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之下》 第一章、应龙盘月 五万年前,大荒殿内孕育出的天地灵气中走出第一个修道之人,带领着天地间所有的人在大荒这片大陆上生存下来。 而他也被称为人族的第一个皇者,而后又陆续诞生了两名皇者。在那之后大荒殿内灵气四溢,人族首领无法再次吸收大荒殿内最精纯的灵气,于是便开启了最初的修炼。 于是修炼的百年里又接连诞生了五位人族领袖,史称:五帝。 五帝后的最后一人之子则开启了皇室独自修仙的局面。 随后修仙王朝的历史拉开了序幕…… 这期间经历了无数年的朝代更迭,皇室数经易氏,唯有皇室修仙的铁律没有任何改变。 五万年来爆发了无数次平民领导的革天之命,汉之黄巾革命、晋之卢循孙恩革命、唐之黄巢革命……其中唯有大明王朝的太祖皇帝朱元璋领导的推翻大元王朝的革命成功了。然而洪武皇帝却依旧延续了皇室修仙的局面。 明亡后商君入关。 直到三百多年前……一个男人拔出一把剑,呐喊一声“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 随即商朝最后的战争爆发,拔剑之人带领着众人经历百年披荆斩棘,最后以一己之力突破凝鼎境,进入前无古人的太一境,一人击退商朝四十万大军后破空而去。 彼时商朝起视四境皆是残垣断壁,大势已去,难以再重复旧山河,于是与妖族人族三分天下。 其中妖族割据着东皇太一君的故地南方,人族则获得大片中原与北方和少许南方土地,是三家中最强大的实力,而商朝则蜗居到了西北处的函谷关外。 至此开启了天下之人皆可修仙的局面。 然而由于拔剑至尊的消失,人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其中剑侍为拔剑之人太一至尊帝弑天建造了太一冢后便在其中孤独终老。而被誉为火神的锻造之人则带领着宗族之人建立了天下第一锻造宗门潜龙闻,而药神则带领宗族建立了天下第一药阁千寻谱,另外各个追随至尊帝弑天的人则以宗族为纽带纷纷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宗门。 因此天下被分为函谷商氏,人族宗门势力,白氏族妖族。 于是天下的修仙权开始从皇室转移并分散到各个宗族建立起的宗门。凡人想要修仙就必须听从宗门的安排,而那些宗门中的人即使天赋不佳也有着他人无法得到的权利与地位,并且其享受的资源也是那些平民所不具备的。 这就是现如今大荒的情形……宗族垄断的局面…… 而第一个进入太一境界的帝弑天也从侧面证明了传说中的第一个天生地养的修仙妖皇东皇太一的存在,曾经的传闻再次被提起…… 传闻东皇太一是不死不生不灭不存的生灵,是万妖之祖,拥有隔天闭日、折山饮海、点指破星的力量,而他的消失也是妖族进入白氏妖族万世一系的开始,传说白氏之所以能够江山永固是因为继承了东皇太一遗留的修仙之法,因此才能永保王座…… 而同样进入太一境的帝弑天同样留下了宝藏,并且得到它的人就能够在人族称霸至尊的传说也在这三百年间传的沸沸扬扬…… 但是没有人知道至尊帝弑天到底将遗产藏在了哪里…… 直到帝弑天的剑侍叶泽在离开人世前拜访了潜龙闻与千寻谱后才流传了一句谶言: 应龙盘月时,太一复山河。 至此人们开始寻找这个没有任何提示的谶言。 在经历了三百年的时间,人们对于传说的热情已经几乎完全消散了,而人世间的格局也越发的稳定,由于曾经对于修仙垄断后的五万年历史,宗门的创始宗族们都意识到了吃肉不能全吃,喝汤不能不剩,因此对于普通人修仙的限度也要少许多,而凡人也因为可以修仙也就没有发生一次反对宗门垄断修仙的革命,毕竟加入宗门就可以修仙,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发动革命了…… 富丽堂皇中诞生的华美往往在人眼中是理所应当的,而平凡的华美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那些奇迹,并不是单纯的实现不可能,而是推动一个人实现他的精神,这种精神由空想转变为现实的那一刻,那种精神,才是真正的奇迹,才是最令人沉醉的…… 而这个曾经的小宗族嫡子在失去一切后……将会开启另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将会被历史称之为统一的时代,科举的时代…… 而他也会成为天下之君,成为天下第一人……被万世代代传唱…… 即便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即便他现在正蜷缩在一张冰冷的木板上,难以入睡…… 然而,传奇就是这样开始的…… 就像曾经的大元不会知道,一个贫困潦倒、蓬门荜户的人家里,会诞生出一个在日后皇袍加身,一登帝位的朱元璋一样。在那个人崭露头角的时候,在他锋芒毕露时,历史不会眷恋 他任何,历史不会眷恋任何人——只有真正的豪杰,才会被历史眷恋…… 修仙的历史上,横有八荒,纵有千古,往来之人,尽是过往,一切,皆看今朝! ………… 第二章、没落嫡子 顾玉成从冷邦邦的木板上醒了过来,活动活动自己发麻发酸的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土炕上的妹妹,来到房间外在大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这种井里打的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经常喝山泉水的顾玉成喝着这种水仍然感觉有些不适。 自从自己的父亲在探索大漠时失踪后自己的境遇便越来越差,父亲的兄弟开始接管整个宗门,而自己得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沦落到现在的境地——自己每天不得不努力的去灵石矿里打工,挖掘矿石才能得到相应的工资。 来到房间里的顾玉成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随即走出屋外,从锅里拿出一个馒头,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缓缓的关上木门。 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走在道路上…… 而妹妹白月秋则缓缓的张开眼睛,那是一双灿烂的金色瞳孔,然而美丽的眼睛里却如同隔了一层布一样…… 白月秋是顾玉成的父亲收养的,顾玉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这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用白这个姓氏来给自己的妹妹命名…… 然而在数十年来的相处之下,父亲的关爱下,妹妹与自己的相处中,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早就像一家人。 父亲去世后也是自己这个不善言语的妹妹一直跟着自己。实际上自己的妹妹很早就被父亲兄弟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看中了,然而父亲却拒绝了。 在父亲死后堂弟再一次提出了要娶妹妹为妻的想法,自己其实是犹豫的。有很大的冲动想要将妹妹嫁出去,换取自己生活的安定,然而内心却有着一个冲动,他告诉自己的理性,不要那么做,因为自己不想要做一个仰人鼻息的人,自己不想成为一个靠妹妹才能活下来的人…… 然而在很久的挣扎之后,理性的砝码最后败给了欲望的坠石,心里的天平倾向了将妹妹嫁出去。 然而那一天,天空下了毛毛小雨,而自己的妹妹则呆呆的站在父亲院子里父亲亲手栽下的梧桐树下,她就那么平静的看自己。 顾玉成上前擦着她脸颊的雨水,却发现那是滚烫的,好烫手,好炙热,简直让自己的手颤抖…… 自己的妹妹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微笑着,但那泪水却透露了一切…… 顾玉成清醒了过来,自己可以失去一切,但起码日子还没那么难过!起码自己还没有陷入绝境,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于是顾玉成拒绝了堂弟的请求。 随即自己和妹妹被从父亲的老房子里赶了出来。 自那以后便来到了这个破旧的房子,从宗门里的内部搬到外围,开始了挖矿的日子。 曾经生活在绿阴成群、丛花满堂的日子里,一下子来到了冒着枯草的土房子里。推开门是满屋子的尘埃,冷冷清清的房子…… 顾玉成嘴角酿成一份苦涩,噎在喉咙里…… 但是妹妹却没有什么表现,她甚至没有任何的不满,看着从小同样锦衣玉食的妹妹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自己开始了挖矿的日子。 从前都是享受着灵玉的顾玉成才知道灵石的存在,才知道采集灵石的困难。 矿道里昏暗无光,闷热无比,没有一丝丝的风能够探进来,那怕是光也无能为力,只有火把能够照亮这里…… 自己必须忍受着这里的咳嗽声,碎石声,刨土声,叹息声……还有那滚烫而充满汗酸的味道……并且还有着大量的尘土。 好在自己毕竟是修炼过的…… 顾玉成再一次来到了矿道里,来到了一个青年的身旁。 青年跑到顾玉成身旁“成哥成哥,你来了?” 顾玉成笑了笑,随即说道“怎么样了?” 那个青年直接伸出手,手掌心立刻聚集出一个火苗,微弱的火光淡淡的熏黄少年的脸庞。 顾玉成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十分惊讶。 自己当初学习最基础的聚集灵气可是经过了几个月的,然而古棠只用了半个月,这实在是令顾玉成有些没有想到…… 不禁内心有些不平衡,古棠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顾玉成随即说道“其实也是我以前就尝试过修炼的原因。所以才能这么快学会。” 顾玉成印记稍微好受一点“或许。接下来就是向你介绍所谓的修炼了。” “人的修炼分为本我,他我,其中本我就是指精神与肉体的修炼,而他我则是炼丹药法、锻造布阵的修炼。这是修炼两大方向……” “而作为人族的修炼境界与妖族其实并无不同。境界被分为入门的地之九星,过度的天之九星,关键的悟道九星,以及割据一方的凝鼎境的十二星。还有像传说级别的人物的阴阳镜双星,又叫做半步太一境界。” “那、那!那太一境呢?” 顾玉成笑了笑“除了至尊帝弑天,这三百年来可没有任何人进入太一境,要知道,那种境界可是八荒一揽,万方称臣的境界,是传说里的存在。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太一境有多强,关键是传说中的阴阳境都是可以焚山煮海的人物,更何况那种阴阳之上的太一了。那种境界,简直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了。” 古棠两眼放光,炙热的眼神持续了好久,随即问道“那,那成哥你的境界是那里?”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境界并不高,但仍然有些自得的说道“地之五星。” 古棠有些羡慕的问道“传说等级越高寿命越长,这是真的吗?” 顾玉成点了好头“是的,传闻地者与人同齐,而天者则有百年之寿命,当然,因人而异,有些人的功法就是生命性的,而悟道则是千年,凝鼎则是三千年以上,像阴阳则……传闻万年。” 古棠满脸羡慕。 顾玉成看着他,笑了笑,随即问道“你想成为什么境界啊?” “凝鼎境界!我要活千年,我要成为大人物!” 顾玉成看着有些亢奋的古棠愣住了。 整个顾家都没有凝鼎境。 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悟道一星,甚至被誉为千年来顾家第一天才。 凝鼎境,那是自己…… 顾玉成只当古棠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于是只是笑笑。随即开始教导古棠继续修炼。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黑瘦汉子,他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向顾玉成“干嘛呢?干嘛呢!!去干活!” 这个人是自己父亲的兄弟也就是二伯派来监视自己的。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修士,挖矿这种活自然要比正常人轻松一些。二伯将自己派来挖矿就已经惹得自己的爷爷不满了,所以就没有给自己安排过多的活,只是普通人的劳动罢了。 只不过第一次做这种活,难免会不适应,身体还是会感到劳累…… 顾玉成见黑瘦男子瞪着自己,攥了攥拳头。这个人原先不过是给自己家挖矿的罢了,现在…… 是啊,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嫡长子了…… 就连爷爷为了宗族的稳定也默许了自己的二伯将自己安排到矿里来…… 顾玉成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去挖矿了…… 第三章、宁欺白头翁 顾玉成俯身弓腰钻进矿道里,闷热的尘气捂住整张脸……不太熟练的使用着挖矿的铁具,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 这样的劳作让他感到厌恶,曾经膏梁纨袴、焚香衣锦的日子里,自己已经被娇惯坏了,他实在不想继续过这种昏暗无光的日子。 但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顾家是人族宗族势力最南方的家族,北面是大片的沙漠。传说是至尊帝弑天拔剑之处,而南方则是白氏妖族。 自己即使逃出家族,然而整个南方顾家也算是排上名号的,以自己二伯现在的身份想要抓自己回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除非是穿越整个沙漠……穿越整个连悟道境都有可能陨落的广大沙漠…… 而向南,妖族,那个人类几乎不会出现的地方,更不适合自己前往。或许自己刚逃到妖国,就会被妖族杀害…… 因此顾玉成没有将想法付之行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忍受了多久的闷热难闻的空气,终于有人走进矿道里向各个挖矿据点的人告知可以休息了…… 于是顾玉成缓缓的走了出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有些清醒,半天才能休息一次。 自己必须挖矿才能养活自己和妹妹,而自己的修炼已经停滞了很久了。自从被二伯分配来挖矿,到而今,已经一年了。 在这一年里都没有去修炼,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曾经散漫懈怠不急于修炼的顾玉成感到了不安。 但是挖出来的灵石远远不如灵玉精纯,而且所有挖到的灵石都是要上交的,自己也就无法修炼了…… 来到了吃饭的粥棚里,顾玉成排在所有人的后面,大家已经习惯了顾玉成的存在,像这样的没落嫡子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已经一年了,所以众人都习惯了顾玉成的存在。 只不过大家都是离着顾玉成很远,毕竟现在的顾家家主可是十分厌恶这个曾经的嫡长子,如果和他走的太近难免不会被顾家现在的家主顾明武刁难…… 因此顾玉成一个人来到了粥棚,斜着眼睛捞出一碗稀粥,坐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仰头大口的直接吞下,连味道都不去品尝。 那怕已经习惯了那种略带腥涩的稀粥味,但还是不愿意去喝,还是不想去看。 顾玉成喝完了粥便坐在了原地,看着许多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聚在一起相互躺着休息,有些则围成一圈谈笑戏谑,还有些则相互间打骂一团…… 看着这些沾满灰尘的脸庞,他们裂开嘴唇露出发黄的牙的样子让顾玉成看的有些呆。 这群人就那么咒骂着林林总总的事情,为了一些琐事而蝇营狗苟,然而厌恶他们的顾玉成却没有移开眼睛,只是仔细的打量,他想要仔细的看清这里的所有人。 顾玉成说不出来为什么,只知道在那些粗鄙之语中,有着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家伙,还在这里干什么?啊!你们还在聊?还呆着?起来!……” “都起来了!一群懒猪,还不起来!” 随着监工的咒骂声响起,众人也骂骂咧咧的向矿道涌了过去…… 顾玉成垂着脑袋,迈着步伐走在队伍最后,缓缓的跟了进去。 远峰盛金珠,白云胭脂红,天近晚,众人也结束了一天的采矿挖石的工作。 顾玉成估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工作量,有些开心,起码这个月能吃饱了……又有些失落……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过这种生活了…… 实在是……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玉成抬头听风,几许荒凉苍茫弥漫心堂…… 没有哪一个宗族会轻易吸纳一个外族人,除非你有一定的天赋……然而自己的天赋自己也知道——毕竟古棠半个月能完成的事直接却需要几个月……自己没有高的天赋,也失去了父亲的庇护…… 如果曾经的顾玉成想要做一个守成之人,那么现在自己是连守成都做不到了。 自己能做什么,没有天赋也没有背景……但是自己不甘平凡啊。 以前拥有过安逸的他在失去一切后开始怀念,开始想要重新获得享受人生的地位…… 然而现在自己的处境,就像明明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什么样,但依旧要去浑浑噩噩的继续下去…… 这让顾玉成第一次开始展望自己的未来……这是第一次仿佛被丢在了一个荒芜的天地之下…… 总有人没有天才的天赋,同样没有非凡的家世背景,他们要付出太多太多的努力,甚至到头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皆是虚无,什么有没有得到罢了…… 以前的富贵生活令一个人失去了对生活的思考能力,而深陷在现实无奈中的人,被迫的思考下,也只能堕入更加深沉的绝望…… 这时的顾玉成第一次觉的人生这么无奈…… 回到家里,妹妹白月秋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顾玉成回来,纯洁的眼睛轻柔的扫过顾玉成的身上,白嫩的手轻轻的为哥哥拍打着衣服,随即将衣服脱了下来。 顾玉成看着妹妹,一股满足感涌了上来。至少,还有人陪伴左右…… 顾玉成刮了刮白月秋的鼻梁,笑着说道“哥哥这就给你做晚饭。” 白月秋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 第二天顾玉成来到了矿山的结账点,每个月在矿山里挖矿的人都会在这个地方领取自己一个月的报酬。 顾玉成也来到了这里,排在队伍中缓缓的移动。 看着漫长的街道,不禁有些烦躁。 终于轮到他了,于是顾玉成上前说道“从上次的丙矿道甲区挖到了丙矿道乙区域。” 结账的正是那个负责监管顾玉成的黑瘦汉子,他调起眉毛,斜扯起嘴角,随手将一串钱丢给顾玉成。 顾玉成死死的盯着黑瘦汉子,汉子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怎么?不要?” 顾玉成将钱从地上攥起来,眼睛里堆满阴翳…… 顾玉成点了点钱,随即抬起头,死死的看向黑瘦汉子,随即质问“为什么只有这些?我,整整干了一个区!” 黑瘦汉子看着顾玉成愤怒的表情,不禁神情舒适,嘲讽的说道“你干得不好,这可是矿山大总管说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大总管。实在不行,就找家主!” 顾玉成死死的看着汉子,眼睛里的愤怒渐渐沉在心尖,在心底狠狠的划下一道痕迹…… “好!好!好!”顾玉成拿起钱就走。 “以前还嘲弄为何古魏国文帝曹丕会对弟弟起杀心,现在看来,一丘之貉,又有什么不同。我父未曾薄于二伯,二伯却未厚待于我。同根而生,竟然如此……” “切,还以为自己是嫡长子啊。也就有个悟道一星的父亲,没了之后,还不是啥也不是。”黑瘦汉子狠狠的挖苦一句。 顾玉成听着这话,血气上涌,有几分痛苦,他想要杀了这个人,于是回头一把抓住黑瘦汉子。 然而在看着黑瘦汉子因为恐惧而发慌的眼神,自己竟然犹豫了。 然而那道刻在心尖的痛却炙热的刺激着自己。 于是顾玉成盯着他说道“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待看三十年后,风流是谁?!”一巴掌打倒汉子,扬长而去。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了。无论如何,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永远局限在这里…… 第四章、向天一借五十年(张之林) 顾玉成已经离开矿山,回到了住处。 而那黑瘦汉子也将顾玉成的话转告给了大总管。臃肿的大总管很快便气喘吁吁的赶向顾家家府。 来到顾家家主顾明武面前,大总管低着头缩着脚小声的向顾明武诉说着自己从黑瘦汉子那里听到的话。 那一句“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令顾明武的眉头微皱。 大总管能感觉到家主的不善,于是说完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顾明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嗤笑道“就他,大哥顾明文用那么多灵玉都才修炼到地之五星,他的资源是我儿二倍!就他这样,五十年后能什么境界?地之九星?一百年?他能到天之九星?他能活个几百年?好了!这种事不用再来烦我了,你出去!” 大总管连忙掉头退了出去“是。” 顾明武缓缓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家主厅外附近的一处房子面前。 房子里是自己的最疼爱的儿子,不仅是嫡出长子,而且也是所有子嗣里最有天赋的。 顾明武没有走进房子打扰儿子,而是等在外面,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突破了。 于是站在屋子外仔细的感知,随后不久,抬起头来向屋子里望去。屋内的人也很快的从修炼中醒了过来。随即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剑眉狼目,高鼻红唇的玉面公子。正是顾明武的儿子,顾玉安。 顾玉安落落大方的向自己的父亲鞠了一躬“父亲。” 顾明武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好好!不愧是玉安,没想到一年时间竟然到了地之六星。” 顾玉安没有任何欣喜的表现,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有玉成那废物的资源,恐怕早就六星了,甚至七星了。那至于现在才六星!” 顾明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大总管底下的那个矿场监工是你安排的?” 顾玉安淡淡的点头“是。” 顾明武没有说话,随即说道“你知道他今天怎么说的吗?” 顾玉安派的人,那么那黑瘦汉子刁难顾玉成的事也一定是他授意的,那顾明武也就没有和顾玉安说明今天发生了什么,估计自己这个聪敏儿子早就猜到了。 顾玉安点了点头“他也就会说些什么,他根本不会杀了那个人。” 顾明武随即看向儿子“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玉安笑着说“知利益而有理性,凡事不求锋芒毕露,大小之事尽皆三思而行,这样的人,没血性。也就是没有连尊严都抛弃罢了。” 顾明武满意的看向儿子,随即感叹道“很对!很对啊!他的父亲以前问他想要达到什么境界?他竟然说不求与父同,只求天之九星。那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没有足够大的志向。像他这样的家伙——没必要一直在意,这样反而落了魔障。”说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顾玉安。 顾玉安立刻低头说道“是,父亲说得对。安儿明白了。” 顾明武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修炼,不要谋一域而不谋全局,别盯着细枝末节。” “多谢父亲教导。”顾玉安点了点头,躬身拜送父亲。 待顾明武离开后,顾玉安随即起身,狼目鹰视的说道“正因为顾玉成三思而行,所以此人才缺乏血性,但也正因为三思而行,他比很多人都聪明。”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他的天赋不高,所以才会说出天之九星即可,但这可不是他没有雄心的代表。父亲大概不知道,顾玉成当年还说过,如有天赋,必问鼎重,如承天命,必入太一的话。那是他和我儿时时说的话,这家伙,可不是没有雄心,只不过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没什么斤两,过于理性罢了。” “不过,我既然得罪他了,那就不能留着。而且……他那个捡来的妹妹,我一定要娶过来……” 随即顾玉安走回了房间里。 顾玉成回到了家中,他看着土胚房,有些无奈的叹息。 随即走进了家里。白月秋蹑手蹑脚的来到顾玉成面前,缓缓的抱住顾玉成。仰起头,下巴抵在顾玉成胸膛上,眨了眨眼睛。 顾玉成看着妹妹的脸庞,感到了一丝异样,随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是妹妹望着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所改变…… 顾玉成看着妹妹,却不知道怎么向妹妹说,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妹妹陪着自己颠沛流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自私…… 妹妹白月秋却望着顾玉成,缓缓的说道“哥。” 顾玉成看向白月秋,宠溺的问道“怎么了?”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去沙漠外。”妹妹看着顾玉成说道。 顾玉成愣了一刹,有些好奇的问道“去北方?” 妹妹摇了摇头“我想去南方。” 顾玉成惊讶的看了眼妹妹“怎么,你知道南方是那里?” 妹妹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想去。” 顾玉成笑了笑“算了算了,还是去北方。” 妹妹看着顾玉成,点了点头“好。” 于是顾玉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而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千寻谱,一个身影狼狈的逃窜,身后也是数十个追兵追赶着他。 男子穿着华丽,然而此时却已经衣带尽破,狼狈不堪。 男子明明已经陷入险境,却仍然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内阁!?有本事杀了我?” 一个须发皤然的老者大骂道“张之林!你个孽子,还不快快放下龙鳞?!” 张之林回头骂道“放下龙鳞?凭什么?难道放下龙鳞之后继续做一个庶子孽族?!你爷爷我五十年到天之九星,不比那圣子要强,不比那嫡出内阁弟子强?就凭我的出身就让我认命?不可能!” “张之林!” “老匹夫!!” 张之林拿着的正是传闻中的应龙鳞片,太一冢的开墓钥匙之一,同样是千寻谱的至宝之一。 而张之林已经将龙鳞利用秘法融在心脏里,如果立刻杀了他,龙鳞也会被损坏,这等至宝自然不会被轻易破坏,但也不能受损,毕竟当年剑侍来时可是说过“龙鳞无损,才可能进入尊者留下的宝藏中。” 虽然至今都没有找到宝藏,但是,也不能让他把龙鳞带走。 此时正逢天下三派五十年一大比的时候,各种悟道及其以上的长老弟子都前往了潜龙闻,因此竟没有人拦得住这张之林。 至于太上长老凝鼎以及传说中的那位,自然不会轻易出关,等到进入那些人的闭关之处,张之林估计都跑没了。 因此才陷入了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状态…… “啊哈哈哈哈!!天!借我五十年!我换你山河更替,八荒有我!如何!?哈哈哈哈,老匹夫!待我日后,必杀光所有张家人!哈哈哈哈!” “你没有日后!!” 第五章、商子殷 清晨的微光惊动云层里的风,摇醒了朦胧许久的山色……天晴了。 顾玉成已经不打算再去矿场打工了,打算今天便离开。不过这次之前,他要前往自己父亲的房间一趟,去找回一件东西,那是自己父亲生前一直十分爱护的东西,甚至是有些珍惜。 将要离开这个家族,顾玉成没有任何不舍,他打算找一个宗门加入。或许…… 顾玉成来到窗口,望着逐渐开阔的天地,心中平静的令自己想起了古后赵石勒也是一个天赋平平的人,但是!但是他成为了后赵皇帝!他成为了敢于与光武帝逐鹿中原的人物! 因为风云际会、中原动荡,石勒通机变、晓权谋,趁势而起。 如果……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自己凭什么不能成为一个执掌中央,四方皆效的人物? 可惜…… 想了想了之后顾玉成让妹妹白月秋把行囊整理好之后,便和妹妹待在一起,等到夜晚再去取父亲遗留的物品。 而此时的潜龙闻同样迎来了明媚的初阳。 阳光打在潜龙闻庞大的宫殿上,散碎出一片辉煌,三百年来的传承在此刻展现出他阳刚的美丽,每一处构造都蕴含着工匠的心血。 阳光迈过宫殿,来到核心区域,却是林下有亭、湖中含殿、山间立宫,完全是由灵木甚至是先天灵木打造的。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不知人在林中,还是人在殿外的感觉。 而此时的正宫融天宫中聚集了人族三大宗门,正是药法千寻谱、炼器潜龙闻,符文阵道符横天三大势力。 殿堂上坐着数个中年人,虽是中年模样,却充满岁月之感。其中为首的正是潜龙闻的现任宗主木方古,此人尘头垢面、不修边幅,如果不是起一举一动自有一番气势,就完全是个民间铁匠。而下方左位的则是药法家族的姜正莨,作为药法大师完全没有尘垢,放到尘世完全一副富贵人家的样子。而右首坐着的也是符横天的符文度,长相却是平平无奇。 姜正莨不紧不慢的拿起杯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好奇的问道“木兄怎么暂停了大比?明明说好今天要给商家那个小鬼些教训,怎么突然结束了,那个小鬼可是很急切的样子啊。” 符文度缓缓的喝着茶,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样子。 木方古嘿嘿一笑,却岔开话题“话说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你们长老张道?” 姜正莨摆了摆手“宗门那里有些小事儿,让他回去一趟。” 符文度嘿嘿一笑,若有所思的看向姜正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木方古随即问道“就他一个人,够吗?” 姜正莨直视木方古“一件小事,如果我们千寻谱的一个人都办不成,那恐怕也没人能办成。” 千寻谱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木方古随即陷入沉默。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符文度说话了“既然如此,我们家有事儿,我可先撤了。” 木方古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符文度,问道“那这次的大会?” 符文度随即说道“这样,三十年之后再比一次,在这之前按照以前的来,如何?”说的时候是回复木方古,然而却是看着姜正莨。 姜正莨点了点头,随即也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回去了。诸位且自散去,再回!”说罢横空而去。 木方古看着众人离开有些无奈,摸着头,长叹一声,这次是让符文度这死老头子给占了个大便宜了。该死! 而此时的潜龙闻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广额隆准,直眉浩目,轩然霞举,实在是俊美非凡,气势十足,几乎是任何人见了都会说一声“人间龙凤。” 此人正是函谷关内商家商子殷,今年不过三百多岁,已是悟道八星,可以说必定步入凝鼎,甚至有可能问及阴阳…… 商子殷看了一眼飞走的符、姜二人,眼睛缓缓的变动,有些好奇的看向二人,随即想了想,笑了笑“看来要有趣了,这下子好玩了,能让这两家连大比都放下的事情,一定是什么大事。而且……这符老头神色匆匆却喜上眉梢,一看就是占了便宜有好事儿,那个姜家人虽然依旧不缓不急,但衣冠略微不整,一看就是——看来千寻谱是出事儿了。” 商子殷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样,随即看向一旁的侍从“走!” 于是二人便离开了。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木方古则骂道“小辈!这个臭小子!”然而想了想自己悟道九星的实力,随即有些愤恨“真是不公,商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变态?” 随即木方古走进屋子里,直直走向冶炼堂。 进入冶炼堂中,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娉婷袅袅若豆蔻,玉立漫步莲花开,真可谓人间弱柳,不堪折,不敢攀。这样的女子没有任何妩媚,虽然干净,却不圣洁,只能让人升起无限的保护欲。 女子走向木方古面前,轻声叫了声“爹爹。” 木方古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她“走,给死白脸拿剑。” 女子犹豫了些“这……爹爹,这好吗?” 木方古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什么好不好?人家付钱咱们锻造,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白,他现在一个人,不牵扯任何势力之中,就算不是咱三大宗门的咋了?还有,一把我冶炼的剑,你当是太上长老齐齐出手冶炼出来的啊。能有什么事?” 女子点了点头,乖巧的跟着木方古前进。 木方古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千寻谱出事儿了,说是第二大姓的张家里的庶出子偷走了应龙龙鳞,就是那个传说中太一冢的开启钥匙。所以千寻谱的姜正莨才赶了回去。” “我和符缺眉原先都商量好了要从姜正莨那里分点儿好处,谁知道姜正莨这家伙见大会结束一点儿也不慌,反而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还给我装糊涂?!符缺眉,不,符缺德竟然临时变卦,以大会排名不便来暗示姜正莨,姜正莨立刻同意了。这下好了,这缺德玩应还是第一,千寻谱还是第二,我们潜龙闻算是被坑了!真气死我了!” 女子有些好奇的问道“姜药尊就这么相信符尊者?” 木方古摸了摸胡子“哎,这龙鳞毕竟是那剑侍叶泽尊者说出的,事关太一,千寻谱必定不择手段的夺回龙鳞,所以无论是谁阻拦都会直面千寻谱,人族毕竟还有妖族和商国要面对,不能内斗。因此没必要为了龙鳞而让整个人族陷入动荡,但是这种至宝让人直接让出去,不给好处那可能吗?因此那缺德玩应的建议姜正莨才会同意,只不过,该死,我吃亏了啊!真吃亏!气死我了!” 女子望了眼自己的父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个父亲又要去打铁了…… 第六章、天色至晚,人生路长 顾玉成趁着天色正暗,偷偷来到了顾府。 而矿山中,丁矿道的丙区域里,一众人马打着火把,将整个矿道烧的滚烫,矿道里的空气也变得炙热无比。 其中一个少年被两个那男子摁在地上,而为首坐着一个年轻人,火光照在他锦绣的衣装上,将影子打在矿道壁上,显得格外庞大。 那庞大的影子倒映在少年的眼睛里,激起一份嫉妒,然而转瞬即逝,隐藏极深。 为首的正是顾玉安,而被摁在顾玉安脚底的则是少年古棠。 那张影子,如同大幕铺在古棠脸上,仰起头艰难的看着顾玉安…… 顾玉安一对狼目,射出一道嘲弄的眼神“听说,顾玉成教你修炼了。” 古棠不知道现在的这个顾家嫡子为什么要找自己,但他知道都找自己头上了,一定是知道了确切的信息了,所以不能否认了。 顾玉安看着微微颤抖的古棠,饶有兴趣的看向古棠“你没有什么说的?” “大人明断,您说的都对。我只能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修仙。”古棠只能祈求这个嫡长子没有心胸狭隘到仅仅因为跟从顾玉成修炼便将自己杀死…… 他死死地仰望着顾玉安,牙齿不禁的打颤,整个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现在太害怕了,当初一心想着要修仙要修仙,所以那怕知道跟顾玉成修炼会有所危险,但还是铤而走险,现在……现在当刀斧加身,自己满脑子就只想着活着活着,活着就行。 顾玉安看了一眼发抖的古棠笑着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没有事会来找你?” 古棠直接说道“顾玉成不会再回来了,他这人虽然见识不高,但是还算辨吉凶的,你想找他,你想找他的话,就去他家。” 顾玉安看着急不可待的将顾玉成供出来的古棠得意的笑了起来,突然说道“你想修仙?” 古棠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抢着回答道“是是!是是是!” 顾玉安随即蹲下身子,俯看古棠“跟着他有什么好?跟我学如何?” 古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仍然点了点头。 于是顾玉成对摁着古棠的其中一个侍卫说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傅了,他叫十一,你跟着十一去顾明文的家一趟。” 随即头也不会的走了。 古棠不明所以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十一,一时无语。 走出矿道,月光撒如星河,梦幻如影……就像曾经的那一晚,自己与白月秋相遇……就像自己将她领回顾家一样。 那双金眸,沉醉了彼时的他,换来了现在的钟情,直到现在,顾玉安还会想起妹妹,不,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在被自己带回来时,自己的伯父顾明文便激动非凡,那是自己只是以为伯父认可自己这种行为,谁知伯父立刻便将白月秋收养为女儿…… 从小的天赋就比顾玉成高,却没有公平的资源,而自己喜欢的人,竟然被强横的夺走,自己的伯父甚至曾表达过不允许自己亲近白月秋的态度,甚至言语里还有着对自己对白月秋喜欢的否决。 凭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修炼资源,顾玉成,白月秋,顾玉成……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定要夺走你的一切! 没想到,顾玉成的父亲突然失踪了…… 顾玉安看着散落在小路上的月光,听着草木诉说着风的诗……不禁心中志得意满…… 顾玉成的修为还不足以轻松的来到顾家的内部,不过,对于熟知顾家换岗时间的顾玉成而言还是勉强能躲过守卫的。 来到了父亲生前居住的房子院内,翻过墙面,进入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因为长期没有人精心照料下枯黄参差的梧桐树…… 顾玉成抚摸着粗壮的木干,看着曾经秀美的树现在却好像经历一场大病一样…… 不禁感慨万分,原来不单单是人,就连是事是物,在失去优渥的照料后,都会狼狈不堪啊…… 于是放下心绪,进入了父亲的房间里,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翻找起来,过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个锁住的箱子里找到一块深黑色的石头,不,说是石头,却又不像,倒不如说是一个被简单打磨的三角形石块儿。这个石头被锁在了箱子里,顾玉成看着完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色锁链,用力扯了扯,发现完全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气馁……这样子连父亲留下的东西自己都无法拿走吗…… 然而在顾玉成没有看到的地方,脖子上的玉坠却微弱的闪过轻光…… 于是顾玉成不甘之下,再次拉扯后,那锁竟然神奇的打开了… 顾玉成看了看那块儿石头。 这块儿石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既然打算离开这里,打算不再回来,那父亲能就给自己的东西,也就这个了…… 将石头放入怀里,缓缓的走了出去。 然而在来到院中时,顾玉成的心里便生起了一阵不详的感觉…… 随即看了看周围。 很快便看到两道人影冲了过来,一道急急冲在前方,一个缓缓跟在后方。 来者直接打出一道剑光,直逼顾玉成。 顾玉成眼中的银白色月牙剑光迅速的放大,心中疯狂的想要躲开,然而仍然是躲闪不及,直直的被砍中了一条胳膊。 滚烫的血立刻汩汩涌出,顾玉成直接翻滚倒在地上,捂着胳膊疯狂的向后退。 来者却紧追不舍,不停的逼近顾玉成。 顾玉成看了一眼来者,目眦欲裂,呐喊道“是顾玉安?是他?——为什么?!!!” 来者却没有任何回答,又是一道剑光刺向顾玉成。 那来者正是十一,乃是天之六星的修炼者,顾玉成与他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还要多,如何有机会?如何能赢? 胸口直接被剑光贯穿。 血液立刻染红胸膛。 顾玉成慌乱中看到了一直在一旁的人,一边狼狈退却一边说道“不是你吗?古棠,有什么躲得?!” 古棠立刻转开脸,没有看顾玉成。 顾玉成那双平凡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同根相煎,手足相残…… 顾玉成看了一眼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来者随即平静的说道“你不接着动手?是在猫吃老鼠,吃之前还得戏弄一番是?不过,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啊。” “你?蝼蚁而已?”十一淡淡的说道。 顾玉成突然笑了,他感觉胸口传来一股热浪,随即做下一个决定,于是立刻起身飞奔…… 第七章、境界跌落 十一见顾玉成动身了,于是直接跟了上去。 古棠只是在后方缓缓的跟着,现在他知道了顾玉安为何让自己拜十一为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来这里。 攻城攻心为上,杀人不如杀人之心,让自己来这里,完全就是让顾玉成在绝望里死去,就连杀死一个人都要让他死在绝望里。如此看来,顾玉安此人心情残暴,甚至是有些睚眦必报…… 看着顾玉成狼狈逃亡,古棠虽然有些不忍,但依旧没有做任何事情。毕竟,如果自己帮了他,估计自己会被顾玉安杀死,虽然…顾玉成全是教导自己修炼的人……但是自己不会做什么,他只能这样。于是只是看着顾玉成不断逃亡。 十一马上就要擒住顾玉成了,顾玉成咬牙之下,狠狠的下定决心…… 顾玉成的身子立刻如同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整个身子都冒起浓烟,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得赤红无比,赤红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妖异……顾玉成的表情立刻狰狞了起来,整个身子就好像要炸裂一样。疼痛立刻蔓延全身,让顾玉成的意识经受了强烈的冲击,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撞散一样。而这种痛苦也使得顾玉成的速度迅速提升了起来,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十一看着顾玉成突然加快的速度,有些愣神,随即笑了起来,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燃烧精血,强行提升。不过,仍旧是以镒称铢,垂死挣扎罢了。” 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被抓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内心也是惶恐不安,慌不择路下直接向着父亲的房间了冲了进入。 那十一也随即跟了进去,然而这狭小的地方那里能跑的开?顾玉成很快便被逼入绝境,被墙壁挡住的顾玉成想也不想便向墙壁撞了过去,直接撞穿了墙壁,冲了出去。 却没想到面壁之后是另一处暗室,房子里的一面墙上是一架柜子,柜子上放着三样相同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燃烧精血之后,对那柜子上的东西感觉到几分异常,甚至自己在慌乱中会跑向自己父亲的房间和这种感觉也不无关系。于是顾玉成立刻跑向柜子处,灵力一动,那柜子上的东西竟然有了反应,于是奋力一吸之下,那东西竟直接飞到了顾玉成手中。 十一和顾玉成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先前十一自以为顾玉成只是慌不择路被逼到此,误打误撞罢了,然而现在看顾玉成竟能操纵那东西,随即心中大惊,生出几分警惕。 顾玉成见状也不管是怎么回事,立刻调动灵力试图拿到另外两个东西。 然而十一已经有所准备,于是两者灵力相触,那东西虽然对顾玉成的灵力有所反应,但仍然还是被十一拦住了一个。 顾玉成将两个东西抓在手里,匆忙观看之下,只知道这是个囫囵的像个铃铛的东西。 调动灵力接触这个东西的时候,手里的东西立刻有了反应。顾玉成还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这东西要炸裂了,于是索性将那个那个东西直接扔向十一。 那十一看扔过来的东西通体发出乌黑色的光芒,仿佛吞食周边的一切,整个视线好像都被那个东西遮蔽一样。立刻心中大警,然而当十一看到那个疾驰而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竟然在飞驰中将周围的灵气摩擦的具象化,立刻心中大骇,三魂六魄登时吓的想要散去。 悟道境!! 只有悟道境的人出手才会有带动天地灵气的情况出现。传闻悟道境是人对天地真正境遇的阶段,地与天之境,完全是对灵气的吸收以及修炼罢了,只有到达那悟道,才算是对天地都有了一个认识与体悟…… 当然,到达凝鼎境就不存在什么会带动天地灵气的情况了,不过这种区分,在场的这几人都不知道罢了。 十一很清楚的明白,这个飞过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但都可以说,相当于是悟道境的一次攻击,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要躲过悟道境的一击! 顾玉成也看到了十一的面色改变,并且看到了十一疯狂的后退,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是悟道境的一击——而且,由于他的父亲就是悟道境,所以隐约中,顾玉成可以感受到,这个东西,它释放的威力,是悟道境的父亲都无法达到的! 不过此时的顾玉成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事情了,他甚至不在意自己扔的东西有没有解决十一,现在的他由于精血燃烧,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由于那个东西的启动同样吸收了自己太多的灵力——甚至是精血,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再撑多久了。 于是顾玉成立刻离开。 逃出院子的瞬间,看向古棠,古棠也看着顾玉成,顾玉成发现古棠并没有完全看着他,而是紧紧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于是顾玉成嘲弄的一笑,拖着身子立刻逃了。 而十一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也选择了燃烧精血,他的身体立刻开始沸腾起来,只不过没有浑身赤红…… 在那东西炸开的瞬间,十一逃出了核心区域,然而还是被余波波及到了,半边身子直接被炸成粉末! 少了半边身子的十一登时昏死过去,而古棠颤颤巍巍的走向十一,将他背了起来。脑海里全是刚才的那一击…… 顾玉成死撑着意识,整个精神就如同一根纤细的木枝,死死的顶着,保证自己的身躯还能跟上自己的意识,保证自己不会摔到昏在这里。 此时的顾玉成心里满满想的都是复仇,要向顾玉安复仇……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的要致自己于死地……这是为什么? 一路上血已经凝固,思维也变得僵硬,整个人只有一个意志在贯彻着……那就是尽快的回到家中,逃离这里…… 还有……复仇。 他要不断努力修炼,迟早有一天,他要修炼到能够将顾家踩在脚底的实力! 顾玉成最后爬到了家门口,随即,看着一个人影走来,便昏了过去…… 第八章、经脉寸断 昏过去的顾玉成在天初亮时,醒了过来。刚刚恢复的意识,立刻就感受到了整个身子传来的疼痛。整个后背以及身体的躯体,都传开了强烈的疼痛,仿佛被火灼烧一样,这种感觉如同将一个人泡在水泥池中一样,浑身受到灼烧。 豆大的汗立刻涌了出来,整个额头布满了汗水,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咬着牙支撑自己起来,随即强忍着疼痛的坐了起来。 随后坐了起来的顾玉成张开双手,随后愣住了,看着手掌心,呆呆的怔住。 随即笑了起来,然而嘴角却紧紧的抿着,只能发出沉闷的笑声,不断的强忍之下,最后张开嘴巴放声大笑,肩膀也由于笑声过于强烈而不断颤抖,随即放声大笑时由于太过用力,胸膛的疼痛呛得顾玉成咳嗽了起来。 不停的咳嗽了一阵子后,顾玉成沉默了几秒,随即又大笑了起来,这次他一边笑一边有泪水涌了出来。泪水伴随着笑声,让顾玉成真个人都显的有些癫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身体都有些疲惫了,顾玉成才停止了笑声,随即沉寂起来,低着头,垂着脸,仿佛在思考什么——然而实际上,顾玉成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境界脱落了,没想到生生从地之五星掉到一星,而且当他做起来试图吸收灵气时,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的经脉断了,因为燃烧精血以及各种原因,被狂暴的灵力撑的寸断,整个运行灵力的经脉都变得破乱不堪…… 这代表着,他的一生都无法再修炼了,除非有凝鼎境的人为他重塑经脉,不然他的一生都没有任何机会修炼,他将一辈子待在地之一星…… 也就是说,所谓的复仇,所谓的离开这里,再找一个地方修炼,都变得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想到这些,顾玉成直接站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来到屋子里,有些癫狂的拿起一把刀,举了起来,然而,当他想要这样结束自己时,他就有些不甘,有着浓浓的不忿,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 然而,又不知道怎么去改变……于是心里升起无限的荒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而此时的白月秋也走了进来,看到顾玉成拿着一把刀,慌忙上前,伸手去抓顾玉成手里的刀,声音哽咽的说道“哥!