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修囍》


 1.第 1 章

    自从小周事业遇挫，就重新调动起周妈对她婚姻大事的关注。一夜之间，无数的熟人之子如雨后春笋般破茧而出，个个年轻有为、出类拔萃。
    相过几次亲，亲身见证年轻有“伪”、“触雷”“悲催”真相的小周拒绝再上当。
    周妈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气势惊人地拍在饭桌上，仿佛□□时掏出了一把同花顺。
    事实也差不多。
    照片上，一个相貌俊秀出众的青年正对着镜头笑，阳光洒在他微卷的深褐色头发上，隐约闪烁着一道光环，仿佛流落人间的天使。
    小周还记得第一眼见到照片时的心情，兴奋得像个小粉丝拿到了偶像见面会的门票。
    只是后来……
    “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正确答案，怎么能怪干扰项太多？”手握重要证据的周妈顿时占据了战略高地。
    小周辩解：“这是他几年前的照片，具有迷惑性！”
    周妈说：“哦，那他本人怎么样？”
    小周语塞。
    几年后的本人当然是……更加成熟一点点、英俊一点点、事业有成一点点……
    周妈说：“你不出去多看看，怎么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如果风景有点辣眼睛呢？”
    “就当增广见闻、感知世界、陶冶情操呗。见多了穷山恶水，你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是她并不想要没有开通地铁的世外桃源。小周默默地抽出餐巾纸盒下的手机，准备开溜，被眼尖手快的周妈一把按住了。
    可怜的餐巾纸盒，内存只剩寥寥数张，眼瞅着就能寿终正寝，临终前还被两母女夹击折磨。
    两人正僵持不下，手机突然震了下。
    小周“惊恐”地瞪大眼睛：“妈，你弄疼它了。”
    周妈：“……”这夸张的演技，果然与其父一脉相承。
    小周趁她失神，飞快地拿起手机，躲回房间。
    快到跳广场舞的时间，周妈没有乘胜追击，只在门口提醒她必须将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周六下午……
    她打开二老板的微信，发出诚恳的请求：江湖救急，周六下午求加班。
    二老板回复很快：见上。
    小周才发现自己发消息之前，对方已经发来了一条：明天去人民医院探望大老板，礼物可报销。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没毛病。但是，活得比海龟都健康的大老板为什么会住院？
    小周发语音问：“你终于买凶篡位了吗？不是为了我吧？”
    她这么讲，绝对不是自恋。大老板与二老板因为理念不同，貌合神离已久。尤其是近日，因为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分歧，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作为二老板门下最著名的走狗，首当其冲地进入大老板狠狠针对的大名单。原本说好的年中升职当经纪人，现在都年底了，申请书还卡在大老板的抽屉里。
    二老板过了会儿才回复：“礼物建议送一顶黄帽子，一顶蓝帽子。”
    小周囧：“暗示大老板是可恶的大灰狼，吃掉了善良的小红帽吗？”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甜了。随着#伊玛特老板娘出轨#被挂上热搜，大老板的帽子已经被黄、蓝两色混刷得绿光锃亮。
    公司各大地下组织群情鼎沸。
    小周抱着手机翻八卦群的聊天记录到半夜，总算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老板娘趁大老板去山里疗养，出国密会小鲜肉。碰巧国内的一个剧组在当地拍摄，媒体去探班，镜头无意中带到大老板娘偷情的画面。视频发回国内，被火眼金睛的网友认出，引起轩然大波，大批娱乐媒体跟进，大老板娘与小鲜肉的航班、酒店立马被扒得一干二净。等大老板从山里出来，外面已经“碧”空万里。
    大老板疗完养又疗伤。据说伤得很深，已叫秘书联系律师准备离婚了。
    虽然，从道德层面讲，娱乐圈大佬洁身自好反被绿，实在令人惋惜痛心，但是……
    小周当晚睡得很香。
    一夜好梦的结果就是日上三竿才起。
    餐厅里，周妈准备了一桌美食，守株待兔。
    兔子拎着小背包，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边，把憋了一个洗漱流程的稿子背出来：“大老板最近遭遇人生滑铁卢，不小心滑进了医院。出于同事情谊……我决定赶去拍个马屁。”
    周妈说：“他挂了你就能升职的那个大老板？”
    小周愣了下，说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完全正确。
    “呃，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说，“老妈。法治社会，补刀这种事……没有十全把握，你千万不要乱来。”
    周妈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娘我怎么可能没把握！
    小周眼睁睁地看着她摩拳擦掌地走进了厨房。没记错的话，那里放着一套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刀具，以“永久免磨”著称，随时见血封喉。
    “妈！”她心惊胆战地喊了一声，周妈已经提着两条黄鱼干从厨房里出来了。
    小周：“……”
    “探望领导，总要送点东西。”周妈张罗着找个好看的盒子将鱼装起来。
    小周为难地说：“大老板是条咸鱼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普及，就不必当面指桑骂槐了。”
    周妈：“……”
    小周吃早午餐的时候，周妈去房间拿了三千块的赞助金：“拿人手短。东西送到位了，你大老板也不好意思再卡着你升职。”
    小周说：“太小看我大老板的脸皮了！二老板将公司管理得蒸蒸日上，大老板每年拿着丰厚的分红，不一样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周妈被噎住了。大概没想到大老板的人设这么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人都进医院了，你总要表示表示。”说着，从三千块里抽走了一大半。
    小周：“……”
    周妈拿走桌上的空碗：“吃完赶紧去，早去早回。”
    小周帮忙收拾桌子：“听说大老板入院后心情不好，逮谁都要训示很久，我下午可能赶不回来。”
    周妈皱眉：“他为什么入院？”
    小周默默打开微博。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夜的其他热搜已降得无踪无影，留下#伊玛特老板娘出轨#独占鳌头不说，还带领#马尔代夫##马瑞周向野#等新词条杀出重围。
    周妈翻了两条微博，就掌握了来龙去脉，怜爱地看着她：“你上个月改名的时候，怎么不把姓也改了呢？”
    小周：“……”因为她上个月来不及知道大老板娘出轨的对象也姓周。
    明白女儿在职场中生存不易，周妈以周日陪逛为条件，答应取消今天的相亲宴。
    给大老板买礼物的时候，小周想起二老板说过礼物可报销，于是周妈的一千块钱成了纯赞助。正好商场搞活动，女装五折起，她加了点钱，挑了件质地不错的羊绒大衣，以答谢周妈的慷慨解囊。
    至于大老板，她根据保健品热销榜单，买了一二三。
    提着礼物去医院时，她才发现不妥。三袋保健品摞在一起，不如一袋羊绒大衣醒目。但人都在住院部大堂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一趟，只能先提着。
    电梯一出来，就接到二老板来电，询问她为什么还没到医院。小周解释自己去买了礼物。二老板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买点贵的，保健品除外。上一个送保健品的人刚刚收到公司内部处分。”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与保镖四目相对的小周猛地收住脚步。
    “……你不会刚好买了保健品吧？”二老板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如同小周的情绪。
    她问：“送的礼物不喜欢就给人处分这种事情，不合法吧？”
    二老板说：“那人本来就犯了事，是去求情的。换做你，就是升职泡汤。”
    小周：“……”
    “你现在换礼物还来得及吗？”
    小周看着被保镖推开的门，艰涩地说：“不大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大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通红的眼睛显示其主人不太稳定的心理状态。
    大老板住的是VIP豪华病房，独占的三十几平米对医院紧张的床位而言，过于奢侈了。体重近一百七的大老板坐在这样的大病房里，竟显得有些娇小。
    仿佛很脆弱。
    保镖在外面关上了门。两人单独相处，小周压力倍增，开口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听说您病了，我来望望您。”
    大老板淡淡地说：“有心了。”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了点……”小周提着礼物的手，重若千斤。
    大老板的目光挪到她手中的礼物上。
    小周果断地放下保健品，将羊绒大衣递了过去：“我在商场买了件羊绒大衣，希望您喜欢。”
    她决定豁出去一试。送保健品是死路一条，送衣服说不定还能死中求生，如果失败了……也不过让讨厌她的大老板更讨厌她一点。
    好在周妈喜好稳重大方的样式，所以买的大衣是深灰色的宽松版型，应该能撑下大老板。
    她补充：“要是小了，我再给您去换。”
    大老板接过去的时候，眼神意味不明。
    包装袋上的LOGO很是醒目，是个普及度很高的女装品牌。显然不是送给自己的。所以，她是在暗示：夫妻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尽管以双方的身份，礼物送得稍嫌逾规越矩，但意外地合心意。
    这些年来，他自以为事业、家庭双得意，到头来却是两头空。与其如此，不如专攻一样。他已决定离婚，小周的“暗示”算歪打正着。
    “小周，你想不想当经纪人？”他慢悠悠地问，仿佛已预见答案。
    小周激动地瞪大眼睛。衣服贿赂成功！
    “不过，我有个条件。”
    “……”
    小周拎着保健品走出医院，终于鼓起勇气给二老板打电话。
    二老板已经做好她铩羽而归的准备：“继续当助理也没关系，我一样可以开高薪给你。”
    小周说：“大老板同意我的升职申请了。”
    那头原有些嘈乱的说话声，须臾随着一道关门声，安静下来。二老板语气沉重：“你在保健品里下了什么药？”
    可能比下药还要糟糕。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答应了一个条件。”
    “……是出卖了你的色相，还是玩弄了他的感情？”
    “虽然很高兴在你的认知中，我的色相能玩弄他的感情，但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们交易的内容……嗯，非常的……积极向上。”
    二老板不以为然：“洗耳恭听。”
    小周清了清嗓子，含蓄地说：“我答应以后为他提供些许情报。”
    “……当间谍很积极向上？”
    她小声辩解：“至少是技术工种。”
    二老板用三声冷笑表达对她技术的鄙夷：“脚踩两条船的人，大多溺亡。”
    小周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是余下的少数。”
    当初，二老板还当经纪人的时候，自己分到他手下，多少人以为有去无回、尸骨无存，最后她还不是命若悬丝地苟活至今？由此可见，她的求生技能早已超群出众。
    “他们在溺亡之前，就被船上的人扎死了。”二老板提醒她，“马瑞离婚以后，人生只剩下事业上的输赢。你不能成为他的垫脚石，就是他的绊脚石，左右逢源是不存在的。”
    小周大表忠心：“我的脚过去了，但身体重心与灵魂忠心仍牢牢地伫立在您的船上。我与他只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
    二老板呵呵一笑。
    公司有四个铁杆高党，小周是其中之一，挖墙脚是不可能的。
    公关部是马瑞的传统地盘，但妻子出轨这件事居然闹得满城风雨后，公关部的应对才姗姗来迟，声明含糊其辞，辩解苍白无力，危机措施做得糟糕至极，影响公司股价小幅度下跌，股东私下已有怨言。这时候与自己硬碰硬，那他董事长的宝座也将岌岌可危。批准小周的升职只是马瑞示好的手段。所谓交易，一是下台阶，二是恶心自己——一贯的小家子气：做好事透着坏，做坏事透着蠢。
    但他不准备告诉小周。
    为了升职，随随便便就答应做间谍，一如既往的毫无气节，自己何必多事提点？
    二老板故意说：“自古多少佳话起源于‘化敌为友’。为免你以后变节，你的新职位我要好好斟酌。”
    既然是新职位，那升职是十拿九稳的，差别就在于当谁的经纪人呗。
    相处久了，小周知道他一向面冷心热，并不怎么担忧，嘴上还皮了一句：“那我带一壶好酒来，我斟您酌？”
    “什么酒？”
    小周想起自己买的保健品里，刚好有一瓶酒，提起来就读：“针对年老体迈、肾气虚衰……等等，您听我说！”
    “嘟嘟。”耳机那头已无情拒绝。
    小周：“……”
    她不死心地发了条微信，想要补救：毛爷爷告诉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顿了顿，觉得有歧义，继续追加：我相信您属于锦上添花。
    刚发出，就看到红圈圈里一个大叹号，下面写着：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这次，
    事情可能……有点严重了。

 2.第 2 章

    小周回家提着三袋保健品，被周妈好好地教育了一顿。
    “花这个钱买什么不好？快过年了，还不如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商场年底不是都打折吗？”说归说，手很诚实地拎着东西进去了，到了房间里，对抱着ipad看电视的周爸说，“看看你闺女给你买了什么。”
    周爸立刻放下ipad，将保健品接过来，乐呵呵地说：“哟，还买了酒。”
    “我看看什么酒。”周妈又抢回去，“针对年老体迈、肾气虚衰……还挺适合。”
    周爸：“……老婆，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周妈说：“批次不满意，可以以旧换新吗？”
    周爸：“……”
    小周站在餐厅，听周爸周妈边怼边研究保健品，心里酸酸甜甜。
    家才是心灵的港湾啊。
    这份感动，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被忽悠着上了个淡妆的小周接过周妈递过来的新衣服时，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套路。“今天，不是逛街这么简单吧？”
    周妈正托着首饰盒挑耳饰，闻言毫不掩饰地说：“下午两点的时候，会巧遇你姨妈同学的儿子。”
    “不会还是周六下午的那个吧？”
    周妈抬头，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没有周六下午，一直是周日下午。”
    小周：“……”
    家是心灵的港湾——进港时小心暗礁。
    想到后面还有一场相亲宴，小周逛街兴致缺缺。周妈买衣服问她意见，都被敷衍了过去，终于忍不住挥出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小周不及防地往前冲了两步，差点磕在洁净发光的橱窗玻璃上。仓皇与店内店员受惊的目光相对，她僵硬地挤出歉意的笑容，扭头向周妈抱怨：“背后伤人，胜之不武。”
    周妈也吓了一跳，等她转过来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气焰更高：“无视生母，不孝不仁。”
    小周嘴角抽抽：“不孝我也认了，为什么还不仁？”
    周妈理直气壮：“你心不在焉的点评，导致我买了不适合的产品，后悔地跑去退货，增加了店员们的工作量，难道不是不仁吗？”
    小周无语：“买东西自己的主观判断才是最重要的吧？”
    “所以才让你自己过来相亲啊。”
    小周：“……”山路十八弯，这都能绕过去？
    周妈说：“不要因一时失利，就否定整片战场。就算遭遇失败，也是在积累走向成功的经验。”
    自从周妈开通微信以后，鸡汤越熬越香，直接出口成章，小周招架不住，只能低头认输。
    周妈安慰她：“只是见个面，喝个茶，合则来，不合则散，当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说不定又能遇到第二个小蒋呢？”说着，又要摸出那张人间天使的照片。
    小周一头黑线地按住了她的手，脱口道：“他怎么可能天天出来扶贫？”
    周妈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和小蒋相亲的时候你嘴能这么贫的话，孩子都能直立行走了！”
    小周：“……”
    呵呵。她就是嘴太贫，才错过了蒋修文。不然……
    忍不住顺着周妈的话想了下去。当初相亲之后，又有过一次菜场偶遇：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她挎着菜篮、与人砍价。四目相对，气氛尚佳。如果不是后来的乌龙，他们可能正处于可持续发展中？
    不能说不后悔，毕竟对方的条件万里挑一。但也不能说后悔，几面之缘，完全来不及生出异样的情感。只能说……有点遗憾。如果当初离别时的情形没有那么尴尬，也不至于她现在连想一想都感到别扭，更不要说见面。
    周妈也不是执着于蒋修文，随口一提就过去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周妈与掐着点儿过来的周爸会合，一起去理发店做造型。
    小周被丢在咖啡店三百米的地方，步行不到五分钟。到的时候，正好两点，问起“赵先生”，竟已到了。
    店内生意清冷，几桌客人一目了然。
    放眼望去，只有最里面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个单身男子。果然，店员指向那里。
    周妈给了相亲对象的手机号，但她没有加微信，此刻用短信发了条“我到了”。
    须臾，角落里的男子抬起头，向门口的方向张望。
    小周一步步往前走，起先还面带微笑，举止得体，但越靠近，笑容越僵硬……走到后来，笑容几乎凝结成冰块。
    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指勾着咖啡杯，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见鬼的样子，等她走到面前，脱口喊出：“三昌？”
    ……
    小周垂眸，缓慢而清晰地回应：“你好，狗痣。”
    对方：“……”
    三昌与狗痣的恩怨情仇，可以追溯到两人遥远的小学时代。同桌第一天的三八线，开启了两人鸡飞狗跳的半年。起立抽椅子，在对方书本上画乌龟，互相取绰号嘲笑等，此类恶作剧不胜枚举。
    被调开位置以后，还经常隔着大半个教室喊话。
    狗痣的“美名”源于他下巴上的一颗长了毛的大黑痣。
    而三昌……
    狗痣一脸好奇：“你不是叫周六日吗？怎么改名叫周晶晶了？”
    小周心情复杂：“我以前叫周末，现在叫周晶晶。”
    狗痣嘿嘿一笑：“你爸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亲口说把你名字改成周六日了！为了庆祝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看出她面色不对，急忙挽回，“周晶晶的确比三昌好听。都是六个日嘛，意思一样一样的。”
    ……
    老爸那个大嘴巴！
    小周看着他特意剃得光溜溜的下巴：“你的那颗痣呢？”
    “大学时点掉了。”狗痣直言不讳，“要不是爸妈说那颗痣有福气，我中学就想点的。”
    “你爸妈说的很有道理。”
    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对他“晚景凄凉”的渴盼。
    狗痣被堵得沉默了半天，才说：“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介意着小学那点儿事吧？”
    “在你喊‘三昌’之前，我以为我已经忘怀了。现在发现，我记忆力惊人。”
    “……你不也喊狗痣了吗？”他顿了顿，伤感地问，“你不会忘记我本名叫什么了吧？你之前听到我的名字，难道不觉得很熟悉？我可没改名。”
    小周说：“我中学遇到两个赵磊，大学认识三个，工作以后还有一个……加上你，正好能组队救爷爷。我已经熟悉得习以为常了。”
    赵磊汗涔涔地说：“名字这事儿我们就翻篇吧。相亲遇故知，人生喜事啊，我们说点开心的事。我现在是条银行狗，累是累了点，但收入还可以。你呢，后来读了哪所大学，我听说你在大公司当助理？”
    经过二老板“惨无人道”的特训之后，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与反击能力的确得到了长足进步，谈笑间“童年阴影”灰飞烟灭！小周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欣慰，连对面的脸也跟着顺眼起来。
    放下芥蒂后，她终于同学久别重逢的寒暄：“银行挺好的。我现在在伊玛特当经纪人。”后面三个字，字正腔圆，务求对方入耳后，历历可辨。
    他惊讶地扬眉：“是大明星很多的那家经纪公司吗？你是谁的经纪人啊？能要签名吗？”
    ……
    小周直接忽略掉“谁的经纪人”，问他要谁的签名。
    “颜夙昂可以吗？”他双眼布灵布灵地看着她。
    小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大神不是伊玛特的艺人啊，但是，可以。”说完，果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倒映的星光。
    一杯茶喝得小周心满意足，临别时，双方还高高兴兴地交换了微信。
    赵磊说：“贷款记得找我。”
    小周说：“不差钱。”
    赵磊眼睛一亮：“理财存款也可以找我。”
    小周说：“月光光。”
    赵磊：“……”
    喜色持续到了理发店，周妈看到小周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外孙嗷嗷待哺的可爱样：“小赵人还不错吧？”
    小周说：“他好不好您应该很清楚啊。他就是小学时候和我吵架，被老师叫家长的那个狗痣。”
    周妈：“……”
    周爸说：“好端端的，给人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周妈对女儿的教育一下抓紧，很清楚狗痣与三昌的来龙去脉，闻言冷笑道：“这不都怪你吗？好端端的，给女儿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给女儿取的第一个名字叫周末。怪两人新婚一年，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反对，直到女儿上小学，成绩一路吊车尾，才感觉“末”这个字不吉利。与周爸说了几次，倒是改了，却缺心眼地改成了周六日，说是感谢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害得女儿十六岁了都不肯办理身份证。
    哪怕女儿前阵子终于下决心改了名，但黑历史已经永远地印刻在了她从小到大的毕业证上。
    周爸很委屈：“周六日多特别啊，重名率也低。”
    周妈冷笑：“被嘲笑的时候，火力也很集中。”
    回去的车上，小周与周妈继续讨论起名的玄学。
    周妈坚持认为好的名字可以改变命运。比如说，小周叫周六日的时候，始终徘徊在助理的位置，一改成周晶晶，升职就通过了。
    她叹息：“你们公司不是有个明星叫乔以航吗？我觉得他的名字就很好。你要是叫周以航，说不定现在都出道了。”
    周爸反驳：“乔以航不是一直被人叫‘大乔’吗？说明是姓好。”
    周妈反问：“哦，那请问‘周’这个姓是谁带到我们家来的？”
    周爸：“……”
    周妈对相亲的态度一向是：首先，这是个机会，你得去。但是，如果合不来，也不必勉强。所以对小周与赵磊之后的发展，倒是没再过问，只是让介绍人再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
    小周回家的时候收到一条赵磊转发的一串微信文章，都是“理财”“投资”相关的心灵鸡汤。
    她回复：不要让纯洁的童年友谊沾染铜臭。
    赵磊很快回了一个6.66元的红包。
    小周领了红包，又说：“租金已收，这片场地你已承包到明天早上。请随意。”
    翻开微博，新的热搜终于替代了旧的，搜索“马瑞”，还能看到旧新闻，只是没有新瓜。
    临睡前，二老板发了条微信过来，让她明天早上九点到办公室，显然要交代新工作。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小周满怀憧憬地躺在被窝里，一夜好梦。

 3.第 3 章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周一，其要紧程度胜于入职那一天。毕竟，入职的时候，她只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而现在，她找到了一份事业。
    二老板说九点到，她提早十分钟过来，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美给了她一个橘子：“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还记仇那瓶保健酒吧？
    小周打量掌心的橘子：“橘子这么软，用来防身砸不晕人的吧？”
    小美用“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眼神瞅着她：“气多伤身。万一老板生气了，你可以表演生吞橘子，博他一笑。”
    小周：“……”
    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周特意观察了一下二老板的脸色。庄严肃穆得仿佛在向自己致哀，心情的确不大好的样子。
    她干笑道：“我出门看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二老板说：“我也看了，宜安葬、入殓、立碑。”
    小周：“……”
    二老板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马瑞虽然通过了你的升职申请，但给的是最低待遇，不能带公司艺人，要去街头挖掘。”
    小周将橘子拍在桌上：“那不就是星探吗？太过分了。”
    “嗯，所以我回绝了。”
    “……”她只是小抱怨一下，态度并没有很决绝，“这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招数吗？”
    “我打算把你调到新成立的公司去。”
    他手里的文件夹翻到公司简介那一页递给她，“森微娱乐，由伊玛特、罗少工作室和EF共同投资成立，将集合三方的顶级资源打造全能新星，主攻新媒体方向。”
    小周脑子转不过弯来。她知道公司内部最近在新媒体资源这一块竞争激烈，日程不紧的艺人都开了直播：“伊玛特准备培养一家新公司和自己抢生意？”
    二老板说：“这是一家全新的公司，将开拓全新市场。”
    资料翻到了后面，小周看到了森微的出资比例及股权比例。
    EF是家唱片公司，虽然经营每况日下，但背靠张氏集团这样的商业巨舰，资金雄厚，出资比例最高；
    罗少工作室由音乐教父罗少晨开设，拥有流行乐坛最顶尖的专家团，主要把控质量；
    作为老牌经纪公司，伊玛特拥有丰厚的资源与人脉，足以让人一夜成名。
    如果它们联手……
    光是脑补，已令人心潮澎湃。
    二老板说：“三木成森，积微成著。”
    小周问：“那为什么不叫森著呢？”
    “……刚建立，还没著。”
    小周将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犹豫不决地问：“这真的不是一家专门流放三大公司淘汰人员的公司？”
    二老板说：“不必憧憬你被淘汰后的美好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被淘汰，还是不可能这么美好？
    小周偷瞄他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问。
    二老板从抽屉里抽出两份合同，往桌上一摆，然后从靠近心脏的上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递到她的面前：“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小周接过沉甸甸的钢笔，开始看合同。
    二老板给她放了一首舒缓的歌曲。
    合同十分枯燥，小周在歌曲的催眠下，昏昏欲睡，不得不抗议道：“能不能来一首振奋人心的歌曲。”
    二老板顺应民心地放了《忐忑》。
    小周：“……”
    明快的节奏加速小周的阅读。合同显然出自同一个模板，只有甲方爸爸、底薪与抽成不同。伊玛特底薪高，但抽成低，森微底薪低，但抽成高……很高。
    二老板站在她的身后，目光落在她正在阅读的那一行：“森微采用精简化组织架构，除了必要的部门外，培训、宣传、策划等业务都会外包给专业公司。相对的，经纪人会拥有相当大的自由度和决策权。”
    小周心快跳了两下：“像你当初那样？”
    伊玛特的崛起离不开封亚伦的走红；封亚伦的走红离不开二老板的经营。所以，在二老板还不是二老板，只是普普通通的经纪人时，就拥有了让大老板闭嘴的一票否决权。
    她入行晚，没赶上二老板表演草根逆袭的好时候，但草根逆袭后吊打大老板的后续故事也很精彩。
    二老板微微站直身体：“不会像我那么辛苦。”
    小周愣了下，抬头。
    二老板低头，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有我当靠山。”
    ……
    仔细看二老板，虽然冷酷无情、刁钻刻薄、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但，脸还是养眼的，而且护短，好过累死累活还要出去顶锅。
    小周握着笔，默默地合上森微的合同。
    二老板：“……”
    “我刚才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
    小周捏着伊玛特的合同，翻到签名那页：“很清楚啊。所以我才要留在伊玛特，让您就近照顾。毕竟，伊玛特只占森微股权的三分之一，您这座靠“山”在那里最多是中间的“丨”，我依旧要面对下面那道‘凵（kan）’。”
    担心他不高兴，她考虑是否表演生吞橘子。
    二老板目光微垂，盯着她的后脑勺。
    小周等了会儿，见他光看不动，壮着胆子摘下笔帽，准备提笔签名。他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你还有二十年的房贷吧？加入森微，可以缩短到两年。”
    小周的笔顿住。
    二老板嘴角微扬：“实在混不下去，随时可以回来。”
    ……
    话说到这份上，再矫情下去就伤感情了。小周打开森微的合同，爽快地签字。
    二老板盯着合同上的字，缓缓道：“刚才是你讨价还价的一种招数吗？”
    就算是，也绝对不能认。小周站起来，认真地说：“请务必相信，你刚才的确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打消了我愚蠢的念头。”
    二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收走合同。
    小周追在后面：“创业艰难，一定会有开荒小团体吧？您让我带谁去森微啊？”
    “你想带谁去？”
    “咦，可以选择的吗？”
    “可以。”
    她双手交握，心脏激动得差点跳出来：“那……大乔可以吗？”
    二老板露齿一笑：“只有马瑞可以。”
    “……感谢您仁慈地留下了‘可以选择不带’的权利。”
    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任的是小周，烧火的却是二老板。
    人事手续还没办妥，她就被驱去新公司开会。
    人在路上，抱怨不停。
    “我谁都不认识！去那里做什么？”
    二老板冷淡地回答：“就坐什么。”
    “……幸亏我们发的是微信，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回答了。”
    森微娱乐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办公大楼里，门禁森严，进出门刷脸，上下楼刷卡。小周初来乍到，只好抱着手机在寒风中一边无聊地读玻璃门上的告示，一边等新同事来认领。
    也许知道她无趣，二老板发了一份森微入职人员的名单过来。
    总经理：陈墅
    ……
    资深经纪人：孙兆麟
    经纪人：周六日
    前面几行都是印刷，最后一行手写，且字体俊秀、笔迹眼熟……小周恨恨地发了条语音过去：“报告高明又勤快的领导，我已改名，叫周晶晶。”
    改名时，对新名字不算很满意，可是在旧名字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下，竟觉得这名字光辉得可以刻上三生石。
    高明又勤快也是个名字梗，因为二老板叫高勤。
    “周小姐您好，我是孙兆麟。”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大厦里快步走出来。
    小周瞄了眼他的脸色，吃不准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孙老师您好。”
    “叫我兆麟就好。”
    对方客气，小周却不敢随意。孙兆麟曾是伊玛特的老对手——唯杰娱乐的经纪人，在业内小有名气，还跟自己栽培的一线明星出来开工作室。谁知没多久，明星出丑闻栽了，他辗转了几个经纪公司，始终没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论履历，比高勤还资深一些。
    寒暄几句后，孙兆麟说：“我还要等一个人，要不我先刷卡让你上去？”
    小周不大好意思：“是新的同事吗？我和您一块儿等吧？”
    “不用不用。”孙兆麟领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女孩子不经冻，外面这么冷，你先上去吧。”
    小周不愿驳他的好意，乖巧地跟在后面……
    大堂的玻璃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保安从外面追过来：“等下，还有个森微娱乐的要上去！”
    孙兆麟脚步不带停的，直接一个180°转弯，往回走。
    小周愣了下才转身。
    玻璃门合得很快，一个颀长的身影被挡在门外。他下半张脸被玻璃门上的告示挡住了，但那双仿佛自带电流的漂亮眼睛正隔着玻璃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孙兆麟冲到大门处，按下开关。
    门刷的朝两边拉开，露出一张俊秀斯文的脸。阳光落在他的身后，照耀着那头整齐浓密的黑发微微发亮。
    不像天使，像伪装纯良的魔王。
    小周被脑海突然冒出的臆想惊了一下，那人已在孙兆麟的陪同下，朝自己走来。

 4.第 4 章

    远看着已经很高，走得近了，她的头便不由自主地仰起。对方垂眸，似乎微笑了一下，小周的心跟着快跳了一下。
    “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小周。”孙兆麟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望。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朝电梯走去，“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深受各方期待，张总裁也关切备至，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又握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护发素没了，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孩子都两岁了。”
    青年谦虚地说：“我只是结婚着急了点儿，年纪是不着急的，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洪凯瑞说：“虽然我在美国长大，却很喜欢中国的文化。”
    蒋修文微笑：“中国有市场经济，也有计划经济。”
    蒋修文最后的话，给陈墅打了一支强心针，只要股东爸爸肯撑腰，什么都不怕。电视台与策划公司的人走后，他立即喜笑颜开地邀请蒋修文共进晚餐。
    小周趁机拉着孙兆麟去办公室拿资料。
    虽然猜测蒋修文应该已经下楼，她还是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靠近电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她连忙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躲了进去。
    楼梯间楼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她怕被人误会偷听，只好顺着台阶下楼。
    幸好下楼不比上楼那么累，走着走着，她也淡定下来了，干脆直接下到一楼，只是拉门想出去时，发现从里面打不开。她重回二楼，也是一样。
    看着旋转而上的漫长阶梯，她开始绝望。
    地下一层突然传来推门声，她惊叫“等一下”，飞快地往下跑。门果然被人挡着，她闷头冲过去：“谢……呃？”
    蒋修文低头一笑：“不用谢。”

 5.第 5 章

    冲击太大，以至于小周眼里的震惊足足凝固了十几秒。
    蒋修文被她看得无奈：“要不要换个暖和点的地方继续看？”
    小周回神，结巴地说：“你，你今天没戴眼镜啊。”怪不得他今天的眼睛好像总在闪闪发光。认识他之前，她一直以为超人戴上眼镜就没人认出是个笑话，如今才发现，眼镜真的很有欺骗性。不戴眼镜的他，年轻了许多，与周妈收藏照更接近了些。
    “你喜欢我戴眼镜？”
    “……也不是啊。”
    “那喜欢我现在这样？”
    他凝眸望过来，似是开玩笑，又像认真询问，非要她选一种喜欢不可的样子。
    小周思索良久回答：“您开心就好。”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的确顺路，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我还要去一趟伊玛特。”
    “嗯，也顺路。”
    小周将信将疑：“你家和张氏集团好像都不在那个方向？”
    面对质疑，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想顺路的时候，天涯海角都顺路。”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地下室阴冷，她的手冻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发痒，但两人还不是能够牵手的关系。“你的问题可以上车继续问。”
    小周迷迷瞪瞪地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可是，大冷天有免费车坐，有什么不好？而且，司机还是个帅哥。
    余光扫向驾驶座。
    纠正，是个侧脸也非常俊挺秀气的大帅哥。
    “暖和点了吗？”他又看了眼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感，实在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多了。”她搓搓手，有些坐立不安。
    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洒进来，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化。
    她侧着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不问问我吗？”
    他问得突然，她一时没反应：“什么？”听他轻笑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干咳一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
    她：“……”好像，中了圈套。
    前方红绿灯，车停下来。
    蒋修文侧头示意，眼神赤|裸裸的。
    她只好问下去：“哪里不好？”
    “快感冒了。”这次他没有挤牙膏般地等她发问，自然地接下去，“可能缺了一条围巾。”
    小周：“……”
    蒋修文的围巾，也有个故事，或者说，有个事故。
    时间追溯到他们上次坐在一起吃饭。蒋修文怕她冷，借自己的围巾给她。她一时激动，围围巾时，小半条蘸进了罗宋汤里……而毫无察觉。后来，她就围着那条湿哒哒的围巾，一路滴回了家。
    虽然，围巾已经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呆在她的衣帽柜里，但是——
    黑历史永存。
    更可怕的是，这是她在他面前诸多黑历史中，最不起眼的一起。
    不自觉滋生的绮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蒋修文对自己紧迫盯人是为了要回围巾吗？
    羞愧之余，她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才更合逻辑。
    “我下次带来给你。”
    “什么时候？”
    看来，就是为了围巾了。她说：“您什么时候有空？”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明晚？我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口碑很好，也许你会喜欢。”
    “我们家附近”这种说法虽然没有错，但是听起来未免太暧昧了些，而且还围巾为什么还要吃火锅？罗宋汤这么小，她都能掉围巾进去，火锅的话……可能会涮一整条。
    小周含蓄地暗示：“带着围巾吃火锅，不大安全吧？”
    “也可以不带围巾来。”
    “……哎？”
    蒋修文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似无心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是联系前后文，意思是，围巾可以不要，但要一起吃火锅？
    一团火焰从体内炸开，烧得她从脸红到脖子，眼睛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才转过头去。若此刻有支体温计，大抵已经被她的温度热爆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
    ……
    见她僵坐不动，迟迟不语。蒋修文叹气：“地下车库这么大，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找到你下来的出口。”
    小周：“……”他打开楼梯间的门，难道不是巧合吗？
    虽然压着车速，但森微与伊玛特的距离实在不远。
    小周脑袋晕乎乎的，有东西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偏又理不出思绪，直到熟悉的景物出现在面前，人才活了过来，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前面是公交站，这里不能停车。我下车之后，你要马上开走。”怕误会，又补充道，“这里随时有交警出没！”
    车刚停下，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口气跑出两百米，她扶柱立定、弯腰喘气。
    “小周？”小美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抓着手机，紧张地问“需要报警吗？”
    小周艰难地抬头：“啊？”
    “你刚才的两百米冲刺可能破了世界纪录。”
    “……难道世界什么都没记录吗？”
    小美走到她面前，老学究地打量她：“从你目前的精神面貌来看，不是变态在追你。”
    小周叹了口气：“其实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毕竟夜晚那么长，我们可以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连言情小说严重中毒的小美都这么说，可见蒋修文的行为完全反科学。
    难道她得了臆想症？
    也许自己刚才是坐公交来的，奔驰S450只是她和周爸一起挑车的后遗症。
    小美见她低头摸口袋：“你在找什么？”
    “公交卡。”
    “早点回去也好。”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大老板一出院就来找老板密谈，现在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老板让我点外卖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
    ……难道是，羊绒大衣穿不进，所以来给她穿小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撑到现在，几近筋疲力竭。懒得思考大老板拿了什么牌的眼药来，反正在高勤这个眼科大夫面前，总是班门弄斧。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后，脸色有些苍白，小美催促她早点回家：“反正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空了请你吃火锅。”说完有些意外。心里想的明明只是吃饭，出口竟有了明确目标。
    小美倒没发现异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途中收到蒋修文发来的短信，问她是否到家。
    ……
    原来不是臆想吗？
    她的手指很诚实地回复：“还在路上。”
    对方过了三分钟才发：“伊玛特附近真的有交警。”
    看似平静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委屈，人不在跟前，胆子也大了些：“看吧，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
    “我收到了口头警告，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可以肯定了，的确是委屈巴巴地告状。
    很难想象蒋修文打下这句话的样子，小周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你不是一个人。高董、大乔还被罚过款。”
    那头很快回复：“下次去伊玛特的停车库。”
    小周想说，伊玛特的停车库管理很严，一般车辆进不去。打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差点又中了陷阱。什么叫下次？她手指输入又清楚，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在表情库里找了张非常普通的微笑过去。
    微信通讯录弹出“蒋修文”添加朋友的申请。
    ……时间掐得刚刚好，杜绝了伪装没看见的可能。
    她通过了微信，对方很快弹出：我刚到家。
    小周回：我还有十五分钟。
    对话框就此定格。
    直到小周进了小区，微信才新增一条：小区路灯坏了，我摸黑走了一段路。
    他发“到家”那条微信的时间和这条相差了十五分钟……他家的小区这么大？
    小周：我家小区的路灯很敬业。
    发完，猛然醒悟。十五分钟是她设置的回家时间，他是在含蓄地问她是否到家了吧？
    吃饭的时候，小周一直低头看微信。定格在一个对话框里，也没有新增的消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是那么几条，好似要将它们研究出一篇科学论文出来。
    周妈忍不住要筷子敲了敲她的手机：“和谁发微信呢？你那个同学？”
    刚说完，狗痣就跳出一条新消息：下周日有高中同学会，一起去吧？
    ……小周对周妈说：“我一会儿去买彩票，你快跟我说中奖五百万。”
    周妈转头看周爸：“吃完饭，我们去买彩票，中个五百万。”
    小周：“……”
    小周回复狗痣：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6.第 6 章

