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见她不跑便干脆将人抱在怀里，磕磕碰碰地下楼。 “拦住她。” 楼梯下都是人，她这样光明正大地跑下来，摆明了是出不去的。 眼见着旁边围住了人，冯嫣然忽然有些慌乱…… …… “目前查的到的是在太太和小少爷住的小区里，他也有一套房子。只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办公桌后的男人神色微僵，半晌之后才扬起目光。 吴锋面色凝重，“他在跟踪太太。” “啪”的一下，坐在角落里的小家伙看见自己的老爸神色凝重，下意识将目光移开。 吴锋压低了声音，“太太现在应该在安琪医院，也许，他也在。” 找了人很久一直没找到线索，男人蹙了蹙眉，正要开口。 手机忽然响起。 “傅先生，这……冯小姐又出事了。她神经错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最近总说有人要害她。今天她的女儿过来探望，这不带着孩子一起逃跑……” “由着她去。” “她已经听不进别人说话，极其危险！” 按了按眉心，男人薄唇轻启，本是不愿在意的，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等等，是不是还有别人在？” “您是说……” “我太太早晨过去了。” …… 一阵兵荒马乱，小家伙犯困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爸爸和吴锋叔叔一块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没过多久漂亮的女秘书便走了进来，说是要带他去玩。 他想了想也没问爸爸去哪了，总之有小姐姐陪他就好啦。 …… “太太很疼爱那个小女孩，如果冯小姐真的用孩子来要挟她的话，恐怕……” 吴锋脸色凝重，可还是不得不提醒，在傅景年下车的时候开口。 “总裁，我知道您担心。但您要想清楚，那个人可能也暗中观察。如果让他发现您对太太依旧那样在意，依他现在的行事来看，恐怕会针对太太。” 事实上，就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所查到的资料而言，林清商已经遇见过诸如头顶掉花盆，走路有车刮蹭的各种情况，只不过没有真正造成伤害。 进去之前，他总算将人拉住，“先生，他一直在警告我们。” 空气仿佛静默了几秒，男人双拳捏的很紧，手臂上青筋暴露，努力按下情绪之后，清隽的脸上已尽是漠然。 “傅景年？” 男人穿着一身墨色西装，身材挺拔修长，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阵阵肃杀和疏冷，远远的便让人注意到。 她吃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冯嫣然疯了，非说我要抢她女儿……” 如今带着小女孩站在三楼的窗户旁，已经带着小溪爬了上去。 远远看过去，消防过来之后很快铺上了厚厚的气垫，楼下平坦，并没有死角。 傅景年四下看了看，忽的瞧见外头闪过的人影，心一紧便要去追…… 可下一刻，他又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拳头捏紧，勉强按下情绪，“上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跟我合作 “我不听你说话，你也喜欢那个女人是不是？你也想把小溪给她是不是！常昊，小溪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夺走她！” “是是是，小溪是我们的女儿。但你看她现在很害怕是不是……小溪恐高啊，你让她在窗户上坐着，她被吓到了。” 冯嫣然低着头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自己也跟着掉眼泪，可却粗暴地往小姑娘脸上揉了揉，瞠然瞪大眼，“如果让她跟林清商，还不如和我一起死了算了！” “在这种地方呆着，我生不如死！” “嫣然。” 旁边忽然响起熟悉的音，冯嫣然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擦干净眼泪盯着对方，“景年……” “你要是跳了下去，我还怎么带你离开。” “呵。” 冯嫣然早已不相信，可在看见傅景年的那一刻，忽然冷静下来，指着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我要她过来。” “她不会抢你的女儿，她有凉凉。” 男人声音平稳，看了一眼林清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顿了顿，见冯嫣然神情激动，忽然道，“这样吧，我过去，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 “不！” “我只要林清商。” 她笑的灿烂，手指忽然掐在小溪脖子上，“听说跌下去摔死挺疼的，我这么可爱的女儿，不如我来让她没有痛苦地离开……” “冯嫣然你真疯了吧！” 拿自己女儿来要挟！ 林清商不开口还好，这一说，冯嫣然更是变本加厉，抓着小姑娘往后靠，几乎是她一松手小姑娘便会掉下去，一双泛红的眼四下看，最后落在正前方的男人身上。 “这里就是精神病啊。我要是疯了，就是被你们联手逼疯的……” “林清商，如果我跟小溪都死了。那你就是凶手！是你害我发疯的！” 她微怔，小姑娘这会已经哭到喘不过气，惨白小脸上的情绪，逐渐从害怕变成绝望。 林清商用力捏紧了掌心，深呼吸一口气，“好，我过去。” 男人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拉。 却是吴锋提醒，“她身上没有武器。” 手指动了动，却终是收了回去。 林清商目光格外专注，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劝说，“冯嫣然，孩子是无辜的……” 她步伐很慢，直到逐渐靠近小姑娘的时候，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就在冯嫣然后脑勺，有一颗小小的红点。 饶是她没接触武器，却也知道这代表什么，便反射性将冯嫣然的手打开，抓了小溪往后拽。冯嫣然尖叫一声，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等再爬起来的时候，只感觉什么东西从耳边闪过，下一刻便听见一声闷哼，那被林清商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上终是不可避免地挨了一枪，小手捂着的地方，艳红 的血不住往外流…… “请钟医生过来！” 有人喊了一声，很快有人急匆匆跑出去，林清商只管捂着伤口，好在这里就是医院，立刻便有人拿了纱布之类的过来暂时止住血。 钟医生赶来察看过伤口，“不成，子弹应该卡在里头了，咱们院里外科的条件不合适做这样的手术，送市里去！” 提前跟医院联系好，林清商身上裹着男人的外套，被他强押着坐在身边。车内暖气开的足，男人身上有熟悉的温度，她终于缓过来，盯着前边的救护车。 “那是枪伤……开枪的人是谁？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孩子？” 男人浓眉蹙成了一个“川”字形，薄唇抿的紧紧却许久没有开口。 林清商抓紧了他的衣裳，“你说话，到这种时候你还瞒着我！” “傅书岁。” 他按着眉心，将怀里的人揽的紧紧的，“他一直没有现身，这次原本是个机会，但现在……” 一切都太乱了，派出去的人现在还没有回应，估摸着也没追上。 在延城，傅书岁似乎来去自由，并且十分清楚他周围的情况。 仔细想，总觉着还有什么人在帮他。 “他……他为什么要针对小溪？” 林清商哆嗦了下，扬起的目光忽然对上男人的晦涩的视线，身子骤然僵硬。 “傅景年你的意思是……” “他针对是你。”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拿了纸巾一点点擦拭她掌心里余下的艳色，眸色晦暗而复杂，“他大概，想夺走我在意的人和事，哪怕跟你分居，他也知道你在我这的份量。” “那凉凉……” “派了人时刻跟着他，别担心。” 小家伙虽说机灵，可终究不知世事，派人跟踪也不会被发觉。倒是想叫人暗中保护她，她却机警的很，还没靠近就被发现。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呆在我身边？” 像是在求她，语气放的软软的。 这一枪，是这把他打怕了，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挚爱的人就在身边，却无力护住他们。 林清商任由他抱着，耳边是男人有节奏的心跳声。 等了很久，才点了头。 她不会任性。 …… 医院。 又是一阵骚乱。 好在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小溪是直接送到手术室里进行抢救的，冯嫣然在外头等，旁边便一直有人看着。 男人处理好事宜过来，站在旁边看着那不住发抖的女人，垂了垂眸，“常先生，能否让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常昊扒了扒发，看见了他脸上的凝重，终于点头离开。 其他人守在拐角，走廊里便只余他们两人。 女人一身血污，尽是狼狈，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只静静坐在那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这一枪是谁开的。” 冯嫣然全身僵硬，手指捏的紧紧的不敢胡乱动。 “小溪的情况你看见了，这次算她命大没伤在要害，还有很大几率抢救过来。可若是下一次直接打在心脏，打在脑袋上呢……” “他心理有多变态你清楚，与虎谋皮不如跟我合作。别说小溪，你自己的安全也没有保障，难保哪天他不念旧情也要将你杀了。” 男人目光微垂，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与虎谋皮不如跟我合作，抓了他，我放你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死而复生 林清商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会是小溪满身血迹，一会又是凉凉哭着闹着让她救他。而她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在挣扎，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恍然想起来，她才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凉凉……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伤害…… “清商，醒醒。”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困境中拉回。 男人目光专注，里头刻满了担忧，就这么紧紧抱着她，见她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么？你做噩梦了。” 林清商摇摇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的椅子上睡着了。 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她忽的站起来，着急地抓着男人的手，“凉凉呢？” “我把他送到了老爷子那，他很安全。” 是了，老宅保安系统好，老爷子身边又长期有人保护，想来那人是没办法伤到他的。 她这才放心一些，看了一眼时间，瞧见两人漏报在一起的模样，迅速将手抽了回去，“小溪……” “在icu，还没有醒。”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去里头睡一会。” 傅家在医院有专门的vip房间，平时都给他们预留着，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清商摇摇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了男人一脸的疲惫。 “你去休息下吧，我在这待会。” 他不放心。 林清商举起手保证，“你醒来之前我不离开医院，总可以了吧？” 男人挥手叫了两个人过来跟着她，脑袋实是疼的厉害，昨夜又一宿没睡，查了很久才发现傅书岁经常出没的片区。 想的深了又是一阵抽疼，他便打开门，合身躺在床上，闭着眼迅速睡去。 …… 林清商吃了点保镖买来的早餐，在icu外头看了看小溪，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 “林老师，你还在啊。昨天……谢谢你救了小溪一命。” “算不上。” 她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何况小溪如今还躺在重症病房里。 常昊笑容苦涩，“医生说只要小溪能在二十四小时内醒来问题就不大，她年纪小生命力也旺盛，以后恢复过来不会给身体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总之，昨天要不是你把她拉开，可能我现在已经见不到她了。她后来跟我说了，开枪的人她也认识，就是为了报复她才这样做。” “冯嫣然？她现在在哪。” 一直没见着她。 常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被傅先生的人带走了。可能，送回安琪了吧。” 应该也派了人过去保护她，林清商想着既是傅景年安排好了也没多问。 鬼使神差的在医院转了一圈，最终又停在了儿科。 她瞧了瞧已经换了孩子的某个保温箱，扯开唇苦笑了一声。 这时那边忽然吵嚷起来。 “你们俩怎么回事？既然孩子不是亲生的为什么不早说！” 医生的声音压的低，可林清商总还听见了那关键的两个字，有些八卦地多看了一眼，却忽然瞧见了在被医生挡住的男人…… 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乖乖地躺在那不哭不也不闹。男人则有些着急地跟在医生后头，“先前不知道孩子有这毛病，溶血症这种事好了之后也没注意。你说的那个药我们不知道不能用啊……” 平时谁会注意到。 “你们两个A型血的父母，我就说怎么可能生出个B型的孩子！” B型血……溶血症。 林清商忽的想起来孕检的时候医生提醒过她抗A较高，又是二胎，孩子出生之后可能会出现溶血症，让她多注意来着。 一下子，眼眶忽然就红了。 那边梁少凡还全然不知，着急地哄了哄突然哭闹的孩子，抬起头的那刻，忽然瞧见站在身侧的人…… “林清商……你、你怎么在这！” 她不说话，手指紧紧掐在掌心里，眼眶通红，看着他的样子活像是要将人狠狠吞下去！ 梁少凡蓦地怔住，暗暗咒骂了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哎，你又带着孩子去哪……” 医生转过身跟上去，没料想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几乎是冲上前的，一脚重重踢在梁少凡小腿上，趁他吃痛的时候将将孩子抱了就跑。 “林清商你站住！” 他着急跟上，那边医生一见有人在大庭广众之后抢孩子，当时就叫了起来。 梁少凡连忙喊住，“不是抢，不少抢……是朋友！” “总之，不要报警！” …… 林清商只记得vip病房在八楼，来不及等电梯便抱着孩子一路往楼梯跑，跟在她身边的保镖一时惊慌，连忙追了过去。 “砰”的一声，她一脚将病房门踹开，顾不上会吓到怀里的孩子，猛地把床上的男人抓了起来。 “怎么了？” 傅景年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瞧见这女人眼眶通红的样子，只当她受了委屈，下意识要去抱。 刚伸出手，才发现她怀里还有个小不点…… “这孩子。” 他轻叹，“怎么又把他们俩的孩子抱来了。” “不是……” 一连爬了好几层楼梯，她体力不济，这会还在努力喘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才顺畅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他们的。” 她终于低头看了看傻乎乎在笑的小朋友，满心欢喜的把他往男人怀里一塞，“是我们的。” “什么？” 傅景年发誓，他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脸蛋还没有他一只手掌大，如今双手只能平举着任由他躺在怀里，僵着不敢乱动。 却听见女人带着泣的音，“他们俩都是A型血，宝宝是O型，傅景年……这是我们的孩子！” “而且，而且他们俩都是单眼皮。孩子是双眼皮，这么多不可能，我早就应该发现的。” 男人黑眸瞠然瞪大，到这时还不敢相信怀里的小不点是他们的。 