哥!你要干什么?哥!你把刀放下!” 看着赶了过来的白月秋,顾玉成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愤怒,于是随手将刀扔了下去,白月秋躲闪不及,被刀划伤了手。 白月秋吃痛之下,依旧关心的看向顾玉成,随即抱住顾玉成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玉成看着哭泣的白月秋,以及她受伤的手,不禁内心一片自责。——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自己这是在生什么气? 妹妹无法修炼,所以不能让她吃苦。而且,就算可以修炼,作为哥哥,也不能让她受苦! 自己真是……自私啊。竟然迁怒到妹妹头上,还真是…… 顾玉成抱住白月秋,留下了泪水,有些心酸的说道“哥哥……哥哥无法修炼了。” “嗯,我知道。”白月秋说道。 顾玉成只当白月秋在安慰自己。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白月秋平静的说道。 顾玉成得到了些安慰,随即的说道“我们走。” 然而浑身的疼痛,仍然让顾玉成感到烦躁。 于是二人带着少数的行李便上路了。 顾家以及各个小的家族坐落在妖族白氏之国的边境上,而向北方则是一处大的宗门,据传言,其规模大小仅次于天下三派,而天下药宗千寻谱则坐落于人族势力的最西方,也就是那函谷商家国境旁边,而那潜龙闻则是在人族的最北方,符家符横天则是在人族中央。 原本顾玉成打算到达北方,直接前往加入那个大宗门,然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总之先出去。 十一被带回了顾玉安面前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顾玉安看着十一的样子,上前牵起十一的一只手,十分愧疚的看着十一“是我害了你。” 十一摇了摇头“这次是属下的错。” 顾玉安却痛心疾首的说道“不,这是我的错,这是我轻敌了。顾玉成的父亲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给他留?这是我愧对于你。”说罢捶胸顿足“你放心,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必定不负与你!” 原本心如死灰,面色苍白的十一听到这一番话神色渐渐有了光彩。 古棠看着顾玉安的表情,一时也被打动了。 一旁的另一个护卫听到顾玉安话语也被感动了,于是说道“我愿意替少主追回顾玉成。” 顾玉安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了,那家伙既然已经燃烧了精血,像他那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废了,不需要了。现在,必要的是照顾好十一。” “你照顾好十一,我去取一下药品。” “还是我去。” 顾玉安摇了摇头。“不,我不放心,还是我来。” 于是一人出去了。 古棠看着顾玉安的态度,突然又觉得顾玉安虽然心胸不够,但也没有太过于不堪。 顾玉安来到了顾家的药店“拿来一些蛇菱草。” 掌柜好奇的看向顾玉安,不知道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但还是好心开口道“少爷,这东西需要完整的配方,您还是……” “我,让你给我,拿。”顾玉安盯着掌柜,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掌柜被盯得有些发慌,于是说道“少爷,这种草药虽然有止痛的效果,但是不要和红尾艾一起使用,不然会起冲突。” 顾玉安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随即拿着药走了出去。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已经开始动手前往沙漠…… 第九章、风起沙开 顾玉成与白月秋离开了顾家,进入了南郡。实际上人族的势力以及函谷关内的商家都是以省为区域划分的,只有妖族以郡为划分,不过由于南郡原本就是妖族曾经的聚集地,后来获得了东皇故地,所以南郡的众妖就从南郡报到了相对丰饶的土地上。 只不过南郡的划分依旧被保留了下来。 南郡共有三大家族,分别是顾、宫、青三家,其中青家与顾家不相上下——当然,是指现在,当初顾玉成的父亲顾明文在世,顾家可谓南郡第一大族。而宫家要略逊一筹。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则要经过三家一同经营的一处商市,此处商市可以说是整个南郡最大的财物交际处,而且据传闻说,三家共营的商市是受北方的那个大的宗门所庇护的,不过这些传闻真假与否都和顾玉成没什么关系了。 顾玉成他手提着一份轻便的行囊,而白月秋则背着一份很重的行囊。 原本顾玉成也不想这么做,但那种如同火烤的灼烧感一直刺痛着顾玉成,这使得顾玉成索性将行李丢给了白月秋。 然而走在市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不由得有些羞赧,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 随即向白月秋伸出手,然而白月秋那轻柔而平静的眼神此刻却越发的坚定起来,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玉成,顾玉成只能安慰道“乖,让哥哥扛一点儿,不然哥哥心不安。” 白月秋有所犹豫,但只是刹那间,又紧紧攥住行囊“不,我拿。” 对于这个平时少言寡语但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的妹妹,顾玉成也是很无奈,只要是妹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妹妹想要一本商市里的一本几年前早已经售罄的书,父亲几乎是说破了嘴皮,妹妹还是执意要,最后父亲无奈下只能派人去买。不过最后还是自己找到了。 顾玉成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又传递了过来,顾玉成轻微的抽搐了几下,随后放弃了帮妹妹拿行囊的打算。 只是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而此时的顾家,顾玉安正趴在十一的床前,眼神十分阴鸷的看着面前没有了气息的十一,有些痛苦,紧紧握着十一的手,眼眶已经通红,强忍着泪水不留下来。 众多护卫围在顾玉安的身边,其中与十一一同护卫顾玉安的另一名贴身侍卫上前安慰道“少主……这不是你的错。” 顾玉安听到此言,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害了你!” 涕泗横流,满面泪水,看起来悲恸不已。 众人被顾玉安的哭声影响,都啜泣起来,而有些人甚至痛哭了起来。 此事甚至惊动了家主顾明武,毕竟自己给顾玉安安排的侍卫竟然中毒了,实在是让顾明武感到惊讶。于是顾明武也来到了这里,进来时刚好看到顾玉安在痛哭。 于是上前安慰道“安儿,莫再悲伤了,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许多,不能说是你的错。莫再愧疚了。” 顾玉安却哭的更加悲恸了。 众人也跟着大哭。 顾明武却扶住顾玉安的肩膀,直视顾玉安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儿,你先说明白。” 顾玉安于是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是儿不对,落入魔障,偏要杀那顾玉成,却没想到顾玉成手里还有他的父亲就给他的杀器,更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有毒,害了十一。”说罢痛苦失声。 顾明武听闻此事,眉头紧皱,有些不悦,但依旧没有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道“这件事你也有过错,至于十一,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的子女的。” 顾玉安的另一个侍卫有些不平,但是又知道是少主有错,便没有说话。然而其他的几个侍卫却说“家主,请您派人去抓回顾玉成,我们要为十一报仇!” 顾明武脸色不悦,刚要说话就被顾玉安打断,顾玉安直接说道“不!这是我的错,我不想让你们再去冒险,更何况顾玉成燃烧精血,已经废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劳费大家了。另外,我愿意为十一守孝三天。” 顾明武有些惊讶,随即说道“你是顾家少主,怎么能为一个护卫守孝!他们令行禁止,护你周全都是他们的职责,你不必要为此做到这个地步!” 众守卫也上前感激道“少主不可,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 然而顾玉安却依旧执意。 最后顾明武只能让顾玉安守孝一天。 众护卫因此对顾玉安感激万分。 唯有一旁的古棠指尖发凉,背如卧刺,脑后似有冷风一般,微微颤抖不止——十一受伤时,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是这种毒太过诡秘,还是…… 古棠打了个冷战,和众护卫一同退了下去。只留下顾明武与顾玉安在屋子里。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已经来到了一处商铺,准备买一些干粮。却没想到被冷落在一旁,整个商铺都热闹非凡。 顾玉成与白月秋蒙着面,以防被人认出,现在这家小店铺外,看着嘈杂热闹的店铺,顾玉成拦住一个小哥问道“小哥,小哥,不知你们这般匆忙是因为什么?” 那小哥看二人打扮平平,不耐烦的说道“咱南郡的庇护宗门要来南郡一趟,你说忙不忙?”说罢直接甩开顾玉成的手,一旁忙乎去了“来了来了,哎,这儿呢,这儿呢!” 顾玉成看着匆忙的许多人,有些烦恼,随即苦笑一下,站在原地为等着小二忙完。 最后买了许多肉干便上路了。 二人背着行囊,踏上了茫茫的大漠…… 这一行,是顾玉成一生都在弥补的过错…… 这一行,也是天下风云的画卷第一次在顾玉成面前展开…… 荒沙弥天中,天下风云人物不会记得这么个无名之人,而顾玉成也不会知道,许多许多年以后,他将会执握天下,衡调八荒…… 沙漠的风,吹了三百年…… 第十章、痛(上) 顾玉成和白月秋走在荒芜一片的大漠上。那大漠的一天,便是天初晴时的荒芜三千里,正午时的风狂掀沙海,以及黄昏时的大日落枯木,最后便是月下沙如冰。一天,就是这么过去的。 顾玉成白天要忍受浑身的痛苦,还要忍受沙漠的环境肆虐…… 整个身体由于经脉的断裂都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整个心情也变得烦躁不堪。 实际上在沙漠里行走并不是十分危险,因为这片沙漠毕竟已经有过曾经的妖族以及各种人的探索,因此已经被摸索出几条主要的道路,只要按照这些道路行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顾玉成的父亲,则是因为探索了未知区域。 这沙漠的未知区域是很多人都不敢前往探索的……曾经有一名凝鼎境的人前来,依旧迷失在其中,至今仍然了无音讯…… 走在沙漠中的主要道路上,顾玉成与白月秋明显发现这一路上来往的人似乎增加了。虽然也不是十分多,但还是能看到那么一两个的。 对此顾玉成虽然抱有好奇,但也只能是好奇了。 而此时的南方,一座孤立在平原上的高峰顶端,正沉默在云中,凉风高盘,温阳轻落。一个男子从高峰上醒来…… 男子眉目平常,然那一双眼睛却犀利无比,宛若百炼钢,削得千锤铁。整个人穿着素白长袍,白发如流,整个人就如同山巅之雪一样…… 男子翻出手掌,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令牌,眼睛里爆发出慑人的光芒,如雄鹰一般直直俯瞰尘世,仿佛看破一切一样……空中喃喃说道“圣女……”而后又看向西北方,眼神里闪过几丝落寞…… 随即纵身而起,踏风而去。可谓须臾几万里,听风齐日行,简直是神鬼之速。 正当那白袍男子飞行之时,迎面也迎来了三个黑点。 不过些许时间,双方就碰面了。 那三个来者为首的是一名高额长脸,细眼尖嘴的家伙,此人阴恻恻的看着来者,有些不善的说道“白子墨,你要去哪里?莫不是有了圣女的下落?” 白子墨随手掏了一把剑出来,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阳光的一笑“几十年了,你当我的境界是摆设?——风竟流?” 风竟流看着白子墨手中的剑,一脸惊骇,有些畏惧且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剑,你的剑不是早就被……?” 白子墨淡淡的说道“怎么?很怕?”随即收起了剑“我就算不用剑,你们三个鼠辈也不过是螃臂挡车。” 其中一个长相阴柔、眉目细长的男人登时有些恼火“你再说一遍?!” 白子墨有些戏谑的看向那个男子,又说了一遍“鼠辈。” 男子登时取出一把银白镶金长枪,刺向白子墨,其余二人见此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一时间白子墨与三人缠斗在一起,顿时山河改色,风云滚荡,声撕天穹…… 坐在沙漠中的顾玉成小心翼翼的与偶尔来到的人错开,现在他是一个地之一星,不由得他不小心。 长期赶路以及身体的情况,已经使顾玉成陷入极度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原本仅仅是皮肤与肢体的痛苦,现在却已经蔓延到整个身体的骨骼,并且由于白月秋的身体完全和正常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修炼过,因此在饮水的方面,顾玉成喝的水要远远少于白月秋…… 走在荒芜的沙漠上,顾玉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直到意识从身体里脱离出去…… 喉咙如同炭炙一般,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合,好像有微弱的风抚摸在脆弱的神经上,或者是自己的幻觉。整个眼睛发涩发痛,整个意识如同风中焰烛,仿佛要转瞬消失……就像一张蛛网被风霜的冲刷摧残,顾玉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马上要崩断的蛛丝,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像流沙一样铺散开来…… 模模糊糊中的顾玉成仿佛听到了水流声,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挣扎着爬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即便没有睁开的眼睛,依旧在黑暗里摸索着爬向水流声,完全不顾周围有什么,完全就是凭自我的本能,以及对水的渴求…… 直到自己的手摸到一丝丝舒滑冰凉的感觉,整个身体的疼痛都得到了缓解,于是直接将身体扑向前方,一头呛进水里,匆忙之下竟然连续呛了好几口水。被水彻底激醒的顾玉成本能的挣扎起来,直到摸到一个能够抓住的东西,随即发现是一只手,最后一番挣扎折腾下,被捞了上来。 顾玉成脱离水面,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贪婪的享受着这种畅快。随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便传遍全身,如同铁丝勒肉、钢刀削骨…… 疼痛之下的顾玉成死死盯着那个水池,有一种莫名的痛苦在心里弥漫开来。随即想到了妹妹,便努力的四下张望,看到了一旁气喘吁吁的白月秋,有看到她身旁没有打满的水壶,一种愧疚的感情涌了上来。 白月秋看到顾玉成神情失落,连忙过来想要扶起顾玉成,然而被扶起的顾玉成却突然推开白月秋,歇斯底里的喊道“滚!滚啊!” 然而看到白月秋惊愕无助的样子,泪水又流了出来,顾玉成撑住脑袋,一边痛哭一边呢喃道“我已经废了,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连累你?” “我还能怎样?我也想复仇,我也想知道父亲的死因,为什么父亲每年都要前往沙漠……为什么……”这一刻,顾玉成哭的像个孩子。 白月秋看着痛哭的顾玉成,也感到了一种痛苦,于是扑向顾玉成,同样哭了起来。 顾玉成看着妹妹,他想,他不应该死,而且,哪怕是没有希望,他现在还是想要活着。 他心中那怕有再荒诞的理由,都不会让绝望丛生,他想他不该放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苟活,那怕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顾玉成抱住妹妹。 这一刻,他又不想死了,虽然这么痛苦,但他依旧不想死了,虽然在他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选择了苟活…… 第十一章、痛(下) 大荒人族势力总共有九个省,而九这个数则是至尊帝弑天定下的,是为了映照人族最初修炼中五帝里最后的大禹。而每个省又分数个甚至数十个路。 北道省是人族最南方的一个省,之所以叫北道省,是因为三百年前跟随至尊帝弑天麾下的万夫长之首,三大将军之一的朱正廷在此建立了此省的第一大宗门——北道宗。 三大将军仅有两个建立了宗门,而另一个将军却是死在了函谷关下。 而这北道宗便是南郡顾、宫、青三大家的庇护宗门。 北道宗从数天前便开始动身前往南郡了。 南郡沙漠中,两个身影御空而行,一个中年人身着正红锦绣袍,面容老成,眼神不喜不悲的赶路,没有任何表情。而身旁跟着的一个人则看起来略微稚嫩,但却长的十分俊美,再加上一身锦绣珍宝,卖相相当不错。 那年轻的一人有些好奇问向老者“陆长老,咱们不会真的要去南郡视察?” 中年人看了一眼朱玄烨,反问道“你觉得南郡用的到你我二人?” 朱玄烨一时语塞,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那是……?” 陆长恭严肃的说了一句“五年一场的天下大比被延迟了,你知道?” “当然,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族宗门都知道。” “那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陆长恭问道。 朱玄烨点了点头“传闻是千寻谱的第二大姓张家庶子张之林趁大比期间宗族空虚,盗走了太一冢的钥匙应龙龙鳞,因此千寻谱不得不暂停大比,举全宗之力追杀张之林,夺回龙鳞。” 陆长恭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句“传闻张之林来到了南郡大漠。” 朱玄烨一愣,随即点头“是了!这大漠毕竟是当年至尊拔剑之处,传闻当时高山者沉为丘,平底者落为谷,深陷者坠为渊,而后雷火齐鸣,千里之内,皆成土沙。因此形成了这个沙漠。而且传闻剑侍最后也是出现在这个沙漠里的。那张之林偷了龙鳞,想必也是为了太一冢内的宝藏,所以来这里的可能确实很大……我们这次来……” “正是为了这龙鳞。”陆长恭淡淡的说道。 朱玄烨有些不敢相信,激动的问“要取这龙鳞吗?” 陆长恭瞪了他一眼,问道“我们北道宗是谁的后人?是谁的弟子?” 朱玄烨觉察道事情的不简单,有些畏葸的说道“是我民之洪武高祖皇帝的后人,我至尊座下三大将领朱正镇之弟子。” 这朱正廷虽然是古大明修仙王室的后代,但最开始并没有叫朱正镇,只是后来建立宗门后自诩大明后代,按照大明金木水火土取名字的俗律改命叫了朱正镇。当然,外人还是在背后叫他朱正廷,毕竟现在人族可不是皇帝当家,谁在意这东西,不过在北道宗面前一般还是尊称一声朱正镇大将军的。 陆长恭点了点头,随即又教训起朱玄烨“我们北道宗现在被誉为天下第四宗门,确实有足够自傲的资本,但是想要回到当年大明的时期,还需要很多准备,你现在就想要着龙鳞,直接面对天下第二宗门的千寻谱吗?嗯?!” 朱玄烨一时语塞。 “你不记得高祖洪武皇帝是怎么得到江山的?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陆长恭一边说一边盯着朱玄烨。把朱玄烨盯的难以自禁。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千寻谱一个忙,以后取代潜龙闻,或者跻身三大宗门时得到千寻谱的帮助,这样才能徐徐图之。而不是得到不明之利益,而面临确凿之灾祸,我们或许可以得到龙鳞,但千寻谱那里怎么办?难不成要直面千寻谱的怒火?”陆长恭平静的说道。随即就不说话了,与朱玄烨飞快的赶路。 终于,二人赶到一处沙漠中心的驿站。这里是整个沙漠唯一的驿站,是南郡以及北道宗一同建造的一处驿站,供来往之路人歇脚。 而此时,南郡中,一个白发男子飞快的飞行者,一个身影在下方望向上空,随即开口喊道“何方宵小?!竟然如此无礼!?” 那白发男子一眼望去,下方飞上来的人随即感觉到自身如同陷入沼泽一样,一动不能动。随即浑身冒出冷汗。 要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天之九星,但是就算在那悟道境面前,也不至于这样毫无反手之力,而且悟道境就算飞天也应该有灵力宣泄…… 也就是说,这个人…… 白发男子正是白子墨,白子墨无喜无悲的说了一句“滚!”随即脚尖显出一点黑芒,千里之外的一处空中也显露出一点黑芒,随即男子消失又出现在千里之外。 那被捆住的男子看着消失的白发男子,不禁感到后辈冷汗涔涔…… 这,就是……凝鼎吗? 而此时的陆长恭来到了驿站外,却发现整个驿站的周围全都围满了人。 驿站的众人看到陆长恭与朱玄烨的到来,立刻让出一片空地。 一旁里立刻有一个宗门的人走了上来,却是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相貌刚毅,穿着也十分整齐。 陆长恭仅仅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打量来者,而朱玄烨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感到有所好感,毕竟像这样一个举止不凡的人看起来很符合同是自诩不俗的朱玄烨的感官。 来者却是很恭敬的向陆长恭鞠了一躬,陆长恭却没有只是点了点头,来者见陆长恭对自己冰冷的态度,便来到了朱玄烨的面前。 朱玄烨行了一礼,来者也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 朱玄烨顿时好感大升,随即与来者交谈了起来。陆长恭则是平静的看向顾玉成。 来者自我介绍是来自元鼎省丰泽路的冬音门门主之子石麟。 朱玄烨顿时好感更添,元鼎元鼎,乃是至尊帝弑天登顶凝鼎时击溃敌军所在之处,于是后来此省便命名元鼎之省,十分靠近函谷关。在朱玄烨眼里,元鼎省是有独特的意义的。 随即朱玄烨问向石麟“这是怎么回事?”指着众人围着的地方。 石麟看了眼,笑了笑“嗐,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介散修看上了一个女子罢了,倒也不是什么绝色,然后那地之修炼人竟然不允,甚至不同意。倒不是什么大事。” 陆长恭看向人群之中,那个头破血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男子。 男子正死死抓着一个黑袍老者的腿脚,死死的看着面前的人。 此人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看着将白月秋掠在怀里的黑袍看着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在他阴冷的眼神里,看出了无限的杀意。 他又看向周围衣冠锦绣的众人,皆是嬉笑自若,仿佛看着一个丧家之犬…… 又看到一个老者。冷冷的看着自己。 顾玉成只觉得——痛。 顾玉成看着黑袍老者。那黑袍老者看着顾玉成,淡淡的说道“撒手。” 第十二章、丧家之犬 顾玉成与白月秋来到了这大漠的中心处,此处乃南郡与那北方的大宗门一同建造的,用来为过往的路人提供歇脚的地方的。也算的上是一处安定的地方了。 只是顾玉成不知道,此次到来,将会是他一生的痛。 顾玉成来到驿站才发现此处的驿站竟然围着这么多的人。于是拉着白月秋来到了一旁的一个角落。 顾玉成挤进人群里,走进驿站,找一个地方坐一坐,,然而这些围着的人金纹玉带、气质高昂,让顾玉成放弃了想法。 众人围在一起,对这一对衣容穷破的兄妹的到来完全没有过分的注意,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后有很快的转向一旁。 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看了一眼顾玉成微微发抖的身体,嘴角轻蔑的一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的同伴也看了过去,好奇的眼神在看到顾玉成那不正常的脸色以及肮脏的脸庞时,也变得戏谑起来。 “哎呦,咱们凤岭路虽然是仁皇省较差的路,但也不会出现像他这样面如枯梨、瘦骨嶙峋的家伙。你说是,文笛。” 那容貌妍丽的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高傲的伸长她那洁白的玉颈,将目光撇向另一个地方。 于是这一群人又恢复了各自的话题。 而顾玉成看着周围所有人的表情,知道那些目光刺向自己的含义,就像在看一条狗一样…… 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那怕自己在矿场里受到他人的嘲讽,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眼神…… 此时驿站内走出一个天之修炼者,走向众人“诸位,这是我们北道宗特地提供的灵泉水,为大家一解燥热。” 说着便领着两个仆从带着白玉水壶为众人倒水。 顾玉成站在外围,低着头,却又想抬头,他实在想要喝一口。 白月秋看着顾玉成的神情,便知道顾玉成想要干什么。随即直直看向端水的人。 那端水者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心里有些起伏,随即就听一个平淡却略微细的嗓音传出“死丫头,看什么?这东西是你能喝的?” 白月秋却仍旧是直直的看着来人手里的灵水。 那人见白月秋的渴望表情,却是狠狠地碎了一口“什么东西!”扬起巴掌就要打。 顾玉成见状直接上前一步“我们不喝!” 那人看了要顾玉成,嘲笑道“想喝还喝不到呢!” 顾玉成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那人,那人轻蔑回看过去,十分不屑的说“你想闹事?” 顾玉成听罢便恨恨的垂下了脑袋,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压的顾玉成的头颅更加的低了…… 白月秋拉着顾玉成的手,温暖的触感涌入身躯,抚摸在心尖…… 在所有的冷言冷语中,那无声却又坚定的牵起你的手,与你一同面对的温暖,大概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安心……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会用他的大半生来弥补他的过错,他的放弃……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在一群人中,同样有一个独自一人的黑袍老者在紧紧的盯着二人。 老者是一介散修,拥有着悟道九星的实力,在很多年前也是有着赫赫的名声的,只不过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而沉寂了下来,但是老一辈的人看到这个老家伙,可以说都会惊讶的称一句“老毒物。” 老者贪婪的看着白月秋的眼睛,内心嘀咕“不对……但是也足够了,看起来不是血脉,但是又好像……”眼底满是野性,呼吸渐渐的加重。随即眼里的忌惮彻底被压倒,一片狂热涌现。 老者直接上前,走到顾玉成面前,伸出手。 顾玉成挡在白月秋面前,他不知道一个突然出现的老者是怎么回事,但顾玉成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老者,只能感受到无名的压力。 老者一眼都没有看向顾玉成,直接径直的走向白月秋面前“淡淡的说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顾玉成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 凭什么? 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怎么可能! 顾玉成挡住老者,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者的对手,但他不能退,那怕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因为痛,也或许,因为……恐惧。 众人也看向老者,都纷纷议论起来,有些还出声评价起来,虽然大都说这老匹夫太过无礼,但却没有人站出来说任何话。 此时中天省的一个面貌年轻的男子则指着老者说道“真是个老匹夫。”声音也不大,完全是周围几个人能听到的。 然而老者却看了过来,伸出手便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随手丢向男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名男子便被瓶子击中,那墨绿色的瓶子立刻爆开,炸裂出大片紫色的烟雾。 那名男子随即传出惨烈的喊叫声,须臾便没了声音。而周围沾染到的人的身体很快便被腐蚀了大片,甚至露出了血淋淋骨头,都倒在了血泊中惨叫。 一个昌黎省的男子看着老者干枯的手,五根手指中一根完全是骨头,随即失声喊道“万药鬼——尊。”那鬼字还没喊出来便改成了尊字。 老者看也没看那昌黎省的男子,只是盯着顾玉成。 而周围评论的人都闭上了嘴。这万药鬼虽然是老一辈的人,但凶名仍有余威。此刻没有任何人说任何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顾玉成。 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过了过去,其中同是中天省的一个男子站了出来“就算是他们言辞有过,但好歹也是符横天门下庇护的宗门,你怎么能……” 那老者冷冷的看向男子,没有说一句话,那男子便诺诺不敢言语了。 老者看着顾玉成,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抓住顾玉成的肩膀“让开。” 顾玉成没有回答他,随即便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废人一个,还来拦我。” 说罢就向前走去,直接拉住白月秋,白月秋惊慌的看向顾玉成,眼神里有几分祈求…… 顾玉成挣扎的睁开眼睛,这种疼痛让他格外的清醒。 他看着周围的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谈笑自若…… 又看到一个老者冷冷的看着自己…… 觉得自己,像个,丧家之犬…… 十三章、顾玉成“死”…… 顾玉成看着所有人,突然发狠的咬着牙,瞪着眼前的人,他看着所有人,他知道事不关己的人性,也知道世态炎凉的江湖,但是,当看到这些人冷漠的表情,坐观一切的态度,仍还是让自己气血上涌。 这就是人,冷酷至极,唯利益而驱动…… 顾玉成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东西不由分说,完全没有道理就可以带走自己的妹妹,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受到众人的鄙夷。所谓公正,在何处? 强者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修炼界的,老者没有任何原因,仅仅因为他实力高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就可以做任何事情,仅仅因为这么荒唐却又司空见惯被大家视为理所应当的理由,这个老人就可以抢走妹妹……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真的什么都…… 没有做啊…… 顾玉成的视线被炙热的泪水模糊,整个心脏的跳动都让他感觉有一口热血反涌…… 顾玉成看向面前的另一个老者。 正是陆长恭,陆长恭淡淡的看着顾玉成,他从顾玉成的眼神里读懂了所有,内心有所动。如果,如果一个人经历人之所未受之苦,若一个人遭受了人之未受之痛,仍能挺过来,仍能坚持,那么,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个俊杰…… 顾玉成现在眼中的这种愤怒,如果真的能转换为实质的行动,那么,对于陆长恭来说,说不定也可以帮他一把。毕竟,对面虽然是个悟道九星,但是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个老东西最怕至阳功法,自己修炼的大明赤对他的压制可不小。 而万药尊——夏后宁也感觉到了陆长恭的气息,毕竟像陆长恭这样的人物,除非凝鼎境中期,不然凝鼎境初期都要稍微关照关照呢。 夏后宁不知道陆长恭看着顾玉成要干什么,他搞不懂陆长恭的态度,如果这个北道宗的第一大长老插手这件事,那自己也只能铤而走险了……因此顾玉成虽然抓住了夏后宁的脚,但夏后宁也没有直接出手。 夏后宁等了许久,也没见陆长恭有什么反应,索性直接看向顾玉成“撒开手。” 顾玉成看着他的眼睛,能看出那种眼神的含义。 那是死亡…… 面对死亡……顾玉成犹豫了,他不想死,但是他也不想放弃,可是…… 死亡在面前,能有几个人……笑谈自若? 古时,千古秦帝与母后决裂,大臣劝谏,被处死的有二十七人,而大臣茅焦依旧不畏死的劝谏,并成功了。 但现在的顾玉成,还做不到,在生死面前面不改色。 顾玉成犹豫的一瞬间,夏后宁便打晕了白月秋,顾玉成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没有抓牢夏后宁的脚,这辈子也没有忘记那一个坚定而充满期望的眼神,顾玉成死死地盯着夏后宁的背影。 忍着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疼痛,站了起来。 陆长恭有些可惜,这个家伙并没有坚持到底,说来说去,还是犹豫了几分,不过,也算是不一般了,现在的宗门内那些锦衣玉食、钟鼎相伴的弟子们,怕是连这个家伙的血性都没有。 因此还是较为钟意顾玉成的,于是开口说道“莫要追了。跟着老夫。” 众人看向陆长恭。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赤红正色长袍的老者是天下第四宗北道宗的大长老,他的一句话,可以说是足以改变一切。 顾玉成回头,笑着问他“为什么?” 陆长恭没有说话。 顾玉成却没有说话,跑向夏后宁,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瘸着向夏后宁挪动。 夏后宁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挥出一道黑液。 陆长恭直接上前,脚底腾起烈焰,挡住了这一摊黑液。 夏后宁知道了陆长恭是看上了顾玉成的血性,或者说,这个顾玉成的脾气合他胃口。 于是夏后宁邪邪的一笑,看向陆长恭,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是个废人?” 陆长恭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想必你也能看出他只有地之一星,但你可知道,他的经脉寸断?你又知道他的骨龄已经二十一岁。”随即没有说话,嘲弄的看向陆长恭。 这是在说顾玉成没有任何价值,不值得陆长恭出手,不值得他庇护。 顾玉成也笑着老向陆长恭,沙哑的说道“我想,不值得。”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向夏后宁。 夏后宁看着走来的顾玉成,冷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随即一条虫子从夏后宁袍中飞钻出来,爬向顾玉成,顾玉成根本没有闪开的能力。 夏后宁看也不看的就走了。 陆长恭看着被毒虫扑倒的顾玉成,有些感慨,经脉寸断,除非高阶的凝鼎,否则不可能修复,而二十一岁才地之一星,这天赋……也不值得自己请宗门里的太上长老出手…… 但是,自己这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运行大明赤,弹出一道火光,直接落到顾玉成身上。 原本被毒虫咬昏的顾玉成,现在却又模模糊糊的醒了过来,随即直觉喉头腥甜,于是张嘴大吐三口血。 三大口血出去,落在陆长恭眼里,便知道,九死一生。 这是将体内的精血都给吐了出来。 三大口精血,怕是一身血气魂魄都夹杂了大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什么经脉寸断,但是经脉寸断加精血亏空,恐怕真的回天乏术了。 顾玉成痛哭一声,随即便昏死了过去,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众人看顾玉成身上连一点气血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了,皆认为是死了。看了片刻,竟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陆长恭看着顾玉成的尸体,有几分叹息。 这等打击,莫说是这个小辈,就连一些大人物也不一定受的住。 大量的精血渗入沙漠,却又被顾玉成胸口的黑色石头吸收…… 众人很快四散开来,去寻找那张之林。 没人管那死在沙漠里的尸体…… 许久许久,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躺在沙漠里的人…… 十四、圣女——白月秋! 白子墨飞云惊日,一袭千里而行,很快便来到了沙漠中,但很快又感觉到了什么,随即又停了下来,定住片刻便飞向另一个方向。 此时的夏后宁正贪婪的看着昏迷的白月秋,他拿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倒出一个金色的蛹,肥大的蛹仿佛才睡醒,慵懒的伸着身体,傻傻的翻滚翻滚脑袋,随即突然看向夏后宁怀里的白月秋。 立刻变得精神起来,那蛹立刻剧烈的抽动起来,额头上顶出两个犄角,血淋淋的模样,随即浑身冒出黑色的毛,须臾便长满全身,并散发出恶臭…… 夏后宁贪婪的看向手中的蛹。却没有意识到身后的白衣男子。 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觉得她的血脉不一般,想要用她养千丝勒?然后再助自己突破凝鼎?” 夏后宁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人来,毕竟他还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阵法,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 夏后宁惊慌的回头,刚想有什么动作,便被一把抓住,死死地抓住,勒住脖子。 白子墨冷冷的看着夏后宁,那一双刚毅的眼睛,里面全是杀意“你想死?你想让昌黎省再无夏氏?” 夏后宁被掐着脖子,才感受到面前男人的恐怖,仅仅是用手掐着自己,自己便灵力全失,如同凡人一样。这难道是凝鼎……不,这,这种实力,凝鼎巅峰?凝鼎九星? 白子墨死死的看着夏后宁,随即说道“你也不用想了,本君白子墨,白氏妖皇座下第一人。” 夏后宁听罢,浑身颤抖起来。 天下阴阳境不多,不足一手之数,而妖国白子墨便是这天下阴阳之一,据说,单论实力,这白子墨,妖道梅君,堪称天下第一阴阳! 这是天下第一高手!!! 这令夏后宁怎能不怕?怎能不惧?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白子墨妖气蓬勃,直接侵入夏后宁灵魂,强行搜取了他的记忆。随即一用力,便掐死了夏后宁。随手画出一个黑圈,便将那变成黑色的蛹给圈收了起来。 白子墨跪下身子,双手抱起白月秋,拥入怀里。看着白月秋眼角带泪脸庞,喃喃自语道“天可怜见,妖国再一次有主了。陛下,您的传承,没有荒废。社稷不生荆,大座未落空。”随即仰天长叹,几段泪光划过眼角。 这个天下第一人。竟然哭了。 白子墨原本是妖国一无名无氏的贫民,若不是上一代妖皇扶携,又怎么会有了白氏这个在妖国至高的姓氏,如果不是妖皇伴侣,妖后收为弟弟,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如果不是妖主失踪,妖后寿元走向尽头,而白子墨失误之下令白月秋被带出妖国,又怎么会有这妖国无主的场面出现? 而今白月秋被找了回来,白子墨怎能不开心?怎能不欣慰? 随即白子墨站了起来,仿佛在感知什么,但是又愣住了。其实以他的实力根本不会这么晚才来,但是白月秋虽然是皇室血脉,但毕竟还没进行认祖仪式,想要感受到毕竟有些难度,而且白月秋被打昏之后血脉的感应又弱了一丝,再加上夏后宁一直带着行走,所以花了三四天才来到了这里(毕竟前段时间和三个凝鼎打了一架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此时站起来,却是白子墨在感应那个被和白月秋一同带走的应龙龙鳞。 天下龙鳞有三个,一个在潜龙闻,一个在千寻谱,另一个,便是妖国的。 白子墨虽然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走龙鳞与白月秋,但时到今日,也只能先来感受一下龙鳞在哪里了。然而一路上明明已经有感觉的龙鳞,此时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 却不知,那躺在沙漠上的顾玉成,一身精血,尽皆让那胸前黑玉吸收了,而这黑玉,不是妖国的应龙龙鳞还能是什么?! 正是应龙龙鳞! 白子墨认真的感受了半天,终于确定,感受不到了。眉间全是疑问,却也无可奈何,只当是再一次被遮盖了起来。无可奈何的抱起白月秋,一挥手,沙尘生绿,溪水自发,一间土屋被建了起来…… 白子墨将白月秋抱了进去。 将白月秋放入房间里的炕上,为白月秋披上一件大锦绣被,被绣鸾凤翥纹,又有大鲲、文鳐、冉遗之鱼,皆在天水之间,如同游一界,精致而有序,色泽与格局的安排都恰到好处——此物一看,便不是凡品。 白子墨跪坐在一旁,让白月秋的头能够枕在他的膝上。而白子墨只是平静的看着白月秋。 大概过了一天,白月秋才缓缓的转醒了过来。朦胧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白发中年男人正平静的看着自己。这个目光有些熟悉……这是白月秋看到男子的第一想法。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慌乱的爬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腿上。撑着身子的手大拇指轻轻的抵在食指上。 随即又发现自己身上的锦绣被,一时被吸引住了,这么好看精致的东西,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的,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子墨笑着解释到“这是紫正宫偏殿千机伞织作的。乃是我们妖国最优秀的锦绣。人言天下山河有三处方称得锦绣山河,一处便是我们的锦绣。” 白月秋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我们?” 白子墨和善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暖暖的看着白月秋。 白月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会安心,但就是这么莫名的放下心来。 白子墨沉默许久,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陛——圣女,你叫什么?” 白月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白月秋……” 白子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喃喃道“春江花朝秋月白……离别吗?” 白月秋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情况,而白子墨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白月秋做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是……我是你的护卫。我们先走,一边走一边说。” 白月秋听到要走,随即摇了摇头“不!不。我要找我哥哥。” 白子墨好奇的看向白月秋,随即明白了一些事情,随即说道“能和我说说你的哥哥吗?” …… 十五、疯疯癫癫 白子墨带着白月秋坐在锦绣被上,不疾不徐的赶路,内心却在估算这样的速度需要多少天能赶回妖国。 另外在一路上也听了许多有关于顾玉成的事情,当知道了一切后,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内心想到“虽然对圣女照顾有加,但最后还是犹豫了,还是放手了,所以不值得本君为之提携。不过,三十年风流,五十年兴亡,焉知此人日后无任何作为?本君就帮他一把。日后有造化便有,若无,则也是我进了些许力气了。” 白月秋看着沉思的白子墨,没有说话,只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哥哥。但是听白子墨的话,自己的哥哥最后松手了…… 此时的沙漠中,另一个白子墨正在沙漠中飞行,一身气息蓬勃,宛若大雪直落,周身尽皆是白气…… 而此时的白子墨却是俊美异常,毕竟,这才是他的真正的容貌…… 而此时的顾玉成已经醒来了半天,只是整个人已经大变模样了,整个身体如同干尸一般枯瘦,而最奇异的则是他的丹田气海中却有着猩红的颜色……只是很快便消失了…… 顾玉成缓慢的走着,整个人仿佛没有醒来一样,眼睛里充满黑气……嘴里死死的重复着“月秋……月秋……月秋……” 在沙漠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很快白子墨便找到了顾玉成,毕竟顾玉成这个样子的太过于明显了,他的状态完全是走火入魔、堕入魔障的样子。 白子墨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丝毫没有意识到头顶的白子墨,一边走一边从眼眶里流出黑色的眼泪,悲恸的说着“月秋……月秋……” 白子墨轻轻的叹息“没想到竟然落入了魔障,区区地之一星,竟然会走火入魔,真是……倒也蹊跷了……经脉寸断……” 有些沉默。 如果顾玉成仅仅是堕入魔障,那自己也可以将这心魔禁锢,然而,现在的顾玉成竟然经脉寸断…… 纵然自己禁锢了这心魔,可这经脉寸断……自己也不是不能为他重塑经脉,只是自己修炼的功法不一定能够适合人族,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心魔的存在,也影响了对身体经脉的重塑。毕竟心魔可是十分影响气血和经脉的…… 而对于心魔……白子墨再了解不过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驱散…… 于是白子墨伸手,掐指作法,白发虚摇,一双明招子闪过一个白色符文,手中也点化出道法来。 随即中指食指一并,点中顾玉成额头眉心。 随即内视看向顾玉成的心魔。 只见一团负面情绪死死的盘踞在顾玉成丹田气海中……那团气体才成人形,完全没有形成意识。 只是缩成一团,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流泪。 白子墨能感受到顾玉成现在的悲恸,那是一种孤零零的悲伤,那是一种再无牵挂的痛苦…… 白子墨的意识也在刹那间愣住了…… 真孤独啊…… 想到顾玉成现在的状态,不禁感慨“我当初的心魔,恐怕远没有此等恐怖……这是祸,还是福啊……”一声长叹。 心魔,心魔,亦魔亦佛亦道,只看怎么用了。 白子墨在这出漫无边际的悲伤之地下,看不到、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然而,却看到了一点亮光。 柔和而微弱。 白子墨愣愣的看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顾玉成没有被心魔操控,或者说,心之所悲,成魔,而心魔之所悲,亦本人的悲痛,实际上是,顾玉成选择了与心魔一同悲痛,而不是他被心魔侵蚀了。 这就好比光火虽小,也不是大夜能遮盖的…… 白子墨不得不感慨“天赋不能说多好,可惜了这等毅力了。” 能在心魔中保持自我,那怕一丝丝,也足以称作大毅力大志气了。 随即白子墨也熄灭了替顾玉成消灭心魔的想法,轻轻的布下一根根锁链…… 将心魔锁死,又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此番将心魔留给他,如果可以克服心魔,或许能更上一层楼,以他的天赋……如果不能克服心魔……而且这经脉寸断…… 没办法,自己对这心魔没有办法,也就无法为这顾玉成重塑经脉了。 自己现在救了他,却连让一生安定都做不到,白子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然而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退路了。 于是白子墨的意识退了出来,点醒了顾玉成“痴儿,醒醒!” 顾玉成随即跪倒在地,刹那失神。 白子墨看着顾玉成的样子,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他没有告诉顾玉成关于白月秋的任何。只是希望这顾玉成能过个凡人的一生…… 脚步刚出,就听见顾玉成悲伤的说了一句“妹妹……从此我就是独身一人了……” 白子墨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即叹了口气,天下之大,只有一身在,这种孤独……白子墨也知道……只是……有些无奈啊。白子墨慢慢的离开了。 而顾玉成根本感受不到白子墨,他只是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是他放弃了……是他没有抓牢,是他动摇了…… 是啊,是他啊。 顾玉成仰天大喊,然而在这沙漠里,却显得如此渺小……无情的风沙,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将他的声音淹没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白子墨将自己的分身召回后,温和的看向白月秋,一边为她打理衣服,一边为她解释着她的身世…… “妖国在最开始是整个大荒的统治者,那时候——传闻东皇太一是我等祖先,生而为妖,惠泽众兽。而东皇太一号令天下的时候,便是那太古时期。东皇太一最后不知去向,只留白氏作为妖族的统领,白氏因此万世一系。而后大荒殿的出现使得人族崛起,三皇五帝相继出现,而三皇五帝便是那远古时期。” “那时的修炼界还在摸索中,还没有所谓的凝鼎境,后来大禹得天下先天灵物,造九鼎大阵,一举成为凝鼎……只不过后来死于凝鼎修炼途中,毕竟那时候的修炼完全是在开拓……从大禹之后便存在了凝鼎,但那时凝鼎也只是传说。