    大约被气到了，狗痣销声匿迹。
    周妈带着周爸买彩票归来，小周正抱着电脑看选秀视频。
    周妈嫌弃地说：“这都多少年前的老节目了，结果都出来了，你还看？”
    小周随口问：“冠军是谁呀？”
    “那个谁，就是唱《尽风流》的那个，个子高高、人白白，挺漂亮的。”
    《尽风流》是乔以航出道专辑里的歌，虽然不红，却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谁这么有品位？直接看视频目录，最后一期的简介是：冠军夜，朱玉轩《尽风流》不输大乔。
    不输大乔？
    身为大乔的棉袄级战友，小周自带有色眼镜。点开视频，直接拉到朱玉轩唱《尽风流》的那一段。
    周妈站在她的身后，指着屏幕里满脸青涩的漂亮男生说：“就是他。”
    朱玉轩开嗓，直接飙了个高音，将气氛推高。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有即时票数，疯了似的，几千几千得往上涨。他接下来的主歌很稳，再偏心大乔，小周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有现场修音，但直播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周妈问：“他现在在干嘛？”
    “……”小周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可能洗洗漱，准备睡觉了吧？”
    周妈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问你正经的。”
    “我哪知道？”她哭笑不得，“这些年没他消息的话，可能不在这一行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还快，能坚持留到最后的是极少数。”
    “那你挑艺人的时候，一定要挑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周妈总能在问题中联系实际，思维跳跃得很。
    小周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我哪知道？”
    “怎么不能知道？”周妈拍了下她的大腿，将人拉起来，“你那么多朋友，谁能借你钱，你能借谁钱，心里没数吗？艺人跟朋友也没区别，谁性格好，谁脾气差，谁吃苦耐劳，谁投机取巧，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一目了然了！”
    小周眨巴眼睛。好像……有道理。她拥有选秀的主动权，当然能挑自己喜欢的艺人。
    “如果性格好但不红呢？”
    “那是你工作能力不行！”
    小周：“……”好好谈话，为什么要上人参公鸡。
    谈话结束的时候，周妈又感慨了朱玉轩一回，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惜了。
    “你当年也投票了吧？”这种小鲜肉最容易招妈妈粉了。小周说：“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子女双全’的满足感？”
    “我不是为你看的吗？你师范毕业不去当老师，非要跑去当经纪人，我不得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周妈越想越生气，“其实当老师多好，要不是你的工作性质，你早结婚了。”
    “我以后要带的是全民偶像。我教育好他，就等于教育好了全国人民，不是更加功德无量？”
    “偶像教育什么啊？唱歌跳舞吗？那不如报个班，还能一对一呢。”开玩笑的话，越说越正经了。周妈适可而止地结束话题，挥手赶她去洗澡。
    偶像要教育什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问题！
    想了一个洗澡的工夫，小周依旧没有得出满意的答案。德智体全面发展、才貌双全、三观正……标准列起来很简单，但落实到具体，就没有具体了。
    她趴在床上，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脑袋里似乎有很多念头，却绕在线团里，找不到线头。
    “唉。”
    丢开纸笔，她仰面躺倒。微信响了一下，顺手打开，有一条最新消息：
    我会信。
    ……
    信什么？
    等小周看清发信人，脑袋轰得一下，将人从床上炸起。
    在“我会信”上面，赫然有一条她发出的信息：“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这条不是她发给狗痣的吗？
    收到狗痣的微信、自己回复的情景在脑海中慢放，每个细节都被放大数十倍。
    所以，在发的时候，她的微信……还停留在蒋修文那页？
    她一头撞进枕头里，用力地磨蹭着脸。每当以为自己在蒋修文面前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的时候，黑历史总能翻开崭新的一页！
    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微信已经过了撤回有效期。
    她尴尬地解释：上一条发错了。我们又没有吵架，“和好”这个词不适用。
    不但有解释，还举证说明，很有说服力。
    她为自己的补救能力点赞。
    蒋修文很快回过来：“好”这个词可以适用。
    好？
    小周按照他的示意，用“好”替代“和好”，于是这句话就变成“我们都能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
    被莫名其妙得撩了半天，差点神魂颠倒、面目全非的小周决定奋起反击。她拉开窗帘，对着月亮默念了数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发过去一条：“于是，我发错的那句话也成立了。”
    发完关机！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坚定地叮嘱：“对一个欠了二十年的房贷狗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努力拼搏，成就事业，才是我的王者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偶像天梯计划。”
    偶像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双商过人、谈吐得体……缓缓地、缓缓地凝聚成了蒋修文。
    他拿着话筒，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开口跪。
    台下粉丝疯狂呐喊。
    尖叫声形成巨大的声浪，荧光棒比烟花更绚烂。
    粉丝们挥舞手臂，尽力与偶像互动。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小周从梦境中惊醒，心跳还停留在演唱会时刻，跳速惊人。
    她打开手机，他果然在后面回了一条：
    我的回答也成立。
    周妈买早餐回来，进门就见小周幽魂似的坐在饭桌边上，幽幽地望向自己：“妈妈，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爸爸的？”
    “……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抱怨归抱怨，周妈还是诚实地回答，“这有怎么看上的？你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你见过吗？也是眉清目秀的帅哥一枚咧。”
    “那他怎么看上你的？”
    周妈不乐意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啊！我当年的条件，不是夸张，真的，很多人都说找你爸属于瞎了眼！”
    纯以颜值论，周妈的确站在周家的顶端。周爸也不错，在男人中算秀气了，只是同一张脸放在女儿身上……就不算出挑了。
    小周双手托腮：“妈妈，这世上是不是有一种脸，看似平平无奇，但专门吸引好看的人？”
    “把人民币贴脸上了吗？”
    “……”
    周妈放下早餐：“你吸引了哪个好看的人？不会是那个高中同学吧？他整容了？”
    “不是说我。”
    “那你身边还有谁平平无奇？”
    扎、心、了。小周努力地想了一圈：“小美？”
    周妈说：“人家会化妆，好看着呢！”
    “其实，她卸妆以后和我长得差不多。”
    “这就是化妆的重要性。你不要有事出门才随便画几笔。”周妈语重心长地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一刻才是真正重要的。”
    小周辩解：“我出门会抹素颜霜。”
    “那只是让你不被当成鬼。”
    借题发挥的周妈将人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得精细修饰了一番，以至于出门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到森微楼下的时候，正要打电话请孙兆麟下楼，就看到他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地从大厦里出来。
    虽是碰巧，但撞上这种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两人争吵得不轻。孙兆麟极力想低调，但女人的叫骂声大有“沉鱼落雁”之效：“别跟我讲没办法！我为了你工作辞了，老板也闹翻了，我更没办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你一定要摆平！我相信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
    孙兆麟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的音量总算低下去：“好！你说的，我再信你一次。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给我答复，不然我还要来。”
    送走女人，孙兆麟依旧眉头紧锁。
    小周算着时间，等他走回大堂，才打电话过去。接到电话，他似乎有点惊讶，过了五六分钟才从里面出来：“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周也很莫名：“今天不是周末啊。”
    孙兆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吧，我们先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小周接到高勤的电话，让她在附近找家咖啡店等他。
    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她假装家里有事，匆匆从大厦出来，在对面找了家咖啡连锁店坐下。
    高勤过了半个小时才到。
    因为是上班时间，店内只有寥寥数桌，但他进来时，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小周端着咖啡，去了更角落的位置。
    高勤点了咖啡过来：“你不是通缉犯，我也不是来送跑路费，躲这么角落干什么？”
    她想了想：“可能你自带一种‘大事不妙’的气场？”
    “……那你真的要‘大事不妙’了。”

 7.第 7 章

    高勤戴了副深咖啡色的粗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出“阎王要你三更死，我看你三更怎么死”的薄凉。
    小周早已练就一身“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高超本领，自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吓到：“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我的事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这次未必。”
    他低头啜了口咖啡，对味道不大满意，起身另买了一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猜了个遍。
    “马董发现我送给他的羊绒大衣其实是为我妈买的了吗？”
    高勤搅拌咖啡的手微微一停：“如果发现了，那件衣服应该会被剪成碎布条，吊在你家门口。”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不是他穿着那件衣服吊在我家门口就好。”
    小周问：“那是和工作有关？”
    “嗯。上面有意加强综艺节目质量的把关，NCC电视台的《明星吃客会》多期涉及低俗内容，已被勒令停播，其他节目也要调整。为求稳妥，他们近来的节目会以稳妥为主，制作《偶像天梯》的计划已经搁浅，只差正式通知。”
    “他们昨天会议的表现还不叫正式通知吗？”有茬找茬，没茬找事，恨不能把“求分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世上有种渣男，明明自己想分手，非要用各种手段逼对方向说出口。”
    高勤说：“NCC和伊玛特有多方面合作，表面不能闹得太难看。”
    “陈总知道吗？昨天的会议不会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吧？”就自己傻乎乎的，听得义愤填膺？
    “NCC的内部消息是我通过个人渠道得到的，伊玛特和森微都还不知道。”
    “……”她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高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新的咖啡，仍不满意：“为什么这里的咖啡喝起来有股猫尿味？”
    小周深思：“因为一般人不知道猫尿什么味？”
    他微微挑眉，背光的脸冒着黑气：“你去森微之后，翅膀硬了。”
    她立刻伏低做小：“冬天到了，肢体僵硬是自然现象。”强行转换话题，“您还没有说，什么大事不秒？”
    “为了留住NCC，陈墅与马瑞密谋改选经纪人。除孙兆麟之外，他们打算找主持人、演员或歌手来充当经纪人的角色，创造话题和关注度。”
    小周迟疑道：“所以我要回伊玛特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开始融入偶像天梯计划了，蓦然失去，还有些失落。
    “不。”他微笑，“因为他们不会得逞。”NCC决意退出《偶像天梯》的合作，马瑞再上蹿下跳也是穷折腾。
    她并没有追问他的计划，反正有二老板无敌光换笼罩，万事都能逢凶化吉。
    小周喝了半杯咖啡，见他仍旧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打破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谈起自己在森微楼下看到孙兆麟与女人拉拉扯扯的场景。
    “是邹芸吧。”高勤见她对名字毫无印象，提醒道，“八卦小子的前经纪人。两个月前离婚，到处散播自己被八卦小子的霉运带衰，老公才会出轨。没多久就和公司解约了，走前闹得特别僵。”
    她忍不住唏嘘。
    八卦小子是一对组合，最为人所知的作品，就是“倒霉”。出车祸、摔断腿、急性肠胃炎、走路掉坑里……别人千载难逢遇到一件，他们出道以来桩桩中奖，从不间断。
    但至今为止，一直祸害自己，尚未殃及无辜，邹芸老公出轨这口锅甩得实在脑路清奇。
    看他对各路八卦如数家珍的样子，她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也许……对蒋修文也有所了解？就算不了解，以他的人生阅历，一定能够提出有用的看法吧。
    只是，在得到建议之前，一顿嘲笑是免不了的了。
    “你想说什么？”
    高勤低头看手机，依旧分了些许注意力给她。
    小周手指顺着咖啡杯的杯口绕圈圈：“唔……”
    “你加薪的事不再归我管。”
    “……我不是想说这个。”
    高勤瞄了她一眼：“你每次提加薪都是这个动作。”
    小周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有个高富帅约我吃火锅！”
    “还有个高富帅约你喝咖啡。”
    她一怔。
    高勤举起咖啡，作干杯状。
    “他还说，如果我和他好的话，他会相信爱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烧了起来。这句话看的时候还不太特别，真的对第三个人说了，才发现……好难为情！
    高勤放下咖啡：“他的年龄？”
    “不到三十……吧？”
    “了解过他的婚姻状况吗？”
    “……啊？”
    “高富帅，还会甜言蜜语，不可能为了和你一起演绎一出言情小说，就空白了将近三十年的时光不谈恋爱、不结婚吧？”
    好有道理。她不禁胸闷，讷讷道：“谈过恋爱不一定已经结婚啊。”
    “所以查清楚比较好。”他顿了顿，“或者我帮你查？”
    她拿着手机，点开微信，在蒋修文与她对话那一栏里上上下下地划动。其实，才加了一天的微信，总共那么几句，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哪里还要看。可是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这些实实在在发生过，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高勤打量她的表情，态度郑重起来：“如果你不只打算和他一起耍流氓的话，总要带出来见人。提前曝光也无妨？”
    小周合上手机：“是……蒋修文。”
    高勤：“……”
    她的心顿时提起来：“他结婚了？”
    “那倒没有。”高勤若有所思，“我记得，他和你相过亲？”
    “嗯。”
    “你为了和罗少‘分手’，还找过他当‘第三者’？”
    “……这种明知内情的调侃就不必了吧。”她开始后悔找他当军师了。
    高勤想了想说：“这么说来，他那时候对你的态度就不一般了。”一般男人，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桃色绯闻中，多半要避之唯恐不及，他的态度听起来有点……迎难而上？
    “是，是吗？”小周矜持地喝了口咖啡。
    “你们之前认识吗？”
    “什么之前？”
    “相亲之前。”
    小周扶着脑袋，用力地想了想：“好像见过？我那时候经常陪着大乔去EF录唱片，可能遇到过他。但是，绝对没有交集。”有交集的话，她拿到天使照就能与真实的蒋修文联想到一起了。
    这道题的诡异程度似乎连高勤都束手无策。
    他想起另一件事：“据说，张复勋有意将张知调回集团总部。”
    小周并不意外。
    张复勋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也是蒋修文的直属上司。张知是张复勋的小儿子，也是内定的集团继承人，EF唱片只是历练的跳板，离开是迟早的。
    “但是，集团内部有人反对。张知接手EF唱片后，表现平平，虽然受时代发展的影响，但没有交出漂亮的成绩单是不争的事实。有股东反感家族式的管理模式，有意培养职业经理人。”他微微一顿，“其中，蒋修文的呼声最高。”
    她愣住：“哎？”
    集团争夺……
    家族继承……
    高富帅……
    她捂嘴：“难道我不小心穿越到了《继承人》的剧本里？蒋修文接近我，是为了得到张知的秘密，还有利用我对你的影响力，让伊玛特站到他那一边？”
    想象力如奔腾的野马，再也收不回来。
    高勤淡淡地问：“你知道张知什么秘密？”
    “呃。”
    “你对我有什么影响力，能左右伊玛特的站队？”
    “……”
    连受两次心灵拷问的小周不但没受打击，反而雀跃地眨了眨眼睛：“所以，蒋修文对我是真心的？”第一次为自己毫无利用价值而高兴。
    高勤说：“和非熟人谈恋爱，本就是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谁都一样。正确答案你应该自己探索。”
    与高勤一席话，不能说胜读十年书，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拿着手机自拍，开始计较今天妆容的细节。吃火锅，有热气，容易晕妆……要用防水的眼线笔才对。
    高勤接到一个电话，说了没两句就站起来：“我马上过来。”小周还在顾影自迷，等高勤拍了张她下巴角度的照片发过去，才跳起来。
    “这是什么鬼照片？”
    照片唯一的亮点就是她硕大的鼻孔。
    高勤说：“这时候，NCC应该给出最后答案了。”
    她还在研究自己的鼻孔，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是准备出发参观陈墅和大老板惨淡的脸色吗？”
    他低头看时间：“我约了嘟啦视频的人上森微。NCC是传统媒体，有合作当然好，不能也没关系，毕竟，森微本就是为了适应新媒体的潮流才成立的，新媒体才是我们的方向。”
    她想起，他第一次向她介绍森微的时候，的确说过这句话。
    这并非高勤的一时起意。
    早在陈墅和NCC谈合作的时候，他就探过几家视频网站的口风，其中以嘟啦视频的合作意愿最高。原本打算NCC推出之后，由嘟啦视频的人自己上门去谈。但，经过昨天马瑞在他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几个小时，想把小周顶下来之后，他不得不作双重保险。
    所以，他故意等在这里。一旦NCC那边放出终止合作的风声，他立刻通知嘟啦视频的人过来，一起找陈墅谈合作方案。
    “小周以经纪人的身份参与节目”将作为条款写入协议。
    他故意将NCC退出与嘟啦加入的时间掐在前后脚，就是不让马瑞有反应的时间——以免伊玛特内讧的事流传广远。
    直到嘟啦视频与陈墅谈得差不多了，小周才知道高勤得用心良苦。
    她当年居然在心里骂过他是高剥皮……何等的丧心病狂。
    高勤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她虔诚地锤胸口：“大恩不言谢，臣必将誓死效忠陛下！”
    高勤头疼地按了按额头：“还是说谢吧，我不想背负‘属下过劳死’的恶名。”

 8.第 8 章

    约了饭，却没有明确时间。
    小周没想到蒋修文这样的人也会犯这种错误。或者他想将选择时间的权利交给自己？
    差两分就是五点，她重新画了防水的眼线，上了两层定妆粉，确保万无一失，正纠结用什么颜色的唇膏，微信响了。与蒋修文的对话框里，新微信还没来得及被她读取，就瞬间撤回。
    “……”
    人有一种劣根性，未必在乎你想发什么，只在乎你发错了什么。
    发错了字？发错了内容？还是发错了对象？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又发来一条：抱歉，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
    周妈敲门问她什么时候出发，来得及就等他们吃完饭，把垃圾带下楼。
    ……
    她现在随时来得及。
    好在八字没一撇，她报备的是和闺蜜吃饭，就算临时改约，也不会引发剧烈震荡。她打开门，正准备宣布自己将参与家庭晚餐这个喜讯，就感到眼前一黑……
    客厅居然关着灯。
    周妈周爸对着一盆真兰花，含情脉脉地吃着烛光晚餐。
    周妈回头：“要走啦？那垃圾不带也行，我一会儿自己去倒。”
    “……马上走。”
    她揣起爸妈赠送的大号狗粮，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到了楼下，夜间的寒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花，她打了个哆嗦。天冷得太快，眼泪都冻出来了，一定要尽快找个暖和的地方，美美地吃上一顿。
    吃饭嘛，比起美男，美食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蒋修文停下脚步，低头看台阶下沉默的男人。
    男人今年应该才五十五，头发却白了一半，眼旁的皱纹深刻而细碎，耷拉的眼袋和嘴角仿佛承受着某种压力而不堪负荷。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毛线手套，手套两面都起了球，勾了线，掌心的位置被磨出了细线，能看到手掌粗糙的纹路。
    怪异的对峙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正是下班时间，进进出出有不少同事，蒋修文不想自己成为明天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主动问道：“有什么事？”
    “我……”也许天太冷，男人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蒋修文见他支支吾吾，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男人缩着肩膀，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突然挺起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萎靡：“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妈妈告诉你的？”
    “我看了你的新闻。”男人想笑，但眼神碰触到对方冷淡的双眸后，立刻收敛了起来，不自然地搓了搓手，“你，你还有事吧？先去忙吧？我这就坐火车回去了。”
    蒋修文看他拎着行李往车站的方向走，心里冷冷一哂，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告诉小周自己大约抵达的时间。消息蹦出去的刹那，又忍不住地去看那男人的背影。
    他站在车站里，排队等其他人看站牌。有几个年轻人从远处跑来，一下子冲到他前面，将人硬生生地挤了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退到马路边上，又被正要下公交车的人推开。
    蒋修文牙根一紧，飞快地将刚才那条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失约的道歉，然后收起手机，快步朝车站走去。
    男人看到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到了，连忙掏出硬币，准备跟在其他人后面上车。下班高峰，人潮汹涌，候车的人太多，他又不懂得抢，很快就从正数第三个一路到了外围。
    蒋修文拉住他的胳膊，在他惊异的目光下，淡然地说：“挤人都不会，怎么坐公交？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
    他还在拒绝，蒋修文已经抢过行李，转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男人连忙跟上去。
    上车之后，蒋修文仿佛与自己赌气，一直黑着脸，男人坐在车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还喜欢吃辣吗？”
    “不吃了，胃不好。”男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疑惑地看过去。
    蒋修文挑了家江浙菜饭馆。
    男人进饭店的一路都在说自己肚子不饿，不用破费。蒋修文充耳不闻，直接进包厢点了五个菜，等服务员出去，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的是看看你。”
    蒋修文冷笑：“十多年不闻不问，突然来看我？”
    男人讷讷道：“不是的，我……”满腔的解释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顿被哽住了。想起自己曾对学生说过：不要找借口，任何借口都不能掩饰你上课迟到。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在乎的是“不闻不问”这个结果。
    他自嘲地低下头：“对不起。”
    蒋修文看着他灰白的头发，眼眶微微发热，掩饰般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家里出事了？”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文娟她得了……”
    “多少钱？”蒋修文一听那个名字，就粗鲁地打断了他。
    男人愣了愣，才近乎羞愧地说：“二十万。十万也行，或者五万，我……”
    “银行账号告诉我。”
    已经到这个地步，男人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会还给你的。每个月给你打钱。”
    蒋修文置若罔闻地拍下照片。
    男人接过被递回来的银行卡，眼睛浮起一层泪花：“谢谢。”
    蒋修文站起来：“你的手机号没变吧？”
    “没有，还是那个。”怕他记错，男人赶紧报了一遍。
    蒋修文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我叫车送你去车站，大概一个小时后有人来接你，注意电话。你慢慢吃。”说完，不管身后男人的呼唤，径自拉开门出去结账。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街小巷亮起灯光，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期待满满的约会因为突发事件告吹，他竟不知该怎样面对。
    小周过了半小时才回复消息：不好意思，我在加班，忘记通知你了。
    ……
    据他所知，她目前应该无事可加班？
    看来贸然失约令自己的印象分大失。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做人不能太双标。他不听男人缺席自己人生的理由，好像也不能对小周找失约的借口。失约就是失约，即使在未来漫长人生中，他千百次地补上约会，也不能改变他们将永远地“少”了一次。
    驱车回家，途径火锅店，生意正好，一缕缕白烟在店内袅袅升起。他打开车窗，底料的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不打算与胃底勾起的食欲抗争，他停好车，准备进去打包一份火锅走。
    靠近点餐台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椅子拖拽声。他朝声源看去，一张靠墙的小方桌上，锅子热气腾腾，锅边绕了一圈的牛羊海鲜，看起来很是丰盛，令人食欲大振。
    点餐的时候下意识地借鉴了那份菜单，连平时很少碰的蟹子包也雀屏中选。
    厨房准备的时候，他不自禁地有些关注那张桌子，好奇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张桌始终冷冷清清地等在那里。期间有服务员过去，似乎想收拾桌子，却不知怎得，低头哈腰地走了，过了会儿，又提壶过来加汤。
    过程很是诡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蒋修文不想管闲事，等火锅打包好，提起就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他往旁边让了让，目光不经意地瞟了眼玻璃窗。漆黑的夜色清楚地倒映出店内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张小方桌的下面终于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灰格呢子群，妆容精致，来之前显然经过细心准备。她没想到他还在门口，脸色有些惊慌，惶急地想钻回去，他却飞快地推门出去了。
    蒋修文一口气走到街对面才停下，然后正大光明地躲在黑暗中，看着街对面的火锅店里，她拍拍裙子，如释重负地投入大快朵颐中。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他的人生观却来回颠覆了两次。
    以为自己足够成熟、成功，已然能平静地面对过去。而事实证明，时间愈合了表面的伤口，里面依旧鲜血淋漓。
    以为自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可以在爱情上从容进退、运筹帷幄。而事实证明，他依旧是个毛头小子，会为喜欢的人偶尔流露的在意而心潮澎湃。
    小周将锅里的食物捞出来时，已经老的老，烂的烂了。服务员还时不时投来奇怪的目光，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要去桌底下思考人生。
    不过，锅还是很好吃的。
    她一边吃，一边关注门口的动静。明知蒋修文不太可能杀个回马枪，但心里不知怎的，总有些毛毛的，好似谁在盯着她做亏心事。
    服务员第N次露过她桌边，她忍不住叫住了人：“你们店的外卖可靠吗？没有客人吃到一半杀回来投诉吧？”
    服务员怜爱地看着她：“就算投诉，也是投诉我们，不会连累客人的，您安心地坐在椅子上吃。别怕。”

 9.第 9 章

    安心的后果是，她吃撑了。胸口像压了个秤砣，沉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眼睑浮肿得像动了隆胸手术。
    周妈用水冷敷，不大见效，干脆掏出一副珍藏多年的茶色墨镜，郑重地传给下代：“别看是八十年代的东西，比现在的滤镜还管用。”
    小周戴上眼镜照了照镜子。嗯，眼皮看上去是不肿了，就像天生单眼皮小眼睛。
    最终她婉拒了母亲的好意，随便上个粉底就出门了，理由十分充分：“我只是把我对公司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苦心实体化了而已。”
    周妈深以为然。
    小周到公司后，眼皮果然引起注意。孙兆麟特意倒了杯珍藏的大红袍关怀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但身体也很重要，来，喝点茶提提神。”
    ……其实，她更需要一张床养养神。但，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明提早来了公司，依旧是倒数几名。她坐在孙兆麟的办公室里，听到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看出她的疑惑，孙兆麟解释道：“嘟啦视频今天下午过来签意向书。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不同，和NCC的那份合同要大改，各方正临时抱佛脚。策划公司的宣传方案要重做，节目的流程也要根据网站发布的时间做调整，还要找正在市内的资深合同律师审核合同。这里头，也就我们是最闲的人。”
    “既然没准备好，就不用这么着急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急的产物会不会漏洞百出？
    “意向书，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她抱着锅问：“送我这个锅，是让我回家吃自己的吗？”她好奇蒋修文送锅的思路，难道因为鸳鸯锅的鸳鸯两个字？那还不如来一杯咖啡加奶茶的‘鸳鸯’呢。至少……没这么重。
    “你怎么知道锅是我送的？”
    她准备了许多他反驳、解释之后的反应，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下后，回答：“你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嗯，但也许不是‘送’。”
    她震惊了：“你还卖锅？”
    蒋修文忍不住笑道：“为了娶老婆，卖锅砸铁也没办法。”
    “是砸锅卖铁。”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
    小周很想开个音乐，缓解下沉默的气氛，奈何对方收不到自己发出去的信号，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三张超市卡是锅店送的吗？”
    “这是缘定三生的意思。用第一张卡的时候，一生一世就开始了。”他含蓄地暗示。
    可惜遇到了不解风情的人：“所以，等三张卡用完的时候，就是缘分耗尽了？”
    “不会用完的。”趁着红灯，他从口袋里摸出三张卡的副卡，“可以无限充值。”

 10.第 10 章

    经纪人最后一个名额悬而未决了几日，终于被一位转行女演员拿下。
    王星语之前参演过好几部古装剧，都因为脸蛋没特色而反应平平，今年终于下决心转幕后了，就迎来在综艺节目上露脸的机会。只能说，老天爷是真见不得人好。
    陈墅对这支阵容还算满意，老鸟新兵都有，话题颜值兼具，唯一遗憾的是少了个天然的搞笑担当，只能寄望编剧发挥了。
    王星语报到之后，孙兆麟兑现了自己部门聚餐的提议，三人窝在一家日料店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在寿喜锅袅袅升起的热气美化下，三人越聊越合拍。
    王星语的性格很外向，说话没把门，才吃第一顿饭，就将自己经纪公司的黑底都抖搂了个底朝天。
    “告诉你们，姐姐我没有酒量，只有海量。我签第一部戏的时候，原本说给女一的，经纪人晚上带我去饭局，我吹了两瓶红酒，直接把他们全喝趴下了。第二天起床，我就成了女三。”
    “还有个导演，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后来我经纪人就不管我了。她手底下统共两个艺人，另外一个十八线开外，长期驻扎大卖场做销售，千载难逢接回通告，就这样，经纪人还跟我说她们俩忙得脚不沾地。这都忙着给大卖场冲业绩呢？”
    “后来我就想开了。与其等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不如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现在看是因祸得福，结识了两位，说明我这条路是选对了！”
    孙兆麟八卦听得挺开心，聊天时也哄着她，但不冷落小周，时不时关心她的意见。
    她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讲个八卦是融入小团体的敲门砖，她必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前几日的微博热搜你们看过吧。”
    另两人的眼睛果然流露出了感兴趣的光芒。
    小周小心翼翼地说：“大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
    戴了顶四亿多人关注的绿帽，不离婚才是八卦吧。
    孙兆麟正思索着怎么捧场，王星语已经惊叹：“真的吗？好意外呀！之前看他们感情这么好，还以为能熬过去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孙兆麟很快加入到吃惊的队伍中去。
    小周心满意足地收了口。原来，在外界的眼里，大老板是棵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常绿植物啊。
    礼尚往来，孙兆麟也提供了一个八卦。
    “EF的小张总因为投资森微，前阵子被叫到总部问责了。”
    小周和王星语齐齐愣住了。
    小周虽然听高勤说过，张氏总部对张知在EF的表现不太满意，但没想到是为了EF投资森微，还到了问责的地步。
    孙兆麟俨然不知自己的爆料掀起狂风暴雨，平静地说：“小张总原本是集团继承人，现在有点悬了。不过现代企业，到最后都要脱离家族模式，找职业经理人来运营的。”
    王星语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初灌我酒的人里，要是有小张总这样的杰出人才，我可能就色迷心窍，不胜酒力了。”
    “咳咳。”孙兆麟朝小周使使眼色。
    王星语误解：“小周认识小张总？”
    小周愣了下，不等回答，就被孙兆麟接过话去：“上次蒋先生还替张总裁来公司巡视，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
    王星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蒋先生是谁？很帅吗？比混血的小张总还帅？”
    “不仅帅，而且风度翩翩。”孙兆麟搜肠刮肚地凑了七八个成语，然后向小周寻求认同。
    张知和蒋修文谁比较帅？小周很难昧着良心说蒋修文。张知有血统优势，面容深刻，气质里残留了有几分年少时的候桀骜不驯，如烈火一般明亮，随时随地地吸引目光。
    而蒋修文呢，她也说不出他输。他英俊得很秀气，五官单独看好看，凑起来更好看，属于百看不厌的耐看，就像水一样，晶莹剔透，千姿百态，叫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同为女人，王星语还是信任小周的眼光。
    小周拗不过她，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各有千秋。”
    王星语没见过蒋修文，但看过张知的照片，顿时充满了上班的动力：“蒋先生几天来巡视一次？”
    孙兆麟看向小周。上次下班的时候，他看到小周上了一辆车，驾驶座的侧影与蒋修文有几分相似，隔得远，没敢认，此时倒是个试探的机会。他说：“我就遇到了一次，小周呢？”
    “一次。”
    她回答得铿锵有力，看不出丝毫的心虚，成功击退了他的怀疑。
    她也没撒谎。他问的是遇到蒋先生来巡视，那的确只有一次，后面几次只是充当司机。
    三人成功地结出饭桌情谊，临走时依依惜别。
    小周打车回小区，路过门口时，看到一辆奔驰，十分眼熟，更眼熟的是靠在车边对着手机发呆的某位男士，于是提早下车。
    车门声惊动某人，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时，某人眼里的迷茫散尽，露出明亮而愉悦的笑：“下班已经十点多了，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叫你下来。”
    小周说：“友情建议不要，如果不是同事聚餐，我现在已经上床睡觉，你成功的希望不大。”
    “感谢你的同事。”
    “……”这是重点吗？她僵硬地转移话题，“下次这么晚，可以直接发微信或打电话给我。”
    这是默许了晚上不会下来但可以打电话？蒋修文笑道：“明天就要出差，礼貌上应该面对面道别。”
    哪门子的礼貌？而且……
    “视频通话了解一下。”
    说完又后悔。他们什么关系，凭什么出差前要视频通话？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吃火锅失约、送礼物送锅也就算了，这些天她搭了三趟顺风车，他撩的技术日渐娴熟，但是！到现在……他们依旧是隔着一条街的“邻居”关系，
    ……
    他该不会忘掉中间的步骤，直接默认……成立了吧？
    “我手机的像素不好。”蒋修文见她面色不佳，鼻子冻得发红，连忙招呼她上车。
    ……既然上车，那后备箱就不会有惊喜了。
    小周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他担心她的脸冻住了，打开空调，全呼呼地往她脸上吹。
    小周暖了暖手，突然脸色一变，放低椅子躺倒：“你也快倒下，快！”
    蒋修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地躺了下去。
    小周小声说：“我爸妈走过来了。”一听说她不回来吃饭，两人就自己组了个局。
    “而且我妈见过你的照片。”何止见过，简直见得比老爸还勤。要是被她发现她和蒋修文坐在同一辆车里，那中间就完全不需要步骤了，可以直接默认发展到最后一步。
    蒋修文侧头看她：“如果你爸妈看到我们现在这样……更说不清楚吧？”
    “……我们不能是天文爱好者，躺在一起看星星吗？”她用小小的声音凶凶地说。
    于是他屈服了，与她并排躺在一起，透过天窗看天空。
    只是，如今城市的夜晚已经很少能看到星星了。
    蒋修文转头看他身边的，周而复始亮晶晶的星星。
    “这次出差大概要一两个月。”
    胡思乱想的小周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脱口道：“这么久？”
    “海外分公司出了点事。”
    他像正经男朋友一样的报备着，却不是正经男朋友。
    她心里发堵，冷淡地说：“哦。”
    “时差是七个小时，你用晚餐的时候，能收到来自吃午饭的我的问候。”
    他慢悠悠地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就是想起了高勤与孙兆麟说过的张氏集团内部八卦。张复勋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封建大家长。他一心一意栽培张知上位，如果蒋修文真的成为张知对手，可能会受到排挤？去海外分公司出差就是苗头？
    她含蓄地说：“最近公司有谣言，说你们集团总部对EF投资森微的事情不满意，你要不要辟谣一下？”
    他讶异：“向陈总？”
    “……不用那么正式。”
    所以，是她想知道？蒋修文看出她的紧张：“你喜欢森微？”
    “‘偶像天梯’对经纪人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和挑战。”
    他说：“嗯，我也觉得这笔投资做得不坏。”
    那就是说，张氏集团总部对这笔投资并没有那么不看好？所以张知的太子地位固若金汤，与蒋修文也没有利益冲突？自己也不用在支持张知这个朋友还是支持蒋修文这个“邻居”之间左右为难？
    她忍不住乐观。明知道通过一句话联想这么多，很不靠谱，但人总要往好的方面想。因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想好的可以多快乐一会儿。
    虽然很想这么一直躺下去，但她神色疲惫，他又怎么忍心？只能按捺着不舍，催促她早点睡觉。
    临分别，他又开车跟了三米。
    也只有三米，因为她拐弯进小区。
    “视频通话算数的吧？”他望着她的背影，一脸希冀。
    小周回头，微微一笑，施展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像素太低。”
    奈何某人脸皮厚如城墙拐弯：“我会买台高像素的新手机。”

 11.第 11 章

    蒋修文如言换了一台高清手机，但视频通话之约吃迟迟未践。七小时的时差颠倒了两人的作息，总是一个有空一个忙碌，往往一条消息发出去，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受到回复。最忙的时候能攒好几条，获得一条综合答案。
    小周对两人的现状感到困窘。这是恋爱预科班吗？还没确立关系，就先体验异地恋的孤寂与牵挂……虽然她真正孤寂和牵挂的时间也不多。
    森微几天前与嘟啦视频正式签约，换平台风波压缩了宣传期，公司每个人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紧锣密鼓。
    三日后，节目在嘟啦正式开宣！
    《偶像天梯》的主旨不仅是选拔偶像，还比拼经纪人的能力。两者的重要性不分伯仲，海选开始之前，经纪人是主打，因此，节目主页特意设置了三大经纪人的观众支持率。三人身份保密，以“菜鸟”“前辈”和“明星”代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吊起不少人的胃口。微博陆续出现身份爆料，都是博眼球的胡说八道。
    即将走到幕前的三位经纪人完全以艺人的规格被包装。一直旁观艺人折腾造型的小周与孙兆麟终于有幸亲身体验，效果比整容还刺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切实感受了一把“身穿”。
    周妈见后，推翻了自己的前言：“你比小美好看。”
    小周：“……”小美只是输在了技术上，毕竟，她用的是明星级造型师。
    王星语是三人中适应最好的一个，也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前两天还一心一意要当好伯乐，做造型之后，又觉得自己这匹千里马要一鸣惊人了。
    《偶像天梯》开宣后第五天，主页放出三人的剪影。小周、孙兆麟放的都是刚拍的艺术照，只有王星语用前部电视剧剧照，然后就被扒出来了。
    一个以黑明星蹭热度的大V第一时间发起连环嘲讽。
    “哈哈哈哈神他妈的十八线山寨节目！以为来了个女神，没想到还要百度。”
    “说她是周敏莉的粉丝是节目组请的脑残水军吧？”
    “节目宣传666，打明星旗号蹭了半个娱乐圈女星的热度，但剪影太傻叉了哈哈哈哈！”
    不少大V随后跟进，话题越炒越火，还上了热搜——海选没开始，节目就借机黑红了一把。
    经纪人小群里，小周正在看王星语吐槽黑子买热搜，大群里策划公司的人就跳出来负责：“我们买的。”
    ……
    不怪敌人技术高，只怪队友操作骚。
    小周发微信给蒋修文，简述此事，忍不住感慨：“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砍在身上的刀是谋杀还是手术。”
    蒋修文回答：“看之前是否签了同意书。”
    黑红有黑红的好处，节目的关注期待度从一万冲到了九万多人，但离预期还有很大的距离。好在海选报名的走势不错，陈墅通过关系联络了几个音乐学院，保证了参赛选手的质量。
    但在海选开始的前一周，嘟啦视频方突然要求修改经纪人决策制，增加明星评委。根据这几日的数据，网站投入的宣传并没有获得相应回报，经纪人的素人比例太高是硬伤。
    尤其是，嘟啦的竞争对手近日买下某著名选秀节目新一届的播放权，时间上来看，两家极可能撞期，几乎要秤砣碰铁蛋，硬碰硬地杠上了。
    但，陈墅不愿意。
    《偶像天梯》主打经纪人，用明星充当经纪人他能接受，让明星分走经纪人的权力就动摇根本了。
    双方夜以继日地扯了三天皮，终于意识到岁月不饶人，再扯下去，节目就“耶漏”了，于是各让一步：海选期间，经纪人配备两名专业助理。之后选手的试训、集训和特训会加入相应的明星导师，不再按原计划采用普通的训练老师。
    方案一定，嘟啦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跟竞争对手叫板了。
    竞争对手牛气哄哄地甩出选秀评委的阵容：一线大花、流量谐星、金曲歌王。算是近两年选秀评委阵容的第一梯队了。
    嘟啦将阵容转发给陈墅：“一定要比他们更高、更强、更贵！”
    陈墅一边给口腔溃疡上药，一边思索着怎么婉转答复。
    嘟啦很快又发了一条：“罗少晨、乔以航、张佳佳这个阵容你看怎么样？”罗少晨是罗少工作室的老大，乔以航是伊玛特的王牌，都是森微亲爸爸的人。张佳佳……虽然和森微没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她是娱乐圈女皇，甩对方的一线大花一条丹昆特大桥！
    ……
    陈墅默默关机。
    海选分东、南、西三大赛区，十五个城市。
    公平起见，经纪人抽签分区：孙兆麟北，王星语东，小周南。
    孙兆麟抽完就走了，王星语故意留下等小周。
    小周看出她有话要说。
    果然，一进电梯，她就双手合十开始撒娇：“我们换个区好不好？我舅舅在G市，我想顺路过去看看他。”
    ……
    上厕所都要以秒计的紧张行程还要走亲戚？
    小周眨了眨眼睛：“好巧，我大舅二舅三舅都在G市，我探望舅舅的时候，顺便帮你看了？”
    王星语笑容僵了僵，很快做鬼脸：“算啦。我们是好姐妹，你舅舅就是我舅舅，你看舅舅就等于我看舅舅啦！”
    电梯到一楼，门刚开，她就奔奔跳跳地跑了。
    小周发微信问高勤：南区有什么特别的吗？
    高勤过了一会儿回复：朱玉轩报了名。
    朱玉轩？
    那不是她看的那档选秀节目冠军吗？决赛唱大乔歌曲的那个。他也来参赛了？按照他的实力，只要这些年没有退步得太离谱，前几名总有的吧？
    高勤：你选了南区？
    小周：准确的说，我中了南区。
    高勤：傻人有傻福。
    小周：……承您贵言。
    突然好奇蒋修文知道了会怎么讲。
    她打开对话，自己起床道早安的消息还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无人问津。
    他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还没起床吗？
    她：分区抽签，我中了南区。
    本以为会和上一条一起囤积起来，谁知对方发起了视频通话。
    现在？
    小周匆忙跑回大堂，对着玻璃整理仪容。忙了一天，压根没想起补妆，好在天气冷，脱妆不严重。响到第八声时，她终于接起，然后……放心了。
    对方头顶呆毛，明显刚起床。
    难得看到这样的蒋先生，小周笑容愉悦：“应该说‘笨猪’？”
    顶呆毛的蒋先生跟着“笨猪”了。
    小周说起今日的工作。
    有些人，距离远了，心也跟着疏离；有些人，距离远了，会加倍用心地拉拢彼此。蒋修文和小周属于后者。尽管交流的时间不多，但两人都会精挑身边有趣的事情写，另一个人往往读得认真。
    “朱玉轩？”
    蒋修文不动声色地记住了她嘴里说出的陌生男人名字。
    她毫无所觉：“我妈妈很喜欢听他唱歌，那天还问我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了。”
    蒋修文又记下一条：未来丈母娘只看过他的照片，而朱玉轩不但被看过脸，连声音都听过……还很喜欢。
    “咦？”
    小周的声音突然停下。
    蒋修文说：“怎么了？”
    她说：“把手机往右挪。”
    蒋修文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昨晚吃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没来得及收。本想将药收起，以免她担心，但想到朱玉轩，他立刻将镜头挪过去了。
    小周认出是退烧药：“你生病了？”
    蒋修文低声说：“嗯，烧已经退了，你别担心。”
    ……
    她曾经脑补过蒋修文被交警抓到时可怜巴巴的样子，而如今，脑补居然成为了现实。
    见她半天没动静，他不由抬眸看她。
    小周说：“别动，保持刚才的样子，我截个屏。”
    蒋修文：“……”