是他们死而复生的孩子？ 病房门外却传来一阵吵闹声，梁少凡刚追上来却被人拦在外面，一时着急便要闯进来。 林清商说了缘由，见他呆愣的连孩子手都不敢碰的模样，连忙将宝宝抱回去。 某人浑身一松，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让他进来。” 梁少凡几乎是被半推过来的，一进门就瞧见林清商抱着孩子小心翼翼藏在傅景年身边的模样，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戒慎。 “你……” “我什么，梁少凡你抢了我的孩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抱的很紧，如今是一刻也不会再让他们抱了去。 某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嗓音有些哑，就这么坐在床边扬起目光，“虽然还没有做过DNA验证，但看梁少的反应，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太太这段时间思念孩子的紧，如今他既然死而复生，想来梁少也要给我们夫妻一个交代。”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孩子是我在太平间捡的 梁少凡这时脸色僵硬，盯着两人许久没有反应。 只是盯着抱了孩子的林清商，后者脸上是最近极少再见的笑容，外头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她脸上时更多了分母性光辉。 忽的嗤笑出声，哑着声解释。 “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他凝了凝眸，“别说这孩子不一定是你们的，就算真是，他此刻也是我梁少凡的儿子。户口在我名下，监护人也是我和宛媛。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带走他？” “宛媛还病着，孩子不能让你们带走。林清商，把霖儿给我，DNA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你们想拿回抚养权就去起诉，这段时间……我仍旧是霖儿的监护人。” 明知道怀里抱着的人是自己的孩子，还要将人送回去。林清商下意识往后退，是无论如何不肯同意的。 却是傅景年开口，声音平缓没有什么起伏，“到那时，梁少是不是要承认拐带婴儿的罪名？” “呵……拐带，你知道我在哪抱到这个孩子的吗？宛媛一出事，我亲手送我们的孩子去太平间……他就在隔壁床上！” 林清商全身发抖，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如今低下头再看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格外的有生气。 可就在出生那天，他在太平间里呆着！ 一下子将他抱紧，再舍不得松开丝毫。 手机响起，梁少凡接了电话，一脸惊慌。 “她又怎么了？” 忽然着急地往外跑，两人都没拦着，林清商这时已泣不成声，靠在男人怀里时，整个人几欲崩溃。 很久缓不过来，吴锋取了样本送去鉴定，盯着医生用最快速度出结果。 两人在病房里呆了许久，直到小娃娃睡了又醒，细细哭了起来。 “他饿了。” 傅景年目光温柔，勾了勾那双小小的手，“刚刚让人买的奶粉过来，冲了喂他吧。” “好。” 奶粉水温合适，加上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能吮吸出来，小家伙吃的也开心，饱了之后便又安份了，放在床上便自己跟自己玩。 林清商没舍得离开一步，只是坐在一旁逗他，见男人换好衣服要离开，迟疑了许久才走过去。 “傅景年。” 她大概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是眉眼里还隐约能看出来疲惫，便咬紧了唇，小声开口，“小心一点。” “知道了。” 男人应完要离开，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可刚走几步，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林清商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宝宝不在的时候，我特别恨你，傅景年。那时你要跟傅书岁怎样，我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现在……宝宝还活着， 我希望无论如何，你能想想我们……别让自己出事。” 她在关心他。 傅景年眼底闪过一抹诧然，心一动便朝她伸出手，将那软嫩的身子拥入怀中。 抱的很紧很紧。 “别担心，好好照顾他就是。” “嗯。” …… 天快黑的时候，鉴定结果已经出来，符合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怀里的孩子，是他们的快快。 傅景年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低眸扫了一眼她发过来的图片，忽然笑开。 “总裁，网已经布下了，他只要来找冯嫣然，一定能把人……” 吴锋没说完，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冯嫣然不见了！” “什么？” 那边负责盯梢的人满头大汗，“今天一整天她没出来过，门窗都紧闭，我们只当她一个人呆在里头没出去。可刚刚一直联系不上才发现不对……” “她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眉峰蹙成“川”字，沉声道，“房里有挣扎的痕迹吗？” “没有，看起来是自己逃的。” 吴锋脸色很难看，他能感受到车厢内低迷的气息，有些着急地追问，“找仔细点！这个大个人就让她自己跑了，以后还去哪里找！” “不，她不会逃。开车，去一个地方。” 傅景年闭了闭眼，说了一个位置。 郊外，这个季节里开了漫山遍野的花，头顶星光点点映在花瓣上，看起来很不现实。 循着记忆往前走，直到面前出现那幢破旧的温泉小屋。 吴锋愣了愣，“这是？” “傅家的产业，几年前原本打算开发成度假村，后来搁置下去。现在大概荒废了……” 缓缓地开过去，外头果然停了车。隐约还有光亮…… 记忆在那瞬间有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将他击溃。 “有人在！” …… “你叫了人？” 隔着很远就听见了车子的声音，男人咒骂了一声，便拿了枪抵着对方。 “岁哥要不要猜猜是谁？” 傅书岁暗暗咒骂了一声，一脚踹在她身上，“你把傅景年引过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哭什么？跟我睡还委屈了你不成？当初就在这个地方，你跟那两个男人做了什么还记得吗？我肯要你你还敢反抗？” “当初的人，是你安排的对么？” 她低声笑了起来，“之前说了这个位置你就能马上找来时，我就开始怀疑。这里是只有我跟景年知道的地方……可你来的甚至比我要早。” “对这里很熟悉啊。” 傅书岁“啧啧”两声，手指扣在她下巴上，迫使她抬起头，“是又如何？谁让你那么贱，十几岁就想把第一次给出去？既然我得不到，不如做做好事成全你。” “我就想看看，你们俩口口声声说相爱，能不能经受的住考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一出事他就扔下你跑了，如今还嫌你脏……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原是这样。 冯嫣然忽然笑了起来，满脸的凄冷和绝望，“因为你嫉妒，就要毁了我吗！” “就因为我选了景年没有选你，就安排人来强爆我！这么多年藏起来，现在还想杀我女儿……”“傅书岁，你就是个畜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们同归于尽 “骂？” 傅书岁嗤笑，甩了她一耳光，“我可不喜欢你骂人，我更喜欢你刚刚叫的声音。怎么，以为他来救你了就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告诉你冯嫣然，你在我眼里，就是供我发泄的工具而已。” “这么多年，你一直藏在延城。只是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你始终不曾出现？” “呵，这只是其一。” 他抓了人上车，不敢耽搁便开车离开。 “我啊，原本想弄垮了他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统统都夺回来，正好你出现了，你也是属于我的。” 男人笑容温和，看起来仍是那副温文无害的模样，可冯嫣然越看着他越觉着害怕，甚至于全身发抖，看着眼前陌生的道路，“你想带我去哪？” “当然是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让你每天好好伺候我……” 冯嫣然哆嗦了下，被手铐铐住的手用力挣扎，看见后视镜里出现的灯光，“景年已经追来了，你跑不掉了。” “呵。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藏起来的。” “傅景年就是个傻子，他找不到我。” 傅书岁似乎很有自信，郊外的公路上没有什么人，车子都开的飞快。 身后的黑色汽车里，男人打了电话联系警察封锁道路，自己则一直跟在后头。 围堵的保镖也是好手，见到露面空旷之后便加速准备超车，傅书岁看着越来越近的车辆，终于阴沉了脸。 “我就说你跑不掉了，他们已经追了过来，你又还能继续跑多久？” 眼见着似乎已经有车灯闪烁，冯嫣然忽然笑了出声，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你继续开啊，不我看也不用拐弯了，前面就是悬崖，是我当初掉下去的悬崖！再跳一次也没什么……” 她忽然发了疯似的朝驾驶座扑过去，双手即便被铐住却仍能对傅书岁造成干扰，车辆方向开始失控。 “我们一起死好了！” “你这个疯子！” 眼见着她似乎真想把车往悬崖上开，傅书岁也发了狠，一只手掌控方向盘一只手重重掐着她脖子。 “贱人，就该直接弄死你！” 黑色汽车已经越来越近，两边距离不超过三十米，车子速度加到了极致。 “那你在阴曹地府里去后悔吧！” 冯嫣然忽然张口咬他，什么也不顾就只想跟他同归于尽了的。刚刚他对她做的事让冯嫣然无比清楚，若是再被他这人带走藏起来，她余下的时间只会被当作姓奴一样对待…… 还不如一起死！ 傅书岁吃痛，却忽然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瞬间将车门打开……一脚将那挣扎不休的女人踢了下去！ 尖锐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几辆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在最前头的黑色汽车迅速急刹，可仍不可避免地撞上那掉落的人…… 视野里尽是艳红色。 男人迅速下车，瞧见了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还在吐血的女人…… 她似乎还有意识，看见男人出现的时候，手指朝他的方向动了动，面前偏过头看着他，用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直到他靠近蹲在她身侧时，嘴唇蠕动了一下，眉眼里都是温柔。 傅景年下意识握住她的手，眼前有过瞬间的模糊，再看清时，她的眼睛已经闭上，整个人，没了生息。 “总裁，警察那边说他往市区方向走了，现在正在想办法围堵……” “嗯，把她带走。说明情况送到冯家。” …… 那边。市区里交通一片混乱，好在是深夜，总算没有造成大的拥堵。 傅景年开车赶到时，围堵行动已经基本结束。 “车子是在华河路和京口路路口找到的，没有人。这附近整条线路的摄像头都被破坏了，加上夜晚行人少视线不好，暂时很难判断他在什么位置。”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离开这片街区，以华河路为中心，到江，朝南到我们朝阳小区……我们打算一家家排查过去。” 范围不算太大。 傅景年打开地图看了一眼，一共十二个小区，高档住宅区三个，中低档八个，还有两个是有些年代的老机关宿舍，而从他们如今站的位置往前两公里…… “傅先生，您去哪？” 有人见他急匆匆走远，狐疑追上去问。 可男人已经开了车离开，径直朝某个目的地驶去，吴锋想跟也被他抛下，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了然于心。 “大概是，回家了吧。” 往前两公里，是这一片区域里范围最大的别墅区，也是傅宅在的地方。 “先生？” 佣人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阴冷着脸回来，连忙迎上去。 “夫人在哪？” “卧室里，刚刚睡下了……” 她想解释，可傅景年已经径直朝卧室走去，一脚将门踹开。 陈如月被惊喜的样子，开了灯从床上爬起来，瞧见是他微微愣了下，“这是怎么了，景年？” 男人眯了眯眸，很快将房间里扫了一遍，打开浴室和衣帽间，任何地方都不肯放过…… 直到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时，才终于停下脚步。 “你在找什么？我这房间里有什么你要找的东西。” “人。”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如月，“傅书岁在哪，你最疼爱的儿子在哪！” “我哪知道，上次你就胡乱问我。失踪这么多年的人了我……” “少给我装！” 傅景年发了狠，一脚踹在椅子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畏惧，“你敢说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他联系？你那个好儿子没有你的照顾，怎么能在延城躲藏十几年！甚至还经营了势力，暗中设计固烈！” “这些你都清楚对不对？那你知不知道他刚刚杀了人，她把冯嫣然从一百五十码的车上的推下去，当场死亡！” 陈如月整个僵在原处，满脸的苍白。她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旋即恢复镇定，“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清楚，要是书岁做了这种事自然有警察管。你是他弟弟，不至于因为莫须有的东西来逼自己的亲生母亲！” 第一百九十九章 傅景年你帮帮忙 “他……杀了人？” 陈如月僵了许久，满眼的不敢置信，只是知道傅景年在看着她，只能小心翼翼低着头，将那点情绪尽都收敛起来。 “如果书岁还活着，他也只会怨我当初没有保护住他。又怎么可能回来找我？” “景年，这几年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哪有余力去帮他？就算你心有怀疑，无凭无据的事，怎么能将帽子扣在我头上？” 男人捏紧了拳，黑眸沉沉凝着她，半晌之后忽然扯开唇，“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傅书岁当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嫣然出事之后他大可好好呆在你身边，要不是爸非要验证DNA，他又怎么会心虚离开……” “至于为什么要验DNA，你最清楚不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如月忽然大喊，神色略显紧张，“我是你妈妈，景年，你不能这样污蔑自己的母亲！” 她气急败坏，“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夫妻，要不是他早死，听见你这话，就该打你！” “我倒真希望他还活着。” 傅景年冷笑，“至少他会告诉我，他真正的死因。” …… 话落，他缓缓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陈如月气急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佣人听见动静连忙上去，看了一眼之后却不敢多劝。 “先生？” 傅景年叫住她，“看住夫人，外头有人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去一步。” 她愣了愣，张张嘴想问什么，可这一个多月在傅家的习惯，让她终于不敢开口，只默默点头，“知道了，先生。”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挺拔的身躯映在夜空里，更显得孤傲和冷清。 直到手机响起，他将车速放缓，瞧见那熟悉的备注时，才微微扬起了眼，“还没睡？” “没呢，突然换了环境他可能不习惯，一直跟我闹。” 