人族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凝鼎……” “凝鼎的出现,以及对凝鼎的垄断,使得天下进入君主修仙的局面,直到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的出现,真正统一了大荒,那时的妖族则是秦帝国的附庸,不过……秦始皇虽然天纵奇才、大略雄策,是不世出的帝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不俗的修炼者了。然而他太过于自负与心急,使得秦二世而亡……不过自此则出现了帝王垄断修仙的局面。” “当然,所谓的垄断,并不是任何人都不允许修仙,只不过修炼到悟道、凝鼎的功法全在皇室手中……因此顶尖的修炼全被皇室垄断了……” “我妖国也在后来慢慢恢复一国,盘踞南方。” “传闻汉时也有北方的匈奴,不过被消灭了……后来再没有了。后来的北方虽然也有其他实力,但大多是边疆的修炼者罢了,全然没有我妖国堪称一邦。” “而白氏也是以皇室为统治的。”白子墨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白月秋。发现白月秋只是将这些当做故事,不禁内心叹了口气。 随即接着说道“妖国以白氏皇帝为主,其子女则立为圣女圣子,出生后则在神柳池浸泡,直到一定年纪才被唤醒,这期间则有大祭祀也就是大巫祝照看。” “神柳池?”白月秋有些好奇的重复道。 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人族的说法,传说三皇五帝之前存在伏羲女娲二神,女娲沾神水挥神柳而造人。而神柳池,也是伐愚筑才洗炼身体的灵池。妖国也是取了人族的寓意取的名字。” “当年至尊帝弑天一举登天,横揽八方,独吞天下,进入太一境界,使得见证至尊登顶的人与妖都有了修炼上的感悟,因此很多凝鼎巅峰的人才会突破到半步太一境界,也就是阴阳境。不过,有一些则在突破时身陨了,有些则一举突破。” “那时我与陛下一举突破至阴阳一星,也就是阴阳太阴境,妖国实力大涨,也迎来了一段荣耀的时刻……”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现在会有阴阳,会有数十个凝鼎,都是因为当年至尊登太一时没有施法遮蔽天机,而让天下人看到了,正因此等胸怀,才让天下人皆尊称一句至尊。” “可惜花难长开、月难常圆,陛下在一次出行后便失踪了……而妖后才诞生一个女儿,本就浪费了一些生机,又遭受丧夫之痛,一时间竟凤归天木、撒手人寰了。” 此时白子墨看向白月秋,看出白月秋有些动容,随即接着说道“而那个圣女……” “就是你。” 十六、梅君归来,庶子唱诺 白月秋打了个机灵,愣愣的看向白子墨。白子墨看着一时难以适从的白月秋,叹了一口气“妖国,现在白氏,只剩一个你了……” 白月秋只知道她的父亲是顾明文,她有一个哥哥,他们好喜欢自己,很照顾自己,从小到大,刮风下雨,都会有人在意自己,都会有人保护自己……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他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国家的继承人,是一个国家的掌控者,是一个国家的领袖…… 这种突变,估计谁也不会轻而易举的适应。 白子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让人一下子去接受,因此只能让白月秋自己静一静,随即缓缓的前进着。 随手掏出一个黑色令牌,传音到偏殿白家。 偏殿白家,是白子墨的后人组成的家族的称呼。因为妖后将白子墨收为弟弟后就一直安置在偏殿养着,所以后来白子墨成就妖国高手时,就被人成为偏殿白氏,用于区分与妖国皇室白家。 此时正紫宫的熏风殿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手中玉牌。神色激动万分,随即大笑起来“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对!对!联系一下族人,前去联系族人!”说罢便匆匆起身,急忙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在回折多转的廊道上,白奉礼在一处载满花草的地方停了片刻,随即什么也没做,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的顾玉成正在大漠中缓缓的行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白月秋的离开,让顾玉成感觉不知如何是好,而自己已经无法修炼了……经脉寸断…… 顾玉成仿佛是跟着感觉走,好像没有任何方向,但如果有人在天上看到的话,立刻会意识到顾玉成是的行动完全就是一条直线,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就这样,顾玉成自顾自的走了一天一夜…… 黑夜正尽情的伸展他的臂膀,将整个沙漠捂住,却被破晓黎明刺穿胸膛…… 大日腾烟,缓缓的升起…… 一个面容严峻,生的燕颔虎须的中年男子,身着浅蓝道袍,立在空中,冷冷的看着身下的年轻人,淡淡的说道“张之林,我劝你还是交出龙鳞为好,不然……” “不然什么?你要杀我?命可值千金,可贱万分,一个还没有成为一方豪杰之前,他的命就是不值一钱。不过,小爷这么个贱命,还能连累您这么个大人物,简直是划算至极!哈哈哈哈!”一个犀颅玉颊的少年郎桀骜戏谑的朗声喊道。 来者正是被千寻谱门主姜正莨派来找回龙鳞的张家族长,张道。 张道很清楚,张家作为千寻谱第二大家族,已经隐隐威胁到创立千寻谱的姜家了,因此此次的事情必须妥善处理。能将龙鳞完璧带回宗门,还能小惩大诫。如果有所意外,势必会被宗主鞭打一番,张家也会大出血一顿……所以,能让张之林自己交出龙鳞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不能,就难上许多了。 张道怒目看着张之林,张道作为张家的家主,可以说是不怒自威,甚至大多数张家人,单单看着张道都会畏葸不已。 然而张之林仅仅是眯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清风,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打着拍子说道“科头箕踞青松下,白眼笑看世上人。哈哈哈,此时才知道阮嗣宗、嵇叔夜笑看世上人的潇洒与无奈。哈哈哈哈。” 科头箕踞,即是散发叉开腿,是一种很无礼放荡的行为。而阮嗣宗、嵇叔夜者,古魏晋之嵇康、阮籍也。 随即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可惜了可惜了,天不宠我,若给我机会,我必定要改变大荒,君领天下!” 张道一时怒极反笑“小子,你有些天赋,但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未免没有自知之明了!” 张之林随即笑道“好!自知之明,那你又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你又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知之明!?” “汉高祖为一亭长,见始皇帝车辇,便敢说出大丈夫生当如此。西楚霸王项羽为一亡国之人,见始皇帝车辇,也敢说出,彼可取而代之!” “自知之明是什么?是自我否定?不!是相信自己,了解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更相信自己不断的努力一定会成功!这才是自知之明!就像项羽代秦,刘邦立志于大丈夫!” “我的自知自明就是君临天下!”张之林狂妄的说道。 张道被说的难以反驳,只能说道“尖牙利嘴,老夫不跟你贫嘴,你倒是交不交龙鳞!” 张之林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张道“我要是交了,还偷它干什么?来大漠观光?——也是,我就是来观光的。待我秉烛夜游一番可好?”张之林挑着眉,邪魅的说道。 张道的周围还有一些人的,他们的到来只是在赌太一冢会不会显现的,毕竟自己只是来看一看,你千寻谱总不能这么蛮横? 张道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 也是,毕竟张道可是凝鼎境界的高手,这样的人物竟然在和这个天之境界的家伙磨蹭这么久,实在有些丢脸…… 于是张道直接出手,引动风沙起荡,窜向张之林,张之林不惧反笑,张开双臂,直接接住张道的风罡。 随即那风罡直接割在张之林身体各个部位,将张之林的手筋脚筋膝盖筋骨全都割断。另一部分风罡则化为柔软的烟气,钻进张之林身体里。 仿佛树根一样,那些烟分出无数分岔在张之林身体里蔓延开来。 张之林忍着剧烈的疼痛,冷静的思考——这就是,凝鼎?至刚至柔皆在,有形无形并存? 但还是忍不住疼痛,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张道冷冷的看着张之林,说道“交出龙鳞。” 张之林一边忍着痛苦一边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既然已经想要杀我,老子还能让你好过?来,强行取出龙鳞,龙鳞会不会有损失,赌一赌!” 张道虎目死死的盯着张之林。 心中不禁生出一个荒诞的声音。 而陆长恭在人群里,看着体无完肤的张之林,有些怜惜的看着张之林。 心智坚定,天赋上佳,日角珠庭,这样的俊杰…… 回头看了一眼朱玄烨。 比不得,这张家的庶子,是自己在人族见过最优秀的晚辈。五十年,五十年啊,天之九星。 恐怕,只有商家商子殷才能与之齐肩…… 果然就像古晋左思一样,他写的那首“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一样。 朱玄烨苗红根正,所以万千宠爱一身,天赋却不一定配得上他的地位。而这张之林,天赋一等一,却要身死此处…… 皇帝修仙垄断,而今宗族……阶级……是永远的啊…… 张之林说道“我今将死,可否听我一眼?” 张道没有说话。 张之林大笑,随即自顾自的唱了起来,因为疼痛,唱的毫无韵律。 “朱楼俯云擎日,千层百间纹刻。我本阁中微末,癫狂欲反日月。高穹含日压海,川谷鼎沸无定!欲夺苍天之命,从此本君至尊!” “放肆!” 十七、此人豪杰 “朱楼俯云擎日,千层百间纹刻。我本阁中微末,癫狂欲反日月。高穹含日压海,川谷鼎沸无定!欲夺苍天之命,从此本君至尊!” 这些话,第一句就是对整个修炼界形容成一个高楼,而第二句就是暗说自己庶子的身份,第三句则是天下之大,沧海桑田,天下有所更替的,人的贵贱也有所更替的意思。而最后一句分明是张之林对宗门垄断修炼,宗门嫡系尽享修炼资源的怨恨。分明是言明自己要掀翻一个世界,登顶太一的言语! 这样的话,有几个人敢说?! 张道大喝一声“放肆!” 却引来了张之林的大笑“放肆?我张之林一生无愧,就放肆了,你能怎么地?!人死人活百斤肉,头在头落碗大疤。不就是一死,我怎么会惧怕?!” 此时张之林已经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那烟雾笼罩了,估计龙鳞就要被取出了。 果然,张道冷冷一笑,伸手一招,随即,张之林便感觉整个身体的血管仿佛都要被生生拔出一样。 张之林睁大眼睛,眼球突出。内心怨毒的发下誓言“我如果不死,老匹夫,张家百年基业,我要屠的干干净净!” “啊!!!!” 惨叫声持续了数十分钟。 一个金色龙鳞被张道拿到了手中,而张之林已经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过了许久,张之林说道“你要杀我,但,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不答应,不过,我仍然想说出来,你听着就是了。” “我……”喘着粗气“我……呼……我宁愿站着死,也,也不要跪着活。” 张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悠悠的说道“你问问,这所有人,有谁会让你站起来?” 笑话,为了这么个将死之人,而得罪自己这个凝鼎境的人物?怕不是个傻子! “来,你们有谁会扶他起来?!”张道呐喊的问道,盛气凌人。 陆长恭看着颐指气使的张道,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说话。 “你看看,谁有会帮你,你,不过是一个笑话。你以为会激起多少人的回响,然而只是一片寂静,倒映出的全是你的窘迫。你像俳优小丑,不过是让天下人笑话罢了。”张道居高临下的说道。 “有谁吗?”张道再次四顾问道。 没有回答。 张之林不甘心的看着所有人,他不甘心啊。 直到他和一个人对视。 张道笑了起来,由轻笑到大笑。 而一个人却从人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正是一直在外围看着、听着、感受着的顾玉成。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 无比的坚定。 回想起张之林那一句“从此本君至尊。”回想起同样像个丧家之犬,张之林却像个孤狼。——死在血水里的傲慢,比那苟活的泪水,更伟大。 顾玉成在张之林身上,看到了他所未做到,所未曾想,所未敢做的事情。 也是他一直没有呐喊出的野心! 顾玉成现在突然觉得,人,可以死,不可以没有底线的活。 他现在宁愿得罪一个凝鼎,也不愿意苟活,既然自己对不起妹妹,既然自己没有机会赎罪。那就做一回想做的事。 白子墨想要给顾玉成一个平淡的庸碌人生,然而顾玉成拒绝了。 顾玉成知道,自己经脉寸断,没有机会赎罪了,没有机会救下妹妹——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妹妹的生死…… 不过,无所谓了。 张道目眦欲裂的看着一瘸一拐的走向张之林的顾玉成,不可思议的看着,骨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道冷冷的说“你想死?” 顾玉成看着张道,没有任何动摇的说道“不想,会来这儿?” “内心一直有冲动,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约束着自己,说到底,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做一做痛快的事?”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今天,我就是来做这快意事的。我要按照我的意志去做。” 陆长恭看着顾玉成。 曾经怯弱犹豫的神情不见了,而今却是冷静刚毅,眼角眉梢的稚嫩消散了,被大失大难的经历削的锋利尖锐。以前看起来还平平的少年,而今却有着不俗的气势。 不由得感叹,大灾大难使人成长。 可惜了…… 张道仿佛听到了周围所有人心里的嘲笑,面色有些红,死死的盯着顾玉成和张之林。 顾玉成上前,拉起张之林,让张之林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二人就这么平静的站着。 张道气极反笑“好!好!好啊!没想到,不怕死的一个两个都来了!好啊!” “没什么怕不怕死,说实话……”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扶他?” 张道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顾玉成。 “因为,他是个豪杰。我在刚刚看到他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此人豪杰。——相较之下,你也不算什么。我看他比看你顺眼多了。” 张之林看着张道那猪肝色的脸,剧烈笑起来,身体的疼痛让自己泪水直流“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听到了吗,看你不顺眼啊。哈哈哈。” 顾玉成耸了耸肩。心想,我今日都要死了,爷生死看淡,还能服谁?天老大我老二,阿不,天老二,爷老大。 张道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想死了?和他一起死?” “哪来那么多屁?”顾玉成不屑的说道。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的侧脸,不由得说道“你说,还真是。人生无常啊。我凭心而交的人背叛了我,却又在今日遇到了你。假如能活下来,你我就是结为异性兄弟也不为过啊。” 顾玉成耸了耸肩“不好说。” 张之林随即看着张道朗声说道“老匹夫!要杀就杀,放那么多屁干嘛?!” “老屁夫老屁夫。屁话多呗。”顾玉成斜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 引得周围窃笑起来。 张道瞪着眼睛。内心如同火山一样,声势滔天。表面却冷静异常。 “好。你们求死,就这样。” 随即打出两道凤罡。 十八、此女我主 张道来到了陆长恭面前,微微点头笑道“多亏陆长老帮助,我千寻谱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逆子。” 陆长恭不急不缓的向张道鞠了一躬,淡淡的说道“都是人族势力,能帮到贵门,也是同为人族势力的分内之事。” 张道畅快的豪爽一笑“陆长老说笑了,说起来,我年岁要小陆长老些许,不如你我就以兄弟相称。” 陆长恭一旁的朱玄烨十分高兴,然而陆长恭却淡淡的说道“那就谢谢张兄抬爱了。” 朱玄烨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陆长恭,张道一愣,随即说道“不不不,既然是陆兄年长,那我便为弟也无妨啊。” 陆长恭高兴的说道“啊,能和张家家主称兄,实在是陆某人的荣幸。” 张道高兴的大笑“不不,是我张某的幸运。” 陆长恭随即与张道笑谈起来。周围的众人见这两个大佬聊了起来,便纷纷离开了。 过了一段时间张道向陆长恭说道“张某还有事在身,就不多陪陆兄了。” 陆长恭于是点头,说道“张兄慢走,一路顺风。”飞身起来,送了张道一段路。 张道看着始终比自己飞的低一些的陆长恭,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拱手道“陆兄莫送了,到这里就行了。” 陆长恭十分不舍的说道“此一别,你我皆有事务在身,不知何时能见。因此陆某才多送送。既然张兄如此说,那就送到这里。” 张兄随即笑道“哈哈哈,来年再会!” “再会!” 朱玄烨看着回来的陆长恭,有些好奇的问道“大长老,为什么这么谦让于那张道?” 要知道,这位陆长恭可是见过老祖的人,对老祖都是不谄颜色,对这张道怎么就这么热心? 陆长恭面无表情的说“张道是什么样的人?” 朱玄烨一刹那愣了,随即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长恭瞥了一眼朱玄烨“那张之林在生死时刻都会张开双臂去感受凝鼎境的招数,胆大包天。你一个北道宗内阁嫡系,你就不敢瞅一瞅他?” 也不是说不敢,只是张道毕竟是千寻谱张家家主,朱玄烨自觉出于礼貌不应该死死盯着人家。 陆长恭没有看朱玄烨难堪的脸色,只是接着说道“张道此人尊重出身,如果是我陆长恭后人中有像张之林这样的人才,不管他的出身是否是庶子都会视为后辈,视为我的继承人,而这张之林却偷取了龙鳞,言语中存在着怨恨,可以看出,此人对张家并不满意。如此看来……张家过于注重尊卑,或许也有我不知道的情况。不过,由此看来,张家确实是有些问题……” “而我恭维谄媚于他,他却自得意满……由此可见,他不是个平易近人之人。” “而且他质问周围有没有人去扶那张之林时,那种态度,纵然以他的身份,依旧会有人敢怒不敢言……这是一种自大。” “他这种自大的人能够与我称兄道弟,恐怕不仅仅因为我北道宗大长老的身份。”陆长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朱玄烨。 朱玄烨随即沉下心,不久额头便冒汗了。 陆长恭淡淡的说道“张家可是千寻谱第二家族。” “我明白了!”朱玄烨兴奋的说道“张道与长老交谈恐怕是想再取代姜家时得到我北道宗的支持!而长老对他的谄媚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就是为了给人一种长老唯利是图的形象,让姜家觉得长老并非张家死忠,同样可以拉拢。这样就可以左右逢源、从中牟利了!” 陆长恭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只是朱玄烨依旧有些不解的看向陆长恭,他问道“长老不会在意他人言论?” 陆长恭看着朱玄烨,淡淡的说道“抬不起脚的人,往往是在意别人目光的;抬不起头的,往往是在意别人言论的;失败的人,往往是做不了他自己的人。” 陆长恭看着若有所思的朱玄烨,淡淡的说道“走。” 在离开前,淡淡的看了一眼顾玉成与张之林身死之处。 二人被张道的凤罡绞杀成尘埃,连个尸身都没有…… 而此时的妖国中都郡,正紫宫外,一群人整整齐齐的立在一起。 人群皆是左顾右盼,神采奕奕,言语之间,也不记得要低声轻语了。这群人,正是偏殿白家。 其中一个容貌精致,身形娇小的女子悄悄扯了扯白奉礼的衣角说道“大伯,大伯,爷爷要回来了?” 白奉礼平时沉默的样子此时却被喜悦冲散“是啊,你的爷爷,天下第一人,回来了!煌淑,记得,不要提起那件事。” 白煌淑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知道了。” 不久后,远远的就有两个身影落下。 正是白子墨与白月秋。 白子墨在将要落地时,悄悄后退一步,传音给白月秋。 “是我,不要惊慌。一会儿你走在前面。一切有我。” 白月秋微微的点头。 当二人从空中落下来。偏殿白家所有人都纷纷围上前去,高声呼喊道“父亲!(爷爷!)” 白子墨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而白奉礼此时也看到了白月秋。 他看着这个女子普通的容貌,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在岁月里无法忘记的浮歌。 太像了,太像了,白奉礼的手抖了抖,整理了整理袖口。 白子墨看在眼中,叹了一口气。 白奉礼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静默而温柔,温婉且坚定,宽容而果决……如同一株永生的花蕊……是岁月年华都会在她的诗意面前凋落的人…… 除非,是她的……她的……女儿。 您的女儿,真像,真像你啊……妖后……白奉礼感慨道。 一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奉礼的异常。只是高兴的围着白子墨。 白月秋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从一簇的孤独死死拥住自己…… 此时白月秋才知道,孤独的深刻,往往是在他人的热闹下衬托出来的。 白煌淑斜眼撇了撇白月秋。只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爷爷要带这么个没见过世面仿佛乡下来的土鸭子来?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然而众人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白子墨一直站在白月秋身后。白月秋欲言又止,白子墨也欲言又止。白月秋一言不发,白子墨竟然也垂头不语。 这让众人意识到了什么。 白子墨向白月秋偷偷传音“做你自己。” 随即大喊一声“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出来恭迎国主!难道是忘了我在偏殿执刑掌罚的时候了?不尊王,杀!” 白子墨大喊道“此女我主!陛下重归!三大郡守,给我出来!!” 十九、入正紫宫 白家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子墨,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子墨会尊这么个毫无修为的小女孩儿为主。 而白奉礼却是惨笑了笑,是啊,父亲是个什么人,他白奉礼早就知道了。 三大郡守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父亲想杀他们三个,简直是翻手抬脚,砍菜切瓜一样简单。但父亲却依旧分权给这三人,依然选择退出执掌刑罚的偏殿——军机殿。 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依旧尊皇。不就是为了……为了扶持少主?圣女? 而今圣女回归,父亲如此,也是……太正常不过了…… 奉礼、煌淑…… 奉皇…… 尊奉皇帝……父亲已经有窃取国家的实力了,完全可以篡位了。然而,他没有。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失踪的妖主白诡道会说“我弟,子墨,梅君子也。” 梅,不落凡俗…… 这就是父亲…… 你说你啊,为什么要甘心给别人一辈子做臣子?为什么啊?你几次舍命救过白诡道,难道不够报恩?你为白家付出那么多,何曾看看你的子嗣,何曾看看你的白家?你的家就不是家吗? 白奉礼呆呆的看着向白月秋鞠躬的白子墨。他不懂…… 随着白子墨的言语与行动过后,一时周围都寂静了。 对于白子墨出山,那三个拦住白子墨的妖就是三大郡守,他们要远远比偏殿白家知道的要早,而偏殿白家的异常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实际上,对于白子墨此行出山,他们之所以会阻拦,完全是因为自从白子墨退出军机偏殿就再也没有海量资源供他修炼了,因此这三个凝鼎巅峰才会觉得合力对战白子墨会有胜利的可能……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白子墨还是白子墨,还是那个天下第一。 因此白子墨离开后便惴惴不安起来,毕竟,自己这些年做的行为,完全就是在瓜分皇权,白子墨的行为已经召显了他的倾向。 因此在白家有所异动时三大郡守便聚集在一起了。在商讨一番无果后,也只能派人前来监视白子墨。 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白子墨直接杀了他们的所派之人,那他们三个就只能逃跑了。如果白子墨并没有杀死自己遣派的人,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白子墨的话语已经通过监视的人传到了三大郡守的耳朵里。白子墨已经这样说了,如果自己还不出来,那扣上一顶不尊王的帽子可就不好了。毕竟现在的天下还是白家的天下,自己等人虽然分权治理统治了妖国这么多年,但还是有很多人向着白家,民众的观点还是尊皇。因此不得不出来了。 于是不过片刻,天空便飞来三个身影。 “领汝阳、太中、武都、凤黎、玄水、金城郡郡守,步孤仁拜见刑法殿殿主。”与白子墨缠斗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男子首先落在地面,走向白子墨,鞠了一躬。随后看向白月秋,十分漫不经心的对白月秋说道“参见圣女。” 白子墨有些头疼的看着步孤仁,倒也没有说话。 而此时的后面两位也到了。 “领珠南、弘泰、九真、陈定、安将郡郡守凤竟流参见圣女。” “领阜阳、齐川、长史、博陵、浩平郡郡守齐云海参见……参见陛下。” 步孤仁与风竟流死死的看了一眼齐云海。 白子墨随即朗声说道“陛下,窥探天颜,不尊王仪,该当如何,臣请旨!” 白月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白子墨就传音道“杀。” 白月秋犹豫片刻,似乎在思考,随即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杀。” 步孤仁三人瞳孔猛缩。 皆是冷汗涔涔而出。 白子墨直接动身,完全没有看清,回来时,便有了三个尸体被扔了下来。 白子墨冷冷的说道“此三人一直在周围窥探天颜,遵陛下之旨,杀无赦。” 齐云海身体微微颤抖,风竟流低着头,在思考什么。而步孤仁猛地抬起头,明白了什么,随即看向偏殿白家,看到白家所有人面色都,想吃了土一样难受,就明白了所有事情,于是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这三个死了的人自然是三大郡守的三个心腹,这是在鞭打三大郡守。 随即白月秋淡淡的说道“回正紫宫。” 此言自然是白子墨告知白月秋的。 正紫,正,名正、统正、处正也,紫,大运、大吉、大祥之色也,正紫宫,即天地正宫之意! 历代,只有皇帝能入驻正紫宫。 这是要给白月秋立名。 步孤仁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跟随所有人前行。风竟流一直盯着步孤仁,却没有得到步孤仁的一点回应。而齐云海则一会儿看看白子墨一会儿看看步孤仁。 白子墨目光微微撇向步孤仁。他知道,今天要看的,就是这个家伙……三大郡守之首。 众人摇摇晃晃的走向正紫宫。 白月秋看着整片宫殿,正是绮纹白玉路,金珠挂高梁,横揽连似岭,直望尽勾折。走进宫内正是池肥应瘦路,清花簇暖树,飞鸟望游鱼,天色与人同…… 众人慢慢的前行,似乎没有人想要走的快一些。 到达一处偏殿时,那步孤仁突然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望向偏殿白家。 白奉礼看懂了步孤仁的神色,他十分激动的微微点了点头,拳头不由得攥了起来。 步孤仁上前,然而还没有赶到白子墨面前,白子墨就突然和白月秋停了下来。 西风忽的直起,天上之云随即塌陷一角,大雨直垂,阴冷的气息直腾腾的冒出。 步孤仁摸了摸鼻子,却是已经结了一层冰…… 随即想到了什么……内心大叫道不好! 只见数十名黑发黑衣黑剑黑面具的高壮男子急急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所有人都一边走一边将剑拔了出来。 最后走到白月秋面前,齐声喝道“军机卫,拜见白主!拜见陛下!”齐齐跪下,拄着剑,双手拱手在剑柄上。 军机卫!出剑,若不是恭迎新帝,便是,杀人! 军机卫,与商国黑冰台、至尊落阳历齐名的组织,暗杀组织,围剿组织! 或许在妖国所有人大概都知道千织伞,但,军机卫,才是白氏立国之本。 就像白诡道当年说的“那怕大位空十年,五十年,有白梅儿与我军机卫,则江山无忧!” 白子墨无权动用军机卫,但,他是军机卫认可的人!他的话,好用! 步孤仁悄悄看向白子墨,只见白子墨嘴唇微微张合,随即白子墨头也不回的上前,朗声说道“依照千万年来我国之古例,新君登基,军机卫相迎,而后,入正紫宫!” 所有人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军机卫,知道,此番若是有一个不字,那恐怕就没有命了。 白子墨还是白子墨,生杀……还是在他手中!步孤仁冒着冷汗想道。 刚才的白子墨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我能立你,也能废你……” 二十、新帝风波 说起来,这三大郡守还是白子墨一手扶持起来的。白子墨也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权利,一旦沾染,要么身死,要么拥有,绝没有松手的道理。但是相较于各个郡各自为政,选三个人出来管理,要更好一些。毕竟,白子墨还是有手腕能够压制这三人的。 步孤仁死死的看着白子墨,他想起来曾经看着妖皇白诡道将白子墨收养时,将他拉到座驾上的场景。那是同样是布衣平民的步孤仁就死死地这么盯着过白子墨。 步孤仁走在最后,悄悄取出一把刀,轻轻的割下手掌的一片肉,细细的嗅了嗅,感觉自己的汗依旧没有消散,于是又割下一片,最后,疼痛让步孤仁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流血的手掌,平静的对自己说“步孤仁啊步孤仁,你忘了,你当年看着妖皇座驾的想法了吗?总有一天,取而代之,总有一天……既然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天,那,又何惧再等几天?几天,几百年,我步孤仁,等得起。” 随即仰起头,大步跨回人群中,直接来到风竟流面前,直直的说道“想活着就给我往后——站!” 风竟流看着步孤仁的样子,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只能看到,步孤仁的野心。 站在步孤仁的身后……这是在让他选择向着谁。 思考之下,那风竟流竟然站在了步孤仁身后,毕竟,白子墨只是一个强者,而步孤仁则是一个比自己强的疯子! 步孤仁冷冷的看着齐云海,死死的说了一句“鼠辈!” 齐云海面色张红,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那步孤仁一瞪,便又蔫了下来。 白奉礼呆呆的看着军机卫。有些失神,随即有些愤恨,甚至是恼怒。“既然能调动军机处,为何当年会见死不救?!原来不仅仅是妖皇,还有……” “算了,算了。”白奉礼有些心冷。领着白家人,缓缓的走在白子墨身后。 白月秋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所有人不同的心理。那个白面男子看着自己,一定是想起了故人……那现在昂首之人,是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狂妄。顾玉安固然让白月秋感到厌恶,但那人,更让自己厌恶,甚至是感到危险…… 终于,军机卫开路,领着众人来到了正紫宫。 按照妖国的习俗。新帝登基,臣子奏请新帝登玉台,坐龙椅,新帝以示谦虚,拒绝,臣子再次奏请。如是者三才能真的登基。 于是白子墨领着白家先跪了下来,三大郡守也跟着跪了下来。随即白子墨说道“请圣女登大宝。” 众人皆随着一起说道“请圣女登大宝。” 白月秋听着白子墨的安排,躬身退让道“家国之事,社稷之运,先祖之业,孤未伸仁落义于民,德行浅薄。不敢妄自尊大。请有力有德之人承天之运、绳我祖武。” 白子墨微微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那步孤仁上前说道“圣女仁义未伸,德行尚浅,臣以为还登不得这龙位。诸位以为如何?” 白子墨杀意顿起。 军机卫缓缓走动,不知不觉间的竟形成一个阵法。 风竟流看着步孤仁,就像看着一个疯子,难以相信步孤仁会这么说,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去闹事吗?真当白子墨不敢杀他? 白奉礼同样不可思议的看向步孤仁,随即感受到步孤仁的传音。三个字。 “汝亡妻……” 仅仅这三个字,就让白奉礼浑身为之一颤。 白奉礼如刀的目光看向步孤仁,过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随即也猛然站了出来“臣以为步孤郡守说得对!” 白子墨看着白奉礼,白奉礼死死的瞪着白子墨身后的军机卫。 白子墨瞬间明白了什么…… 风竟流知道,白奉礼都出头了,自己再不表示,那恐怕死期不远了,白子墨或许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这步孤仁可绝对会。于是出身说道“臣附议。” 而齐云海见众人都是如此,也站了出来“臣……臣附、附议。”有些期期艾艾。 白子墨看着步孤仁,冷冷的说道“这天下,不是白家的了?” 军机卫也死死的盯着步孤仁。 步孤仁却邪邪一笑“天下当然还是以白家为主,不过,各位军机侍卫,陛下未经神柳池,不点东皇烛则名不正言不顺,明知此事的刑殿殿主白子墨为何不让圣女先去认祖归宗,反而来此处,如此着急?您在为什么着急?是怀疑我们所有人?还是她,根本,不是圣女!” “胡说!”白子墨怒目骂道“你想做什么?步孤仁!” “我只想知道圣女是不是圣女,我只想让陛下名正言顺。军机卫,你们是皇帝鹰爪,可不是某个姓白的人的手下!”步孤仁看着军机卫大喊道。“如果圣女名不正言不顺的登基了,那岂不是有太多的问题可以追究?这些问题,不会影响皇位?” 军机卫中,明显有和别人犹豫了。 步孤仁得意的挑了挑眉。 自己这些年或多或少的传言白子墨想要自立为帝,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啊。就算白子墨不想,也打消不了别人的疑心啊。 白子墨却叹息不已,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步孤仁啊。 自己是想要先讲白月秋的身份定下来,这样再慢慢认祖归宗,毕竟认祖归宗可不是一件简单事,要花的时间也十分长啊。为了不出什么意外,先将这身份定下来。然而步孤仁却暗示众人,如果白月秋不认祖归宗,那皇帝的位置就不合法,不合法的皇帝……是可以废的……这是在暗示,他白子墨这样做是为了日后——废了白月秋…… 自己请出的军机卫此刻也被步孤仁所利用了…… 此番如果不让白月秋认祖归宗,那自己是何居心?天下怎么看自己?军机卫怎么看自己? 自己本想要以力压迫他们承认白月秋的身份,而这步孤仁却用巧劲破解了…… 唉…… 罢!罢!罢!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各退一步。 白子墨随即说道“认祖之事,自然会做,既然各位认为应当先认祖归宗那就将圣女迎回东宫。” 东宫,圣女圣子被挑选为帝国继承人后,居住的地方。 二十一、平局 白奉礼悠然自得的为熏风殿的植株除草浇水,一点也不像与父亲白子墨冷面擦肩而过的样子。 反倒有几分优雅。 白奉礼轻轻的走到一树奇花面前,缓缓的折了下来,放下思绪后细嗅了一下那股清香。随即缓缓回头“凝鼎敢于和我父亲掰手腕,你知道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到了谁吗?” 周围却没有任何回应。白奉礼皱了皱眉头“你还真没有诚意啊。” 过了许久,一道声音响起。“不不不,我只是谨慎而已。”一个紫髯碧目,高鼻朱唇,豺声虎行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步孤仁。 步孤仁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说道“这世上,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也不少。而且,人族历史上每一个王朝的覆灭也不都是因为起义人民有多强大……”随即卖起了关子。 “你有足够强大的阵法?”白奉礼问道。 步孤仁没有说话,反而淡淡的说道“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手谈,就是下棋,此是雅称。又可称为烂柯、坐隐、文枰等。 白奉礼点了点头,二人便坐了下来。 深乌色的拼盘,金色的纹路,令步孤仁不由得淡淡的说道“天地布棋盘,红尘落几局?众生黑白子,孰脱此江湖?” 白奉礼笑了笑,说道“你黑子,我白子,我先走。” 步孤仁淡淡的说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白奉礼淡淡的笑了笑“至尊帝弑天。”随即敲下一子。 步孤仁问道“如果我们是棋子,估计只有至尊那样的人才能称为执棋人。” 白奉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棋盘。 “你知道,我看到你,想到了谁?” 步孤仁问道“谁?” 白奉礼淡淡的说道“石勒。奴隶出身,却能称帝。” “有点儿像,我确实能称帝。”步孤仁点了点头,落下一子,死死咬住白奉礼的棋子。 “不过石勒可没当多久皇帝,子孙也被屠戮殆尽……”白奉礼淡淡的说道。落下一子。 “仅仅是稍微像罢了。而且,我觉的。我更像一个人。” “谁?” 步孤仁没有回答,饶有兴致的说道“熏风殿赋闲这么久,不想出来活动活动?” “承蒙三大郡守的爱戴,将我安排到了这里,可以整日赏花贪月,也是一个好去处的。”白奉礼缓缓的落下一子,笑了笑。 “没有金锁里的蛟龙不想入海。没有笼子里的彩凤不想飞天。”步孤仁淡淡的说,狠狠的敲落一子并说道“也没有人不想成为执棋人。” “你父亲,不过是个棋子!”步孤仁起身直接掀翻棋局。 “你好大胆!”白奉礼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呵呵,莫不是来熏风殿这么久,我们偏殿白家嫡长子的棱角被磨平了?当年你父亲先于妖皇突破阴阳,你酒后竟对妖后说出真言,表达了年少时爱慕之情。妖皇不敢惹怒你父,故而当时什么也没表示。” “然而妖皇一入阴阳,你妻子就失踪了,你祈求你父亲白子墨动用军机卫。你父亲不许,你便大闹军机殿。” “当年那个酒后指月吐爱,呵斥军机殿,溅墨军机文件的男子,不是你?胆大包天之人,不是你?!今日却如此悠闲?我看你根本没有生气!”步孤仁大喊道。 随即白奉礼疯狂的举起装棋子的棋盒,直直的砸向步孤仁。“闭嘴!” 步孤仁躲闪过蓝瓷棋盒,笑道“你的妻子是你疼的人,妖后是你爱的人,后来娶了你妻子,她对你的好,你全不记得了?” 白奉礼死死看着步孤仁,额头上布满青筋,眼睛里有血丝开始蔓延,就好似盯着一个仇人般盯着步孤仁。过了许久许久,白奉礼笑了起来,依躺在座位上“你也不知道我妻子对我有多好,你不过是想激怒我对我父的恨罢了。” “今天对我说出亡妻,也不过是为了提醒我,我父亲现在离开军机殿那么久还能调动军机卫,当年却搪塞与我,无非是想让我彻底怨恨我父而已。” 步孤仁拍了拍手“是的,但是,你不怨恨你父亲?!” 白奉礼突然笑了“是。” “不过——”白奉礼话题一转“你凭什么做执棋人?” “哈哈哈哈,就凭我知道妖国现在是什么样!” “怎么说?”白奉礼问。 “你父亲单论为人,堪称忠义朗朗,刚毅果决,但,太过忠义,就会,只懂得下棋,不懂得掀棋盘。” “你是说……”白奉礼拉长声音。 步孤仁却没有接话。 于是白奉礼只得说道“我父亲过于遵守规矩,所以……” 步孤仁点了点头“所以太容易被规矩束缚。” “他已经般出了窥探天颜的大旗,只要用这顶大旗死死抓着,就能顺手杀了我们三个郡守,然而明明可以杀了我们三个,却为了我们手底下的郡的安定只杀了那三个探子。”步孤仁接着说道“他为了尊皇,又被我逼得不得不让原本必定登基的白月秋回到东宫。” “如果我是你父亲,我怎么样都会杀了我,唯有刚强,方可顺利推行一切。然而他为了顺利登基而选择不杀我们三个。” “他明明可以生硬的让白月秋登基,却不敢打破规矩……” “你父亲,恪守规矩,在规矩里,无人能敌,但是,下棋下不过,一掀棋盘,他就不会了。我用规矩能将他逼的退步,我不讲规矩,他就,方寸大乱!” 白奉礼看着步孤仁,点了点头“而风竟流已经站向你一边了,齐云海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当初父亲立他,就是因为他是个小人。” 步孤仁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还是很聪明的,历来好用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个小人。” 白奉礼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在这熏风殿待的也挺久的了,该出去走走了。” 步孤仁笑着点了点头“来喝茶。” “哎!你说——”白奉礼打断了步孤仁,指着被掀翻的棋盘上只剩的两个棋子问道“这局棋算谁赢?” 步孤仁淡然的说道“共天下。” 白奉礼笑了,道“来来来,喝茶喝茶。” 曾经被关起来的白奉礼,而今却和把他关起来的人,喝起了茶。 所以啊。 追求利益的人,永远都是善变的。而这天下人,没有了追求利益的想法,又哪来那么多江湖与故事? 利益,人不能少了她,也不能只为了他。 …… 二十二、太一冢!!! 张之林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大字,脑子当场停止了工作。 “太一宫。” 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太一冢,但是,自己就是可以确认这个地方是太一冢。 自己面前是一个类似于石洞一样的空间,或者说这个宫殿是建造在沙漠中,是在沙漠里打造了一个地底石中宫殿。 整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庞大,一人在宫殿的大门面前,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蜉蝣与大树一样。 宫殿的右方立着石柱,有一条龙盘旋在上半部分。 张之林看着石柱,惊讶的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月亮都直直的立在这具龙盘旋的石柱上。 应龙盘月时,太一复山河! 原来……是这样吗? 此时的张之林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自己在将龙鳞融入心脏后,那龙鳞就开始吞噬自己的精血,让自己吓得要死,然而随即张之林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这龙鳞在吸收自己的精血,但也在反哺自己,仿佛将自己的精血洗炼了一番。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四五天,而自从被洗炼精血过后,自己对沙漠就有了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这个地方。 先前就探索过自己所处的沙漠,却是什么都没有,直到张道…… 对啊!爷不是死了吗?! 张之林由于找到太一宫而太过兴奋,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才想起来。对哈,爷死了,但是,如果我没死,那个小哥呢?和我一块儿的那个男子呢? 随即四下望去,才发现,顾玉成正躺在自己的一旁。只不过……却是……就好像……就好像……灵魂! 灵魂! 修炼都知道灵魂是存在的,甚至有一部分的说法是灵魂是感知与体会灵力的根基,而经脉气海则是有关于一个人适合修炼什么,大多数人适合修炼肉体与精神力,只有少数人适合修炼阵法与锻造以及炼药。 而灵魂在进入悟道境之后则会化作元神。 此时张之林暗暗想到:难道只有灵魂才能进入这里,而且必须将自己的精血全部换一遍?! 张之林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太一宫恐怕只能灵魂进入,而且……还必须是洗炼过全身精血。 不过,自己的龙鳞明明没有了的啊。 奇怪啊,我明明没有龙鳞了啊。 噗! 张之林现在如果有肉体,一定会吐出一大口水来。这小哥胸前的黑色物体还隐约的发着金光,这不是龙鳞,这是嘛?! 张之林于是越看顾玉成越顺眼,并暗自觉得此人必然是自己的福星。并且对顾玉成的身世愈发有了好奇。 当初见面时顾玉成可谓是鹑衣百结,完全是乞丐模样,然而顾玉成那种面临张道时的那种反应,就让张之林觉得此人之不俗。而今再看,就不由得好奇起来,要知道,这龙鳞据他所知,只有三个…… 盯着顾玉成许久,又发现顾玉成的灵魂似乎格外虚弱……而且,仿佛还有一股其他的气体存在…… 如果白子墨在,看到顾玉成现在体内的气体,他就绝对不会在当初放走顾玉成,那怕求人族高手,白子墨也会为顾玉成重塑经脉。因为,这个气体不是别的,正是心魔的灵魂! 白子墨的分身与他实力相差无几,只是因为,他的心魔生了智慧后,竟化人有了灵魂! 只要可以渡过心魔这一劫,收服心魔,就相当于有了一个与自己实力相近的分身,甚至等于多了一条命! 心魔成魂是很少见的事情,除非实力高强,或者血脉不俗……当然也有别的情况,大的劫难也可以使人心魂动荡,也就是所谓的三魂六魄因为某些缘故碎了一点,被心魔给养成了属于心魔自己的完整灵魂。总之,原因有很多。 张之林也看不懂这气体是什么,只能看着那具应龙尸体了。 此时的张之林能感受到这太一宫中有着东西再召唤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想等一等这个小哥。 而此时的千寻谱。 张道回到了千寻谱,直接来到了宗主姜正莨面前,将龙鳞取出,对姜正莨说道“幸不辱命,完好的取回了龙鳞。” 姜正莨笑了笑“果然还得是大长老出马啊。” 张道摇了摇头“不,这本就是我家的孽子惹出的祸,自然要我去处理,张某不过是戴罪立功罢了。” 姜正莨淡淡的说道“此番张长老也算是挽回了我千寻谱的脸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做惩罚了。” 张道知道姜正莨这是随口说说的,挽回脸面的确实是我们张家,丢脸的不也是张家吗,自己要是真信了不惩罚,那脑袋才秀逗了。 因此张道躬身说道“不可不可,如果犯了错弥补了就没任何事情,那以后谁都敢犯错了。还是请宗主决定。” 姜正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既然如此,就罚看守龙鳞的张家长老前往打扰拾草阁打扰阁内。”看守龙鳞的自然不止张家长老一个人,但是盗取龙鳞的毕竟是张家人,要开刀自然要拿张家开刀。 只不过拾草阁是千寻谱的丹方楼,相当于是藏经阁。打扫卫生说白了就是看守拾草阁,属于很轻松的位置。 张道有些不敢相信,仅仅打扫卫生就可以了? 不由的愣住了。 姜正莨随即说道“另外,也要好好叮嘱你们家的嫡女,日后也要好好的修炼啊。” 张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张道起身离开后,姜正莨拿着龙鳞,仔细的放入腰带中。起身走向屋外,飞身而出。 直直来到一座山上。 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山上有着一个瀑布,算是这一整座山上唯一一个不俗的风景了。 一个老人正躺成一个“大”字,嘴里流出口水,染湿了大片衣襟。 姜正莨小心翼翼的走向老人,轻轻的摇晃老人,老人张开蓬松的眼睛,挠了挠全是灰的脸,看向姜正莨,说道“谁?——小姜?哦,什么事儿啊?” 姜正莨从腰带里取出龙鳞“老祖,这是我派人取回的龙鳞,不知是否受损,因此请您……” 老者盘膝而坐,看了一眼金色的龙鳞,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能看懂,估计也就不会卡在阴阳一星了。那白子墨天资羡煞旁人,也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啊。” 姜正莨有些难堪,随即问道“难道,就这样吗?” 老者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太一冢的宝藏或许根本不是留给你我的。” 姜正莨有些不知所措。 “你听好了,好好修炼。当年至尊离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记住,和张家就随他们,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好好修炼。听懂了吗?” 姜正莨听出了些什么,但是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明白。当年至尊的离开确实是有些奇怪……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姜正莨还想问什么,老者却直接睡了过去。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姜正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着老者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二十三、东宫 白月秋摸着灵力飘摇的木窗,静静的看着东宫外的景色。 高阁伟楼,曲廊漫道,花鸟相随…… 白子墨缓缓的走进房间里,看着白月秋的背影,有些怀念,又有些失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月秋看着看着,站起身子,看到了身后的白子墨,直直的看着白子墨。白子墨则躬身说道“圣女。” 白月秋没有回答,只是说“整个宫殿都是这样吗?” 白子墨不知道白月秋嘴里的样子是是什么样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白月秋。白月秋有些失落的说道“没什么了。” 白子墨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为白月秋倒了一杯茶,轻轻的递给白月秋。白月秋拿过茶杯,小酌一口便放了下去。 白子墨起身说道“你觉得怎样?还适合这里吗?” 白月秋摇了摇头,有些羡慕的说道“这里好繁华啊。好热闹。” 白子墨笑了笑“是啊,我当初来到这里时,就被这里的繁华震惊了,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处繁华的地方,竟然只是供一个人拥有的。