 12.第 12 章

    CS市是南赛区海选的首发城市，至关重要，小周预定提前两天抵达。
    出发前一天，摄制组临时通知要加拍经纪人出发的场景。
    审核海选名单到半夜才回家的小周，不得不临时抱佛脚，蹑手蹑脚地打扫卫生。拖把与桌椅的撞击声惊动了周妈，她提心吊胆地拿着电苍蝇拍出来。
    小周无语：“哪个贼半夜去别人家就为了打扫卫生？而且苍蝇拍也没什么用吧？还不如叫醒我爸。”
    周妈摇头：“有叫醒他的工夫，美国的警车都开到了。”
    回答她的是周爸嘹亮而绵长的呼噜声。
    小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收拾行李，出来吃饭时，客厅静悄悄的。
    茶几上多了一瓶新鲜百合花，沙发背后的周爸周妈结婚照换成了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餐桌上除了早餐外，还有一瓶插好的熏香精油。精油瓶下压着张纸条，说他们外出过二人世界，就不送她去机场了，让她好好招待今天要来的摄制组。
    摄制组来的时候，她刚好收拾完早餐的碗筷。编剧厚厚要求拍她收拾行李的场景，小周只好将东西拿出来又放进去。收拾的时候，厚厚问了她几个日常问题，她十分正经地回答了。
    因为卖点是她的家。没什么其他要求，所以拍得很顺利。
    结束后，小周提着行李，和拍摄组一起去机场。路上厚厚还在问了两个问题，很基本，没什么趣味。小周本就少眠，这下睡得更快。
    摄像师原想关镜头，小周手机突然响了，以为与工作相关，继续录了起来。
    小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了狗痣的声音，以为自己还在高中上课，下意识地问：“老师来了吗？”
    对方回答：“来了，张老师、王老师、花老师……都来了。”
    这不是英语、语文、数学的老师吗？
    她顿时吓醒了：“一节课为什么来这么多老师？”
    “老师惦记我们啊，哪像某些同学，飞黄腾达后连同学会都不肯参加。”
    大脑慢慢悠悠地重启。
    小周看看手里的手机，又看看窗外倒掠的景色，总算想起目前的境况：“狗痣？”
    狗痣生气地说：“别说你没看到我在微信发的邀请。你不会为了躲我，连同学会都不来了吧？”
    邀请她看到了，也回复了，只是回错了地方。然后，彻底忘记了。“最近忙昏头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可能为了躲你就不去同学会，你又没那么重要。”
    “三昌，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重逢之后，他一度怀疑自己当年的智商，怎么会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幼稚理由，与小周水火不容这么多年。现在他明白，自己当年真是高瞻远瞩。
    小周打开窗户，吹了一会儿冷风，清醒了许多，才重新关窗：“狗痣，你今天不上班吗，有闲情逸致打电话？”
    “跟你说个事。邱奕宇来同学会了，他问起你，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给了他。他今天有联系你吗？”
    脑海中浮现一张布满青春痘的圆脸：“他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
    “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哦。”
    狗痣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问：“手机号给他，没关系吧。”昨天喝高了，顺手就给了出去，醒来才觉得有些失礼，慌忙打电话过来报备。
    “当然没关系，都是同学。”
    其实，邱奕宇对她来说，不仅是同学，还是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向她告白的男生。当时的她，还是货真价实颜狗一枚，整天幻想着有个无可挑剔的高富帅忽然冲进教室，高调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青春”洋溢的邱奕宇显然不符合条件。
    不过，她得承认。没对着脸的时候，她还是悄咪咪地动过一点心的。
    被狗痣一通电话勾起了高中时代的回忆，便有些睡不着了。厚厚看她手机桌面是一幅很奇特的画，好奇地问是什么。
    将它设置为桌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人询问的准备，她回答的时候，架势十足：“是一幅像梵高画作一样美的画。”
    厚厚：“……”看着的确有点像梵高的风格，但，明显不是什么世界名画，更像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用了修图APP吧？
    飞行两个多小时，小周又补了一觉，出机场的时候，精神饱满。导演安排了两名专业助理来接机，一男一女，外形都很抢眼。两人自我介绍，男的是康棠，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的大三学生，女的叫王曦瑶，初中就出去的海归，服装设计专业，钢琴十级。
    三人同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根据规则，海选结束后，两个助理只有一位能跟随经纪人进入试训，所以康棠与王曦瑶是心知肚明的竞争关系。两人在车上表现积极，很快就消除了小周初见的陌生感。
    三人从转门进入酒店，小周正想找前台的位置，一个坐在大堂沙发上的瘦高男人突然冲过来。
    事发突然，康棠第一时间朝旁边躲去，小周惊愕地停住脚布，行李箱被转门卡住，寸步难移。关键时刻，王曦瑶一个箭步上去挡住神色癫狂的男人。
    男人冲着小周吐了口吐沫：“你凭什么把我刷下去！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凭什么认为我不行，凭什么践踏我的梦想！”
    礼宾生和保安分别从三路杀向男人，将他架开。
    男人犹在挣扎。
    小周抬脚跨过他吐的那口唾沫，问他名字。
    “老子熊英飞！”
    小周想了想说：“你高二的时候，因为勒索低年级学生、盗窃、打架斗殴还屡教不改，被勒令退学。”不是她的记忆力有多好，实在是这人劣迹斑斑到令人印象深刻的程度。
    熊英飞怒道：“这和我参赛有什么关系？我歌唱得好不就行了！老子在酒吧驻唱三年，比那些假唱明星不知道好多少倍，你们这种偶像节目，随便唱唱都能拿冠军！”
    “谁说，唱歌唱得好就能当偶像了？”
    “唱得不好都能当偶像了，老子唱得好还不能当？老子今年二十一岁，长得也不差！再不行，老子还可以去整容！我不怕疼！”
    选手可以不要，但观念一定要扭转。她说：“唱得好，你可以参加歌手的选秀，也可以当歌手。但是，对偶像来说，专业能力强只是诸多能力中的一个基本项。他们最重要的一项，是品德高尚。”
    “偶像，是要变成天空最闪亮明星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光芒来照亮别人的人生方向。”
    “我不希望我的偶像，在别人仰望的时候，会带来黑暗和负能量。”
    这一段被摄影师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她说得那么流畅，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她自己知道，这是加入《偶像天梯》后，在思考选择标准时，得出的结论。也许对偶像特质的要求，还会不断地加入，比如智商，比如情商……但道德品质一定稳如泰山。
    这也保障了经纪公司与经纪人的利益。信息爆炸的时代，艺人的透明度越来越高，而观众对艺人品德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一旦爆出□□，带来的不仅是艺人生涯的断送，也是合作方利益的全面丧失。
    所以，“合作伙伴一定要找诚实可信的人”这一条，适用于任何时候与任何行业。
    跟小周的导演对这一幕大加赞赏，认为可以剪入《偶像天梯》的宣传片。熊英飞因为形象负面，被剪掉了，只找了几个自媒体出来爆料，却没有激起水花。
    宣传片在海选前一天放上网。
    三个经纪人各占二十秒。孙兆麟是拖行李掉轮子和机场摔跤，王星语是化妆和时尚穿搭，小周就是那段话。陈墅和策划公司开完会，决定了三人的人设定位：
    孙兆麟，搞笑担当。
    王星语，颜值担当。
    周晶晶，智商担当。
    ……
    小周拿到人设后，激动又感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陈总懂我！

 13.第 13 章

    发完她就和助理们出去吃饭了，临睡前才看手机，消息下方已挤满了各方亲友的留言。
    赞：老妈，老爸，大乔，小美，沈小朋友
    老妈：遇到好老板不容易，要把握机会。
    老妈：出门在外，注意身体。据闻CS市夜冷，外出记得加衣。
    高老板：分组和部分可见功能了解一下。
    大乔：发奖金了？
    小美：厉害了我的周！飞黄腾达勿忘旧友。
    沈小朋友：求具体。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闲。小周边笑边回复，才回了两条，“伊玛特地下成员”微信群就跳出来了。沈小朋友在里面热情地追问“陈总懂我”的真意。
    小周将公司定的人设发了出去。
    沈小朋友：另外两人真的有那么搞笑和好看吗？
    小周：还好……吧？
    王星语以前是艺人，颜值肯定在三人里最高，但是，和孙兆麟相识以来，对方一直老成持重，她确实没看出他的搞笑天赋，也许公司慧眼识珠，认为他潜力最大……
    突然领悟“沈小朋友”的言下之意，他是说，她的智商担当是挑剩下的，纯属凑数吗？
    小周：我认为实至名归。
    高老板在下面站出来：是智商担当，不是高智商担当。
    小周：……
    高老板：陈墅走到今天不容易，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小周：明天海选就要开始了，就不能给点真诚的祝福吗？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
    沈小朋友：借我一半智商给你！
    小周感动不已。虽然……好像没有强到哪里去。
    果然，高老板忍不住出来毒舌：自己欠的智商自己还，不要拉人下水。
    沈小朋友：……
    高老板最后还是良心了一把：早睡早起，多劳多得。
    想早睡，却有点失眠。
    小周在床上辗转反复，实在躺得难受，又开灯玩手机。“陈总懂我”下面又多了几个赞，包括孙兆麟和王星语。然后刷到王星语和孙兆麟也就公司定的人设发了感想。
    一个是“官方认可的美”，一个是“被意外点亮新的人生技能”。
    相较之下，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朴实无华了？
    她回去看自己发的那条，配图是“骏马奔腾”，本意是影射千里马遇伯乐，但和王星语的自拍、孙兆麟的搞笑图相比，太过正经。
    ……怪不得自己是智商担当呢。
    突然又多了一个赞，来自蒋先生。
    有些好奇他会怎么说。
    她等了会儿，朋友圈没有新的回复，与蒋先生的微信对话倒跳出新的消息来。
    分别是西瓜、木瓜、哈密瓜和各种海鲜的照片。
    ……
    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半夜三更想馋死谁？
    她愤愤地打断他用美食刷屏的不道德行为：引诱女士吃夜宵，可能会判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蒋修文：太轻了。
    蒋修文：应判无期。
    ……这是成心不让她睡觉了是吧？
    小周侧头埋在枕头里，蹬了蹬脚。
    蒋修文对她的日程了如指掌：明天海选第一天，早点睡。
    小周：睡不着。
    发出去才觉得这三个字好像在撒娇，但撤回来又有此地无银之嫌。
    蒋修文：稍等。
    没多久，发了语音通话的请求过来。
    小周点了接受。
    “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灯，盖好被子。”他的声音温暖而低沉，让人沐浴春风，她有点感受到春困，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须臾，手机那头缓缓响起了钢琴演奏声。
    她听过的钢琴曲不多，这支曲子实在很陌生，但轻快柔美的旋律像一把神奇的钥匙，在她面前打开了一片星空，恒星璀璨，行星旋转，银河流淌……美不胜收。
    明明睡得晚，早上起来却神清气爽，连造型师都说她今天气色好。
    出发去会场的时候，厚厚问起她昨天睡的怎么样。
    “刚开始有点失眠，后来听了音乐，睡得特别香。”小周说完，特意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灵魂得到了升华！”
    “什么音乐？”
    “是一首很好听很好听的钢琴曲。”
    她含糊其辞。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蒋修文弹了多久，通话记录有四十多分钟，如果弹满，那手指该有多累？反正她有一次连续打字四十分钟，就觉得要得腱鞘炎了。
    “这段不要删……删了就另外发给我。”
    想给某人看。
    会场门口铺了红地毯，她从车上下来，等候选手齐刷刷行注目礼。
    从他们激动、渴望的眼神中，她真切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权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每个海选城市的会场都找了主持人活跃气氛，后面几座城市选了当地的，唯有首发为了造势，邀请的是圈内有知名度的主持人。伊玛特旗下有两个，高勤挑了观众缘更好的郑昆给小周。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走到红毯尽头时，郑昆刚好念完广告词：“今天是《偶像天梯》南赛区CS市海选，三大赛区的海选将在此时此刻同时开启，走到我身边的是南赛区经纪人周晶晶。请问，您现在紧张吗？”
    小周尽量挺直腰板：“我有点发抖，分不清是天太冷，我穿得太少，还是太紧张。”为了上镜，造型师给她搭的是一套单薄的职业装。
    郑昆说：“我主持过很多明星晚会，你包得算严实的了。”
    小周说：“你一定没算男明星。”
    “……哈哈哈，没错。对今天的海选，你有什么期望吗？”
    “期望顺利。”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上下牙磕碰在一起。
    “你预期自己能找到怎么样的偶像候选人？”
    “我心目中，那样的。”
    “你心目中那样是怎么样？”他感觉自己主持得有点吃力了。
    但小周更吃力：“我的心和目……跟着我的身体在抖，我有点看不清了。”
    “……看来真的是很冷啊。”郑昆哈哈一笑，对着镜头说，“好，这时候我只能对周经纪人说，衣服穿得少，记得贴暖宝。现在，让我们一起进入会场。”
    走到会场里面，被空调一吹，小周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郑昆拉着她在CS站的易拉宝边留影，然后进入临时搭建的演播室。
    演播室分为三个部分，摄制组占了半间房，选手舞台占据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放了张圆弧桌。
    经纪人席在圆弧桌的正中间，靠近选手的舞台。两个助理分别在她的两边，一个左后、一个右后——除非经纪人转头，不然两个助理看不到她的脸色。这是为了避免助理揣摩经纪人的心理，在给建议时，刻意迎合她的想法。
    第一站报名人数很多，时间紧迫，小周抓紧开始。
    因为是海选，所以选手水平参差不齐。过了十几个，小周才看到一个不错的。康棠和王曦瑶给出了“留下”的建议，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通过。
    有了一个通过，等候选手的气氛总算好了起来。不少人找通过选手传授经验。
    周向野没过去。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经纪人具体分配哪个区，在海选开始之前是保密的。他也是昨天才收到确切消息，说南赛区来的是周晶晶。本打算放弃这次机会，直接转战另外两个赛区，反正到海选倒数第二天，节目都接受报名，但想想又不甘心。比起男的，他对女人更有自信，放弃一个，就等于放弃了一半。
    反正人都来了，何必平白浪费。
    轮到他时，郑昆眼神有些微妙，但专业的主持修养让他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地采访了几个问题。
    临进场，郑昆忍不住附加了一个：“你为什么选择南赛区？”南赛区的经纪人是小周，而小周出身伊玛特……这是有多想不开？
    周向野没有调查过他，并不知道对方也是伊玛特的人，随口道：“我是大乔的粉丝，所以很久以前就喜欢周经纪人了。”
    郑昆：“……”他是不是无意中坑了大乔和小周一把？
    小周听周向野介绍自己是周向野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瞥见郑昆站在门口对自己做鬼脸。
    ……
    周向野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挺帅挺正常啊。
    她有些茫然，直到对方开始唱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哎，他不就是大老板头顶的那点绿吗？

 14.第 14 章

    因为是本家，还被周妈调侃过，而现在，他落到了自己手里——一个火钳夹来的烫手芋头。
    小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歌声中陶醉，心里想着怎么把人弄下去。
    平心而论，他唱得还可以，比通关的那位略差，比其他人强，可留可不留。
    当然，留是不可能留的，再讨厌大老板也不可能留的。宣传片里才说要找用自身光芒照亮别人人生的偶像，扭头就选了个男小三，难道自己找的是罕见的天文现象——绿光吗？
    问题是，该用什么理由让他走。
    周向野唱到副歌，开始偷瞄小周的表情。
    小周顺势抬手说停，让两位助理发言。
    王曦瑶先说：“气息不太稳，好像有两个地方走音了？但总体不错，音色很特别，沙哑磁性的嗓音，有点小性感，我建议留。”
    她说完，康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三位经纪人他都做过功课，以周经纪人与马瑞的关系、马瑞与周向野的关系，她一定想把人弄下去。
    酒店遇袭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挽回自己的印象失分，眼下就是好机会。
    他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笔记，仿佛真的做了一样：“不止两处走音，拍子也不准。《爱不问》是乔以航的代表作之一，是男人对恋人无条件的爱，但你唱得太冷漠了，完全听不出你的感情。”
    周向野解释：“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康棠摇头：“没办法，我只能以你现在的表现来评判，我建议是不留。”
    轮到小周作决定。
    她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抬头正要说话，周向野冲她挑了下眉。
    ……
    准备好的客套话一下子吞了回去，连带吞进去的，还有一只恶心的苍蝇。
    她稍微理了下思绪：“娱乐圈很大也很小。大是因为它像海一样，容纳百川，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小是因为大浪淘沙，它最终会过滤掉不适合的人。是金子会发光，是沙子要淘汰。所以，唱歌之前，先想一想，怎么让自己变成金子吧。这是我的建议。谢谢周先生，下一位。”
    考虑是正式录制，她说得还算含蓄，周向野笑着出门接受郑昆采访，等走出摄像机镜头，脸立马拉下来，阴沉得可怕。
    尽管是小插曲，小周在午休时还是向高勤报备了一下。
    高勤有点意外：“马夫人……”顿了顿，觉得这个称呼不合时宜，改口道，“吕小姐似乎准备离婚之后，与她的小情人正式登记结婚。”
    大八卦呀！
    小周惊呼：“所以周向野是为了赚钱养老婆，才参加节目想红？”
    “离婚后，吕小姐身家不菲。”
    “那就是不甘心被老婆包养，想出人头地，挣一份自己的事业？”她扼腕，“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他通过的。”
    “……动了恻隐之心，想帮他一起养老婆？”
    “不，想帮大老板把他签到伊玛特，然后雪藏、冷冻，让他暗无天日！怎能让这个奸夫拿大老板的钱逍遥快活！”
    小周说得多，忘得快，到了下午，就已经把事情抛到脑后了，倒是郑昆有点愧疚，主动坦承采访周向野时，对方说喜欢大乔和她。
    她很淡定：“没关系，大老板最多嘲笑他品味差。”
    ……
    郑昆很想提醒她，周向野和大老板某方面的品味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人数太多，预定六点结束的海选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小周婉拒了摄制组安排的晚餐，自己点了份外卖，准备直接去酒店休息。
    这一天累归累，但收获颇丰。她一共通过了十一个选手，远超预期。
    与其他选秀的规则不同，《偶像天梯》海选的通过人数是每区三十到五十。不存在一定要收齐多少的硬性指标，也不需要为了一个名额左右为难。
    主要为了好的苗子纤悉无遗，不够格的也不滥竽充数。
    小周对今天通过的选手还算满意，尤其是黄天琪，相貌秀气，歌声嘹亮，还是名校毕业，谈吐得体，几乎满足她目前所列的偶像条件。
    不过海选后，所有赛区的选手统一试训，经纪人能签下谁，要各凭本事。
    也许自己应该打听打听通过选手的喜好，来个先下手为强？
    正思忖着，她刷卡进门。
    房间竟然亮着，一个穿睡袍的青年正对着书桌边的镜子吹头发。
    见他转头，小周惊叫了一声，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关了门。她惊魂未定地跑出一段路，回头见那青年开门追了出来，以为对方要追究她误闯的责任，抡起胳膊跑得更快。
    酒店每层客房是回字形结构。
    她绕了大半圈，看到王曦瑶在开门，如遇救星，忙跑了过去：“借我地方躲躲。”
    王曦瑶遇到了每个月不太方便的日子，也没跟摄制组出去吃饭，在对面买了炒面回来，见状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小周饿得狠了，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坐下边吃边聊，说起“误闯”的乌龙，王曦瑶说：“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卡怎么刷开的？”
    小周说：“会不会是前台做错钥匙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房间吗？”
    “……不确定。”
    她记忆力再差，也不至于在清醒状态下，跑到别人的房间去？
    眼见为实。这下也无心吃面了，王曦瑶陪小周回房间。刷卡进门，房间黑漆漆的，好像有人开了窗，冷风呼呼地往里吹。
    小周插卡开灯。
    房间内空无一人，行李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角度都没变过，吹风机也规规矩矩地放在洗手间里。
    王曦瑶将它拿出来，用手摸了摸，冷的。
    小周走到床边，关上窗，拉拢窗帘，疑惑地说：“我不记得我开过窗。”
    “会不会是服务员开的？”
    “……让我清醒点，不要走错门吗？”小周囧囧地走到门边，眼珠一转，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衣橱。酒店浴袍好端端地挂在衣架的后面，她伸手摸了摸浴袍的领子——后面那件的领子是湿的。
    立刻联系了酒店查监控，没多久，大堂经理亲自跑来解释。有个人自称是节目的工作人员，要给房间送东西，服务员核对了名字就放行了。
    小周找摄制组确认，摄制组上下矢口否认，这事儿还惊动了陈墅和高勤，两人不知怎么说的，酒店房务总监亲自跑来赔礼，还免费将房间升级到行政套房。
    此时，保安已经调出监控，正好拍下那人进门时的头顶以及穿着浴袍跑出来的正脸。
    视频像素不高，小周还在回忆，王曦瑶已经叫起来：“是唱《火热》的那个人。”
    说起《火热》，小周终于想起来。
    下午海选有个选手，长相千里挑一，唱歌也千里挑一。只能说，上天造完这张脸之后，就失去了耐性，那歌声……不能说跑调，因为，从头到尾都不着调。
    知道人就好办多了。经过小周授权，酒店作报警处理，还把人找到了。那人以为离开就没事了，正躲在宾馆里和女朋友一起打游戏。
    被找到后，那人主动招认自己因为海选被刷不甘心，在朋友的提醒下，想用美色说情，没想到把人吓跑了。他怕她带人回来找自己算账，就跑了。
    ……
    小周真的很想问警察叔叔，怎么才能把“想用美色说情”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
    等风波完全过去，已是凌晨两点。
    蒋修文一天没有发消息过来，大概很忙，她不好意思打扰，自力更生地躺在床上，搜索他昨天弹的钢琴曲。但找歌有歌词，找钢琴曲……还不太记得调，那就很难了。
    一首首地听过去，眼皮渐重，突然熟悉的旋律响起……
    她顿时来了精神，去看曲名——
    《爱之梦》。

 15.第 15 章

    于是，毫无悬念地睡晚了。
    为了赶飞机，起床的时间原封不动。叫早服务准时送上，而且，对小周有愧的酒店为了保证服务质量，还连续叫了两次。只睡了四个半小时的周大经纪人不得不眯着眼睛、拖着“困”躯、游魂似的晃到餐厅。
    面包香味浓郁，总算勾起她几分馋意，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些。
    康棠、王曦瑶和摄制组的同事已经占了位置，怜惜她昨日受的惊吓，鞍前马后地送温暖，喂得小周很快又“饱暖思困觉”，恨不能盖张餐巾纸就睡了。
    看她精神不济，康棠送上精心调制的浓咖啡。
    小周吹凉了，一口饮尽，迷迷瞪瞪地问：“咖啡大概什么时候能起效？”
    王曦瑶突然问：“你是不是丢了手机？”
    小周心猛地一跳。她的手机不仅存了乔以航、沈慎元等艺人的联络方式，还有许多微信、短信记录，万一落到别人手里，绝对能挂三百六十五天热搜还不带重样的！
    正心惊胆战，就见康棠点了点她手边的东西。
    ……她的手机。
    小周：“……”
    王曦瑶笑得得意：“是不是立马精神了？比咖啡起效快吧？”
    小周没好气地说：“打一架，我更精神。”
    王曦瑶嘿嘿笑着，丝毫不惧。
    康棠看着两人互动，心里颇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借着淘汰周向野扳回一城，眨眼间，又出了一起私闯酒店房间的事。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酒店的破事情这么多？怎么王曦瑶的反应这么快！
    吃完早饭，众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等电梯的时候，大堂经理追上来，再次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向小周道歉，并主动提出愿意提供免费的豪车送机服务。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推拒。
    她怕厚厚要在路上拍花絮，还特意通知了她一声。两人对豪车的概念都停留在奔驰、宝马、奥迪上，没有多想，直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停在她们的面前。
    厚厚想了想说：“要不，花絮到机场再拍吧？”自己进去都怕头发丝把车刮擦了，更不要说摄像机这么笨重的东西。
    小周看着车华贵的外表，毫不犹豫地点头：“刚好，我觉得我有点晕车。”
    上车时，大堂经理亲自开车门，挡车顶，等小周入座后，他低声说了句：“屈总向蒋先生问好。”
    小周愣了下，对方已含笑关上车门。
    ……
    她认识的人里，姓蒋的本来就少，能被尊称为“先生”的只有那么一个。好像，不用太怀疑那个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才一晚上的时间，事情居然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了。但是……
    她打开微信，里面依旧只有一条迟来的晚安。
    发生这种事，不是应该直接慰问吗？
    算算时间，对方尚在黑夜中。她只好忍下满腹的疑问，坐在车里打瞌睡。
    该说不愧是豪车吗？居然睡得很好。候机的时候吃了一顿汉堡，上飞机的时候又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完全神采奕奕，几乎是欧洲的作息了。
    看时间，某人也该起床了。
    初时的惊愕过去，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接问，那辆免费的劳斯莱斯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咬着手机挂坠，正琢磨措辞，厚厚已经摆好枪炮，开始采访。
    为了与CS市的采访有所区别，这次的主题更多围绕着FZ市。比如FZ市出过音乐教父方竞雄，会不会因此对这座城市的选手有更多的期待。
    ……并不会，因为她压根不记得方竞雄是FZ人。
    对于这位红极一时却慢慢淡出听众视线的上一辈音乐人，小周真的不太熟。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讲的：“我对每个城市都很期待。方老师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他对音乐的热爱。我希望所有的参赛选手能够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带到歌声里，让我们感受到。我们需要的是有灵魂的声音。”
    天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采访完，小周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酝酿好的微信过去：酒店经理说屈总向你问好。
    那头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屈杰，是酒店集团大中华区总裁。
    收到时，小周仍在车上。
    FZ市的机场离酒店有点远，进城时又遇到堵车高峰，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从桥北看滔滔江水向东流，挪到桥南看涛涛江水向东流。
    憋闷的环境让她心情略躁：你对人家做了什么？科技那么发达，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鸿雁传书？
    蒋修文回复：我看了陈墅发的朋友圈。
    这次不用小周的想象，他就发了个“小胖孩抱胸背坐着生闷气”的表情。
    看来，真的是很委屈了。
    把小胖孩替换成蒋修文本人……
    居然觉得更可爱。
    她可能没救了。
    小周试图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我没有陈总的微信。
    所以不知道他说了啥。
    奈何蒋修文并不想让她轻松过关：他抱怨酒店的安保措施不到位。
    ……
    世界那么多酒店，为什么就能联想到她？
    小周：然后你就猜到了？
    蒋修文：我直接打电话问了。
    小周：……既然电话没欠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蒋修文：你应该睡了。
    这也算理由吗？难道陈墅不用睡觉？
    小周觉得不对。明明，每天发微信联系的是他们，可蒋修文依然从陈墅的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有疑问的话，问她不是更简单直接的方法吗？
    她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按键“你明知道我随时都愿意回答……”
    太肉麻了。又慢慢地删掉。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居然就“愿意不愿意”的。
    推敲许久，总算定稿。
    她写：难道你和陈总的关系比我们更铁吗？
    故意用“铁”来形容，消除了一些暧昧的隐喻，让自己的质问更理直气壮。
    蒋修文这次回复花的时间也有点久：好，下不为例。
    反正堵着车，闲着也是闲着。
    小周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这次呢？
    蒋修文又发了那张“小胖孩抱胸背坐着生闷气”的图，在后面跟了一句：我也是凡人。被拒绝了三次，我已如履薄冰。
    良久，又说：你说的，我会改。
    张氏集团的蒋特助居然说他如履薄冰？
    小周看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得意，而是心疼，然后深刻反省：是什么让他产生委曲求全的错觉？她有这么难缠吗？
    而且……拒绝了三次是什么鬼故事？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好吧，也许她知道一点点。
    没猜错的话，第一次拒绝应该指他们的那次相亲。
    大学之后就担心她孤独终老、凄凉离世的周妈在她刚步入工作的时候，就喜获一群“朋友的儿子”。只是自己那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对此类事一贯的兴致缺缺，能推则推。
    直到——周妈拿出了那张至今珍藏的天使照，让她第一次学会了“见色起意”。于是在相亲当天，精心装扮，欣然赴约，内心澎湃得压根忘了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就遇到了蒋修文。
    岁月真是一把刀，不仅能整容，还能整气质。确认对方身份之后，再联想照片与真人，就能对上了。
    “□□熏心”的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蒋修文曾经奉命对付大乔，尽管后来化干戈为玉帛，但她对他只留下了一个印象：斯文败类。
    相亲的结果可以预见的失败了。
    小周全程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风紧，扯呼！
    她借上厕所的机会，通知小美打电话解救自己，然后无情地拒绝了蒋修文送她回家的提议，火烧屁股般地逃离相亲现场。

 16.第 16 章

    相较之下，第二次拒绝就曲折得令人不忍卒读了。
    只能说，时也，运也，命也。
    参加工作之后，她在周妈的怂恿下，背上了两套房的贷款，从此泰山压顶，学会了视财如命。
    所以，当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秀色可餐、才华出众的罗少晨提出雇佣她当假女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长期相亲，上岗有色可图，下岗有钱可拿，何乐而不为？
    受雇期间，她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惬意，就是嘻嘻哈哈地吃吃喝喝，唯一棘手的事是时间一到，分手原因必须由她承担。
    当时的她还年轻，并不觉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条，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痛痛快快地答应作战计划后，她在劈腿对象处犯了难。罗少晨是音乐教父、公众人物，“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盘算来去，好像、似乎、依稀……蒋修文很合适？
    首先，他与罗少晨的各方面条件不相上下，劈腿劈得很有说服力。
    其次，他与她相过亲，追溯劈腿的缘由，很有故事的连贯性。
    最后，他与她没啥交情，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从“不大往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损失不大。
    于是，让小周在其后无数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发生了……
    原定剧本是这样的：
    小周约蒋修文吃饭。
    用餐期间，罗少晨与友人“不经意间”路过餐厅，透过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与别人偷情的画面。回去后，经过一番质问，小周供认不讳。结果，两人喜获分手。
    而与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利用过。
    完美！
    而现实，是这样的：
    小周按照计划，将蒋修文骗到了餐厅里。
    因为心虚，她一直暗中观察对方，渐渐发现，记忆中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她仓促中把那条围巾送进了罗宋汤里，还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汤水，他不但不责怪，还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汤。
    罗少晨带着友人依约从餐厅外路过，然后计划出现了重大纰漏——餐厅的玻璃窗是单、面、可、视的。从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疑似偷情画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罗少晨亲自走进了餐厅里。
    于是，事态失控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神来一句“我今天就是来劈腿的”，直奔主题。
    当时，她已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因为从此以后，她与蒋修文不仅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罗少晨反应极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带着群演“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们走了，小周和蒋修文被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顺着它爬到美国去。
    蒋修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态度恳切地问：“刚才是……”
    “就是这样！”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无用，干脆速战速决，把对方吓跑，从此一刀两断，一干二净。而她，找个地方躲个十年八载再出来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动说：“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这是邀请？”
    “啊？”
    蒋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请假。”
    她：“……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蒋修文：“……”
    她察觉自己自相矛盾了，连忙弥补：“我混乱得很有标准，只找矮丑穷。”
    面对一个高富帅，她说自己的标准是矮丑穷……
    她能带着这段记忆活到现在，都算是求胜欲顽强了，留下闻“蒋”色变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她不是不想面对蒋修文，她是不想面对被蒋修文见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也许她和蒋修文就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怎么都算两次拒绝吧？哪来的第三次？莫非，连菜场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场相遇，在相亲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傍晚，她买完水果正要回家，抬头就看到他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菜市场里游移四望，向来犀利明锐的目光竟透着茫然，仿佛嘈杂无序的环境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内心豪气顿生，自觉乃此间地头蛇，何惧强龙？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向前，擦肩时，连眼角余光都吝啬赐予。
    “小周。”
    如果菜场的喧哗是汹涌的大海，他的声音就是山涧溪流，清脆悠扬，直击人心。
    她心头一颤，停了脚步。
    他侧过身，两步跨到她面前：“重吗？”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敌军的帮助。
    那时候，她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大乔的助理，与大乔同一阵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所谓拿人手短，绝不手软。
    “一点也不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做了两个拉举动作，气喘吁吁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蒋修文当时的表情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是轻笑一声，她累得无从辨别，提着水果，匆匆离开。
    ……
    森微重逢前，她与蒋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菜场那次不算拒绝吧？毕竟，他压根都没说要帮忙。所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车堵得满脑子浆糊，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想不出来了。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堵车后，他们终于抵达酒店。汲取了上个酒店的教训，入住后，他们所有房间都设置了保密。小周登记好房间后，与两名男摄影师交换了房卡。
    小周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们今晚同榻而眠了。”
    她订的是大床房，而他们是双床房。
    黄发摄影师反过来安慰她：“拥抱让我们睡得更香。”
    小周打量两人“宽阔”的身躯，将信将疑：“不挤吗？”
    黄发摄影师说：“我们很会摆姿势。”
    “闭嘴吧你。”另一个摄影师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她对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谁知电视剧和牛奶都准备好了，她脑袋往枕头上一靠，一觉到天亮。
    因为起得早，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师在。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很惊奇。
    “今天这么早？”
    小周一脸严肃地说：“我可能更适合睡双床房。”
    “为什么？”
    小周本想说“当惯了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不习惯资本家独占大床的奢华享受”，当但造型师抢先开口：“是不是床太大，总觉得旁边缺了个人？”
    ……
    小周幽幽地说：“从未拥有，何谈缺失。”
    说完，厚厚和造型师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
    “你不是当过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吗？伊玛特这么多单身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心动？”
    小周：“……”单身只是你们以为单身。
    她被问的急了，只好说：“我还小。”
    ……厚厚与造型师上下打量她。造型师不客气地说：“除了胸，你还有哪里小？”
    小周面不改色地说：“存款金额。”
    厚厚拍着她的肩膀：“我有种预感，等节目一播出，你就会人气爆棚、事业有成，各种金龟婿上门求娶。”
    小周：“……承你吉言。”
    她已经有了想要的金龟，只要他能尽快忘掉三次被拒的事……话说，三次到底是哪三次？
    忍不住回房后打了个电话给高勤：“有没有人为了接近我，向你开出什么条件，但你拒绝了？”
    高勤自言自语：“……为什么刷了牙还会做噩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周：“……”

 17.第 17 章

    有过一次经验，FZ站海选进行得很顺利，有五名选手通过。
    康棠特意打听了另外两个赛区的消息，截至目前，孙兆麟的北赛区已气势汹汹地收下二十二个选手，王星语紧随其后，也通过了二十一个。
    三大经纪人里，就小周选的最少，只有十六个。
    “周向野好像又报名了东赛区。”
    收拾东西的时候，康棠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小周想起周向野向她挑的那下眉。如此陈旧的勾搭技术，王星语应该不会通过的吧？
    即使通过了，闹心的也是大老板。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期待。
    忙碌一天，又到临睡前的“闲躺”时间。
    一边等蒋先生的“晚安”，她一边百无聊赖地点开了朋友圈，正好看到王星语十五分钟前发的消息：
    “如果我在南赛区，明天就能和舅舅见面了呢！五年未见，舅舅你还好吗？”
    附图是一张俯拍的泛黄相片。相片左边，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歪头甜笑，俨然童年版的王星语，右边坐着个埋头吃西瓜的寸头青年，想来就是那位舅舅了。
    面对确凿的证据，小周不禁反思自己当初的拒绝是否太不近人情。娱乐圈呆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段，难免疑神疑鬼，但有风吹草动，“有奸臣害朕”的印象便先入为主。
    如果王星语提出换赛区真是为了见舅舅，那自己哪里找“大舅”“二舅”“三舅”还给她？
    临近二十三点，蒋修文终于发来“晚安”，良心纠结的小周迅速回以“不甚安”。
    过了会儿，他发来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他，身穿笔挺的黑西装，拿着手机站在大花园里，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法语的交谈声。
    “你在参加宴会？”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没事啦，你忙吧。”
    蒋修文似笑非笑：“我是你的追求者，在你不安的时候让我去忙？晶晶，那我要买机票回国了。”
    小周呆住。不知是为了“我是你的追求”，还是突如其来的“晶晶”，又或是“买机票回国。”
    “事情谈得差不多，只剩收尾的工作。今天是庆功宴，如无意外，一周后我就能回去。所以，”他微笑着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现在都能全心全意地想办法。”
    她毫不怀疑这点。就算远在法国，他还能遥控酒店的大堂经理带话问好呢。
    旁边似有人走过，他放下手机，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谈。
    蒋修文再拿起手机，就看到小周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从前看都德写“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她很不以为然。语言听得懂才美，听不懂的……就得加了旋律才美。但这次，她终于接收到了法语的美感。
    怎么办？她好像从颜控发展到声控了。
    到底谁是谁的追求者？
    他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失笑道：“怎么了？”
    小周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也晃了神。
    戴眼镜的他，外形无限接近初相识的印象，可自己与当时已是两般心境。那时候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现在依旧是一肚子坏水，却让人好安心。
    她终于开口：“没什么，就是缺舅舅。”
    他：“……”
    蒋修文并不是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圣洁白莲，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小猜测和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蒋修文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母亲是QY市人。”
    她很茫然：“啊？”
    “我的两个舅舅至今仍在QY。”
    小周缓缓反应过来：“QY好像在G市旁边？”
    “我想他们一定很乐意探望你。”
    ……
    等等？为什么聊着聊着变成见家长了？
    她惶恐地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这样。”
    他微笑：“我想变成这个意思。”
    连关系都没确立呢？见什么家长！
    他不是因为被拒绝了三次，想跳过“答应”这个步骤，直接进行下一步了吧？更郁闷的是，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三次拒绝是哪三次。
    小周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脑袋高速运转，冥思苦想出一个理由：“两个舅舅也不够啊，我说的是三个舅舅。”关键时刻，自己真是机智至极！
    她默默给自己点赞。
    蒋修文缓缓道：“我还有四个表舅，能凑齐两套阵容。上场一套，替补一套。”
    走投无路的小周只好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蒋修文终究没有坚持，但小周晚上做了个奇葩梦。
    她梦见自己又去相亲，男方没有到，来了三个裁判员，一边吹哨一边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好不容易从相亲的餐厅逃出来，又有三个裁判员等在门口，说自己是替补阵容……
    小周第二天醒来，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经此一梦，她可能要从闻“蒋”色变，进化成闻“舅”色变了。
    用餐时，高勤突然来电。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很想也来一句“太阳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午夜凶铃”——但，终究怂。
    高勤并不知道她“大逆不道”的心思：“你去王星语的微博看看。”
    微博这东西居然还存在吗？
    “……我内心是抗拒的。”
    她对微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自己被广大网友称呼为“周胸”的时期，每次发微博，都有“自来弟弟”在下面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她就弃用了。
    高勤很清楚她的心结：“放心，网友对笑话没有那么长情。”
    小周：“……”
    “你的黑历史起码等《偶像天梯》播出后才会被挖出来。”
    “……那有什么好放心的？”
    高勤安慰她：“该来的总会来，提心吊胆也没用。”
    她：“……”不如不安慰！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毒舌的老板？
    为什么这么毒舌的老板是她的老板？
    小周一边郁闷，一边打开了久违的微博。
    幸好她的通讯工具共用一个密码，免去忘记密码的困扰。
    微博太久没用，只余荒芜。最后的更新还停留在两年前为大乔宣传演唱会。
    她找到王星语的微博，最新一条是：
    白云苍狗，转眼五年。我已亭亭玉立，你已渐渐老去，我们不知还有多少个五年才能相见了。我的舅舅，但愿彼时的你，健康依旧。
    下面的照片以G市海选场馆为背景，前面站着中年版的王星语舅舅。
    小周感慨：“王星语真的很爱舅舅啊。”
    高勤说：“有时间和朋友一起去北海道滑雪、香港购物，没时间看舅舅，而且预设了接下来的几个五年也不去，的确是爱得很深沉。”
    “呃，既然她舅舅来了现场，我要给他做个专访吗？”
    “你可以试试。”高勤冷笑，“首先要用PS技术，把贴上去的人重新抠下来，才能采访。”
    “……这张照片是P的？”
    她将脑袋凑到屏幕前，惊奇地打量。
    高勤说：“我已经给技术人员看过了，确定是P的。”
    她无语问天：“图什么？”
    “不是已经膈应到你了吗？”
    王星语微博下面，许多粉丝都建议她找小周换赛区。
    高勤语重心长地说：“《偶像天梯》的主语是天梯，选的是偶像，但经纪人才是梯，通天之路只有一条。”勾心斗角难免。
    小周说：“其实，大量数据表明，冠军不一定混的比其他选手好。”
    他说：“但他们夺冠后拿到好资源的比例更高。尤其是，你们同在森微。”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她出身伊玛特，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要是在经纪人的战斗中输了……何其丢人！
    小周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连忙用脖子夹着手机，朝天抱拳：“臣一定竭尽所能，拔得头筹，不负所望！”
    高勤说：“那先想想怎么应付这条微博。”
    小周想了想说：“我出钱办个PS大赛，然后让这张照片夺冠怎么样？”
    “……很不像样。”