女人的声音柔柔缓缓的从里头传出来，隐约还能听出她的无奈。他轻声道，“明儿再安排人过去帮你带。” “不用。” 林清商换了个姿势哄了哄宝宝，他只听见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旋即换了人。 “爸爸，是我！” 凉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兴奋已经溢于言表，“妈妈今天把弟弟带回家了，我的弟弟还活着哎……凉凉好开心，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见过弟弟了吗？” 见过了，还抱了一小会。 他点点头，轻笑，“待会就到了。” 顿了顿，手机那头又传来小家伙脆生生的音，“噢还有，妈咪让你给弟弟买纸尿裤回来，他太爱动了，尿布包不住……” …… 好在路边还有母婴店开着门，一个小时之后，男人两只手拿了满满的纸尿裤下车，入眼便是一片狼藉的客厅。 “回来了？” 老太爷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的眼扫过他，似是不经意开口，“要过去看孩子？” “嗯，还没睡吧。” “没有没有，我带你上去……” 傅景年蹙了蹙眉，提着两大包东西往楼上走，看着艰难爬楼梯的老人家，很想告诉他这地方他熟，真的不用带。 可老爷子兴致勃勃的已经走了上去，到房门前的时候还轻咳嗽了声，面无表情踏了进去。 林清商跟孩子都在浴室里，小家伙被放在小盆子里正冲着他们“咯咯”直笑，那边凉凉着急的将他往嘴里塞的脚丫子拔出来，小脸尽都皱成了一团，“哎呀，洗干净了再啃嘛，都是沐浴乳。” 忽然抬起头，瞧见了站在门边的老爷子，乌黑发亮的眼眨了眨。 “太爷爷，你怎么又来了？” 傅景年放下东西走过去，正好听见这句话，“又？” “嗯，太爷爷非要给弟弟洗澡，结果把弟弟摔盆里了，妈咪让太爷爷下去休息一会，太爷爷还不肯来着……这不，又上来了。” “我就看着，这次不动手！” 老爷子识趣，知道自己越帮越忙也不作声了，乖乖站在门外瞧着两人帮那小小的一团洗澡。 林清商一只手扶着他脖子，另外一只手还帮他搓搓揉揉的。小家伙则只是在一旁泼水。 “爷爷要是喜欢给快快洗澡，等过几天熟悉了，这件事就干脆交给爷爷你了。” 她笑了笑，让凉凉打开毯子，将那粉红粉红的小身子裹了起来。 小娃娃似是还没玩够，眨巴着眼看着她，这一会又使劲往她怀里拱，拱了半晌没有用，“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怎么又哭了啊，他为什么这么爱哭？” 凉凉挠了挠发，实在不解。明明就那么小小的一坨，可哭起来声音震天震地的响，他挺久了头都疼。 跟围观的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默默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余下夫妻两人加这个小小的娃娃。 后者还在哭，林清商帮他擦干了身体慢慢的穿衣服，小脚丫子便在空中胡乱地晃动，连手也不肯配合，非要咬在嘴里。 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她看了一眼杵在旁边不动的某人，瞪了瞪他，“傻站着干嘛，也不过来帮忙。” 某人只能“噢”了一声，朝他伸出手，可手臂悬在半空，却不知要从何下手。 林清商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把他脚按下来。” 她的动作也小心翼翼，几年没带过孩子了手法生疏，加上快快一直没跟在她在一起，如今两人相处也不算亲昵，不饿不渴也没尿湿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不顺心了哭起来简直要人命。 “你刚刚买了纸尿裤吧，拿一片过来。” 终于把小衣服穿了妥当，快快却还细声细气地抽泣着，她蹙了蹙眉，看着某人道，“傅景年你帮他穿上纸尿裤，我去冲奶粉。” 说完就走。 那边正在胡乱扯开包厢的男人一脸蒙圈，只闷闷应了声，到想开口说话时，林清商已经拿着奶瓶下了楼，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 他拧紧了眉宇，半晌之后才从一大袋子里将东西掏出来，胡乱在小娃娃身上比了比。嗯……怎么穿？ 第二百章 别有了孩子丢了媳妇 林清商拿着冲好的奶粉进来时，看见是正是某人手忙脚乱让孩子扒在床上，努力想将纸尿裤套上去的蠢样。快快这会不知是不是被折腾懵了，小肉脸贴在床上被挤压到变形，眼睛眨巴眨吧的只呆呆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穿好的小衣服这会却被扯到变形，小屁股整个露在外边跟肉腿一块被某 人提着，看起来好不委屈。 她放下奶瓶，匆匆过去，发现某人正阴沉地瞪着小娃娃，手指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折腾。 “傅景年你在做什么？” “穿纸尿裤。” 某人面色凝重，到这时终于给他穿了上去，林清商抱起来一看，半条裤子都还塞在里头…… “怎么，还不对？” 林清商，“……” “对对对，穿的很好了，嗯……把奶瓶拿过来喂喂他？” 男人“嗯”了一声，喂奶还是懂的，手指试了试温度，便往快快嘴里塞。 林清商却先他一步将孩子抱起来，指了指床让他做好，一只手抬起来，顺道还找了椅子给他搭脚，这才把孩子小心放了上去，“让他慢慢喝，我洗完澡就出来换你。” 点点头，快快有了奶粉之后终于不苦不闹，也不再满脸委屈了。乌黑发亮的眼咕噜噜滚动了几圈，最后打了个小哈欠，含着奶嘴便睡了过去。 傅景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林清商很快洗了澡出来，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见他僵硬地坐在那不敢动的，傻乎乎的样子看了实在无奈，“怎么不把孩子放床上去？” “不是你让我抱着么？” 某人手举了十几分钟实在是酸，浓眉蹙紧成“川”字形。 “我让你抱着你就一直抱着，那我没让你跟我们住，你怎么又知道回来。” 傅景年怔了怔，看见她熟门熟路地将宝宝放在床中央，轻手轻脚盖上被子之后，还倾身下去吻了吻他。 晕黄的灯光下，宝宝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干净白皙，眉毛睫毛都还没长好的样子，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只不知梦见了什么，偶尔小嘴“吧唧”一下，傻乎乎笑开。 林清商也跟着笑，勾着他的手指舍不得松开，好在宝宝即便在睡梦里却也下意识用了些力气，握紧了她一根手指。 女人半撑着身躯望着她，目光许久不曾移动过，那白皙的面颊在灯光下更显得精致，母子俩靠在一起的模样，让傅景年忽然顿住。 他半晌没有动作，一双黑眸里尽都映着两人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一贯冷硬的心，都化了。 “还不困？” 林清商自然知道他杵在那，看了十几分钟没动静。此时扬起眸看过去，男人脸上还有意思恍惚，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我去隔壁睡，有事就叫我。” 说完就走，颀长的身躯很快消失在门外，还小心翼翼将房门关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床上，快快忽然呜咽了一声，要哭似的，一会之后又笑起来。 林清商终于躺好，盯着天花板却有些失神。 …… 书房。 老爷子却还没有睡，他敲开门的时候，正站在窗户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灯光将背影拉长，外头漆黑如墨色的天空下，有点点灯火在闪烁，衬着他的身影，莫名怅惘。 “爷爷，找我。” “嗯，坐吧。” 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回去，目光直凝在他脸上，半晌之后才开的口，“刚刚接了冯家的电话，家中有丧，让过去吊唁。” 没得到回应，他微顿了下，轻叹一声，“是你送过去的人，冯家那边说她是被车撞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你的车……到底怎么没的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的车。 男人嗤笑，想起冯嫣然被从车上推下去的一幕，再撞到他的车头，却也没错。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爷爷你。当年爸爸因为什么原因，非要验大哥的DNA？”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傅景年也不瞒着，扣在桌面的手指顿住，轻扬起眼，“杀了冯嫣然的，就是他。这段时间公司出问题，少不了也有他在背后做推手，那一家公司注册在国外，暂时没办法查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傅书岁对 延城很熟悉，不排除他这些年有大半时间就在延城的可能。” “可当时，延城翻了个底朝天啊，愣是没找着他。所以我们才一致对外说他已经死了，只是没找着尸体。要不是因为这样，你爸怎么肯善罢甘休。” “所以，他不是爸的儿子。” 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沉吟许久之后才开口，“最终没有做亲子鉴定，真相如何谁知道呢。就好像你爸的死……谁又真正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笑了笑，缓缓起身，拍了下傅景年的肩，“既然人出现了，又犯事杀人，咱们就大义灭亲一回，配合警方将人抓回来就是。” “至于其他，没有证据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知道了。” 他站起来要出去，老爷子等了会，忽然又叫住他，“另外，你跟你媳妇儿……” “刚刚老钱跟我说你让收拾了客房，怎么，孩子都找了回来，你还不能回房睡？” 提起这个，男人脸色僵了僵，好半晌没缓过来。 “自个媳妇儿，花点时间好好哄哄。别好不容易找着了孩子，反而把媳妇丢了。不划算。” 似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傅景年不由得想起这位年轻时的那些风流事，抿紧了的唇，轻笑，“放心，我不会犯你犯过的错误。” “臭小子！” 老爷子骂了几句，那边傅景年却已经走出门外，关了门走回客房，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咿咿呀呀的哭声。 微顿住脚步，思忖许久之后，抬起的手扔悬在半空…… 直到手机忽然响起。 他受惊似的快步离开，很快接通电话。“你上次跟我说的那家公司注册法人，查到了。是洛杉矶一个专门做皮包公司的家伙，他透露过让他做这件事的是一个黄种人。让他看了傅书岁的照片也表示很相似，另外他印象很深刻，这个人来找他的时候，一直在跟一个女人联系。” 第二百零一章 不计后果 两人商量了许久。 “这边还会继续跟这家公司的人接触，要不了多久他们自然会忍不住，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逢眠，三天时间，不计代价，逼他出现。” 他顿了顿，黑眸在夜色里闪烁了下，有一瞬间的狠厉，“他还在外面一天，我的心就一天没办法放下。”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如月，这几天派人盯了她，她要是识趣应该不敢再跟傅书岁联系。” “警察在到处搜查，要不了几天他藏身的地方就会被搜出来。如果还有任何动作，也只能是这两天。” 顾逢眠顿了顿，自然知道他们都在老宅，相对而言倒还是安全。 “成，按你说的去做。不计后果。” …… 某处。 女人坐在房间里，四下检查了确定没有监听设施之后才敢接通电话。 “你怎么现在还敢给我打电话？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声音阴沉下去，“除非你要把我供出去，否则谁会发现。放心，你房间里很安全，这几年我布置的滴水不漏，就算他们想监听也没有办法。” 陈如月稍稍放了心，“你打算怎么办？当时不都跟我说好了只是教训教训她，怎么还真把人给弄死了。冯家的人也不是善茬，加上傅景年不肯放过你，真要查下去，你会被判刑的！” “别担心，他要能抓到我，当年就抓到了。至于冯嫣然那女人，死也就死了，我现在还在意她做什么。不过么，警察查的严，今天已经查到了我前面那栋楼，到我这也是早晚的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按我说的去做，之后咱们一块出国。” 陈如月僵了僵，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在延城生活了几十年，从未想过离开。可那边，傅书岁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声音沉下去几度，“我是必须要走的，你要是想留下我不拦着，只不过么，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自然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可现在傅景年顺藤摸瓜的，早晚会怀疑 到你头上。你自己好好考虑。” 陈如月忽的沉默下来。 她不傻，傅景年这么多年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而自从她疯病好了之后更是冷淡。老爷子那边对她倒还好，可那也是半边身子入土了的人，又能庇佑她多久？ 顿了顿，终于是下了决定。 “你想怎么做？” …… 翌日醒来时，身侧的小家伙已经睁大了眼睛，双脚往上翻塞在自个嘴里，咬的正起劲。 发现她看着自己，一双乌黑的眼转了转，忽的咧开嘴笑了。 “起的真早，你倒是开心了，妈妈一晚上没睡好。” 孩子还小，夜里饿了就得吃，她如今没有母乳，只能奶粉一遍遍地温好再冲，加上心里头也不安定，总记着这些事，半夜听见孩子的哭闹声惊醒时，还有些恍惚的不敢相信。 好在，他如今又安安稳稳在她怀里了。 换了尿布，门外便传来“叩叩”的敲门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走进来，男人扫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和某个小娃娃脏兮兮的小屁股，顿时有些嫌弃的转过身。 “哎你等等。” 只可惜，转的还不够快，身后已经传来林清商的声音，“帮忙放个热水给快快洗个澡吧。拉臭臭了。” 某人额角抽搐了下，回过头瞧见那一径对着他笑的小娃娃，又实在兴不起生气的念头，只闷闷“嗯”了一声，乖乖去浴室里放水了。 凉凉倒是不嫌弃，扒在床上跟弟弟对望，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正滴溜溜对着转，快快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哥哥，见着他了总是笑，甚至努力想朝他伸出手…… “妈咪，今天可以让凉凉和爸爸一起帮他洗澡吗？” 林清商正在找衣服，仔细挑好了之后放在浴室旁边的架子上，闻言微怔，“你可以吗？” 小家伙不是很有自信，可小手一扬，指着浴室里的庞然大物，“那不还有爸爸嘛，你不用担心，先去吃早餐吧。” “傅景年？” 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某人终于抬起头，黑眸里闪过一抹光亮，沉声应，“放心。” 只不过是帮孩子洗个澡而已，还能拦得住他？ 林清商蹙了蹙眉，见他们坚持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要知道这那人，是连纸尿裤都不会穿的…… 好在傅景年如今抱孩子的动作还算专业，她看了一眼之后便下楼，想着尽快吃了早餐过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尖叫声，下一刻便是尖锐的哭泣。 林清商只觉得心脏重重抽了下，把碗一仍便冲了上去。 “怎么了？” 浴室和房间都一片狼藉，光溜溜躺在某人臂弯里的小娃娃正张着嘴巴大哭不止。而傅景年则满脸严肃地盯着他，想哄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想给快快擦痱子粉……” 凉凉有些无辜地扬起手，战战兢兢从傅景年身后出来，身上是一片白粉，从头顶撒到上半身。 “那快快为什么哭？” 凉凉摇摇头，很是无辜，一双晶亮的眸四下看了看，半晌之后才叹气，“可能是我的样子吓到他了。” 