这些,以后都是你的。”白子墨看着白月秋,淡淡的说道。 白月秋微微的侧过头“我的?” 白子墨点了点头。 白月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这里真的有些拥挤。” 白子墨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楼阁颇多,但每个阁楼的空间都不小的。 白子墨伸出手,伸向白月秋,白月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白子墨将她领到床前,拿起一把白木梳子,轻轻的为她梳起头来。 “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在登基以后为你举行认祖归宗的,既然有所阻拦,我也不好让天下人觉得你名不正言不顺。” 白子墨将白月初的头发捧在手里,轻轻的抚摸“你就一直住在这东宫里,有什么事情……”拿出一张黑色令牌“就通过这个来叫我。对了,你还没有修炼,那就让我派人跟在周围保护你。” “你是皇家的血脉,然而……”白子墨突然停顿了下来。 白月秋好奇的看向白子墨,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在看到白子墨平静的眼睛后,白月秋就明白了什么,她又看向白子墨的眼角,却发现蓄满了哀伤…… 一个人的眼睛或许可以隐藏悲伤,但也会在眼角遗留些许悲伤。就像眼睛中的喜悦就算被掩盖,也会在眉梢上显露…… 白月秋安静的看向白子墨,她不去打扰白子墨。 过了一会儿,白子墨拿起梳子继续为白月秋梳理头发,一边梳理一边说“你从小不是在神柳池里洗炼的,因此从今天以后,我会安排你去神柳池洗炼身体,另外教导你修炼。过几年或许就要你去点东皇烛了。” 白月秋好奇的问道“东皇烛?” 白子墨点了点头“这是圣子、圣女向东宫世子,也就是向帝国继承人身份转变的必要仪式,只有在那之后,登基才算名正言顺。” 白子墨淡淡的说道“这几天我会去看一看妖国的各个郡。我会为你安排几个军机卫,你不用担心,他们虽然对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绝对会听你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而当你经过神柳池洗炼,激活体内的血脉,你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命令军机卫。至于东皇烛,等到你达到一定境界我就会给你讲解的。” 白月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子墨看着白月秋,沉默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随即竟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月秋有些惊讶,却没有过于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白子墨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等你长大了,真正的熟悉这里的一切,我会向您解释我儿站在步孤仁一方的原因,也会为您解释为什么您会被从妖国带走。” 白子墨的话真正的激起了白月秋的好奇,不过白月秋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白子墨好奇的问道,刚来到妖国的白月秋能有什么问题呢? 白月秋认真的看着白子墨,问道“我只想知道,我哥当初到底有没有松手?” 白子墨知道,这或许是白月秋的心结。但他不想白月秋为了一介凡人而深陷其中,毕竟,在白子墨眼里,白月秋更应该的是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于是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是。” 白月秋有些不甘心,随即问道“真的?” 白子墨点了点头“这是我在搜取试图伤害圣女你的那名修士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 白月秋听到这句话,有些黯然……有些不知所措,大拇指死死的抵在食指上。 白子墨知道白月秋这是在伤心她的哥哥顾玉成放弃了自己。他同样也知道顾玉成因为对白月秋的愧疚而生心魔。 但是白子墨不想将顾玉成生了心魔的是告诉白月秋,毕竟,在知道顾玉成对她的关心与执念的话,白月秋就没法一心一意的继承皇位……而且顾玉成的天赋和实力,一旦卷入这妖国现今的斗争中,恐怕会尸骨无存……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白月秋死心…… 白月秋沉默了许久,随即仍是抬起头来,问道“那他还活着?” 白子墨在这一点到没有隐瞒“还活着,我救下了他。只不过因为人与妖还是有所区别,而且重塑经脉也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所以我没有为他重塑经脉。” 白月秋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点点头“如果可以,请白老给我哥哥一个凡人的富贵生活……起码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年。” 白子墨点了点头。随即为白月秋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茶,然后慢慢退了下去。只留下白月秋一个人坐在那里。 白月秋看着离去的白子墨,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白月秋知道自己哥哥是什么人,现在想来,会松手,也是有可能……毕竟哥哥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者说,顾玉成是一个时常能冷静下来的人,但因此也缺少几分血性…… 虽然顾玉成也是有些许血性的…… 白月秋又坐回床前。 眼里的宫殿变得格外狭窄……变得更加高大,仿佛自己被无形的禁锢在了这一方天地里…… 二十四、顾玉成醒来 顾玉成只感觉有一股热浪在拍打自己的丹田气海,另一股气息则温润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这时,只觉得仿佛躺在温和的阳光下与舒适的青草上……就这么悠闲的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 顾玉成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 随即顾玉成便看到了一头龙,正紧紧盯着自己。顾玉成立刻被吓得精神起来,一骨碌爬了起来。 张之林正在研究着石柱上的应龙,突然感觉到了身后有所反应。 随即看向身后,却见顾玉成惊魂未定样子,阿不,他现在就是灵魂,只能说是魂惊的样子。 张之林笑着走向顾玉成,伸出右手,嘴角挑出一抹玩世不恭“北道宗孽子,张之林。” 顾玉成看向张之林,伸出手,却没有那么豪迈,只是说道“顾玉成。” 张之林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想必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 顾玉成点了点头,毕竟那“太一宫”那三个字能比十个人要大,只要不瞎,大概都能看到。 张之林见顾玉成的目光完全没有离开过那应龙,好奇的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顾玉成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龙一直睁着眼睛好像在盯着我。” 张之林闻言立刻看了过去,却见那龙的眼睛完全没有光泽,哪来什么盯着的感觉。 “莫不是顾兄看错了,明明是一个死了的龙,怎么会盯着你?” 顾玉成听张之林这么说,也点了点头说道“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张之林一把搂过顾玉成,虽然是灵魂,但还是能接触的。 张之林直接说道“既然你醒了,那你我就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顾玉成看了一眼张之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于是二人竟当着“太一宫”三个大字面前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我,张之林,年五十四!”张之林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点了点头说道“我顾玉成,年二十二!” “在次结拜为异性兄弟!” 实际上,异性兄弟这种行为,已经可以说没有了,毕竟在修炼界,利益至上,谁跟你共患难? 不过顾玉成还是和张之林结拜了。不知道为什么。而且,顾玉成突然也不想要为什么。 张之林随后说道“既然来到了太一宫,那就一定有宝藏啊!” “或许我们就可以从此踏入太一境啊!”张之林兴奋的说道。 顾玉成却没有说话,他有些丧气。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有些丧气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之林笑了笑,眉毛嘴角却完全没有舒展。 就在张之林正在好奇的查看太一宫的大门时,一道亮光四溢而出,仿佛当初创世的第一缕光芒,无比耀眼,无比炙热,无比明媚…… 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此人明明在那光芒中,却又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长发如墨,陇准浩目,日角剑眉,风华倒九州,孤高凌八荒…… 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出的华贵…… 然而男人仅仅看了几眼张之林与一眼顾玉成后,点了点头就消失了。 随即一道粗矿声音响起。 “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非一氏之王侯。昔帝王以天下为奴,以万民为物,驱之无度以成一己之私,流离人民以供一己之欲,故至尊拔剑于此,天下回应不绝,遂起南郡之事。收戍边、聚豪杰、定诸省、克凝鼎、盟会白氏、一定太一于函谷关外。尔来一百一十四年也。” 张之林思考了片刻,猛然觉得不可能!一个人哪能一百多年就太一境?这是吃丹药泡灵泉长大的人也做不到的!而且当年至尊可是没什么修炼资源啊! 顾玉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百年,这是吃火药窜升的境界吗? 还没等二人想清楚,那声音接着响起“至尊承天命顺大运,以正天地之法。……” 之后又说了许多关于至尊起义的事情,最后一句则是“今入太一宫者,望而可承天命,承续至尊之志。” 随后声音便消散开来,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那布满尘埃的大门,缓缓打开,强劲的风直击二人,仿佛有着一股洪流在蔓延、在开拓、在侵蚀一切…… 过了许久,风才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处道路,就好像是溶洞里的道路一样,看不出任何稀奇的地方。 顾玉成与张之林看了一样,张之林盯着顾玉成许久,最后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然而刚走仅仅两步,就猛然回头,却连顾玉成也抬起了脚,望向张之林。张之林笑了笑,竟然有些开心,说道“走,兄弟。” 顾玉成看着张之林的笑容,感觉到一种真诚。随即慢慢的跟了上去。 二人就这样进入了大荒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改变整个大荒的地方…… 而此时的南郡,一个白发男子正缓缓走在南郡的道路中。 男子一身白衣,风华绝代,竟引得一位姑娘娇羞的将新鲜的水果抛向男子。 男子回牟一笑,惊的路人忘行。 那姑娘也彻底羞红了脸,捂着脸跑走了。 此人正是白子墨,也就是白子墨的心魔。此刻已经是白子墨的分身,可以说,白子墨的本体如果死了,他这个分身就彻底独立成为真正的白子墨了。 白子墨的心魔此行而来正是为了找到顾玉成,毕竟白月秋说过要给顾玉成一世富贵的。而白子墨现在绝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自己的分身了,所以自然派这分身来了。 白子墨原本是吩咐他的分身不要太过招摇,然而心魔何曾游戏过人间?来到了南郡,看着正紫宫里绝不会有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怎么会不动心?因此便一人游荡起来。 此时的的心魔缓缓的看向一个老叟,顿时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实际上,心魔是与白子墨有着相同的记忆与的,而其思维也是深受白子墨影响的,但白子墨的一切对于心魔就像他读过的书,书读的再多,不经历一边,也是没有丝毫感觉的。于是白子墨的分身笑着缓缓的走向路边乞讨的老者。与他交谈起来,一番交谈之后,老者被那白子墨拉入了一座较为热闹的酒楼。 过了不久二人就走了出来,只是此时再出来的白子墨却是趾高气昂,举止浪荡的游走起来。 而那乞丐却信步慢走起来,一排舒爽自然。仿佛这等气势就该是他。 那白子墨出来之后便径直来到一处水果摊位面前,看向那看摊的妇人,微微一笑,轻轻拢起妇人的发髻,拿起一个水果,清脆的咬了下去。那妇人竟只顾盯着白子墨而忘了收钱,待白子墨走远后才想起来,然而看着白子墨那浪荡不羁的背影,竟莫名脸红了起来。 白子墨走后须臾,那乞丐便来到了同一个妇人面前,和善的笑了笑,拱了拱手,有些讨喜的说道“贵妇人可否赏在下一个苹果啊?实在是口渴异常……”说罢就要去拿苹果,却直接被妇人用秤把打在手上“没付钱!” 乞丐窘困的挠了挠头“在下实在没钱,没钱,还祈求贵人能给……” “没钱!没钱还想白吃!天下哪来那么多好事?!”妇人直接呵斥道乞丐,乞丐被呵斥之后反而直起腰,摆了摆手,扬长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半解衣衫,挠了挠痒。 乞丐来到街上一坐便是一下午,这一天竟只有区区数个铜板,连个灵石都没有。更别提灵玉了。 老头挠了挠头,笑了笑,看着几个铜板,说道“古人诚不欺我。天下皆先入于表,而不看一人内外。要我说,脸固然重要,也不能只看见脸。饿死饿死。再去转转……” 二十五、醉里星辰笑看我 乞丐直直走向城镇里核心处的酒店里,大大方方的便坐了下来,也不管不顾那周围人的眼光,敲着桌子就喊道“小二小二,上酒上酒!”随即竟然躺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这个在他们眼里又老又丑的老乞丐,这样的老家伙出现在富丽堂皇的酒楼里就好像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精美的袍子上的污点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的碍眼。 客人觉得碍眼,酒楼经理者同样会觉得十分蒙羞,而且这家酒楼的背后可是南郡三大家族中的青家,青家或许不会直接动手,但是为青家打理这间酒店的人可不会放任不管,毕竟一旦青家动手,那倒霉的可是还有自己一份呢。 不久便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上前直接用力的拍击了桌子,将桌上的碗筷震的发抖。而另一个男子则环抱着肩膀,戏谑的看着老者,他想看到老者惊吓的模样,然而他只看到了老者抬了抬眼皮,撅了撅嘴,一点正常的反应都没有,然后就转过身子继续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两个年轻男子,两个男子感到了受到了侮辱,那环抱着肩膀的男子直接上前想要将老者提起来,然而用力之下,竟然将自己的胳膊整抽筋了。 另一个拍桌子的男子看向拉着老头的男子,露出询问的神色,十分不解,提一个老头怎么还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于是也上前抓住老者的肩膀。 老头仍然一度昏睡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任凭二人如何用力,就是无法将老头挪动半分位置。 酒店里的众人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毕竟这两个人起码是地之修炼者,看样子也是有一两星了。修炼的人往往要比不同人强壮许多,而且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就是偏向于炼体的,竟然搬不动这么一个老头子。 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 其中有些见识的已经猜测到这个老人家本身就是一个修炼者,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老人的实力。这种情况要么是没有修为,要么是境界要高过在场所有人很多。 而此时的老者终于动了,却是自己翻了个身,而那两个男子突然之下竟被老者直接带到了地上。 现在二楼的酒楼管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是一名地之九星的修炼者,像他这样的人,竟然看不出老者是怎么回事,而那两个人明明都动用了修为,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也就是说,这个老者,很有可能是一个天之修炼者…… 他那里能想到,这老头,叫白子墨,是个阴阳境的人物。毕竟在他眼里,悟道境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就像当年的顾明文,一个人就能压的南郡其他两大家族难以喘息。 白子墨也意识到了二楼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睁开了眼睛,直接看向那管家。 那管家还没反应过来,便陷入了呆滞,白子墨直接问道“你这酒楼背后是谁家?” 管家木愣愣的说道“青家。” “那顾家怎么走?” “出门左转,直走,看到一处大的矿山,顾家就坐落于矿山之下。” “青家呢?” “出门直走,经过另一处赌楼就再右走。” 白子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就离开了。 酒楼里的还在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只见那老者对着二楼动了动嘴唇就笑着起身离开了。而出了门的白子墨没有去管任何人,直接拐向一旁的小巷里,却是“白子墨”站在那里。 白子墨拍了拍“白子墨”,随即白子墨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而乞丐也从白子墨的模样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白子墨随手甩了一大锦袋灵石给乞丐,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乞丐仍然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随即竟然拿出一个精美的绳结,猛地从背后扑向白子墨,死死地勒住他。 白子墨平静的问道“为什么要杀我?我给你一天繁华,又给你往后的财富,起码不用再做乞丐了?我可曾愧对于你?” 乞丐却面色狰狞发紫的说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白子墨愣了愣,随即说道“我不该许你一天繁华,你也不该,对我如此贪心!” 声音一落,乞丐竟断了气。 白子墨冷冷的看着乞丐,毫不波澜的说道“你在起歹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让你陷入幻觉,让你自己勒住自己,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死。” “而你……实在是太贪心了。如果只是想要我浑身财物,哪怕只是勒昏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你竟然想把我勒死……呵。”白子墨,不,白子墨的心魔,看着冰冷的尸体,黑夜正爬在上面,满满的,全是人性……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巷。 而此时,青家,青家家主青成洛。正悠闲的喝着酒。毕竟自己最近可是蛮顺心的。 几年前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顾家现在竟然和自己讲和了,竟然开始想要和自己合作,然而青家和宫家已经被顾家打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让顾家出出血? 而且现在传言顾家的家主和顾家的长子顾玉安也有了些矛盾,这更是青成洛所愿意看到的。 因此这几天感觉格外舒服,喝着小酒看着小舞,人生得意啊。 一双白玉的手从身后伸出,为青成洛捧起一杯酒,缓缓的倒入青成洛嘴里。青成洛满意的说道“美人,来。到我怀里来。” “哦?那可不好?”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正挠到青成洛痒处,于是大腿一拍“这有什么不好?来!坐!” 于是白子墨坐到了青成洛怀里。 青成洛一见这“女子”体态匀称,更是心痒痒,暗道“这许芳楼还真是懂我,知道我喜欢体态修长的。”于是竟伸手向上摸去。 那白子墨直接伸手拦住青成洛。 青成洛顿时起劲了,直接怪笑道“美人莫不是害羞了,哎呀呀,手真滑啊。来,让我看看脸蛋。” 抬头一看,竟是个俊美男子! 青成洛大惊“你!你是谁!?” 白子墨想起了一句话,于是笑着说道“怎么?不继续了呢?我还以为你要知‘难’而上呢?” 青成洛立刻被恶心到了,说道“你们许芳楼就是这么糊弄老子的?你!你就算再怎么帅,也不是女子,就算你是个男的,也应该长的阴柔点儿!” 白子墨笑了笑,心里想“好家伙,这活适合齐云海来接。不过齐云海好歹也是个凝鼎八阶,这个天之境界的小家伙可吃不了这服务。可惜了啊,错过了强人锁‘难’。” 青成洛此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舞乐之声呢? 偏头看去,所有许芳楼的女子竟然全都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这……这! 登时酒醒了七八分。 “你!你不是许芳楼的人!你是谁?”青成洛惊恐的问道。 白子墨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傻子,我何时说过我是那什么许芳楼的了?至于我是谁,你没资格。” 青成洛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并不简单,于是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青成洛准备开始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被白子墨踩在了脚底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踩在了脚底! 这就结束了? 这……结束了,但没完全结束…… 毕竟白子墨还要问一下顾玉成在哪里,他还没忘了正事儿。 “呀,小娃娃,本君问你,你可知道顾玉成。”白子墨悠闲的问道。 青成洛却冷汗涔涔,问谁不好,问这顾玉成,难不成这高人是顾玉成父亲外出结交的? 越想越觉的可能。于是连忙拱手磕头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人……” 白子墨一巴掌拍向青成洛,骂道“你还是人族?自从皇室修仙结束后,谁还叫比自己修为高的叫上仙?你是住在函谷关内?” 青成洛立刻住嘴了,得,马屁没拍成,拍马蹄上了。 “回答我问题!” “知道。” “那你知道顾玉成在哪里?”白子墨凭借他那阴阳境都没找到顾玉成在哪里,真是出了鬼了。所以在想是不是这顾玉成回到了南郡?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沙漠里找不到他。 难不成有他进了太一冢,毕竟也只有太一冢是他找不到的。这不可能,如果他进入了,白子墨如是想到“我直接把正紫宫的棋盘吃了!” 青成洛摇了摇头,白子墨失望的看了一眼青成洛,现在这情况……恐怕顾玉成是死在沙漠里了……毕竟这种情况也很大的。虽然顾玉成只要按照主要的路去走,就不会有意外,但是难免会有概率之外的事情发生…… 而青成洛看到白子墨失望的眼神,以为白子墨要杀他,吓得立马说道“先师,先师,别杀我,我、我还有用,我还……” 白子墨翻了个白眼,随即站了起来,轻轻的举起腰间玉佩,朗声说道“舞乐再起,此夜不休。” 随即直接坐到青成洛身上。 而那些舞女则恢复了神志,所有人都看到了被白子墨骑着的顾玉成。 这令众人十分的好奇,完全不知道来者是谁啊?竟然能骑着青家家主…… 白子墨慵懒的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本君看着。” 舞女们见青成洛被骑在白子墨身下竟不敢有任何反应,于是也慢慢的舞动起来。 就这样进行了一夜,直到白日东升。白子墨站了起来,起身随手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玉佩丢个一个舞女“不错。跳的可以。” 接着对青成洛说道“南郡之中,我要你给我暗中打听顾玉成的消息,听好没有?” 青成洛诚惶诚恐的点着头“是是是,是是是!” 虽然找不到顾玉成了,但是还是要准备的,一旦还活着呢? 白子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人见白子墨离开,慢慢将目光挪回青成洛身上。过了许久青成洛确定白子墨走了以后才缓缓起身,然而却看见了一群人异样的眼神。 青成洛恼羞成怒,骂道“看什么看!给我记住!还想你们许芳楼营业下去,你们就给我管好你们的嘴!”说完直接走向那个拿着玉佩的舞女便向屋里拽去。 一众人这才想起来,青成洛虽然在那白衣男子面前是条狗,但自己在青成洛面前,不也是一条狗吗? 很快屋里传出求饶声,以及啜泣声,接着便是靡靡之音响起…… 白子墨回想起一夜恣意妄为,不禁感慨人世的美好……果然,有些时候,脏的东西反而更有吸引力。 二十六、长相思兮长相忘 白子墨站在顾府外,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他就这么明睁眼露的走进了顾府。 虽然顾府有许多间房间,但是在白子墨眼里,就像个简陋的院子一样。他知道这里肯定没有顾玉成……但是白月秋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那龙鳞,应该就在这里了。 于是神念放开,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许久,感受到了什么。 白子墨直接来到顾玉安的房间外,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另一个东西,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且…… 白子墨站在顾玉安的门外,就听见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白月秋?” 白子墨立刻定住了,他要看看,是不是要把顾家给从南郡拔了。 “并…并没有。”古裳低着头,忍着汗水,诚惶诚恐的模样。 顾玉安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古裳面前,微笑着说道“我给你的资源不够你修炼?” 古裳摇了摇头,真挚的说道“属下毕竟只是个地之一星的修炼者。” 顾玉安点了点头“也是。”有些落寞。随即扶着额头撑着身体回到了座位上,呆呆的看着远方。 白子墨在暗中一看到顾玉安这副表情就知道顾玉安大概是对白月秋情根深种。 白子墨饶有趣味的挠了挠下巴,随即转身离开。 过了不久不久顾玉安也从座位上起身,淡淡的对古裳说道“去。请李郸。” 古裳鞠躬着退了出去。 走出门口的古裳立刻直起了身子。 李郸,是顾明文的管家。再顾明文去世后便被分到马厩看马去了,这顾玉安要请李郸,要做什么?古裳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刚出门不久古裳就来到了一处小路,在小路后七八拐后来到一个大树下,树的中间有一个树洞,而古裳却直接将手伸向树洞,用力一摁。那树洞便微微沉了下去,周围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古裳随即来到树洞斜对的一棵树下,那树下却是已经塌下一块空穴,古裳直接钻进洞穴。 不久后就来到了顾府墙外。试探了外面是否有人,在确定没有任何人后不慌不忙的从墙外的一处空地钻了出来。 古裳爬了出来,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地方,完全就是矿山的边缘处的树林里。 古裳一边走一边想,顾玉安将他提拔为护卫队的之一,让自己常伴左右,这是心腹的待遇,然而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有所戒备的样子呢? 古裳突然推断出一个大胆的可能——那就是顾玉安知道自己知晓了是他毒死了十一! 不由得一身冷汗,随即想到,不不不,如果顾玉安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不可能还留着我。 古裳手足无措一阵子后,捡起一块儿石子愤怒的抛向远处。 他只觉得,凭什么,凭什么顾玉安那种人要骑到他的脑袋上,凭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就能让自己在这里冷汗直冒! 古裳发疯的跑向树林外,最后扑向一条小溪旁,不停的向身上泼着溪水,直到自己打颤,这才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拿凉水洗去嘴唇边角的鼻涕。 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凭什么啊!凭什么有些人从小就可以锦衣玉食,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挣扎?!拼什么?!这都是为什么?!我只是想修炼,我只是想不做人下人!” 古裳跪倒在溪水旁,他看着溪水里的自己,那双眼睛里倒映的,完全不是那个狡黠的少年了。 现在他的眼睛又细又长,就像顾玉安的眼睛,生的像狼…… 古裳狠狠地抓着地,指甲里全是泥。 最后冷静的站了起来“十一死了,因为他没有用,而我活着,因为我还有用。这世上,不需要忠心,需要的不过是有用,做一个有用的人,我就能活。我古裳,要么活出个人样,要么就,拖几个下水!”古裳恶狠狠的看着水中的自己,仿佛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阴影,将曾经的一切拖入水中,彻底的淹死……彻彻底底,连一个泡都不冒…… 古裳回身,看到自己的背影,格外的瘦小…… 他不禁想到曾经在矿道里,看到的顾玉安的影子……整整的笼罩着自己…… 是的,顾玉安……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我也会,取代你! 古裳再次来到溪水旁,悠闲的用溪水清理起指甲。慢慢的哼起了歌“思公子兮羞难望,车雷惊兮柳参差。得无见兮先泪落,河汉转兮夜未央。长相思兮长相忘,无使我兮听残雨。” 古裳将手指全部清理干净,站起身子。缓缓的走向树林深处…… 而白子墨在转了许久,终于在顾明武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曾经炼制的“八尺墨”。 白子墨手中拿的,正是当日顾玉成燃烧精血抛出的一次性杀伤器器! “八尺墨”。一次性杀伤灵器,最高可以达到悟道九星的实力——当然,使用着自身也要达到天之五星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白子墨虽然不是炼制宗师,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还是炼制过许多灵器的。这种一次性的灵器也炼制过许多,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自己的灵器可不是随便送人的,而且要送也不应该流落到这里。 白子墨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仍然将那东西放回了原地,毕竟这东西对自己已经没用了。 随即缓缓走出顾府。他已经查了一整圈,整个顾府上下,完全没有龙鳞的踪迹。虽然自己无法感应到龙鳞,但毕竟每个地方都亲自去看过了,还是没有。 当年龙鳞和圣女被自己的女儿带走,离开了妖国不知所踪,后来才知道圣女是被这顾家给收养了。而龙鳞之所以能被带走,还是因为自己女儿特殊的身份——大祭司!负责掌管神柳池与照顾圣女的大祭司。 大祭司一脉的传承自己也是有些地方不清楚的,毕竟大祭司一脉的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人族三皇五帝时期,甚至更早……而其中对于龙鳞的隐藏恐怕也和大祭司的传承身份有所关联……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找不到这龙鳞。 白子墨凝目望向西北。说到底,自己虽是心魔,但也是一个父亲……自己的诞生,原本就有对女儿的思念以及难以理解女儿行为的原因的。 只是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自己当年第一次的时候就不该让女儿前往那个什么地方…… 白子墨摇了摇头,直接起身飞走了。 二十七、三生桥 顾玉成跟在张之林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虽然是灵魂体,但在这太一宫就好像是实体的一样。),警惕的看向周围。 张之林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我既然已经结为异性兄弟,若是得了至尊的遗留,你我对半。” 张之林这话可是很仗义了,毕竟虽然二人都是灵魂体,但是要知道,张之林起码还是天之九星,而顾玉成才地之一星而且还经脉寸断。 顾玉成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定下心神说道“不了,我只想恢复我一身的经脉。如果有机会,还请让给我,其他都给你好了。” 张之林有些惊讶“你的经脉受损了?找一些上好的灵药就好了。这可是太一宫啊,怎么可能治不好你的……” “我的经脉完全寸断了。”顾玉成说道。 张之林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顾玉成说道“相信我,这里可是太一宫,你我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吗?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你我是兄弟,那就对半分。” 顾玉成看着张之林,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张之林僵硬了几秒,随即回头笑道“如果你也背叛我,那我目标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顾玉成愣住,随即问道“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死之交。”张之林眉目微垂,竟在那豪迈的中,生出几分悲凉。 顾玉成笑了,随即说道“我也经历过遭人唾弃、受人嘲讽,甚至被手足追杀。你,也是我第一个生死之交。” 张之林抬起头,看着顾玉成,也笑了起来。张之林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自顾自的说道“我素来知道人世险恶,但仍然遭受欺骗、背叛、诋毁——大概因为我仍然愿意去相信他人。我不希望我一辈子都是个孤寡之人……” 顾玉成安静的听着,出于好奇的问道“你是被谁欺骗了?” 张之林一笑,爽朗的说道“我喜欢过的人,我一度以为是我爱的人。” 顾玉成看不到张之林的脸,却能听到张之林的声音。 顾玉成没有说话。 张之林随即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死?就因为你经脉寸断?” 顾玉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之林好奇的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顾玉成落魄的笑了笑,挤出几分无奈,说道“我没有抓牢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我没有保护好她……”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落寞的表情,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张之林出于本能的问道“因为什么?” 顾玉成有些羞愧的说道“因为在保护她的那一刻,我在生死面前犹豫了。” 张之林有些不明白,他淡淡的说道“那为什么你又可以在张道面前那么冷静?” 顾玉成淡淡的说道“因为……”过了好久。 张之林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顾玉成的脸流下一滴泪,很奇怪,但灵魂体的顾玉成就是流下了一滴泪…… 张之林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他说到“因为你觉得……没有机会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他说道“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机会了。我觉得我难以复仇,不可能救回她了。” 张之林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什么,只是直接动身前行了“走。” 顾玉成能明显感觉到张之林的态度有些冷淡。 顾玉成自己也明白。 当初他看着张之林的肆意妄为,他就知道,自己是向往成为张之林那样的人,不放弃、不屈服、傲视苍天的人物。而张之林也确实是这样的人,想必像他这样的人,决计不会看上像自己这样做出过懦弱选择的人…… 然而顾玉成不后悔,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过于理性的人——或许现在也是。 长相思兮长相忘——自己不会否认过去,也不会忘记过去,会一直记得曾经的选择,同样的,永远不会再去做曾经那样的选择了…… 顾玉成看着走在前方的张之林,看着张之林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就在前面…… 顾玉成跟了上去…… 一路上二人的谈话也变得稀少起来。张之林也确实不喜欢顾玉成这样的人,也确实不愿意再和顾玉成交谈——道不同不相为谋,顾玉成的做法,他不愿苟同。但毕竟有他自己才能来到这太一宫,因此,哪怕自己不喜顾玉成的为人。自己也要护他周全。 很快,二人便听到了水流声。二人的前方同样显露出一条河…… 这是一条河没有源头同样没有尽头的河流。 张之林看着那泾渭分明,一边浑浊无比一边清澈见底的河流,不由得感叹道“真神奇啊……” 顾玉成同样看着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既干净又浑浊的河流,同样赞叹道“是啊,真神奇……” 二人看到的竟然是不同的景象…… 二人随即又看向河面上架着的桥。 朱红色的木桥,看起来十分古朴,同样也十分简朴,就好像是砍下一颗大树的树干染红后直接放在这里经历了百年一样…… 顾玉成和张之林看着这座桥,来到近前,竟看到那桥上这些几行大字。最中间写着“天地不仁”。而最右边则写着“三生桥”。在三生桥的大字上,还写着一行小字“人有三生,往生、今生、来生。去三生桥,追往生之悔,临今生之惧,晓来生之欲。得过三生,方入传承之地。” 张之林看着这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桥,仔细的看了看,抬起脚就迈要上去。 顾玉成则拉住了他,张之林回头看向顾玉成,十分平淡的说道“怎么了吗?” 顾玉成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会有这么简单吗?” 张之林摆了摆手“如果得不到这太一宫的传承我来这儿干什么?就算有危险,也要让它显现在我的面前。”说罢就直接动身进入了那三生桥上。 明明是咫尺之间,顾玉成反应过来再想拉回张之林时就摸不到了。顾玉成再走回那桥前,仔细的看了看。 “天地不仁……” 这句话是老子《道德经》上的话,其中“仁”非儒家仁慈之意,而是偏颇、感性之意,整句话也就是说“天地是公正的,不会像有感情的人那样做出偏颇的判定。”同样也是在说天地是不干预任何事的。大概正是因为天地不偏颇,故能像道德经上说的“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而这三生桥说的…… 顾玉成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桥是能够让人陷入环境的…… 顾玉成想到这里时,突然愣住了……他有些心动…… 二十八、来生梦 张之林刚刚踏入三生桥上,周围就陷入了大雾之中,接着一阵恍惚。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是已经回到了千寻谱。 “你怎么了吗,之林?”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正是张道的孙女,张家的嫡孙女——张钰鹤。 女子桃鬟柳眉,眼角有些一颗美人痣,嘴唇在嘴角处略微细长,生的玉雪不如。 虽然长的如此清丽,但再次看到她,张之林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的那种如同天鹅的高昂。 张之林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太一宫的存在,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只是 张之林依旧有些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算太过高傲的人最后还是选择抛弃自己,他只知道她背叛了自己。 张之林陪着她一同走在千寻谱的路上,女子似乎有些小心,而张之林却十分随意,他看着张钰鹤,有些惋惜的说道“咱们要去哪里吗?” 张钰鹤淡淡的说“拾草阁,我们去看一看那里的丹方。”一边说一边回头向张之林轻柔一笑。 张之林看着她,有些愣神,随后释然的说道“那怕知道你是幻境,我仍然,还是会感到这一刹那的美好啊。” 张钰鹤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吗?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张之林没有回答,摇了摇头,随即和张钰鹤并排走了起来。 张钰鹤似乎有些抗拒。 张之林开始仔细欣赏起千寻谱的美景。本就是山清水秀之间卧一处宗门,更有美霞烟雨微摇,更感觉所有楼阁都融入了自然之中。 几乎所有大的宗门都会将宗门与自然少年的融合,说到底,修炼,对自然的感悟多一些是更好的。 然而也是有所不同的,就如同那潜龙闻,同样是融入自然,潜龙闻就好像刀劈斧凿一样,更有种大开大合,而千寻谱则是精雕细琢,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不能说谁更胜一筹,只能说各有春秋。 张之林看着清烟醉倒了怪石,翠木吻红羞花,轻松的呼出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观赏着奇珍异景,一边在心底说道“如果我能君临天下,我必定令张家永生永世为我建造一座宫殿。” 随即看向张钰鹤,内心感慨“至于你,我想也不过是过往罢了。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之林与张钰鹤来到了拾草阁,这里正是整个千寻谱,也可以说是整个人族势力最好最全的丹方藏经阁。 张钰鹤带着张之林来到了第二层楼,各自翻看了起来。 张之林翻看起:一本《阳火性草药之利弊》,随意的看了两眼便不再观看,又拿起一本《阴寒性草药之利弊》的书,同是看了两眼就不看了。 随即他看向张钰鹤手里拿着的《内脉经》,他知道张钰鹤根本难以参悟,这也是为什么曾经的张钰鹤会领自己前往第三层,因为曾经的自己很简单的为张钰鹤解答了她所不了解的所有内容,让张钰鹤感到了十分的惊讶,随即想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竟带着自己前往了第三层,然而那里的丹方药书还是没有自己看不懂的,要不是张钰鹤的权限只能到达第三层,估计张之林还有可能上第四层呢。 不过嘛,那都是陈年往事,现在的张之林看着张钰鹤难堪的表情感觉格外的舒畅。 他随即走了上前,随手抽出一本距离《内脉经》很近的《孕气》,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张钰鹤见张之林翻看这本自己同样有些不解的书竟然如此津津有味,于是问道“你……看得懂?” 张之林此时再看向张钰鹤后,发现这张钰鹤虽然语气上带着怀疑,然而神情上却隐隐有些肯定。 这是以前的自己所没有察觉到的。看来……这三生桥不仅仅能将人带回过去现在未来,更能还原很多细节……自己曾经没有留意的细节啊。 张之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到“我也不是太清楚啊。只是觉得作为咱们张家的嫡女,你一定知道这些问题?” 说着将《孕气》递给张钰鹤,并指着一行“气虚于阳则更先补阴。”问道“为什么明明是阴气过盛,阳气不足,为何还要补充阴气呢?” 张钰鹤有些尴尬,不过隐藏的很好。 张之林接着说道“我听说这放在最右边的书是最难懂的,你能看这本…这本什么《内脉经》,一定是看懂了这本《孕气》。不愧是嫡长女啊。” 张钰鹤立刻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张之林则玩世不恭的说道“可惜啊,我看了好多遍也只是懂了一点啊。” 张钰鹤有些惊喜“你看懂了?” 张之林看着张钰鹤的神情,知道这话她就是没懂,果然啊。依旧故作感慨的说道“是啊是啊,像我这样的庶子都看懂了,嫡女你也一定看懂了?”庶子二字咬的格外重。张之林就是要戏弄这张钰鹤。 张钰鹤有些难堪的望着张之林,在看到张之林那戏谑的神情后,张钰鹤立刻明白了什么,面色羞红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所以来嗤笑我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有些恼羞成怒。 张之林张开双手,摆了摆说道“什么是不是啊,那叫就是。怎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生气吗?” 张钰鹤不解的望着张之林。 张之林则走向张钰鹤,张钰鹤见张之林走了过来,有些心虚,不知所措的后退着。但仍然是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张钰鹤慌张的说道“你……你敢做什么?” 张之林星目含雷,沙哑着嗓音说道“我要干什么?你不懂……就像你不知道阴盛阳衰,然阴之过,则生阳一样,即是物极必反之道理。补充阳气反而会被阴气吞食,然而补充阴气,阴气溢满则会转变为阳气一样。你也不知道……”说着用手指挑起张钰鹤的脸“我曾经是那么相信你,一度以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更是我爱的人。” 张钰鹤反抗着,刚想动手,就被张之林摁住。 张钰鹤有些惊讶的看着张之林“你……你。” 张之林说“以后,你会知道我多么大略群雄,天纵奇才。你也会知道我天之九星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当张家针对我时,我会那么狼狈。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全部——通过你。我会去偷龙鳞,不就是因为你的背叛吗?你可以不爱——但为什么,要害我?——嗯?” 张钰鹤十分慌张的挣扎着,张之林却依旧不松手,他冷冷的说道“你放心,你只是个幻境罢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然后会让你跪在,不,是用来做我的脚垫。我张之林不负于人,也允许天下任何人负我。管他是谁!” 随即一巴掌在张钰鹤脸上,打碎了幻境。 张之林站在桥上,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桥,却根本没有发现顾玉成的身影,有些想要动身,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毕竟和他是结拜兄弟,虽然有些看不上他的做法,但还是等等他。 然而,等了三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之林有些不耐烦,难不成这顾玉成竟陷入了幻境?想想倒也是有可能。便向前走去了。 在离开前为顾玉成留下了一个提示。 二十九、往生梦 顾玉成看到庭中的梧桐树繁华葳蕤的生长着,看着温婉的风眷恋的拉起夕阳红云的裙角,看着那些平淡却又温暖的一切,他就知道,这是个幻境。 但。 但看到白月秋的一瞬间,看着白月秋睁着金色的眼眸,看着她平静却又安心的躺在自己怀里,顾玉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不想醒过来。 那怕知道这是一个幻境。那怕他知道这不过是太一宫里堆积的一个虚幻泡沫罢了,但他还是不想让现实轻易戳破它。他还是不想那么简单的割舍这份温馨——那怕就像一张纸,经不起任何触碰……… 顾玉成让白月秋轻轻的躺着,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安心的望着白月秋。 白月秋不久便在怀里轻轻的睡了过去。 顾玉成看着白月秋,眼角不经意间流出黑色的眼泪。 在顾玉成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深情的望着白月秋,怜惜的望着,仿佛望着这世上的一切。 顾玉成的眼眸很快的消散了眼白,整个眼睛变成了纯黑,心魔正慢慢替代顾玉成。 顾玉成既不知道曾经有白子墨为自己封锁了心魔,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内竟有着心魔。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意识好像再一点点消散…… 但是当看着白月秋舒适的在怀里蹭了蹭脑袋后,顾玉成笑了,笑着流下两行黑色的泪水……随即意识便彻底的消散。 