 18.第 18 章

    像样的计划需要创作灵感，饿着肚子的人只有空腹感。很不像样的小周就暂时心安理得地将这件事束之高阁，高高兴兴地去餐厅吃饭了。
    饭后跟着摄制组去会场溜达一圈，熟悉环境，然后在厚厚的怂恿下，与王曦瑶一起去逛街。
    女人逛街，很多时候就是为了逛。漫无目的，看啥都新奇。两人从白天逛到黑夜，精力充沛，小周还发了几张本地美食到朋友圈，收获了大批亲友的美食订单。
    小周统一回复：本号并非微商号，请各位控制一下JJ。
    但，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亲友。
    周妈：你回来记得给你奶奶外婆她们带点当地特产。
    周妈：你姨也要，你给你姑姑也带点吧。
    大乔：邮费可到付。
    沈小朋友：把我的那份一起寄给师兄吧。
    大乔回复沈小朋友：？？？你已经叛出师门了。
    沈小朋友回复大乔：一日同门，终生同门。师兄在上，受在下一拜！
    小周：楼上的，请学习一下微信的直接对话功能，不然我要收钟点房的房费了。
    明天要工作，小周和王曦瑶没有逛得太晚，吃完晚饭，不到八点就回去了。路上，小周接到王星语的电话，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如无意外，应该还是为了“舅舅”。
    果然，前面用客套话热了热场子，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看到你发的美食图了，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好羡慕啊，有三个舅舅真好，每人请客吃一顿，就能吃三天。”
    小周：“……”然后一顿吃一天？这是暗示她活得像头骆驼吗？
    小周心累得不想讲话。她们之间压根没有李逵，就是李鬼遇李鬼，何必非往死里怼？
    这王姑娘的性格，是演员转经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王星语大概就是想膈应她一下，也没有深度追究，话题一转，又引去了节目：“周姐，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不过我想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毕竟你在宣传片上的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蒙在鼓里，可能会被黑。”
    ……
    人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才知道，电视剧的很多狗血情节都是有理有据、情有可原的。比如王星语的这句话，就算知道是陷阱，听到的人也会好奇地看看是怎么样的陷阱。
    她忍不住在陷阱边上跺跺脚，试探坑有多深：“什么事？”
    王星语说：“我听到一个传言，比较可靠的，朱玉轩当初退出娱乐圈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被发现了。他给了对方的一笔封口费。”
    ……看来对方胃口很大，没有封住。
    小周等了会儿，察觉对方也屏息等她说话，才问：“然后呢？”
    王星语有些着急地说：“你不是想要打造人品无瑕疵的偶像吗？万一你选了他，他身世曝光，网友可能会喷你。”
    小周无语地说：“大清亡了，不兴连坐了。变成私生子是他爸妈的错，关他人品什么事？如果网友因此黑我，只能说，这届网友的智商不太行。”
    虽然将王星语默默地怼了回去，但小周心里仍被留下了阴影。如果王星语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被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年头，虽然没有连坐，却有迁怒。
    她能想象得出网友的攻击点：小三的儿子，耳濡目染，能学什么好东西？
    同时，她也很清楚。一旦朱玉轩南赛区失利，很可能像周向野一样，换到另外两个赛区去，那样，王星语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将人收入囊中。
    毕竟，偶像人品无瑕疵只是小周的个人标准。
    因为生气，她九点的时候加吃了一顿夜宵，然后靠着枕头，饱饱地睡着了，早上六点突然醒来，床头灯还开着，外头的天已蒙蒙亮。
    打开微信，蒋修文果然道了晚安，只是在“晚安”的上面，还有一条——
    不小心说漏嘴，舅舅们决定明天去G市为节目助威。
    让她相信堂堂张氏集团总裁特助会“不小心说漏嘴”，还不如相信王星语真的有个天天想念却五年不见的舅舅在G市！
    手指狠狠地戳着屏幕上蒋修文的头像，仿佛那就是真人。
    可是，如果是真的真人站在面前，她大概也只敢戳戳头像。
    康棠和王曦瑶都发现今天的小周格外紧张，吃完早餐还特意跑回房间刷牙，衣服准备了两套，穿一套、拎一套，外出化妆包平时只放定妆粉和口红，今天连睫毛夹都带了。
    造型师忍不住取笑她：“这是见家长的标准啊。”
    可不是见家长吗？
    小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更紧张了。因为，呼吸之间，她离见家长又近了几秒钟。
    蒋修文只说了他的舅舅会来，却没说什么时候来，如一枚□□，知道会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更叫人心惊胆战。
    进会场之前，她故意在红毯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时间，拼命在一群小鲜肉里寻找适龄中年，偏偏没发现任何目标。
    直到录制开始，她才平复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按照报名情况，朱玉轩参加的就是今天这一场，可是报到号数时，上来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
    小周忍不住看向厚厚。
    厚厚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中午休息，厚厚帮忙发放盒饭时才说出朱玉轩临时请假，可能要到NN站参加海选。
    “也可能不参加了，”厚厚惋惜地说，“小兰接的电话，说他参加的意愿不是很高。不过到时候她会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的。”
    朱玉轩是所有选手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个，也可能是播出后最受关注的一个，从收视……不，点击率的角度，制作组当然希望将人留下来。
    小周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反正来不来都是个人意愿，犹豫不定的选手早弃赛说不定是好事，好过花了大资源捧红之后，再决定急流勇退。
    而且，朱玉轩弃赛……王星语和舅舅的故事大概能画下完美的句号了。
    G市像FZ市一样，又通过了五个。
    康棠偷偷提醒她海选的上限是五十个人，已经经过了五分之三的赛区，入选的人数还不到一半。小周反过来提醒他，海选下限是三十人，她收了二十一，已经过半了。
    康棠说：“但是北赛区和东赛区都收了三十多个了。”
    小周说：“又不是拔河比赛，人贵精不贵多。”
    康棠无话可说，但心中不以为然。这好比抽奖，抽五次的人总比抽一次的人的中奖希望更大些。
    海选结束差不多九点，小周累得两眼发黑，从会场出来时，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到三个男人带着花出现时，第一反应是保护身后的艺人——
    走在身后的康棠和王曦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臂遮挡吓了一跳。
    三个男人也吓得不轻，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迟疑着问：“这是要玩老鹰捉小鸡吗？”
    小周：“……”
    差点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了。
    “我是老大蒋恪礼，这是老二蒋遵法，这是老三，潘亚波。”持花中年对着小周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是你大舅二舅三舅！”
    ……
    王曦瑶和康棠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人拦路认外甥女的，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小周说不出话来，完全是吓的。
    录制节目太累，她潜意识将“蒋修文舅舅要来看我”这件更心累的事儿翻篇了，没想到，命运的风这么强劲，翻篇了页还能给吹回来。
    “累了一天了吧？走，舅舅给你订了好吃的，我们快吃去！”蒋恪礼高兴地将花递过去。
    小周颤巍巍地接过来，对将信将疑的王曦瑶和康棠说：“我一会儿回去。”
    王曦瑶低声问：“真的是你舅舅吗？”
    为什么双方看彼此的眼神这么陌生？
    小周想了想说：“快是了吧？”
    王曦瑶：“……”难道他们是大街认亲，配对成功吗？

 19.第 19 章

    小周抱着花, 跟三个兴高采烈的中年男人走了一段路，渐渐品出不对。蒋修文姓蒋，应与叔叔同姓，为什么和舅舅同姓？而且黑灯瞎火的, 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该不会遇到……绑匪了吧？
    阅读过无数狗血剧本的她，猛然谨慎起来, 手里的花也掉了个头抱着，生怕花里撒了迷魂药。她观察三个人的脚步, 见他们步伐僵硬，时快时慢, 越看越可疑。
    被未来外甥媳妇儿盯得差点走不动道的舅舅们好不容易走到停车库，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外……咳，小周啊, 你想坐哪里？前面还是后面？”
    蒋恪礼客气地问。
    思虑再三, 小周选择了：“前面。”然后站到了驾驶座旁边。
    三个舅舅：“……”
    小周的计划非常简单粗暴, 万一对方真的是绑匪, 就用车撞灯柱或墙壁，总之, 绝对不能去荒郊野外。
    蒋恪礼欣慰地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心疼舅舅，帮忙开车。
    潘亚波立刻将钥匙递了过去。
    他们给得这么爽快，小周又有些不确定了。上车之后, 悄悄地摸出手机, 给蒋修文发了条微信：有三位自称是舅舅的人要带我去吃饭。
    上车之后, 蒋恪礼见小周半天不动，提醒坐在副驾驶座的潘亚波：“亚波，给小周指路啊。”
    潘亚波连忙说：“我们在空中花园订了位置，开出去右转，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小周正紧张地等回复，头也不抬地说：“等等，我先搜索一下车怎么发动。”
    潘亚波：“？！”
    蒋恪礼：“？？！！”
    蒋遵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蒋恪礼和潘亚波有志一同地盯住了蒋遵法。
    蒋恪礼轻声说：“我叫蒋恪礼。”
    潘亚波立刻跟上：“我叫潘亚波。”
    遵纪守法·蒋：“……”
    在小周心心念念的祈祷下，蒋修文终于回复了：若是外貌稳重慈祥的蒋蒋潘，可尽情吃。若是看似时尚实则杀马特的潘潘潘，吃完再打包。
    小周：“……”
    还真是两套阵容啊。
    熬不住大哥和小表弟渴盼的眼神，蒋遵法清了清嗓子，对小周说：“小周啊，你带驾照了吗？最近G市管的很严，没有驾照很危险。”其实他更想问，你考过吗？
    小周正想着怎么下台，闻言立刻严肃又认真地说：“我刚才搜索交规，说不能无照驾驶，让我突然想起我还没有考驾照。那我还是坐后面吧？”
    “蒋蒋潘”的外甥媳妇儿滤镜五尺厚，纷纷赞许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这种热情一直蔓延到点餐上。
    “小周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你二舅买单。”蒋恪礼热情地递上菜单。
    蒋遵法嘴角微抽，还要露出微笑。
    潘亚波坐在小周的旁边，手指一排排地刷：“这一排，这一排，这一排……都不错。”
    小周：“……”又不是来泡汤的，点这么多汤水干什么？而且，她今天又围了围巾……
    默默地将围巾解下来，揉成一团，放在背后，用身体压住。
    蒋修文让她尽情吃，事实上，别说尽情吃，就尽命地吃，也吃不完。菜一个劲儿地上，像π一样，只要有位置，它就能继续冒出来。
    小周举筷四望，无处下手。
    蒋恪礼体贴地问：“不合胃口啊？”
    “没有，很好，很好吃。”她慌忙夹了块叉烧。
    蒋恪礼佯作叹了口气：“这里环境虽好，但对着我们几个老男人，没胃口吧？”
    小周：“……”
    不，她只是没闹明白，自己怎么会和蒋修文的舅舅坐在餐厅里一起吃饭——还是在蒋修文本人不在的情况下。
    潘亚波笑嘻嘻地挤眉弄眼：“修文不在，外……小周不好意思了。”
    蒋遵法呵斥他轻浮的举止：“你才外亚波！想想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潘亚波面容略僵。
    小周好奇地问：“为什么啊？”蒋修文说过，他有四个表舅，这位是怎么入选主力阵容的？
    蒋遵法说：“四兄弟里，他最文静。”
    潘亚波连忙端正了坐姿。
    小周：“……”
    蒋恪礼摆弄着桌上的盘子，留出一方空地，然后拿出ipad，架在小周对面。
    小周算了算桌子的直径，这个距离看电影，声音小了听不见，声音大了，谁都听得见，好像不大合适，正想婉拒，就见他调出微信，接通了蒋修文的视频通话。
    蒋修文坐在一家餐厅里，面前放着块外焦里嫩的牛排，正专心致志地摆弄手机的位置，意识到她在看自己，不由露齿一笑。
    小周：“……”
    为什么有人仰拍的角度都那么帅！
    蒋恪礼高兴地说：“我们现在安静地当蜡烛就可以了。”
    潘亚波文静地感慨：“要是亚图他们也来就好了，三人一边，三人一边，可以凑两个烛台。”
    小周：“……”人体烛台什么的，太血腥了，不下饭，求放过。
    对面的蒋修文笑了笑，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声音太轻，小周没听见，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潘亚波好心地转达：“他说，蜡烛静无声。”
    蒋遵法白他：“那你倒是静呀。”
    蒋恪礼默默地递了一对蓝牙耳机给小周，然后向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假装埋头吃饭。
    他们故意当自己不存在，反而让小周更不自在。
    她红着脸戴上耳机。
    蒋修文待在IPAD里，含笑道：“今天的月光很暗。”
    小周：“……”那是因为蜡烛很亮吧。
    她干笑着喝水。
    耳机里传来低沉而温柔的粤语：“因为你好靓。”
    “……噗。”
    吃完饭，蒋恪礼送小周回酒店，潘亚波被蒋修文单独约谈。
    看着手机屏幕里表外甥严肃的表情，潘亚波的脸色很苍白：“你相信我，我当年真的是用这招追到你表舅妈的。”
    蒋修文沉默了会儿：“表舅妈当时说什么？”
    潘亚波老脸一红：“这种氛围，还要说什么。就……就亲了呀。还是你表舅妈主动的……一定是你离得太远，小周鞭长莫及，才没有按照剧本走。”
    蒋修文没有被他带偏：“是喷了以后亲的吗？”
    “……”
    挂了通话，蒋修文又坐了会儿，突然忍不住笑出来。
    自己是黔驴技穷了么？
    竟然相信只谈过一次恋爱的表舅能提供有效的方案。
    他对小周说自己如履薄冰，并不是故意示弱博取同情，而是无可奈何了，想向考官寻求优惠政策。虽然出差以后，他与小周凭借手机联络，关系渐入佳境，但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怕又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错觉。
    如果第四次还失败的话……
    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也许真的会头脑发热地接受小表舅的建议，学习一下“强取豪夺”的剧本？
    但对象是小周的话，自己大概强取到半途，就忍不住倾尽所有，悉数奉上了吧。
    喝完咖啡，蒋修文拿起东西正要走，遇到法国同事来买咖啡。
    同事见他一个人，露出意味深长地笑：“一个人吃饭多寂寞，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艾丽莎？你如果邀请她共进晚餐，她会很乐意的。”
    蒋修文晃了晃手机：“我刚结束和女朋友的约会。”
    同事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把手机当女朋友，面露同情：“冰冷的机器不能替代女朋友的体温。接触、拥抱、亲吻……嘿，这才是人生美妙的事情。”
    蒋修文眸光闪了闪。思绪不免被他牵引到了场景里，于是，心向往之。“完全认同。所以我打算早点回国。”
    “……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反正当事人不在面前，不能举手抗议，蒋修文毫不心虚地点头：“当然。”
    “祝福你，也祝福那位女性。”同事遗憾地说，“艾丽莎大概会很失望，她对东方美男子情有独钟，你是她在现实中遇到的唯一一个符合标准的人。”
    各人的审美也许不同，但是漂亮到一定程度时，认知便相通了。
    小周并不知道自己在法国“被女友”了，依旧惦念着自己在饭桌上喷了的一口水，上车以后安静如鸡。
    为了缓解她的尴尬，蒋恪礼决定牺牲自家亲外甥，翻出他的童年糗事逗乐：
    “修文小时候不想练琴，就在食指和中指上插了两根小香蕉，用纱布包起来，对他妈说自己的手指肿了。他妈用手一捏，香蕉就像牙膏一样被挤了出来。他还不肯认错，非要说自己的手指化脓了。”
    “他小学的时候因为长的漂亮，被取了个‘美人鱼’的外号，连外校都听说了，周五的时候组队过来，说要看校花。气得他周一一大早，用钢笔给自己画了一圈胡子去上课！”
    “噗。”
    小周没忍住，又发出了喷声。
    车开到酒店的时候，小周与蒋家舅舅已经化解了尴尬，聊得火热。
    蒋恪礼临别时依依不舍地说：“今天招待不周，等修文回来，我们再吃一顿。我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说。”
    舅舅们都把态度摆明到这个地步了，她实在不好矫情下去，于是爽气地说了句“舅舅再见”。
    乐得俩舅舅差点找不到北。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在国外的外甥通风报信：“舅舅出马顶呱呱，我的外甥媳妇儿稳了！”
    而小周回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和三位舅舅的合影发到了朋友圈。照片里IPAD的位置，她用了张“宝贝好乖”的贴纸盖上了。选的时候只因它面积大、遮盖力强，发出去才发现……略惹人遐想？
    果然，那群明明忙得昏天黑地，每次发朋友圈却准时聚集的大腕儿们又冒泡了：
    沈小朋友：宝贝是谁？好像是空中花园？小周什么时候认识的富豪朋友？求蹭吃。
    高老板：深夜睡不着？推荐《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孙兆麟：工作辛苦，是该犒劳犒劳自己。
    大乔：可以叫外卖吗？外卖费可到付。
    蒋修文：乖有什么奖励？
    看到最后一条，小周差点心脏骤停。做贼心虚地盯着那条的后面，生怕谁谁谁冒出什么来，后来想起，蒋修文在她那个圈的人缘不大好，所以……和其他人并不是好友。
    她单独回复蒋修文：有奖励的，听好了。靓仔，晚安。
    蒋修文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飞快地回复：靓女，晚安。
    ……
    好像，又被套路了。
    该不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却还少了个重量级嘉宾。
    没有等到王星语回复和点赞的小周干脆点进她的主页去，发现她感慨舅舅的那一条不知什么时候删了，再看微博，那条“多少个五年”也没有了。
    反应也是相当灵敏啊。
    G市之后，南赛区只剩NN和KM两站。根据报名安排，朱玉轩应当参加NN站的海选，然而，直到最后一名选手走出录制室，他依然没有出现。
    至此，制作组和小周都不再抱希望。
    王星语得到消息，还跑来“安慰”小周：“省事了，也省得你左右为难。其实我的赛区有不少好苗子，我到时候介绍给你。我们姐妹双剑合璧，打得孙老师呱呱叫。哈哈哈哈……”
    小周想：“双jian合璧”什么的，听起来就不是正经名号。
    KM是南赛区海选收官站，连日奔波颓了的制作组终于又抖擞起精神。
    清晨的自助餐厅里，小周作赛前动员。
    “为了回家，为了点击率！为了偶像的前途，为了娱乐圈的未来！让我们干了此杯！”
    一群拿着橙汁、牛奶、咖啡、白开水的人睡眼惺忪地互相碰杯，然后端着餐盘继续觅食。
    离海选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小周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今天的造型，孔小杰突然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才收了二十七个人，得到肯定回答后，含蓄地说她人挑得有点少，所以下午的时候会从其他赛区调几个好苗子过去，让她直接收下。
    ……
    这不就是暗箱？
    小周进娱乐圈这么久，见过各种各样的风浪，因为之前有高勤顶着，手里也没有权力，所以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不禁愣了下。
    宣传片之后，小周就在很多人心目中塑造起“刚正不阿”的耿直形象。她短暂的沉默让孔小杰以为是反对，连忙说：“这件事是马总拜托陈总的。”
    如果小周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定会矢口否认。
    刚正不阿什么的……她又不是纪检委。不过马瑞马总嘛，听起来就很想反对啊。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吃人嘴软。而且，通过海选而已，后面还有试训、集训、特训，就算全通过了，也要等经纪人挑中。万里长征第一步，前方漫漫取经路。
    但她还是和高勤打了声招呼。
    高勤反应很平淡：“在伊玛特培训了一段时间，不算太差，收着吧。”
    塞进来的是三个少年，小周有点印象。据说他们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加入了伊玛特，本想培训两年就出道，谁知中间发生了种种变故，耽搁了。原定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包装成组合推出去，名字都起好了，叫“少颜时代”，临发片了，马瑞和夫人在微博火了，于是三个少年又凉了。
    虽然是马总的人，但她对少年们没啥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人进来了，就安安静静地听他们唱歌。比起未经雕琢的野路子，这几个少年各有可取之处，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通过了。
    喊到第六十二号时，小周深深地松了口气，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听完就可以准备回家了。
    最后一个也不负所望，让人听的更想回家。小周诚恳地建议他不要放弃自己的兽医行业。兽医走后，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正准备离场，就听外面的主持人说：“第六十三号选手，朱玉轩。”
    咦？
    她一愣，腰跟着咔嚓了一下。
    朱玉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经纪人歪着身体坐在椅子上，一副懒怠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喜。
    三大赛区，他起初是为了特价机票才选了G市，后来想报都报了，改来改去的反倒不好，就一路选南赛区到底，现在倒有几分后悔。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另外找工作吧。反正他本来就是冲着找工作来的。
    小周并不知道他的心理变化，努力地扶着腰，不让人看出自己怪异姿势背后的辛酸。
    “你唱什么歌？”
    朱玉轩说：“《爱的里程碑》。”
    大乔今年刚出的新歌，也算做宣传了。
    小周点点头：“请开始表演。”
    沉寂了几年，如今的朱玉轩与当年决赛夺冠的巅峰状态相比，明显下滑，音准虽然还在，但高音竟然唱破了。
    小周仔细地听完整首，有些失望地说：“还能唱《尽风流》吗？”那是他夺冠的曲目。
    朱玉轩也知道自己表现不佳，白皙的面容泛着一丝苍青，俊逸的脸显出几分病态美，好似更好看了些。他思考了一下，才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道：“可以。”
    大概用《爱的里程碑》开了嗓，后面的《尽风流》略胜前者，小周听了一半就让他停下了。
    康棠与王曦瑶都指出了他的短处，但总体满意，建议通过。
    小周问：“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参加《偶像天梯》吗？”
    朱玉轩单手握着话筒，嘲讽般的反问：“我应该说什么？”
    “嗯？”
    他突然笑了笑：“说实话吧，是为了赚钱。我是来这里找工作的，这样说，我的面试能合格吗？”
    演播室内鸦雀无声。
    其他人都在为找个答案惋惜，认为这么市侩的答案一定不入小周的眼。在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下，小周差点都这么以为了，幸好是差点。她很快回过神来：“你知道有个褒义词叫‘爱岗敬业’吗？就算是一份工作，但只要做到‘爱岗敬业’，那就没什么不好的。欢迎你来到《偶像天梯》，恭喜你通过了。”
    急转直下的故事发展让朱玉轩呆了呆才反应过来。
    小周说：“程序上，我应该站起来恭喜你的，但不巧的是，在你进门的一分钟之前，我腰闪了，所以，我只能静静地坐着，用眼神给你热烈的祝福。”
    朱玉轩这才知道她坐姿奇怪的原因，连忙上前握手：“谢谢。”
    “选了这份工作就好好加油，把原来的技能都捡起来。”
    小周鼓励了几句，然后托着老腰慢悠悠地回了酒店。
    囫囵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康棠送了伤膏过来，因为是男人，终有不便，小周就叫了王曦瑶过来帮忙上药。
    王曦瑶脑袋里还记着面如白玉的朱玉轩：“他一进来，我就觉得房间都亮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么俗气的话……听起来就像打油诗。
    小周心想：朱玉轩一看就是没过叛逆期的中二青年，怎比得上蒋狐狸手狠心黑有魅力？
    ……自己的三观好像快歪成比萨斜塔了。
    膏药是好膏药。
    短短十分钟，小周又生龙活虎起来，翻着手机里各人的朋友圈，一个新的朋友申请跳出来，她一时手快，先将人加了，回头翻资料，ID是秋深意浓，请求就写着：对方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
    加了就想删怎么办？
    怕误删的她还是发了条微信过去：哪位？
    秋深意浓：秒通过是一直在等我吗？
    这么贱的口气，一定不是她认识的人。
    小周：……加错，删了。再见。
    秋深意浓：住手，周六日！
    小周：……
    小周：这次真删了。
    秋深意浓：我是邱奕宇。
    小周盘膝，对着月亮作深刻地自我检讨：她中考考得到底有多差，才会和痘鱼、狗痣这群人为伍。
    邱奕宇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还在套近乎：我们当初还有个秘密基地呢！这么私密的交情，你怎么舍得删我？
    小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邱奕宇说：你是不是在参加一个叫《偶像天梯》的节目，你认识孙兆麟吗？能不能托托关系，让他把我表妹留下来。
    小周：……《偶像天梯》挑的是男偶像。留下令妹，托关系是不够的，起码要变性别。
    邱奕宇：我表妹叫林杏菲，是助理。你们助理不是还要二选一吗？老同学，你给想想办法呗，有什么条件只管跟我说。我会去办的。这事要是办成了，我肯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六日妹妹。
    小周无法接受手机那头油腻腻的男人就是当年和她在博客深度交流了近半年的忧郁少年。社会对他做了什么，是天天在他身上泼油漆吗？
    她忍不住提醒：还记得你年少时的梦想吗？
    邱奕宇：考剑桥牛津？那不是年少吹牛皮不打草稿吗？
    小周：你说你的人生只想要一段不容玷污、永不背叛的纯洁爱情。
    这还是当年那个眼里不容沙子的纯情少年吗？
    那头的人也很纳闷：我说的时候喝了多少酒？
    小周：……衣多藏之笥？
    邱奕宇：你说我那个博客？它起先不是叫剑牛之士吗？那时候是我，后来我太忙，就给我邻居去玩了，他后来改了名儿，改了密码，还上了锁，不给看了。
    邱奕宇：难道你和他一直有联络？
    小周脑海里有无数屏蔽词闪过，想讲又不想讲。
    她突然想起，那个博客是改了名以后才向她告白的，所以，告白的人不是痘鱼，而是那位邻居？不知怎得，蒋修文那“失踪”的第三次拒绝跃入脑海。
    心蓦然加快。
    会是那么早的缘分吗？
    小周问：你邻居叫什么名字？
    邱奕宇：余积。据说是个数学专用名词。
    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失望，到底是自己联想力太丰富，异想天开了些。
    小周意兴索然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以后才解开我的谜团，晚安。
    邱奕宇很识趣，没有多纠缠：晚安。我表妹就是你表妹，这事情你多上心啊。
    小周回了个“呵呵”的表情。

 20.第 20 章

    一路顺风顺水的《偶像天梯》摄制组在离开那天遭遇了瓢泼大雨, 原定的航班延迟了八小时后, 无奈取消。已经在机场排队的众人不得不在附近找酒店入住。
    滞留乘客太多, 酒店余房有限, 小周被安排与王曦瑶同住。两人提着行李, 正要去房间，在电梯里被厚厚截住了, 说晚上有事与小周商量，和王曦瑶换了个房间。
    小周有些纳闷。海选都结束了, 还有什么事情商量, 但电梯里人太多，就憋到房间才问。
    厚厚努了努嘴巴，把门关严实了, 才问：“两个助理, 你打算留下哪个？”
    到底是合作过一段日子的人，可比挑选手难多了。小周叹息着往床上一躺：“不能两个都留下吗？”
    厚厚说：“二选一才有看头, 不然助理这个设置直接可以去掉。”
    小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随口抱怨抱怨。
    “王曦瑶专业知识不如康棠, 但语言表达能力更强, 从节目可看性来讲，观众应该会更喜欢她。康棠心思比较细腻，和我比较合拍……”但这种合拍参杂了太多刻意的逢迎。
    唉, 果然为难。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王曦瑶换房间吗？”厚厚压低声音, “因为康棠向制作组投诉经纪人和助理同住不公平。”
    康棠和王曦瑶的性格都不难懂, 几天相处下来, 也有了大概得了解。小周毫不意外，边拆薯片边说风凉话：“那是你们制作组考虑不周啊。”
    “……”
    厚厚看着晃着脚丫子吃薯片的周大经纪人，心里周大经纪人的伟岸形象分崩离析：“快变成明星的人了，就不能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吗？”
    小周薯片咬得嘎嘣响，义正词严地说：“我是不忘初心。”
    厚厚无语地看着她袜子上磨破的洞：“纯天然、无污染的糙吗？”
    海选结束后，小周的睡眠质量节节上升。
    晚上又没等到蒋修文的“晚安”，天蒙蒙亮被叫起来，眼睛还没适应灯光，就眯着眼睛看手机，依旧没有新的微信。断开酒店的WIFI，用流量在伊玛特地下成员群里说“早安”，发出去了。再回去看微信，依旧停留在昨天中午的互相问候上。
    同居加速瓦解了两人间的陌生隔阂，厚厚看她盯着头乱发坐在床上发呆，忍不住拍了拍被子：“半小时后集合，我们快点！”
    小周打了个哈欠，终于蹬掉被子起来。
    兵荒马乱地收拾好东西，酒店已经准备了打包的早餐，一行人提着行李，匆匆忙忙进机场，换登机牌，过安检，然后直接赶鸭子似的上了飞机。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飞机就准备起飞，要求关闭电子设备。
    再开机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微信终于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伊玛特地下成员”亮闪闪地挂在上方，仅次于“订阅号”。小周手指一按，直接落在了“伊玛特地下成员”的下方。
    蒋修文的头像跳出来：几点落地？
    ——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消息。
    小周背着包穿梭在人群中，用余光盯住厚厚的衣摆，以免走丢，手指飞快地打字：九点十分。
    联系上了失联的同志，心就定多了。两地相隔实在让人操心，又是狗血剧本看太多惹的祸，生怕人在外面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小周还没结婚生子，已经长出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离家越近，越归心似箭。
    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有人说回去约个饭局，唱个K，真落了地，这些话都成过眼烟云，一个个脚底抹油，奔得飞快。
    厚厚还嘲笑他们：“行李还没出来，早去也没用。”
    小周：“……”如果她没跑起来，这句话还是可以信信的。
    行李与另一个航班一起出来，聚拢的人极多，小周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到里面，就看到自己的大银箱已经转到对面去了。然后一只手伸过去，将它提了下来。
    小周快跑过去，王曦瑶将行李箱推给她：“幸好我认得你箱子上的贴纸。”
    身边康棠经过。
    以往他总对两人的接触分外敏感，此时竟目不斜视、等闲视之，还笑了笑说：“我有车来接，先走了。”王曦瑶也说有朋友，挥挥手，飞快地跑了。
    厚厚推着行李车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有没有觉得，一夜过后物是人非？”
    小周吃惊地说：“难道因为我和你睡了……就失去了身价？太过分了，我们睡得又不激烈！”
    厚厚一头黑线：“玷污了你一晚上，真是对不起哦！”
    收起玩笑，小周低声说：“他们在一起了？”
    厚厚摇摇头，似乎对她的推理能力不再抱有希望，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忘初心就好了。”
    神秘兮兮的。
    小周对着她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被扭头的厚厚抓了个正着。
    厚厚：“……还记得我们要拍个出机场的镜头吗？”
    小周瞬间端庄贤淑。
    摄像师在外面架好设备，小周推着行李往外走，厚厚在旁边提醒她：“高兴点。”
    努力端着经纪人威严的小周突然笑出一朵花。
    厚厚说：“这也太高兴了。”
    话音刚落，小周已经踏着啪嗒啪嗒的小碎步，推着行李往外跑，一路跑到画外。好在镜头已经够了，摄影师收起镜头，转头就看到小周仰着头站在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面前。
    厚厚下意识地跟在小周身后，看到她面前站了个男子才惊觉自己打扰了什么，但人已经闯入了两人世界，再退已是不及。那男子戴着浅色墨镜，下巴留着青灰色的胡渣，正是时下最欣赏的那种男人味儿，尤其是，五官还很端正秀气。当他微笑着看过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了一秒微妙的停顿。
    对方率先开口：“我送她回去，辛苦你了。”
    她深感受宠若惊：“不辛苦。”强忍住嘴边的“为人民服务”，低声问小周，“你男朋友？”
    小周怀疑自己中邪了。不然一向“矜持”“得体”的自己怎么可能因为看到蒋修文就飞奔出去，好在距离两米的时候，她恢复了理智，改成竞走，总算没有显得太太太迫不及待——太迫不及待是逃不掉的了。
    但厚厚的问题把她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说是吧，他们明明没有点破。
    说不是吧，家长都已经见过。
    而且，否认之后还有一种危机。就是厚厚万一说，你朋友这么帅，不如介绍给我……很多闺蜜翻脸的狗血剧情就是从一句含糊不清的否认开始。
    权衡利弊，她喉咙痒了一下：“嗯。”
    正想伸手做自我介绍，顺便把话岔过去的蒋修文顿时改变了手臂的方向，落在了小周的肩膀，半搂着人说：“很高兴认识你。”
    厚厚哈哈笑道：“我也是。话说，你看着有点眼熟啊……”怕对方以为自己有意调戏，连忙补充道，“和小周很有夫妻相。”
    “嗯”了以后耳边就飞满嗡嗡响的小蜜蜂的小周，此时所有知觉都集中在肩膀上，浑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跟着蒋修文浑浑噩噩地走了一段路，在他的帮助下颤巍巍地坐上车。等车门关上，肩膀上的温热渐渐散去，才喘出一口气。
    趁蒋修文从车前绕到驾驶座的时间，她用力地拍了拍脸颊。
    刚才自己在厚厚的面前承认他是男朋友而他没有否认……那，关系是成立了吧？
    如果蒋修文否认的话，自己还有厚厚做认证。
    蒋修文一上车，就看到她瞪着眼睛，好似在跟谁生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然后……
    小周就额头不舒服了，整张脸烫得厉害，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在机场？不是说还有三四天才回国吗？”
    “单身半辈子，终于有了女朋友，归心似箭。”
    蒋修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一下。
    蒋修文不承认她是女朋友，她准备找认证，可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她又觉得自己略亏，哼哼唧唧地说：“有女朋友了？怎么有的？说出来分享一下。”
    听到“嗯”以后，笑意就没从眼里消失过的蒋修文好脾气地说：“大概是在‘因为你好靓’之后？”
    小周：“……”他们可能要创造交往时间最短的记录了。
    蒋修文想带小周去吃饭，但她上飞机之前已经向周妈报备过回去吃饭，所以用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拒绝了。
    他说：“你家有第四双筷子吗？”
    小周愣了下，说：“这么快？”
    蒋修文抿了抿唇：“对我来说，不算快了。”怎么好意思说，他在大学时期就做好了拜访岳父岳母的准备。不过今天进展惊人，他已经十分知足，试探无果，就收起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小周还在解释：“你不了解我妈，你今天上门，我们明天就可能要去登记领结婚证了。”
    蒋修文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好在他知道小周的心理进程和自己并不一致，所以耐心地收起了心中的雀跃：“我会等你做好准备。”
    送小周回家后，他在路过的超市买了吧剃须刀，整理仪容回集团复命。
    正是午休时间，集团各部门也秩序井然，就像巨型机械中严丝合缝的螺丝钉。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毕竟，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可是才离开刚刚确定关系的女朋友，他心潮还在澎湃起伏，此时站在这里，竟感到一丝违和。
    没有爱情只有工作的生活，多么枯燥。
    不过，当他走进总裁办公室时，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
    ……
    从容不迫地报告完法国分公司的工作，他正准备起身告辞，就听张复勋说：“森微注册快满一年了吧，是时候启动股份转让计划了。”
    蒋修文背脊微僵，却用调整坐姿掩饰了过去。
    “陈墅准备在两个月后召开股东大会，我们不能拖到那个时候。”
    蒋修文说：“小张总的意见呢？”
    张复勋不悦地说：“他已经离开EF，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不必问他。”
    蒋修文斟酌道：“入股森微是小张总离开EF前最后的一项决策，如果能够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对未来进入董事局是一个良好的铺垫。”
    “上面已经下决心整顿娱乐圈，现在撤出资金是保本。”
    “整顿娱乐圈不是销毁娱乐圈。森微目前做的《偶像天梯》节目主旨积极向上，提倡偶像以身作则，完全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运作得当，森微的企业价值不可估量。”
    张复勋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你赞成继续做下去？”
    蒋修文说：“现在转让股份，就是暗示您认为小张总投资失败。”
    一心一意让儿子接棒的张复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娱乐圈近来风向不佳，前途未卜，此时不收手，未来更不好走：“你认为这个项目不错？”
    蒋修文说：“您可以看看小张总的计划书。”关键时刻，他把自己摘了出去。
    但张复勋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那你先帮我盯着吧。”
    开口之前，蒋修文已经知道了结局。
    张复勋想转让森微股份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之前他一直明哲保身，态度模棱两可，毕竟，张知留下的摊子，不管烂不烂，他都没必要帮着收拾。但现在，小周已经趟进了这个摊子并乐在其中，那么，他想争取保住。

 21.第 21 章

    小周提着行李到家门口时，庞老太正好从里面出来。奇怪的是, 一向热情的周妈竟然没出来相送。倒是庞老太热情地招呼：“小周出差去啦！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人好伐？你喜欢的话就要主动一点, 多给人发发短信！你年纪不小啦, 再拖下去, 就要成老姑娘了。”
    小周笑容挤得很勉强：“多谢指教，回头聊，再见。”
    “等等啦, ”庞老太白了她一眼, “人都到家门口了，急什么咯。你问你呀，我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蒋帅哥的照片你有拍下来伐？”
    一听“蒋”，她就谨慎起来, 悄悄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以免对方看到屏幕上的“抽象照”。
    “照片怎么了？”
    “你们不是没成吗？刚好我有个朋友的女儿从美国回来, 想要见见。”
    ……谁说没成？
    很成, 非常成，百分百成！
    再次高度肯定了自己当机立断地确定双方关系的举动，小周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庞老太无奈：“那好吧，我去问问他本人好啦。你自己也要抓紧哦, 我给你介绍多少个好男人啦，咋会一个都不成的？你自己要求不要那么高，看看年纪, 真的不小啦……”
    唠叨声直到关上两道门才完全杜绝。
    进了家门, 就看到周妈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庞老太过来要照片啊？”她一直知道周妈对照片
    周妈抱胸冷笑：“本来也不是不能给, 但一进门就说有个条件更好的女孩子介绍给人家，这次准成！呵，大好日子的挤兑谁呢！”
    小周搂着她撒娇：“其实我出差回来也不用大好日子这么隆重吧？”
    “你想得美，”周妈得意地说，“你爸买彩票中了二十块钱！今天中午的牛肉就是你爸买的！”转念想起庞老太踩着小周抬高别人的事，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庆祝饭，又扫了兴。”
    小周安慰她：“别气了，他们成不了。”
    “你怎么知道？”
    被周妈锐目一扫，小周羞答答地搓了搓爪子：“我就是听说……他眼光不大好。条件越好，希望越小。”
    周妈无语：“那你们倒是挺相配。他喜欢扶贫，你喜欢矮丑穷。”
    小周：“……”
    与此同时，蒋修文接到了来自庞老太介绍对象的电话。
    他温声婉拒：
    “嗯，不太方便。”
    “不，不是时间的问题，是身份。”
    拐角遇到落地玻璃窗，他眸光扫过，看到自己上扬着嘴角说：“我已经是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了。”
    海选过后，原定放两天假。小周刚躺平一天，就收到公司的开会通知，于是和蒋先生确定关系后的正式约会……正式地泡汤了。
    蒋先生很好脾气，反过来说自己正好可以处理囤积的工作。
    她依旧很愧疚：“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上次放我鸽子的事一笔勾销了。”
    蒋先生好奇地问：“……不一笔勾销会怎么样？”
    小周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会把你一个人骗去南极，然后发短信告诉你，我迷路了，现在在三亚晒太阳、吃海鲜。”
    明明是有些欠的话，落在蒋先生的耳里，却觉得可爱极了。他说：“我现在有点生气约会泡汤了。”
    “咦？”
    “不然两个小时以后，我就可以亲眼看到你说话的时候有多可爱，而不是靠脑补。”
    低沉的笑声钻入耳朵，一路痒到了心底。小周握着唇膏的手一抖，给自己画了颗红牙齿。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心情明媚的早晨，即使加班，小周脸上也笑呵呵的。
    王星语也笑得很灿烂，还买了好几盒小三明治当茶歇。见到小周，二话不说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我的特供奶茶，只有你和孙老师有哦！特别好喝，你尝尝。”
    盛情难却，小周啜了一口，味道的确不赖。
    两人比邻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奶茶，丝毫看不出曾有龃龉。
    参会的人陆陆续续到齐，孔小杰分发《偶像天梯》试训的新流程。
    因为增加了明星导师，所以分班制度和课程都做了相应的调整。
    原定是按照声乐的成绩，分甲、乙、丙、丁四个班，修改后，全员根据导师意见和个人倾向，像文理分科那样，加入声乐、舞蹈两组。导师会不定期考核，考核成绩将决定选手的去留。
    另外，试训将增设作词、作曲、演奏、演讲、表演等副课，考核的分数以附加分计入总成绩。
    陈墅姗姗来迟。他似乎对新流程很满意，几乎没有听取任何修改意见：“我们现在讨论导师的人选吧。”
    众人互相观望。
    孙兆麟德高望重，被其他人的眼神“推举”出来发言：“以我们公司的人脉资源，声乐导师的人选……罗少当仁不让。”
    罗少就是罗少晨。作为近些年最炙手可热的音乐教父以及森微的股东，他的确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是技术入股，所以责无旁贷。
    但陈墅的表情很微妙，不置可否地问：“还有其他人选吗？”
    王星语推了推小周的胳膊：“大乔啊！你不是他的助理吗？”
    其余人的目光纷纷看来。
    小周纠正道：“前助理。”
    “那交情一定很不错吧。”王星语说。
    小周含糊其辞：“‘前’是个很微妙的字。”
    无需多家解释，其他人就想到了“前男友”“前妻”之类的词组，一脸的意会。
    话匣子打开了，众人不吝建议。
    通过集思广益，明星导师的备选名单十分充足。陈墅让孔小杰打印了三分，分给三位经纪人。
    “谈合作也是对经纪人能力的考核，谁能以相对合理的条件率先谈成，就拥有挑选选手的优先权。”
    此话一出，王星语的脸色就变了。
    三位经纪人中，以她的人脉最薄弱，如果这次输了，等于直接输在了起跑线。
    会议结束，陈墅将小周和王星语单独留下来。
    “留堂”实在不是愉快的体验。至少小周在高勤那里体会的，都是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好在陈墅的面相比高勤和蔼许多：“小周决定好留下哪个助理了吗？”
    小周说：“不是要在试训一周后再决定吗？”
    为了点击率，《偶像天梯》几乎将每次的淘汰都当作一场盛宴来打造。连助理的淘汰，都准备了整整一集的体量。
    陈墅说：“是这样的。王星语的两个助理因为私事，决定退出节目，所以她打算从你那里要个人走。”
    小周看王星语掩饰不住的笑容，心中了然：“她有合意的人选吗？”
    王星语不等陈墅回答，就抢着说：“昨天在公司遇到了康棠，还挺谈得来。”
    ……
    不是遇到了才谈得来吧？想起康棠回来之截然不同的表现，小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和王星语一定在回来之前就有了某种程度的联系，康棠得到了承诺，才开始不在乎自己的态度。
    小周仅考虑了三秒，就做出决定：“真巧，我选王曦瑶。”
    陈墅自然知道王星语私底下的小动作，但小周不挑明，他也不会当坏人。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他拍拍手，“行了，那就这样吧。选助理的过程我已经通知摄制组删除了，试训第一天，你们直接带着各自的助理出现就好。”
    王星语高兴地拉着小周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走出会议室，她突然认真地说：“你是真的想选王曦瑶吧，不是故意让我的吧？”
    小周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故意让你的话，你会愧疚吗？”
    “那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她说，“我也很喜欢王曦瑶。”
    小周说：“还是不了，我怕她也因为私事退出节目。”
    王星语笑容微僵，小周趁机挣开她的手，按了电梯下楼键。
    会议结束得太早，还有大半天的休息，小周不甘浪费，临时决定去找新晋男友吃午饭。为免遭遇扑空的尴尬，去之前，她特意打探了一下他的方位。
    蒋修文敏锐地问：“你下班了？”
    男朋友太聪明也不好，杜绝了惊喜。
    小周说：“我打算来接你下班。”
    “好啊。”蒋修文挂了电话之后，就在琢磨怎样找个理由，让全集团的人都能看到小周接自己的英姿。在他想出办法之前，出走的理智总算及时赶回，挤走了高调的幼稚。
    计算了小周抵达的时间，他提早十分钟在楼下等。
    九分钟后，小周骑着黄色的共享电动车缓缓地驶入他的视线。
    想象中的小周已经很可爱了，可现实总是不断地证明，他的想象太匮乏。
    不等人靠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不要动。”小周紧张地按住刹车，“你稍微让一下，我要找地方停车。”
    蒋修文说：“你下来，我帮你推。”
    “不不不，”她紧张地说，“这车不能推，容易飞。”怕他不信，她可怜兮兮地举起左手，手掌有明显的擦伤。
    蒋修文的脸色顿时变了：“怎么伤的？”
    小周说：“转手把是加速，推的时候容易碰到。”
    蒋修文心疼地检查伤口：“受了伤还开来？”
    小周理直气壮地说：“说好接你下班，怎么能连一辆车也没有呢？”
    蒋修文看着车短小的座垫，狐疑地问：“这车能载人？”
    “……不能。”