忽然打翻了盒子，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小娃娃听了大概是受了惊吓，“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傅景年点点头，表示自己大儿子说的没问题，末了还振振有词地补充，“我觉着他胆子忒小了些，一个男孩子还总是哭。” “是是是，您最有男子汉气概，打小就不哭的么。” 林清商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给他穿上小衣服，凉凉见势不妙倒跑的快，很快就走了出去，顺带还把门关了。 她给宝宝穿了衣服抬起头，就发现男人一直杵在那，一动不动的。 “干嘛，说你两句都不成么？” 摇摇头，他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看她慢慢地逗弄宝宝，眼睛里仿佛藏了无数光芒，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直到某一刻忽然闪烁了下，薄唇轻蠕动。 第二百零二章 但你，不能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很早，周围没有你，没有凉凉，更没有快快。四下都很安静。那瞬间还以为最近发生的一切仍是梦魇，你还在跟我闹离婚，孩子也没有找回来。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直 到听见宝宝的哭声。” “很细很脆，就那么浅浅的一声。可忽然就清醒了。” 林清商没说话，只闷闷“嗯”了一声，瞧着怀里又揉着似要睡过去的宝宝，勾了勾他的鼻子，“他跟凉凉小时候不太像。” “凉凉像我，可闹腾了。他大概是像你，只要喂饱了身上干净的就不哭不闹，睡饱了还有心思逗着你玩，大半夜的精神好又起来嚎两嗓子，换了个法子折腾人。” 顿了顿，男人眼睛却闪烁了下，身形紧绷的瞬间，竟有些不敢置信，便哑着声音，有些紧张地凝着她，手指捏的很紧。 “所以说，为了你不那么辛苦，我晚上可以回房间睡了？” “你要负责夜里给他喂奶换尿布，鉴于你昨天换纸尿裤的说法，我觉着或许你帮不上什么忙……” “胡说，我很熟练的。是他不配合！” 某人奋力指责，无辜的快快却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没发现自家老爸正把锅都往自己身上推。 “总之，我保证搞定。”林清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头一回觉着这人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许是因为孩子寻回来的缘故，她最近也总觉着自己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前段日子怨天尤人的情绪也渐渐淡了，再看着他疲于奔命的模样 ，忽然也没那么恼怒了。 即便心里总还有东西梗在那，可至少明白，他是爱孩子的。 下去吃早餐，男人则抱了孩子乖乖跟在后头，宅子足够大，哪怕不出去在家里也够散步的了，老爷子一瞧他把自己的小曾孙抱了下来，手里的东西一扔便凑了过去。 两人一起，非是要将他折腾醒了才肯罢手。 凉凉相对而言乖巧了太多太多，只静静站在原处收拾自己的小书包，见林清商看着那边发呆，忽然猫着腰靠了过去。 “妈咪。” 他瞪大了眼，声音压的很低很低，手指捏在林清商衣角上，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模样，爬到了她腿上，“昨儿干妈问我，你跟爸爸现在是怎么回事？” 林清商微顿，手里的碗放了下去，“她问你这个干嘛？” “干妈快生了，她说一定要生个小公主出来。要是你跟爸爸离了婚，她打算过两天就来指腹为婚，不许你不答应。要是没离婚，她就要曲线救国先想办法搞定爸爸……” “呐。凉凉也想知道，你们俩现在是怎么了嘛。” 小家伙观察入微，也知道从弟弟寻回来之后妈咪对爸爸的态度变了许多，先前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要做单亲家庭的孩子了，可没曾想事情还有转机。 这不连太爷爷都很关心，他当然要赶紧问清楚。 却不知，他即便将声音压低了，可那就在不远处的两只耳朵却伸的长长的，努力想听清楚。 可林清商只是笑了笑，许久的没说话，直到将最后一口吐司咽进去之后，才轻声道，“顺其自然不好吗？” “别着急，嗯？” 小家伙想了想，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垂着头走了。 林清商看着那边被几个人围着逗弄的小娃娃，正中间的男人小心翼翼捧着他，仍有些僵硬的手法……可始终目不转睛望着怀里的小婴儿，像是生怕磕着碰着了，连老爷子想抱都不肯给。 她忽的笑开。 手机里响起提示声，是历锦时发来的。 “凉凉给你说了吧？改天咱们见个面好好聊聊这事，你家的两个反正得给我留一个当女婿！” 下边还配了一个“你不答应宝宝，宝宝就一直哭”的表情，林清商顿时哭笑不得。 …… 安静了整天，夜里的时候傅景年出去过一趟，回来时一身的肃杀，立刻去房间里洗了澡，换上衣服。 看她还在逗着孩子没有睡，便默默坐在了身侧。 快快还没有睡，刚吃饱林清商在帮他拍嗝，头发垂落下来差点沾到孩子脸上，他便立刻伸出手将之挽起。 “刚刚，去哪了？” “警察让帮忙找找线索，过去了一趟。” 没有细说，顾逢眠那边已经安排了下去，原本压着他们的公司被集火，如今自顾不暇，想来傅书岁已是被逼到了极限，最迟明天，总会出现。 他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清商也不瞒着，抱着快快坐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扬起的眉眼清澈，“闵柔给我打了电话，冯家那边想让我们过去吊唁。” 灵堂还摆着没有撤。 “嗯，一早跟爷爷提过。不过么他觉着刚有了快快，这事晦气的厉害。不愿过去。” 林清商倒不觉着老爷子是这样迷信的人，估摸着也是不愿过去，便随意搪塞了下。 男人按了按眉心，面色阴沉。 “人已经没了，事情经过也已经向他们说明，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也算不到我头上。这趟浑水，你没必要去淌。” “但闵柔……” 她原本那样恨冯嫣然，恨她处心积虑的破坏她的婚姻，更恨她让自己差点失去快快。 可终究人已经去世了，就是有再多的恨也不至于报复到一个离开的人身上。 “闵柔的情绪很不好，她说想最后再见我一面，也见冯嫣然一面……不知道什么意思。” “最后”两个字有些吓人。 前些日子出了事，也许久没听见闵柔的消息。 而傅景年此时听了她的话，脸色却又阴沉了几分。 “她主动跟白善离婚了。” “什么？”男人声音平稳，跟白善翻脸之后，白家的事他也不过问，只是两家原就是联姻，突然离婚自是有不少影响，“离婚手续应该在近几天办妥了，闵家自是不肯同意，把她赶出了家门。明天若是见着了她我会劝 劝。”傅景年凝了她一眼，“但你，不能去。” 第二百零三章 再动我就开枪 翌日，冯嫣然的葬礼。 整个冯家都安安静静的，拿了花进去之后，左侧站在最前边的，是冯云静。 “傅大哥，你也来了。” 男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扫了一眼来的宾客，原本也只打算走个过场，走出院子之后才终于瞧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闵柔。 “清商没有来吗？” 闵柔四下的看，确定没有林清商的身影之后，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失落。 “找她有事？” 傅景年打量了她许久，蓦地发现她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莫名蹙了蹙眉，“你跟白善……” “昨天办好手续了。”她勉强扯开笑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衣服，形容憔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冯嫣然的什么人，从人送回来那天就一直在这了。原本要陪着冯嫣然连婚都不肯跟我离，要不是我强要求… …” 傅景年顿了顿，没多在意白善，“她带着孩子来这里不方便，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过去一趟。” “也不用了，我只是想跟她说说话。” 见她笑的开心，傅景年“嗯”了一声，也没有刻意瞒着，“她怕你想不开，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夫妻，你又是内向的性子。以前大家对你的关注都不多，若是需要帮助的，别客气。” “知道啦傅大哥。”闵柔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那边某个憔悴的不成人形的男人，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有新希望了，不会做傻事的。只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觉着以前的自己真傻，明明早就知道他心里有人，可自欺欺 人的以为冯嫣然已经死了，不会再影响我们。然而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我看他伤心欲绝，怕是恨不得能随了她一块。” 男人眯了眯眸，“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因为离婚的事我已经被逐出家门啦，准备自食其力吧。”她顿了顿，咬紧了的唇忽然松开，鼓起勇气，“其实傅大哥，我找清商是想告诉她一件事……既然她没有来，你可以代我转告吗？” “嗯？” “我怀孕了。” 她笑的灿烂，“本来答应了要让她第一个知道，现在只能先告诉你啦。” 傅景年却僵了僵，看着她笑容灿烂的模样，脸上尽是不敢置信，“那白善……” “他不知道。并且……” 闵柔笑了笑，浑身轻松的样子，“结婚之后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敏感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傅景年没有继续追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只是闵柔默默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问，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那一次白善为了摆脱她那样去设计她，到最后稀里糊涂跟了谁，大概没人知道。 只是如今，她那样庆幸自己有了这个孩子，在最晦暗的日子里，给了她希望。 “既然如此，有需要的时候，给我电话？” “知道了，谢谢傅大哥。” 闵柔转过身，她忽然有了什么感应似的往门外看去。外头停了一辆卡宴，有人从上头下来，一身黑色的装束，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唇，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在瞧见她时，眼底落了一抹复杂之色。 …… 外头在下雨，老宅的屋子有些老旧了，天一沉四下都昏暗的时候，挑高了的客厅里又格外安静，她抱着孩子竟忽然觉着凉飕飕的。 院子里传来声音，没过多久佣人便走了进来。 “太太，夫人到了。” 陈如月？ 家里的人把她们的称呼都分的很细致，她抱着孩子起身，那边陈如月的车子已经到了院外。 她狐疑地看着那被拦在外头的奔驰，愣了很久。 “怎么不让她进来？” “先生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进来，也不能出去。” 保镖往车里看了看，坐在后座的陈如月探出头来，“开门吧，我给景年打电话就是。他拦着外人也就是了，自己的母亲也能拦在外头么？” 他愣了下，想想也觉着有道理，见林清商已经出来，干脆过去询问她的意思。 这边，陈如月却已经下了车，自顾自走了进去。 身上除了一个包没有别的东西，其他人也没有拦，她走到林清商面前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温温柔柔的。 “妈，你怎么过来了。” 林清商其实一直不明白，她先前住在家里时，陈如月一直在老宅里住着，如今自己住了过来，她却又搬了回去。好像，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 “这不是一个人在那边呆着寂寞么，再说这宝宝，我还没抱过呢。” 从医院回来便将孩子送到了老宅，她此时垂了眼，目光紧紧凝在那小小的脸蛋上，一时间有些复杂。 “外边风大，我们先进去吧。”也不知怎的，林清商下意识没有把孩子递过去，心里头总还带着一丝戒备，许是因为几年前那场事故，哪怕她已经说明了傅叔叔死因是自杀，可如今谁也不知道她母亲的死因，这事悬了下来，连带着心也 跟着悬下。 陈如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伸出手。 院子里原本安静，到这时不知怎的，保镖似是因为什么事大声呵斥了一句，一下子显得杂乱。 林清商往那边看去，才发现她的奔驰车一直被拦在外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进来，这时跟保镖起了冲突。 “是我请的司机，让他进来吧。” 陈如月半商量着的语气，看向林清商的目光格外温和。倒是林清商莫名的犹豫了下，如今是什么情况她也知道，便隔着很远看了一眼那个司机，对方一直在车里她也看不清楚，只淡淡解释，“景年比较谨慎，我现在都不能出去，所以他应该不许陌生人进来的。 ” “这次过来就先住一段时间吧，司机也可以让他先回去不是？” 她想的理所当然，可陈如月的脸色却逐渐改变，直到林清商以为她同意了，正要转过身的时候。 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似有什么东西抵在她背上……“不想我开枪就别动！” 第二百零四章 叫傅景年出来 气氛整个僵硬，周围一下子剑拔弩张。 林清商抱紧了孩子，全身紧绷，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被命令着转过身，便看见了那指着她的枪。 “妈……” 勉强出声，可脸上的笑容再也没办法挤出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被陈如月一声呵斥。 “别动！” “你们，把门打开。” 保镖三人都站在那没有动作，有人似是想靠近，陈如月却干脆站到了林清商身后，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拿枪抵着她太阳穴。 门终于被打开，那人开了车长驱直入，银色的奔驰就停在林清商面前，到这时她才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那曾经见过，一张很斯文很温和的脸。 “林小姐，好久不见。” 他开口的声音，声音温和有礼，脸上甚至还带着笑，若非自己现在被枪抵着，林清商甚至会觉这还是个好人。 她捏紧了手掌，怀里的快快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你就是景年的大哥吧……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要不，大家去里边坐下来慢慢谈。” “误会？” 傅书岁笑的夸张，甚至于还朝她伸出手，在她心惊胆战的注视之下，手指戳了戳快快干净的小脸蛋。 “那误会还真挺大的，景年也不在家吧，林小姐要不就跟我走一趟，咱们去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 “太太，不可。” 保镖心急如焚，看着如今的情况却又无从下手，两个人围着林清商不说，她怀里还有刚一个多月的小小少爷，如今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林清商想了想，却忽然笑开，应声。 “好啊。” “如果大哥和妈觉着家里不方便，那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只不过快快他吵的厉害，我把他放下就跟你们走……” 说这话的时候，林清商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没经历过这样的，这辈子见过最恶劣的情况便是自己的母亲当着她的面自杀，而枪这种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傅书岁顿了下，挑眉看着她，林清商只当他要同意了。 可忽然尖锐的笑出了声。 “我看起来很傻吗？这么好的筹码为什么要放下。