心魔不安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白月秋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为怀里的这个女孩而活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因为一股哀伤而诞生的。而那痛彻心扉的哀伤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这个娇小的身躯……看着她安心的样子……心魔竟痴痴的笑了——那怕他还没学会笑,但就是这么奇怪的笑了,不像是笑容,却充满喜悦…… 在那片虚无里,自己懵懂的出生,一切都是朦胧的。只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让自己知道,自己突然有了意义——为了一个女孩儿而活着。 自己现在好像还不会说话啊。 心魔有些生涩的活动着喉咙,就像生了一百年的锈,哪怕是一个音调,都好像拉扯着发出的。 在发出难听的声音后,心魔有些慌张,他害怕吵醒怀里的女孩儿。 他不停的蠕动嘴,一遍一遍的活动着喉咙,对着空气,对着自己练习着说话…… 一份温暖触及着心魔,他开始像浏览书籍一样观看着顾玉成的所有回忆…… 在那些平常而庸碌的日子里欢笑,在与白月秋一同经受苦难的挖矿的日子里哀伤,甚至在顾玉成松手的那一瞬间,学会了愤怒…… 七情六欲在心魔的身上,越发的熟练。 不知道为什么,整整三天……心魔就这样抱着白月秋,直到一天,风轻轻的吹动顾玉成的脸颊,或者说,轻轻抚摸着心魔。心魔才轻轻开口“月秋……” 就像练习了好久好久一样。大概练习了十万三千一百一十二次… 白月秋揉了揉眼睛,睁开睡眼,看到正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因为什么竟然流下了眼泪。 白月秋用手轻轻擦拭着顾玉成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白月秋有些慌张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用还是有些生涩的声音说道“我想你啊,月秋。” 白月秋有些害羞,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顾玉成笑着摸了摸白月秋的鼻子。有些宠溺的说“我会陪你一辈子。” 白月秋点了点头,小声却又坚定的说道“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玉成就这样生活在了这里…… 而失去意识的真正的顾玉成也慢慢的醒了过来。 被心魔吞噬后应该不能如此轻易的醒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玉成一直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有着微微的跳动,那种温暖一直在冲击着自己的意识,一直拍打着自己。 然而当自己醒来的一瞬间,就觉察到了不对。 顾玉成很快明白,自己是被心魔困住了。虽然一般修炼者不会有心魔,但是大多数修炼者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心魔的。 心魔也感受到了顾玉成的醒来,立刻用自己的意识锁住顾玉成的意识。 顾玉成沉默的看着周围缠绕过来的黑锁,心头闪过一丝抗拒,那白子墨的封印就大动。直接当初光芒,将心魔的封锁逼退,并向心魔压迫过去。 心魔立刻感到了威胁,出于本能的发出嘶吼。而那封印却依旧向心魔压去。 眼看心魔就要之撑不住,顾玉成原本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白月秋发现了顾玉成的异样,走到顾玉成的面前,将手放在顾玉成的手背上。 正咬着牙的心魔愣住,随即笑了笑,气势更涨。 白子墨的封印竟然变得滞缓起来。顾玉成见此状况便将白子墨的封印给压制了下去,他虽然无法掌控白子墨的封印,但是压制一下还是可以。顾玉成能通过心魔感受到白月秋那一握对心魔内心的激励。甚至说,那一握对心魔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顾玉成内心不禁动摇了片刻。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自己不应该因为虚无的执念而放弃现实——这也是张之林对自己看不惯的地方。 想明白了这些,顾玉成彻底冷静了下来。顾玉成明白,自己要出去,自己要得到太一宫的传承! 心魔看着顾玉成恢复冷静,有些慌张。抓紧了进攻。直接的扑向了顾玉成。而顾玉成却没有任何防备,竟然张开了双臂。 金色的顾玉成竟保住了黑暗的心魔,二者拥抱在一起。 顾玉成紧紧抱住心魔,轻轻的说道“你是个好哥哥啊。” 心魔呆呆的张开嘴。 顾玉成仿佛在回忆,仿佛在倾诉“我没有像你一样。” 随即顾玉成任由锁链渐渐困住自己“但是……我要走出去,我要找回她。” 心魔突然笑了,他也能感受到顾玉成的心,他感受到了顾玉成的坚定…… 黑色锁链无声的破碎,散落一片。 心魔淡淡的说道“再让我,陪她,三天。我也知道她是假的,但是——好温暖。” 顾玉成看着心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十、醒来(上) 离开太一宫的张之林得到了剑侍叶泽的传承,同样的得到了太一宫的灵力传承,不仅在境界上突破到悟道境,而且还在修炼方面得到了很高的提升。 张之林回头,有些感慨,直到离开太一宫之前,他都没有看到顾玉成的身影,或许…… 也是,毕竟是要得到的是太一宫的传承,身死在那里也是有可能的嘛。 张之林看着沙漠中硕大的太阳,意识到此时正是太阳初生之时,在志得意满时,竟直接坐了下来,索性观看起日出来。 看着天地逐渐一片清明,万物俯仰间尽是朗朗,心中不禁升起豪迈,随即决定还是西行去,毕竟人族的千寻谱还有一个张道,如果一直在人族修炼,没有宗门,会很麻烦的。要是加入宗门还有可能被张道发现。所以还是去函谷关内比较好。 这年头人族与函谷关虽然势不两立,但是像自己这样的散修出入函谷关与人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自己有实力,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五百年后,自己一定要千寻谱张家付出它的代价。他要让人族再无古秦张家。 随即张之林站起身来,迈向远方。这次同样是穿过沙漠来到北道省,随即穿过中天、元鼎,进入函谷关。 函谷关外,张之林看着巍峨挺拔,险峻异常的函谷关,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当年人族会与这商国和谈,最后三分天下。这天下如此险峻之要塞,恐怕这函谷关完全大荒独一份。 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千军难破之地势,扼守整个商国。 传闻大明朝方面在放弃在凤阳建都后便优先选择了在函谷关内建立都城,只不过同样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了。 但现在看来,张之林仍然十分不解,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曾经堂堂大明竟然放弃了函谷关这天下第一险塞? 曾经的大明煌煌赫赫,论及疆土,可追两汉威风,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称大明;论之实力,洪武凝鼎,弘治中兴亦有凝鼎,而那武帝朱厚照时代也有凝鼎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大明会传之万世,毕竟有三个凝鼎,这是前朝绝不可能出现的!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把大明作为五万年修炼历史的修炼成熟完善期! 不过……商君到底是凭借什么打败大明的呢?这是张之林所不了解的。 张之林来到函谷关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走向向函谷关前进的那条道路。 望着长长的道路,看着阳光显露出函谷关庞大的阴影,内心感到无比的期待…… 把守函谷关的两个门卫是天之九星的实力,但是张之林知道,函谷如此重要的关隘,怎么可能只有这两个天之九星的人来把守。自己以前就听说过,传说中的函谷关是有凝鼎境的高手把守的。 想到凝鼎境高手,张之林就不禁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四下日照朗朗,皆是无一物,唯有高风直转,轻云缓展,倒是如那醇香之酒,细细品来,却又有豪迈的苍凉飒爽。 张之林看不到函谷关上任何人的人影,只能低着头,继续在队伍里前进。 此时却缓缓传来一浪浪的琴声,如同寒山寺外的钟声,抖落了一身的霜。这琴声悠扬中的急切,也将这函谷关外苍凉的景象,逼得肃杀起来,如同车错毂、短兵接、旌蔽日,一切都渲染成高昂悲凉的站场撒血之象。 让张之林不禁感觉出函谷关的历史,那是万人血争流,漂橹浮戈,尸膏草野的天下之争,那是无数人为了各自正义,为了各自要守护的东西而奋斗的努力!那是无数人的泪与血,恨与爱,情与仇共同浇灌、描绘出的一副大千世界,一副众生之状的画卷。 函谷关,他是这一切的见证者。这才是函谷关巍峨之下,无可避免的岁月里,永远沉淀着的悲壮之情…… 张之林不由得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直到那琴曲奏罢,许久之后,张之林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冷汗冒出。毕竟只是一首曲子,竟然能让自己忘我不知,如果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张之林猛然抬起头,看向函谷关上,却见一个男子身着蓝袍,悠然坐在函谷关之上,看不清眉目,却能感受到男子的不俗。 “上仙尊临,尔等皆跪!”看守函谷关的两个天之境界的人大吼道。 所有人立刻双膝跪地,就连看守的人都单膝下跪了。 只有张之林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平静的站在函谷关之下,在这庞大的关卡下,整个人都渺小的如同蝼蚁。但张之林却站的十分直,如同一颗劲松一样。 一旁有一个跪着的人看到张之林的样子,不禁小声喊道“喂!你不是聋了?还不跪下?你想死吗?这里可是函谷关!” 张之林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向函谷关上的身影。 一旁的那个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痛苦的捂住嘴巴,整个人抽搐起来。最后慢慢膨胀,到最后竟然炸裂开来! 张之林惊讶的看向死去的那个人,有些好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函谷关上的人。 只听道一句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你,很对我胃口。” 张之林微微向周围撇去,却发现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就好像被刚才的景象震慑住了一样。也就是说,只有自己听到了刚才的话。 张之林不由的笑了起来,带着许多不经意,张开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你,很不对我的胃口。” 一道笑声缓缓传来,仿佛在嘲笑张之林,张之林微微凝目,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那道声音缓缓的说道“已经跪下了,就要完全屈服。不然,就是欺骗我。那就要死。” “欺骗你就要死?”张之林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然呢?我不听任何解释。”声音霸道的回答。 张之林突然笑了笑,他环顾四周,随即说道“也可以嘛。” “可以?——那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可以评判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就算你对我口味,但你也要能配得上你的狂妄的实力。不然,本尊尊严何在?” 一股庞大的压力骤然砸向张之林。张之林感受到肩膀、背部都好像有千钧之重。然而,那怕整个骨头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张之林依旧站的笔直。 张之林死死的支撑着,并拼命用灵力感知着这股压力。 函谷关上的人也感受到了张之林的坚韧,不由得发出惊叹。甚至是有些赞赏。 “有趣的小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参悟本尊的招式,怕不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不过,怪有趣的。” 随即又平添了一份压力给张之林,此时的张之林已经口舌眼鼻耳全都出血了,正汩汩的冒出。 周围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张之林的身体不断的下陷。 而此时的张之林缓缓的抬起手,指向函谷关上的人。 函谷关上的凝鼎境高手好奇的看向张之林,有些好奇,这小子要干什么? 随即风沙在张之林的面前凝聚,而这风沙仿佛完全不受那凝鼎境高手的领域干扰一样。竟然几近完全无视的在凝鼎境高手的领域里迅速形成了一把风沙之剑。 张之林此时睁着冒血的眼看着面前的剑,流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但强大的压力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将注意力放到剑上。 然而在聚沙凝风的剑上,张之林却陷入了沉思。 但依旧将剑掷了出去。 三十一、醒来(中) 张之林冷静的看着剑飞向凝鼎境的高手。身上血也渐渐凝固起来。 随即高手伸出一张洁白的手掌,如同锦绣般细腻光滑,更像那玉一样温润。指尖轻轻点向风沙聚集而成的剑,一指下去,那剑竟然前进了三寸才变成齑粉,飘荡开来。就连那凝鼎境高手都感到十分意外。 而此时的凝鼎境高手好像不想再刁难张之林了,张之林身上的压力全都消散了。 张之林能够感受到凝鼎境高手的惊讶,但张之林却十分警惕的看着凝鼎境的高手。 突然传来凝鼎境高手的笑声,仿佛十分高兴,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张之林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凝鼎境的人对自己的心情,奇特的竟然没有发脾气。 凝鼎境高手仿佛确定了什么事情,竟然慵懒的撑着身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威胁说道“要不要拜我为师?” 张之林看着函谷关。沉思许久,最后还是点了头。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张之林被凝鼎境高手带到了那函谷关之上,一同飞向了远方… 鸟飞兔走,白驹过隙。一晃竟已有了沧海桑田之感,从修炼处出来的张之林能才知晓此时竟然已过了近千年。 一旁的仆人为张之林换好衣服,并为张之林指出师傅的位置,于是张之林一人去了后山。 看着平静的湖心处的亭台,踏浪而行,竟有几分洒脱在。 张之林直直落在酒炉旁,看向一旁斜躺着人,有些无奈的坐在那人的身旁。斜躺着的正是张之林那位便宜师傅,此时脸上盖着一个斗笠,而身上披着的正是江山三锦绣中的商丘宋氏锦绣织作的锦袍。 一边翻着炉火里的香木一边仔细看了看木材,是行都南守宫送来的先天灵木。 先天灵木,上好的药材,甚至在阵法之中也可以全是上好的材料了。现在竟然被用来取暖,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张之林已经习惯了,一边拨弄木材一边思考的张之林突然陷入了思考。有些怀念的看向湖外,目光越来越远,直到一块烧的通红的木材摔在地上,激起一阵香烟飘散开来,才将张之林拉回原地。 “哦吼……?出关了?”一直斜躺着的人突然撑起身子,靠近张之林慵懒的说道。 “醒了?”张之林反问道。 “嗯哼。睡得还不错的。我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而且,还蛮有趣的。”取下脸上的斗笠,竟然是一个女子。 张之林仔细的看着,却又看不清面容。索性接着翻弄起炉火。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张之林却直接站了起来,没有说任何话。直接离开了。 “去闭关吗?”女子问道。 张之林点了点头。 一晃又是三百年,来到函谷关已然一千有二百年了。 张之林来到闭关的山门在,在涯边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明月,感觉有淡淡的花香前来,低头一看,却是一罐启封了的酒。 张之林直接接过酒,仰头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郁闷的说道“真是奇怪啊。” “怎么了?”女子乜斜着眼眸,风情万种的问道,仰起头来,露出洁白的脖颈,饮下大口的酒,竟有说不出的绰约风姿。 张之林有些陷入沉思。但却没有说话。再次起身回了山门。 女子看着张之林再次闭关,有些嘲弄的说道“这可是第二次了。” 待张之林再次出关之时,已然惊动了山川日月,彼时天地倒斜,日月西陷,风云大动,四方如同中空的大鼓,在雷电击打之下轰鸣作响,而八方的风皆向上涌拱,反涌的风沙将太阳遮蔽在昏暗的沙层里。 声响惊动了无数人。 同样也持续了不知多少天。 待张之林从风暴中走出时,已是一番新的气象,整个人都有了出尘的气息。 女子惊讶的看着张之林,喃喃道“今儿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有。可惜看不清他的面容。” 张之林看向女子,没有说话,直接飞向了远方。 而此时的古秦省第一宗千寻谱仿佛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改变。直到远方闪过赤色的雷电,在肆虐的光芒下,所有事物都湮灭在黑暗中,只有一声声的轰鸣与雷电的光芒共存。好像天地之间,不再存在任何东西…… 张之林驾驭这赤色的雷电,降临在千寻谱面前。看着所有事物在自己面前消散。张之林突然静下了心。 他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生桥啊三生桥,我以为入的是往生,结果是来生桥吗?原来是将我的欲望化作幻境吗?” “所以,这里还是三生桥!你以为我的欲望,就只有踏平那千寻谱吗?三生桥,你还不够资格,就算为我营造一份梦境,也不够宏大啊!” “我张之林的欲望,不需要任何人来满足,我要我自己来,我要亲自去做!” 张开手,握住一把剑。“天子剑——太阿临!” “天子之剑,山川为刃为脊,四海为柄为锋,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这就是,剑侍叶泽毕生所学。 “然,我不要天子之剑,我要至尊之剑!我要天下臣服之剑,我要不借天下之力犹可君临天下之剑!” “给我破!” 天地旦见一道剑光,万物皆湮灭为无形。 这幻境也撑不住了。 张之林醒了过来,回头望去,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在看他,自觉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随即看向四周,正是在那三生桥上。 也就是说,自己打破张钰鹤的往生梦后又堕入了来生幻境中,一个是过去的执念,一个是未来的欲望。还好,都让自己给破了。 张之林看向三生桥,却发现顾玉成正站在桥上,竟仍旧没有醒过来。 于是想要上前观察一番,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立刻感到恐慌起来,开始仔细的感知。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除了不能动,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 于是静下心来,思考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的顾玉成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张之林试图去唤醒顾玉成,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接触到顾玉成。只能这么看着顾玉成。 …… 三十二、醒来(下) 张之林试着运用灵力,却发现十分滞缓,就好像陷入泥泽里一样。 回想起幻境里的阴阳境的感觉,再想想而今这种无力感,不由得升起一丝挫败。这种无力感和渴求力量欲望立刻蔓延在心底,仿佛掉入枯泽里的鱼一样,在欲望渴求的驱势下,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一样。 张之林的瞳孔慢慢的变红起来,就在整个瞳孔都要变红的时候,张之林猛然的用指甲戳破手指,血立刻流了出来,滴在衣袖上。张之林也清醒了过来。 人在获得一切之后突然失去,自然会变得十分没落,从而陷入魔障。 也就是说,自己从幻境中的阴阳重新回到天之境界,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态落差或许同样是一种考验。这不是太一宫对自己的考验,而是自己对自己的考验,或者说,但凡入了那来生梦的,都要面临对大起大落、似真却假的梦境与现实碰撞带来的考验。这是对心性的考验…… 张之林索性直接沉下心来,一心平复自己的心态。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处在的状态。毕竟如果不赶快将心态板正过来,那下面探索传承恐怕也会出现某些问题。 于是三生桥上,一个主动再次沉睡过去。而另一个却又不愿主动醒来。两个人都这么沉睡了下去。 而商国边疆,函谷关处,一条长龙正慢慢的走向那关塞门。 没人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口中的守关人再次从屋中走了出来。并弹奏起了那许久不曾弹奏的老琴…… 此时的张之林感官就如同沉入湖的镜面,在洗尽尘土后,越发的明净起来。不知不觉间,内心竟进入了许久未曾进入的安宁时刻。 在这片安宁里,张之林如同婴儿一样,竟然在内心深底处对整个世界都有了别样的感触。 在精神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温柔阳光。渐渐却看到一处光芒,好像通往另一个地方。 张之林的意识飘向那处光芒中。那光芒就好像一层绫罗绸缎,薄薄的一层,隔绝出两个世界。张之林试着伸出手,将手指伸入其中。仿佛戳在豆腐上,轻而易举的伸进去了,然而当张之林想要将整个手臂伸进去时,感受到了阻拦,整个手就好像被数十根柳条缠住一样,紧紧的勒住,让张之林难以存进。 正当张之林在思考是否会有危险,要不要将手伸出来时,整个手却突然没有了束缚,就像伸入水中一样,轻松的穿过了光,随即整个人也十分简单的来到了光芒里。 睁开眼睛,一座普通的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接着向四周望去,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任何关于面前景色的印象。于是便顺着一条路独自漫步前行。 穿过山下的一片树林里,阳光照在远处的房屋上,一片看起来小有规模的房屋映入张之林的眼帘。 “顾府。” 张之林仿佛想清楚了什么,嘴里念叨了几遍“顾府”,随后来到并不很大的顾府门前,推开门,一个人肆意的游荡起来。 房间并不多,很快便来到了顾明文的房间前。 张之林看到了庭院恣意生长的梧桐,在那看似普通的外表下,好像又有着倔强在诞生…… 庭院里除了这最大的一颗树在,再无他物,可以看出来打扫的很干净,但却有些冷清,好像并没有人住过,但却打扫的十分干净。 来到后院,却发现了顾玉成的身影。 看着整个周身阴暗不定的顾玉成,张之林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细细观看之下,那顾玉成身上缠绕着的竟是心魔。一半的灵台道心固守着理智,而另一半的心魔则不断的与顾玉成尚存的理智相碰撞。 张之林猜想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了这里,但现在看来这顾玉成之所以无法醒来,大概就是因为心魔缠绕。没想到,这幻境竟然勾起了他的心魔……到底是因幻境而有了心魔,还是因这心魔才有了面前的幻境?” 张之林将自己隐藏好,看着顾玉成背影,他想知道,是什么让顾玉成陷入心魔? 实际上,顾玉成现在确实是受心魔影响,但心魔却并没有十分的影响到顾玉成。 与其说顾玉成在与心魔做斗争,倒不如说,心魔在这一刻与顾玉成一起共生着。 此时的顾玉成正认真的沏茶。 “月秋!快出来。”顾玉成扯开喉咙喊了一声,有些欢快的意味。 张之林听着顾玉成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顾玉成的样子根本不像与心魔抗争的痛苦样子。 “我…我不要!”屋子里传来白月秋的声音。 张之林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但依旧选择看下去。 顾玉成有些不满意,喊道“快出来!哥哥给你沏了茶。再不出来茶就凉了啊!” 白月秋在出现的一瞬间,看向张之林的方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接着向顾玉成走去。不情不愿的挪动着步伐,一停一顿的来到了顾玉成面前。 张之林有些惊讶,他可以确定,这幻境的女子刚才分明看了一眼自己。这令张之林有些好奇。 顾玉成看出白月秋的神色有些不一样。随即便伸手摸白月秋的头,白月秋却抗拒的躲闪开来。 顾玉成的手僵在空中,白月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牵过顾玉成的手,直直的看着顾玉成。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顾玉成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了。” 白月秋摇了摇头,有些期待,又转为落寞,沮丧的说道“你当然不会。我知道你不会的。”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激动。 白月秋却仿佛没有看到顾玉成的神情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在意的是白月秋。” 顾玉成原本欲言又止的神情此时彻底呆滞住,惊讶的看向“白月秋”。 白月秋牵起顾玉成的手,坚定的说道“谢谢你,陪我三天。” 随着白月秋的声音落下,这方天地竟然有些动摇。仿佛摇摇欲坠一样。 而白月秋也如同风中的群蝶,飘散开来… 张之林此时也发现了整个空间仿佛要被剥离一样,在坍塌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看了整个过程,张之林几乎看明白了他想知道的核心。 虽然不知道顾玉成的心魔是与幻境的关系,但是通过顾玉成与幻境中那个的样子和表现来看。 顾玉成是主动沉溺在这里的,是主动沉浸在这幻想中的。 虽然思考了许多的事情,但是,当张之林知道了顾玉成的做法后,彻底的明白了,自己与顾玉成完全不是一种人。 起码自己比那顾玉成果决的多,怎么能沉浸在过去之中而无法自拔?如此看来,顾玉成不仅是为人遇事不够果决,就连告别过去的懦弱都做不到。 张之林不会和顾玉成这样的人相交,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玉成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整个空间彻底的倒塌,崩坏为梦烟,消逝的无影无踪…… 而三生桥上,二人都缓缓的醒了过来…… 三十三、一路两面 顾玉成缓缓的睁开眼眸,他仍然记得那空间是在幻境中的白月秋的消散时开始崩塌的。 他同样记得,“白月秋”在消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抓着自己时,传递的是多么坚定的感情…… 明明是幻境……为什么,会有这么真实、这么纯粹的感觉、感情?为何会有这么炙热的感觉?…… 顾玉成平静的看向四周,看向三生桥上的一切,看着河流时而浑浊时而清澈,如同星辰河汉的晦明不定,翻转的光暗中,仿佛梦花的一现芳华…… 转头与张之林平静冷清的眸子相对。 在看着这一双眼睛时,顾玉成便想起了心魔看着自己的表情。 随即内视身体,却见此时的心魔已经蜷缩在身体里,仿佛重新沉睡了一样。但是顾玉成能够感受到,此时的心魔已经越发的圆润,已经越发的趋于实体,只是心魔主动选择了沉睡。而在身体内同样发现了那白子墨的封印,对于这个封印顾玉成是没有印象的,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三生桥上的幻境,自己连心魔都无法发现。 此刻发现之后,脑海里不住的思考起来。心魔的诞生大概就是白月秋的离开——对于自己来说,唯一愧疚的,也只有白月秋的离开了。 然而身体内的封印却是完全没有印象。到底是谁压制了心魔?又是谁为自己设下了这个封印?而这心魔有会不会影响到在太一宫的传承? 这些都是未知数…… 顾玉成在思考着心魔危害。或许在平日里心魔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但他就像一直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蝎。一旦有略微的疲弊、破绽,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心魔能被冠以魔字。自然是修炼界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只是顾玉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魔与大多数人的心魔都不一样。如果细细品来,白子墨的心魔与顾玉成的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是现在的顾玉成和白子墨还不知道这些区别。 顾玉成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彻底击败心魔。也只能先将心魔搁置一旁。 顾玉成看着蜷缩的心魔,又看向张之林。 他此时突然明白,像张之林那样指天骂日、戏谑世人的大胆,是他期望却也不愿成为的。就像明知道心魔可怕,但自己仍然能在心魔那空洞的眼睛里找到些许阳光…… 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冷,也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 张之林向顾玉成淡淡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下意识的也点了点头。 张之林发现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活动了,便站在原地,等着顾玉成一同上前。 二人再次并肩站在了一起。 张之林平静的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真是,一场难忘的梦啊……” 顾玉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么缓缓的前行。 此时的二人都感觉到,对方的心之所向,不是自己眼里的目标,也不是自己愿意投入的。 此时的二人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这一路的人。 因此无形中,竟彼此冷落了下来。 张之林没有说话,但他知道,现在的二人,不再是兄弟,只是共度生死的泛泛之交。 而顾玉成则告诉自己,他们依旧是兄弟,只是无法认同彼此理想的兄弟罢了。 二人在溶洞中不知走了多久,光芒在这里失踪,寂静肆意的啃食着这漫长的道路,风偶尔将漫长的溶洞戳穿几个洞,呼呼的带着声音在耳边飞驰。 二人在昏暗的道路里经历了漫长道路,顾玉成想起了曾经矿道的岁月,他不断的回忆,竟然感受到一种自信。他觉得见过以往苦难,他不惧任何其他的糟糕。 而张之林身处在这一把片的昏暗中,则想起了曾经在张家的经历,他暗暗的咬牙,发誓绝不会让人再次将自己踩在脚底,绝不会再经历那些糟糕…… 终于,光芒突兀的爆炸在道路的尽头,二人来到了另一处道路面前。 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雕像,将道路劈开两半。 整个道路好像是一把巨大的剑,面前是宽敞的道路,而目光望向远方却是越来越狭窄的道路。 而整个路又如同被那巨大雕像劈开一样,就好像这路是一把巨大的剑,而雕像用他手中的剑劈开了另一把剑作为道路。 顾玉成与张之林看着面前的路。一同走向面前的路前。 顾玉成看着雕像,在雕像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疲倦。随即看向那把剑,竟看出果决中的重担。 而张之林看着那把剑,一眼就知道那是一把不够锋利,不够一往无前的一剑,再看向雕像的面容,眉目间却又带着果决。 实际上,也对,也不对。 这是那剑侍叶烨的雕像。整个雕像,既有果敢的豪迈,也有疲惫的束缚。二人看的都对,也都不对。 张之林看着雕像,发现那犀利的眼神正直直逼视着左边的道路。而顾玉成看到那剑刃微微斜侧之处,正是那右边的路。 于是二人错开了身位,皆向自己的道路走去。 在走向那道路时,张之林侧过身子,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微微偏过脑袋,同样看着张之林。 张之林淡淡的说道“再见了。” 顾玉成会心的一笑,做出了一个举起腰间玉佩的动作说道“山川异域,风月无边。江山为宴,聚散不老!再见!”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的动作,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于是二人直接走向了各自的道路。 在二人进入这道路的一瞬间,那雕像上便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容貌朗朗的男子,轩然霞举,一举一动皆是令人不由得为之侧目。 如果千寻谱内门山瀑布下躺着的老头看见此人,一定会大喊一声“天下剑,叶泽!” 此人正是至尊贴身护卫,也是至尊帝弑天的关门弟子,创天子剑法之人——叶泽! 只不过此时却是元神的状态了。不过此时看起来还是很饱满的,并不像那些虚弱的元神。世人皆传言当年剑侍天子剑叶泽已然步入阴阳境,只是这些都是传闻,并没有任何证明…… 叶泽看向二人的身影,带着几分思考。 三十四、落阳历(一) 顾玉成一开始在这道路上前行还十分宽敞,然而不久后便变得狭隘起来。 整条道路就如同金铁一般,站在上面能够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并且整个道路就如同完整的一体,只是在这上面充满了花纹,说是花纹却又看不清是如何的花纹。 最开始宽阔的路要高出一截,并且花纹要格外的明显,而开始变窄的路则是能感觉出有花纹,仔细看去又像一个个流动的纹路一样,具体是什么花纹却又是看不清楚。 如果从天子剑叶泽雕像的头部高度向下俯瞰的话,则会发现那要高出一点的、宽阔的纹路是那宝相纹,而那变窄了的纹路,则是那木纹。 皆是剑纹。 整个路在逐渐的变得狭窄的时候,原本还有的墙壁也消失了,两边已然无一物了。就如同浮空的桥梁一般。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前面已经没入黑暗的道路停下了脚步。 前方就是未知的道路。在这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的太一宫中,会有怎样的危险面临着自己,全是不知道的,因此顾玉成不得不小心又谨慎。对于顾玉成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时的张之林看着面前吞没一切的黑暗,眼神沉静下来,手指搓了又搓衣袖,眉目挑向一旁,又看向另一端,随即狠下心来,心一横就进入了黑暗中。 张之林警惕的感知着四周,以防有任何危险发生,却只听到了万人的呐喊,感受到了腥甜的风…… 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幅幅石刻的画卷。纵横观之,竟看不见首尾。 而那呐喊声与腥甜的气息却完全没了踪影。随即仔细看向那石刻画卷。 “长史无人并八荒,燕然有功勒四方。” 十四个大字,遒劲有力的挥斥在一旁。就如同那些石刻的一幅幅画面,沾满了岁月的尘埃,却又有着鲜活的一颦一蹙,一举一止。 张之林转向那庞大的石碑前。望着那张画卷,刚想再向前走一走,便感受到一阵吸力,那吸力的爆发下,石卷也开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立刻反应过来的张之林毫不犹豫的运行了整个身体的灵力,并在体内迅速孕育出两种灵气,两股灵气,一明一暗,正是一阴一阳之气。 说是一阴一阳,倒也不准确,毕竟那阴阳之力可谓是阴阳境才能领悟的能力,张之林又怎么可能掌握? 张之林的这一阴一阳,就好像是果实的胚胎,甚至是没有入土的胚胎,连入门都没有,甚至是连一个雏形都没有彻底的形成。 随着吸力的加大,张之林也迅速的调动了那阴阳之气,原本只是阴阳衔接,运转之下获得更大的灵力爆发,然而在无法挣脱吸力之下,张之林索性开始引导了那阴阳灵气之力相互冲撞——两者原本处于平衡状态,此时被引导碰撞之下,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 还没等阴阳灵力彻底爆发,那吸力便直接渗入张之林的身体里,直接将张之林的灵力给鲸吞一空,张之林登时便无法反抗了,直接便被,吸进了那画卷中。 石卷闪过一道光华,瞬间便恢复了原样。 而此时的顾玉成却已经坐在了黑暗面前。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可以说是鼻子尖只隔分寸的离着黑暗处。 顾玉成努力让静下心来,想要在近距离感受一番黑暗中的情况。然而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感知到任何关于黑暗里的情况。 在许久的徒劳无功下,心里也不近烦躁起来,整个胸膛都像燥热的沙漠,令顾玉成自己感到燥热不安。几次想要活动,都忍了下来。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站了起来。 顾玉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黑暗,整个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巴,吞没了一切,任何事物都进的去,却没有任何出来的…… 就在顾玉成来回踱步的时候,远处看不见的叶泽雕像上,叶泽无奈的笑了笑,他也知道这顾玉成在犹豫什么,毕竟面对危险有这样的反应也是说的过去的。但一直站在外面也不是一回事儿啊。毕竟这个试炼是在挑选承命顺天之人,换句话说,这两个人都很有可能能在未来成为整个大荒极为重要的人物。 不进去怎么知道堪不堪大用。 于是叶泽轻轻一点,那黑暗中的石卷便绽放处耀眼的光芒。 随即在那门外的顾玉成便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而来的吸力令顾玉成猝不及防,一瞬间就被拉进黑暗中半个身子了。 突然暴起的吸力令顾玉成下意识的抗拒起来,然而却只能疯狂的调动灵力。在狂风的吸力拉扯下,身体不断的向那黑暗中没入,灵力也飞快的消耗着…… 顾玉成的灵力在游走身体的时候,因为经脉的寸断,灵力的运行要滞缓许多。 虽然不是肉体的原因,没有了疼痛感觉,但是仍然对顾玉成有很大的影响。 原本修为就低于张之林的顾玉成,再加上经脉寸断的原因,若不是因为距离石卷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又怎么能坚持那么久,怕是早就被吸了进去。 顾玉成在最后无法抗拒那股吸力时,便直接放弃了抵抗。直接调整身体的灵力。 于是整个人飞扑向石卷。 映入顾玉成眼帘的,同样是那“长史无人并八荒,燕然有功勒四方。”十四个大字。 还没等顾玉成反应过来,便直接摔入石卷中。一阵光华,倏忽逝然。 …… 元鼎省。 至尊帝弑天于此登顶凝鼎境,大败六大悟道境组成的阵道。于是各地豪杰纷纷响应,汇聚于此。 为了巩固与安肃元鼎省,至尊帝弑天派出了座下落阳历。 商国鼎盛时有凝鼎者二,并存商都,故而商国皇室号曰:日不落之朝。以为永不朽之帝国。 当时至尊帝弑天建立了落阳历来对抗商国特卫黑冰台,所有人都只道落阳历这一名称是针对商国的日不落。 而此时落阳历也开始展现出它特殊部门运转起来所产生的强大绞杀力,一时间南郡至元鼎除那中天省外,全都陷入落阳历的威慑下…… 三十五、落阳历(二) 昌黎省的一处高脚楼内,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喝着酒,随性的签了签盘子里散落的菜,一边喝酒一边谈话。 五个人的着装全都是一样的,穿着黑衣简装,肩带神兽獬豸章纹,腰系玉质鹰纹带。身旁放着一把夔龙纹剑。这五人正是至尊帝弑天座下的落阳历成员。 “昌黎、安陇、楚宋三府都是居于南方的大府,虽说面积广大,但是这里修习的大多是和我们全然不一样的毒蛊之术,和我们中原隔绝已久了。此次来这昌黎完全是做个样子罢了。”一个身形较为瘦弱的男子望着堆在角落里的一个黑盒子,有些不满的擦拭着剑。 “没办法。大明鼎盛时对这三府的控制也远远不如中原地区。甚至在至尊崛起的这段时间里这三府都没有太大的动荡,完全就是隔岸观火。”一个壮汉一边剔牙一边囫囵的说道。 “就连现在这三府里都有商家的使者。这也是没办法的。只要这三府不帮助商家就行了。待天下大定,到时候他们自然会主动臣服。” “听说至尊要将天下定为九州,就是为了响应凝鼎大帝大禹当年将天下分为九州。”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开始议论起自己的家乡会被分为那个州,自己在的地方会不会是州的中心区。 只有一个面目平凡的人看着一旁的木盒有些好奇。想要行动,但是却有些顾忌的样子。最后还是和大家一起讨论起来。 在讨论过程中,那名长相一般的男子淡淡的说道“话说,除了州,至尊就没有别的想法?” 男子一旁的人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说道“我说,三七,你是傻了。除了州,还有什么名称吗?你这真是奇怪啊?” 男子微微锁了锁眉,随即自己在心里嘀咕道“算了,估计这中间出了什么变化,才让原本的州改为了省。” 随即男子看向一旁的木盒,盯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他旁边的人则笑道“怎么?三七,你也想学昌黎夏家的巫蛊之术吗?” 男子将旁人的手拍了开,说道“这种东西我才没兴趣。只是好奇这蛊虫放在这里干什么?” 四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三七,三七被看的汗毛直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说就不说!”随即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心里却暗叫不好,自己醒来就在这个人身上了,但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现在一开口就是这个样子,看来自己原来的这个主人是知道这东西的。这下子麻烦了。 一旁的人同样问道“话说,你不知道这东西?” “三七”面色平常的说道“不就是监视我们用的。我的意思是好奇这玩应是什么原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瘦弱男子拍桌子抱怨道“我靠,三七,你刚才那个样子,我们还以为你被夏家下了什么蛊呢!真是吓死了。” 三七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还好让爷给猜对了。不然可麻烦了。斜了瘦弱男子一眼,说道“我会中蛊?!” 众人看三七不忿的样子,顿时起了兴致,开始附和起来。不断的说对对对,搞得三七“气愤”不已。 这里只是南三省的状况,还算是祥和,落阳历也只是来此做个样子,各府与落阳历还算相安无事。而此时的中原区域,未来的云中、北道、仁皇等省的区域,便和这里的景象天壤之别了。 那云中省,现在则叫北凉府,北凉府的首府北燕都护府外,一群黑衣长袍,夔龙纹剑,鹰纹玉带之人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直冲冲的冲向都护府,就像一股黑色的劲风撞向都护府。 都护府内的众人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立刻冲出数十个人分别登上都护府外院的三个阁楼上,每个阁楼大概有七八个人,三个阁楼呈品字形,在那数十人登上阁楼之后整个外院便立刻散发出微弱光芒,在最中心处升起一道最耀眼的光芒,引动整个外院都被点亮一般,直接爆发出大片光芒。 品字形排列的阁楼如同一个尊鼎一般,托起了整个大阵。 将那十数个落阳卫与劲装女子阻隔在外。 落阳卫排在最后的一个男子望着巨大的阵法,感到了万分的震撼。莫说是他,众人都能感受到这大阵内蕴含的力量,所有人都感受到忌惮。 劲装女子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大阵,眉目中露出怒火,却没有任何慌张,沉静的如同寒冰…… 此时的外院中,缓缓走出一个男子,男子虎背熊腰、双目明亮、苍髯如戟。沉声呵斥道“我林家已经臣服于至尊!只尔靖!你不要以公报私!” 只尔靖秀眉一挑,笑道“当年你们家不也痛打落水狗了吗?你以为至尊为什么会让我等落阳历四散开来?你以为所有府都有覆水的可能?还不是给我等一个私了的机会?!林若空!” 这名字倒是有几分儒雅,却是和那彪形大汉的模样相去甚远。 林若空大骂道“迂妇!白痴!”这大阵当然不会被阵外的这些落阳历破开,但是这只尔靖要是铁了心非要攻打他这都护府,哪怕是拿命填,自己家族都会受到很大的损伤。而且,这只尔靖可是至尊座下三大将领之一,就算犯了错,在正值用人之时,至尊也不会过多的怪她。更何况如果自己家族让只尔靖这疯婆娘给打残了,这北凉府中和自己家族有有仇有怨的可不止一家。到时候那怕只尔靖不做什么,怕是都会被其他家族给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阵外的落阳卫等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只尔靖,只尔靖能以女儿身作为至尊座下的三大将军之一,足见其能力。而且只尔靖在作战带兵方面更是亲陷站场、爱兵如子,因此大家也十分信任只尔靖。 但是只尔靖的身份以及和林家的恩怨,众人还是多少有些耳闻的。这次的行动完全就是只尔靖擅自行动的。众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只尔靖说的对,此次落阳卫监察各府的行为,很多以公报私的行为至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的,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这次可是关系到首府的都护府啊,你至尊大将说杀就杀,让投靠至尊的那些府该怎么想?让那些府的人把自家脑袋交到别人手里,就靠个信任?谁敢啊。 那怕现在至尊不会做什么,那怕至尊会保下你只尔靖,可等到天下大定,承平日久之后,又怎么会不给天下一个交代?又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将领一直站在高位? 而像你这样的将领如果不在高位,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这简直是为了自己快意恩仇,连以后都不去想了…… 落阳历的众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男子上前躬身道“大人……这大阵恐怕以我等之力是难以破开的……” 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当然破不开。” …… 三十六、落阳历(三) 站在落阳历最后的男子看着宏大的都护府,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仔细看看,这十来个落阳历重也有那么一两个流露出窥觑的神情。 林若空看着只尔靖的神情,心里有些许不好的想法。虽然目前看来落阳历只有十数人,但这些都是久经沙场,遭逢磨难锤炼而留下来的人,曾经的落阳历共有两万多人,而今不过千人,原本就是择优而取,现如今更是大浪淘金,剩下的不论是心智还是实力与天赋,不说能独当一面,但是应变随机、差事无错还是做的到的。能力远比各个家族私养门客要强的多,智力也和军中中等将领要相差无几。所以一旦打起来,恐怕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而只尔靖能来此处。想必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恐怕这十几个人只是露在明面的。 可惜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商国的天下了。 毕竟那凝鼎境高手其中一个修炼出了差错,虽不知是因为什么,但此刻能有把握的,恐怕只剩那个凝鼎三星的了……而至尊帝弑天实在是过于彪悍了…越级取胜对于至尊简直就是吃饭喝水——再正常不过了。天下很多人投靠至尊就是因为当年至尊天之九星就能把商国派来的悟道三星将领摁在地上摩擦,虽说传闻难免有些夸张,但是天之境界打败悟道境,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至尊那一手成名的“一十三路神鬼剑”,据说至今没有人能够挡住。而且至尊帝弑天更是一个全才,商国几次设下阵法,都被至尊一人打破了……说起来…符横天这次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虽然历代都是中立的,但是这次好像有些偏向至尊啊…… 如果是商国当朝,作为首府都护府,他林家能不知道北凉所有情况,还能不知道北燕所有的情况? 可惜啊,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堂堂都护府,被落阳历限制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个睁眼瞎,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多少是让林若空有些郁闷…… 此时落阳历内走出一个男子,相貌几分英俊,举止也是不俗,身形魁伟,倒是有几分阳刚之气,只是身上儒生书气更重一些…… 男子关心的看向只尔靖,随即直接上前问道“需要冲杀吗?”那目光直直的看着只尔靖。 只尔靖看着男子,一向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竟然目露犹豫起来,最后有些狠心的看向男子,随即向男子鞠了一躬。男子有些难受的接受了这一鞠躬,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只尔靖“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要你的行为,我也不要你的冷酷。