 22.第 22 章

    看着女朋友用囧囧地方式将小黄车停入指定地点后, 蒋修文拉着她的手去药店买了一大包消毒疗伤的药品, 那气势, 仿佛那病人已经危在旦夕，时日无多了。
    药房大婶好心提醒：“严重的话, 还是去医院。”
    ……
    “严重”得活蹦乱跳的病人同志躲在男友的身后, 无颜面对大婶关切的眼神。
    街上风冷, 这几日温度骤降，天气阴沉得好似全市人民都欠了两百块，随时准备下场泼雨讨债。
    蒋修文拉着小周进了一家外面看起来很暖和的餐厅。
    “欢迎光临！”餐厅里六位服务员喊出了六十人的气势。
    唯二的客人被照顾得周到细致。安排在景观最好的靠窗位置，能够感受空调的热气却不会被风吹到, 屁股还没碰着椅面, 后面已经塞入大小刚好的靠垫。
    小周看着服务员们经过精密计算的笑容，心里有点慌。拿到菜单后，慌张变成了现实。
    果然, 餐厅的服务质量与价格息息相关。
    她用脚碰了碰蒋修文的鞋尖。
    专心致志研究消毒液的蒋修文抬起头，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检视伤口：“很疼？”
    服务员识趣地放下菜单, 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心疼。”小周说, “这家餐厅的工作日双人优惠套餐是1288。”
    为了不让她那么心疼, 蒋修文讲了一个更悲惨的故事：“我以前只能吃888的单人套餐。”
    小周算了算，她吃了400块，稍感心安。
    一张创口贴就能解决的问题, 蒋先生又是清理, 又是消毒, 做得格外有仪式感。
    小周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浓密的长睫毛一扇一扇的，真的很像鸦羽。她之前一直认为这个形容非常的不科学，人的眼睛上长了两把乌鸦的羽毛还能看吗？
    事实证明，能看。不但能看，还很好看。
    小周静静地欣赏男友的美颜，伸着手任他捣腾，直到他拿出绷带……
    她婉言拒绝：“它只是个民事伤口，不必搞成刑事案件。”
    “防止感染。”
    “我戴着手套呢。”从口袋里抽出一双粉红色的兔头手套。
    蒋先生的目光被手套吸引过去，意有所指地说：“看上去很小。”
    “刚刚好。”她戴上展示。
    “没有更大的吗？”他含蓄地暗示。
    神经粗线条的小周完全没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我妈从批发市场里买的，均码。”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小周对美食大加赞赏，蒋先生信心大增，立即着手筹划下午的行程。
    她问：“你不是囤积了很多事情要处理？”
    蒋修文笑笑：“……单身近三十年，我囤积的约会更多。”
    她刚好吃了一块巧克力，丝丝甜意冲破了浓郁醇厚的可可味，从唇齿间蔓延开来，灵魂仿佛在蜜水里涤荡，连呼吸都能闻见糖香。她小声反驳：“可是我的保质期比它们久。”
    蒋修文怔了下，随即笑起来：“当然。”像青春期少年般横冲直撞的心终于慢慢沉静下来。
    注定是一场马拉松，何必急于冲刺？放平心态，调整节奏，齐头并进才是关键。
    蒋先生最终还是被敬业爱岗的周大经纪人劝去上班了，不过临走前，亲自将人送上出租车，杜绝了她与小黄车的二度亲密接触。
    车抵达小区的时候，那场讨债的雨终于轰轰烈烈地降下来。小周淋了三百米，洗了个热水澡睡觉，在昏昏沉沉中发了个高烧，半夜被周爸带去医院挂水。
    一向爱树立自己“功未必高，但很劳苦”形象的小周踌躇良久，终究没舍得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病容照，在蒋先生打电话来时，还强打起精神装作自己下午睡了美美的一个大觉，如今正精神抖擞。
    蒋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你身边有点吵？”
    何止有点吵。
    坐在右边的胖大叔呼噜打得震天响，已经到了环境污染的标准。
    小周说：“……我电脑用的是瑞星杀毒软件，小狮子睡着了。”
    胖大叔突然长吸了一口气，惊醒过来，慌张地看着空荡荡的盐水瓶，怪叫道：“护士，护士！我盐水打光了，快拔掉！快拔掉！空气打进去，我就要死了！”
    护士跑过来，看了看瓶子：“管子里还有，急什么。”
    ……
    蒋修文慢悠悠地说：“小狮子遇到了‘狮子烧香’吗？”
    被当场揭穿的小周不得不如实招供。
    电话那头响起站起来拿衣服的声音：“哪家医院？”
    她期期艾艾地推托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回避，才小声报了医院名，提醒他：“我爸爸送我来的。”
    那头脚步不停，只是压低了声音问：“……你爸爸喜欢什么？”
    难道蒋先生想借机正名？
    小周灵机一动，机智地说：“他喜欢我。”
    大多数父亲对抢走女儿的女婿都有着天然的敌意。和周妈找女婿的急切不同，周爸对自家小棉袄一向放养，有时候小周被逼急了，他还会帮着反抗：“不怕，爸爸养你一辈子。”当然，说了这话的后果就是被“执政党”严酷镇压。
    蒋修文：“……”
    十一点还留在注射室的，不是深夜急诊的病人，就是陪病人过来的家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生动诠释着何谓病痛的折磨。蒋修文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蒋先生很帅这件事，小周认识得很深刻。但蒋先生到底有多帅这个问题，她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习惯了大乔、沈慎元等明星出差时被粉丝围追堵截，前呼后拥，对出门不需要戴口罩的蒋先生，她一直都认为帅得很亲民。
    但是此刻的蒋先生穿着深灰暗格呢大衣，挺拔修长的身姿仿佛刚从T台走秀下来。他的脸用黑口罩挡住了，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然给人英俊非凡的印象。
    注射室昏昏欲睡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振奋起精神，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
    蒋先生毫无所觉，径自走到小周的右手边坐下——那个睡得惊天动地的胖大叔已经在二十分钟前离开。
    周爸敏感地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低头看手机，才失去了兴趣，继续看电视剧。
    小周坐在两人中间，精神高度紧张，尤其是微信跳出新消息时——就像是一名未经训练、被临时拉入地下党执行任务的普通群众。她小心翼翼地点开新消息。
    蒋先生：退烧了吗？
    小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退了。
    蒋先生不是很信任：叫我去拿体温计。
    地下党前辈发布指令。
    小周：……
    老爸还在身边，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跑腿，看起来就很奇怪吧？
    护士走过来，问蒋修文需要什么帮助。蒋修文说：“我在等人。”
    小周趁机要量体温，量出来三十七度，便说不吊了。周爸一向随女儿……不随的那个坐在旁边干瞪眼，没法发言，只能在微信上抗议：我陪你打完，防止病情反复。
    小周和周爸说说笑笑着拔了针，一眼都没往手机瞧。
    蒋修文：“……”
    小周帮周爸挂好围巾，周爸帮小周戴好帽子，父女俩互相拾掇妥当，正要走，小周说：“爸爸累了一天，好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爸感动地摸摸闺女的脑袋：“看你健健康康，爸爸就不辛苦了。”
    她不想打完剩下的药水，是为了让他们早点回家吧。同样接收到心意的蒋先生内心暖洋洋的。
    小周借着拿包，回头冲他眨眨眼睛。
    蒋先生用眨眼道晚安。
    小周跟着周爸走出医院，周爸突然说：“闺女啊，你认识旁边那男的吗？”
    她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他一直在看你。”
    “……不会吧，他来医院……有可能是治疗斜视的哈哈哈哈哈。”小周拼命在心里给蒋先生道歉。
    周爸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家闺女这么可爱，有人喜欢很正常。
    因为生病，小周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中午才起床去伊玛特找高勤，半路才知道他今天没上班，于是去了他家楼下的茶室等。高勤有严重的洁癖，进他家之前要先进“消毒柜”涮一遍，小周受了一次折磨之后，就死活不愿意再去了。
    高勤随意套了件宽大的羽绒服下来。
    怕他看不见，小周坐在靠门的位置，于是被他进门带来的寒风吹得浑身一哆嗦。
    “我刚退烧，人还很虚。”面对老领导，她习惯性地塑造起自己带病工作的劳模形象。
    高勤也习惯性地回答：“年底之前，你会转到森微，年终奖不再归我管。”
    “……”小周大受打击。以森微目前的运营状况，能按时发工资就是胜利。
    两人就森微能不能发出年终奖进行了一番毫无根据的揣测。
    话题几近扯入死胡同时，高勤忍无可忍地拉回主线：“你不是说谈合作吗？”
    小周意犹未尽地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双十二快到了，大乔打折吗？”
    高勤：“……”
    “或者，圣诞节有促销活动吗？”
    高勤说：“你不如问圣诞老人的礼物里有没有大乔。”
    小周厚着脸皮问：“那有没有呢？”
    “有也轮不到你。”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是在找《偶像天梯》的明星导师吗？”他对节目的进展了如指掌，提议道：“你可以考虑沈慎元。参加音乐节目的话，他的报价可能是负数。”
    小周：“……”她完全相信。那是一个音乐教父罗少晨都挽救不了的音痴美男子。“还是让他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吧。”
    收起玩笑，高勤简单地说了下伊玛特旗下当红艺人的日程，封亚伦接了部中美合拍电影，大乔下周开启世界巡回演唱……大牌的没有空，有空的不够大牌，伊玛特目前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沈慎元不能当声乐、舞蹈导师，却是演技导师的好人选。但是据高勤所知，他的工作日程已经排到了明年年末。
    小周听得无法呼吸。
    这时候，高勤终于提了一个看似有用的建议：“罗少是最合适的人选。名望、实力、人气都有，还是森微的董事，可以谈一个内部友情价。”
    小周当然知道这一点：“会上提过，但陈总好像有意回避。他是不是被罗少拒绝了？”
    高勤说：“试训的章程原本是罗少制订的，陈墅明知这一点，还不经同意，任意修改，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陈总都被拒绝了，那么……
    小周睁大眼睛，体虚加心虚地说：“如果我谈下了罗少，不就是打脸陈总？”
    高勤微笑道：“我第一次对上马总的时候，也是这么高兴。”
    小周：“……”

 23.第 23 章

    为了避免和陈总正面交锋, 小周重新规划了ABCD……Z种方案，然后发现，打脸陈总……可能是最轻松的一种。
    ……
    能够成为老总的人, 必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胸怀！下属任务完成得好, 不能算抢功, 而是领导指挥有方！什么打脸, 不存在打脸，没有打脸！
    小周心虚地安慰着自己，拨通了罗少晨的电话。
    “陈墅并没有提过明星导师的事。”罗少晨的答案出乎意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顿了顿说：“到工作室来谈吧。”
    于是她颠颠地跑去了罗少工作室。
    罗少晨正在录制“影视金曲天后”欧悦的新专辑, 小周被秘书请到罗少办公室里等候。
    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
    秘书不好意思地进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叫外卖, 她要了一份三明治。三明治扛饿但不会很饱，如果一会儿罗少愧疚得想请她吃大餐的话，她也是可以不浪费的。
    外卖来得很快——就是楼下便利店的店员送上来的。
    小周三两口吃完, 正准备继续玩消消乐, 蒋先生的电话打过来：“你在哪里？”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罗少工作室。”
    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 好像，在蒋先生的认知中……罗少还是她的前男友？！
    “事情是这样的！”她以“报菜名”的速度，将陈总要求经纪人为《偶像天梯》寻找合作的明星导师的事, 简洁而不简单地说了一遍。
    “……刚才在付停车费, 没听清。你准备找谁合作？”
    蒋先生的语音语调十分平静，毫无破绽。
    但是, 作为一个长期被高老板摧残的小员工, 早就摸透了这些腹黑大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高超本领, 坚决不为表现所迷惑。她毅然将责任推给了高老板：“是高勤高董事建议我来找罗少的。”生怕他不知道债主是谁，她将“高勤”两个字读得字正腔圆。
    “还要多久？我来接你吃饭？”丝毫没有生气的痕迹。
    但小周很自觉地拿起包包准备走：“嗯，刚巧罗少有事不在，我改天再约好了。”
    正说着，罗少晨推门进来。
    小周：“……”
    罗少晨：“……”他似乎从小周的眼里看到了震惊？自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有什么好震惊的？
    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有事要先走？”
    深知罗少有多么难约的小周果断选择留下。她捂着电话，小声说：“我先工作啦……我要努力攒嫁妆。”羞羞地说完，转过身来，罗少晨已经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目光闲闲地扫过盖着烟灰缸的三明治包装袋。
    投进去之前，她明明团成了小小一块，没想到它竟自作主张地做伸展运动。
    她尴尬地伸手将它重新揉成一团，拿起笔筒边的胶带缠了几圈，固定成一颗实心的“鸡蛋”，才放回烟灰缸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抬头，罗少晨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小周干笑着客气了一句：“录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
    “嗯。”
    ……来做客的小周花了五分钟时间去楼下买了一个加热的三明治。
    吃完三明治，罗少晨的面色明显好转：“节目打算邀请明星导师？”
    小周愣了下，不可置信地说：“你不知道？”
    罗少晨挑眉：“他修改的流程呢？”
    小周将流程交给他，脑子飞快地将事情过了一遍。所以，陈墅不提罗少，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压根不想邀请？
    ……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不小心被扯入高层斗争的小经纪人坐在座位上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罗少晨随意看完：“我可以参加。但目前看，我不参加可能对你更好。”
    相当深奥的话了。
    她细细咀嚼了两遍，试探道：“你和陈总有仇？”
    联想到罗少是本市首富之侄，她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场陈墅被罗家害得家破人亡，励精图治学成归来，加入森微报仇的狗血大剧。
    “……没有。”罗少晨从抽屉里拿出墨镜戴上，不想被她蠢蠢的样子伤眼，“只是他单方面地把我当成了潜在的竞争对手。”
    她脱口道：“这不就是单恋吗？”
    罗少晨：“……”居然没有在抽屉里找到耳塞。
    浑浑噩噩的小周被罗少嫌弃地下了逐客令。但此行她并非全无收获，离开前，罗少还是给出了承诺，只要她提出邀约，他就不会拒绝。
    这是她来之前能想到的最圆满的结果。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总不欢迎罗少。
    从罗少工作室出来，已近七点。
    昨天那场大雨之后，气温又降了五度左右，街上大多人都裹得椭圆，像企鹅一样摇摆。
    小周也是摇摆一族。
    厚重的羽绒服虽然阻挡了天气的寒冷，但臃肿的外形使行动颇为不便，尤其是戴上帽子以后，脖子好似被固定住了，走路只能顾前不顾后。
    所以，当有车在她后面闪车灯时，她下意识地横着让了让。那车也不超前，依旧缓缓地跟在后面，慢吞吞地闪着车灯。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小周停下脚步。
    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她愤愤地扭头，车灯刚闪了两下，很快灭了。蒋先生坐在车里，微微一笑。
    于是愤慨来得快去得更快，比吐出的二氧化碳消散得更快。
    她喜滋滋地坐上车，自觉地系上安全带——做好为女友系安全带准备的蒋先生只好中途改道，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一边伸着额头让他摸，一边说：“烧早就退啦，我妈今天早上还说我的身体像牛一样。”
    “……那我是什么？”
    小周愣了下，“扑哧”笑出来：“哎呀，如果你是牛郎，我就是织女。不过我一直觉得，老黄牛对牛郎才是真爱，为了让他飞得更高，连皮都给他了。可恨牛郎一点良心都没有，居然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用了。”
    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哪怕是漫无边际地说，他也觉得坦然。仿佛胸腔那颗无人问津又四处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路很长，车开得又慢，小周讲着讲着突然想到了闪烁的车灯，第一次五下，第二次两下，如果第三次不闪的话……是520的意思？她捂着脸，偷偷看认真开车的蒋先生。
    蒋先生趁着红灯的空隙，扭头看她，似乎在问怎么了。
    她当然不好问你是不是在用车灯表白……毕竟才交往了几天，脸皮还不够厚，顺势扯向了与罗少的交谈。说着说着，便钻入了话题。
    她依旧对陈总不用罗少的事百思不得其解，蒋修文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墅的顾虑：
    “罗少晨是股东，如果他参与节目，有可能影响陈墅的权威。”
    小周说：“罗少只是担任导师……”
    她不说话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她当然明白，一个人想动用权力的时候，往往与他的职位职责无关。
    “陈总太高看罗少了。”
    蒋修文觉得她的用词很有意思：“高看？”
    小周说：“罗少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勤劳。”
    与罗少认识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么。别看罗少和高董一样是毒舌精英的人设，高董是外冷内热，啥事都爱操一把心，而罗少呢，只有遇到小圈圈里的人时，才会纡尊降贵地给予一点关注。那个小圈圈真的很小，至今为止，外姓只有一人闯了进去。
    蒋修文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小周又唠叨了一会儿，终于感受到空调车里的清冷，小心翼翼地望着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友：“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终于受到关注的蒋修文有些憋屈地说：“我在想，两个人要相处多久，才能互相这么了解。”
    ……
    关键时刻，小周的求胜欲发挥了重要作用。
    她竟然一下子听懂了蒋先生感慨背后的真意。
    “看人。有的人，随便了解一点肤浅的表面就足以敷衍一生，有的人，就算朝夕相处，日夜相对，依旧百看不厌，想要给一辈子买个续费套餐。”
    蒋修文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个弧度，还强撑着要一个更明确的答案：“有的人？”
    卖朋友不手软的小周没有丝毫的犹豫：“罗少是前者……”“你是后者”这四个字脑袋里想想是很容易的，但真正说出来，还是颇感羞耻啊。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蒋修文这时候倒好哄得很，不用她说，就运用公式，默默地推算出了结论——笑容为证。
    经过蒋修文的分析，小周默默地放弃了邀请罗少担任明星导师的事。
    虽然这个人选无可挑剔——就算陈墅不愿意，也很难不让他通过，但从长远来看，很可能会造成森微内部分裂，重蹈伊玛特的派系之争。
    她看得出，罗少本无意卷入是非，给承诺完全是看在与她的交情上。
    所以，她决定不害人害己了。
    伊玛特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高勤人脉强大，顺手就介绍了高音王子魏畅意和综艺天王钟尧。说到舞蹈组的明星导师时候，他意味深长：“你可以请蒋修文帮忙。”
    小周说：“哎？他和娱乐圈不是很熟吧？”
    虽然张氏集团旗下有EF唱片公司，但蒋修文的职务是总裁特助，主要负责集团运营，并不算圈内人。
    高勤说：“他没有向你介绍你未来的婆婆吗？”
    “什么未来的婆婆？”小周一下子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想想又觉得不对，震惊地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承认我们交往了？”
    “现在。”
    “……”

 24.第 24 章

    高老板最终也没有透露蒋妈妈到底是什么人, 只用“小两口的事情内部解决”就将人打发走了。可怜小周，被吊足胃口后，遭遇店家无情打烊，简直无处说理。
    她揣着一肚子疑问，还不敢问当事人。
    上次出差回来蒋先生想登门拜访，被她嫌进展太快，才过几天, 自己就眼巴巴地打听对方家长……虽然蒋先生大概不会拒绝, 但，她也要面子的！
    小周决定将疑问用小本本记下来, 悄咪咪地打听, 毕竟，她在张氏集团也是有人脉的。远在伊玛特的高老板都能打听到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秘密。
    是时候去大乔家做个家访, 顺便见见张太子了。
    她打开手机，准备把这件事认真地记下来。
    嗯, 明天……后天……大后天……
    为什么她的行程这么满？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也能用“百忙之中, 拨冗莅临”来造句，看来自己果然在认真地走事业线啊。
    家访暂时不能家访了, 小周只好在去找魏畅意经纪人谈合作的路上，用微信对大乔下手：还记得曾经在EF日夜奴役小张总的蒋修文吗？
    那头久久没有动静。
    她又发了一条：就是宁可停电梯, 也要阻止你上楼为小张总过生日的那个戴眼镜的斯文败类。
    这个形容只是为了唤起大乔对他的印象, 绝非本意。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小周在心里默默念叨。
    虽然他是奉命磨练太子, 但当年的确让张知吃了不少苦头，大乔对这位张氏集团位高权重的总助记忆犹新。
    筹备世界循环演唱会到天昏地暗的他终于在“真”百忙之中拨冗回复：他出什么事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期待。
    小周：……他找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朋友。
    大乔：嗯，然后呢？
    小周：什么然后？
    大乔：你用的不是欲抑先扬的手法吗？美若天仙这个调子已经起得很高了，是时候让他摔下来了。
    “天仙”本人：……他的女朋友性格开朗，为人正直，家世清白，事业心强，在婚姻市场非常炙手可热！
    大乔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所以，你告诉我的用意是？
    小周：你觉得蒋先生的母亲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吗？
    这次，大乔回复得更晚了。她抬头都看到了街角的魏畅意经纪公司招牌，他才发过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你想破坏蒋修文的婚姻幸福，也不必拉长辈下水。我们都不介意了，你也忘了吧。
    ……
    自己说了什么？造成这样的误解。
    小周将两人的对话认认真真地复读了一遍，再站在大乔的立场一想，居然很合理。
    车到了经纪公司门口，她付钱下车。怕一会儿忙起来忘记，她立在瑟瑟寒风中沉思怎么回复大乔，忽觉难以启齿，毕竟，蒋先生当年是她和大乔一起同仇敌忾过的人。但纸包不住火，反正高勤知道了，这层纸早晚会捅破，不如趁早坦白。
    她斟酌用词，来回倒腾了几遍才回复如下：
    如果我是蒋修文的女朋友呢？
    大乔立即发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过来，附言：心领了。但我家小周值得更好的对待，不要拿感情当武器，任何事都不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理由——且，希望不大。
    ……
    读前面几句，她又好笑又感动，但破折号之后……
    什么叫希望不大？明明已成事实。
    她顿时收起了解释之心。
    就让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让他捡起自己掉下的那一地下巴吧！
    邀请魏畅意来《偶像天梯》的意向之前已经在电话里提过，又有高勤背书，对方的经纪人答应得很爽快，小周与他谈了谈酬劳以及大概的时间，对方都痛快答应了。
    之后，小周匆忙转战NCC电视台。
    作为打破几大电视台结界的综艺天王，钟尧已是时下号召力最强的节目主持人之一，身家不菲，助理相随，但洽谈工作依然亲力亲为。只是他的行程通常跨越二十四小时、全国各地，与他见面，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小周运气不错，钟尧今晚刚巧在NCC主持《民间探奇》，开始之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见面之前，她想得好好的，务必给这位综艺界天王留下自己精明能干的好印象，为日后的合作铺平道路。于是她在网上搜索了钟天王的喜好，查到对方酷爱百合花，立刻买了一大束。
    NCC的录影棚她曾经陪大乔和沈慎元来过几次，倒也无需指点，一路摸了进来。走到钟尧化妆间门口时，就看到一个人撅着屁股，鬼鬼祟祟地往里探身子。
    “你在看什么？”
    她走到他背后，好奇那人看什么这么专注，那人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化妆间里发出椅子翻倒的响声，钟尧匆忙追出来，那人已经推开小周跑了。
    小周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又被钟尧撞了一下，好在钟尧还有良心，顺手扶了她一把。
    “刚才是谁？”钟尧脸色铁青。
    小周还在状况外：“没看到正面，要我认人的话，我只能从他屁股的轮廓来猜。”
    “一会儿让电视台看监控吧。”他收敛怒气，请她入内，须臾就平静下来，“你是高董推荐的小周吗？”
    “我叫周晶晶，是《偶像天梯》的主持人。”她从口袋里摸出名片，连花束一起送了过去，然后感觉到一双眼镜好奇地打量自己，转头就见到了一张……红彤彤的天仙脸。
    目光对上时，对方的脸更红了，羞涩地往钟尧身后躲。钟尧将名片揣兜里，顺手拉着美女到面前，向小周介绍：“我的女朋友，阿钦。这是小周，来和我谈生意的人。”
    小周有些奇怪他直白的措辞。
    阿钦躲在钟尧的背后，忸怩着不肯出来，钟尧面不改色地说：“她怕生。”
    小周若有所悟，配合地说：“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个白面书生。”
    钟尧嘴角抽了抽：“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持人，难得遇到一个冷得我假笑都笑不出来的段子。”
    小周：“……”
    时间有限，他们不再赘言，立即进入正题，小周将《偶像天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说了明星导师的设置，邀请他成为演讲的副课老师。
    钟尧思索了会儿，说：“我正打算减少工作量，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行程不紧的话，我会考虑。你要把演出的时间确定下来。”
    “好。”小周回答的同时，注意力忍不住被阿钦带走。
    大抵是确认了来者无害，她放松了许多，哼着歌将百合花用个玻璃瓶插了起来。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耳朵又红起来，放下花瓶藏到了钟尧身后。
    钟尧说了声“抱歉”站起来，将她牵到沙发坐下，拿过毯子盖住她的腿，然后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阿钦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钟尧重新在小周面前坐下。
    在事实前，他隐晦地解释：“因为阿钦的身体状况，我一直避免她受外界打扰，但最近我的曝光率太高，跟我的狗仔队越来越疯狂……就像刚才那样，所以我才想休息一下。”
    小周看着阿钦闭目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赞叹：“她很美。”
    不仅貌美，而且眼神透露未经人事的纯真，仿佛能看到世界最原本的模样，那是大自然才有的独特。怪不得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天仙。
    然后她联想到了曾被误认为是“天使下凡”的蒋先生照片。
    ……
    好想买一本《这些年蒋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的书啊。
    为了争取时间，小周连夜起草了两份合同，并赶了个大早送去公司请陈墅过目。不过，她以为的一大早只是她以为。她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孙兆麟和王星语已经吃完了早餐，开始嗑瓜子了。
    王星语热情地邀请她加入“嗑局”，然后直白地开始打听情报。
    看到他们积极的样子，小周已经预见到声乐老师名额的激烈竞争。副课老师只有附加分，而声乐、舞蹈的明星导师却相当于班主任，几乎一手掌握了选手晋级的命运。经纪人想要拉拢好的苗子，必然要与明星导师打好关系。
    既然希望不大，干脆就抛砖引玉地试探一下。
    她将魏畅意抛了出去。
    王星语吃惊地说：“咦，那罗少呢？你不是邀请了罗少？”
    小周心里一惊，无辜地瞪大眼睛：“谁说的？”
    王星语撅嘴：“有人这么说呀。罗少不是你的前男友吗？你邀请的话，他一定回来的吧。”
    ……
    罗少与她逢场作戏的事不是只在小范围内扩散吗？为什么连王星语都能知道？
    小周在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可能泄密的知情人，毫无头绪。无论如何，死不承认就对了。她更加无辜地眨巴眼睛：“第一，‘前’是个很微妙的字。第二，我只有一任男友，就是现任。”
    王星语：“……”明明是刺探敌情，为什么吃了一嘴的狗粮？
    孙兆麟适时地出来打圆场：“魏畅意是科班出身的高音王子，曾在百老汇表演过歌剧，的确很适合担任声乐导师。”
    王星语托腮，苦笑着说：“那麻烦了，我这里也有一个很棒的人选呢。”

 25.第 25 章

    此为防盗章　　问题是, 该用什么理由让他走。
    周向野唱到副歌，开始偷瞄小周的表情。
    小周顺势抬手说停, 让两位助理发言。
    王曦瑶先说：“气息不太稳，好像有两个地方走音了？但总体不错, 音色很特别，沙哑磁性的嗓音, 有点小性感，我建议留。”
    她说完, 康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三位经纪人他都做过功课, 以周经纪人与马瑞的关系、马瑞与周向野的关系, 她一定想把人弄下去。
    酒店遇袭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挽回自己的印象失分，眼下就是好机会。
    他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笔记，仿佛真的做了一样：“不止两处走音，拍子也不准。《爱不问》是乔以航的代表作之一, 是男人对恋人无条件的爱，但你唱得太冷漠了，完全听不出你的感情。”
    周向野解释：“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康棠摇头：“没办法, 我只能以你现在的表现来评判, 我建议是不留。”
    轮到小周作决定。
    她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敲, 抬头正要说话, 周向野冲她挑了下眉。
    ……
    准备好的客套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连带吞进去的, 还有一只恶心的苍蝇。
    她稍微理了下思绪：“娱乐圈很大也很小。大是因为它像海一样, 容纳百川，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小是因为大浪淘沙，它最终会过滤掉不适合的人。是金子会发光，是沙子要淘汰。所以，唱歌之前，先想一想，怎么让自己变成金子吧。这是我的建议。谢谢周先生，下一位。”
    考虑是正式录制，她说得还算含蓄，周向野笑着出门接受郑昆采访，等走出摄像机镜头，脸立马拉下来，阴沉得可怕。
    尽管是小插曲，小周在午休时还是向高勤报备了一下。
    高勤有点意外：“马夫人……”顿了顿，觉得这个称呼不合时宜，改口道，“吕小姐似乎准备离婚之后，与她的小情人正式登记结婚。”
    大八卦呀！
    小周惊呼：“所以周向野是为了赚钱养老婆，才参加节目想红？”
    “离婚后，吕小姐身家不菲。”
    “那就是不甘心被老婆包养，想出人头地，挣一份自己的事业？”她扼腕，“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他通过的。”
    “……动了恻隐之心，想帮他一起养老婆？”
    “不，想帮大老板把他签到伊玛特，然后雪藏、冷冻，让他暗无天日！怎能让这个奸夫拿大老板的钱逍遥快活！”
    小周说得多，忘得快，到了下午，就已经把事情抛到脑后了，倒是郑昆有点愧疚，主动坦承采访周向野时，对方说喜欢大乔和她。
    她很淡定：“没关系，大老板最多嘲笑他品味差。”
    ……
    郑昆很想提醒她，周向野和大老板某方面的品味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人数太多，预定六点结束的海选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小周婉拒了摄制组安排的晚餐，自己点了份外卖，准备直接去酒店休息。
    这一天累归累，但收获颇丰。她一共通过了十一个选手，远超预期。
    与其他选秀的规则不同，《偶像天梯》海选的通过人数是每区三十到五十。不存在一定要收齐多少的硬性指标，也不需要为了一个名额左右为难。
    主要为了好的苗子纤悉无遗，不够格的也不滥竽充数。
    小周对今天通过的选手还算满意，尤其是黄天琪，相貌秀气，歌声嘹亮，还是名校毕业，谈吐得体，几乎满足她目前所列的偶像条件。
    不过海选后，所有赛区的选手统一试训，经纪人能签下谁，要各凭本事。
    也许自己应该打听打听通过选手的喜好，来个先下手为强？
    正思忖着，她刷卡进门。
    房间竟然亮着，一个穿睡袍的青年正对着书桌边的镜子吹头发。
    见他转头，小周惊叫了一声，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关了门。她惊魂未定地跑出一段路，回头见那青年开门追了出来，以为对方要追究她误闯的责任，抡起胳膊跑得更快。
    酒店每层客房是回字形结构。
    她绕了大半圈，看到王曦瑶在开门，如遇救星，忙跑了过去：“借我地方躲躲。”
    王曦瑶遇到了每个月不太方便的日子，也没跟摄制组出去吃饭，在对面买了炒面回来，见状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小周饿得狠了，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坐下边吃边聊，说起“误闯”的乌龙，王曦瑶说：“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卡怎么刷开的？”
    小周说：“会不会是前台做错钥匙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房间吗？”
    “……不确定。”
    她记忆力再差，也不至于在清醒状态下，跑到别人的房间去？
    眼见为实。这下也无心吃面了，王曦瑶陪小周回房间。刷卡进门，房间黑漆漆的，好像有人开了窗，冷风呼呼地往里吹。
    小周插卡开灯。
    房间内空无一人，行李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角度都没变过，吹风机也规规矩矩地放在洗手间里。
    王曦瑶将它拿出来，用手摸了摸，冷的。
    小周走到床边，关上窗，拉拢窗帘，疑惑地说：“我不记得我开过窗。”
    “会不会是服务员开的？”
    “……让我清醒点，不要走错门吗？”小周囧囧地走到门边，眼珠一转，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衣橱。酒店浴袍好端端地挂在衣架的后面，她伸手摸了摸浴袍的领子——后面那件的领子是湿的。
    立刻联系了酒店查监控，没多久，大堂经理亲自跑来解释。有个人自称是节目的工作人员，要给房间送东西，服务员核对了名字就放行了。
    小周找摄制组确认，摄制组上下矢口否认，这事儿还惊动了陈墅和高勤，两人不知怎么说的，酒店房务总监亲自跑来赔礼，还免费将房间升级到行政套房。
    此时，保安已经调出监控，正好拍下那人进门时的头顶以及穿着浴袍跑出来的正脸。
    视频像素不高，小周还在回忆，王曦瑶已经叫起来：“是唱《火热》的那个人。”
    说起《火热》，小周终于想起来。
    下午海选有个选手，长相千里挑一，唱歌也千里挑一。只能说，上天造完这张脸之后，就失去了耐性，那歌声……不能说跑调，因为，从头到尾都不着调。
    知道人就好办多了。经过小周授权，酒店作报警处理，还把人找到了。那人以为离开就没事了，正躲在宾馆里和女朋友一起打游戏。
    被找到后，那人主动招认自己因为海选被刷不甘心，在朋友的提醒下，想用美色说情，没想到把人吓跑了。他怕她带人回来找自己算账，就跑了。
    ……
    小周真的很想问警察叔叔，怎么才能把“想用美色说情”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
    等风波完全过去，已是凌晨两点。
    蒋修文一天没有发消息过来，大概很忙，她不好意思打扰，自力更生地躺在床上，搜索他昨天弹的钢琴曲。但找歌有歌词，找钢琴曲……还不太记得调，那就很难了。
    一首首地听过去，眼皮渐重，突然熟悉的旋律响起……
    她顿时来了精神，去看曲名——
    《爱之梦》。
    小周回家提着三袋保健品，被周妈好好地教育了一顿。
    “花这个钱买什么不好？快过年了，还不如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商场年底不是都打折吗？”说归说，手很诚实地拎着东西进去了，到了房间里，对抱着ipad看电视的周爸说，“看看你闺女给你买了什么。”
    周爸立刻放下ipad，将保健品接过来，乐呵呵地说：“哟，还买了酒。”
    “我看看什么酒。”周妈又抢回去，“针对年老体迈、肾气虚衰……还挺适合。”
    周爸：“……老婆，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周妈说：“批次不满意，可以以旧换新吗？”
    周爸：“……”
    小周站在餐厅，听周爸周妈边怼边研究保健品，心里酸酸甜甜。
    家才是心灵的港湾啊。
    这份感动，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被忽悠着上了个淡妆的小周接过周妈递过来的新衣服时，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套路。“今天，不是逛街这么简单吧？”
    周妈正托着首饰盒挑耳饰，闻言毫不掩饰地说：“下午两点的时候，会巧遇你姨妈同学的儿子。”
    “不会还是周六下午的那个吧？”
    周妈抬头，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没有周六下午，一直是周日下午。”
    小周：“……”
    家是心灵的港湾——进港时小心暗礁。
    想到后面还有一场相亲宴，小周逛街兴致缺缺。周妈买衣服问她意见，都被敷衍了过去，终于忍不住挥出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26.第 26 章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 小周特意与1288的套餐做了对比, 发现还是多了两道菜的, 心里稍稍平衡了些。餐厅靠里的角落位置，放着一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 原以为是装饰, 过了八点竟有一个年轻的小帅哥开始弹奏。
    小周凝神聆听了一会儿，小声对蒋先生说：“我觉得没有你弹的好听。”
    蒋修文心中一甜, 不动声色地问：“嗯？哪里不好？”
    她认真地说：“我对你有变身滤镜。”见他不解其意，又解释：“奥特曼变身以后身高四十到六十米。”蒋先生每天都是六十米！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对蒋先生来说，奥特曼什么的，会不会太幼稚了？
    “这样的话, ”蒋先生很感兴趣地说，“我就可以天天把你揣在口袋里了。”
    ……
    小周忍不住瞟了眼他衣服的口袋。虽然看起来有点单薄, 但以蒋先生的细致，一定会铺得很柔软很暖和, 自己坐在里面，天天与他朝夕相处, 再有女生跑来搭讪, 就可以发射怪兽光波……咦,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是怪兽？
    “不过有利有弊啊。”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
    她听得一怔：“有什么利弊？”
    “弊端是体积不太匹配。”他讲得一本正经, 耳朵却不自禁地红了起来。
    ……
    像她这样的清纯少女才不知道哪里的体积不匹配呢！
    小周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嗯, 那好处是什么呢？”
    说到这个, 蒋先生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了, 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正觉不好，就听他说：“女朋友想送花给别的男人时，可以把口袋的拉链拉上。”
    她第一反应，西装口袋哪里有拉链？随即意识到东窗事发，立刻喝了口汤定定神。奈何，喝的不是孟婆汤，热汤入肚后，还是要面对现实。她起了个标准开头：“你听我解释。”
    “不听。”
    小周倒吸一口凉气：“……”蒋先生，你会不会拿错剧本了？
    疑似拿错剧本的蒋先生微微一笑：“我信你。”
    钢琴师突然弹起《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Unchained Melody》，熟悉的旋律仿佛有人在耳畔吟唱：Oh my love my darling……
    虽然男朋友慷慨大度，但自己不能心中没数。小周还是将自己找钟尧谈合作却被狗仔队误拍的乌龙坦白。
    她愤愤道：“他一定是记恨我撞破了他鬼祟偷拍的行为，所以才诬陷我！我送钟尧百合花就像教师节送老师康乃馨一样，纯属礼节，绝无异心。”
    蒋修文见她光顾着说话，汤都凉了，就让服务员换了一份。
    小周：“……”账单破两千了。
    “钟尧确定参加了吗？”她话一停，他就接上去，避免冷场。
    小周在心里哀悼了痛失两千大洋的钱包一秒钟，才说：“确定了。幸好经纪人能从合同里抽成，不枉我牺牲了一头秀发和一双大……”对着认真聆听的蒋先生，脸皮没厚到家的小周默默地吞下了“长”，“大……腿出镜。”
    “不必牺牲。”其实他更想说，不必这么辛苦。可是，看她谈起合作眉飞色舞的样子，便不忍败兴。
    “哎，和明星传绯闻的事怎么可能天天都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呃，这算不算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下去，可能要翻罗少那笔账了。她果断总结全文：“我努力工作都是为了……”当着面，“攒嫁妆”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她退而求其次地含蓄暗示，“成家立室，养家糊口啊。”
    蒋修文笑了笑：“我很好养。”
    这是给她养的意思吗？
    小周忍不住傻乎乎地笑起来，脱口道：“那你家里对彩礼有没有什么要求？”
    “……应该是我出彩礼。”蒋修文无奈地扶额，“而且，我妈妈一定非常喜欢你，你愿意就是唯一的要求了。”
    那你爸爸呢？她下意识地好奇，转念想到，自古以来，婆媳和谐才能齐家保平安，搞定了婆婆，翁媳关系何足惧也！
    很贵的晚餐有它贵的道理。
    首先，很好吃。属于吃撑了还想往里塞的好吃。小周围上围巾后，偷偷地打了个饱嗝。其次，很有情调。虽然坐在大堂里，但每一桌都是独立的小空间，客人与客人之间互不干涉，听不到突兀的喧哗。
    唯一的缺点是结账之后，微信还会弹出一条消息，提醒你刚才花了多少钱。
    小周：“……”而且到了还信用卡的日子，还要再回忆一次。
    蒋修文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沉浸在钱包出血的心痛中走不出来。因为算算日子，信用卡还款日已近在眼前。
    “想过其他明星导师的人选吗？”他随意找了个话题。
    她立马打起精神来。没错，钱这个东西，光节流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开源。她认真思索：“舞蹈导师的人选，陈总已经告诉孙老师联系了。不知道蒋老师和庞老师，他能谈下哪位。”
    蒋修文眉毛微扬：“蒋老师？”
    “蒋潇云老师。她很少上电视，经常在世界各地巡演，也许你没听过，但是非常厉害，有家杂志还称她为现代舞女王。”
    “过誉了。”
    小周愣了下，很少听他这么不留情的批评：“你不喜欢她？”
    知道她误会了，他无奈道：“我只是谦虚一下。她是我妈妈。”
    ……婆婆？不对，还得加上“未来的”前缀。
    但，已经很叫人吃惊了。原来高老板埋的梗在这里。
    她瞬间坐直了身体，仿佛女王突然驾临车厢。
    “我可以帮你问问她最近的行程。”他说。
    “不，不用了。”小周偷偷抹了一把臆想出来的冷汗，“陈总已经当面交给孙老师了，我横插一脚，不利于公司内部团结。”
    这有违蒋修文的处事原则，他一向认为尘埃落定之前，公平竞争，能者居之。不过，女朋友大人的选择必然要尊重的，不仅要尊重，还要尊重得很心甘情愿，真情流露。
    “你考虑得很周到。”
    她有些小得意。难得得到蒋先生的赞叹呢。伸直的双腿忍不住打起了小节拍。
    车驶入小区，停到小周住的楼门前。确定关系之后，两人的距离已经从小区外缩短到小区里了。蒋先生相信自己再过不久，一定能登堂入室。
    小周趴在窗户上，借路边的灯光侦察来往行人。生怕爱溜达的父母大冬天的夜游。确定没有“可疑人物”，她迅速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蒋修文牵住她的手，打开车灯检查当初骑小黄车擦伤的伤口。
    她紧张兮兮地缩着脑袋，生怕周妈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冒出来。
    袖子突然被往上拉了一下，她低头，就看到一向运筹帷幄的蒋先生正略显笨拙地将一只金灿灿的手镯套到她的手腕上。
    ……
    秒钟一格一格地往前跳，蒋先生的耳朵越来越红。她默默拉起袖子，露出手腕，方便他操作。看着他将掰开的手镯重新合拢，两人一起松了口气。
    蒋先生总算想起了预先准备的台词：“庆祝你谈成了进森微的第一笔合作。”
    “谢谢，很好看。”她欢喜地摆弄着，忍不住就着灯光欣赏。
    她虽然不太关注时尚，却也认得手镯的造型是某珠宝奢侈品牌的标志，艳而不俗的玫瑰金镶嵌碎钻，亮眼又别致，凸现手腕的纤细感。
    收礼者毫不掩饰的欣喜目光，是对送礼者最高的赞赏。
    她看着手镯，他看着她，然后……她的脸在车灯下慢慢地红起来，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此时的蒋先生已然忘了刚才的尴尬，斜侧着身子，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要上去了。”小周讷讷地说。
    蒋修文温柔地说：“早点休息，晚安。”
    “到家发个消息。”虽是惯例，她仍叮嘱了一句。
    “好。”他笑吟吟地望着她，仿佛这时候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愿意去航天局订船票。
    小周目测了一下两人的间距，小声说：“你过来一点。”
    ……
    蒋修文心快跳了几下，面上不动声色，配合地倾身过去。
    小周伸出手，飞快地摸他的额头，笑道：“晚安！”
    她如旋风般跳下车，蒋修文虽然来得及抓她，最终却没有伸手。以他们交往的时长来算，如今的进展刚刚好。不是不想亲近，但谈恋爱的每个阶段都这么美好，他不舍得快进。