林小姐也是天真，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时间很赶，没时间让你再放下孩子梳妆打扮，咱们这就走吧……” “走，你想走去哪！” 她被拽着往前，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林清商怔然回过头，就看见站在玄关处的的老爷子。 他没带拐杖，原本有些佝偻的背也挺的笔直，盯着傅书岁的目光精明而尖锐，开口的时候仿佛平白带了几分气势。 “回了家连爷爷也不见就想走，还带着自己的弟媳，当初教你的教养都学哪去了！” 他大声训斥，“把枪放下！” 一下子，似乎还吓到了人。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一时都没有人说话。可没几秒，却是陈如月最先反应过来，冷冷扫了他一眼，“老爷子半只脚都进土了，就别出来掺和小辈的事吧。” “呵，我不掺和，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害了我的曾孙吗！” 林清商站在那不敢动，单只是陈如月她还有反抗的心思，可这个傅书岁却格外敏感，她哪怕只有一点小动作也会被察觉到。 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用力抱紧了孩子。 半晌，他已经打开车门，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动作迅速，“爷爷不多管闲事，至少身边还有一个曾孙。要是贪心不足，恐怕连那个也养不活！” 他说的是凉凉。 小家伙这几天为了安全都呆在家里，这会应该正在房间里温习功课。 可林清商抬起头，已经看见了从屋子里冲出来的小身影。 “你们……放开我妈妈！” “别过来凉凉，就在那呆着。妈咪没事，是你奶奶在跟妈咪开玩笑而已。” 她勉强扯了笑，到这时没有反抗地站在车旁，“我人就在这，你们要去哪就走吧。再晚，警察可就到了……” 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外头忽然响起了警笛声，很快有人拿着喇叭喊话。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人质举手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警笛声很是吵闹，陈如月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忽然就慌了…… “书岁，怎么办？” “乱什么！我们有两个人质，他们不敢动手。” 往后退了退，干脆站在了视线盲区。确定这里不会被狙击手埋伏之后，傅书岁才一把将林清商推上车…… “放开人质，争取宽大处理。傅书岁、陈如月，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有配合警方才有生路……” “该死！” 他想发动汽车冲过去，可刚坐下，便看见了外头排了整列的警车，便干脆喊话。 “全部都退开，否则我先杀一个！” 他指着快快，小家伙不明白枪是什么，手指扬了扬还想去拿。却被林清商眼明手快按住，“你要是敢伤害他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没有人质你们俩也走不出去。” 她咬紧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当然你们也可以先杀了我，快快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我敢保证你们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跟我们母子同归于尽。” “呵……所有人都退开！” 傅书岁勾开唇，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让陈如月坐在后座看紧了两人，自己则缓缓开着车准备离开。 只是刚掉了头，他便立刻感觉到脸上有一颗小红点在锁定自己……忽然全身僵硬。 “书岁……” 陈如月这下真慌了，她在后座，车窗外无法看见里面的视线，狙击手为了避免误伤在没有瞄准之前定然不敢对她下手，可傅书岁就在驾驶座……暴露在视野之中。 “出来的时候肯定被发现了！” 他们是打昏了佣人和保镖偷偷过来的，围堵他的警察都在那边，可两人才到十分钟而已便已经追了过来…… 恶狠狠拍在方向盘上，已经不敢再往前开。 林清商见状小声开口，“放了我们，我相信警方会宽大处理的。我可以放弃起诉……” “住嘴！” 傅书岁忽然扬起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再说一句我崩了你儿子！” 他目光忽然往后，看见了在人群之中的人。 立刻打开车门站起来，指着那边。“叫傅景年过来！” 第二百零五章 二选一，你打算怎么选 门外的人群里出现一些骚乱，警察似乎正在商量什么。 而下一刻，男人已经缓缓走了出来。 男人身上穿着早上出门的那件黑色衬衫，一身肃杀的气息，就这么站定在一边，凌厉的目光径直落在傅书岁身上。 “还真沉得住气。” 傅书岁嗤笑，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旋即下了车，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抓了林清商出来。 枪指着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旋即转了个身，将枪口对准林清商怀里不住哭闹的婴儿。 “猜猜看，我会先杀了谁？” 傅景年骤然僵住，身上染了一丝厉色，他用力捏紧了掌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半晌，缓缓抬起头。 “你怨恨的人是我，想报复的无非也是我。拿着女人孩子威胁算什么，我就在这，你大可直接杀了我。” “景年，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喜欢她啊。嫣然被我带走的时候你可比现在冷静多了，她的下场你可还满意？也算是死在你手上，对你的妻子孩子总算有了交代不是。” 顿了顿，他忽的笑出声，“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是？你这儿子是她让人撞的。被你们抓进监狱里的男人也是受了她的指使……原本想一尸两命，却没料到一个个的都命大，活了下来。” “这样吧，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大哥，今天就给你选择。用你的命换一个回去，他们俩，我只杀一个。” “书岁……” 陈如月有些慌，从车上探出头来，四下的看，手里的枪还颤巍巍指在林清商身上，“杀了他们，我们也走不了。” “走？” 他狠狠瞪她一眼，“现在的情况你还想走到哪去！” 四下都是警察，他们根本逃不出。 陈如月勉强按下慌张，扯开笑容，“有法子的，总还有法子的。当年你爸要杀你我都能把你护下来，现在也有办法的……” “我压根就没想走。” 傅书岁眼眶猩红，满脸的狰狞之色，“傅景年，我告诉你你现在必须选，否则待会我一枪一个把他们俩都崩了！” “等等。” 傅景年勉强保持冷静，“哥，冯嫣然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再没有其他矛盾不是？她是被我的车撞死的，大可按照事故处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放了他们，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把枪对着我。” “是啊书岁，你弟弟说的对……” 陈如月想劝，可不知话里哪个字眼刺激到他，傅书岁忽然吼了一声。 “你闭嘴！” “谁是我弟弟，我不姓傅，早在十二年前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你跟外头男人生下的野种。没有人会承认我是傅家人！” “傅盛不是最喜欢他么？冯嫣然不也只喜欢他么？我不是傅家的亲儿子我没权利得到他们的偏爱，但今天，我就在这里把他最疼爱的儿子杀了，看他能奈我何！” 那一年，在冯嫣然出事之后，傅家内部曾短暂爆发过一次危机。 一向温文儒雅的傅盛不知怎的突然暴怒，在某天夜里跟陈如月大吵一架。翌日，便私下取了他跟傅书岁的样本去做亲子鉴定。 只是当时技术不如现在，鉴定结果需要时间，就在那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傅书岁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而在他离开之后，鉴定结果如何再无人知晓，如今看来，大概是陈如月帮了他离开，这么多年，才能在暗地里成长起来。 气氛僵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干涩的笑声。 老爷子站在玄关下，一身唐装在风中猎猎作响，已是衰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怅惘。 “傅盛要是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样，早在那一年，就会派人把你做掉。” 傅书岁僵了僵，“你什么意思？”老人家的声音在凄清的空气中，干涩的让人听不真切，“你们的父亲是什么人？十几年前的傅家，在延城说一不二！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他就要把你逐出家门，可这时如月已经将你藏了起来？可凭她一介妇 女有什么本事能在延城藏人！你父亲，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她把你救走而已！” 几人都怔住。 陈如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情绪忽然失控。 “你胡说！他哪有那么好心，知道书岁不是他儿子的时候，他只想杀了他。如果不是我动作快，书岁早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 “是。他心狠。” 老爷子呵呵一笑，满面凄然，“既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以他的性格真做掉了也没什么。可他心里清楚，一旦杀了傅书岁，你定然不会原谅他！如月……他是为了你才放过你儿子的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根本不爱我，他心里只有那个贱女人！” 陈如月阴冷的目光往前，直落在林清商身上。 她嘴里所谓的“贱女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林清商却又想起母亲长期服用的慢性药，再发现陈如月充满憎恨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了下。 “你别想骗我，傅盛那样残暴的男人，他落的那个下场也是活该！你们傅家的人，全都该死！” “行了，跟他们罗嗦什么。傅景年，我最后问你一次，选还是不选？” 没有应答。 傅景年此时的神色再平静不过，面色冰冷而没有情绪起伏，只是在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底总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抹焦虑。 “没空跟你耗下去！” 眼见着警察似乎在偷偷摸摸想绕后，傅书岁忽然伸出手将陈如月手里的枪抢了过去。 “你一边去！” 他眯着眼，静静看着对面，声音平静。 “傅景年，我最后数三个数，要是不做决定，他们俩都得死！” 小家伙忽然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许是被吓着了，任林清商怎么哄都不肯停歇。 林清商心里焦急，只能紧紧抱着他，而此时掌心都是汗，面前那黑洞洞的枪口于她而言，像是来自地狱的索魂使者，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耳边响起阴冷的声音。 傅书岁已经开口。 “三！”“二……” 第二百零六章 你就这样绝望的活下去 “一！” 最后一声落下，傅书岁脸上的狰狞之色越发明显，手指摁紧在枪身上，林清商被抵的往后退…… 她下意识将孩子后抱了抱，做好了准备。 周围仿佛一片寂静，再没有任何声音，他静静等待着枪声响起。 而傅景年却只是开口，厉声喊，“等等！” “想好了？” 傅书岁似是笃定了他不会胡乱做决定，手里拿着枪，竟颇有些把玩的意思，舔了舔嘴唇，“我可是已经给你机会了，要是不选，那他们俩就都……” “你报复他们没有用！” 男人忽然开口，“你怨的人是我，夺走属于你一切的人也是我。只是杀了他们能让你有什么快感？你不是想折磨我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有很多，残疾怎么样？还是植物人？”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刀，正对着左手臂刺了下去！ 鲜血直流。 “傅景年，你还真是狠啊！”他眼底露出嗜血的笑意，显然看着傅景年自残比杀了这两人更要过瘾，“好，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全身都是血，做尽了一切之后却仍旧无法改变的无力……既然想要用这种方式换你心爱的人，那一刀可 不够……” “继续刺，刺到我满意为止！” 傅书岁眼底尽是癫狂，他知道自己跑不了，更知道自己如今能做的便是尽情报复，只是没想到，看见傅景年痛苦，他那憋闷了十几年的心，竟好似获得了重生。 又一刀刺下，深可见骨！ 男人面色因为疼痛而狰狞，可他的动作仍没有停歇，两刀下去，已是鲜血淋漓，整条手臂垂落在身侧，“滴滴答答”的血往地上落。 林清商全身都在颤抖，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不要在意他。 可当这人为了救她做出自残行为时，眼泪仍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继续啊，傻站着干什么？想让你儿子死吗？” 傅书岁瞪大了眼，很是得意的叫嚷着，“当初你把冯嫣然从我身边抢过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天？你夺走属于我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苟延残喘，求着我放过你！” “傅景年，这就是你的下场，你废了自己半条命想救妻儿，可这算这样，你也一样救不了他们！” “很好。” 他尽情的笑，“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好，绝望、无力、愧疚，那就带着你的无力，亲眼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傅书岁，你下半辈子，就这样绝望的活下去！” 林清商下意识抬起头，只瞧见那黑洞洞的枪口调转过来对着自己，傅书岁右手先开枪，对准了她怀里的快快…… 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抬起脚重重踢在他右手臂上。 第一道枪声响起。 快快在她跌倒的时候滚落在地，夸张的枪声惊到了他，嚎哭不止。 而另外一只枪正对着她，林清商下意识护着孩子，默默闭上眼…… 意料之中的绝望并未袭来，男人拖着满身献血朝傅书岁扑了过去，两人瞬间滚落到角落里。 狙击手无法瞄准，守在外头的警察几乎在那瞬间冲了过来。 而傅书岁已经拿枪抵住了傅景年，他伤了一条手臂根本不是他对手，对着他的腹部便要直接开枪…… 又是“砰”的一声，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地上的两人全身都是血，分不清谁是谁的。 凉凉从柱子后冲过来，把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快快抱了起来，乖乖站在老爷子身后。 林清商站在那，许久没有反应。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艳红之色，她全身颤抖着无法开口，只能瞧见那急急忙忙赶过来收尾的医护人员。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她有些恍惚，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想努力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眼眶里都是眼泪，连世界都是模糊的。 快快还在哭。 