你只告诉我,你只要说出来,赤裸裸的说出来,让我生生的遭那万箭穿心之痛,昏天暗地之苦就可以,你只要让我死心就行。” 只尔靖同样痛苦的看着男子,淡淡的问道“非要如此?” 落阳历的众人知道这是老恩怨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感情。 正是那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而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也,男子钟情于只尔靖,只尔靖却又倾心于至尊,这段感情既得不了无疾而终,又不能快刀斩乱麻,让很多知道的人都唏嘘不已。 至尊风华绝代,甚至被传是万年来第一风流人物,连那嬴政都比不得,自然会有不少女子愿意做扑火飞蛾,这只尔靖就是其中一个啊。 男子直视只尔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尔靖于是沉声说道“折扇两面,忧心不得开,心喜不得开,不为郎君故,只在妾难移。” 这是说形容自己有两面,忧心时不能展示给你,欣喜时也不能,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心有所属不能移情于你了。 妾字是女子谦卑的用语,像只尔靖这种大将军,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任何方面都不会甘于人下。这样一个未曾示弱于人的女子,现在却自成妾,足以看出对男子的歉意。 男子看了一眼女子,淡然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你打算怎么做?” 只尔靖明显有些没有想到。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阵内的林若空可没闲心来看这种热闹。只是外面的落阳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解决自己私人问题,这就好比两军阵前,已经排兵列阵,对方突然开始解决人员调动问题,偏偏自己还只能看着,这是何等的憋屈啊。 这个大阵也有攻击能力,但是如果自己主动攻击了只尔靖,那不论是不是只尔靖带人过来的,自己都要理亏一些。毕竟只尔靖是至尊的大将,是至尊的脸面,至尊虽然不是那皇帝,但目前地位和皇帝无二,你打了只尔靖,赢了,也是打了至尊的脸面,就算你有道理,也会没有道理。古朝代的皇帝为了脸面杀的人还少吗? 很多时候林若空都想要带领林家的人将面前这群该死的落阳历给杀个干净,但那怕能杀光,恐怕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更何况落阳历恐怕还不止眼前这几个人,要是真打起来,恐怕受到的损伤更大…甚至被灭族的可能都有。 男子看了一眼只尔靖,没有说话,直接转身退了下去。只尔靖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片刻,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近乎有些无情的开始对众落阳历发号命令。“所有人按照坎水阵势排列。”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站在最后的男子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坎水阵势”,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只尔靖立刻发现了男子,还不等男子反应过来,那名被只尔靖拒绝的男子便上前拉住男子,向外走去。 只尔靖看着二人离开,便不再说什么。直接继续指挥着落阳历的众人。 林若空看着只尔靖指挥落阳历排出了水势阵法。内心不禁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而离开的二人也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自己都护府的大阵是中天府的符横天所布的,是六品大阵。只尔靖带领的落阳历根本不可能找到阵眼……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的话,这个大阵的品级甚至能达到七品的。 只尔靖看着林若空,神情里流露出几分戏谑,张开嘴微微的说道“三山成岳,高艮生乾。” 三十七、落阳历(四) 林若空死死盯着只尔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质问“你从哪里知道的?”眼神余光看向身后的家族,随即又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否定了家族里有人出卖了林家。 毕竟这只尔靖与林家乃是死敌,非要形容一下,那可真是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只尔家可是被林家在商君入关时屠杀的干干净净,也就是当时有一脉不在只尔家,不然连只尔靖这一脉都活不下来。 而且只尔靖的家人同样是林家杀的,只尔靖因此才陷入了四处逃窜的境地。如果不是至尊骤然崛起,横扫大荒,云集四方,恐怕只尔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实力前来复仇。 只尔靖没有说话,直接喊道“攻击最前方的阁楼,以水势阵法攻击!” 十多个落阳历之人立刻运转灵力,一时间各种颜色灵力显露开来,这些人,竟然全都是悟道境!! 众人的灵力跟随阵法运转,汇聚在一起,如同百川到海,原本喷涌的灵力此刻变得绵绵不绝,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最前方的阁楼。 林若空见只尔靖直接攻击最前方的阁楼,惨笑到“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独立了万年,从不明确立场参与历朝历代更替的符横天竟然能够为至尊出手!这至尊到底何等英才艳艳,竟至如此!” 只尔靖没有说话。 林若空直接挥手,阁楼中立刻有一个人跳了下来。却是一个身形一般的佝偻老人。 林若空看向他,传音道“都护府城外,烟青阁甲等头魁的丫鬟有一个名义上的弟弟,是我私生子,那丫鬟是我酒后之人,去,逃离都护府,带着他母子二人离开林家。” 老人看向林若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很快便奔向内院。 只尔靖看到老人的离开,淡淡的拔出剑,单手持剑,美目清利似霜冰,朱唇一点盖华世,娇声呵斥“林若空,今日便要你林家偿还我孛儿只斤氏的血债!” 林若空自知阵法机密已经被只尔靖知晓了,靠着大阵阻拦只尔靖已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做最后的挣扎。现在又听只尔靖如此言语,不由的骂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孛儿只斤的大元已经亡了,拿着宝物就是罪过,我林家取而代之又如何,就算你杀光我内府所有人,你也不过是孤蓬野鹤,你孛儿只斤家,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下!你死后,只尔家就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林若空大笑之时,那大阵上空右侧突然受到猛烈的攻击,瞬间便如同破败的残垣一样,轰然倒塌。 而攻击的,正是那带着男子离开的落阳历。 …… “三山成岳,是为守,防御。山岳不可撼也,只可力破不可巧取。然阵眼在那阵内,想要打破这大阵,可不简单啊,那怕凝鼎境都要耗费一番努力。然林家为有攻击退敌之法,向我符横天要求了添加攻击的阵法,故而取土生金之道,五行之理,贴合八卦,做了个高艮生乾之阵,艮,土也。乾,金也。金者,至坚志利。此乃以大阵之守御之力转化为攻击的力量。” “然而,五行转八卦,则是一个败笔,若是五行转五行自然要更为契合,但五行转八卦,虽然攻击上更强了,但却必定有了转换时的薄弱之处,抓住这薄弱之处,不用找到那阵眼都可以破了这大阵。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阵外眼。”一个苍然白发的老者一边下着棋子一边对面前的中年男子说道“文度,你可明白了?” 文度有些迷惑的看向老者,迟疑的问道“为何要留下那败笔?” 老者捋了捋胡须,淡然的说道“以我的眼光自然是败笔,但那个七品阵道师的眼里,已经可以说是瑕不掩玉了,已经是极限了。换句话说,阵道没有无破绽的,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一山更比一山高,哪有完美?修炼至极,大道犹不得五十,更何况是人?” “以前的人啊,以为三品阵道是极限,后来窥觑八卦,六品又是极限——可是现在,阴阳九品。何时完美,或许根本没有。只有一次次的探索。” “一个继承下来的文明,是没有尽头的,因为他总能在不断的发展中找到更多的新突破。而我们——不过是其中一环。如果有想法,那就去登到最高处,看一看你眼中的完美。” 符文度看着老者,起身鞠躬道“我懂了,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所有的一切都只得我辈不断的探索!一切都是不断的前进!孩儿记住了!” 老者欣慰的敲了符文度一脑壳“我现在是你师傅,不是你爹!” 符文度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脑袋。“那我们为何就这样明显的帮那帝弑天?要知道,元、明、商这么几千年来,咱们符家都没有明着帮助过任何朝啊。” 老者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檐角下的浮云…… 最后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至尊是要我们去赌的人。” 符文度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那老者给瞪了回去。老者淡淡的说道“下棋!” 符文度只能讷讷失言的下着棋。 …… 残阳染红了山外云,清风吹烂红云,倒在地上,化作大片大片的血,血气冲醒了远方不知名的受惊鸟,孤自扯着嗓子,飞向了昏暗的山边角… 只尔靖剑上挑着林若空的人头,手里拿着大阵阵眼——一口怀中可抱的小鼎。 “黄金鼎。” 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的大元朝灭亡后,大部分黄金家族的人都被明朝屠戮殆尽,仅剩的几个支脉也改了姓氏。只尔氏就是那其中一脉。 这黄金鼎乃是九阶材料,若不是因为无独特的灵力温养法温养,无那只尔氏血脉开启,又怎么会只做一个六品阵法的阵眼,真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 只尔靖令众人将林家所有人的人头摆成一排,供上香,只尔靖便令所有人去那林家内府清点物品了。 一个人跪在地上,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将剑杵在地上,将林若空的人头放在最中央,手捧“黄金鼎”,说道“长生天在上,黄金家族一族,成吉思汗后人,孛儿只斤靖来偿愿了。父母在上,女儿将黄金家族的遗留取了回来!” 沙哑的声音中,有几分果决,几分释然…… 三十八、太一战——开幕! 男子看着在林家内院贪婪的搜刮着的落阳历众人,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直直的望着这一切。 灵力点燃的灵火凶残的咬碎房屋,大火之中,众人匆忙的掠夺着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原本富贵的房屋在再看时却已然破败不堪,狼藉一片。 “我叫四十一。”被只尔靖拒绝的男子看向了他,男子明白了,落阳历的众人大概是以数字为代号的,因此回答道“我叫五六。” 四十一点了点头,没有询问什么,甚至没有问五六为什么在结阵的时候木讷不动。自己那时完全就是因为被一心所爱的人拒绝后做出的冲动举动,才拉上这五六前去破阵。 五六看着四十一问道“为何攻击那里就可以击破这大阵?” 四十一摇了摇头“我当时退了出来,被靖留在暗处破阵的人传音叫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阵法师,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五六点了点头,四十一则转头看向五六“怎么?不想想要去都护府内院去看看?” 五六摇了摇头。 二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大火蔓延…… 火光贪婪的爬满能够被侵占的地方,浓浓的烟中是不是传来几声惨叫声… 五六听着这些惨叫声,脸上露出不忍。而四十一觉察到五六的反应后则是十分平静的对五六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落阳历的。” 五六一时语塞,片刻后也只能说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了。” 四十一看着五六,有些羡慕“或许你一开始也只是以为落阳历是至尊为解放天下而树立起的秩序。” 五六点了点头,没有说是不是。 四十一则淡淡的说道“也是。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大家在知道明知会发生什么后,就不会再去付出努力了。毕竟最后也是毫无改变。就像你我,虽然不会劫掠林家的东西,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四十一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时候,放弃也算一种妥协。” “妥协也算失败。” 五六看着四十一离开的背影,心里被什么狠狠的刺痛了。他想起了他的妥协…… 在一切都回归平静后,往日的繁华嘈杂的一切死在了嘈杂的混乱中,就像一个人曾经一直活在纷乱中,而今也死在纷乱中一样…… 平静中的土地上,大片荒芜悄然蔓延…… 至尊不日将至函谷关的消息也如同大风一样,刮的整个大荒山雨欲来。 而商家的函谷关内: 商国国都应乾府承运宫中,商濮坐在龙椅之上,皇袍玉冠,脸上戚戚然的说道“大明末代皇帝自缢而死,诅咒我商国也会在因那传承而死……莫不成真是命?……献生不辰,身播国屯。” 许久许久,看着宫外的黄昏,看着身上的皇袍,是荣誉?还是灾难…… 商濮也不知道了。 商濮最后有些偏执的笑了笑,想到“天下资源都被皇帝征用,殊不知那些大的世家宗族更是不少,但是每次王朝的末路,却不一定是世家大族的末路。如此看来……今日既然可能会死,那倒不如立于函谷关站着死,岂能蜗居龙座束手就擒。大明皇帝不肉袒牵羊于我商家先辈,我商国国君又怎么能卑躬屈膝于那无名无氏之人?!” 商濮站起身子,走出承运宫,一旁立刻有几个侍从跟从。 商濮回头对另一个侍卫男子说道“传朕旨意,不日龙架幸函谷关,与逆贼会猎逐鹿。且看今日之中原,谁家是主?明朝之天下,何人称帝?” 一旁的男子单膝下跪劝道“陛下,函谷关之险,莫说是凝鼎,便是数个凝鼎也难以突破啊。更何况还有两位太上皇祖,只要他们出手……” 商濮看向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当天下无英雄吗?我们商家有两个凝鼎,难道你不知道药宗姜家有一个凝鼎?你不知道那火神受至尊指点也突破到了凝鼎?天下的凝鼎,可不止商家两个……” “更何况……” 商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商濮看了过去,却是自己那最小的儿子商子殷在宫外玩闹。 商子殷出生时天有异象,就连太上皇祖商乙江都觉得这个孩子未来可问凝鼎,偶尔回来都会将子殷抱在膝上。足见自己这个小儿子有多受宠。 自己这个小儿子估计是不会继承自己的皇位,他更有可能会拜皇祖宗为师…… 可惜了,现在江山摇摇欲坠,家国惊心溅泪,这小儿子…… 念及此,商濮突然直起腰杆,他在商国说到底只是个象征,历朝历代最高的统治者还是太上皇祖,因此皇帝其实很多时候是个象征。 但今日,商濮须目皆张,一身豪迈,直直的走向正在疯闹不止的商子殷,拉起商子殷的小手说道“子殷,在家不要胡闹,为父出去一趟。” “父亲你要去哪里啊?”年纪不过十二的商子殷竟已是地之八星。 商濮慈祥的说道“函谷关。” “函谷关?父亲要出宫?” 商濮点了点头。 商子殷问道“可是为了逆贼?” 商濮愣了愣,随即看向商子殷一旁的宫女。 商子殷却直接说道“父亲不要生气,这些人都是下人,是我让他们告诉我的。孩儿只是很好奇,现在的天下有多乱?” 商濮看着商子殷稚嫩的脸庞,仰头大笑“为父不过清理家中一贼而已。何至于如此!” 商濮说罢便向前走去了,回头看了看商子殷,说道“在家好好呆着,等为父回来。” 商子殷看着商濮阔步走向宫门外,只觉黑云压城也需为父亲一人而散出一条路来! 三百年前,至尊收元鼎,攻函谷。 函谷大阵与天下世家之阵相抗衡多年未果,至尊与商家凝鼎厮杀许久也未分晓胜负。 直到至尊阵前得道,一朝阴阳入太一! 从此天下三分,修炼界的格局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场修炼界五万年来最为宏大的战争,史诗级的战争,即将在函谷关内,拉开序幕! 太一出,天下定! 三十九、各方云集 函谷关原本还算不上九品大阵,只是后来商君入关,经历了几百年的打造,才将函谷关从七品大阵升级到了九品大阵。 而此时的函谷关,俨然成为整个大荒最为关注的地方。 无论是商国的各个家族,还是追随至尊的各个家族,亦或者是妖国白诡道与其义弟白子墨带领的妖国人物,都会聚在函谷关外。 起初追随至尊的不过是那些平民,几个人就是一个家族。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追随至尊。 直到天之境界打败悟道境时,至尊才真正意义上从小打小闹受到了商国的重视。只是没想到至尊的成长完全是海运风起——大鲲化鹏直上九万里,竟然拦都拦不住了。 当时天下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这一场龙争虎斗。 虽说天下是商家的天下,但是很多世家大族并不满于将自家掌握的区域的资源交给皇帝,只是形势比人强而没有办法,只能将资源交给皇帝。历朝历代的世家大族或许会相互竞争,但他们最大的敌人,绝对是皇帝,是皇室。 皇帝富有天下,但这江山,终归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分毫不取的让给皇帝,而那些各地大的宗族永远都是那些不愿意的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世家大族全都是在窥觑着皇帝的位置,他们都想坐拥天下最多的资源,因此朝代更替,不过是另一个世家大族爬上去的罢了。 除了汉高刘邦明太朱元璋,哪还有平民之身份的? 那汉高还是个亭长呢,多少有点儿修为。 而妖国原本是想要趁机扩张自己的土地的。只是当时至尊不强,在他们眼里如果因这一场小小的战役而惹怒了商家的两个凝鼎,难免会得不偿失。因此没有动手。 现在再想要动手,却发现是四个凝鼎间的争斗,过早参与进去,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因此此次来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而此时的帝弑天已然站在了军营之中,缓缓的翻看着堆在案上的书册。 帝弑天站了起来,看向函谷关的方向,表情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有一种感觉,让他确信自己的问题一定能从函谷关内得到…… 帝弑天对一旁一个身形魁伟、苍髯如戟、红发黑袍的男子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男子疑惑的看向帝弑天,帝弑天随即说道“你和我都是微末起身,你的天赋是我见过最高的,那药宗的姜家家主姜潇圣也比不上你。乃是因为我的感觉是如此感觉的。” 男子正是日后潜龙闻阁主,木离。 木离淡淡的说道“至尊您的感觉从未出错……所以……?” 帝弑天笑了笑说道“我这么说你确实是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函谷关内有我的身世起源。” 木离惊讶的看向帝弑天,很多追随帝弑天的人都知道帝弑天是一个哑巴,活了八十多年,被派去南郡戍边,一朝拔剑入得天星境界,开了哑口,而后起义。所有人都知道帝弑天无名无氏,没有身份,而今至尊突然这么说,未免有些奇怪了。 帝弑天笑了笑说道“我也很奇怪。不过,无论怎么说,眼前的函谷关才是最重要的。” 帝弑天缓缓掀开军帐,阳光如同河流,淌过乌云的阻拦,倾洒在人家。如同翩然的蝴蝶,细微的阳光轻轻吻啄在帝弑天的肩膀上。 木离看着帝弑天的背影,有些怀念,当年那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喊出“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的男人,而今却也能算的是一举一动影响天下走向了。 从最初的反抗,单纯的反抗,到现在的相信,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人走在一起。或许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或许各自有各自的欲望,但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做那根屹立的大梁,都依靠他,他完成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有人恨他,有人爱他,有人倾佩他,有人忌惮他,有人仰慕他,有个咒骂他,但在木离眼中,这个男人,是一个奇迹。是能为所有人创造奇迹的奇迹。 那一句“天下万人之天下”。时至今日,仍然会让许多人抛头颅洒热血,会让许多人为之追随,为之信奉! 就在近百年前,绝大数平民几乎不能修炼,毫无修为的人的命毫不值钱。一些小的家族也不过是地天修炼者,只有大的家族通过皇帝的允许才能有悟道境。 除了累世存在的药宗、符横天暗中拥有凝鼎境外,没有一个宗族拥有凝鼎修为。 然而,有一个人提出了“废皇帝,立宗门。” 有一个人准备给天下所有人的机会,有一个愿意为着天下人而站起来,有一个人愿意发出打破麻木的沉寂的第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木离眼中最钦佩的人,也是最信奉的首领。 整座军营相聚函谷关不过百里,整个队伍却绵延了数里。 帝弑天站在高台之上,万人沉静,帝弑天举起腰间玉佩,淡淡的说道“今日,我们将开启另一个时代。你的子嗣,你的家人,你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在未来的时代,未来的某个时刻,回忆起你我的故事,都会歌颂这一段传奇。就像朝阳普照函谷关,我们也终将穿过函谷关,我们将亲自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 落阳历已从各府回归到了这里。 有两个人,直直看着帝弑天,风华倒九州,孤高凌八荒…… 这就是,帝弑天…… 五六看着帝弑天,心中感叹道“大丈夫,生当如是。” 三七望着那万人盛况,同样感叹道“彼可取而代之!” 帝弑天的身后跟着两名大将,正是大将朱正廷与大将陈镇波。其次便是三大侍卫,一个是药宗姜潇圣,另一个便是天子剑叶泽,最后自然是木离。 唯独不见只尔靖。 帝弑天放下腰间玉佩,说道“诸君,可愿随我?!” “愿随至尊问鼎函谷!愿随至尊征讨天下!愿随至尊一扫大荒!” 声荡山川,势威苍穹,直拨中天云,长惊十里鸟! …… 函谷关上。 商濮身着皇袍,高冠玉珠,真一好帝王也。 商濮直视着他的爷爷,商武夷。 商武夷看着商濮的神情,不由得感叹道“比子生性守成,却没想到,这等生死时刻,竟然还有死社稷的心。倒也是我商家好儿郎。” 商濮不卑不亢的问道“皇祖,太上皇祖他老人家……” 商武夷面色中带着几分不悦,又有几分无奈,随即说道“他在忙大荒殿遗址的事情……” 商濮有些不明白,这都关系到家国存亡了,太上皇祖怎么还有心思去那大荒殿遗址? 商武夷说道“他老人家修炼出了问题。没办法。不过,他还是回来的。只是需要等一会儿罢了。” 商濮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商濮身后,一群黑衣剑士正肃穆的拥在商濮身后,正是商国——黑冰台。 身后其他的,也是函谷关内,应乾府中的国公,这些国公的家族远比那函谷关外的家族要大的多,毕竟他们当年的祖先是跟随商君打天下的,很多资源也会分配给他们…… 或许至尊入了函谷关,那姜、木、叶就是新的国公了…… 不过,这里面的镇国公赵家,可是有一个凝鼎的… 四十、两君相对 至尊大军开始西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面对什么,也都期待着胜利…… 妖国的白主领着一袭白衣胜雪的白子墨,缓缓的跟在大军一侧。 金瞳俊面的妖主回头,淡淡的对白子墨说“真不简单啊。这落阳历的实力与气度,怕是不输于我的军机卫啊。” 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帝弑天是个传奇,能够一手将天下重新搅动起来,也是个风云人物了。” 白主笑了笑,转身对白子墨说道“那你说,谁会赢?” 白子墨愣了愣,随即口不由衷的说道“最好两败俱伤把。” 白主笑了笑,没有说话。 帝弑天飞在大军之前,一袭劲装的只尔靖直接飞向帝弑天,却被两个落阳历挡了下来“只尔副将。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朱大将军或陈大将军。也可以告知侍卫大人们。” 只尔靖美目瞪向拦着她的两个落阳历,喊道“让开!” 两名落阳历寸步不让,淡然说道“这是至尊的命令!” 只尔靖看着渐渐远去的帝弑天,没有说话,只是落了下去…… 函谷关之上: 商濮没有说什么激励众人的话,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就是函谷关内外两大势力的决胜之战。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不是前进,就是陨落,没有折中。除非遗世独立。但是像那符横天不也是在元朝时被迫出山,劝诫元朝皇帝以中原为重而显露在天下的视线中吗? 像符横天那种隐藏不知岁月几载的不世出宗门,不还是入世了…… 商濮来到镇国公张家的面前,来到赵家老祖赵煌的面前,轻轻的行了一礼。 赵煌原本还算是老神在在,但商濮这一礼让他立刻不得不站了起来。 商濮虽然境界不过是个悟道四星,而自己已经凝鼎五星,但毕竟是个皇帝啊,名义上自己还是臣子,怎么能受皇帝行礼呢。 更何况,一旁的商武夷还在看着,自己就算做做样子也得让着这商濮。更不用说没有来的商乙江那个老家伙了。 商濮躬身说道“赵家先祖亲随商家先帝收拾山河,安定大荒,平抚三南,可谓功高盖世,此番社稷飘摇,让寡人愈发恐慌,唯恐社稷生荆,诗唱黍离。还望国公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赵煌诚惶诚恐的说道“不敢不敢,为陛下分忧,此乃赵家臣子份内职责。” 赵煌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泫然欲泣的商濮内心骂了句“恶心”。随后感叹“此番不是害怕我赵家功高盖主了,此番是功高盖世了。倒是好一个商帝!” 商赵二人貌合神离、假惺惺的一番交谈后,商濮便拉着赵煌的手一同来到了部队之前,跟着商武夷站在一起。 商武夷笑了笑说道“赵煌兄依旧雄姿啊。” 赵煌笑道“是啊,若不是老夫修为问题解决了,恐怕就只能赋闲到死了。” 商武夷听后更加开心的笑道“哈哈哈,赵煌兄也算天纵奇才,怎么会解决不了区区修炼问题。” 赵煌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一般也没几个凝鼎会因为修炼问题而陷入困境。” 商武夷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即接着与赵煌交谈起其他的话题。毕竟商乙江此番未到,原因就是修炼的原因…赵煌如此说,不就是落商家的脸?自然不好与赵煌接着聊这个话题。 而商濮则来到了方才在心里咒骂商濮的赵家中年赵元驷面前。与之交谈了起来。 赵元驷也是笑脸与那商濮交谈了起来。二人喜笑欢颜,那里像君臣,简直仿佛兄弟。 但二人都知道,逢场作戏几分真,假颜欢笑几分假。 最后众人来到了函谷关城楼上。 这个高度,单凭高度就是天之境界的修炼者都上不来的。 北楼东望尘烟,南军西仰金鼓。 商濮等人自高而下的看着东方飞奔而来的军队,扬起一大片一大片尘土。南来的至尊,带领着十多万军队,远远便看到了架在函谷关之上的苍龙盘日、金乌弄云两个大鼓。 大军缓缓的停在函谷关前。 商濮缓缓的走向前,俯视着关门前的军队,看着整齐肃穆的军队,不由得感慨能将草莽之辈历练如此,能使各方家族听令如此的帝弑天是怎样的人物? 在看向十万人拱卫的男子。虽然隔着很远,但都能觉察出这个男人就是那所谓的帝弑天,就是所谓的至尊! 帝弑天仰头看向函谷关的众人,目光平静,而后突然看向商武夷,面色古怪,内心暗暗道“他身上…真奇怪,很熟悉的气息……” 帝弑天明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凭风而起,飞了起来。 黑冰台的众人立刻上前,想要启动大阵,商武夷与赵煌立刻说道“让他上来。” 毕竟这个大阵虽然有把握留下帝弑天,但还没有完全开启呢,一旦在开启过程中被帝弑天找到什么问题可就不好玩了。虽说九品大阵不至于如此,但对面可是凝鼎。而且至尊的名号,他们也想看看属不属实。 商濮之间帝弑天孤高不可攀谈,仿佛天云之上的雄鹰,一举一止都是不凡。 而商武夷则看到了一个优秀的领袖。 就连赵煌也不得不感叹帝弑天的英姿。 商濮收回心神,淡淡的问道“久闻天下至尊帝弑天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实至名归,当真一豪杰也。” 帝弑天看向商濮,见他略有慌张,带着一种淡然说道“但也有君王的气质,可以,生不逢时……”说完便不再看向商濮,而是转身看向商武夷,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的凝鼎是怎么突破的?” 商武夷心中一动,面色上却没有变化。 赵煌仔细观察着商武夷的反应,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帝弑天的话也让赵煌回忆起有关商武夷突破的细节。 商武夷的天赋自然是有的,但是当年他卡在悟道九星那么久……却突然突破桎梏,踏入凝鼎…当初只以为是一朝顿悟,现在想想看…多少还是有些疑点的…… 商武夷直接说道“老夫倒是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踏入凝鼎的。说起来,你这一路,完全就像是个奇迹…当年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有没有你这么可怕。老夫不得不说,恐怕也只有古秦始皇帝嬴政能和你比。” “不过,嬴政虽能在古朝代踏入凝鼎,但他也死了。他的一切鸿图伟业都被瓜分了……” “我不是嬴政。我是我。”帝弑天取出剑来。 此剑朴素至极,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装饰,就好像一把单纯的剑,但这把剑却又有着流光溢溢,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商武夷立刻感受到一阵可怕的气息,甚至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帝弑天看着商武夷的反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四十一、太一战!(上) 帝弑天拔出剑的一瞬间,那商武夷便警惕的看向帝弑天。赵煌侧目看了一眼商武夷。 木离见形式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立刻也飞身前进。周身烈焰包裹。炙热异常。 商濮见木离飞来,想要开启大阵,但转念一想大阵开启的开启速度或许远远比不上木离前来的速度,于是就放任木离来到了三人面前。 随即商濮飞了起来,所有函谷关内的国公都飞了起来——赵、李、燕、魏、韩、吴六大国公都飞了起来,跟在商濮身后。 黑冰台拱卫住众人… 叶泽、姜潇圣、朱正廷、陈镇波等将领也都飞了起来。落阳历众人则同样拱卫着。 妖主白诡道看着这个景象,内心感慨道“或许当年秦嬴政横扫六国时,王、蒙、李,李、尉、姚、顿等英才的局面,就像今天一样。何时我妖国也能像中原一般,人才济济?” 白子墨则看着这宏大的场面,内心波澜四起,久久才回归平静。只在心间留下一句“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这帝弑天或许会赢,这商国或许不会输,但,天下百姓却是受难了。” 函谷关上,积蓄了许久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陈旧…仿佛岁月遗弃了。 所有声音与目光都聚焦在函谷关上空…所有人都死死望着函谷关… 当尘土被打散在空中,阳光里夹杂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时——另一个时代的鼓声奏响了!太一战,开始!! 帝弑天挑起一剑,刺向赵煌。赵煌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和商武夷的境界都是差不多的。怎么就…? 而木离也来到了商武夷面前。 商武夷有些鄙视的看着木离。毕竟,木离才入凝鼎多久?根本就不懂如何运用凝鼎的领域。 然而下一刻商武夷只能说,帝弑天不愧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变态,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是能让人怀疑人生的变态…… 木离的丹田内,一粒光珠淡淡的运转着,而木离的身上,慢慢的冒出火焰来。然而那火焰却不想如同的火焰,它并非是如同气体一般,反倒像粘稠的液体…或者说,像岩浆。 这,正是火神的火,冶炼之火——融天锻。 当年至尊拔剑,赤地千里,实乃融天锻的原因! 那南郡的沙漠也是因为这个而形成的。 姜家药宗有一个异火榜,记录了天下几乎所有的异火,那怕后来融天锻现世,却依旧不在其中,不是因为融天锻不入其流,而是融天锻不像是炼丹异火。而是天生的冶炼之火,是与药法之火全然不同的火焰! 是一个可以熔炼山河的火焰!朱正廷的明焚刀就是由木离炼化了整个北道省的一座山而制造的!堪称八阶宝物。 赵煌与帝弑天交起手来,随即感叹道帝弑天剑法的可怕,剑起如鹏无阻,剑行如水无痕,剑动如云无实,剑势如龙无惧,剑收如起无懈。真可谓挥剑浮云,江山为眉摧。 赵煌鼓动领域,向帝弑天碾压过去,当领域裹挟住帝弑天时,赵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归还是新生的凝鼎境,远远不够理解凝鼎这个境界……” 赵煌随即发动领域,想要让帝弑天处于劣势。然而领域在帝弑天面前竟然变得滞缓起来。 赵煌的领域是一种巽木领域,属于对己方的一种恢复,能够很快的恢复自己的灵气、体力、元神等消耗,十分适合群体性作战。 然而在将帝弑天裹挟其中后,赵煌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领域,领者率领,域者一定疆界,领域,即是在自己的范围内能够如意控制的意思。 也就是说赵煌在自己的领域里可以说是绝对支配的,然而帝弑天的到来几乎可以说是让自己竟然难以控制自己的领域。 赵煌不禁郁闷起来。 凝鼎境的人交手,大多以领域相互抵抗,如果一方的领域出现溃散,那个人也就是输了。如果一方陷入了对手的领域里,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这帝弑天不仅仅在修炼的境界上不讲道理,就连在领域这方面也十分不讲道理,明明已经陷入别人的领域里,不但自己没什么事情,竟然还让赵煌的领域变得滞缓起来。 帝弑天在赵煌的领域里行动起来丝毫没有任何桎梏,行动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而赵煌在与帝弑天交手的时候发现了帝弑天可怕的地方——无论是灵力还是元神的充盈程度都不像一个初入凝鼎的人。甚至在自己看来,完全是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老牌的凝鼎境。 殊不知被商国各家族与皇帝骂为废物的六大悟道境也是这么感叹的。当初六大悟道也以为帝弑天不过是一个初入悟道的人罢了,谁知道那帝弑天一出手,便不像一个初入悟道的,那灵力以及对悟道境的领悟程度,完全就像是个悟道九星的家伙! 一开始六大悟道还能凭借阵法死死压制住帝弑天,结果帝弑天越战越勇,到了最后,竟然连阵法都不能压制了。就好像一开始的帝弑天就是在和他们练习一样…… 最让六大悟道难以忍受的,就是,这厮不仅破阵了,他还突破了! 现在的赵煌也有些郁闷。什么先手都拿着了,然而啥作用也没有。打到现在,自己竟然隐隐要被压制住了! 而另一边的商武夷也不是很好受。 虽然木离对凝鼎境的运用还很生疏,但商武夷越打越是惊心,全是因为木离的领域的奇特处。 商武夷的领域属于清离领域,属于火属性,只是偏向于焚化一切负面的影响,对于邪魅有很强的克制,但是面对木离的领域就显得攻击与防御皆不足了。 木离的领域同样是火属性,但是攻击性与防御性都要高于商武夷。 商武夷不知道木离的融天锻是什么样的火,只当是普通的异火。却不知,这融天锻乃天生地养的先天灵火,并且还是异火。 先天灵火与异火是不一样的。有很大区别。非要分个高低实际上是很难分出来的,但是,先天灵火要远比异火稀有的多这一点还是能肯定的。 木离的领域叫做大日离罡,是一种至阳至刚的火之领域,再加上有天地间数一数二的融天锻加持,虽说不能拿商武夷怎么样,但商武夷也奈何不了木离,这不禁让商武夷郁闷非凡。 融天锻可以说是万年来初次出现在世间,因此天下的人都不知晓它的恐怖,也实属正常。 函谷关上空的战争一时间难以分晓…… 而函谷关下,两大军队的对抗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四十二、太一战(下) 函谷关外,千人呵,万人吼,尘土飞扬,兵甲相斗,如同蛮荒里最纯朴的狂风,一波又一波轰向函谷关。 函谷关的大阵正缓缓启动,只是九品大阵想要发动,以商濮等人的能力运行起来还是有些力有不逮的。 商帝带领的共有四十万,在数量上要远远高于帝弑天的军队。但商国这些军队大多是家养的门客与在京城应乾府屯守的御林军,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函谷关内的家族和宗门。在战力上或许比那些关外没有资源的家族强上许多。但对于久经沙场的十万多人,竟然没有太大的优势…… 毕竟很多家族之间根本就没有合作过,甚至还有嫌隙,与已经出生入死、相互将后背露给彼此的帝弑天的军队来说,相差自然是不小。 众人很快便如同两种鲜明的河流,在融入的时候不断冲撞起来… 五六跟随着落阳历,直直的拦下黑冰台。 却见黑冰台每个人身着的黑金软甲全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每一个人的荧光都有所不同,而颜色相近的人则站在一起。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六品软甲。甚至手中拿着的,也是六品配剑。 而落阳历中,只有少数人拿着的才是真正的六品武器,大多数都是四品武器。 落阳历在武器上相较之下便落入了劣势。 落阳历都众人分成数个队伍冲向黑冰台。二者很快便厮杀起来。双方皆使用剑法,如龙斗虎,风云大起,声荡一方,激起尘土将这二者厮杀的领域圈在一个方圆里,而这方圆之外,则是宏大的战场。 尘土被血染,大日照兵戈,相交之军队无有他念,唯有——一个杀!相见之人,以剑、以刀、以枪、以吾方之热血,斩之!所有人都为了身后的荣誉,都为了眼前的胜利而忘记现在!恒古的光辉在战场上残忍的播撒,却在每个人永不退却的呐喊中黯淡无光! 战场上的大地很快流下眼泪,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连苍天也扯过尘土蒙住他的太阳之眼。只因天地间满是残肢断臂,血水横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非无可莫封侯! 在这片战场上,每个人都有他们想要守护,想要拼搏,无法放弃的事物!无论是他肮脏的欲望!还是圣洁的愿望!在这场没有人性温暖,只有铁血肆虐的战争中,攀缠在无情死神冰冷的勾魂铁链上的,晕染出最纯粹颜色的——只有血红! 黑冰台与落阳历的对决同样进入如火如荼的时刻。每个人舍身而进,因为,他们是两个利益最信奉的一群人,他们同样是这个利益最坚定的根基之一! 无论这个利益是以天下为奴的末路商国,还是以天下为天下的帝弑天,都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利益! 有几个人负伤?有几个人死亡?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眼前的敌人。他们只知道他们象征着一种名义!他们是己方的另一面大旗,他们是己方另一个精神的契约!只要他们不倒下,只要他们杀光对面,他们就是斩将刈旗!他们就是另一场胜利! 单对单的时候落阳历明显落入下风。然而黑冰台整体在和落阳历整体的团队协作上要略逊于落阳历。黑冰台的剑法都是系统学习的,有自己的体系。然而黑冰台更像是暗杀组织,因此在相互合作上要略输于落阳历。落阳历的剑法几乎都是帝弑天与叶泽演示教导的,大多靠各人天赋,因此剑法有高有低,在单对单的情况下要略逊于黑冰台。 四十一对身后的众人喊道“我们去右边。拦截火属性的黑冰台!” 五六跟在四十一身后冲向了身上冒着红光的黑冰台。 双方的伤亡都保持在一个平衡,虽然商家有四十万人,但是毕竟帝弑天这里多了一个姜潇圣,他可是一个凝鼎境。 而商濮与六大国公也只能勉强抵挡朱正廷、陈镇波与叶泽和姜潇圣的攻击。若不是这七人结成的阵法不俗,而且身上穿戴之物,更是不俗,恐怕早已陨落。 姜潇圣的领域死死压制着七人,而七人只得祭出自己家族的宝物。 那商濮拿着的是蜀汉时期刘禅宫中藏着的武侯诸葛孔明的七星灯。 这七星灯有些很重的灵力温养。当年蜀国的人全都怀念武侯与刘禅,一个是明相,一个却是让他们免受兵灾的人,因此那怕现在,也有着当年的灵力残存,也就是古灵力。古灵力这种东西很奇怪,直到今天人们也没有搞懂,灵力在天地间存在一段时间便会飘散,但如果从前残留的灵力一直温养到现在,那么那股灵力就有了与所有灵力都不同的威力了,它便不再是任何属性的灵力了,转变为极其单纯且独立的一种特殊灵力。 而这被传承至今的古蜀七星灯内蕴含的古灵力竟然阻止住了姜潇圣。 姜潇圣惊讶的看向那七星命灯,随即竟感受到一阵眩晕,内心暗道不念,立刻指尖猛弹一颗六品清咒凉心丸,用口含住。 随即那股眩晕感消失不见,内心也变得清净起来,再看向七星灯,顿时感慨道“商濮一个悟道,凭借这么个宝物,竟然能抵制我的领域,甚至差点将我拉入幻境,若是一凝鼎修士,恐怕就着了道了。这七星灯莫不是古蜀武侯遗物?好一个商家,不愧是那继承大元大明底蕴的皇室……” 随即灵力蓬勃鼓动,商濮不禁感到后继无力,随即向身旁的诸位喊道“速来!” 两名国公立刻赶了过来。 商濮看着赶来的赵、李国公喊道“燕国公速来!” 燕国公只好赶了过去。 商濮传音道“三位尽力拦住少许,函谷大阵马上打开,只等我以玺激活。” 三位国公听后虽知是让自己来顶姜潇圣这颗雷。但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现在自己这波人处于劣势,想要取胜,还要考函谷关这个屹立不倒的大阵来搬回局面… 而且,再过一会儿,那商乙江或许就要来了。 这该死的商乙江…… 四十三、函谷开天门,四方倒云海… 落阳历竟然在于黑冰台的战斗中渐渐取得了优势,甚至隐隐要压黑冰台一头。 白诡道看着落阳历的身影,淡淡的说道“今时今刻。落阳历堪称天下第一利刃…只是可惜啊。也就是现在罢了。无论胜负,恐怕这落阳历都要被拆散,连存不存在都说不准了。”转头看向一侧的白子墨。 却见白子墨那俊逸不凡的脸庞上,充满了不忍。 白诡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心里淡淡的说了句“妇人之仁。” 随即白诡道略微提高声音问道“子墨!你可知道,这落阳历为何会赢?” 白子墨打了个机灵,随即反应了过来,有条不紊的说道“黑冰台绝对是一把优秀甚至是完美的刀,然而,落阳历不是,它是个灵剑。黑冰台只知道完成任务,对于同伴的死视而不见,冷酷而完美,只服从于命令。但这落阳历却不一样,他是有感情的一把灵剑,他有自己的感情,对于同伴完全的相信依赖,是的他们的配合要完美无懈太多太多。而且……他们会为了同伴的死而愤怒、而悲伤,这些情绪,会让他们一往无前,会让他们更加勇猛!会让他们承载了同伴的一份力量!这才是他们能够取得优势,压倒黑冰台的原因。” “不过……”白子墨冷静的说道“这个组织,恐怕除了帝弑天,谁都无法让他们放弃同伴,让他们无条件服从命令。只有帝弑天,才能让他们绝对听从。他们也只有帝弑天才能完全掌控。这把灵剑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存在的长久性,就没有了。恐怕…不会再存在在人世了。可惜了这些晓勇之辈。” 白诡道点了点头,看向与赵煌缠斗的帝弑天,眼神中满满的是向往。——这等人物!我白诡道也想做!可叹可恨,竟与他同生一个时代,幸也?不幸也? …… 五六紧紧跟着四十一,此刻的他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不是在三生桥上的那个少年。他仿佛忘了他曾经在意的,此刻,他只想跟着这群能够放心彼此的兄弟们,一起拼劲自己的全力,此刻他只想成为这里的一员。 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完全将危险交给对方的人,又能有几个完全能够相信的人? 然后呢?——这里的人可是都能相信的啊! 五六跟着众人,感受到了深深的认同感。 而在队伍末端的三七则远远的凝望着队伍的前方,他直直的看着由四十一带领的整个落阳历,内心生出一种羡慕与欲望,他,也想要成为这样一个组织的首领。他也想成为万人瞩目的那个至尊。 而此时,正在抵抗着药宗姜潇圣的三个国公的心里已经生出了恼火:这该死的商濮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 而商濮则飞到函谷关上空,取出一个的令牌,令牌上刻满了玄鸟纹饰。那令牌被商濮取出后,便浮在空中,原本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立马就变成了十丈大小。庞大的令牌飞向了那函谷关。 原本神色有些许凝重的在看着令牌飞向函谷关,略显紧张的操控着令牌,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而与木离纠缠的商武夷也缓缓的沉静下来,冷静的看向木离。 而三大国公则死死的抵挡着姜潇圣。姜潇圣虽然是一凝鼎高手,但终归是个药师,而与姜潇圣对抗的三个人却是老牌的悟道境,因此这短时间,姜潇圣竟然无法取胜。领姜潇圣略微懊恼,随即大力施展领域砸向三大国公。 赵国公大骂道“商濮!你是个小人?想要害死我等?!”这虽是个疑问句,但那那口气却丝毫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是妥妥的质疑。 虽然三大国公挡住了姜潇圣,但也就是挡下了几招而已。 商濮听罢,面色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喊道“朕岂将龙体随崩于你?国公,你我而今一体,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商濮的反击,简单的说,就是我是个皇帝,怎么能和你这种臣子一起死?(毕竟姜潇圣如果击败了三人。那商濮恐怕也会殒命) 三大国公听罢虽心有恼火,却也知道商濮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只能是这函谷关大阵并非那么容易开启了。 赵、李、燕只好拼命挡住姜潇圣。 姜潇圣眼里出现焦急。现在的帝弑天取得了优势,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商乙江那家伙来了,局势瞬间就会有所变化。 更何况,先不说商乙江的问题,如果现在面前这个大阵开启,恐怕就真的会输… 该死的符横天。姜潇圣在心里骂了一句。 于是手上的力道更加加大几分。瞬间四枚丹药飞绕周身,齐齐炸裂,丹烟药尘,将灵力激发提升许多,随即运用灵力轰向三人。 三人原本还能勉强抵挡,现在被姜潇圣着急之下大力而出的招式击中,自然是难以抵抗了。 而且三人都已经有些疲倦之态,现在再面对姜潇圣的攻击,立刻如遭雷击,有两人竟然倒飞了出入,一人也退了数十步,面色潮红。 姜潇圣看都不看三人,直接飞向商濮。 商濮见姜潇圣向自己奔来,略显慌张,但依旧操纵着令牌与函谷关相融合。 姜潇圣直接轻弹丹药,飞向商濮。 小小药丸在商濮面前不断变大,不断扩大,直直映向商濮,商濮心脏如同停滞了一般,口中几乎要喊出“皇祖”二字,但很快生生忍了下来。 就当姜潇圣要松一口气时,那药丸在距离商濮半尺距离的地方,莫名爆炸了,赤红的灵力炸作一团,却又被禁锢在一个拳头大小的范围内,爆炸几乎紧贴着商濮鼻尖… 姜潇圣内心大警,直呼不好。 令牌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推进了函谷关内。 顿时烟尘四泄,从函谷关处,被驱逐出来。 大地空洞而旷远无边,原本惊天的厮杀声,此刻竟在一声声清冽的鸟鸣下变得势弱起来。 仿佛打开了天界之门,万象气运滚苍莽,四方云海带宏波…… 天幕似垂,地台若隆,山河入雾,一界自成。 函谷关的大阵,开启了! 大阵内,自成一界!! “姜潇圣,你刚刚是想烧死我这个后辈吗?你想杀君?你想谋反?” 一道苍老霸道的声音缓缓响起… 四十四、商乙江的威势 姜潇圣紧张的看向四周,随即感觉到一股气息凭空出现,死死地望向气息的来源处。 却见一个身着玄鸟金服的老者缓缓出现,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老者出现。因为根本没有人发现老者是否是早已存在在那里,还是瞬间过来的。 只有帝弑天淡淡的看着老者,内心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他盯着老者,完全不被老者那种蔑视众人的神态与气质所影响。他的眼睛,依旧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事物… 而此时的众人,全都被函谷关的大阵笼罩着。 在这个阵法内,竟然感受不到天地的灵气,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另一种…难以名状的事物…… 帝弑天在整个大阵里,完全没有撑开领域,而是沉浸在这个大阵内,甚至说,这个大阵对他无效! 而其他被大阵笼罩的人,商国众人全都感觉身体被一种从未接触过力量迅速恢复着。而帝弑天的军队立刻感觉到了灵力运转受阻,整个人都受到了限制,甚至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某种东西侵蚀一样… 木离则因为融天锻的原因,竟没有过多的受到了约束。而较为倒霉的也是姜潇圣了,虽然是一个药师,但这九品大阵岂是寻常药法能够抵消的?为了抵消大阵的影响,姜潇圣片刻间已经用了数个七品、八品的丹药了。这些丹药可都是价值不菲,这简直是一场奢侈的烧钱大赛啊。 商乙江紧紧的看着帝弑天,眼神里十分不善。周身全是恐怖的灵气肆虐,形成一股威势,压向帝弑天。 帝弑天毫无反应的立在原地,看着商乙江的表情里竟然还有一种不屑与鄙夷。就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商乙江顿时被帝弑天这种眼神惹的有些恼火。 