 27.第 27 章

    此为防盗章　　“意向书, 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 “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 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 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 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 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 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 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 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 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 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 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 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 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 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 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她抱着锅问：“送我这个锅，是让我回家吃自己的吗？”她好奇蒋修文送锅的思路，难道因为鸳鸯锅的鸳鸯两个字？那还不如来一杯咖啡加奶茶的‘鸳鸯’呢。至少……没这么重。
    “你怎么知道锅是我送的？”
    她准备了许多他反驳、解释之后的反应，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下后，回答：“你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嗯，但也许不是‘送’。”
    她震惊了：“你还卖锅？”
    蒋修文忍不住笑道：“为了娶老婆，卖锅砸铁也没办法。”
    “是砸锅卖铁。”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
    小周很想开个音乐，缓解下沉默的气氛，奈何对方收不到自己发出去的信号，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三张超市卡是锅店送的吗？”
    “这是缘定三生的意思。用第一张卡的时候，一生一世就开始了。”他含蓄地暗示。
    可惜遇到了不解风情的人：“所以，等三张卡用完的时候，就是缘分耗尽了？”
    “不会用完的。”趁着红灯，他从口袋里摸出三张卡的副卡，“可以无限充值。”
    “他们昨天会议的表现还不叫正式通知吗？”有茬找茬，没茬找事，恨不能把“求分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世上有种渣男，明明自己想分手，非要用各种手段逼对方向说出口。”
    高勤说：“NCC和伊玛特有多方面合作，表面不能闹得太难看。”

 28.第 28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走在最后, 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 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 又握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今天头发有些毛糙, 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 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 才撤回手, 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 一抬头, 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 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孩子都两岁了。”
    青年谦虚地说：“我只是结婚着急了点儿，年纪是不着急的，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洪凯瑞说：“虽然我在美国长大，却很喜欢中国的文化。”
    蒋修文微笑：“中国有市场经济，也有计划经济。”
    蒋修文最后的话，给陈墅打了一支强心针，只要股东爸爸肯撑腰，什么都不怕。电视台与策划公司的人走后，他立即喜笑颜开地邀请蒋修文共进晚餐。
    小周趁机拉着孙兆麟去办公室拿资料。
    虽然猜测蒋修文应该已经下楼，她还是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靠近电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她连忙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躲了进去。
    楼梯间楼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她怕被人误会偷听，只好顺着台阶下楼。
    幸好下楼不比上楼那么累，走着走着，她也淡定下来了，干脆直接下到一楼，只是拉门想出去时，发现从里面打不开。她重回二楼，也是一样。
    看着旋转而上的漫长阶梯，她开始绝望。
    地下一层突然传来推门声，她惊叫“等一下”，飞快地往下跑。门果然被人挡着，她闷头冲过去：“谢……呃？”
    蒋修文低头一笑：“不用谢。”
    “……也不是啊。”
    “那喜欢我现在这样？”
    他凝眸望过来，似是开玩笑，又像认真询问，非要她选一种喜欢不可的样子。

 29.第 29 章

    此为防盗章
    但, 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亲友。
    周妈：你回来记得给你奶奶外婆她们带点当地特产。
    周妈：你姨也要，你给你姑姑也带点吧。
    大乔：邮费可到付。
    沈小朋友：把我的那份一起寄给师兄吧。
    大乔回复沈小朋友：？？？你已经叛出师门了。
    沈小朋友回复大乔：一日同门, 终生同门。师兄在上，受在下一拜！
    小周：楼上的, 请学习一下微信的直接对话功能，不然我要收钟点房的房费了。
    明天要工作, 小周和王曦瑶没有逛得太晚，吃完晚饭，不到八点就回去了。路上, 小周接到王星语的电话，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如无意外, 应该还是为了“舅舅”。
    果然, 前面用客套话热了热场子, 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看到你发的美食图了, 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好羡慕啊，有三个舅舅真好，每人请客吃一顿, 就能吃三天。”
    小周：“……”然后一顿吃一天？这是暗示她活得像头骆驼吗？
    小周心累得不想讲话。她们之间压根没有李逵, 就是李鬼遇李鬼，何必非往死里怼？
    这王姑娘的性格，是演员转经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王星语大概就是想膈应她一下，也没有深度追究, 话题一转, 又引去了节目：“周姐, 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不过我想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毕竟你在宣传片上的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蒙在鼓里，可能会被黑。”
    ……
    人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才知道，电视剧的很多狗血情节都是有理有据、情有可原的。比如王星语的这句话，就算知道是陷阱，听到的人也会好奇地看看是怎么样的陷阱。
    她忍不住在陷阱边上跺跺脚，试探坑有多深：“什么事？”
    王星语说：“我听到一个传言，比较可靠的，朱玉轩当初退出娱乐圈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被发现了。他给了对方的一笔封口费。”
    ……看来对方胃口很大，没有封住。
    小周等了会儿，察觉对方也屏息等她说话，才问：“然后呢？”
    王星语有些着急地说：“你不是想要打造人品无瑕疵的偶像吗？万一你选了他，他身世曝光，网友可能会喷你。”
    小周无语地说：“大清亡了，不兴连坐了。变成私生子是他爸妈的错，关他人品什么事？如果网友因此黑我，只能说，这届网友的智商不太行。”
    虽然将王星语默默地怼了回去，但小周心里仍被留下了阴影。如果王星语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被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年头，虽然没有连坐，却有迁怒。
    她能想象得出网友的攻击点：小三的儿子，耳濡目染，能学什么好东西？
    同时，她也很清楚。一旦朱玉轩南赛区失利，很可能像周向野一样，换到另外两个赛区去，那样，王星语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将人收入囊中。
    毕竟，偶像人品无瑕疵只是小周的个人标准。
    因为生气，她九点的时候加吃了一顿夜宵，然后靠着枕头，饱饱地睡着了，早上六点突然醒来，床头灯还开着，外头的天已蒙蒙亮。
    打开微信，蒋修文果然道了晚安，只是在“晚安”的上面，还有一条——
    不小心说漏嘴，舅舅们决定明天去G市为节目助威。
    让她相信堂堂张氏集团总裁特助会“不小心说漏嘴”，还不如相信王星语真的有个天天想念却五年不见的舅舅在G市！
    手指狠狠地戳着屏幕上蒋修文的头像，仿佛那就是真人。
    可是，如果是真的真人站在面前，她大概也只敢戳戳头像。
    康棠和王曦瑶都发现今天的小周格外紧张，吃完早餐还特意跑回房间刷牙，衣服准备了两套，穿一套、拎一套，外出化妆包平时只放定妆粉和口红，今天连睫毛夹都带了。
    造型师忍不住取笑她：“这是见家长的标准啊。”
    可不是见家长吗？
    小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更紧张了。因为，呼吸之间，她离见家长又近了几秒钟。
    蒋修文只说了他的舅舅会来，却没说什么时候来，如一枚□□，知道会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更叫人心惊胆战。
    进会场之前，她故意在红毯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时间，拼命在一群小鲜肉里寻找适龄中年，偏偏没发现任何目标。
    直到录制开始，她才平复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按照报名情况，朱玉轩参加的就是今天这一场，可是报到号数时，上来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
    小周忍不住看向厚厚。
    厚厚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中午休息，厚厚帮忙发放盒饭时才说出朱玉轩临时请假，可能要到NN站参加海选。
    “也可能不参加了，”厚厚惋惜地说，“小兰接的电话，说他参加的意愿不是很高。不过到时候她会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的。”
    朱玉轩是所有选手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个，也可能是播出后最受关注的一个，从收视……不，点击率的角度，制作组当然希望将人留下来。
    小周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反正来不来都是个人意愿，犹豫不定的选手早弃赛说不定是好事，好过花了大资源捧红之后，再决定急流勇退。
    而且，朱玉轩弃赛……王星语和舅舅的故事大概能画下完美的句号了。
    G市像FZ市一样，又通过了五个。
    康棠偷偷提醒她海选的上限是五十个人，已经经过了五分之三的赛区，入选的人数还不到一半。小周反过来提醒他，海选下限是三十人，她收了二十一，已经过半了。
    康棠说：“但是北赛区和东赛区都收了三十多个了。”
    小周说：“又不是拔河比赛，人贵精不贵多。”
    康棠无话可说，但心中不以为然。这好比抽奖，抽五次的人总比抽一次的人的中奖希望更大些。
    海选结束差不多九点，小周累得两眼发黑，从会场出来时，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到三个男人带着花出现时，第一反应是保护身后的艺人——
    走在身后的康棠和王曦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臂遮挡吓了一跳。
    三个男人也吓得不轻，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迟疑着问：“这是要玩老鹰捉小鸡吗？”
    小周：“……”
    差点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了。
    “我是老大蒋恪礼，这是老二蒋遵法，这是老三，潘亚波。”持花中年对着小周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是你大舅二舅三舅！”
    ……
    王曦瑶和康棠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人拦路认外甥女的，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小周说不出话来，完全是吓的。
    录制节目太累，她潜意识将“蒋修文舅舅要来看我”这件更心累的事儿翻篇了，没想到，命运的风这么强劲，翻篇了页还能给吹回来。
    “累了一天了吧？走，舅舅给你订了好吃的，我们快吃去！”蒋恪礼高兴地将花递过去。
    小周颤巍巍地接过来，对将信将疑的王曦瑶和康棠说：“我一会儿回去。”
    王曦瑶低声问：“真的是你舅舅吗？”
    为什么双方看彼此的眼神这么陌生？
    小周想了想说：“快是了吧？”
    王曦瑶：“……”难道他们是大街认亲，配对成功吗？
    ……她的手机。
    小周：“……”
    王曦瑶笑得得意：“是不是立马精神了？比咖啡起效快吧？”
    小周没好气地说：“打一架，我更精神。”
    王曦瑶嘿嘿笑着，丝毫不惧。
    康棠看着两人互动，心里颇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借着淘汰周向野扳回一城，眨眼间，又出了一起私闯酒店房间的事。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酒店的破事情这么多？怎么王曦瑶的反应这么快！
    吃完早饭，众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等电梯的时候，大堂经理追上来，再次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向小周道歉，并主动提出愿意提供免费的豪车送机服务。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推拒。
    她怕厚厚要在路上拍花絮，还特意通知了她一声。两人对豪车的概念都停留在奔驰、宝马、奥迪上，没有多想，直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停在她们的面前。
    厚厚想了想说：“要不，花絮到机场再拍吧？”自己进去都怕头发丝把车刮擦了，更不要说摄像机这么笨重的东西。
    小周看着车华贵的外表，毫不犹豫地点头：“刚好，我觉得我有点晕车。”
    上车时，大堂经理亲自开车门，挡车顶，等小周入座后，他低声说了句：“屈总向蒋先生问好。”
    小周愣了下，对方已含笑关上车门。
    ……
    她认识的人里，姓蒋的本来就少，能被尊称为“先生”的只有那么一个。好像，不用太怀疑那个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才一晚上的时间，事情居然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了。但是……
    她打开微信，里面依旧只有一条迟来的晚安。
    发生这种事，不是应该直接慰问吗？
    算算时间，对方尚在黑夜中。她只好忍下满腹的疑问，坐在车里打瞌睡。
    该说不愧是豪车吗？居然睡得很好。候机的时候吃了一顿汉堡，上飞机的时候又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完全神采奕奕，几乎是欧洲的作息了。
    看时间，某人也该起床了。
    初时的惊愕过去，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接问，那辆免费的劳斯莱斯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咬着手机挂坠，正琢磨措辞，厚厚已经摆好枪炮，开始采访。
    为了与CS市的采访有所区别，这次的主题更多围绕着FZ市。比如FZ市出过音乐教父方竞雄，会不会因此对这座城市的选手有更多的期待。
    ……并不会，因为她压根不记得方竞雄是FZ人。
    对于这位红极一时却慢慢淡出听众视线的上一辈音乐人，小周真的不太熟。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讲的：“我对每个城市都很期待。方老师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他对音乐的热爱。我希望所有的参赛选手能够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带到歌声里，让我们感受到。我们需要的是有灵魂的声音。”
    天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采访完，小周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酝酿好的微信过去：酒店经理说屈总向你问好。
    那头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屈杰，是酒店集团大中华区总裁。
    收到时，小周仍在车上。
    FZ市的机场离酒店有点远，进城时又遇到堵车高峰，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从桥北看滔滔江水向东流，挪到桥南看涛涛江水向东流。
    憋闷的环境让她心情略躁：你对人家做了什么？科技那么发达，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鸿雁传书？
    蒋修文回复：我看了陈墅发的朋友圈。
    这次不用小周的想象，他就发了个“小胖孩抱胸背坐着生闷气”的表情。
    看来，真的是很委屈了。
    把小胖孩替换成蒋修文本人……
    居然觉得更可爱。
    她可能没救了。
    小周试图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我没有陈总的微信。
    所以不知道他说了啥。
    奈何蒋修文并不想让她轻松过关：他抱怨酒店的安保措施不到位。
    ……
    世界那么多酒店，为什么就能联想到她？
    小周：然后你就猜到了？
    蒋修文：我直接打电话问了。
    小周：……既然电话没欠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蒋修文：你应该睡了。
    这也算理由吗？难道陈墅不用睡觉？
    小周觉得不对。明明，每天发微信联系的是他们，可蒋修文依然从陈墅的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有疑问的话，问她不是更简单直接的方法吗？
    她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按键“你明知道我随时都愿意回答……”
    太肉麻了。又慢慢地删掉。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居然就“愿意不愿意”的。
    推敲许久，总算定稿。

 30.第 30 章

    此为防盗章　　“马董发现我送给他的羊绒大衣其实是为我妈买的了吗？”
    高勤搅拌咖啡的手微微一停：“如果发现了, 那件衣服应该会被剪成碎布条, 吊在你家门口。”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不是他穿着那件衣服吊在我家门口就好。”
    小周问：“那是和工作有关？”
    “嗯。上面有意加强综艺节目质量的把关，NCC电视台的《明星吃客会》多期涉及低俗内容，已被勒令停播, 其他节目也要调整。为求稳妥，他们近来的节目会以稳妥为主，制作《偶像天梯》的计划已经搁浅, 只差正式通知。”
    “他们昨天会议的表现还不叫正式通知吗？”有茬找茬, 没茬找事，恨不能把“求分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世上有种渣男，明明自己想分手，非要用各种手段逼对方向说出口。”
    高勤说：“NCC和伊玛特有多方面合作, 表面不能闹得太难看。”
    “陈总知道吗？昨天的会议不会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吧？”就自己傻乎乎的，听得义愤填膺？
    “NCC的内部消息是我通过个人渠道得到的, 伊玛特和森微都还不知道。”
    “……”她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高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新的咖啡, 仍不满意：“为什么这里的咖啡喝起来有股猫尿味？”
    小周深思：“因为一般人不知道猫尿什么味？”
    他微微挑眉，背光的脸冒着黑气：“你去森微之后，翅膀硬了。”
    她立刻伏低做小：“冬天到了, 肢体僵硬是自然现象。”强行转换话题, “您还没有说, 什么大事不秒？”
    “为了留住NCC, 陈墅与马瑞密谋改选经纪人。除孙兆麟之外, 他们打算找主持人、演员或歌手来充当经纪人的角色, 创造话题和关注度。”
    小周迟疑道：“所以我要回伊玛特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她已经开始融入偶像天梯计划了，蓦然失去，还有些失落。
    “不。”他微笑，“因为他们不会得逞。”NCC决意退出《偶像天梯》的合作，马瑞再上蹿下跳也是穷折腾。
    她并没有追问他的计划，反正有二老板无敌光换笼罩，万事都能逢凶化吉。
    小周喝了半杯咖啡，见他仍旧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打破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谈起自己在森微楼下看到孙兆麟与女人拉拉扯扯的场景。
    “是邹芸吧。”高勤见她对名字毫无印象，提醒道，“八卦小子的前经纪人。两个月前离婚，到处散播自己被八卦小子的霉运带衰，老公才会出轨。没多久就和公司解约了，走前闹得特别僵。”
    她忍不住唏嘘。
    八卦小子是一对组合，最为人所知的作品，就是“倒霉”。出车祸、摔断腿、急性肠胃炎、走路掉坑里……别人千载难逢遇到一件，他们出道以来桩桩中奖，从不间断。
    但至今为止，一直祸害自己，尚未殃及无辜，邹芸老公出轨这口锅甩得实在脑路清奇。
    看他对各路八卦如数家珍的样子，她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也许……对蒋修文也有所了解？就算不了解，以他的人生阅历，一定能够提出有用的看法吧。
    只是，在得到建议之前，一顿嘲笑是免不了的了。
    “你想说什么？”
    高勤低头看手机，依旧分了些许注意力给她。
    小周手指顺着咖啡杯的杯口绕圈圈：“唔……”
    “你加薪的事不再归我管。”
    “……我不是想说这个。”
    高勤瞄了她一眼：“你每次提加薪都是这个动作。”
    小周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有个高富帅约我吃火锅！”
    “还有个高富帅约你喝咖啡。”
    她一怔。
    高勤举起咖啡，作干杯状。
    “他还说，如果我和他好的话，他会相信爱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烧了起来。这句话看的时候还不太特别，真的对第三个人说了，才发现……好难为情！
    高勤放下咖啡：“他的年龄？”
    “不到三十……吧？”
    “了解过他的婚姻状况吗？”
    “……啊？”
    “高富帅，还会甜言蜜语，不可能为了和你一起演绎一出言情小说，就空白了将近三十年的时光不谈恋爱、不结婚吧？”
    好有道理。她不禁胸闷，讷讷道：“谈过恋爱不一定已经结婚啊。”
    “所以查清楚比较好。”他顿了顿，“或者我帮你查？”
    她拿着手机，点开微信，在蒋修文与她对话那一栏里上上下下地划动。其实，才加了一天的微信，总共那么几句，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哪里还要看。可是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这些实实在在发生过，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高勤打量她的表情，态度郑重起来：“如果你不只打算和他一起耍流氓的话，总要带出来见人。提前曝光也无妨？”
    小周合上手机：“是……蒋修文。”
    高勤：“……”
    她的心顿时提起来：“他结婚了？”
    “那倒没有。”高勤若有所思，“我记得，他和你相过亲？”
    “嗯。”
    “你为了和罗少‘分手’，还找过他当‘第三者’？”
    “……这种明知内情的调侃就不必了吧。”她开始后悔找他当军师了。
    高勤想了想说：“这么说来，他那时候对你的态度就不一般了。”一般男人，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桃色绯闻中，多半要避之唯恐不及，他的态度听起来有点……迎难而上？
    “是，是吗？”小周矜持地喝了口咖啡。
    “你们之前认识吗？”
    “什么之前？”
    “相亲之前。”
    小周扶着脑袋，用力地想了想：“好像见过？我那时候经常陪着大乔去EF录唱片，可能遇到过他。但是，绝对没有交集。”有交集的话，她拿到天使照就能与真实的蒋修文联想到一起了。
    这道题的诡异程度似乎连高勤都束手无策。
    他想起另一件事：“据说，张复勋有意将张知调回集团总部。”
    小周并不意外。
    张复勋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也是蒋修文的直属上司。张知是张复勋的小儿子，也是内定的集团继承人，EF唱片只是历练的跳板，离开是迟早的。
    “但是，集团内部有人反对。张知接手EF唱片后，表现平平，虽然受时代发展的影响，但没有交出漂亮的成绩单是不争的事实。有股东反感家族式的管理模式，有意培养职业经理人。”他微微一顿，“其中，蒋修文的呼声最高。”
    她愣住：“哎？”
    集团争夺……
    家族继承……
    高富帅……
    她捂嘴：“难道我不小心穿越到了《继承人》的剧本里？蒋修文接近我，是为了得到张知的秘密，还有利用我对你的影响力，让伊玛特站到他那一边？”
    想象力如奔腾的野马，再也收不回来。
    高勤淡淡地问：“你知道张知什么秘密？”
    “呃。”
    “你对我有什么影响力，能左右伊玛特的站队？”
    “……”
    连受两次心灵拷问的小周不但没受打击，反而雀跃地眨了眨眼睛：“所以，蒋修文对我是真心的？”第一次为自己毫无利用价值而高兴。
    高勤说：“和非熟人谈恋爱，本就是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谁都一样。正确答案你应该自己探索。”
    与高勤一席话，不能说胜读十年书，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拿着手机自拍，开始计较今天妆容的细节。吃火锅，有热气，容易晕妆……要用防水的眼线笔才对。
    高勤接到一个电话，说了没两句就站起来：“我马上过来。”小周还在顾影自迷，等高勤拍了张她下巴角度的照片发过去，才跳起来。
    “这是什么鬼照片？”
    照片唯一的亮点就是她硕大的鼻孔。
    高勤说：“这时候，NCC应该给出最后答案了。”
    她还在研究自己的鼻孔，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是准备出发参观陈墅和大老板惨淡的脸色吗？”
    他低头看时间：“我约了嘟啦视频的人上森微。NCC是传统媒体，有合作当然好，不能也没关系，毕竟，森微本就是为了适应新媒体的潮流才成立的，新媒体才是我们的方向。”
    她想起，他第一次向她介绍森微的时候，的确说过这句话。
    这并非高勤的一时起意。
    早在陈墅和NCC谈合作的时候，他就探过几家视频网站的口风，其中以嘟啦视频的合作意愿最高。原本打算NCC推出之后，由嘟啦视频的人自己上门去谈。但，经过昨天马瑞在他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几个小时，想把小周顶下来之后，他不得不作双重保险。
    所以，他故意等在这里。一旦NCC那边放出终止合作的风声，他立刻通知嘟啦视频的人过来，一起找陈墅谈合作方案。
    “小周以经纪人的身份参与节目”将作为条款写入协议。
    他故意将NCC退出与嘟啦加入的时间掐在前后脚，就是不让马瑞有反应的时间——以免伊玛特内讧的事流传广远。
    直到嘟啦视频与陈墅谈得差不多了，小周才知道高勤得用心良苦。
    她当年居然在心里骂过他是高剥皮……何等的丧心病狂。
    高勤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她虔诚地锤胸口：“大恩不言谢，臣必将誓死效忠陛下！”
    高勤头疼地按了按额头：“还是说谢吧，我不想背负‘属下过劳死’的恶名。”
    最终她婉拒了母亲的好意，随便上个粉底就出门了，理由十分充分：“我只是把我对公司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苦心实体化了而已。”
    周妈深以为然。
    小周到公司后，眼皮果然引起注意。孙兆麟特意倒了杯珍藏的大红袍关怀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但身体也很重要，来，喝点茶提提神。”
    ……其实，她更需要一张床养养神。但，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明提早来了公司，依旧是倒数几名。她坐在孙兆麟的办公室里，听到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看出她的疑惑，孙兆麟解释道：“嘟啦视频今天下午过来签意向书。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不同，和NCC的那份合同要大改，各方正临时抱佛脚。策划公司的宣传方案要重做，节目的流程也要根据网站发布的时间做调整，还要找正在市内的资深合同律师审核合同。这里头，也就我们是最闲的人。”

 31.第 31 章

    他一站起来, 毛线球便滚了出去，拖出长长一段线。
    小周弯腰将毛线球捡起, 又想围巾收起来，尴尬地说：“本来打算今天回家再收线的。”
    蒋修文摸围巾的手顿了下, 不动声色地问：“还要带回家？”
    她卷着线，迷惘地反问：“呃, 还没有织完啊。”
    他不舍地将围巾解下来：“你可以现在收尾。”
    ……
    对着围巾发了会儿愁，她实诚地说：“我还不会。”
    蒋先生积极地将椅子搬到她旁边：“我教你。”
    小周：“……”
    开启教学模式的蒋先生一如既往的魅力四射。小周很想知道那些考前一起复习的情侣是怎么急中注意力的, 反正她眼里都是蒋老师近距离的英俊侧脸，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是大提琴弹奏的乐章……入耳欢快但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蒋老师很快讲完一遍, 并亲自示范。
    让小周几度束手无策的毛线针落在他的手里, 如臂使指，灵活得像要飞起来, 不过片刻, 就完美收尾。
    她一脸惊叹。她织得磕磕绊绊, 拆拆补补, 才勉强拿到周妈的及格分, 而他的那条，完全符合周妈的最高标准。如果他是他们家的成员, 那周妈“最佳手艺奖得主”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了。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他将织好的重新拆掉。
    “啊。”她一脸心疼, “为什么拆掉呢。”
    蒋修文递给她, 期待地说：“你不是要亲手织？”
    ……
    其实, 合资也是可以的。
    小周为难地接过来, 凭借零星的记忆与感悟慢吞吞地下针，蒋老师在旁不时指点，花了十几分钟，倒也像模像样的完成了。
    随着剪刀咔嚓一声，线头还未落地，围巾已经在蒋先生的脖子上绕了半圈。
    小周：“……”餐厅的空调若有灵，会不会有些委屈？难道它工作得还不够努力吗？
    但是，怎么办呢？自己选的男朋友，再奇葩也要用心宠着。
    她也默默地系上了蒋先生送的围巾。
    出来进去好几次的厨师朋友终于忍不住冲过来：“你们够了。再磨蹭下去，不说你们凉了，火鸡凉了，沙拉都凉了。”
    火鸡烤得刚刚好，沙拉也很好吃。蒋先生说得不错，这位朋友的厨艺很靠谱。
    小周吃得眉飞色舞。吃完之后，才想起火鸡是圣诞大餐的必选，于是直白地问出口：“我们是提前过圣诞吗？”
    蒋先生抓重点从来不失手：“你们家没有过圣诞的习惯？”
    “……圣诞节打折算不算？”
    蒋修文家人都不在身边，提前过节是为了迁就女友，当即兴高采烈地宣布明天过“双dan”。
    小周：“……”置元旦于何地。
    圣诞“预演”得太开心，导致回到家才发现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面对周妈探究的眼神，小周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说，这是大老板给我的回礼……”好吧，她自己都说不过去。
    周妈说：“你大老板被戴了绿帽，准备离婚了是吧？”
    小周大惊失色，生怕她乱点鸳鸯谱。
    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周妈说：“人家够倒霉的了，就别再泼脏水了。”
    “……老妈，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对我越来越严苛了？”
    周妈叹气：“你不打围巾，我也不知道你个人能力这么成问题。”
    备受打击的小周郁闷地飘回了房间。放下玫瑰花，她才震惊地发现，周妈居然没对她严刑逼供？
    淡定关上房门的周妈转身就换了张热切的脸。
    周爸吓了一跳，看看时间，羞涩地放下游戏，伸展身体，为今晚丰富的夜生活做准备。转眼，周妈已经拿起电话：“陈阿婆啊，上次去寺庙求的姻缘真灵啊！你知不知道什么菩萨保佑女儿不给人骗的呀？”
    节目进入小高潮——
    选手分组完成后，两组导师在千呼万唤中登场，三名经纪人可自主选择旁听的课程。邀请了庞朵雅的孙兆麟毫无悬念地选择了舞蹈组，而小周与王星语则进入方竞雄带的声乐组。
    课程刚开始，小周就感觉到了来自导师的恶意。不过一个小时，方竞雄就差遣了她四次，其中有三次是倒水，后两次的水根本没喝，仅是为了不够热。
    连学员都能感觉到他的刁难，何况小周？
    她当然也可以将刁难转嫁到助理身上，不过对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就没有避战的道理。小周接过冒着些微热气的水杯往旁边一放，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到门口时，她听到方竞雄冷笑道：“时代变了，经纪人倒比导师还大牌！”
    王星语笑眯眯地接口：“方老师，我给您去倒水。”
    五分钟后，高高兴兴倒了热水回来的王星语与抬着饮水器的小周在门口装了个正着。小周不理她，径自和王曦瑶一起，将饮水器安置在教室的前面，然后笑眯眯地对着黑脸的方竞雄说：“方老师放心喝，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每天给您提供三大桶水。”
    方竞雄生气地说：“投机取巧！”
    小周：“……”她只是随机应变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已。
    吃瘪的方导师到了下午都很消停，直到送水小哥真的送来了三桶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炸了，指着小周说：“你什么意思，说我是水桶吗？”
    她被炸得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回答：“我写的是方先生收，没写水桶啊。”
    他气得面色通红：“你还敢骂导师！”
    小周：“……”今天过后，鸡同鸭讲大概要过时了，改成“周同方讲”。
    几组摄像机还在拍。在镜头前，她不好真的和导师吵起来，反正是非曲折，自有公断。她自认行得正，便不再理会，准备去后头找个远距离的位置坐下。
    谁知方竞雄情绪异常激动，她已经转身了，还蹦出一句脏话来。话里带了“婊”字，对女孩子来说，极是难听。
    小周一怔，不仅她，连旁边的摄像师、王星语与选手也齐齐呆住了。
    方竞雄像扳回一局，趾高气扬地往钢琴的方向走。
    ……历史证明，所有的忍气吞声并不会换来和平，只会让侵略者更加得寸进尺。想要和平，就要迎头痛击到对方不敢再犯为止。
    小周按捺住上涌的怒火，脚步一转，半挡在他面前，好声好气地嘲讽道：“水桶的事，方导师真的是误会了。装满的水……是不会响的。”
    而像方竞雄这样咣咣响的，当然连水桶都称不上。
    方竞雄直接炸了，毫不掩饰地吐出一串脏话：“你给我出去！我不欢迎你来听我的课！”
    眼见事态升级，小周也心慌得一塌糊涂，但脸上还要微笑着硬刚：“可能我脸太嫩，让方老师误会了。我不是选手，我是经纪人，不归您管。”然后踩着外人看来很嚣张、其实本人无比慌张的步伐，走到教室最后，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落座。
    被抢了座位的选手自觉地换了位置。
    ……
    方竞雄摔门而去。
    声乐教室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王星语虽与小周不和，但方竞雄骂人太脏，连她都听不下去，便没有落井下石。
    煎熬了约莫十分钟，小周被陈墅一通电话叫出去谈话。
    一上来，他就极不客气：“方老师是我千辛万苦请来的导师，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他！”
    这种态度是哪种态度？送水加微笑服务还骂不还口，去五星级酒店凭优秀员工都绰绰有余了吧。
    小周装傻：“太恭敬礼貌了吗？我想着上节目，要起到尊老爱幼的示范作用，如果用力过猛，请陈总看了现场视频后，多多纠正。”
    “……你也是这么对方老师说话的？”陈墅口气愈加严厉，“油腔滑调！插科打诨！你还知道自己在上节目？播出去怎么看？让观众看你怎么气乐坛前辈的吗？”
    她低声反驳：“好过看我一个劲儿的端茶倒水还挨骂吧？”
    “端茶倒水怎么了？哪份工作不是从小做起？你特别金贵还是怎么的？倒几杯水就甩脸子？”
    “没甩脸子呀。”
    他被顶得肺疼：“别跟我讲！节目你暂时不用录了，先回家待着！”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
    这种时刻，小周无比想念二老板。她拨通手机，连基本问候都省去了，开门见山地问：“我的人事档案转到森微了吗？”
    高勤说：“……马瑞又找你麻烦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马总！看马总胖乎乎的身躯，就知道他是一个心宽的好领导。我愿意重归其麾下驱使。”她说得情真意切。
    “……你在森微出什么事了？”
    一贯清冷的口气，却让小周差点掉下泪珠子来：“我被停职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高勤难得的怒形于色：“陈墅千辛万苦就找了这么个东西？”他讲话一向不客气，可不客气得这么粗俗，也是罕见。
    小周委屈巴巴地说：“我的人事档案别转了吧，反正要回去。”
    “被人欺负了就夹着尾巴逃回家……我是这么教你的吗？”高勤冷笑道，“前绯闻男友罗少，现正牌男友蒋修文，伊玛特、罗少工作室和张氏集团的三大靠山你都集齐了，还想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
    胸腔突然滋生出无限勇气，她说：“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再上去硬刚三百回合！一个老年人，居然这么没有口德！”平心静气地想想……依旧义愤填膺。
    高勤说：“方竞雄才四十出头。”
    比周妈周爸小这么多？
    小周自发地将他拨入同辈中人，吐槽起来更无压力：“五十知天命……没想到他差了几年就很无知。”
    高勤听了会儿，突然问：“你向现男友打小报告了吗？”
    向蒋先生打小报告？
    她愣了愣。
    虽然对蒋先生位列靠山名单毫无疑义，但她真的没有想过。
    与高老板并肩作战多年，共同书写过几部血与泪的宫斗史，他于她亦师亦友，工作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好比作业不会做，先想到问老师。与蒋先生真正相熟，却是这一个月的事……她很愿意向他倾诉烦恼，但寻求帮助……暂时好像还做不到。
    不过发散着想一想……如果蒋先生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智斗大乔与张知的蒋特助与体贴入微的蒋先生在她脑海中交错出现，须臾，蒋先生占据上风。
    ……大概会温柔地抱着她安慰吧。
    手机突然又进来一个电话，她看了眼，瞬间紧张：“是大老板！他不会来兴师问罪吧？”高老板在国外鞭长莫及，马瑞对她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这件事你告诉马瑞了吗？”
    “我怎么可能主动增加关卡的难度？手机还在响……”
    高勤给她出点子：“先下手为强。”
    ……
    她接起来电话，不等马瑞开口，就先一步告状：“马总，我被人骂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接了陈墅的状子，兴冲冲跑来找茬的马瑞一个字还没说，就听小周嘤嘤嘤地哭诉自己的委屈……听起来是挺委屈的。他顿时有些犹豫。
    “马总，你还记得我们的医院协定吗？”她一句话，迅速拉拢两人的关系。
    马瑞不动声色地问：“嗯？什么协定。”
    “就是我给你当卧底呀！”她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我也算是你的心腹爱将了，你千万要为我主持公道。”
    当初就没把这件事当真的马瑞呵呵冷笑：“说的好听，这件事你转头就跟高勤说了吧？”
    “说了呀。”
    万万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痛快的马瑞：“……”
    “高董一直苦于找不到与您沟通的和平桥梁，全权委托我当信使，为你们牵起一条共同富裕的红线。”
    “少拍马屁！”马瑞并不想上当，“这件事我会再调查的，你先在家里待几天。”话音刚落，高勤的电话就进来了。头疼！他语气不善地问：“这件事你跟高勤说过了？”
    小周问：“你的问题算是卧底任务吗？我的答案是……是呀，我说了。”
    高勤培养出来的人果然和他一样气人。他挂了她的电话，接起高勤的……
    小周在餐厅喝了杯咖啡，就接到了孔小杰发来的复职通知。他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被停的职？”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前。”
    “这一个小时你干了什么？”
    “大概是，喝了杯咖啡？”
    “……”
    折腾了一天，她不想再回声乐组看方竞雄的脸色，正好今天是平安夜，蒋先生约了她吃饭，便发消息说自己打车过去，直接去了张氏集团楼下等。
    她坐的车拐入集团所在的街道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人行道上川流不息，路口堵得厉害，于是结账下车，徒步走一段。途径一排高大上的名品店，见时间尚早，就进去先逛了一圈，看到奢侈品柜台里的手机壳，她心中一动。
    蒋修文手机坏掉的时候，她还想过要不要买一台新的手机当圣诞礼物，但他当晚就买了台新的——毕竟是日理万“机”的蒋先生。但手机送不上，手机壳却是可以的。
    动辄上万的她负担不起，小礼品店里的却可以考虑。脚步一转，去了地下商城，找到她常逛的那家连锁店。店内正做圣诞大酬宾，学生成群，她好不容易挤到手机配件专区，货品已所剩无几。旁边有好几个学生正伸着手要拿，这时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她直接拿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下来看。
    到手才发现一个是蒋先生的手机型号，一个是她的手机型号——且两个图案一模一样，只有颜色的区别。
    ……
    这不就是跨品牌的情侣手机壳？
    蒋修文因为经常要与国外联系，所以新买的手机也是自带独家APP的美国著名品牌，她用的一直是国货，本以为两人错过了用情侣机的机会，没想到竟从手机壳上弥补了遗憾。
    低头看壳上的图案，只有一座圈在篱笆里的小房子。大概是太简单朴素，才能留存至今，遇到她这位有缘人。
    结账的时候，她又买了个小礼盒和包装纸，自己坐在店门口将两个手机壳包在一起。包完想放包里，但礼盒太大包太小……真正的体积不匹配。
    蒋先生从大厦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像圣诞老人一样，捧着礼盒笑眯眯地看着他。
    ……
    小周也在看自家男友。蒋先生真的是减压神器，就这么单纯的望着，就觉得……世界真美好啊，人生无烦恼啊。
    蒋先生接过礼物，就这么拉着她坐在花坛边开始拆。
    她囧道：“其实它的保质期很久，不用这么着急。”
    他露出孩子般纯真的微笑：“可我就是很着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自己的礼物会不会买得太便宜了，起码再加两个零才对得起蒋先生如此郑重的期待吧。
    他终于打开礼盒，看到手机壳时，眼睛一亮，拿着两个手机壳翻来覆去地看：“不同牌子的手机也可以有情侣手机壳？”
    小周看他真的很喜欢，稍稍放心。蒋修文将她的手机拿过来，先帮她换上，又非常讲究公平原则地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她操作。
    她一边细致地为手机穿上新衣服，一边满脑子胡思乱想——这种交换特别像某种仪式？
    他拉着她去吃饭，不是昨天那样有许多道工序的大餐，而是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吃简简单单的两份套餐。进来的时候，小周其实松了口气，过圣诞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他餐厅光是站着，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拥挤。
    套餐小而精致，味道很不错。
    看蒋先生结账的时候，竟也不便宜，她默默将它从“常吃”挪到“一个月两三次”的菜单中。
    跟着蒋先生在电影院取票，小周才领悟饭吃得这么简短的原因。走进观影厅，屏幕上正在放广告，光线极亮。小周走在蒋先生的后面，注意到他往里走的时候，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她看看广告里的某明星，再看看身边的蒋先生——果然比广告好看。
    对其他人的目光，蒋先生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拿着票，一路往后走往后走……走到了最后一排，又横着走……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跟了他们一路的视线顿时心照不宣地眨着眼睛，然后在小周挖地洞之前，笑着转了回去。
    落座时，她的脸已经红成了平安果。
    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蒋先生选这个位置一定是很纯洁的原因——比如斜视什么的。