他原本好好睡着被吵醒了，又饿了又困的本就要发脾气。刚刚那一摔也不知伤没伤着他，才带他回来两天时间，却让他经历了可能是一辈子最恐怖的事。 救护车抬起来的两人，傅书岁被直接送走，她听见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 陈如月挣扎着想跑过去，满脸的绝望和狰狞，这一刻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放开我！” 她一直在喊叫，警察已经给她戴上手铐，可仍不顾一切想往傅书岁那边扑过去。 林清商能听见耳边的尖嚷，她勉强移动了目光，终于看见了女人脸上的晦暗。 那是仿佛失去了一切之后的绝望，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没有光亮。 “都是你！” 救护车开走了一辆，陈如月蹒跚地站在那，肩膀被人摁住，却眼眶通红的对着林清商大喊。 “都是你的错！”“你们母女俩都该死，六年前我就该让你一起死！害了傅盛还不够，为什么你还要来害我的儿子……要不是因为那个贱人，一切都还有回转余地的，就算傅盛发现了书岁，我也可以求他。我可以为了书岁跪 下来求他！可她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家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要过来干涉我们！” 林清商忽然反应过来，声音涩凉，“所以，是你害了我妈对吗？她长期服用的药物被人调换成慢性毒药，会逐渐导致人出现幻觉和抑郁症。一连吃了几年啊……她好好的一个正常人，是被你逼疯的！” “是她该死！是她该死！”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带你来我们家，她是来找初恋情人的！她离婚被丈夫抛弃，走投无路了却来找我的丈夫帮忙！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她全身都在颤抖，陷入癫狂。 瞪着林清商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和狰狞，“我为了跟傅盛缓和关系才同意收留你们母女，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你非要勾引景年……而她，因为怀疑就跟踪我，直到发现了书岁！”“再后来，甚至想勾引我丈夫……换做是你，这样的女人，能留她吗？” 第二百零七章 他说，别害怕 林清商很久没有开口，整个世界都仿佛沉默了一般。 她无法想象一个女人要有多恨，才能狠下心去害死另外一个人。只是细思恐极，全身发冷。 冷风吹过来，院子里的血腥气好像淡了一些，快快也被哄好了没有继续哭，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很是配合的小模样。 ＇“我妈不能留……那傅叔叔呢？” 林清商恍然想起了那个人，从她出现在这宅子的那刻起，便对她格外照顾的人。或许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让她念好的学校，让她学自己的兴趣，让她跟傅家最尊贵的少爷玩在一起。 和傅景年最初的开始，除了年少时想靠近他晦暗内心的天真之外，更有一部分，是傅叔叔的支持。 他曾不止一次告诉她，帮他好好照顾儿子。 那个因为冯嫣然的事故，几乎一蹶不振的男人。 “你说傅叔叔，是从楼上跳下来自杀的。现下想想，他既然知道了傅书岁的所在，没道理一切还没解决的时候就自杀，放任你跟他继续逍遥？” “我妈在傅叔叔出事当天就带着我离开，逼我拿掉孩子、发下毒誓再不许跟傅家的人来往。怕不是觉着我跟傅景年不合适，更多是，是害怕？” 她捏紧了掌心，到如今才明白过来。“是因为她知道你的真面目，知道真相却奈何不了你，为了保护我才让我离开！” 可笑她一直误会了不说，甚至自私的为了自己，故意忽略那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故意告诉自己去相信陈如月。 相信一个恶魔！ “要不是她跑得快……呵呵。” 陈如月笑出了声，夸张的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全天下我最恨的人就是傅盛，她第二。他们俩能惨死在我前头，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只可惜了我的孩子。” “我的书岁……” 那笑声太过绝望，林清商往后看了看，两个孩子此刻都不在。偌大的院子里一切都显得那样空旷和寂寥，她用力擦干净了眼泪，瞧见不远处的黑色身影。 “傅书岁是你儿子，那我呢？” 他被人扶着，面前坐直了身体，手臂上的伤经过处理之后已经止了血，此时还无力垂在身侧，满脸苍白，黑眸里溢了一抹涩凉，许久之后才勉强扯开笑。“爸要将他赶出去，你不乐意，将人藏了起来。多年之后以为被发现了，没等爸做出决定，又将他从楼顶推了下来。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问过他的真实想法，就算他知道你的背叛，就算他知道傅书岁不是他的 亲生儿子，却还一直留着他性命！”“爸出事之后你装疯，这么多年一直困在那小房间里，只默默跟傅书岁联系。一共五年，你几乎没有正常跟我说过一句话！是，你对傅书岁心怀愧疚，想弥补他想保护他，我都可以理解！但我呢？我难道不 是你的孩子吗？清商怀了我的孩子你逼她拿掉，害死她的母亲甚至赶她离开……你有没有想过我？” “景年，你是我的孩子没错……” 陈如月情绪恍惚，勉强应声。 可男人径直打断了她，面上竟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质问又像是在说无关之事。 “傅书岁制造车祸差点害死快快，到今天拿枪指着我，甚至最后开枪射中我的时候。你心里面哪怕有过一次想起来，我也是你的儿子吗！” 在她心里，大概除了傅书岁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林清商恍然看过去，男人说完这段话，脸色已苍白如纸。 “傅先生，你必须马上去医院。” 他点点头，勉强撑着意识扬起眸，却看向了站在院子中央的女人，“别怕，刚刚那一枪纯属自卫，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待会给逢眠打电话让他过来……别害怕……” 话未说完，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林清商眼眶不知怎的又红了，自己都快昏过去了，还有空担心她怕不怕？ 抬起头，她看着载着他的救护车离开，看着陈如月也被带走。低下头，却看见了自己的手。 刚刚那瞬间，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枪朝傅书岁射出去，也不知射中了哪里，更不知他死了没有。 如今傅景年一再告诉她不要害怕的时候，才发现身体一直在抖。 好在，留下的警察和保镖很快收拾干净现场，进到客厅之后，老爷子跟小家伙都盯着快快。格外紧张的样子。 瞧见她进来，凉凉连忙开口。 “妈咪，我们带着快快去医院等爸爸吧？” 他小心翼翼，不知道傅景年现在的情况，只似乎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林清商点点头，忍住夺框的眼泪，面前镇定下来，“我换件衣服……” …… 路上，历锦时打了电话过来，知道她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 “顾逢眠在去的路上了，我跟他说一声直接去医院找你。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我看那屋子你们也不会想回去住，这段时间就在这边呆着好了，等事情都结束之后在做打算。” 顿了顿，她放柔了声音。 “商商，一切都过去了。” “嗯，我知道的。” 她要好好活下去，努力活的很好很幸福。也许母亲这时就在天上看着自己，报了仇又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她其实别无所求了。 老爷子坐在她身侧，眼眸眯了眯，却终究没有开口。 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 傅景年在手术室，快快磕了下顺道做了检查，倒没有大问题。 他们到的时候，顾逢眠已经先一步调转车头回来。 “那一枪因为你的缘故，最后射歪了，原本对准了心脏，现在射在肩上，弹片卡在骨头里了不容易取出来，加上他手臂上的伤，失血过多所以手术时间长了些。别太担心。” 林清商点点头，在旁边坐下。 到这时凉凉也倦了，又或许是终于感觉到害怕，小手抓紧了她的，始终不肯放开，一双眼睛里透着丝迷惘。 林清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怀里抱着已经熟睡了的快快。就这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第二百零八章 世间再无更美好 手术室的灯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灭掉。 “怎么样？”医生将口罩摘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伤到要害，倒是左手臂伤势比较严重，需要长时间修养，痊愈之后可能也难恢复到从前。另外失血过多，现在一直处理昏迷当中……接下来 的二十四小时是观察期，能醒过来就没事。” “好、好……没事就好。” 林清商也松了一口气，就那一刻忽然觉着全身无力，跌靠在椅子上。 傅景年很快被推出来，直接送进了病房，那边老爷子实是熬不了夜，劝了很久总算是离开了。 “病房是医院对顶级的套房，旁边有隔间，你带着孩子在那睡？” 顾逢眠安排了好事宜之后回来，顺道给她买好了孩子用的东西，“现场封锁了，东西暂时没法回去拿，这些都是锦时提前给孩子买的，先用着。另外，凉凉……” 他朝旁边看去，小家伙却愣了愣，一径摇头，“我要跟妈咪在一起。” “也行。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 林清商点点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很多事情独自处理不来，何况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醒来之前，我都不会离开医院。” “那就好。景年才能放心。” 陪着他们上了楼，跟护士沟通之后顾逢眠便离开了，临走时在旁边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看了许久。 “熬过去这次，一切就都结束了。” …… 顾逢眠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婴儿床，快快在上边躺着很快熟睡过去。 她洗了澡出来，才发现凉凉一直没有睡，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过来，立刻扑到了她怀里，很用力很用力的埋首进去。 “我害怕。” 他声音有些哑，先前一直强迫自己镇定着，知道爸爸出了事，妈咪现在一定也很慌张。也不想在这时给人添乱。 可到这时，四下都安静了，他才忽然感到害怕。 “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人……他好坏，好可怕。” “可是他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关起来了，而且他中了枪，没办法再出来伤害别人。” 小家伙恍然想起了什么，翻过身定定望着她。 “妈咪，你开枪的时候，不害怕吗？” 林清商低声笑开，“怕，怎么不怕。只是当时那一幕你也在场，如果妈咪不开枪，可能你爸爸就不止是躺在床上这么简单。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在拿生命保护他们，她如何还能说害怕。 小家伙似懂非懂，思忖许久之后才用力点头，“反正，妈咪就是因为爸爸才鼓起了勇气就是。那凉凉也不能太害怕，爸爸受了伤，凉凉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你跟弟弟。” “嗯……要成为男子汉之前需要先保证充足的睡眠，妈咪陪着你，睡觉，嗯？” 凉凉点点头，又用力深呼吸了几下，总算肯闭上眼。 小手捏在林清商衣服上，紧紧的舍不得放开。 她看了看小家伙用力皱紧的眉，在旁边小声哼了哼歌，那边在婴儿床里的快快似乎也有所感应，在睡梦中忽然咧开嘴笑力起来…… 会好的。 她缓缓合上眼，手还一下一下拍着凉凉，忍住心里那些复杂的思绪，强迫自己入睡。 …… 傅景年醒来的时候，整个病房里都很安静，他勉强睁了眼四下看，才发现周围格外静谧。 隔着一堵墙的隔间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隐约是孩子的哭闹声…… 他张张嘴想唤人，可喉咙干涩的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盯着那处看了许久，忽然，孩子像是有了感应，非闹着她往这个方向走。 林清商一只手拿着奶瓶，一只手抱着快快，狐疑走出来。 忽然便对上男人漆黑如墨色的眸，那双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光，瞧着她的模样格外冷静，勉强张张嘴，声音却沙哑的听不真切。 “过来。” 林清商总归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就要掉下泪来，怀里抱着的快快仿佛知道了妈咪的情绪，也跟着“哇”的一下大哭。 原本呆在外头的凉凉忽的冲进来。 “怎么了，妈咪？” 他听见了哭声。 可怔怔在那看了两秒，才惊呼一声，径直朝病床上跑过去。 “爸爸！” 小家伙用力的喊，声音很大，看见傅景年嘴唇蠕动了下却听不清，兴奋到也全然忽略了他此时的想法。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想去碰碰他的，可下一刻又收回来，生怕弄着他伤口。 一来一回间，傅景年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才终于说出话。 “水！” 臭小子，想渴死你爸呢。 凉凉“哦”了一声，这才将水递过去，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他呛着。 干涩的喉咙顿时如获新生一般，傅景年咳嗽了两声总算缓过来，对着那边傻站着的女人伸出右手，“怎么还不过来……” 林清商眨了眨眼，总算将眼泪逼回去，缓缓站到他旁边，却不说话。 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男人终于能将手抬起，尽了最大力气握住她的。 “吓着了吗？” 声音沉沉哑哑的，又很轻很柔，仿佛真怕她再受到惊吓似的，林清商这下却是真要忍不住了，眼眶顿时红红的。 “让你的手沾了血……真的很抱歉。” 他捏着那双柔嫩的小手，努力了，却还是使不上力气，只能搭着舍不得放。 林清商嗤了一声，“我难道是什么国宝不成，连血也不能见。要不是我开枪，你现在哪还能躺在这跟我说话……” “是是是，多谢太太的救命之恩。” “知道就好。” 终究是没舍得再跟他吵，林清商把快快递过去，让他挨着亲了亲那嫩嫩的小脸蛋。 快快却忽然哭了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 某人一脸莫名，这也忒傲娇了点，自己的爹啊，亲都不让亲？ 两人面面相觑，却是凉凉深有体会，指了指他脸上的胡茬，“扎人。”看着快快似乎也乖了，凉凉想了想，两只手平摊开，让林清商把快快放在他手上。仔细调整好姿势之后，才认认真真地道，“嗯……干妈说要跟快快指腹为婚的，我带他过去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善恶有报 第二百零九章 凉凉还真抱着弟弟去找历锦时，林清商连忙给他寻了婴儿车把快快放进去，顺道打了电话给历锦时。 关上病房门，医生来过又走，里头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莫名有了改变。 林清商回过头，发现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迟疑了一会仍走过去，“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某人叹气，指着放在桌上的饭盒，“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不过，我现在一只手受伤另外一只手还在输液，只能麻烦太太喂我了。” 