帝弑天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想到,在这儿当皇祖的人,在外要当一个奴婢。不过,还是有些好处的。” 帝弑天说话声音并不小,因此几个凝鼎都听到了。 商乙江神色微怒,转瞬又清冷了起来。随即冷冷的看向帝弑天,有些平静的说道“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死。”随即伸手一探,直接取过商濮手中的孔明七星灯。 姜潇圣瞬间感觉到了危机,顿时向一旁飞去,然而商乙江却直接挥动七星灯,一灯为元,散化七重,连灯如星,自成阵法,直打姜潇圣面门。那姜潇圣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飞来的七星灯,只觉得浑身处于无数个门内,虽穿过无数扇门,但依旧难以彻底走出门内,甚至就连心神都有些动摇…… 姜潇圣灵台道心将崩之时,帝弑天拔剑而出。 “天地浮沉一剑决,众生鱼肉任我之!” “鬼道任我一十三剑!第十剑!” 帝弑天至尊之剑! 一剑如镀阎罗阴风、忘川鬼怨,引得万物失色,众人无言。红雪满天下,无人可形容这一剑! 这一剑,风华绝顶,又阴森恐怖,似那阎罗鬼殿判罪罚,竟令众人不由得抖了一抖… 一剑破去七星灯的攻势,却也震的帝弑天虎口发麻,气血上涌。 帝弑天面露思考“原来如此…你也摸到了门槛?——竟然跪到了凝鼎十二星。看来你还是得到了些东西的…” 商乙江死死看着帝弑天,却冷冷的问了一个毫无逻辑的问题“你是不是无名无姓,无有过去,不知从何而来?” 帝弑天单手持剑,轻轻说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已经清楚了。不需要你来说了。” 商乙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小儿辈不知天高地厚,竟如此狂妄!你不过是受到了这小小气运的加持,又怎么知道山外有山?!” 帝弑天微微思考,随即持剑奔向商乙江“山里的人,就不要拉着整个山,来填你的私欲了!” 随即开启了新一波大战。 原本已经取得优势的落阳历转瞬间便陷入了劣势,在大阵的压制下,甚至连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压制了。 这种情况下,黑冰台还受到加强,此消彼长之下,帝弑天的一方瞬间呈现颓势。 商濮带领的剩余的三个国公竟然压制住了叶泽三人,而姜潇圣也不得不去帮助木离抵挡商武夷。 赵煌看着商乙江,竟没有去帮助商乙江,而是去攻击姜潇圣、木离二人。 商武夷只好让赵煌对付姜、木二人,自己与商乙江共同对付帝弑天。 帝弑天虽能抵挡住商乙江与商武夷的攻势,但也陷入了颓势。 一时间,商国四十万人,持兵放敌人之血,汩汩不绝…… 惨叫声渐渐响起… 商国的情况,站在一旁看着的白诡道暗暗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想到“如果帝弑天说的对,那商乙江真是十二星凝鼎,那岂不是说…” 看向帝弑天“这帝弑天能够一人独挡一个凝鼎巅峰与凝鼎三星的存在…这帝弑天才初入凝鼎啊…” 白子墨看着丝毫不慌的白诡道,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 果然看到了数个黑甲黑衣黑剑之人——军机卫。 白子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知道既然白诡道依旧没有动手,恐怕就是因为帝弑天与商国都联系过他,都想要拉拢妖国。起码不要让白氏妖国倒向其中一个。 因此妖国什么也不要做也能得到好处。并且白诡道一定是不想让商国赢得太轻松,所以才来到了商家的面前,让自己跟着帝弑天的军队走在一起,让商家分心分力看住白氏…… 而此刻虽然陷入大阵,却没有任何一方来惊扰白氏的区域,由此可见白主的猜测是真确的,两家谁也不想的最白氏… 这恐怕就是白主并不慌张的原因。而那军机卫,也是一层保障,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而此刻的五六正绝望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一个个同伴倒下,那怕,他根本一个都不认识,但是,那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五六看着天上…久久无语,他现在就像一个孱弱的病人一样,只能用尽全力,才能苟活下来。 而三七则捂着右手,他已经砍翻了数个冲过来的黑冰台… 五六和三七明明知道这场战役是至尊赢了,但此刻也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思… 四十五、九省大鼎 四十一死死的望着他望不到的地方,那里,他能感受到,只尔靖孤身一人作战着。整个战场那么大,上下左右,全部是汹涌的人海,然而一眼望去,一个方向,不用问为什么,四十一就是知道,她在那里。 而只尔靖也确实在那里。正迎着数百人独自战斗着,以她三大将军悟道境巅峰的实力,以一敌百毫不成问题,然而,这已经不知道是只尔靖第几个以一敌百,她的剑刃已经以为砍杀太多敌人而变得卷刃起来……然而她仍然在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帝弑天离开时的背影…… 不过她不后悔屠杀了林家,她只是很在意。自己是否会留下什么……像这样一直努力的奋斗。她又能留下什么…… 四十一看着无数敌人,他无能为力,他不能为只尔靖做任何事情……一种颓势在他的心间蔓延。 落阳历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感,他们虽然拼尽了全力,却什么也改变不了。面前的黑冰台,以及整个战场的敌人,在大阵的加持下,仿佛一面不可战胜一般… 四十一感觉整个身体如同受尽了鞭挞,难以再动一分,只觉得心间无限不甘,眼角竟蓄满了泪水。“难道我方凌雨,又要再一次妥协?…” 甚至整个至尊的队伍都有无限的悲哀在弥漫…就在所有握不住手中的武器,披不动肩上的甲胄时,落阳历的众人中,一道声音如同雷电肆虐一般,打在众人的心中,将落阳历惊醒。“天下如何,尽在今朝!我等已到函谷,安能俯首!天下万人之天下,岂得一氏!” 五六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是落阳历后方的一个青年喊的。随即攥紧拳头,声嘶力竭的喊道“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 所有人立刻下意识的喊了起来“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 声波千里,直摇大旗。 三七看向前方,却不知那第一个呼应自己的人是谁,但也一同喊了起来。 四十一感受到身后的声音不断的激荡着,如同海浪拍打在自己的身躯…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决心。他感觉身体就像被撕裂一样——无休止的作战已经令他的身体不堪负荷了,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内伤在身。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不想妥协。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是无法为她做些什么,但是他不再允许自己妥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今日就是死,也要力竭身亡,以慰平生! 商濮正攻击着朱正廷,此时却被这不怕死的声浪摇撼了心神。不由得凝目而望。 当年商君入关,万人相从。虽是人声鼎沸,声名赫赫。但哪怕是商君,在推翻大明时,在落入困境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以死相报答。然而,此刻帝氏将败,却仍有十万人效死…… 这是商家先祖所做不到的。 商濮不禁想到自己曾经读过的三皇五帝,那时候人们还是在蛮荒中挣扎,然而为了存活,为了天下人的未来,三皇五帝与他的追随者们能够舍身取义。 那段历史,是神话,也是模糊的记忆…人们都称呼那个时候“天下为公”。 原以为,时至今日,天下为公的时刻不会再有。却不想,在今日竟看到了…… 所以说…… 商濮不禁问自己,天下,到底是什么? 魏国公看着帝弑天,内心暗暗想到“虽是敌我,却不由得令人倾佩,此等人物…” 大战之时最忌讳分神,只是可惜,这九品大阵压制着众人,要不然刚才分神的商濮和魏国公恐怕就重伤了。 此时的四十一重振旗鼓,向落阳历所有人喊道“结成阵法,为至尊效死!” 落阳历的众人立刻迅速变动,结成阵法。 向黑冰台冲去… 白诡道淡淡的看着这一切,面色上毫无异样,内心里却唏嘘不已。 黑冰台与落阳历再次较量起来,甚至有大部分落阳历燃烧起了精血,整个落阳历就如同一把滚烫的剑,砍向黑冰台这沉寂的冰刀! 一时间竟然那分胜负! 而此时的十万多帝弑天大军中,也有人喊出了那句“天下万人之天下”的话语,十万人中大多数人竟齐齐燃烧精血,组成了一份血气冲天的大阵… 四十万人虽也可列阵,但都是一个个小的队伍组成的阵法,何曾见过这等自发形成的十万大阵? 燃烧精血等于在赌命,在拿命换命。虽说战场上都是以命换命,但是,一旦赢了,身后的就是财富与身份!现在的舍命是为了下战场后的富贵!这群燃烧精血的人,等于连未来的富贵都不要了,可谓是一心求死,乃是为了胜利而战,不为任何其他原因! 何人敢和这种人拼命?哪个军队敢和这种军队拼命? 可这四十万人虽毫无作战之心,但因有这大阵压制着,十万人依旧处于一定劣势。 四十一带领着落阳历的众人,死死顶着黑冰台。 战场中心的只尔靖握着手里的剑,不知是不是因这剑上染遍了血,竟难以挥动。还是面前的敌人太多,竟杀不出路。 只尔靖知道,现在的战争虽然看似陷入焦灼,但己方实际上已经后续无力。如果陷入长久的拉锯战,恐怕己方就会失败…… 只尔靖充满留恋的看了一眼在空中与人厮杀的帝弑天,最后下定决心,向朱、陈两个大将传音。 正在与商濮等人缠斗的朱正廷立刻向手下发布命令。并向落阳历内的四十一传音。 原本正处于厮杀中的四十一在听到朱正廷的传音后,竟愣在了原地。 五六见四十一呆立原地,立刻上前抓住四十一的胳膊,用力的掐了一把四十一,喊道“醒醒!”将四十一抽出黑冰台攻击的范围内。 黑冰台的攻击再耳边炸响,四十一回过神来,望向五六,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略带沙哑的说道“尽全力,拼光所有人……”横剑在手“拖住黑冰台!” 商乙江与商武夷联手相击帝弑天,帝弑天用剑一一破解,然而虽没有受什么伤,却也毫无反击的机会,被死死的压制在原地。 只尔靖从食指的三生戒内取出三样东子,一个便是黄金鼎,另外两个,一个是一朵淡绿色的石头,远远望去,却又有着玉质的光泽。另一个则是一把金色拂尘。 只尔靖将这三样东西取出来后,便向身后大喊一声“中天省,符横天何在?!” 一语既出,四方皆惊。 而此时的符横天内,一个老者淡然的看着阵内的尸体,淡淡的说道“把他们尸体扔到后山。” …… 商乙江听到只尔靖的话后,当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那四个玉钩在那一瞬间碎裂成齑粉… 这四个玉钩是自己培养了大半辈子的心腹的名牌。当初只尔靖灭了北凉都护府林家全家时,自己就知道了符横天参与了灭族林家的事情,因此自己便排出了四个心腹去参观符横天——实际上是监视符横天。 现在只尔靖刚说完话,名牌就碎了——符横天也投靠了帝弑天!而且这次是明睁眼露的投靠!不同于以前的朝代只是暗中作两面准备,这次是全盘压在帝弑天身上!帝弑天何德何能,能让这底蕴无双的符横天投靠!? 商乙江几欲杀人的目光中,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中年男子金衣木带,玄色金纹冠,身形伟岸,日角珠庭,自是气势非凡。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只尔靖,骂了一句“死丫头”。这中年男子自然知道这只尔靖为什么要大喊自己出来,无非是因为自己符横天虽然答应出手,但却有一个要求……这让她很不爽罢了。所以才直接喊了出来,想让自己符横天不能再左右摇摆罢了。只不过对于符横天来说,已经决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商家也不行。 随即中年人开始端详起那帝弑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能叹了叹气,说道“也罢,如果真是他,看不出来也正常。” 随即来到三件宝物面前。转头对只尔靖说道“为老夫护法,爷爷我要再布个九品的大阵!” 四十六、请立九省(上) 中年人随即将手伸出,从木制三生带中取出一个扳指,扳指乃是红玉制作,其上并无任何纹理,戴在大拇指上荧荧有光,仔细看去,那戴着扳指的大拇指上,竟有着饱满的红色纹路。戴上扳指后的中年人挥手一动,四方自出数道符文,牵引着三个法宝飘动到指定的位置…… 商乙江死死看着那个中年人,他能感觉到,这个人,他是个凝鼎!而且与当初那个老家伙不一样,虽然看起来还不如当年那个凝鼎的境界高,但也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凡。没想到,这符横天竟有着两位凝鼎……一时间,许多疑问在商乙江心底升起。 而帝弑天看着中年人,却有些不敢确定中年人的境界。 商乙江伸手点向那函谷关上苍龙盘日、金乌弄云两面大鼓,鼓声立刻宣扬起来,整个函谷关内外所有人都能听得见,接着就听到商乙江喊道“全军听令,前进。但凡退却者,后方斩之,若不遵令,尔辈明日就是阶下囚,无论是我商国的,还是逆贼的!全军冲击!勿使逆贼布阵成功!” 苍龙金乌两面大鼓自开战时便没有被鼓响,因为这是商家的习惯,只有必胜的最后冲刺才会打响这两面金鼓,然而商乙江现在就打响了鼓,是在把这场冲锋当做最后的决胜,可以说是赌上一切了。同样也表示了商乙江的决心。 随后商乙江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符横天叛国从贼,今日本皇祖下诏,将符横天列为反贼!” 原本符横天的实力虽然让商家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然而毕竟还没到明面上,商家自然不好做什么。现在符横天都骑在脑袋上了,都明着搞自己了,那还用跟他客气? 因此商乙江直接把符横天给定性为反贼了。这样好歹还可以壮一壮声威。 商国的军队与帝弑天的对决中竟然损失了将近十万人,而帝弑天损失了四万人,零零散散还剩下十一二万人,如果从伤亡占整体的情况来看,商国确实损失更严重一些。但架不住人多啊。 此时的商国军队在商乙江的命令下,多少提起了一丝丝战意。 只是在这铁血无情的战场上,惶惶人心到底在想什么,却不是哪一道军令能够改变的… 一个函谷关内的宗门少年紧张的擦了擦枪杆,这是一把三品的枪,和他天之三星的实力很是不符合,然而像他这种小宗门出来的人,加入军队的人,只有这种武器,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人的荣誉而赌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师伯、三师伯,大师姐的死守护的是什么?而自己那大师姐死时的眼神…他怎么也忘不了。仿佛就死在他的怀里,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每年都要向应天府承运宫缴纳资源,然而还是要从他们的宗门里征人参战…… 少年的手在抖,他的腿也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很迷茫,他只知道,自己只能打,可是,怎么都是死,自己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听那鼓声,敲碎了心弦,却也不知道什么…… …………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撑着残破的身躯,他看到了符横天的人的到来,他感到了欣慰,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能不能幸运到活下来,但是起码他不后悔。 相比于曾经,自己村子所有十八岁以上的人前往远方再也没有回来,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可以修炼,那个时候的样子来说,未来要好太多。 如果无法实现至尊的鸿图伟业,无法让自己村子里的人都有一个安定的未来,那就算死,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自己为了那个梦而活,也决不允许自己活在这个糟糕的时代…… 他回想起那个满是枯草的水畔,那时他会在枯草里撒上一把谷子,等那麻雀来啄食,然后自己用早已布置好的险境罩住麻雀……拿回家让自家婆娘带着毛烤了吃。现在想起来,依旧口舌生津,那烤麻雀的味道——也不能说参军以来再也没有吃过烤麻雀,只是味道都没那么让人垂涎,或许是想那个婆娘了…… 自己到现在还记得至尊当年路过自己的村子,说自己近三十的人了,还有修炼的可能,还是有天赋的,那个时候自己有多激动,有多忘我…以至于忘了自己那个在那角落处抹泪的婆娘了…… 后来才知道,她根本不能修炼……好多年好多年以后,就没有人为自己补破衣了…家乡也没书信再寄来——毕竟除了自己的婆娘,自己的亲人全死在征发上了…… 或许死了也不错,还能看看那婆娘在在下面过的好不好…不过,起码要为了至尊而死…… ………… 帝弑天淡然举起剑,对身后的人说道“我为君等快战!” 一言既出,身后的众人立刻呐喊起来。 正在牵引黄金鼎的只尔靖看着帝弑天,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回忆。 那时的自己不过是在天涯四处流浪,餐风饮露、拾果充饥的亡家人罢了。那时只知道现在是商朝,林家是为函谷关内商皇室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只知道自己想要报仇,除非在商皇室面前留下印象,除非得道商皇室的重用……然而自诩大元子嗣的只尔靖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她不想要靠着奉承谄媚他人而复仇……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南郡的刑徒反了。那时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毕竟这种小规模的反叛,又能怎样?又能做到什么?还不是像昙花一般,转瞬凋零罢了。 然而,那个对于却不断的发展了起来……当她再次听说时,她才知道,那对于里有个叫帝弑天的领袖。他要“废皇帝、立宗门。”他要凭一己之力为苍生请命……他要靠着自己,实现一切…… 当日听说的这些,第三天就赶到了帝弑天的面前…… 就那么直接的拦住了他。不因其他,只是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所有,令她倾心不已… ………… 只尔靖吐出一口精血,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那“黄金鼎”的独特温养方法…这一次,她也想要靠自己,做一个决定一切的人…她想要凭借自己,偿还那一年的梅花酒…… 沉睡许久的黄金鼎,九品灵器,在只尔靖精血与灵力的温养下,苏醒了…… 中年男子看着冲过来的商军军队,不由的笑了笑,充满不屑的说道“将兵皆不决于战,这种军队,他就算人多,也没屁用。再者说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大礼呢!” 随即喊道“符横天的底蕴,今天就让天下人看一看!还不给爷出来!” 随即便有一万人飞了出来。 这一万人,竟然个顶个的是悟道!虽说境界不是全都很高,但这可都是悟道啊! 商乙江目眦欲裂的看着中年人,恨不得生啖其肉。这符横天该死! 而帝弑天看着这一万人,也感到了十分惊讶…… 一万符横天的阵道师瞬间散开,结成一个万人阵法,与落阳历一同向着黑冰台压去。 而此时的商君与至尊的军队也再一次厮杀了起来…… 中年人左手运转黄金鼎,只尔靖则不断的激发着黄金鼎,随即黄金鼎涌现出一个合抱之粗的光柱,冲破函谷关的大阵,将外界的灵气全部重新引了进来。随即中年人右手不断的在天地间刻画着符咒,并将灵气指引到相应的位置上,一步步的后画着庞大的大阵。 中年人偏头对只尔靖说道“函谷关的大阵毕竟是那有商一朝代累积起来建造的九品大阵,以我的能力虽然可建造出来九品大阵,但却无法维持它的运转,只能靠这十万至尊军队来维持……至于最后能不能赢,还得看至尊的了。他要是真的迈出了那一步,那就绝对能赢……” 中年人有些担忧的看向帝弑天,心中暗道“嘛锝,我可是把整个符横天都压在你的头上了,你可千万是那个人啊…” 四十一看着只尔靖一口口的精血吐到那黄金鼎上,心痛不已,当时朱正廷传音给他,告知他要为只尔靖拖住时间,为只尔靖争取时间,他就猜到了。他知道,这是只尔靖在那命去维持黄金鼎的运转啊……不禁眼睛充血… 自己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但是现在却做不了任何事情!!怎么能叫他不心痛!? 四十七、请立九省(下) 与帝弑天交手的商乙江见帝弑天虽然处于劣势但依旧防守有余力,随即令商武夷退下,自己则直接从三生腰带里取出一把剑。 那剑长三尺,剑体赤红,如同被血浆裹住一样,而剑柄上则纹着鬼面,整个鬼面吐出一条舌头,缠绕在剑身上,整把剑腾腾的升起暗红色的烟气——整把剑就像赤发鬼一般,狰狞恐怖。 这把剑一出现,帝弑天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看着那把剑的鬼面,两个眼睛就如同幽灵的鬼火,竟然飘忽不定的冒着摄人心魂的幽光……帝弑天能明显感觉到那使人头晕目眩的幽光不是幻境,死死的盯着这把剑,眉目中都有怒火在闪烁。帝弑天看着那把剑,冷冷的说道“你该死。” 帝弑天能够在那剑上看到无数亡灵的怨念,那不是人死后产生的一种淡淡的不舍的鬼气,那是一种饱受折磨的人死后才会产生的强大怨念,是一种怨毒的灵力…这种行为完全是违反天地自然、万物伦理的虐杀血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法宝问世了…… 商乙江得意的看着帝弑天,苍老的面容因为笑容变得略带诡异。那些被笑容拉起来的褶皱深深刻在那干枯的皮肉上,“你今日,无论怎样,必定死于我的剑下。” 木离等人死死看着此刻商乙江,他们能够感受到商乙江此时气场的变化——整个人那种沉稳的威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虐的癫狂… 商乙江直接展开孔明七星灯,手指点向元灯,挥手一动,想要驱动孔明七星灯与血剑一同进攻帝弑天,然而那孔明七星灯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看向孔明七星灯,却见那孔明七星灯在空中剧烈的晃动,似乎十分抗拒商乙江的控制。 商乙江立刻恼火起来,内心里骂道“作古之物!刚才就不怎么听话!现在还在这里抗拒老夫!该死!”一掌拍向七星灯。 恐怖的血掌掀起层层气浪,仿佛将空气一层层撕裂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 却见那七星灯直接化作七个宝灯,那掌印带着猩红的蓬勃灵气直直砸碎了第一个星灯,并飞速向下一个星灯飞去。 帝弑天顿时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法宝都是有灵的。实际上像七星灯这种级别的宝物都应该有它自己的器灵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七星灯竟没有产生器灵。 那七星灯虽是一件顶级的灵器,但毕竟脱离了人的掌控,威力要降低许多,因此一个个星灯碎灭了,然而那血色大掌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帝弑天直接拔剑,轻言道“鬼道任我十三剑,第十三剑!” 一剑斩出,与商乙江的血掌相对,巨大的声响炸开。 帝弑天试着将七星灯收到掌中,然而那七星灯在空中停滞片刻后,便又飞向了那下空的商濮。 帝弑天看着七星灯飞走,露出思考的神情,随后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商乙江则拿着血红色的剑指着帝弑天,帝弑天同样缓缓的持剑应对。 商乙江举起剑,函谷关的众人只觉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处于本能的颤抖着。 此时的落阳历已经与那符横天赶来的一万人取得了极大的优势,黑冰台的众人已经被打散了阵型,而商国的军队看到曾经无往不利的黑冰台败退,更是心生退意。 只是这血剑的红光在照耀的一瞬间,整个函谷关都变得如同红烛点亮的小帐一样,整个空间明明是那么宽大,却又让人感觉到了难以呼吸… 函谷关的关门十分庞大,而两旁则是从他处一点点搬来的山石,最后形成了巨山… 此刻正个函谷关就如同被浇灌了一层红蜡,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后,商乙江直直的刺向帝弑天。 鬼面吐出大量的血气,喷洒出来的瞬间却又像是燃烧一样,化作大量的烟气,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帝弑天能感受到这把剑完全不是被商乙江操纵着,甚至可以说,商乙江根本无法完美的运用这把剑。甚至是很被动的运用着这把剑。 “天地浮沉一剑决!神式一剑!”帝弑天轻轻的向前一劈,没有任何繁华的招式,所有人都看得懂帝弑天的招式,但却又难以说出这一招式是如何运行的。仿佛凭空出现,又好像恒古永存。那把血色之剑在触碰到帝弑天的剑的一瞬间,原本吐出了一条猩红粘稠的血色长舌,却又在接触到帝弑天的神式一剑后,土崩瓦解,仿佛被风吹散的柳絮…… 商乙江见状狂挥出三道血剑,剑光接踵而至,幻化成一整个巨大的骷髅,张开深渊的大嘴,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而此时的赵煌则继续与木离斗了起来。而姜潇圣则被商濮等人再一次拦住了…… 原本占上风的姜潇圣此时被商濮调动大阵压制,瞬间被逼入劣势…… 那大阵内充斥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量,如蛆附骨一般紧紧缠绕着姜潇圣身上,那怕姜潇圣用尽办法,依旧不能拜托这股力量对自己身体的禁锢与压制… 而此时的赵煌则飞向了只尔靖。 疾驰之下,竟瞬间来到了只尔靖面前。 符横天的中年人口吐金言,化作符咒,轰向飞来的赵煌。 却被赵煌的领域直接弹飞。 中年人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大阵的布置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无论是多小的变动都有可能会功亏一篑,因此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离开这里的,绝对不能让大阵的布置暂停下来,不然恐怕会生出巨大的差错…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手,恐怕这赵煌也会将这大阵破坏。 此时只尔靖看出了中年人的处境,随即传音道“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加速这个大阵的完成?” 中年人思考片刻,淡淡的说道“并非是毫无办法,只是…需要将黄金鼎彻底激活……只是这样,恐怕你会死…” “恐怕是一定会死。”只尔靖带着一丝释然的问道。 中年人无语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于是只尔靖说道“那你拦住他片刻,我将这黄金鼎彻底激活…” 于是中年人从自己的木刻的三生腰带中打出几件法宝,轰向那赵煌,但凡赵煌靠近一点,就直接引爆灵器,竟然让那赵煌短时间内男子存进了…毕竟符横天虽然不是后世的潜龙闻,但人家家底在那里啊,这些宝物都是六品以上的,不要钱的砸了出来,这赵煌也得头疼。 与商乙江缠斗的帝弑天看向下方的只尔靖,与她在一瞬间对视,随即又错开目光。 但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放弃…一种不好的想法在帝弑天的心间蔓延。 于是慌乱之下,竟吃了商乙江一剑。 身体立刻被黑红色的气体腐蚀起来… 然而却顾不上这疼痛,直接运用灵力,喊道“只尔靖!你要干什么?!” 只尔靖原本已是闭了眼,此刻听到帝弑天的声音,竟睁开眼睛,流出了一滴满足的泪水。 她看着帝弑天那风华不惊的面容上,竟在眉宇间凝聚满了慌张与焦急,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果然……到死我还是喜欢你啊,帝弑天……” 商乙江也看出了只尔靖的不正常,于是趁帝弑天不注意,一剑劈向了只尔靖。 帝弑天立马反应了过来,飞身赶往到只尔靖面前,死死的盯着那剑光,最后在几尺的距离下,为只尔靖挡下了这剑光…… 而此时的只尔靖,已然完成了献祭,将自己的全部肉体与精血都献祭给了黄金鼎——整个身体上充满了特殊的咒纹。甚至连元神都被黄金鼎吸收了大半。 帝弑天挡下了剑光,回头看向只尔靖,却见她已然变得仿佛要化作灵力飘然一样…… 只尔靖缓缓的、艰难的伸出手,带着几分祈求的说道“你……是不是想把天下分为九州?我、我……”气若游丝。 帝弑天抓住她将要垂下的手,紧紧的握住。 只尔靖嘲弄的笑了笑“还是,没有那种心动啊——你……我……我想让天下,成为九省。” 帝弑天微微怔住,随后点了点头。 只尔靖看着他,这个她一直深爱的人,有些释然的说道“我是孛儿只斤家的女儿郎啊。你要一直记得我啊……”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或许,你还是很生气…” 最后一声感叹落下… 四十八、残梅 帝弑天看着只尔靖在自己的面前被整个黄金鼎吸收,看着她就这么从自己的面前消逝…没有说任何话。 直到她彻底的消失,他还是没有拥抱住她,那怕她那双伸出的手最后遗憾的从空中落了下来…… 帝弑天看着空白的面前,回忆起那一年大雪的残梅。还有那个眼角眉梢仍存着稚嫩的女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直直的冲向自己的面前拦住自己,直接的说道“喜欢你。” 那是一场大雪,如席盖山,叠满群峰。女子虽是衣容脏垢,却自有英气袭人,男子虽是风华绝代,却更有空谷兰香的胸怀……盈花河畔,石重山山脚边…… 帝弑天问她,为了什么? 女子什么也没说,只说,喜欢。 而男子也不过是淡淡一笑。随即为她用残败的梅花,做了一碗梅花酒。 而女子饮了那梅花酒后,便直接加入了男子的队伍…… 就像梅花,傲气十足。 她不会求任何人,从来都不会。大概就像那纤纤的葱白细指,捏起酒碗时,饮下的是刚烈豪情一样,永远的她和永远的不屈,就是如此。……就像那一年红了的眼,是她放肆的笑。 从未看过她哭的帝弑天,在她离去的一瞬间,看到了一滴不舍的泪水……就像今天的眼红,是对她的愧疚——还是什么?帝弑天也不明白,也不重要了,只是,手中的剑,更抓禁了几许。 她来的那么突兀,去的这么匆忙…就像曾经自己对她也是无可奈何,这个丫头,明明比自己要大一些,却总是这么……任性… 整个战场上的烟尘渐渐的消散,重新回归沉寂后的空阔大地上只有阳光在孤自的游荡。至尊的军队看到了黄金鼎爆裂出大片的光芒,随即激射向四方,那绽放的光芒令众人无法睁开眼睛。 那光芒如同黄金一样,仿佛是能够长久不腐的存在。光芒很快开始收敛,渐渐的变成一个光柱,直通天云… 商乙江见帝弑天陷入回忆,趁机直接一剑刺了过来。符横天的中年男子直接调动刚刚成型的大阵为帝弑天挡下了这一击。 瞬间以黄金鼎为中心,另外两件法宝与黄金鼎达成一种平衡,散发出一层黄金的波纹,这层黄金的波纹上布满了与函谷关内一样的灵力。 于是函谷关与那黄金鼎形成的两个大阵,相互对立起来。至尊的军队在这黄金鼎的大阵下,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恢复…… 中年人后退几步,刚才为了不使刚刚成型的大阵受到过多的冲击,因此将那商乙江的一剑的一部分力量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下来。因此才退后了几步。中年人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匹夫,要不是因为你爷爷我还不能来真的,我定然要你狗命,区区凝鼎巅峰算个屁!” 帝弑天回头,看着大阵外的商乙江,淡淡的说道“是啊,我很生气。”冷静的可怕。 中年人转头看向帝弑天,看着他紧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在看向这个男人的背景。竟然看不到任何怒火的样子,然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威势… 中年人开口道“大阵虽然成型,但毕竟不像是函谷关那样牢固,因此还需要人来维护它……” 远处的四十一看着帝弑天的背影,无奈的垂下头。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 他还记得当年鲜衣怒马趁放浪,提酒入街倒人肩,却是一个女子… 他还记得她的眉目,她却不再为纠缠。或许纠缠的只有自己。 到头来,想要给予的,还是那样的遥远,以至于难以给予。 当年我方凌雨问只尔靖,若是帝弑天身死,你也要陪葬吗? 她说,梅花残缺不堪,它就不是梅花了吗? 就像你今日的离开…… 正在垂首痛哭的四十一忽然感到,有一个人掐住自己的衣领。 正是那五六。 四十一惊讶的看向五六,却见五六眉目间如同被冰封住一样,那里面全是怒火。 甚至就连整个眸子都变成黑色,完全没了眼白。 五六冷冷的说道“不要放弃,不要妥协。”随即一个人奔向帝弑天的方向。 四十一看着五六的背景,在这黄金般的阵光中,他仿佛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人,然而那些人,全都是带领自己走到今天的前辈……就像是今天这样,他们总是冲到最前方。 四十一感受着黄金鼎的光芒打在面庞上,他在想,是不是你还在看着?是不是这一次你又在看着我?好,这黄金鼎是你的最后,我就让它,看着我,再一次鲜衣怒马,再一次,颐指气使!随即看向五六,狠狠的攥着拳。 就在四十一直直的看向五六时,三七也鼓起勇气,再一次试着运用曾经在那个人领去的地方学到的功法,运转灵力,追向五六。 四十一听到三七飞奔而过刮起的猎猎声响,反应了过来。也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于是整个落阳卫动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随这两个人,但是他们知道,正是这两个人喊出了那一声扭转乾坤的誓言。 他们两个或许比不上帝弑天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但却又不输于帝弑天带给他们的鼓舞! 五六飞感到自己整个心脏都在疯狂的跳动,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因为过分的紧张激动而变得困难起来,然而这种兴奋的感觉却令他热血沸腾!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颤抖,那是一种无比的癫狂! 五六直接飞到帝弑天面前,他直视着帝弑天。大脑一片空白,想要问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实在太过于紧张,最后只能是这么望着帝弑天。 帝弑天同样看着五六那墨黑的眸子,流露出思考的表情。 而此时的四十一则与三七一同赶到了帝弑天面前。 三七与四十一同是开口。 “需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五六羡慕的看向三七与四十一二人。 帝弑天转头看向中年男子,中年人点了点头对四十一说道“我需要你们作为黄金鼎的运转阵型,按照我的指挥来组成一个阵法。然而这代表着你们将要承受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进攻…” 四十一取出剑,看向一旁的五六与三七,没有说话。三人同是向前走了一步。 整个落阳历前进了一步,真个十万大军,前进了一步。 而此时的商武夷也指挥着商国内的众人运转函谷关的大阵。 帝弑天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与商乙江那略显暗红的眼睛直直对视着。随即嘲讽的向着商乙江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诡道,淡淡的举起腰间的玉佩。 白诡道看向帝弑天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同样象征性的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即帝弑天直接转身飞起。 然而在白诡道举起玉佩之后不久,便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随即黄金瞳看向四周,直接施展白氏法门的“破厄诡剜”。 黄金的瞳孔诡异的在瞳孔里生出红色的纹路,最后形成四个红点,而瞳仁也变成红色,五个红点不断闪烁着…… 白诡道看向一处,冷冷的说道“没想到,这商家是想不死不休?这就要动手了?” 随即伸手从自己衣袖的三生夹带中取出一口大钟。——正是这妖国传国法宝,九品法宝,东皇钟。整个东皇钟有一人之高,上面纹满山神女萝、少司命、云中君等妖国神鬼。 白子墨也拿出一把宝剑,剑柄上纹饰着繁华的宝相纹。 军机卫也迅速的运转起来。立刻现身,拱卫着白诡道与白子墨二人。 就在众人剑弩拔张时,白诡道摆了摆手,收起了东皇钟。直接拿过白子墨的剑,做出防御的架势,有些疑惑的说道“这该死的商家在做什么?!” 帝弑天看着商乙江,露出嘲弄的神情。 此时的商乙江整个人都陷入血红色的气场里。而拿着剑的那只手都变得赤红,如果仔细感知,甚至能感受到那把剑上有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着商乙江的手臂。 帝弑天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说,还是被当成了棋子罢了…” 四十九、三个人 此时两个大阵都运行了起来。黄金鼎开启的阵法虽不及函谷关的厚重,却也抵御住了函谷关大阵的影响。 而双方的军队因为大阵的出现暂时被隔绝起来,因此双方有了缓冲的时间。 大批的商国军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知道面前的大阵存在的情况下,暂时是不会发生厮杀了。而帝弑天身后,十万左右的人相互搀扶,其中有些人手上的武器已经流满了血,而他的整个胳膊都已经充满了创伤,却依旧死死的抓着手中的武器。 商濮看着放下武器的军队,暗暗记下了,这些大多是一些应天府外的宗门。而另外一些,则是跟风随流的人。 商乙江面色不虞的看着身后的商濮,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召集的军队?” 商濮一时无语,不知该作何解释。 立在一旁的商武夷则警惕的看向商乙江,在看到商乙江那略带暗红的眼睛后,将想要说话的商濮拦到身后。此时的商武夷看着商乙江的表情带着一丝的感叹。很是隐晦的对商乙江说道“你确定你的伤没有问题?” 商乙江听后,表情仍然略带着狰狞,但已然变得稍微冷静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拿着剑的手,发现整个手臂上缠满了细细的血丝,那血丝深深的勒进手臂,而血丝的源头正是那剑上的鬼面吐出的舌头形成的。 意识到不对的商乙江立刻取出一个丹药,含在了口里。 渐渐的整个人沉静了下来。那血丝也逐渐从商乙江的手臂上脱离下来,飘散开来。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随即懊恼的看向帝弑天。咬牙切齿的骂道“小儿辈!该死的家伙!坏我大事!”过了须臾后,冷静了下来,随即冷冷的说道“让底下的人整理好,听我指令。” 商濮点了点头,回头呵道“今日之战,尔等不尽全力,日后就能够幸免吗?倘若尽全力,恐怕也未必会输!” 商乙江本想呵斥一声商濮,实在是商濮的话根本没有威严,但他也知道,现在剩下的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太多战意,如果再咄咄相逼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使得众人放弃为自己卖命,也只能听着商濮如此说了。 而下方的众人听到商濮的话,见商濮话语中并没有逼迫的意思,竟宽心不少,甚至有一部分重新振作了起来。 五六与四十一、三七三人一起来到了大阵的边缘,三个分别领着三份落阳历。而此时的白诡道却直接来到了大阵之前。手里拿着白子墨的剑,那把剑上沾满了血… 白诡道用它将商乙江盯着自己的三个人杀了。那三个人主动暴露了气息,甚至是针对着自己而来的,然而当白诡道仔细感知后,才发现,这三个人根本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所以才将东皇钟收了起来。此时的白诡道淡淡的看着商乙江,在看见商乙江那把血红的剑后,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帝弑天,淡淡的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帝弑天看罢,也笑着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即白诡道看向商乙江,和善笑了笑。于是,商乙江同样笑着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后白诡道直接飞走了。 “那血红之剑,太过凶残,是一件双刃剑,不仅能够使敌人心智丧失,就连使用者也是如此。那帝弑天恐怕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对我做出了亲近的举动,而我也回应了他,那时的商乙江恐怕已经被血剑影响了。因此才会丧失理智的让那三个暗中盯着我的人对我动手。” “那三个人恐怕时他在这战争里的暗桩,结果如此简单的被这帝弑天给炸了出来,还借我之手给拔除……而且…那怕刚才我和帝弑天的举动已经说明了我和他没有什么,但就凭我杀了他的人,商乙江也会对我有所忌惮…” “好一个…帝弑天!” 白诡道直接回到白子墨身旁,对他冷静的说道“帝弑天稍有败势,我们就去帮忙。” 白子墨点了点头,他知道,商乙江和陛下算是结下了梁子,今日没有什么,他日如果商乙江赢了,恐怕妖国难受的日子就要来了。倒不如帮一下帝弑天,毕竟看样子,帝弑天现在也不一定会输… 商乙江传音至所有商国军队中,淡淡的说道“杀敌一人者,免宗门之贡半年。杀三人者免宗门之贡一年。乱我军结阵者,杀,罚宗门之贡十年!临阵怯退也、扰乱军心者,夷宗平门,除之无论!” 帝弑天看着商国的军队因此散发出生机后,也开口传音,不过却是对那商国军队所言。 “废皇帝之制于五万年,立宗门之度于今朝,旦得比言者,其身不负皇室,只贡己身!” 这是在说,打赢了这场仗,灭了商国,废了皇帝,那还用向什么皇室上交贡税?自己贡自己! 顿时双方的人都骚动了起来。 商乙江的话反而起了反效果。这令商乙江格外的愤怒。死死地看向帝弑天。只得向身后的军队呵斥道“肃静!你们想要扰乱军心吗?!” 商国大军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的落阳历已经在大阵的边缘按照中年人的指挥形成了阵法。符横天的一万阵师也加入到了阵法中。 商乙江也指挥着以黑冰台为首的军队布成阵法。 两阵恢宏庞博,如同天地的心脏,处于天地的正中间,将天下的灵力会聚到这里。凝聚着灵力,到整个大阵中心阵眼处,鼓动着灵力,疏散着灵力到整座大阵的每一处……纯粹的灵力在大阵内外缓慢而有力的跳动,一张一合间是长久时光的流沙,是时间的痕迹。聚散之中,风云融簇,将真个苍天的面容遮盖,只留下黑暗倾倒在人间,将一切浇灌在墨色的风中。每个人的影子消逝在无边的梦中……所有看着这梦一样的场景,紧紧的攥住拳头… 即便是万里之外的大地上,阳光也被放逐到了不可接触的空间里。 整个天地间,只有两座大阵在散发着光芒。它们如同两个通天之塔,搅动着天,环旋着地,一切事物在这巨大的大阵面前,都变得渺小起来。就连时间的也无法在这里铭刻下任何纹理,仿佛此处便是永恒。 在这两个大阵相抗衡中,帝弑天的缓缓的陷入沉睡。 两座大阵不断的转换…不断的抗衡,不断的碰撞,在焦灼的对抗中,呈现出单一且多元的可能…… 五六感觉整个空间内的力量都在挤压着自己,嘴巴里不由的冒出鲜血——那是内脏被挤压后受伤而出的血。那种疼痛让他整个身体几乎要破碎。然而他没有放弃…… 商国的众人能够感受到函谷关大阵的固若金汤。他们要承受的远远比对方轻的多,他们更多的是将灵力提供给大阵…… 如果从天的制高点看去,会看见一副冥冥之中的早已存在的天象… 中年人飞身而起,对众人说道“朱正廷前往下火位,木离前往上巽位。陈镇波前往中艮位,叶泽到下乾位……” 当凝鼎境点完后,又向悟道境喊道“火属性悟道境前往后炎位,金属性悟道境前往侧金位……” 不断的调度下,十万多人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当十万人就位后,整个大阵又加强了几分。 中年男子则从木刻的三生腰带中拿出一串符文,随即将符文打了出入,直接落入特定的位置。 一番操作下来,大阵也格外的凝实起来。 五十、窥天之道 商乙江此时也渐渐的陷入沉睡。 而这时的商武夷则指挥着众人不断的调换位置,最终同样形成了一个平衡性的阵法…… 那商武夷看向俱是沉睡的二人,知道这二人在大阵隔绝的情况下也要分出一个高低来。 凝鼎的人不禁在肉体上有了质的飞跃,可以断肢再生,在修炼上也领悟了属于自己的领域,然而在灵魂上也有了极大的进步,那就是元神的形成。 灵魂再怎么凝固,都不是元神,可以说,元神如同为灵魂再塑造了一个肉体一样,使得灵魂能够轻易的离开肉体,并且施展一个灵魂精神上的强大攻击。 不过一般情况下,凝鼎修士都不会用元神来进行战斗,一是因为元神离体后整个肉身就没有任何力量了,随意一个人都能磨灭自己的肉身,风险性实在是太大了。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元神与肉体不同,元神要远远不如肉体那么容易修复,哪怕是一点点损伤,都会使自己受伤,并且会影响到后续的修炼……而且对于元神修复的方法,可以说是很少很困难的,因此凝鼎境的修士几乎没有用元神较量的。 而此时的商乙江与帝弑天二人就是要用元神来较量。 当二人将元神裸露出来后,整个天地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另一副景象。现在是元神状态,因此大阵的结界的隔绝作用竟然被削弱了许多。这意味着双方都可以进入彼此的阵法中,不过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因此二人都不会这么做,只会通过精神比个高低。 而此时的天地仿佛被置换成另一个空间,展现出来的景象是另一副模样。这片空间如同混沌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荒芜起来,那怕元神的感知在不断蔓延,却也无法触及到任何事物,两个大阵就像两片大雾,将二人笼罩在其中。不过,虽然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商乙江看着面前虚无的空间,猜测这应该就是大阵内部特殊的能量形成的。 此时的商乙江不禁紧张起来,在这片空间里只能感受到对方,然而却不敢肯定这片空间对元神的限制是什么?或者说,这片空间内的力量是否会对自己的元神造成什么损伤……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一旦交手的话,意外性就大大的增加了。实在是不太想冒这个风险…… 帝弑天同样想到这些问题,只是这一战无可避免,或早或晚罢了,倒不如沉下心来仔细感受感受此处的一切…… 于是帝弑天仔细的感受起周围的能量来,渐渐的,自己的元神开始扩散开来。这种变化虽然前所未有,但帝弑天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这种毫无根据的感觉曾数次救过帝弑天的命,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从未出错过。于是帝弑天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放任自己的元神飘散开来…… 仿佛滴落在池中的墨水,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实际上已经与整个池水融合在一起了…… 立在原地的商乙江正聚精会神的锁定着帝弑天的元神,倏忽之间,便发现帝弑天整个元神都消失了。 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仔细的感知起来,然而无论怎样努力的感知,都无法发现帝弑天元神的踪迹,简直就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此时的商武夷与符横天的中年人则来到了二人的身前为二人护法。商武夷看着商乙江的肉身,有些担忧的想到“虽说那帝弑天才入凝鼎,但那家伙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说不定元神也十分强大…” “或许此时二人已经交手起来了……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殊不知,别说打起来了,商乙江连帝弑天的面都没看见。 而此时的帝弑天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全然化作无根的浮萍,在没有边界的空间里游荡起来。原本被大阵分割为两个独立空间的界限也拦不住帝弑天的意识。 意识就像一层厚厚的膜,原本是同一个清晰独立的个体,然而在不断的扩散中,越来越薄,越来越轻,逐渐变成模糊的范围,如同一张网,张开后虽然能够扩散到每个角落,却又不能遮盖住所有地方。 此时的帝弑天的意识就像是铺散开来的网,虽然每一处角落里都有,但每一个角落都极其细微,那薄弱的意识似乎遭受轻微的击打就能崩溃一样…… 而商乙江在仔细的感知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帝弑天,然而感知里的每一寸,似乎都有帝弑天的痕迹留下……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散开的网…… 商乙江不得不盘膝而坐,一边感知着帝弑天的身影,一边做好防御的准备。 而此时的帝弑天则如同沉睡了一样,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一种归属感淡淡的在心间响起…… 而此时的天地,灵力渐渐的会聚,在所有看不到的地方,在所有感受不到的地方,一个光影淡淡的出现…… 他看向两个大阵,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确认的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嘟囔道“小秀当年也是如此…不过根本没这么厉害啊。”来人随即伸手拿出一个纸质呢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片片的食品吃了起来。 那人在原地又是看了一会儿后,便直接原地消失不见了。 商乙江在盘膝中,不断的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开来,然而又因为害怕被不知去向的帝弑天突然出现攻击自己的意识,因此在扩散一部分后便不断的加强对身边区域的感知。 