 32.第 32 章

    此为防盗章
    她说完, 康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三位经纪人他都做过功课，以周经纪人与马瑞的关系、马瑞与周向野的关系, 她一定想把人弄下去。
    酒店遇袭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挽回自己的印象失分, 眼下就是好机会。
    他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笔记，仿佛真的做了一样：“不止两处走音, 拍子也不准。《爱不问》是乔以航的代表作之一，是男人对恋人无条件的爱, 但你唱得太冷漠了，完全听不出你的感情。”
    周向野解释：“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康棠摇头：“没办法, 我只能以你现在的表现来评判, 我建议是不留。”
    轮到小周作决定。
    她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抬头正要说话, 周向野冲她挑了下眉。
    ……
    准备好的客套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连带吞进去的, 还有一只恶心的苍蝇。
    她稍微理了下思绪：“娱乐圈很大也很小。大是因为它像海一样, 容纳百川, 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小是因为大浪淘沙，它最终会过滤掉不适合的人。是金子会发光, 是沙子要淘汰。所以，唱歌之前, 先想一想, 怎么让自己变成金子吧。这是我的建议。谢谢周先生, 下一位。”
    考虑是正式录制, 她说得还算含蓄，周向野笑着出门接受郑昆采访，等走出摄像机镜头，脸立马拉下来，阴沉得可怕。
    尽管是小插曲，小周在午休时还是向高勤报备了一下。
    高勤有点意外：“马夫人……”顿了顿，觉得这个称呼不合时宜，改口道，“吕小姐似乎准备离婚之后，与她的小情人正式登记结婚。”
    大八卦呀！
    小周惊呼：“所以周向野是为了赚钱养老婆，才参加节目想红？”
    “离婚后，吕小姐身家不菲。”
    “那就是不甘心被老婆包养，想出人头地，挣一份自己的事业？”她扼腕，“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他通过的。”
    “……动了恻隐之心，想帮他一起养老婆？”
    “不，想帮大老板把他签到伊玛特，然后雪藏、冷冻，让他暗无天日！怎能让这个奸夫拿大老板的钱逍遥快活！”
    小周说得多，忘得快，到了下午，就已经把事情抛到脑后了，倒是郑昆有点愧疚，主动坦承采访周向野时，对方说喜欢大乔和她。
    她很淡定：“没关系，大老板最多嘲笑他品味差。”
    ……
    郑昆很想提醒她，周向野和大老板某方面的品味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人数太多，预定六点结束的海选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小周婉拒了摄制组安排的晚餐，自己点了份外卖，准备直接去酒店休息。
    这一天累归累，但收获颇丰。她一共通过了十一个选手，远超预期。
    与其他选秀的规则不同，《偶像天梯》海选的通过人数是每区三十到五十。不存在一定要收齐多少的硬性指标，也不需要为了一个名额左右为难。
    主要为了好的苗子纤悉无遗，不够格的也不滥竽充数。
    小周对今天通过的选手还算满意，尤其是黄天琪，相貌秀气，歌声嘹亮，还是名校毕业，谈吐得体，几乎满足她目前所列的偶像条件。
    不过海选后，所有赛区的选手统一试训，经纪人能签下谁，要各凭本事。
    也许自己应该打听打听通过选手的喜好，来个先下手为强？
    正思忖着，她刷卡进门。
    房间竟然亮着，一个穿睡袍的青年正对着书桌边的镜子吹头发。
    见他转头，小周惊叫了一声，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关了门。她惊魂未定地跑出一段路，回头见那青年开门追了出来，以为对方要追究她误闯的责任，抡起胳膊跑得更快。
    酒店每层客房是回字形结构。
    她绕了大半圈，看到王曦瑶在开门，如遇救星，忙跑了过去：“借我地方躲躲。”
    王曦瑶遇到了每个月不太方便的日子，也没跟摄制组出去吃饭，在对面买了炒面回来，见状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小周饿得狠了，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坐下边吃边聊，说起“误闯”的乌龙，王曦瑶说：“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卡怎么刷开的？”
    小周说：“会不会是前台做错钥匙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房间吗？”
    “……不确定。”
    她记忆力再差，也不至于在清醒状态下，跑到别人的房间去？
    眼见为实。这下也无心吃面了，王曦瑶陪小周回房间。刷卡进门，房间黑漆漆的，好像有人开了窗，冷风呼呼地往里吹。
    小周插卡开灯。
    房间内空无一人，行李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角度都没变过，吹风机也规规矩矩地放在洗手间里。
    王曦瑶将它拿出来，用手摸了摸，冷的。
    小周走到床边，关上窗，拉拢窗帘，疑惑地说：“我不记得我开过窗。”
    “会不会是服务员开的？”
    “……让我清醒点，不要走错门吗？”小周囧囧地走到门边，眼珠一转，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衣橱。酒店浴袍好端端地挂在衣架的后面，她伸手摸了摸浴袍的领子——后面那件的领子是湿的。
    立刻联系了酒店查监控，没多久，大堂经理亲自跑来解释。有个人自称是节目的工作人员，要给房间送东西，服务员核对了名字就放行了。
    小周找摄制组确认，摄制组上下矢口否认，这事儿还惊动了陈墅和高勤，两人不知怎么说的，酒店房务总监亲自跑来赔礼，还免费将房间升级到行政套房。
    此时，保安已经调出监控，正好拍下那人进门时的头顶以及穿着浴袍跑出来的正脸。
    视频像素不高，小周还在回忆，王曦瑶已经叫起来：“是唱《火热》的那个人。”
    说起《火热》，小周终于想起来。
    下午海选有个选手，长相千里挑一，唱歌也千里挑一。只能说，上天造完这张脸之后，就失去了耐性，那歌声……不能说跑调，因为，从头到尾都不着调。
    知道人就好办多了。经过小周授权，酒店作报警处理，还把人找到了。那人以为离开就没事了，正躲在宾馆里和女朋友一起打游戏。
    被找到后，那人主动招认自己因为海选被刷不甘心，在朋友的提醒下，想用美色说情，没想到把人吓跑了。他怕她带人回来找自己算账，就跑了。
    ……
    小周真的很想问警察叔叔，怎么才能把“想用美色说情”这种话说得面不改色。
    等风波完全过去，已是凌晨两点。
    蒋修文一天没有发消息过来，大概很忙，她不好意思打扰，自力更生地躺在床上，搜索他昨天弹的钢琴曲。但找歌有歌词，找钢琴曲……还不太记得调，那就很难了。
    一首首地听过去，眼皮渐重，突然熟悉的旋律响起……
    她顿时来了精神，去看曲名——
    《爱之梦》。
    周妈说：“批次不满意，可以以旧换新吗？”
    周爸：“……”
    小周站在餐厅，听周爸周妈边怼边研究保健品，心里酸酸甜甜。
    家才是心灵的港湾啊。
    这份感动，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被忽悠着上了个淡妆的小周接过周妈递过来的新衣服时，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套路。“今天，不是逛街这么简单吧？”
    周妈正托着首饰盒挑耳饰，闻言毫不掩饰地说：“下午两点的时候，会巧遇你姨妈同学的儿子。”

 33.第 33 章

    此为防盗章　　她现在随时来得及。
    好在八字没一撇, 她报备的是和闺蜜吃饭，就算临时改约, 也不会引发剧烈震荡。她打开门, 正准备宣布自己将参与家庭晚餐这个喜讯, 就感到眼前一黑……
    客厅居然关着灯。
    周妈周爸对着一盆真兰花, 含情脉脉地吃着烛光晚餐。
    周妈回头：“要走啦？那垃圾不带也行，我一会儿自己去倒。”
    “……马上走。”
    她揣起爸妈赠送的大号狗粮, 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到了楼下，夜间的寒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花，她打了个哆嗦。天冷得太快，眼泪都冻出来了, 一定要尽快找个暖和的地方，美美地吃上一顿。
    吃饭嘛，比起美男，美食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蒋修文停下脚步, 低头看台阶下沉默的男人。
    男人今年应该才五十五, 头发却白了一半, 眼旁的皱纹深刻而细碎, 耷拉的眼袋和嘴角仿佛承受着某种压力而不堪负荷。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毛线手套，手套两面都起了球，勾了线，掌心的位置被磨出了细线, 能看到手掌粗糙的纹路。
    怪异的对峙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正是下班时间, 进进出出有不少同事, 蒋修文不想自己成为明天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主动问道：“有什么事？”
    “我……”也许天太冷，男人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蒋修文见他支支吾吾，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男人缩着肩膀，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突然挺起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萎靡：“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妈妈告诉你的？”
    “我看了你的新闻。”男人想笑，但眼神碰触到对方冷淡的双眸后，立刻收敛了起来，不自然地搓了搓手，“你，你还有事吧？先去忙吧？我这就坐火车回去了。”
    蒋修文看他拎着行李往车站的方向走，心里冷冷一哂，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告诉小周自己大约抵达的时间。消息蹦出去的刹那，又忍不住地去看那男人的背影。
    他站在车站里，排队等其他人看站牌。有几个年轻人从远处跑来，一下子冲到他前面，将人硬生生地挤了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退到马路边上，又被正要下公交车的人推开。
    蒋修文牙根一紧，飞快地将刚才那条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失约的道歉，然后收起手机，快步朝车站走去。
    男人看到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到了，连忙掏出硬币，准备跟在其他人后面上车。下班高峰，人潮汹涌，候车的人太多，他又不懂得抢，很快就从正数第三个一路到了外围。
    蒋修文拉住他的胳膊，在他惊异的目光下，淡然地说：“挤人都不会，怎么坐公交？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
    他还在拒绝，蒋修文已经抢过行李，转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男人连忙跟上去。
    上车之后，蒋修文仿佛与自己赌气，一直黑着脸，男人坐在车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还喜欢吃辣吗？”
    “不吃了，胃不好。”男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疑惑地看过去。
    蒋修文挑了家江浙菜饭馆。
    男人进饭店的一路都在说自己肚子不饿，不用破费。蒋修文充耳不闻，直接进包厢点了五个菜，等服务员出去，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的是看看你。”
    蒋修文冷笑：“十多年不闻不问，突然来看我？”
    男人讷讷道：“不是的，我……”满腔的解释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顿被哽住了。想起自己曾对学生说过：不要找借口，任何借口都不能掩饰你上课迟到。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在乎的是“不闻不问”这个结果。
    他自嘲地低下头：“对不起。”
    蒋修文看着他灰白的头发，眼眶微微发热，掩饰般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家里出事了？”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文娟她得了……”
    “多少钱？”蒋修文一听那个名字，就粗鲁地打断了他。
    男人愣了愣，才近乎羞愧地说：“二十万。十万也行，或者五万，我……”
    “银行账号告诉我。”
    已经到这个地步，男人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会还给你的。每个月给你打钱。”
    蒋修文置若罔闻地拍下照片。
    男人接过被递回来的银行卡，眼睛浮起一层泪花：“谢谢。”
    蒋修文站起来：“你的手机号没变吧？”
    “没有，还是那个。”怕他记错，男人赶紧报了一遍。
    蒋修文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我叫车送你去车站，大概一个小时后有人来接你，注意电话。你慢慢吃。”说完，不管身后男人的呼唤，径自拉开门出去结账。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街小巷亮起灯光，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期待满满的约会因为突发事件告吹，他竟不知该怎样面对。
    小周过了半小时才回复消息：不好意思，我在加班，忘记通知你了。
    ……
    据他所知，她目前应该无事可加班？
    看来贸然失约令自己的印象分大失。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做人不能太双标。他不听男人缺席自己人生的理由，好像也不能对小周找失约的借口。失约就是失约，即使在未来漫长人生中，他千百次地补上约会，也不能改变他们将永远地“少”了一次。
    驱车回家，途径火锅店，生意正好，一缕缕白烟在店内袅袅升起。他打开车窗，底料的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不打算与胃底勾起的食欲抗争，他停好车，准备进去打包一份火锅走。
    靠近点餐台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椅子拖拽声。他朝声源看去，一张靠墙的小方桌上，锅子热气腾腾，锅边绕了一圈的牛羊海鲜，看起来很是丰盛，令人食欲大振。
    点餐的时候下意识地借鉴了那份菜单，连平时很少碰的蟹子包也雀屏中选。
    厨房准备的时候，他不自禁地有些关注那张桌子，好奇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张桌始终冷冷清清地等在那里。期间有服务员过去，似乎想收拾桌子，却不知怎得，低头哈腰地走了，过了会儿，又提壶过来加汤。
    过程很是诡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蒋修文不想管闲事，等火锅打包好，提起就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他往旁边让了让，目光不经意地瞟了眼玻璃窗。漆黑的夜色清楚地倒映出店内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张小方桌的下面终于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灰格呢子群，妆容精致，来之前显然经过细心准备。她没想到他还在门口，脸色有些惊慌，惶急地想钻回去，他却飞快地推门出去了。
    蒋修文一口气走到街对面才停下，然后正大光明地躲在黑暗中，看着街对面的火锅店里，她拍拍裙子，如释重负地投入大快朵颐中。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他的人生观却来回颠覆了两次。
    以为自己足够成熟、成功，已然能平静地面对过去。而事实证明，时间愈合了表面的伤口，里面依旧鲜血淋漓。

 34.第 34 章

    此为防盗章　　人有一种劣根性, 未必在乎你想发什么，只在乎你发错了什么。
    发错了字？发错了内容？还是发错了对象？
    约莫过了半分钟, 他又发来一条：抱歉, 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
    周妈敲门问她什么时候出发, 来得及就等他们吃完饭，把垃圾带下楼。
    ……
    她现在随时来得及。
    好在八字没一撇, 她报备的是和闺蜜吃饭，就算临时改约, 也不会引发剧烈震荡。她打开门，正准备宣布自己将参与家庭晚餐这个喜讯, 就感到眼前一黑……
    客厅居然关着灯。
    周妈周爸对着一盆真兰花, 含情脉脉地吃着烛光晚餐。
    周妈回头：“要走啦？那垃圾不带也行, 我一会儿自己去倒。”
    “……马上走。”
    她揣起爸妈赠送的大号狗粮，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到了楼下，夜间的寒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花，她打了个哆嗦。天冷得太快，眼泪都冻出来了，一定要尽快找个暖和的地方，美美地吃上一顿。
    吃饭嘛, 比起美男, 美食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蒋修文停下脚步, 低头看台阶下沉默的男人。
    男人今年应该才五十五, 头发却白了一半, 眼旁的皱纹深刻而细碎，耷拉的眼袋和嘴角仿佛承受着某种压力而不堪负荷。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毛线手套，手套两面都起了球，勾了线，掌心的位置被磨出了细线，能看到手掌粗糙的纹路。
    怪异的对峙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正是下班时间，进进出出有不少同事，蒋修文不想自己成为明天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主动问道：“有什么事？”
    “我……”也许天太冷，男人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蒋修文见他支支吾吾，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男人缩着肩膀，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突然挺起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萎靡：“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妈妈告诉你的？”
    “我看了你的新闻。”男人想笑，但眼神碰触到对方冷淡的双眸后，立刻收敛了起来，不自然地搓了搓手，“你，你还有事吧？先去忙吧？我这就坐火车回去了。”
    蒋修文看他拎着行李往车站的方向走，心里冷冷一哂，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告诉小周自己大约抵达的时间。消息蹦出去的刹那，又忍不住地去看那男人的背影。
    他站在车站里，排队等其他人看站牌。有几个年轻人从远处跑来，一下子冲到他前面，将人硬生生地挤了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退到马路边上，又被正要下公交车的人推开。
    蒋修文牙根一紧，飞快地将刚才那条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失约的道歉，然后收起手机，快步朝车站走去。
    男人看到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到了，连忙掏出硬币，准备跟在其他人后面上车。下班高峰，人潮汹涌，候车的人太多，他又不懂得抢，很快就从正数第三个一路到了外围。
    蒋修文拉住他的胳膊，在他惊异的目光下，淡然地说：“挤人都不会，怎么坐公交？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
    他还在拒绝，蒋修文已经抢过行李，转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男人连忙跟上去。
    上车之后，蒋修文仿佛与自己赌气，一直黑着脸，男人坐在车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还喜欢吃辣吗？”
    “不吃了，胃不好。”男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疑惑地看过去。
    蒋修文挑了家江浙菜饭馆。
    男人进饭店的一路都在说自己肚子不饿，不用破费。蒋修文充耳不闻，直接进包厢点了五个菜，等服务员出去，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的是看看你。”
    蒋修文冷笑：“十多年不闻不问，突然来看我？”
    男人讷讷道：“不是的，我……”满腔的解释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顿被哽住了。想起自己曾对学生说过：不要找借口，任何借口都不能掩饰你上课迟到。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在乎的是“不闻不问”这个结果。
    他自嘲地低下头：“对不起。”
    蒋修文看着他灰白的头发，眼眶微微发热，掩饰般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家里出事了？”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文娟她得了……”
    “多少钱？”蒋修文一听那个名字，就粗鲁地打断了他。
    男人愣了愣，才近乎羞愧地说：“二十万。十万也行，或者五万，我……”
    “银行账号告诉我。”
    已经到这个地步，男人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会还给你的。每个月给你打钱。”
    蒋修文置若罔闻地拍下照片。
    男人接过被递回来的银行卡，眼睛浮起一层泪花：“谢谢。”
    蒋修文站起来：“你的手机号没变吧？”
    “没有，还是那个。”怕他记错，男人赶紧报了一遍。
    蒋修文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我叫车送你去车站，大概一个小时后有人来接你，注意电话。你慢慢吃。”说完，不管身后男人的呼唤，径自拉开门出去结账。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街小巷亮起灯光，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期待满满的约会因为突发事件告吹，他竟不知该怎样面对。
    小周过了半小时才回复消息：不好意思，我在加班，忘记通知你了。
    ……
    据他所知，她目前应该无事可加班？
    看来贸然失约令自己的印象分大失。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做人不能太双标。他不听男人缺席自己人生的理由，好像也不能对小周找失约的借口。失约就是失约，即使在未来漫长人生中，他千百次地补上约会，也不能改变他们将永远地“少”了一次。
    驱车回家，途径火锅店，生意正好，一缕缕白烟在店内袅袅升起。他打开车窗，底料的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不打算与胃底勾起的食欲抗争，他停好车，准备进去打包一份火锅走。
    靠近点餐台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椅子拖拽声。他朝声源看去，一张靠墙的小方桌上，锅子热气腾腾，锅边绕了一圈的牛羊海鲜，看起来很是丰盛，令人食欲大振。
    点餐的时候下意识地借鉴了那份菜单，连平时很少碰的蟹子包也雀屏中选。
    厨房准备的时候，他不自禁地有些关注那张桌子，好奇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张桌始终冷冷清清地等在那里。期间有服务员过去，似乎想收拾桌子，却不知怎得，低头哈腰地走了，过了会儿，又提壶过来加汤。
    过程很是诡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蒋修文不想管闲事，等火锅打包好，提起就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他往旁边让了让，目光不经意地瞟了眼玻璃窗。漆黑的夜色清楚地倒映出店内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张小方桌的下面终于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灰格呢子群，妆容精致，来之前显然经过细心准备。她没想到他还在门口，脸色有些惊慌，惶急地想钻回去，他却飞快地推门出去了。
    蒋修文一口气走到街对面才停下，然后正大光明地躲在黑暗中，看着街对面的火锅店里，她拍拍裙子，如释重负地投入大快朵颐中。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他的人生观却来回颠覆了两次。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告诉你们, 姐姐我没有酒量，只有海量。我签第一部戏的时候, 原本说给女一的, 经纪人晚上带我去饭局, 我吹了两瓶红酒，直接把他们全喝趴下了。第二天起床，我就成了女三。”
    “还有个导演，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 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后来我经纪人就不管我了。她手底下统共两个艺人，另外一个十八线开外，长期驻扎大卖场做销售，千载难逢接回通告, 就这样, 经纪人还跟我说她们俩忙得脚不沾地。这都忙着给大卖场冲业绩呢？”
    “后来我就想开了。与其等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不如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现在看是因祸得福, 结识了两位，说明我这条路是选对了！”
    孙兆麟八卦听得挺开心，聊天时也哄着她, 但不冷落小周, 时不时关心她的意见。
    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但讲个八卦是融入小团体的敲门砖，她必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前几日的微博热搜你们看过吧。”
    另两人的眼睛果然流露出了感兴趣的光芒。
    小周小心翼翼地说：“大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
    戴了顶四亿多人关注的绿帽，不离婚才是八卦吧。
    孙兆麟正思索着怎么捧场，王星语已经惊叹：“真的吗？好意外呀！之前看他们感情这么好，还以为能熬过去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孙兆麟很快加入到吃惊的队伍中去。
    小周心满意足地收了口。原来，在外界的眼里，大老板是棵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常绿植物啊。
    礼尚往来，孙兆麟也提供了一个八卦。
    “EF的小张总因为投资森微，前阵子被叫到总部问责了。”
    小周和王星语齐齐愣住了。
    小周虽然听高勤说过，张氏总部对张知在EF的表现不太满意，但没想到是为了EF投资森微，还到了问责的地步。
    孙兆麟俨然不知自己的爆料掀起狂风暴雨，平静地说：“小张总原本是集团继承人，现在有点悬了。不过现代企业，到最后都要脱离家族模式，找职业经理人来运营的。”
    王星语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初灌我酒的人里，要是有小张总这样的杰出人才，我可能就色迷心窍，不胜酒力了。”
    “咳咳。”孙兆麟朝小周使使眼色。
    王星语误解：“小周认识小张总？”
    小周愣了下，不等回答，就被孙兆麟接过话去：“上次蒋先生还替张总裁来公司巡视，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
    王星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蒋先生是谁？很帅吗？比混血的小张总还帅？”
    “不仅帅，而且风度翩翩。”孙兆麟搜肠刮肚地凑了七八个成语，然后向小周寻求认同。
    张知和蒋修文谁比较帅？小周很难昧着良心说蒋修文。张知有血统优势，面容深刻，气质里残留了有几分年少时的候桀骜不驯，如烈火一般明亮，随时随地地吸引目光。
    而蒋修文呢，她也说不出他输。他英俊得很秀气，五官单独看好看，凑起来更好看，属于百看不厌的耐看，就像水一样，晶莹剔透，千姿百态，叫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同为女人，王星语还是信任小周的眼光。
    小周拗不过她，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各有千秋。”
    王星语没见过蒋修文，但看过张知的照片，顿时充满了上班的动力：“蒋先生几天来巡视一次？”
    孙兆麟看向小周。上次下班的时候，他看到小周上了一辆车，驾驶座的侧影与蒋修文有几分相似，隔得远，没敢认，此时倒是个试探的机会。他说：“我就遇到了一次，小周呢？”
    “一次。”
    她回答得铿锵有力，看不出丝毫的心虚，成功击退了他的怀疑。
    她也没撒谎。他问的是遇到蒋先生来巡视，那的确只有一次，后面几次只是充当司机。
    三人成功地结出饭桌情谊，临走时依依惜别。
    小周打车回小区，路过门口时，看到一辆奔驰，十分眼熟，更眼熟的是靠在车边对着手机发呆的某位男士，于是提早下车。
    车门声惊动某人，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时，某人眼里的迷茫散尽，露出明亮而愉悦的笑：“下班已经十点多了，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叫你下来。”
    小周说：“友情建议不要，如果不是同事聚餐，我现在已经上床睡觉，你成功的希望不大。”
    “感谢你的同事。”
    “……”这是重点吗？她僵硬地转移话题，“下次这么晚，可以直接发微信或打电话给我。”
    这是默许了晚上不会下来但可以打电话？蒋修文笑道：“明天就要出差，礼貌上应该面对面道别。”
    哪门子的礼貌？而且……
    “视频通话了解一下。”
    说完又后悔。他们什么关系，凭什么出差前要视频通话？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吃火锅失约、送礼物送锅也就算了，这些天她搭了三趟顺风车，他撩的技术日渐娴熟，但是！到现在……他们依旧是隔着一条街的“邻居”关系，
    ……
    他该不会忘掉中间的步骤，直接默认……成立了吧？
    “我手机的像素不好。”蒋修文见她面色不佳，鼻子冻得发红，连忙招呼她上车。
    ……既然上车，那后备箱就不会有惊喜了。
    小周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他担心她的脸冻住了，打开空调，全呼呼地往她脸上吹。
    小周暖了暖手，突然脸色一变，放低椅子躺倒：“你也快倒下，快！”
    蒋修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地躺了下去。
    小周小声说：“我爸妈走过来了。”一听说她不回来吃饭，两人就自己组了个局。
    “而且我妈见过你的照片。”何止见过，简直见得比老爸还勤。要是被她发现她和蒋修文坐在同一辆车里，那中间就完全不需要步骤了，可以直接默认发展到最后一步。
    蒋修文侧头看她：“如果你爸妈看到我们现在这样……更说不清楚吧？”
    “……我们不能是天文爱好者，躺在一起看星星吗？”她用小小的声音凶凶地说。
    于是他屈服了，与她并排躺在一起，透过天窗看天空。
    只是，如今城市的夜晚已经很少能看到星星了。
    蒋修文转头看他身边的，周而复始亮晶晶的星星。
    “这次出差大概要一两个月。”
    胡思乱想的小周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脱口道：“这么久？”
    “海外分公司出了点事。”
    他像正经男朋友一样的报备着，却不是正经男朋友。
    她心里发堵，冷淡地说：“哦。”
    “时差是七个小时，你用晚餐的时候，能收到来自吃午饭的我的问候。”
    他慢悠悠地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就是想起了高勤与孙兆麟说过的张氏集团内部八卦。张复勋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封建大家长。他一心一意栽培张知上位，如果蒋修文真的成为张知对手，可能会受到排挤？去海外分公司出差就是苗头？
    她含蓄地说：“最近公司有谣言，说你们集团总部对EF投资森微的事情不满意，你要不要辟谣一下？”
    他讶异：“向陈总？”
    “……不用那么正式。”
    所以，是她想知道？蒋修文看出她的紧张：“你喜欢森微？”
    “‘偶像天梯’对经纪人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和挑战。”
    他说：“嗯，我也觉得这笔投资做得不坏。”
    那就是说，张氏集团总部对这笔投资并没有那么不看好？所以张知的太子地位固若金汤，与蒋修文也没有利益冲突？自己也不用在支持张知这个朋友还是支持蒋修文这个“邻居”之间左右为难？
    她忍不住乐观。明知道通过一句话联想这么多，很不靠谱，但人总要往好的方面想。因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想好的可以多快乐一会儿。
    虽然很想这么一直躺下去，但她神色疲惫，他又怎么忍心？只能按捺着不舍，催促她早点睡觉。
    临分别，他又开车跟了三米。
    也只有三米，因为她拐弯进小区。
    “视频通话算数的吧？”他望着她的背影，一脸希冀。
    小周回头，微微一笑，施展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像素太低。”
    奈何某人脸皮厚如城墙拐弯：“我会买台高像素的新手机。”
    周妈：你回来记得给你奶奶外婆她们带点当地特产。
    周妈：你姨也要，你给你姑姑也带点吧。
    大乔：邮费可到付。
    沈小朋友：把我的那份一起寄给师兄吧。
    大乔回复沈小朋友：？？？你已经叛出师门了。
    沈小朋友回复大乔：一日同门，终生同门。师兄在上，受在下一拜！
    小周：楼上的，请学习一下微信的直接对话功能，不然我要收钟点房的房费了。
    明天要工作，小周和王曦瑶没有逛得太晚，吃完晚饭，不到八点就回去了。路上，小周接到王星语的电话，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如无意外，应该还是为了“舅舅”。
    果然，前面用客套话热了热场子，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看到你发的美食图了，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好羡慕啊，有三个舅舅真好，每人请客吃一顿，就能吃三天。”
    小周：“……”然后一顿吃一天？这是暗示她活得像头骆驼吗？

 36.第 36 章

    此为防盗章　　反正光棍一条, 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 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痛痛快快地答应作战计划后, 她在劈腿对象处犯了难。罗少晨是音乐教父、公众人物，“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盘算来去, 好像、似乎、依稀……蒋修文很合适？
    首先，他与罗少晨的各方面条件不相上下，劈腿劈得很有说服力。
    其次, 他与她相过亲, 追溯劈腿的缘由，很有故事的连贯性。
    最后, 他与她没啥交情, 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从“不大往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损失不大。
    于是，让小周在其后无数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发生了……
    原定剧本是这样的：
    小周约蒋修文吃饭。
    用餐期间，罗少晨与友人“不经意间”路过餐厅，透过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与别人偷情的画面。回去后, 经过一番质问, 小周供认不讳。结果, 两人喜获分手。
    而与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利用过。
    完美！
    而现实, 是这样的：
    小周按照计划，将蒋修文骗到了餐厅里。
    因为心虚，她一直暗中观察对方，渐渐发现，记忆中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她仓促中把那条围巾送进了罗宋汤里，还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汤水，他不但不责怪，还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汤。
    罗少晨带着友人依约从餐厅外路过，然后计划出现了重大纰漏——餐厅的玻璃窗是单、面、可、视的。从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疑似偷情画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罗少晨亲自走进了餐厅里。
    于是，事态失控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神来一句“我今天就是来劈腿的”，直奔主题。
    当时，她已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因为从此以后，她与蒋修文不仅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罗少晨反应极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带着群演“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们走了，小周和蒋修文被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顺着它爬到美国去。
    蒋修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态度恳切地问：“刚才是……”
    “就是这样！”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无用，干脆速战速决，把对方吓跑，从此一刀两断，一干二净。而她，找个地方躲个十年八载再出来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动说：“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这是邀请？”
    “啊？”
    蒋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请假。”
    她：“……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蒋修文：“……”
    她察觉自己自相矛盾了，连忙弥补：“我混乱得很有标准，只找矮丑穷。”
    面对一个高富帅，她说自己的标准是矮丑穷……
    她能带着这段记忆活到现在，都算是求胜欲顽强了，留下闻“蒋”色变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她不是不想面对蒋修文，她是不想面对被蒋修文见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也许她和蒋修文就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怎么都算两次拒绝吧？哪来的第三次？莫非，连菜场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场相遇，在相亲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傍晚，她买完水果正要回家，抬头就看到他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菜市场里游移四望，向来犀利明锐的目光竟透着茫然，仿佛嘈杂无序的环境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内心豪气顿生，自觉乃此间地头蛇，何惧强龙？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向前，擦肩时，连眼角余光都吝啬赐予。
    “小周。”
    如果菜场的喧哗是汹涌的大海，他的声音就是山涧溪流，清脆悠扬，直击人心。
    她心头一颤，停了脚步。
    他侧过身，两步跨到她面前：“重吗？”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敌军的帮助。
    那时候，她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大乔的助理，与大乔同一阵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所谓拿人手短，绝不手软。
    “一点也不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做了两个拉举动作，气喘吁吁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蒋修文当时的表情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是轻笑一声，她累得无从辨别，提着水果，匆匆离开。
    ……
    森微重逢前，她与蒋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菜场那次不算拒绝吧？毕竟，他压根都没说要帮忙。所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车堵得满脑子浆糊，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想不出来了。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堵车后，他们终于抵达酒店。汲取了上个酒店的教训，入住后，他们所有房间都设置了保密。小周登记好房间后，与两名男摄影师交换了房卡。
    小周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们今晚同榻而眠了。”
    她订的是大床房，而他们是双床房。
    黄发摄影师反过来安慰她：“拥抱让我们睡得更香。”
    小周打量两人“宽阔”的身躯，将信将疑：“不挤吗？”
    黄发摄影师说：“我们很会摆姿势。”
    “闭嘴吧你。”另一个摄影师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她对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谁知电视剧和牛奶都准备好了，她脑袋往枕头上一靠，一觉到天亮。
    因为起得早，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师在。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很惊奇。
    “今天这么早？”
    小周一脸严肃地说：“我可能更适合睡双床房。”
    “为什么？”
    小周本想说“当惯了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不习惯资本家独占大床的奢华享受”，当但造型师抢先开口：“是不是床太大，总觉得旁边缺了个人？”
    ……
    小周幽幽地说：“从未拥有，何谈缺失。”
    说完，厚厚和造型师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
    “你不是当过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吗？伊玛特这么多单身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心动？”
    小周：“……”单身只是你们以为单身。
    她被问的急了，只好说：“我还小。”
    ……厚厚与造型师上下打量她。造型师不客气地说：“除了胸，你还有哪里小？”
    小周面不改色地说：“存款金额。”
    厚厚拍着她的肩膀：“我有种预感，等节目一播出，你就会人气爆棚、事业有成，各种金龟婿上门求娶。”
    小周：“……承你吉言。”
    她已经有了想要的金龟，只要他能尽快忘掉三次被拒的事……话说，三次到底是哪三次？
    忍不住回房后打了个电话给高勤：“有没有人为了接近我，向你开出什么条件，但你拒绝了？”
    高勤自言自语：“……为什么刷了牙还会做噩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周：“……”
    身为大乔的棉袄级战友，小周自带有色眼镜。点开视频，直接拉到朱玉轩唱《尽风流》的那一段。
    周妈站在她的身后，指着屏幕里满脸青涩的漂亮男生说：“就是他。”
    朱玉轩开嗓，直接飙了个高音，将气氛推高。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有即时票数，疯了似的，几千几千得往上涨。他接下来的主歌很稳，再偏心大乔，小周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有现场修音，但直播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周妈问：“他现在在干嘛？”
    “……”小周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可能洗洗漱，准备睡觉了吧？”
    周妈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问你正经的。”
    “我哪知道？”她哭笑不得，“这些年没他消息的话，可能不在这一行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还快，能坚持留到最后的是极少数。”
    “那你挑艺人的时候，一定要挑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周妈总能在问题中联系实际，思维跳跃得很。
    小周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我哪知道？”
    “怎么不能知道？”周妈拍了下她的大腿，将人拉起来，“你那么多朋友，谁能借你钱，你能借谁钱，心里没数吗？艺人跟朋友也没区别，谁性格好，谁脾气差，谁吃苦耐劳，谁投机取巧，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一目了然了！”
    小周眨巴眼睛。好像……有道理。她拥有选秀的主动权，当然能挑自己喜欢的艺人。
    “如果性格好但不红呢？”
    “那是你工作能力不行！”
    小周：“……”好好谈话，为什么要上人参公鸡。
    谈话结束的时候，周妈又感慨了朱玉轩一回，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惜了。
    “你当年也投票了吧？”这种小鲜肉最容易招妈妈粉了。小周说：“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子女双全’的满足感？”
    “我不是为你看的吗？你师范毕业不去当老师，非要跑去当经纪人，我不得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周妈越想越生气，“其实当老师多好，要不是你的工作性质，你早结婚了。”