顿了顿，看林清商把粥盛了出来，微眯着眼，“太太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再嫌弃不过了。” 林清商撇了他一眼，嘴上说着不乐意，却仍坐在床边，小心拿了勺子一点点喂他，没发现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深。 从醒来开始，他就一口一个太太的，她却没有反驳。 傅景年心里那点得意眼见就忍不住了，吃了一小碗之后有了力气，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眸直勾勾的，“太太。” “嗯？” “太太。” 林清商狐疑地倒了水，“叫我干嘛？” 他只顾着傻笑，凑过去小口小口的喝水，声音哑哑的解释，“没干嘛，就是想叫叫。” “你……” 她想说，无聊不无聊。 可扬起眸的瞬间，却对上男人深黑的目光，里头藏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忽的叹息，傅景年轻声开口，“还以为没办法再见到你了，他拿枪指着你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失去了你，或者失去了孩子，我会怎么样？” “幸好你没事。” 他轻声道，拉了拉她让林清商躺在他怀里。 耳边是男人有节奏的心跳声，闷闷沉沉的总能让人心安。 林清商顿了顿，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他身上爬起来。 正要说话时，才发现男人又已经睡着了。 下意识笑开，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手被男人紧紧握住，许久也拉不开。 她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拨开他凌乱的发，俯身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放开手，我去看看两个孩子。很快就回来。” 用了些力气将手抽开，身后的男人一直在熟睡中，没有反应。 …… “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加上失血过多，虚弱的正常的。这段时间好好调养，慢慢的就能恢复过来。” 医生过来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林清商才放了心。 “对了，警察似乎来找过你们，被拦在会客室了。既然傅先生已经醒了，太太要不要过去一趟。” “好的。” vip楼层安保严格，那边也知道傅景年的情况没敢强逼，在会客室等了一会林清商便已经过来，“两位警官，我是林清商。听说你们找我……” “是，那天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在场，但还是需要您做一份笔录。另外傅先生……” “我先生刚清醒过来，身体还不大方便。如果警方有需要知道的事情，问我就可以了。” 两人面面相觑，却都迟疑了下，“既然这样，能不能麻烦傅太太随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您。” 要见她的人是陈如月。 “是这样，陈如月是那一天绑架案的帮凶，如果依绑架罪论处，律师用她精神不正常以及被儿子蛊惑等等理由，有极大可能影响量刑。她现在想见你们，我们也希望能配合。” 林清商愣了下，“可她自己承认了当初害死我妈妈和傅叔叔……” “没有证据。事情过去的时间太长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因为一个精神病人的妄言，从法律上而言没有办法直接定罪。” “她的精神病是装的。” “不，我们重新对她进行了检查，确实患有精神类疾病。只还不算很严重而已。” 林清商狐疑地走过去，瞧见了被刑拘的陈如月。原本风韵犹存的面容格外憔悴，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十岁不止。 “怎么是你，我要见景年，我要见傅景年！” 她叫嚷着，不知出于什么理由非要见傅景年，只是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却真不太正常。 “景年受伤了，你忘了么。他被傅书岁打了一枪，现在还在医院。” “不过我想，就算他行动自如，也不会愿意再来见你。” 笑了笑，林清商面容平静，如今看着这个女人，她心里竟没有任何波澜，有的只是一丝怜悯、和鄙夷。 “书岁呢……” 林清商嗤笑，眼底嘲讽之色越重，“所以你最终在意的人，还是傅书岁对么？他那一枪是我打的，打中了肺部，据说现在还没死，但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老爷子打通了关系，哪怕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让医院吊着。花点钱无所谓，只要让傅书岁一直像活死人一样……” “啊，你知道肺部受伤的后果吧，侥幸活了下来也会因为供氧不足，每天都活在半窒息状态，吸了这一口气，下一口跟不上……无时无刻，都处于濒死状态。可就这样，他却还死不了……” “你们故意折磨他！” 陈如月跳了起来，手铐跟铁门刮蹭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音，“你这样折磨他还不如让他死了！” “我为什么要？” 林清商“咯咯”的笑，笑她天真，也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竟也可以那样心狠。 “一个人做错了事，总是要获得惩罚的。傅书岁杀了人，害的我的孩子住太平间……我现在让他体会每天睡在太平间的感受，你又能怎样？” “是，还有你。你害死我妈和傅叔叔，时过境迁找不到证据，甚至于你是精神病，有证据也很难定罪。但那又怎么样？你的余生只会在监控和精神病院度过，警方会严加看守，不让你接触任何一个人。” 她顿了顿，脸上最后的笑容堙没，“你不是想见景年么？我会告诉他，拦着他，这辈子你再也别想见他一面。而你的另外一个儿子，如今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每天活在痛苦里却无能为力。” 陈如月面如死灰。她料想过他们会惩罚自己，想过书岁可能会死，却没想到她要用这样残忍的法子来惩罚她！ 第二百一十章 妈咪，你打算卖儿子吗 她一走，警察那边很快接到了电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干净，只是伤重刚醒，声音仍有些中气不足。 “她是这么说的？” “是，傅先生。您看要不要找个时间过来一趟……” 那边顿了顿，似乎忽然笑了下，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喜怒，“我太太的话你都听见了，她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那个女人，那就一辈子都不见。” “她说要让傅书岁生不如死，那就让他生不如死。不用再来问我了。” 这人愣了下，看着那边离开的人影，对着电话应声，“知道了。” …… 林清商来的快走的也早，心里记挂着孩子，生怕历锦时挺着大肚子顾不了，急匆匆又赶回了医院。 却不曾想到她办公室的时候，里头却是一阵热闹，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围在中间，一个个的盯着里头两只小的。 “哎，哥哥说哥哥说，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家姑娘今年三岁了，配你正合适。” “我看弟弟不错，跟了咱们小半天就没哭一声，长大了脾气一定好。要是让我女儿嫁给他也不错，只不过……宝宝你介意姐弟恋吗？” 几人都忍不住笑开，开口的那名医生“啧啧”两声，瞧着小的四下转的大眼睛，忍不住又想凑过去捏捏脸。 “王阿姨，不可以了。” 大的往婴儿车那一站，手臂悬在半空拦着她，格外认真地开口，“虽然你帮快快换了尿布，但你不能总捏他的脸，他还小，会把细菌带给他的。” 被称作王阿姨的医生悻悻然将手收回去，“成成成，我不碰弟弟好的吧。那你……” “我也不行！” 小家伙几乎快哭了，从两个小时前开始，他就被一堆人围在这里动弹不得，本来是带着快快来找干妈的，谁知道干妈不在，他就被这群阿姨给围住…… 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请问……厉医生在吗？”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王医生随口应，“她不在。” “那……有没有人看见我两个孩子？男孩子……” 几人愣了愣，到这时才终于转过身。 “妈！” 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夸张的救叫嚷，凉凉几乎要感动到哭了，努力踮起脚尖朝她挥手，“我在这，我在这！” 林清商走近了才终于瞧见一大一小两个都在那，小的在婴儿车里乖乖躺着，对着一群陌生人也笑的格外开心，大的那个可就一脸便秘了的表情，看她过来连忙抓着她衣角，“咱们赶紧走……” “你干妈呢？” 四下都没瞧见历锦时，她还觉着奇怪。 “她生孩子去啦，提前了半个月阵痛，这会在产科呢。拜托我们照顾这两个孩子来着……不过，傅太太，你家俩儿子，都定亲了吗？” 林清商囧，“现在这年代……不兴定娃娃亲了吧。” “谁说啊！优质的对象要提早预定才是，这是我女儿的照片，漂亮吧？你大儿子在哪个学校？要是同一个学校，回头也让他们认识认识……” 林清商，“……” …… 将照片交到凉凉手上，小家伙满脸的不开心。 林清商倒乐的轻松，“你看，多有缘分的不是，虽然比你小两级，但好说是一个学校。你不一直嚷嚷着想要妹妹么，这就有了。” “啊，对。还有王医生，她留了微信，说是回头带着女儿上咱们家玩，到时候你也得好好照顾人家小姐姐……” 呵呵呵呵呵。 凉凉，“妈咪，你是打算卖儿子吗？” …… 快要到vip病房外，走廊那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看，他们在那！”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清商怔了许久，回头的那瞬间便瞧见了急匆匆朝她跑来的女人。 “林宛媛？” 她差点没有认出来，毕竟以前的女人面容憔悴不说，也不施脂粉，身上穿着黑不溜秋的一身，看见她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乍一看像是快三十了…… 以前的林宛媛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在外头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像现在这样不化妆不弄头发就出门，简直无法想象。 “林清商，把我儿子还给我！”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把快快的婴儿车推在身后，拦在两个孩子面前，“快快是我的儿子，鉴定结果我已经发给你们了，还有什么问题？” 梁少凡也在，她皱了皱眉，“当初的事情你我都清楚，我很感激你们救了快快的命，也会给予一定补偿。但快快是你儿子这种话，林宛媛你就不要再说了吧。” “你少在这糊弄我！霖儿一生下来就躺在我怀里，怎么可能会错？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我说那是你儿子，那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霖儿！” “林清商，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前言不搭后语。 林清商仔细看了看她，涣散的目光，奇怪的穿着和行为，还有不经意流落出的微表情，忽然愣了下，“梁少凡，她这样……你要带她去看医生啊。” “她不肯。” 梁少凡满脸的怅然，任凭林宛媛闹，不说话也不拦着，只看着她发疯。迟疑了下，林清商仍决定好言相劝，“林宛媛，你如果不肯面对现实，就继续疯下去好了。相信事情经过梁少凡已经跟你说过，你的孩子出生就死了。虽然不知原因，但想来跟你的体质或者孕期饮食等有关 系……” “治好病调理好身子，以后还能再要一个。如果继续在我这闹，你也只能是个疯子。” 她说完便走，不愿再跟自己疯女人多说。 可林宛媛却突然哭了起来，崩溃地靠在梁少凡怀里…… “她说的对，继续这样没有任何用处。咱们回去好好治疗，等身子好了再要一个孩子。” “要不了了……” 林宛媛忽然扬起眸，“咯咯”的笑，一双丹凤眼里透着绝望，“少凡，我要不了孩子了。” “去年我打了促排针才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发生了感染，孩子没了。现在第二个自然怀孕，一直产检状况都很好，可莫名其妙的，又没了胎动。” 她夸张的笑，眼睛里都是泪。“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少凡，我跟你，再不会有孩子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们的小日子 到了病房，林清商才发现男人已经坐在了轮椅上，吴锋在帮他穿衣服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格外缓慢。 “怎么下床了？” 林清商把快快推在旁边，让凉凉去逗着他玩，转过身瞧见男人苍白的脸色，秀眉蹙了蹙，“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没事，只是去开个发布会。” “多重要的发布会非要现在开？” 她嘴上在抱怨，可看着吴锋笨手笨脚的弄的他疼了，终于还是不忍心，接了手缓缓帮他穿衣服。 “傅书岁在海外注册的公司为了怼咱们耗费精力，现在还放出谣言说固烈恶性竞争……影响挺不好的，先前因为它抢单恶性竞争的事费了不少力气，再这么闹下去非伤筋动骨不可。” 吴锋解释了几句，林清商就越听脸色越难看。 刚想说什么，手掌忽的被握住，男人眯了眯眼，轻笑，“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我出面说明情况就可以了。只不过时间急，不能再放任影响扩大。再加上现在的伤……也是影响舆论的一个法子。” “别担心，老爷子让桂嫂过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历锦时不是要生了么，正好你带着孩子们过去看看咱们未来的儿媳妇，看够了我也就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松开手。 吴锋很快推着轮椅离开，男人垂在一侧的左手仍没有任何力气。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林清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莫名的有些失落。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还是那样依赖他。 …… 儿科。 到的时候历锦时还在产房里，顾逢眠在外头已经急的满头大汗，来来回回在走廊上走了几百个来回。 顾母拎着东西过来，看着他来回走就烦。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坐着，生孩子的是锦时又不是你，大老爷们整的跟个什么似的。” “我倒是想帮她生呢？都说顺不出来就剖了，她不肯！不肯也就算了，还不让我陪产，说什么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太狼狈不许我看……” “你说她什么样我没见过至于么？林清商你说，正常人能做出这事？” 莫名被拉了战火的林清商眨眨眼，指了指着睡在婴儿车的快快，“傅景年吧，没那福气。我准了他陪产不也没瞧见呀。” “不过依我看锦时不让你陪产那是为你好，谁不知道顾公子你晕血，要是让孩子知道当初他爸陪产陪晕了，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就是就是，锦时就为你着想呢。赶紧给我坐着！” 顾母发话，让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顾逢眠只能乖乖坐好。只是仍不停的在抖腿，一刻停不下来。 两个女人扫了她一眼，顾母重重一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哎，不过清商啊，你不总说快快畏寒么？我那个老中医朋友这段时间在延城……西医诊不出的东西也许他那有点说法，回头带着快快过去瞧瞧……”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产房门终于打开，孩子跟历锦时同时出来。 护士还没开口，顾母便已经过去接了孩子，瞧着那小机灵样，笑的合不拢嘴。 