最后惊讶的发现了帝弑天的痕迹,说是痕迹倒不如说是一股与帝弑天完全相同的灵力……但却完全没有帝弑天的元神在其上。 商乙江试图将面前这个如同绳索的灵力斩断,于是调动元神,直接向那灵力斩出一道灵力。 那被斩的灵力立刻化作碎片散落开来,然而很快便又重新融合在一起。如同重生一般。察觉到不对劲的商乙江立刻开始对灵力展开攻击。 而灵力在灵魂商乙江反复的攻击后,最终飘散开来,彻底的分碎了。 感知到灵力粉碎的商乙江却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感到不安起来。因为在感知中还能模糊的感受到稍远的地方仍然有着灵力存在…… 这让商乙江感到了不妙。虽说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这种被动的情形,凭商乙江的多年感觉,就嗅到了不好的信号。 于是动身前往另一处,发现另一处也有着帝弑天的灵力。随即便开始在大阵内不断的游走,然而无论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帝弑天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四处飘荡,若隐若现,似乎处处都有着帝弑天的身影,仔细感知却无论哪里都没有帝弑天的身影…… 商乙江看着两个大阵的结界。虽然此刻不是他在操控着函谷关的大阵,然而自己多少和这个大阵有着联系。如果帝弑天真的进入了自己的阵法中,怎么会觉察不到?——可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帝弑天是何时进入自己阵法的。自己的阵法中却全是帝弑天的灵力残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乙江看着帝弑天的阵法,冷冷的盯着彼此阵法的界限,略显细长的眼睛内充盈着血丝,那褶皱的脸,如同砍了一刀,眉心紧紧的陷了下去。 此时的商乙江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那帝弑天的阵法内。然而在反复衡量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了呆在自己的阵法内。并将意识疯狂的扩张起来,他要将整个大阵内所有帝弑天的痕迹都抹除掉。 虽然无法探究这些痕迹到底和帝弑天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但从那些痕迹的情况可以看出它们并不是单纯的被遗留在那里,或许与帝弑天有着很大的联系…… 而且,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自己的阵法里一直存在着他人的痕迹。 于是商乙江疯狂的在自己的阵法中扩展自己的意识,整个函谷关大阵的空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器皿,突然装入了一种液体一样,很快就流淌开来,迅速的扩散到每一个地方,铺散开来。二者的意志全然不相容,商乙江的意识如同火焰一般,直接将那些细弱繁多的帝弑天的丝丝痕迹抹杀殆尽。凡是商乙江意识所过之处,帝弑天的痕迹便被直接压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帝弑天也从原本囫囵无形的意识中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只感觉好像身体的另一部分受到了极大的疼痛,但又无法醒过来,就好像沉睡在梦里,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却全然不知道怎样才能清醒过来。恍若溺水的人,虽精疲力尽,却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东西,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渐渐的窒息…… 帝弑天仔细的感受着自己那模糊的状态。全然不知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 然而在这半梦半醒中,偏偏又似乎在母胎中,受到了天然的哺育——不知为何,帝弑天这中状态下,竟然能够受到天地的灵气的滋润。那怕是元神被那商乙江毁去了一半,但竟然能够被那天地给予的灵气给修复了! 于是帝弑天在这种状态下,不断的感知着阵法内的一切。 在不断的感知下,原本周围混沌的状态,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就如同在深层的大地里,渐渐摸索到缠夹不清的树根一般。 在这一片温水汪洋里,这股独特的力量,终于能窥探到水面下的另一面——那庞大、混乱、若有若无、无端无绪、长亘永存的力量下,是那繁琐杂乱的秩序,是无名的规律,和奇妙的律动…… 就仿佛是透过熹微的晨光,看到了树丛外细细的路径的雏鸟,虽没有亲眼看到一整片的天地,却能从那泄露的一角,窥探到世间的繁华…… 感受到莫名的韵律的帝弑天就如同一个不断下潜的大鲲,直直的向着更深处的隐秘窥探去…… 此时的商乙江在将所有帝弑天的痕迹清除后,便想要回归肉体,然而刚刚起身的商乙江却突然感受到了帝弑天的气息在不断的加强——正是因为商乙江将帝弑天另一半意识抹杀后,天地温养的一半意识与帝弑天另一半意识重合后而加强的。 于商乙江便又立在原地,开始警觉的老向帝弑天的大阵。 此时的帝弑天仿佛在一棵树前。 在不断的汲取下,帝弑天仿佛来到了一处地方……有仿佛回到起点… 五十一、道长不长 帝弑天已然忘记了很多,只知来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这里一切皆是空白,一切仿佛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思绪,望着一切此处,无数的荒诞思绪在这一片空白的时空中泛滥。 这里有被放逐的风,孤自的流浪;有低眉的太阳,静静的运转;有匍匐的云,无谓的飘荡……眼前没有一切,然而帝弑天的内心,他的感觉却告诉自己,这里才是诞生一切的地方。 抬头许久,再俯身看去…… 却是一片星河万象,斗转云海,星辰醉躺,灿烂的一切是万物的序列,在更变里又仿佛是头顶的扩散,然而在视野望不到的地方,帝弑天总有一种想法,那里的终点,也就是一切都想一个沙漏在最重的一点心中,重新又回归到了头顶的空白。 然而……如果这是星河万丈,那为何太阳要在那里? 可是四下望去,却又看不见任何,然而闭上眼睛,却又是红尘锁楼,江湖散茶,刀剑成舞,珠帘溅月,寒波动风,高影在山……是那人间万象,是那俗世百态,是那千滋百味,是那轮回不休。 再闭目感知,却又不见踪影,烟霞虽易散,犹未如此容易消失。眨眼间却又倒入眼帘——那天下风尘、功名利禄、杯酒舞袖、关山柳色,万事万物,却又如同一副铭刻恒久的画卷,展现开来。在这纷纷嚷嚷间的,是上好刺绣也编织不出的光怪陆离…… 感受着一切的帝弑天渐渐的落回了原处……看向大阵。 那里是火行之位,那里是水行之位……这些位置是天地五大属性的会聚之位,是某一个属性运行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更好的承接了天地灵力的属性…… 感知更加归真,更加入实,更加明微,更加通末后,便有了一个个八卦的分别。 那便是五行升华后,更加通晓后,对天地的掌握也更加的细腻,从粗略的五行之法,跨入了细致的八卦…… 所以……这里是上巽位,这里中艮位,这里…是下乾位……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种平衡,八卦相摩,八卦相荡,信之,命之,得之,悟之,方成领域。 此时的一切,仿佛就像将那一根根错综杂乱的树根理顺后,渐渐明朗的一切。仿佛看到了主干一般…… 此时帝弑天的内心渐渐通明起来,意识也越发的躁动起来,如同被冷水浸泡的烧红铁块,在一瞬间疯狂颤抖,最后炸作一道轰鸣,惊醒了帝弑天。清醒后的帝弑天整个人都格外的不一样了。 其身环绕着忽明忽暗,似存若无的力量。在不断的环绕着他,不断的纠缠在一起,鼓动的灵力在不断的流窜之下,会聚成两种力量——阴阳! 醒来的帝弑天看着自己,仔细感受着满身的阴阳之力,淡淡的说道“看来,这就是那大阵内的力量,这就是那未知的灵力……” 只手动乾坤,长饮星辰吞。风云鼓沧海,阴阳窥天道。 此时的帝弑天,已然是一个阴阳境的修士了!此时的他,是最接近这天地大道的第一人!符横天老者比不了!当年的嬴政也比不得! 感受着自己一切的帝弑天淡淡的回忆起一切,随即自语道“天地十八星,乃是吸取灵力罢了,而悟道九星,明晓五行也,凝鼎十二星,通知八卦也。八卦之上,唯有二气。即是阴阳!然当年有言:一生二,二生三……若这阴阳二气为那受生之力,何为一?” 随即便轻轻的摆了摆手,运行起大阵。此时的帝弑天的境界,才是最适合操控九品大阵的人。 …… 而正在为帝弑天护法的中年男子则从原本昏昏欲睡的箕踞而坐中,猛然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经常有的玩世不恭的慵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时一份惊异与欣喜,甚至可以说,那被点燃般爆发出灿烂光芒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是狂喜。 男子看着帝弑天的肉体上荧荧流转着淡淡的光暗二气,皮肉虽不动,却喜上眉梢的拍了拍自己的木制三生腰带,一边拍一边敲,最后甚至击打了起来。 “好小子,看样子是真真不错啊。”中年男子笑了笑,又看向了那商家的函谷大阵,蔫坏的怪笑起来“商乙江啊商乙江,你还真以为,你爷爷我给你们建造那九级阵法是给你们用的啊。笑话!爷爷就不可能吃亏!你可能赚了,但你爷爷我,绝对不亏!” 此时的帝弑天竟直接开始试图操控起两座大阵,两座大阵的力量此时在帝弑天眼里也变得明朗起来,正是那阴阳之力。 帝弑天将自己整个元神扩展开来,这一次,他彻底笼罩住所有的地方,每一处角落,都清晰的出现在帝弑天的意识里。此时的帝弑天一念之下,就可以掌控整个大阵!函谷关的阻拦在此刻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就好像一层纱布在被阳光照射后,再也无法隐藏它身后的秘密一样。 帝弑天意识一动,两个大阵自行运转起来。 正在观察帝弑天大阵的商乙江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气息升起。而此时相互抗衡的各个大军,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灵力在苏醒,就像枯草里萤火虫,稀疏的飞舞后,聚集在一起,最后化作明亮的长河——那灵力就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一下子倒灌入两个大阵,所有人都被这一特殊的力量温养起来,他们的肉体,他们的灵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无论是哪一方的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无论是频死的人还是力将竭的人,都得到了恢复。 而此时的数十万人,尚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商濮看着身后受到滋养的众人,一时间失了神。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当他看到无边的人海中,无数因为战争而曲躬的身子再次直直的站起,当他看到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身影,不再躺在大地的残肢断臂中,能够自己爬起来,能够站起来时,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而此时的白子墨同样看着面前的帝弑天大军,他能激动的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哪些燃烧精血的人苍白的面容再一次红润起来,他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身形再一次焕发处生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子墨总是觉得,这是因为那帝弑天。总是觉得,这是至尊做到的。 白诡道死死的望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得胸口郁结着一团气体,将自己的胸膛堵的发慌…… 帝弑天此时看着两个大阵的所有人,已然忘记那些是他的敌人,他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帝弑天此时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此时的帝弑天抬头看向天空,仿佛能看透一切。 而此时的商乙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要回归肉体,元神直接向肉体飞去,却被帝弑天点指沟通大阵,直接令函谷关的大阵自行运转了起来。 此时的商濮立刻感觉到了大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随即整个函谷关大阵都晃动了起来,函谷关内四十万人都觉察到了异样。众人都惶惶不安的看向四方,虽是千人之口,无人能言明异样起始于那里,虽百人之手,却也不能指出异样到底在那里。 刚刚回到肉身的商乙江突然感受到一股桎梏加之在身,随即整个人都被定住,难以移动任意分毫,只能看着自己的面前大阵不断的转变。 整个大阵中凸显出一个小阵,由那大阵提供力量而形成的一个小阵。诞生的小阵很快的旋转起来,最后形成一道道、一扇扇金色之门,门有一人之高,一人之宽,连成一片,将商乙江禁锢在内。 帝弑天冷冷的看向商乙江,手拂过他的剑,然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一指点去“这次,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悔改。饶你一命。” 金门聚合,阴阳二气运转,直直锁住商乙江。大片金光,直接照在商乙江身上,大量血红之气被蒸烤出来。金门阵内,传出一道道惨叫…… 随即转身,直接飞向天空之顶,苍穹之界,上天之限——大荒的至高点…… 这里,正是帝弑天方才看到的空白之地,也正是那首尾相应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湮灭了,一切的可能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帝弑天淡淡的说道“道长不长,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今日,且带我取其其一。” 五十一、道长不长 帝弑天已然忘记了很多,只知来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这里一切皆是空白,一切仿佛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思绪,望着一切此处,无数的荒诞思绪在这一片空白的时空中泛滥。 这里有被放逐的风,孤自的流浪;有低眉的太阳,静静的运转;有匍匐的云,无谓的飘荡……眼前没有一切,然而帝弑天的内心,他的感觉却告诉自己,这里才是诞生一切的地方。 抬头许久,再俯身看去…… 却是一片星河万象,斗转云海,星辰醉躺,灿烂的一切是万物的序列,在更变里又仿佛是头顶的扩散,然而在视野望不到的地方,帝弑天总有一种想法,那里的终点,也就是一切都想一个沙漏在最重的一点心中,重新又回归到了头顶的空白。 然而……如果这是星河万丈,那为何太阳要在那里? 可是四下望去,却又看不见任何,然而闭上眼睛,却又是红尘锁楼,江湖散茶,刀剑成舞,珠帘溅月,寒波动风,高影在山……是那人间万象,是那俗世百态,是那千滋百味,是那轮回不休。 再闭目感知,却又不见踪影,烟霞虽易散,犹未如此容易消失。眨眼间却又倒入眼帘——那天下风尘、功名利禄、杯酒舞袖、关山柳色,万事万物,却又如同一副铭刻恒久的画卷,展现开来。在这纷纷嚷嚷间的,是上好刺绣也编织不出的光怪陆离…… 感受着一切的帝弑天渐渐的落回了原处……看向大阵。 那里是火行之位,那里是水行之位……这些位置是天地五大属性的会聚之位,是某一个属性运行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更好的承接了天地灵力的属性…… 感知更加归真,更加入实,更加明微,更加通末后,便有了一个个八卦的分别。 那便是五行升华后,更加通晓后,对天地的掌握也更加的细腻,从粗略的五行之法,跨入了细致的八卦…… 所以……这里是上巽位,这里中艮位,这里…是下乾位……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种平衡,八卦相摩,八卦相荡,信之,命之,得之,悟之,方成领域。 此时的一切,仿佛就像将那一根根错综杂乱的树根理顺后,渐渐明朗的一切。仿佛看到了主干一般…… 此时帝弑天的内心渐渐通明起来,意识也越发的躁动起来,如同被冷水浸泡的烧红铁块,在一瞬间疯狂颤抖,最后炸作一道轰鸣,惊醒了帝弑天。清醒后的帝弑天整个人都格外的不一样了。 其身环绕着忽明忽暗,似存若无的力量。在不断的环绕着他,不断的纠缠在一起,鼓动的灵力在不断的流窜之下,会聚成两种力量——阴阳! 醒来的帝弑天看着自己,仔细感受着满身的阴阳之力,淡淡的说道“看来,这就是那大阵内的力量,这就是那未知的灵力……” 只手动乾坤,长饮星辰吞。风云鼓沧海,阴阳窥天道。 此时的帝弑天,已然是一个阴阳境的修士了!此时的他,是最接近这天地大道的第一人!符横天老者比不了!当年的嬴政也比不得! 感受着自己一切的帝弑天淡淡的回忆起一切,随即自语道“天地十八星,乃是吸取灵力罢了,而悟道九星,明晓五行也,凝鼎十二星,通知八卦也。八卦之上,唯有二气。即是阴阳!然当年有言:一生二,二生三……若这阴阳二气为那受生之力,何为一?” 随即便轻轻的摆了摆手,运行起大阵。此时的帝弑天的境界,才是最适合操控九品大阵的人。 …… 而正在为帝弑天护法的中年男子则从原本昏昏欲睡的箕踞而坐中,猛然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经常有的玩世不恭的慵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时一份惊异与欣喜,甚至可以说,那被点燃般爆发出灿烂光芒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是狂喜。 男子看着帝弑天的肉体上荧荧流转着淡淡的光暗二气,皮肉虽不动,却喜上眉梢的拍了拍自己的木制三生腰带,一边拍一边敲,最后甚至击打了起来。 “好小子,看样子是真真不错啊。”中年男子笑了笑,又看向了那商家的函谷大阵,蔫坏的怪笑起来“商乙江啊商乙江,你还真以为,你爷爷我给你们建造那九级阵法是给你们用的啊。笑话!爷爷就不可能吃亏!你可能赚了,但你爷爷我,绝对不亏!” 此时的帝弑天竟直接开始试图操控起两座大阵,两座大阵的力量此时在帝弑天眼里也变得明朗起来,正是那阴阳之力。 帝弑天将自己整个元神扩展开来,这一次,他彻底笼罩住所有的地方,每一处角落,都清晰的出现在帝弑天的意识里。此时的帝弑天一念之下,就可以掌控整个大阵!函谷关的阻拦在此刻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就好像一层纱布在被阳光照射后,再也无法隐藏它身后的秘密一样。 帝弑天意识一动,两个大阵自行运转起来。 正在观察帝弑天大阵的商乙江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气息升起。而此时相互抗衡的各个大军,每个人都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灵力在苏醒,就像枯草里萤火虫,稀疏的飞舞后,聚集在一起,最后化作明亮的长河——那灵力就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一下子倒灌入两个大阵,所有人都被这一特殊的力量温养起来,他们的肉体,他们的灵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无论是哪一方的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无论是频死的人还是力将竭的人,都得到了恢复。 而此时的数十万人,尚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商濮看着身后受到滋养的众人,一时间失了神。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当他看到无边的人海中,无数因为战争而曲躬的身子再次直直的站起,当他看到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身影,不再躺在大地的残肢断臂中,能够自己爬起来,能够站起来时,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而此时的白子墨同样看着面前的帝弑天大军,他能激动的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哪些燃烧精血的人苍白的面容再一次红润起来,他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身形再一次焕发处生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子墨总是觉得,这是因为那帝弑天。总是觉得,这是至尊做到的。 白诡道死死的望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得胸口郁结着一团气体,将自己的胸膛堵的发慌…… 帝弑天此时看着两个大阵的所有人,已然忘记那些是他的敌人,他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帝弑天此时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此时的帝弑天抬头看向天空,仿佛能看透一切。 而此时的商乙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要回归肉体,元神直接向肉体飞去,却被帝弑天点指沟通大阵,直接令函谷关的大阵自行运转了起来。 此时的商濮立刻感觉到了大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随即整个函谷关大阵都晃动了起来,函谷关内四十万人都觉察到了异样。众人都惶惶不安的看向四方,虽是千人之口,无人能言明异样起始于那里,虽百人之手,却也不能指出异样到底在那里。 刚刚回到肉身的商乙江突然感受到一股桎梏加之在身,随即整个人都被定住,难以移动任意分毫,只能看着自己的面前大阵不断的转变。 整个大阵中凸显出一个小阵,由那大阵提供力量而形成的一个小阵。诞生的小阵很快的旋转起来,最后形成一道道、一扇扇金色之门,门有一人之高,一人之宽,连成一片,将商乙江禁锢在内。 帝弑天冷冷的看向商乙江,手拂过他的剑,然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一指点去“这次,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悔改。饶你一命。” 金门聚合,阴阳二气运转,直直锁住商乙江。大片金光,直接照在商乙江身上,大量血红之气被蒸烤出来。金门阵内,传出一道道惨叫…… 随即转身,直接飞向天空之顶,苍穹之界,上天之限——大荒的至高点…… 这里,正是帝弑天方才看到的空白之地,也正是那首尾相应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湮灭了,一切的可能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帝弑天淡淡的说道“道长不长,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今日,且带我取其其一。” 五十二、三年。 帝弑天盘坐在苍穹最高点,细细的感受着一切,然而却没有任何头绪和方向,因为此刻的帝弑天虽是能够轻松感知到阴阳二气,然而却如同站的越高,看的越远的人一样,越能知道、感受到自己看的见的空间,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多么广博,自己捕捉不到的细节是多么难以细数。 现在的帝弑天看的更多,但那份未知却也很多了。那怕此刻的帝弑天元神能够“游八荒而无朕,抚四海而无涯。”但依旧无法在自己广大的元神感知范围内抓住那最关键的一点,抓住大道的任何端倪…… 此时的帝弑天虽然能将大荒的大片空间给笼罩住,虽然能够仔细的查看到每一处发生了什么,然而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那个自己感知中十分强烈的存在。眼前是繁华杂乱的人间。他能看到太多太多——沿街叫卖的小贩用长满茧子的手勾住扁担的吊钩,粗短的五根手指帝弑天仔细看去,竟然粗细不一,小贩挑运着糕点、炊饼,穿裹着破布,墨黑的脸上贴满了笑容,讨好的看向路人;一处不高不低的阁楼里,一处雅间内,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细白凝脂的手指抵在窗的一角,轻轻的推开窗口,明亮的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看着还没有被彻底明亮的天空,那双眼睛里噙满了渴望;又看到一个青年鹑衣百结、面如梨黑的跪在一处颇为雍容奢侈的府邸前,整个手指不断的颤抖着,鼻涕在许久未曾修剪的胡子上滴过,似乎流到了嘴巴上……人间的万象,苦涩酸甜,辣目呛鼻,但这就是人生。 他冷酷无情,她或许眷恋于你,但,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命运的天平中,没有一个人的人生砝码能够不被放在那天平上称量…… 帝弑天仿佛看到了一切,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他不断的询问自己,什么是大道?什么是那最高的韵律?一切的规律诞生在那里?阴阳的转化中,默默吐露的法则,是否就契合了那些恒古的道?如果不在世间?又在哪里?是否是自己的心? 思索之下,便回顾起自己的一生。 八十年来是非黑白都经历过,貂裘锦帽、鼓琴流觞的日子也曾倒映在钟鼎间,踽踽独行、苟且偷生的卑微也有跌落在尘埃过,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痛不欲生的泪水也流干了,什么都经历过的他在今日又是一个看惯秋月春风,观得人生万物的帝弑天,仍然是那个看淡一切的他,也是这个能够看淡一切的他。 然而这八十年来,道的痕迹,究竟在哪里可以抽丝剥茧出来,终究是没有找到。只得一片茫然。 陷入深深沉思的帝弑天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飞梭,星月流转…… 而此时的众人在大阵的笼罩下,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商濮与各个国公死死地望着大阵内的情况。 而此时的商武夷却感受到了商乙江元神的猛烈反应,一时担忧了起来。因为此刻的商乙江虽然生机以及元神的状态都是完好无缺的,但这反常的元神反应仍然使人感到不安。 商武夷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睛定在一个方向,仿佛那直挺挺的眼神能够伸出一个钩子,死死地拉住面前的一切,将一切抓过来,直接看清一样。商武夷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元神状态,但是转念便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商武夷的元神还远没有商乙江运用的那么熟练。而且,如果自己也进入元神的状态,却不说能不能帮到商乙江,自己的肉身以及大阵的运转恐怕都会出很多问题…… 因此那怕商武夷再焦急,也只能呆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一切。 而此时的大阵在帝弑天的操控下,看似仍旧是两部分,但实际上已经如同太极一般,虽有阴阳界限,但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整个空间如同一个混元的鸡蛋,蛋清与蛋黄已然被混合成一体了。只是不是阴阳镜的人,是很难觉察到这一点的。毕竟这是阴阳镜的手笔…… 双方的人都紧张的感知着一切风吹草动,那怕他们什么也不能感知到,却依旧因这决定一切命运的关键点而扣紧心弦,紧张、期待、彷徨、渴望、忐忑的等待着结果拉开最后遮席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看向天空之上,他们都在期待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个人醒来。只是难免有一些人却依旧是迷茫的。 众人因帝弑天的阴阳之力而恢复了身体与灵魂或多或少的损伤,此刻再感受到阴阳之力,已然从曾经肆虐的灵力转化作了温和的灵力,虽然依旧不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就如同泡在温池水中的人在驱散身体的疲惫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一样,众人都因为这种舒适的感觉而感到陷入慵懒中。 五六直觉得浑身都如同被按摩过一遍一样,整个身体的疲惫都被驱散了,浑身所有的毛孔都被灵力温养起来,那战场上的戒备在这缓慢而温和的灵力滋补下,竟不再戒备了。 几乎所有大阵中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所有人都被它影响,因此陷入到一种昏睡中。 而此时的白子墨看着众人安逸的样子,则感受到了一丝的非常之处,他似乎在这钟力量中窥探到了另一面……他的身上渐渐的泛起阴阳的韵律,整合人在这一刻竟然与这大阵有了一丝丝的呼应。就连符横天的中年男子都为之侧目,看向了白子墨,拍了拍手上的木制腰带,淡淡的说道“这小家伙如果没有帝弑天的存在的话,恐怕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谁又知道呢?” 此时的众人渐渐的昏睡过去。 先前被姜潇圣击得重伤的三个国公也得到了些许的滋养,只是可惜,此时三人处于昏迷状态,而因这灵力的温养,虽然身体的伤势恢复的十之八九,却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昏睡,错过了接下来的盛景。 只有少数的人依旧保持着清醒。 魏国公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辗转看向周围陆续睡下的国公与商濮,也跟着睡了下去。 而此时的四十一与三七却迟迟没有睡去。 四十一看着整个大阵,感受着阵内的变化,迟迟不肯闭上眼。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闭上眼睛,因为他总觉得,闭上眼之后,什么东西就会消失了一样… 而三七则在这惊人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这种特殊而又磅礴的运势令他为之着迷,深深地震撼了他,感受着面前的变化——一切都是从未见到过的事物,整片整片的宏大空间内浮动运转的灵力就如同一本艰深晦涩的古竹简般,令三七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这安宁而浩瀚的力量与运势轻轻的抚摸之下,三七直感一股睡意缠绕在身上……可对于面前这玄之又玄的景象,他实在不愿意放弃…… 最后,四十一首先陷入了沉睡,而三七也在不久后睡了过去。 于是整个大阵内五十万多的人陷入了沉睡。 整个场地内充斥着温馨的静谧,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是所有人沉睡后的梦想…… 只有符横天派来的中年男子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没有睡去,但是想了想,倒不如睡一觉,醒来估计就能知道一切了。于是便随意的找到一处,就这么卧躺了下去。似乎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做一场梦罢了。 就这样,与整个大阵一同沉睡的,是整整五十多万人,还有帝弑天。就连那在金门大阵内晕了过去的商乙江也陷入了沉睡… 五十三、太一传道 人间有传言说古时有一个名叫王质的男子上山砍柴,在观看两名仙人手谈时经年历月而忘时,回头取拿斧子时,才惊讶的发现斧头柄已然腐烂。待其归乡,已然是沧海桑田、星燧贸迁,事物都改变了他的面貌了。 而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容易就会出现在修炼的人的身上,尤其是那些境界较高的人的身上。他们会在某一刻或某一个契机的推引下陷入一种冥想空坐的状态下,常常有人百年不知何解却在一朝顿悟,也常常有人一朝空坐,领悟大道。当然,也有人因为小小的原因而陷入魔障,或因为难解的苦楚而生出心魔,一切的造化,只能说是任何人都难以明了的。 而此时的帝弑天已然进入了这种情形。在这种情形下,帝弑天全然忘记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甚至连自己的状态都是一种随之任之的态度。而在帝弑天陷入沉睡后,意识便如同孤蓬野云一般,在那无边无际的虚幻中游荡着、浮沉着、飘转着,没有任何方向,没有一点目标,只是单纯的任由自己的元神发散开来,如同朝露在某个树叶上凝聚后蒸发,又凝聚在某一处的树枝丫上,循环往复。帝弑天的意识在这种状态下,正不断的扩散又聚合,重重复复…… 在这种没有任何规律的情况下,帝弑天一坐就是许久许久。 所有人在这这场昏睡中,如同被蚕丝一般,一层层的围裹住,灵力如同河流流淌过去,曲折勾转,难以明确它的流向,仿佛从泥泽里汩汩流出清泉,又如同净水一条没入污秽坑中。在这一种未明的力量的推动下,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身不由己的状态。没有人能够脱身而去……然而每个人那怕只是顺流而下,随波逐流,也足够受益终生……要知道,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也可能无法踏入这河流的一旁,而更多的人是连这一河流的存在都不知晓的,就如同夏虫未见冰雪、朝菌不知晦朔一样。这是河流,也是岁月的在漫长的衍化出的自然纹理。在这里,每个人就像是在潮湿的雾气里,攀爬生长的植株,每一个生灵本是没有本质区别的,然而却又每一个都与众不同… 于是,此般状态下,一晃就是三年。 此时的大阵已经混元一体,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在,已然如同一颗黄金实心的蛋。整个空间在与三年岁月擦肩而过后,已然变得沉寂无声,似乎所有事物都回归到了他存在时光中的那一段曾经的平静中。 仿佛落满灰尘的蛛网,这一个大阵也结满了细细而又密集的网脉。 而此时的天下已经渐渐的有了紊乱的迹象。 因为这三年里,天下失去了他曾经的统治者、掠夺者,却又有些其他人想要当新的掠夺者,因此蠢蠢欲动的毁坏了许多地方,滋生了许多的事故。旧日的掠夺者虽然对民众剥削敲榨,然而却起码掌握了一个度,而此时的最愚蠢的那一批人首先涌现出来的人,却不知道该贪婪到什么地步——该贪婪到那一刻、哪一步停止下来。 那函谷关之战后大阵化茧自缚,那一片区域便无人能够进入,虽是万方好奇,却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若不是商家与帝弑天一同消失时间不长,大多数人依旧不敢放肆开来,只是做观望之状罢了,否则的话这天下恐怕早就大乱了起来。 实际上,这三年里的所有人不过是陷入了沉睡中罢了。 而,终于在经历许久许久的迷茫后,在度过了一次又一次自我怀疑后,帝弑天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阴阳消散,帝弑天也变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如同一把剑在经历战场的喋血后染尽杀戮与怨念后,竟褪去了这一切,变得再次平凡了起来。 此时的帝弑天从苍天之下,八荒之上之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向那苍穹。仿佛能看透这一方天地的一切一样。 而此时,一个人正慵懒的从初阳照翻的窗影下起来时,一头牝鹿正机灵的竖着耳朵、偏着头在河边饮水时,一片山群在云间偷偷藏起衣领上的青色时,一道自天而出,由地相衬托倒映的阳光,包裹住了所有人。 整个大荒,整个大陆的所有地方,都感受到了这耀眼的光芒的照耀。在这肆意绽放的光芒下,整片天地都变得肃穆起来… 一点点,一点点,缓缓的,整个天地的灵气,整个大荒的灵气运转了起来,如同一个沙漏,所有的灵气都漏向一个地方,使整个天地跟随着一个轨迹运行起来。聚集再聚集,最后都凝聚到帝弑天的身上。 一开始,还是山河无恙,日在高天,空明晴爽。然而随即一瞬间江山入夜,八荒陷昏,唯有函谷外那一璀璨明光,不可直视。千云奔滚,四散溃亡,一方涤荡,风骤然而聚,扯裂群山青衣,使得大片山岭失去树木的庇护,裸露出泥土的颜色——而这时,整个天地都仿佛臣服一般,竟全都躁动起来,似乎在回应某一个人,某一个原因…… 帝弑天站在这天地异象间,直身而立,独影而遗,天地在这一刻正不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有万丈高,地有无边远,天地本无涯,而君自成天地之涯角,今日!帝弑天将会用他自己的一切告诉世人,天地的涯角,长河岁月的极限,在那里! 这天地万方,成彼之冠。风云万象,成其衣绣。星辰列张,成彼玉珠。千川百壑,成彼玉带!天地的一切改变,都是在为了他一人加冕! 帝弑天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伸手一摘,轻轻说道“不死阴阳无真命。”随即阴阳晦明,不断转换间没有定数,一把便将这一切的异象给吸收入体内。 一时间天地的鼓动才渐渐消散下来…… 当一切再一次回归平静,只有一人,独自站在这天地间…… 此时的帝弑天则在不断的感受着自身的一切。 淡淡的说道“天之道。我今日才知晓其中。此等境界,以现在的大荒,堪称的上无人能齐。故而我命之曰‘太一’。” 太者,大也,最也,极致也。一者,唯一、独一也。所谓太一,即是万法中唯一的存在,最高的存在,故称之为太一。 帝弑天看着下方的一切,四处张望,却环顾无果,只得叹了口气“罢了。”随即元神数分,淡淡开口道“今日之时不多了,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帝弑天盘膝而坐,淡淡的说道“尔皆大荒之民,今听我言,不求如我之意,旦问己心无愧。我今传道尔等,全凭造化!” 随即,帝弑天一指点去,灵力沸腾,蒸腾鼓动,如同苏醒一般。 而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灵力也渐渐的化作太一境的力量,祛除众人那昏睡的感觉…… 三七只觉的一阵瘙痒,仿佛传来一阵敏感的花香,勾的自己从一处沉醉中转换到另一处更无法侍从的百花园中。那温暖的力量如同柳梢拂过,渐渐使得三七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每个人都渐渐的恢复了意识,却没有立刻醒来。 此时的所有人全部被这太一境的力量所浸泡,就如同一个工匠被扔到一个巧夺天工的园林中,至于能体会到多少,全靠个人了。而且,因为是如同浸泡在药液之中一样,对人的体质与根骨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当众人已然处于苏醒的时刻,帝弑天言出法随,运用元神扩大了传音的效果,用那笼罩大荒的元神,说出一份后世称之为“帝诰”,又叫“至尊御”的训诫。 “天地不自生故长生,万方受天养故养与天。太扰天地,周乱住行。宇之万方,怨使无天。诵诸理简,将民蹈之。守在续嗣,吉于天人。天人相容,疏汩无恙。人妄胜天,围火炙腥。涊然病噩,亡而继之。人与天冲,大道不行。行道如砥,青山白衣。” 这些话的意思是“天地不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而是为了万事万物而存在的,因此才会长生。万事万物是受到天地养育而生存的,因此(也应当)尽心反哺于天地。如果过分的扰乱天地的运行,(天地自身)周密的运行也就会因此紊乱起来,并且平衡的状态就会因此胡乱运转起来。天地像是一个大房子为天下人提供庇护,(因此)人民也不要使天地有所怨念而使得自身遭祸。现在我将这个道理像书简一样整理给你,请求万民遵守它。这样就能保证今日的繁荣,让子孙存续,在天与人的方面大吉大利。天地与人如果能够相互容纳,那么就会像河流疏通一样后没有灾祸。人如果狂妄地想要胜过天,并过分夺取天地给予的事物,那无异于用火围着自己烤生肉一样(迟早烧到自己)。(如果人真的做了过分索取的事情)那就会是整个人类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灭亡的灾祸也会随之接踵而来。人的修炼与天地相冲突的话,大道就会无法良好运行。大道运行如同宽阔道路的最好状态,就是青山白衣(人与大道共存)。” “希望从今以后,你们能够明白、遵守这一份道理。”帝弑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随后消散。而帝弑天在看了一眼众人后,淡然的看向金门阵内的商乙江,便将金门阵散开,商乙江则直直的坠落了下去。随后帝弑挑直接飞身离开,不知去向…… 就这样,当所有人醒了过来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多年的桎梏竟松动了,境界也有了突破的迹象。然而四下望去,却不见了帝弑天的身影。 只留下帝弑天那一场传道,和那寥寥数语的告诫。在众人内心里久久不散…… 至尊离开那一天,无论是商国还是至尊的军队里的人,亦或是妖国之人,他们的境界都有了松动。 而至尊的离开立刻也使各方动荡起来,然而面临着如此情况的双方,商家却突然传出了商乙江身亡的消息。 于是失去了双方最高战力的商家与至尊部不得不分天下而治理…至此开启了宗门时代。 五十四、龙门——最后的传承! 剑道之尽头,便是那石卷,石卷之上,尽是帝弑天拔剑起义的所有事迹。 而那宏大的石卷绵延不知去向,单从那剑道入口处看,甚至不知那里是起始,哪里是尽头… 当顾玉成醒来时,他怅然的摸着头,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落入眼底的全都是空洞的寂静。用手撑着身子,陷入了沉思。似乎那在函谷关下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似乎所有都只是他的臆测,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的不过是虚影。 而一侧的张之林同样醒了过来,感受着场景的改变,似乎明白了什么。站了起来,淡淡的看向石卷。 那石卷上只剩下一大段距离,目之所及之处,便能看到石卷的尽头。 在那石卷之上,镌刻记录的正是那函谷关大战之处,每一幕都历历在上,张之林仔细观望之下,竟看不到上面记载了自己的身影,或者与自己身影相符的一个人…也就是说,自己在那场大道之梦里经历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一场不同的抉择。 在看向那落阳历沉寂颓败的那一段时,张之林发现同样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激励了整个落阳历,正是他的出现,再一次凝聚了整个战场的人心。可惜在看到最后,竟没有再一次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张之林在那人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了石卷末端。 石卷的末端不远处通往便是一个高大城墙一般的玄黑色大门,整个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在牵引着什么。张之林原本是十分小心的态度面对着面前的这个玄黑色大门,然而在感受到其上淡淡的气息后张之林立刻将手放到了大门之上——那庞大的大门触摸上去就如是软玉一般,传递来一阵阵轻轻的凉爽,不久后就在手心里转变为柔和的温暖,而这温暖中传递出的气息,与当初在石卷之内、帝弑天登临太一时天地间充斥的力量在感觉上竟无甚差别。这个发现令张之林十分的兴奋,虽然不知这大门该如何进入,然而却依旧令张之林感到了无限的动力。 而此时的顾育成也发现了面前不远处的大门,于是站起身来,然而当顾玉成站起身子后,却又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召唤着自己,这种感觉立刻让顾玉成回想起当初在几乎随意的情况下那种,冥冥指引着自己在沙漠中毫无方向的行走并见到张之林的莫名感觉几乎一摸一样。此时原本因为灵魂体的原因而暂时消失不见的经脉寸断带来的疼痛感竟再次席卷全身,顾玉成立刻感受到了经脉肿胀的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因这肿胀的感觉而炸裂开来。随机一股滚烫的感觉也席卷了全身上下,顾玉成立刻因这难耐的疼痛感而跪倒了下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膛,一只手摁在玄黑色的大门上,防止自己摔倒。 当顾玉成将手摁在那玄黑色大门上时,身体内的那惊人的疼痛竟也随之减缓可许多。 张之林觉察到了顾玉成的异样,于是走上前搀扶住顾玉成,当张之林接触到顾玉成的一瞬间便立刻感受到了顾玉成整个身体的滚烫感,就像是烧开水的铁壶一般,从内到外都是一股炽热的气流,现在的顾玉成就像是要被蒸开的螃蟹一般,整个身体的皮肤都泛着赤红色,并且这颜色还在不断别的加深。 一时间就连张之林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断的仔细感知之下依旧没有搞明白顾玉成此时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而身边一个草药都没有,就连想要给顾玉成炼制一个简单的“清凉丸”都做不到。而张之林的灵力虽在不断地试图进一步渗透到顾玉成的身体内,却被顾玉成那体内滚烫的灵力烧得一干二净,无论张之林送入多少灵力都如同是泥牛入海一般,直接被清空。此时的顾育成整个人就像是从热水池里捞了出来一样,浑身的汗水如同连珠般不断地流淌在皮肤表面。整个人不断地喘着粗气。 就当张之林感到无奈之时,顾玉成的身体竟自己缓慢的平静了下来,整个身体的疼痛感不断地减弱,而顾玉成也得到了一丝的喘息。 张之林扶着顾玉成少许后,问道“感觉如何?” 顾玉成缓缓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于是张之林也松开了扶着顾玉成的手。 顾玉成歉然的对张之林道了一声谢谢,张之林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随即二人抛开顾玉成刚才的奇怪反应,接着看向了面前的庞然大物——玄黑色的门。 二人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大门。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观看了一段时间后,张之林明显觉察到了整个门上有着隐秘、独特的花纹在流动,是的,就像是一条飘带在缓缓拂动。因为这门上的气息,张之林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闭上眼睛,将手放到门上。 认真的感知起来…恍然间便来到了一片光明中,整个人都沉浸在光明之中,四方无所羁绊,没有任何限制,似乎这片空间没有任何尽头。张之林在进入这里后什么也不能感受到,只知道此处必然藏着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在这处空间漫无目的的走动起来。 而顾玉成在见到张之林的举动后,也照猫画虎、照葫画瓢的将手放在这玄黑色的大门上。 随即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吸力。就如同好像要将自己的意识给剥离一样,强大的吸力差点让顾玉成丧失感知力。在一阵强大的拉扯力之下,顾玉成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劲。于是调动体内灵力,尽全力的抵抗着。然而还没等顾玉成反应过来,那股吸力便消失不见了。让顾玉成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自己都要拼尽全力了,那吸力竟然就没了。实在是——有些像是在玩自己。而当顾玉成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此时自身已经身处在一个广大的空间内,感受着这无边无垠的空间,顾玉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随意的走动起来。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寻找一圈无果后,便盘膝而坐,空想了起来。在空想了一阵子后便冷静了下来,越是冷静便越是感觉到整片空间似乎越来越和自己相切合,仿佛越来越能够融入这片空间,就好像刚进来时整片空间实际上是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有些排斥的,然而此刻整个空间就好像是越来越认可自己一样…… 终于在一段时间的静心后,张之林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召唤。那是一阵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唤,也是整个身体的共鸣。这种强烈的感觉一出现张之林就感受到了身处的空间的变换。 刚想要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了。再一整完,就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那空白的光明空间内了。 张之林再一抬头,便看到了眼前坐着一个男子。男子眉目平凡,然而身上的气息却如渊如海、如山如峰、如川如谷——不可测量、难以触及、包容宏大…… 男子正是那剑道前的雕像,正是那——天子剑,叶泽。 叶泽淡淡的看着张之林,有些意料之中的神情。目光悄悄偏移后,又看向了那张之林。 张之林曾经听说过,一些大能在死后多年,甚至死后千年万年仍然能做到元神不灭…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人,正是那阴阳强者天子剑,叶泽? 张之林还没有想明白什么,那叶泽的境界便呈现溃散的趋势,随即溃泄不止,直直的降低到了天之九星。 而叶泽也开口了“如你所想,我便是那天子剑叶泽。也像你猜的那样,这里便是太一宫——至尊传承的最后之地。来,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得上这一宝藏!!” 欺身而进,直奔张之林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