顾逢眠则是二话不说冲到病床旁，看见历锦时满脸苍白，一阵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怎么样怎么样？你还行吗？” “我好的很……” 她声音没什么力气，顾逢眠帮她擦了擦汗，“好就成，别说话好好休息。老公帮你……” “少在这捣乱，你自个看看你做的什么事，赶紧起开！” 她冲着顾逢眠一阵训，接产的医生面面相觑。刚刚死去活来的，这刚生完没一会，又有力气训人了…… 历锦时抬起头，终于瞧见在旁边的林清商，一把抓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就哭了。 “商商……你再等我一年好不好？” “啊？” 她眨了眨眼，有些懵。 那边，历锦时眼泪巴巴地盯着她，旋即扬起手，恨恨指着某人，“都是他的错！我说了要女儿要女儿，非给老娘塞个儿子！” 顾逢眠，“……” 这也怪他？ “我不管，要是凉凉等不了我就要快快，老娘今儿拼死顺产了下来，防的就是这一天，要是生了个带把的明年还能再拼一个。” “顾逢眠你在干嘛？” “我……去那边看看……” “下一胎，我要女儿，你听见了么？” “听见了。” 某人声音低低的，盯着自己手里跟个猴子似的小东西，心情却是一阵复杂。 儿子啊，你还是祈祷你妈下一胎生个弟弟吧，不然以后你在家的地位，跟老爸有的比了。 …… 十天后，傅景年终于出院。 老宅收拾干净之后找了中介卖掉，客户过来签约的时候，老爷子是亲自去的，在那份干净的合约上，签下“傅崇武”三个大字。 佣人和司机便一并带着到了新宅子里，他的车刚到门外，便瞧见了站在里头的两个小家伙。 大的甜甜唤他“太爷爷”，小的只瞪大眼盯着他，还不会说话。 原本凉凉带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是乖巧的。可这会不知怎么了，哇哇的大哭。 他没法子只能过去将快快抱起来，叫人冲好奶粉给他，他不喝。检查了尿布，也还算干净…… 身体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就是不知为何，闹腾的厉害。 “你爸妈人呢？” 走进去，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其他人，老爷子看了看在院子里玩的自在的凉凉，“弟弟一直哭，叫你爸下来哄哄。” “我爸哄不好！” 凉凉眼皮都不掀，“他不是不爱哭的，可哭的时候除了妈咪谁都哄不好他。” “那你妈呢？” 小家伙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 倒是有人过来解释，“那个……先生和太太出城了，说是要明天才能回来。” “那这孩子……” “先生说了，老爷子半生辛劳，要给您机会好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所以这一日一夜，孩子就交给您照顾了。”她顿了顿，小声道，“先生说……如果您还想要个小曾孙女的话就不要给他打电话。”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 开了三个小时才到的地方，是一片墓地。 傅景年上来拜祭过之后便回到了车上，隔着长远的距离瞧着那站在山坡某处的女人，一时间眉眼里都藏满了温柔。 之前她就说一定要来拜祭母亲，如今总算成行。 “妈，我好像很久没有来看过你了。” “我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了，她现在在被收押中，不仅仅害了你，更害了傅叔叔。我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怎么能那样狠心。想质问她，想骂她打她。可到头来，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妈，陈如月疯了。来之前去拿了她的诊断单，二级精神病。我不知道这对她而言是惩罚还是幸运……对我而言，只是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放下了。” 顿了顿，她将垂落的发挽起，目光始终落在那张照片上。 自己的母亲，本就是优雅而美丽的。 “快快还小，最近一直在感冒，没带他们过来。傅景年……”她凝着眸看了许久，“他或许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一个特别体贴的男人，甚至于有时候会让人哭笑不得。可我知道，他为了我跟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冲着这一点，似乎在这世上就 不会再有更好的人了。” “妈，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天的誓言我可不可以忘掉，可不可以当作没发生过……我不知道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但我想，再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 …… 男人一直在下面等着，她过来的时候连忙走过去。 没问她说了什么，更没有问结果，只是凑过去搓了搓那发凉的小手，“外头冷，我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 车上，柔和的音乐缓缓流泻出来，距离墓地越来越远，林清商沉郁的心绪也逐渐缓和过来，打开窗吹着外头冷风，心情舒畅。 却不知男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就朝她飘来，半路的时候，车子忽然跌跌撞撞的开不动…… 停在路边…… “抛锚了，嗯这地方也偏，估计还要点时间才会有人过来。” 林清商点点头，好在天气不错，她在外头呆了一会也还算舒适。 四下是空旷无人的荒野，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看见人烟，她靠在车旁眯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傅景年？” 没有人应。 车里车外的到处去看，却始终没瞧见那熟悉的人影。 路的另外一边是稀稀疏疏的树木，她缓缓朝里头走了几步，却又不敢再深入。 连忙给他打电话。 “嘟嘟嘟”的响了几声便被挂断。 再看了看，自己手机压根没有信号。 “傅景年，你在哪？” 找不到人，手机也没有信号，林清商忽然就慌了，四处看，可周围愣是一个人都没没有。 她焦急的在原地等，一边来回走一边喊他的名字。 可足足过去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回应。 心里已经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胸口闷闷的像是喘不过气，她不是那些初出社会的小姑娘了，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法外之地，这个地方她不熟悉，这条路她更是头一回到。 慌乱的来回走，可忽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群人，围着她起哄！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模样的东西，林清商第一反应就是回到车上，却有人忽然从她身后窜出来，抓紧了她一只手…… “放开我！”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的时候被人用力抱紧，手上似乎被套了什么东西，想挣扎的时候忽然记忆起这副胸膛。 重重一拳打在男人身上！ “傅景年你疯了吧！” 故意吓她！ 男人被打了一拳外加泄愤的一脚，小腿疼的快要站不直。只能勉强扯开笑，“想给你戴上戒指……” 林清商低下头，这才发现右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钻戒。 样式干净，模样也讨喜。 她记得，这是她的婚戒，只是早在过年那段日子，便取了下来。 男人僵了僵，却再次朝她伸出手。 衣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那清隽的面容上却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 周围忽然响起夸张的声音，围观人群手里拿着的“棍子”竟是烟花，在大白天里也硬生生要凹浪漫。 她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半主动半跌倒的撞入男人怀里。 抱了满怀。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她的唇忽然被吻住，却在那一刻听见足够让她记一辈子的话。 “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你。” …… 旁边有一家温泉旅馆，规模不小。 刚刚的人都是旅馆的工作人员，提前打了招呼才弄这么一出。 刚一进去男人便嚷嚷着冷立刻脱了衣服下水，裸着上半身站在里头不住朝她招手。 “你不冷么？” 林清商默默换了衣服，懒得去看那男人的色胚样…… 只是刚一靠近手腕就被人抓住，傅景年使了坏，直接抓了她往下拽，人便不受控制地跌入水里，被困在一副坚硬的胸膛里。 绵密的吻落下，他细细摩挲着她颈项处，舍不得强来，一点点拉着她让她放开心扉。直到水到渠成。 已是许久没有过的两人都不免沉浸其中…… 只是忽然间手机响起。 林清商顿住，“有电话。” “别管了……” 某人自是不肯停。 他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哪肯放过。便耍赖似的在里头不肯出来，知道自己不上去，她害羞肯定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爬。 可林清商虽然不上，却往后退开，总归是不让他碰着了。 “商商……” 他声音闷闷的，朝她伸出手。 林清商摇摇头，脸上是笑容，却怎么也不肯让他接近。 没了法子，某人只能闷闷地抓着她的手将人一块拖了上来，瞧见屏幕上备注的名字，立刻沉了脸。 “你们俩人在哪啊？” 傅景年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打电话过来吗！” “你以为我想？你两个儿子有感应似的一块发烧，一个四十度一个四十一，吃了药也不见退直接进医院了……” “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你是想让他们俩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揉碎了是不是？”傅景年，“……”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终章，感谢 因为这个小插曲，顾家第四代唯一的千金足足在四年后才出现，而那时已经十岁了的老大会带着四岁的老二一块扒在玻璃窗前盯着某个小婴儿看。 大的已经逐渐长开，俊眉星目像极了他父亲，眼儿总是晶亮晶亮的，极有大哥哥的气势。 “快快，妹妹的乳名要叫啥好啊？” 妈咪快临盆的时候，家里因为妹妹的大名吵的不可开交，爷爷非说几代才出现的一姑娘，要用祖传下来最能震慑妖邪的名字——傅若男！ 一贯尊崇自由明主的老爸则强烈反对，要给妹妹起一个像女孩一样的名字，比如什么若水啊、婵娟之类的。 快快自然也想起了这一出闹剧，连连摇头。 “如果妹妹的大名很难听，那快快一定要帮她起一个很好听很好听的乳名！” 已经四岁的快快攥紧了拳头，天知道幼儿园的小朋友一直嘲笑他叫快快这件事！以前还以为是爸爸跟妈咪一时钻了牛角尖挑的，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他的坑货哥哥胡乱叫的！ 什么凉快凉快的……不能因为你的名字随便就让我的名字也随便啊！ 快快表示自己一定不能那么自私，以他可怜的词汇量，绞尽脑汁之后看见妹妹的小脸蛋时，终于想了出来…… “丑丑？” 林清商躺在病床上，跟某人面面相觑，“快快，你知道丑丑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 快快跑的快，听说干妈带着妹妹到了，一阵风似的又刮出去带着他们去看丑丑了。 他迫不及待给干妈的弟弟和妹妹介绍丑丑的名字，心里却藏了个小小的秘密。 太爷爷说，女孩子要小心的养，名字跟寓意是刚好相反的。 他想要妹妹健健康康，但不知道健康的反义词是什么，后来一想，妹妹是女孩子，她长的皱巴巴的这么难看，如果叫她丑丑，以后就能变得漂漂亮亮的啦！ 历锦时带着两个小的跟他一块呆在育婴室，抱着她大腿的那个小胖妹一看见快快过来便“噔噔噔”冲了过去，快快努力将她抱了起来，小胖妹便“吧唧”一下，一口印在他脸上。一旁的凉凉习惯性往旁边撤，他觉着自己这几年过的特别苦，虽然弟弟才两个月不到的时候因为被他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高烧到四十一度，但这几年他怀着愧疚，在爸妈努力造妹妹的艰难条件下一把 屎一把尿将他带大…… 好不容易有四岁了也该懂事了，他想想自己也该解脱了才是。 可妈咪和爸爸奋战三年多终于生下了妹妹。 他看了看旁边扎堆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小，一下子觉得头大。 小心翼翼看了历锦时一眼，“干妈，你应该……不会再要小孩了吧？” 历锦时莞尔，笑的高深莫测。 那边小胖妞因为快快实在抱不动了将她放下来，而哭的昏天黑地，哥哥看见妹妹哭了连忙过去哄，可手忙脚乱的非是哄不好。 历锦时指了指那一团。 “嗯……你妈咪刚刚说要买什么来着，干妈这就去买噢。一下下就好，凉凉你看好弟弟妹妹噢？” 凉凉，“……” 关于快快。快快是一个学习上进，上课积极回答问题，喜欢各种各样活动的小男孩。在幼儿园跟其他小朋友相处也非常好，是个脾气温和的小绅士哦。只是快快小朋友如果能再勇敢一点就更好了呢——幼儿园中班王 老师。 第N次发现自家弟弟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时候，凉凉恨铁不成钢的抓了他回家教训。 “今天又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他摇头，不说话。 凉凉苦口婆心，“告诉哥，哥才能帮你教训他找回场子啊。” 快快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 凉凉，“你要是不想我帮忙就别总被人欺负到哭好不好？你可是男孩子！” 快快有些委屈，“男孩子就不能哭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但现在不一样了！”凉凉义正言辞，“以前你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你可以哭。但现在我们有丑丑了！丑丑现在才一个月大就这么漂亮，等她以后长大了肯定更漂亮，到时候可能会有人欺负她，你是哥哥，如果丑丑被欺负了怎 么办？” “怎么办？” 某呆萌小天使一脸蒙圈，实是不明白。 凉凉满头黑线，扬了扬拳头，“揍他啊，敢欺负你妹妹的人还不揍留着过年啊！你是哥哥，哥哥一定要足够强大，现在丑丑还小，所以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挑衅你那就打回去！” “可是哥，打人是不对的。老师说我们不应该动手打人……” “你……”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蠢弟弟啊！ 凉凉实在不解，第N次放弃了教育。 可是某一天，凉凉听说幼儿园某班发生了震惊全校的大事。 某班小霸王因为不自诩无人能敌，认为整个幼儿园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于是胆大包天的在期末考试前期偷偷潜入教职工办公室偷了考试试卷，甚至因为清楚知道摄像头的位置而周密的避开了所有监控。 只是老师发现他成绩与平时相差太远叫过去谈话，这才露馅！ 鉴于此人小小年纪却敢作弊不说，还懂得利用地理优势和隐藏试卷，加上平时就是幼儿园一霸，校长深觉此人难以教养予以劝退，该班级就此少了一霸。 之后幼儿园重考，这件事也被许多人津津乐道。 后来江湖才有传言，这人之所以胆大包天要去偷试卷，是因为跟班级某人打了一个赌，年轻气盛却偏偏还初生牛犊不怕虎。 凉凉看着在旁边画画的某傻白甜，磕着瓜子，“打赌的人是你吧？” “嗯哼。” “告诉他摄像头位置的也是你吧？” “嗯嗯……” “整个事情策划的都是你吧？” “嗯。” 凉凉眼睛一亮，欣慰于弟弟终于开窍，“以后对待欺负你的人就要这样……” “他没欺负我。” “那你……”“哼，他竟然敢嘲笑小胖妹胖！拜托，她胖也很好看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