 37.第 37 章

    此为防盗章　　高勤搅拌咖啡的手微微一停：“如果发现了, 那件衣服应该会被剪成碎布条，吊在你家门口。”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不是他穿着那件衣服吊在我家门口就好。”
    小周问：“那是和工作有关？”
    “嗯。上面有意加强综艺节目质量的把关, NCC电视台的《明星吃客会》多期涉及低俗内容, 已被勒令停播，其他节目也要调整。为求稳妥，他们近来的节目会以稳妥为主，制作《偶像天梯》的计划已经搁浅, 只差正式通知。”
    “他们昨天会议的表现还不叫正式通知吗？”有茬找茬, 没茬找事，恨不能把“求分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世上有种渣男, 明明自己想分手, 非要用各种手段逼对方向说出口。”
    高勤说：“NCC和伊玛特有多方面合作，表面不能闹得太难看。”
    “陈总知道吗？昨天的会议不会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吧？”就自己傻乎乎的，听得义愤填膺？
    “NCC的内部消息是我通过个人渠道得到的, 伊玛特和森微都还不知道。”
    “……”她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高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新的咖啡，仍不满意：“为什么这里的咖啡喝起来有股猫尿味？”
    小周深思：“因为一般人不知道猫尿什么味？”
    他微微挑眉, 背光的脸冒着黑气：“你去森微之后, 翅膀硬了。”
    她立刻伏低做小：“冬天到了, 肢体僵硬是自然现象。”强行转换话题, “您还没有说，什么大事不秒？”
    “为了留住NCC，陈墅与马瑞密谋改选经纪人。除孙兆麟之外, 他们打算找主持人、演员或歌手来充当经纪人的角色, 创造话题和关注度。”
    小周迟疑道：“所以我要回伊玛特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她已经开始融入偶像天梯计划了，蓦然失去，还有些失落。
    “不。”他微笑，“因为他们不会得逞。”NCC决意退出《偶像天梯》的合作，马瑞再上蹿下跳也是穷折腾。
    她并没有追问他的计划，反正有二老板无敌光换笼罩，万事都能逢凶化吉。
    小周喝了半杯咖啡，见他仍旧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打破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谈起自己在森微楼下看到孙兆麟与女人拉拉扯扯的场景。
    “是邹芸吧。”高勤见她对名字毫无印象，提醒道，“八卦小子的前经纪人。两个月前离婚，到处散播自己被八卦小子的霉运带衰，老公才会出轨。没多久就和公司解约了，走前闹得特别僵。”
    她忍不住唏嘘。
    八卦小子是一对组合，最为人所知的作品，就是“倒霉”。出车祸、摔断腿、急性肠胃炎、走路掉坑里……别人千载难逢遇到一件，他们出道以来桩桩中奖，从不间断。
    但至今为止，一直祸害自己，尚未殃及无辜，邹芸老公出轨这口锅甩得实在脑路清奇。
    看他对各路八卦如数家珍的样子，她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也许……对蒋修文也有所了解？就算不了解，以他的人生阅历，一定能够提出有用的看法吧。
    只是，在得到建议之前，一顿嘲笑是免不了的了。
    “你想说什么？”
    高勤低头看手机，依旧分了些许注意力给她。
    小周手指顺着咖啡杯的杯口绕圈圈：“唔……”
    “你加薪的事不再归我管。”
    “……我不是想说这个。”
    高勤瞄了她一眼：“你每次提加薪都是这个动作。”
    小周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有个高富帅约我吃火锅！”
    “还有个高富帅约你喝咖啡。”
    她一怔。
    高勤举起咖啡，作干杯状。
    “他还说，如果我和他好的话，他会相信爱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烧了起来。这句话看的时候还不太特别，真的对第三个人说了，才发现……好难为情！
    高勤放下咖啡：“他的年龄？”
    “不到三十……吧？”
    “了解过他的婚姻状况吗？”
    “……啊？”
    “高富帅，还会甜言蜜语，不可能为了和你一起演绎一出言情小说，就空白了将近三十年的时光不谈恋爱、不结婚吧？”
    好有道理。她不禁胸闷，讷讷道：“谈过恋爱不一定已经结婚啊。”
    “所以查清楚比较好。”他顿了顿，“或者我帮你查？”
    她拿着手机，点开微信，在蒋修文与她对话那一栏里上上下下地划动。其实，才加了一天的微信，总共那么几句，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哪里还要看。可是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这些实实在在发生过，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高勤打量她的表情，态度郑重起来：“如果你不只打算和他一起耍流氓的话，总要带出来见人。提前曝光也无妨？”
    小周合上手机：“是……蒋修文。”
    高勤：“……”
    她的心顿时提起来：“他结婚了？”
    “那倒没有。”高勤若有所思，“我记得，他和你相过亲？”
    “嗯。”
    “你为了和罗少‘分手’，还找过他当‘第三者’？”
    “……这种明知内情的调侃就不必了吧。”她开始后悔找他当军师了。
    高勤想了想说：“这么说来，他那时候对你的态度就不一般了。”一般男人，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桃色绯闻中，多半要避之唯恐不及，他的态度听起来有点……迎难而上？
    “是，是吗？”小周矜持地喝了口咖啡。
    “你们之前认识吗？”
    “什么之前？”
    “相亲之前。”
    小周扶着脑袋，用力地想了想：“好像见过？我那时候经常陪着大乔去EF录唱片，可能遇到过他。但是，绝对没有交集。”有交集的话，她拿到天使照就能与真实的蒋修文联想到一起了。
    这道题的诡异程度似乎连高勤都束手无策。
    他想起另一件事：“据说，张复勋有意将张知调回集团总部。”
    小周并不意外。
    张复勋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也是蒋修文的直属上司。张知是张复勋的小儿子，也是内定的集团继承人，EF唱片只是历练的跳板，离开是迟早的。
    “但是，集团内部有人反对。张知接手EF唱片后，表现平平，虽然受时代发展的影响，但没有交出漂亮的成绩单是不争的事实。有股东反感家族式的管理模式，有意培养职业经理人。”他微微一顿，“其中，蒋修文的呼声最高。”
    她愣住：“哎？”
    集团争夺……
    家族继承……
    高富帅……
    她捂嘴：“难道我不小心穿越到了《继承人》的剧本里？蒋修文接近我，是为了得到张知的秘密，还有利用我对你的影响力，让伊玛特站到他那一边？”
    想象力如奔腾的野马，再也收不回来。
    高勤淡淡地问：“你知道张知什么秘密？”
    “呃。”
    “你对我有什么影响力，能左右伊玛特的站队？”
    “……”
    连受两次心灵拷问的小周不但没受打击，反而雀跃地眨了眨眼睛：“所以，蒋修文对我是真心的？”第一次为自己毫无利用价值而高兴。
    高勤说：“和非熟人谈恋爱，本就是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谁都一样。正确答案你应该自己探索。”
    与高勤一席话，不能说胜读十年书，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拿着手机自拍，开始计较今天妆容的细节。吃火锅，有热气，容易晕妆……要用防水的眼线笔才对。
    高勤接到一个电话，说了没两句就站起来：“我马上过来。”小周还在顾影自迷，等高勤拍了张她下巴角度的照片发过去，才跳起来。
    “这是什么鬼照片？”
    照片唯一的亮点就是她硕大的鼻孔。
    高勤说：“这时候，NCC应该给出最后答案了。”
    她还在研究自己的鼻孔，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是准备出发参观陈墅和大老板惨淡的脸色吗？”
    他低头看时间：“我约了嘟啦视频的人上森微。NCC是传统媒体，有合作当然好，不能也没关系，毕竟，森微本就是为了适应新媒体的潮流才成立的，新媒体才是我们的方向。”
    她想起，他第一次向她介绍森微的时候，的确说过这句话。
    这并非高勤的一时起意。
    早在陈墅和NCC谈合作的时候，他就探过几家视频网站的口风，其中以嘟啦视频的合作意愿最高。原本打算NCC推出之后，由嘟啦视频的人自己上门去谈。但，经过昨天马瑞在他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几个小时，想把小周顶下来之后，他不得不作双重保险。
    所以，他故意等在这里。一旦NCC那边放出终止合作的风声，他立刻通知嘟啦视频的人过来，一起找陈墅谈合作方案。
    “小周以经纪人的身份参与节目”将作为条款写入协议。
    他故意将NCC退出与嘟啦加入的时间掐在前后脚，就是不让马瑞有反应的时间——以免伊玛特内讧的事流传广远。
    直到嘟啦视频与陈墅谈得差不多了，小周才知道高勤得用心良苦。
    她当年居然在心里骂过他是高剥皮……何等的丧心病狂。
    高勤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她虔诚地锤胸口：“大恩不言谢，臣必将誓死效忠陛下！”
    高勤头疼地按了按额头：“还是说谢吧，我不想背负‘属下过劳死’的恶名。”
    人有一种劣根性，未必在乎你想发什么，只在乎你发错了什么。
    发错了字？发错了内容？还是发错了对象？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又发来一条：抱歉，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
    周妈敲门问她什么时候出发，来得及就等他们吃完饭，把垃圾带下楼。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不输大乔？
    身为大乔的棉袄级战友, 小周自带有色眼镜。点开视频，直接拉到朱玉轩唱《尽风流》的那一段。
    周妈站在她的身后，指着屏幕里满脸青涩的漂亮男生说：“就是他。”
    朱玉轩开嗓，直接飙了个高音, 将气氛推高。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有即时票数，疯了似的, 几千几千得往上涨。他接下来的主歌很稳, 再偏心大乔, 小周也不得不承认, 就算有现场修音, 但直播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周妈问：“他现在在干嘛？”
    “……”小周看着电脑上的时间, “可能洗洗漱, 准备睡觉了吧？”
    周妈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问你正经的。”
    “我哪知道？”她哭笑不得，“这些年没他消息的话, 可能不在这一行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还快, 能坚持留到最后的是极少数。”
    “那你挑艺人的时候, 一定要挑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周妈总能在问题中联系实际，思维跳跃得很。
    小周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我哪知道？”
    “怎么不能知道？”周妈拍了下她的大腿, 将人拉起来, “你那么多朋友, 谁能借你钱, 你能借谁钱, 心里没数吗？艺人跟朋友也没区别，谁性格好，谁脾气差，谁吃苦耐劳，谁投机取巧，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一目了然了！”
    小周眨巴眼睛。好像……有道理。她拥有选秀的主动权，当然能挑自己喜欢的艺人。
    “如果性格好但不红呢？”
    “那是你工作能力不行！”
    小周：“……”好好谈话，为什么要上人参公鸡。
    谈话结束的时候，周妈又感慨了朱玉轩一回，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惜了。
    “你当年也投票了吧？”这种小鲜肉最容易招妈妈粉了。小周说：“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子女双全’的满足感？”
    “我不是为你看的吗？你师范毕业不去当老师，非要跑去当经纪人，我不得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周妈越想越生气，“其实当老师多好，要不是你的工作性质，你早结婚了。”
    “我以后要带的是全民偶像。我教育好他，就等于教育好了全国人民，不是更加功德无量？”
    “偶像教育什么啊？唱歌跳舞吗？那不如报个班，还能一对一呢。”开玩笑的话，越说越正经了。周妈适可而止地结束话题，挥手赶她去洗澡。
    偶像要教育什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问题！
    想了一个洗澡的工夫，小周依旧没有得出满意的答案。德智体全面发展、才貌双全、三观正……标准列起来很简单，但落实到具体，就没有具体了。
    她趴在床上，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脑袋里似乎有很多念头，却绕在线团里，找不到线头。
    “唉。”
    丢开纸笔，她仰面躺倒。微信响了一下，顺手打开，有一条最新消息：
    我会信。
    ……
    信什么？
    等小周看清发信人，脑袋轰得一下，将人从床上炸起。
    在“我会信”上面，赫然有一条她发出的信息：“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这条不是她发给狗痣的吗？
    收到狗痣的微信、自己回复的情景在脑海中慢放，每个细节都被放大数十倍。
    所以，在发的时候，她的微信……还停留在蒋修文那页？
    她一头撞进枕头里，用力地磨蹭着脸。每当以为自己在蒋修文面前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的时候，黑历史总能翻开崭新的一页！
    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微信已经过了撤回有效期。
    她尴尬地解释：上一条发错了。我们又没有吵架，“和好”这个词不适用。
    不但有解释，还举证说明，很有说服力。
    她为自己的补救能力点赞。
    蒋修文很快回过来：“好”这个词可以适用。
    好？
    小周按照他的示意，用“好”替代“和好”，于是这句话就变成“我们都能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
    被莫名其妙得撩了半天，差点神魂颠倒、面目全非的小周决定奋起反击。她拉开窗帘，对着月亮默念了数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发过去一条：“于是，我发错的那句话也成立了。”
    发完关机！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坚定地叮嘱：“对一个欠了二十年的房贷狗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努力拼搏，成就事业，才是我的王者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偶像天梯计划。”
    偶像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双商过人、谈吐得体……缓缓地、缓缓地凝聚成了蒋修文。
    他拿着话筒，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开口跪。
    台下粉丝疯狂呐喊。
    尖叫声形成巨大的声浪，荧光棒比烟花更绚烂。
    粉丝们挥舞手臂，尽力与偶像互动。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小周从梦境中惊醒，心跳还停留在演唱会时刻，跳速惊人。
    她打开手机，他果然在后面回了一条：
    我的回答也成立。
    周妈买早餐回来，进门就见小周幽魂似的坐在饭桌边上，幽幽地望向自己：“妈妈，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爸爸的？”
    “……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抱怨归抱怨，周妈还是诚实地回答，“这有怎么看上的？你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你见过吗？也是眉清目秀的帅哥一枚咧。”
    “那他怎么看上你的？”
    周妈不乐意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啊！我当年的条件，不是夸张，真的，很多人都说找你爸属于瞎了眼！”
    纯以颜值论，周妈的确站在周家的顶端。周爸也不错，在男人中算秀气了，只是同一张脸放在女儿身上……就不算出挑了。
    小周双手托腮：“妈妈，这世上是不是有一种脸，看似平平无奇，但专门吸引好看的人？”
    “把人民币贴脸上了吗？”
    “……”
    周妈放下早餐：“你吸引了哪个好看的人？不会是那个高中同学吧？他整容了？”
    “不是说我。”
    “那你身边还有谁平平无奇？”
    扎、心、了。小周努力地想了一圈：“小美？”
    周妈说：“人家会化妆，好看着呢！”
    “其实，她卸妆以后和我长得差不多。”
    “这就是化妆的重要性。你不要有事出门才随便画几笔。”周妈语重心长地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一刻才是真正重要的。”
    小周辩解：“我出门会抹素颜霜。”
    “那只是让你不被当成鬼。”
    借题发挥的周妈将人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得精细修饰了一番，以至于出门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到森微楼下的时候，正要打电话请孙兆麟下楼，就看到他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地从大厦里出来。
    虽是碰巧，但撞上这种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两人争吵得不轻。孙兆麟极力想低调，但女人的叫骂声大有“沉鱼落雁”之效：“别跟我讲没办法！我为了你工作辞了，老板也闹翻了，我更没办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你一定要摆平！我相信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
    孙兆麟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的音量总算低下去：“好！你说的，我再信你一次。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给我答复，不然我还要来。”
    送走女人，孙兆麟依旧眉头紧锁。
    小周算着时间，等他走回大堂，才打电话过去。接到电话，他似乎有点惊讶，过了五六分钟才从里面出来：“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周也很莫名：“今天不是周末啊。”
    孙兆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吧，我们先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小周接到高勤的电话，让她在附近找家咖啡店等他。
    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她假装家里有事，匆匆从大厦出来，在对面找了家咖啡连锁店坐下。
    高勤过了半个小时才到。
    因为是上班时间，店内只有寥寥数桌，但他进来时，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小周端着咖啡，去了更角落的位置。
    高勤点了咖啡过来：“你不是通缉犯，我也不是来送跑路费，躲这么角落干什么？”
    她想了想：“可能你自带一种‘大事不妙’的气场？”
    “……那你真的要‘大事不妙’了。”
    康棠特意打听了另外两个赛区的消息，截至目前，孙兆麟的北赛区已气势汹汹地收下二十二个选手，王星语紧随其后，也通过了二十一个。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大乔：邮费可到付。
    沈小朋友：把我的那份一起寄给师兄吧。
    大乔回复沈小朋友：？？？你已经叛出师门了。
    沈小朋友回复大乔：一日同门, 终生同门。师兄在上, 受在下一拜！
    小周：楼上的，请学习一下微信的直接对话功能, 不然我要收钟点房的房费了。
    明天要工作, 小周和王曦瑶没有逛得太晚, 吃完晚饭, 不到八点就回去了。路上，小周接到王星语的电话, 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如无意外，应该还是为了“舅舅”。
    果然, 前面用客套话热了热场子, 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看到你发的美食图了，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好羡慕啊，有三个舅舅真好, 每人请客吃一顿, 就能吃三天。”
    小周：“……”然后一顿吃一天？这是暗示她活得像头骆驼吗？
    小周心累得不想讲话。她们之间压根没有李逵，就是李鬼遇李鬼, 何必非往死里怼？
    这王姑娘的性格，是演员转经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王星语大概就是想膈应她一下，也没有深度追究，话题一转，又引去了节目：“周姐, 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不过我想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毕竟你在宣传片上的话都放出去了, 要是蒙在鼓里，可能会被黑。”
    ……
    人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才知道，电视剧的很多狗血情节都是有理有据、情有可原的。比如王星语的这句话，就算知道是陷阱，听到的人也会好奇地看看是怎么样的陷阱。
    她忍不住在陷阱边上跺跺脚，试探坑有多深：“什么事？”
    王星语说：“我听到一个传言，比较可靠的，朱玉轩当初退出娱乐圈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被发现了。他给了对方的一笔封口费。”
    ……看来对方胃口很大，没有封住。
    小周等了会儿，察觉对方也屏息等她说话，才问：“然后呢？”
    王星语有些着急地说：“你不是想要打造人品无瑕疵的偶像吗？万一你选了他，他身世曝光，网友可能会喷你。”
    小周无语地说：“大清亡了，不兴连坐了。变成私生子是他爸妈的错，关他人品什么事？如果网友因此黑我，只能说，这届网友的智商不太行。”
    虽然将王星语默默地怼了回去，但小周心里仍被留下了阴影。如果王星语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被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年头，虽然没有连坐，却有迁怒。
    她能想象得出网友的攻击点：小三的儿子，耳濡目染，能学什么好东西？
    同时，她也很清楚。一旦朱玉轩南赛区失利，很可能像周向野一样，换到另外两个赛区去，那样，王星语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将人收入囊中。
    毕竟，偶像人品无瑕疵只是小周的个人标准。
    因为生气，她九点的时候加吃了一顿夜宵，然后靠着枕头，饱饱地睡着了，早上六点突然醒来，床头灯还开着，外头的天已蒙蒙亮。
    打开微信，蒋修文果然道了晚安，只是在“晚安”的上面，还有一条——
    不小心说漏嘴，舅舅们决定明天去G市为节目助威。
    让她相信堂堂张氏集团总裁特助会“不小心说漏嘴”，还不如相信王星语真的有个天天想念却五年不见的舅舅在G市！
    手指狠狠地戳着屏幕上蒋修文的头像，仿佛那就是真人。
    可是，如果是真的真人站在面前，她大概也只敢戳戳头像。
    康棠和王曦瑶都发现今天的小周格外紧张，吃完早餐还特意跑回房间刷牙，衣服准备了两套，穿一套、拎一套，外出化妆包平时只放定妆粉和口红，今天连睫毛夹都带了。
    造型师忍不住取笑她：“这是见家长的标准啊。”
    可不是见家长吗？
    小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更紧张了。因为，呼吸之间，她离见家长又近了几秒钟。
    蒋修文只说了他的舅舅会来，却没说什么时候来，如一枚□□，知道会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更叫人心惊胆战。
    进会场之前，她故意在红毯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时间，拼命在一群小鲜肉里寻找适龄中年，偏偏没发现任何目标。
    直到录制开始，她才平复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按照报名情况，朱玉轩参加的就是今天这一场，可是报到号数时，上来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
    小周忍不住看向厚厚。
    厚厚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中午休息，厚厚帮忙发放盒饭时才说出朱玉轩临时请假，可能要到NN站参加海选。
    “也可能不参加了，”厚厚惋惜地说，“小兰接的电话，说他参加的意愿不是很高。不过到时候她会再打电话过去问问的。”
    朱玉轩是所有选手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个，也可能是播出后最受关注的一个，从收视……不，点击率的角度，制作组当然希望将人留下来。
    小周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反正来不来都是个人意愿，犹豫不定的选手早弃赛说不定是好事，好过花了大资源捧红之后，再决定急流勇退。
    而且，朱玉轩弃赛……王星语和舅舅的故事大概能画下完美的句号了。
    G市像FZ市一样，又通过了五个。
    康棠偷偷提醒她海选的上限是五十个人，已经经过了五分之三的赛区，入选的人数还不到一半。小周反过来提醒他，海选下限是三十人，她收了二十一，已经过半了。
    康棠说：“但是北赛区和东赛区都收了三十多个了。”
    小周说：“又不是拔河比赛，人贵精不贵多。”
    康棠无话可说，但心中不以为然。这好比抽奖，抽五次的人总比抽一次的人的中奖希望更大些。
    海选结束差不多九点，小周累得两眼发黑，从会场出来时，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到三个男人带着花出现时，第一反应是保护身后的艺人——
    走在身后的康棠和王曦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臂遮挡吓了一跳。
    三个男人也吓得不轻，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迟疑着问：“这是要玩老鹰捉小鸡吗？”
    小周：“……”
    差点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了。
    “我是老大蒋恪礼，这是老二蒋遵法，这是老三，潘亚波。”持花中年对着小周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是你大舅二舅三舅！”
    ……
    王曦瑶和康棠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人拦路认外甥女的，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小周说不出话来，完全是吓的。
    录制节目太累，她潜意识将“蒋修文舅舅要来看我”这件更心累的事儿翻篇了，没想到，命运的风这么强劲，翻篇了页还能给吹回来。
    “累了一天了吧？走，舅舅给你订了好吃的，我们快吃去！”蒋恪礼高兴地将花递过去。
    小周颤巍巍地接过来，对将信将疑的王曦瑶和康棠说：“我一会儿回去。”
    王曦瑶低声问：“真的是你舅舅吗？”
    为什么双方看彼此的眼神这么陌生？
    小周想了想说：“快是了吧？”
    王曦瑶：“……”难道他们是大街认亲，配对成功吗？
    小周对两人的现状感到困窘。这是恋爱预科班吗？还没确立关系，就先体验异地恋的孤寂与牵挂……虽然她真正孤寂和牵挂的时间也不多。
    森微几天前与嘟啦视频正式签约，换平台风波压缩了宣传期，公司每个人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紧锣密鼓。
    三日后，节目在嘟啦正式开宣！
    《偶像天梯》的主旨不仅是选拔偶像，还比拼经纪人的能力。两者的重要性不分伯仲，海选开始之前，经纪人是主打，因此，节目主页特意设置了三大经纪人的观众支持率。三人身份保密，以“菜鸟”“前辈”和“明星”代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吊起不少人的胃口。微博陆续出现身份爆料，都是博眼球的胡说八道。
    即将走到幕前的三位经纪人完全以艺人的规格被包装。一直旁观艺人折腾造型的小周与孙兆麟终于有幸亲身体验，效果比整容还刺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切实感受了一把“身穿”。
    周妈见后，推翻了自己的前言：“你比小美好看。”
    小周：“……”小美只是输在了技术上，毕竟，她用的是明星级造型师。
    王星语是三人中适应最好的一个，也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前两天还一心一意要当好伯乐，做造型之后，又觉得自己这匹千里马要一鸣惊人了。
    《偶像天梯》开宣后第五天，主页放出三人的剪影。小周、孙兆麟放的都是刚拍的艺术照，只有王星语用前部电视剧剧照，然后就被扒出来了。
    一个以黑明星蹭热度的大V第一时间发起连环嘲讽。
    “哈哈哈哈神他妈的十八线山寨节目！以为来了个女神，没想到还要百度。”
    “说她是周敏莉的粉丝是节目组请的脑残水军吧？”
    “节目宣传666，打明星旗号蹭了半个娱乐圈女星的热度，但剪影太傻叉了哈哈哈哈！”
    不少大V随后跟进，话题越炒越火，还上了热搜——海选没开始，节目就借机黑红了一把。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回答她的是周爸嘹亮而绵长的呼噜声。
    小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收拾行李, 出来吃饭时, 客厅静悄悄的。
    茶几上多了一瓶新鲜百合花, 沙发背后的周爸周妈结婚照换成了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餐桌上除了早餐外，还有一瓶插好的熏香精油。精油瓶下压着张纸条, 说他们外出过二人世界, 就不送她去机场了, 让她好好招待今天要来的摄制组。
    摄制组来的时候，她刚好收拾完早餐的碗筷。编剧厚厚要求拍她收拾行李的场景, 小周只好将东西拿出来又放进去。收拾的时候，厚厚问了她几个日常问题，她十分正经地回答了。
    因为卖点是她的家。没什么其他要求，所以拍得很顺利。
    结束后, 小周提着行李，和拍摄组一起去机场。路上厚厚还在问了两个问题, 很基本，没什么趣味。小周本就少眠, 这下睡得更快。
    摄像师原想关镜头, 小周手机突然响了，以为与工作相关，继续录了起来。
    小周迷迷糊糊中, 仿佛听见了狗痣的声音, 以为自己还在高中上课, 下意识地问：“老师来了吗？”
    对方回答：“来了, 张老师、王老师、花老师……都来了。”
    这不是英语、语文、数学的老师吗？
    她顿时吓醒了：“一节课为什么来这么多老师？”
    “老师惦记我们啊，哪像某些同学，飞黄腾达后连同学会都不肯参加。”
    大脑慢慢悠悠地重启。
    小周看看手里的手机，又看看窗外倒掠的景色，总算想起目前的境况：“狗痣？”
    狗痣生气地说：“别说你没看到我在微信发的邀请。你不会为了躲我，连同学会都不来了吧？”
    邀请她看到了，也回复了，只是回错了地方。然后，彻底忘记了。“最近忙昏头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可能为了躲你就不去同学会，你又没那么重要。”
    “三昌，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重逢之后，他一度怀疑自己当年的智商，怎么会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幼稚理由，与小周水火不容这么多年。现在他明白，自己当年真是高瞻远瞩。
    小周打开窗户，吹了一会儿冷风，清醒了许多，才重新关窗：“狗痣，你今天不上班吗，有闲情逸致打电话？”
    “跟你说个事。邱奕宇来同学会了，他问起你，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给了他。他今天有联系你吗？”
    脑海中浮现一张布满青春痘的圆脸：“他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
    “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哦。”
    狗痣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问：“手机号给他，没关系吧。”昨天喝高了，顺手就给了出去，醒来才觉得有些失礼，慌忙打电话过来报备。
    “当然没关系，都是同学。”
    其实，邱奕宇对她来说，不仅是同学，还是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向她告白的男生。当时的她，还是货真价实颜狗一枚，整天幻想着有个无可挑剔的高富帅忽然冲进教室，高调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青春”洋溢的邱奕宇显然不符合条件。
    不过，她得承认。没对着脸的时候，她还是悄咪咪地动过一点心的。
    被狗痣一通电话勾起了高中时代的回忆，便有些睡不着了。厚厚看她手机桌面是一幅很奇特的画，好奇地问是什么。
    将它设置为桌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人询问的准备，她回答的时候，架势十足：“是一幅像梵高画作一样美的画。”
    厚厚：“……”看着的确有点像梵高的风格，但，明显不是什么世界名画，更像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用了修图APP吧？
    飞行两个多小时，小周又补了一觉，出机场的时候，精神饱满。导演安排了两名专业助理来接机，一男一女，外形都很抢眼。两人自我介绍，男的是康棠，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的大三学生，女的叫王曦瑶，初中就出去的海归，服装设计专业，钢琴十级。
    三人同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根据规则，海选结束后，两个助理只有一位能跟随经纪人进入试训，所以康棠与王曦瑶是心知肚明的竞争关系。两人在车上表现积极，很快就消除了小周初见的陌生感。
    三人从转门进入酒店，小周正想找前台的位置，一个坐在大堂沙发上的瘦高男人突然冲过来。
    事发突然，康棠第一时间朝旁边躲去，小周惊愕地停住脚布，行李箱被转门卡住，寸步难移。关键时刻，王曦瑶一个箭步上去挡住神色癫狂的男人。
    男人冲着小周吐了口吐沫：“你凭什么把我刷下去！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凭什么认为我不行，凭什么践踏我的梦想！”
    礼宾生和保安分别从三路杀向男人，将他架开。
    男人犹在挣扎。
    小周抬脚跨过他吐的那口唾沫，问他名字。
    “老子熊英飞！”
    小周想了想说：“你高二的时候，因为勒索低年级学生、盗窃、打架斗殴还屡教不改，被勒令退学。”不是她的记忆力有多好，实在是这人劣迹斑斑到令人印象深刻的程度。
    熊英飞怒道：“这和我参赛有什么关系？我歌唱得好不就行了！老子在酒吧驻唱三年，比那些假唱明星不知道好多少倍，你们这种偶像节目，随便唱唱都能拿冠军！”
    “谁说，唱歌唱得好就能当偶像了？”
    “唱得不好都能当偶像了，老子唱得好还不能当？老子今年二十一岁，长得也不差！再不行，老子还可以去整容！我不怕疼！”
    选手可以不要，但观念一定要扭转。她说：“唱得好，你可以参加歌手的选秀，也可以当歌手。但是，对偶像来说，专业能力强只是诸多能力中的一个基本项。他们最重要的一项，是品德高尚。”
    “偶像，是要变成天空最闪亮明星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光芒来照亮别人的人生方向。”
    “我不希望我的偶像，在别人仰望的时候，会带来黑暗和负能量。”
    这一段被摄影师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她说得那么流畅，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她自己知道，这是加入《偶像天梯》后，在思考选择标准时，得出的结论。也许对偶像特质的要求，还会不断地加入，比如智商，比如情商……但道德品质一定稳如泰山。
    这也保障了经纪公司与经纪人的利益。信息爆炸的时代，艺人的透明度越来越高，而观众对艺人品德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一旦爆出□□，带来的不仅是艺人生涯的断送，也是合作方利益的全面丧失。
    所以，“合作伙伴一定要找诚实可信的人”这一条，适用于任何时候与任何行业。
    跟小周的导演对这一幕大加赞赏，认为可以剪入《偶像天梯》的宣传片。熊英飞因为形象负面，被剪掉了，只找了几个自媒体出来爆料，却没有激起水花。
    宣传片在海选前一天放上网。
    三个经纪人各占二十秒。孙兆麟是拖行李掉轮子和机场摔跤，王星语是化妆和时尚穿搭，小周就是那段话。陈墅和策划公司开完会，决定了三人的人设定位：
    孙兆麟，搞笑担当。
    王星语，颜值担当。
    周晶晶，智商担当。
    ……
    小周拿到人设后，激动又感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陈总懂我！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周一，其要紧程度胜于入职那一天。毕竟，入职的时候，她只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而现在，她找到了一份事业。
    二老板说九点到，她提早十分钟过来，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美给了她一个橘子：“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还记仇那瓶保健酒吧？
    小周打量掌心的橘子：“橘子这么软，用来防身砸不晕人的吧？”
    小美用“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眼神瞅着她：“气多伤身。万一老板生气了，你可以表演生吞橘子，博他一笑。”
    小周：“……”
    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周特意观察了一下二老板的脸色。庄严肃穆得仿佛在向自己致哀，心情的确不大好的样子。
    她干笑道：“我出门看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二老板说：“我也看了，宜安葬、入殓、立碑。”
    小周：“……”
    二老板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马瑞虽然通过了你的升职申请，但给的是最低待遇，不能带公司艺人，要去街头挖掘。”
    小周将橘子拍在桌上：“那不就是星探吗？太过分了。”
    “嗯，所以我回绝了。”
    “……”她只是小抱怨一下，态度并没有很决绝，“这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招数吗？”
    “我打算把你调到新成立的公司去。”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辩解：“这是他几年前的照片, 具有迷惑性！”
    周妈说：“哦，那他本人怎么样？”
    小周语塞。
    几年后的本人当然是……更加成熟一点点、英俊一点点、事业有成一点点……
    周妈说：“你不出去多看看，怎么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如果风景有点辣眼睛呢？”
    “就当增广见闻、感知世界、陶冶情操呗。见多了穷山恶水, 你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是她并不想要没有开通地铁的世外桃源。小周默默地抽出餐巾纸盒下的手机, 准备开溜, 被眼尖手快的周妈一把按住了。
    可怜的餐巾纸盒, 内存只剩寥寥数张，眼瞅着就能寿终正寝, 临终前还被两母女夹击折磨。
    两人正僵持不下, 手机突然震了下。
    小周“惊恐”地瞪大眼睛：“妈，你弄疼它了。”
    周妈：“……”这夸张的演技, 果然与其父一脉相承。
    小周趁她失神，飞快地拿起手机, 躲回房间。
    快到跳广场舞的时间，周妈没有乘胜追击, 只在门口提醒她必须将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周六下午……
    她打开二老板的微信, 发出诚恳的请求：江湖救急，周六下午求加班。
    二老板回复很快：见上。
    小周才发现自己发消息之前, 对方已经发来了一条：明天去人民医院探望大老板，礼物可报销。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没毛病。但是, 活得比海龟都健康的大老板为什么会住院？
    小周发语音问：“你终于买凶篡位了吗？不是为了我吧？”
    她这么讲, 绝对不是自恋。大老板与二老板因为理念不同, 貌合神离已久。尤其是近日, 因为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分歧，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作为二老板门下最著名的走狗，首当其冲地进入大老板狠狠针对的大名单。原本说好的年中升职当经纪人，现在都年底了，申请书还卡在大老板的抽屉里。
    二老板过了会儿才回复：“礼物建议送一顶黄帽子，一顶蓝帽子。”
    小周囧：“暗示大老板是可恶的大灰狼，吃掉了善良的小红帽吗？”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甜了。随着#伊玛特老板娘出轨#被挂上热搜，大老板的帽子已经被黄、蓝两色混刷得绿光锃亮。
    公司各大地下组织群情鼎沸。
    小周抱着手机翻八卦群的聊天记录到半夜，总算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老板娘趁大老板去山里疗养，出国密会小鲜肉。碰巧国内的一个剧组在当地拍摄，媒体去探班，镜头无意中带到大老板娘偷情的画面。视频发回国内，被火眼金睛的网友认出，引起轩然大波，大批娱乐媒体跟进，大老板娘与小鲜肉的航班、酒店立马被扒得一干二净。等大老板从山里出来，外面已经“碧”空万里。
    大老板疗完养又疗伤。据说伤得很深，已叫秘书联系律师准备离婚了。
    虽然，从道德层面讲，娱乐圈大佬洁身自好反被绿，实在令人惋惜痛心，但是……
    小周当晚睡得很香。
    一夜好梦的结果就是日上三竿才起。
    餐厅里，周妈准备了一桌美食，守株待兔。
    兔子拎着小背包，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边，把憋了一个洗漱流程的稿子背出来：“大老板最近遭遇人生滑铁卢，不小心滑进了医院。出于同事情谊……我决定赶去拍个马屁。”
    周妈说：“他挂了你就能升职的那个大老板？”
    小周愣了下，说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完全正确。
    “呃，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说，“老妈。法治社会，补刀这种事……没有十全把握，你千万不要乱来。”
    周妈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娘我怎么可能没把握！
    小周眼睁睁地看着她摩拳擦掌地走进了厨房。没记错的话，那里放着一套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刀具，以“永久免磨”著称，随时见血封喉。
    “妈！”她心惊胆战地喊了一声，周妈已经提着两条黄鱼干从厨房里出来了。
    小周：“……”
    “探望领导，总要送点东西。”周妈张罗着找个好看的盒子将鱼装起来。
    小周为难地说：“大老板是条咸鱼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普及，就不必当面指桑骂槐了。”
    周妈：“……”
    小周吃早午餐的时候，周妈去房间拿了三千块的赞助金：“拿人手短。东西送到位了，你大老板也不好意思再卡着你升职。”
    小周说：“太小看我大老板的脸皮了！二老板将公司管理得蒸蒸日上，大老板每年拿着丰厚的分红，不一样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周妈被噎住了。大概没想到大老板的人设这么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人都进医院了，你总要表示表示。”说着，从三千块里抽走了一大半。
    小周：“……”
    周妈拿走桌上的空碗：“吃完赶紧去，早去早回。”
    小周帮忙收拾桌子：“听说大老板入院后心情不好，逮谁都要训示很久，我下午可能赶不回来。”
    周妈皱眉：“他为什么入院？”
    小周默默打开微博。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夜的其他热搜已降得无踪无影，留下#伊玛特老板娘出轨#独占鳌头不说，还带领#马尔代夫##马瑞周向野#等新词条杀出重围。
    周妈翻了两条微博，就掌握了来龙去脉，怜爱地看着她：“你上个月改名的时候，怎么不把姓也改了呢？”
    小周：“……”因为她上个月来不及知道大老板娘出轨的对象也姓周。
    明白女儿在职场中生存不易，周妈以周日陪逛为条件，答应取消今天的相亲宴。
    给大老板买礼物的时候，小周想起二老板说过礼物可报销，于是周妈的一千块钱成了纯赞助。正好商场搞活动，女装五折起，她加了点钱，挑了件质地不错的羊绒大衣，以答谢周妈的慷慨解囊。
    至于大老板，她根据保健品热销榜单，买了一二三。
    提着礼物去医院时，她才发现不妥。三袋保健品摞在一起，不如一袋羊绒大衣醒目。但人都在住院部大堂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一趟，只能先提着。
    电梯一出来，就接到二老板来电，询问她为什么还没到医院。小周解释自己去买了礼物。二老板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买点贵的，保健品除外。上一个送保健品的人刚刚收到公司内部处分。”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与保镖四目相对的小周猛地收住脚步。
    “……你不会刚好买了保健品吧？”二老板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如同小周的情绪。
    她问：“送的礼物不喜欢就给人处分这种事情，不合法吧？”
    二老板说：“那人本来就犯了事，是去求情的。换做你，就是升职泡汤。”
    小周：“……”
    “你现在换礼物还来得及吗？”
    小周看着被保镖推开的门，艰涩地说：“不大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大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通红的眼睛显示其主人不太稳定的心理状态。
    大老板住的是VIP豪华病房，独占的三十几平米对医院紧张的床位而言，过于奢侈了。体重近一百七的大老板坐在这样的大病房里，竟显得有些娇小。
    仿佛很脆弱。
    保镖在外面关上了门。两人单独相处，小周压力倍增，开口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听说您病了，我来望望您。”
    大老板淡淡地说：“有心了。”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了点……”小周提着礼物的手，重若千斤。
    大老板的目光挪到她手中的礼物上。
    小周果断地放下保健品，将羊绒大衣递了过去：“我在商场买了件羊绒大衣，希望您喜欢。”
    她决定豁出去一试。送保健品是死路一条，送衣服说不定还能死中求生，如果失败了……也不过让讨厌她的大老板更讨厌她一点。
    好在周妈喜好稳重大方的样式，所以买的大衣是深灰色的宽松版型，应该能撑下大老板。
    她补充：“要是小了，我再给您去换。”
    大老板接过去的时候，眼神意味不明。
    包装袋上的LOGO很是醒目，是个普及度很高的女装品牌。显然不是送给自己的。所以，她是在暗示：夫妻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尽管以双方的身份，礼物送得稍嫌逾规越矩，但意外地合心意。
    这些年来，他自以为事业、家庭双得意，到头来却是两头空。与其如此，不如专攻一样。他已决定离婚，小周的“暗示”算歪打正着。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周向野好像又报名了东赛区。”
    收拾东西的时候，康棠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小周想起周向野向她挑的那下眉。如此陈旧的勾搭技术, 王星语应该不会通过的吧？
    即使通过了, 闹心的也是大老板。
    这么一想, 还有点小期待。
    忙碌一天，又到临睡前的“闲躺”时间。
    一边等蒋先生的“晚安”, 她一边百无聊赖地点开了朋友圈，正好看到王星语十五分钟前发的消息：
    “如果我在南赛区, 明天就能和舅舅见面了呢！五年未见，舅舅你还好吗？”
    附图是一张俯拍的泛黄相片。相片左边, 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歪头甜笑, 俨然童年版的王星语，右边坐着个埋头吃西瓜的寸头青年, 想来就是那位舅舅了。
    面对确凿的证据，小周不禁反思自己当初的拒绝是否太不近人情。娱乐圈呆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段，难免疑神疑鬼，但有风吹草动，“有奸臣害朕”的印象便先入为主。
    如果王星语提出换赛区真是为了见舅舅, 那自己哪里找“大舅”“二舅”“三舅”还给她？
    临近二十三点，蒋修文终于发来“晚安”, 良心纠结的小周迅速回以“不甚安”。
    过了会儿, 他发来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他, 身穿笔挺的黑西装, 拿着手机站在大花园里, 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法语的交谈声。
    “你在参加宴会？”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没事啦，你忙吧。”
    蒋修文似笑非笑：“我是你的追求者，在你不安的时候让我去忙？晶晶，那我要买机票回国了。”
    小周呆住。不知是为了“我是你的追求”，还是突如其来的“晶晶”，又或是“买机票回国。”
    “事情谈得差不多，只剩收尾的工作。今天是庆功宴，如无意外，一周后我就能回去。所以，”他微笑着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现在都能全心全意地想办法。”
    她毫不怀疑这点。就算远在法国，他还能遥控酒店的大堂经理带话问好呢。
    旁边似有人走过，他放下手机，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谈。
    蒋修文再拿起手机，就看到小周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从前看都德写“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她很不以为然。语言听得懂才美，听不懂的……就得加了旋律才美。但这次，她终于接收到了法语的美感。
    怎么办？她好像从颜控发展到声控了。
    到底谁是谁的追求者？
    他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失笑道：“怎么了？”
    小周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也晃了神。
    戴眼镜的他，外形无限接近初相识的印象，可自己与当时已是两般心境。那时候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现在依旧是一肚子坏水，却让人好安心。
    她终于开口：“没什么，就是缺舅舅。”
    他：“……”
    蒋修文并不是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圣洁白莲，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小猜测和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蒋修文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母亲是QY市人。”
    她很茫然：“啊？”
    “我的两个舅舅至今仍在QY。”
    小周缓缓反应过来：“QY好像在G市旁边？”
    “我想他们一定很乐意探望你。”
    ……
    等等？为什么聊着聊着变成见家长了？
    她惶恐地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这样。”
    他微笑：“我想变成这个意思。”
    连关系都没确立呢？见什么家长！
    他不是因为被拒绝了三次，想跳过“答应”这个步骤，直接进行下一步了吧？更郁闷的是，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三次拒绝是哪三次。
    小周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脑袋高速运转，冥思苦想出一个理由：“两个舅舅也不够啊，我说的是三个舅舅。”关键时刻，自己真是机智至极！
    她默默给自己点赞。
    蒋修文缓缓道：“我还有四个表舅，能凑齐两套阵容。上场一套，替补一套。”
    走投无路的小周只好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蒋修文终究没有坚持，但小周晚上做了个奇葩梦。
    她梦见自己又去相亲，男方没有到，来了三个裁判员，一边吹哨一边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好不容易从相亲的餐厅逃出来，又有三个裁判员等在门口，说自己是替补阵容……
    小周第二天醒来，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经此一梦，她可能要从闻“蒋”色变，进化成闻“舅”色变了。
    用餐时，高勤突然来电。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很想也来一句“太阳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午夜凶铃”——但，终究怂。
    高勤并不知道她“大逆不道”的心思：“你去王星语的微博看看。”
    微博这东西居然还存在吗？
    “……我内心是抗拒的。”
    她对微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自己被广大网友称呼为“周胸”的时期，每次发微博，都有“自来弟弟”在下面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她就弃用了。
    高勤很清楚她的心结：“放心，网友对笑话没有那么长情。”
    小周：“……”
    “你的黑历史起码等《偶像天梯》播出后才会被挖出来。”
    “……那有什么好放心的？”
    高勤安慰她：“该来的总会来，提心吊胆也没用。”
    她：“……”不如不安慰！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毒舌的老板？
    为什么这么毒舌的老板是她的老板？
    小周一边郁闷，一边打开了久违的微博。
    幸好她的通讯工具共用一个密码，免去忘记密码的困扰。
    微博太久没用，只余荒芜。最后的更新还停留在两年前为大乔宣传演唱会。
    她找到王星语的微博，最新一条是：
    白云苍狗，转眼五年。我已亭亭玉立，你已渐渐老去，我们不知还有多少个五年才能相见了。我的舅舅，但愿彼时的你，健康依旧。
    下面的照片以G市海选场馆为背景，前面站着中年版的王星语舅舅。
    小周感慨：“王星语真的很爱舅舅啊。”
    高勤说：“有时间和朋友一起去北海道滑雪、香港购物，没时间看舅舅，而且预设了接下来的几个五年也不去，的确是爱得很深沉。”
    “呃，既然她舅舅来了现场，我要给他做个专访吗？”
    “你可以试试。”高勤冷笑，“首先要用PS技术，把贴上去的人重新抠下来，才能采访。”
    “……这张照片是P的？”
    她将脑袋凑到屏幕前，惊奇地打量。
    高勤说：“我已经给技术人员看过了，确定是P的。”
    她无语问天：“图什么？”
    “不是已经膈应到你了吗？”
    王星语微博下面，许多粉丝都建议她找小周换赛区。
    高勤语重心长地说：“《偶像天梯》的主语是天梯，选的是偶像，但经纪人才是梯，通天之路只有一条。”勾心斗角难免。
    小周说：“其实，大量数据表明，冠军不一定混的比其他选手好。”
    他说：“但他们夺冠后拿到好资源的比例更高。尤其是，你们同在森微。”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她出身伊玛特，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要是在经纪人的战斗中输了……何其丢人！
    小周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连忙用脖子夹着手机，朝天抱拳：“臣一定竭尽所能，拔得头筹，不负所望！”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 小周。”孙兆麟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望。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 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 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 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 “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 深受各方期待, 张总裁也关切备至, 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 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 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 又握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 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 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护发素没了，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洪凯瑞说：“虽然我在美国长大，却很喜欢中国的文化。”
    蒋修文微笑：“中国有市场经济，也有计划经济。”
    蒋修文最后的话，给陈墅打了一支强心针，只要股东爸爸肯撑腰，什么都不怕。电视台与策划公司的人走后，他立即喜笑颜开地邀请蒋修文共进晚餐。
    小周趁机拉着孙兆麟去办公室拿资料。
    虽然猜测蒋修文应该已经下楼，她还是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靠近电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她连忙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躲了进去。
    楼梯间楼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她怕被人误会偷听，只好顺着台阶下楼。
    幸好下楼不比上楼那么累，走着走着，她也淡定下来了，干脆直接下到一楼，只是拉门想出去时，发现从里面打不开。她重回二楼，也是一样。
    看着旋转而上的漫长阶梯，她开始绝望。
    地下一层突然传来推门声，她惊叫“等一下”，飞快地往下跑。门果然被人挡着，她闷头冲过去：“谢……呃？”
    蒋修文低头一笑：“不用谢。”
    王星语报到之后，孙兆麟兑现了自己部门聚餐的提议，三人窝在一家日料店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在寿喜锅袅袅升起的热气美化下，三人越聊越合拍。
    王星语的性格很外向，说话没把门，才吃第一顿饭，就将自己经纪公司的黑底都抖搂了个底朝天。
    “告诉你们，姐姐我没有酒量，只有海量。我签第一部戏的时候，原本说给女一的，经纪人晚上带我去饭局，我吹了两瓶红酒，直接把他们全喝趴下了。第二天起床，我就成了女三。”
    “还有个导演，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后来我经纪人就不管我了。她手底下统共两个艺人，另外一个十八线开外，长期驻扎大卖场做销售，千载难逢接回通告，就这样，经纪人还跟我说她们俩忙得脚不沾地。这都忙着给大卖场冲业绩呢？”
    “后来我就想开了。与其等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不如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现在看是因祸得福，结识了两位，说明我这条路是选对了！”
    孙兆麟八卦听得挺开心，聊天时也哄着她，但不冷落小周，时不时关心她的意见。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 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 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 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深受各方期待，张总裁也关切备至, 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 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 又握在掌心里, 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 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洪凯瑞说：“虽然我在美国长大，却很喜欢中国的文化。”
    蒋修文微笑：“中国有市场经济，也有计划经济。”
    蒋修文最后的话，给陈墅打了一支强心针，只要股东爸爸肯撑腰，什么都不怕。电视台与策划公司的人走后，他立即喜笑颜开地邀请蒋修文共进晚餐。
    小周趁机拉着孙兆麟去办公室拿资料。
    虽然猜测蒋修文应该已经下楼，她还是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靠近电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她连忙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躲了进去。
    楼梯间楼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她怕被人误会偷听，只好顺着台阶下楼。
    幸好下楼不比上楼那么累，走着走着，她也淡定下来了，干脆直接下到一楼，只是拉门想出去时，发现从里面打不开。她重回二楼，也是一样。
    看着旋转而上的漫长阶梯，她开始绝望。
    地下一层突然传来推门声，她惊叫“等一下”，飞快地往下跑。门果然被人挡着，她闷头冲过去：“谢……呃？”
    蒋修文低头一笑：“不用谢。”
    康棠特意打听了另外两个赛区的消息，截至目前，孙兆麟的北赛区已气势汹汹地收下二十二个选手，王星语紧随其后，也通过了二十一个。
    三大经纪人里，就小周选的最少，只有十六个。
    “周向野好像又报名了东赛区。”
    收拾东西的时候，康棠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小周想起周向野向她挑的那下眉。如此陈旧的勾搭技术，王星语应该不会通过的吧？
    即使通过了，闹心的也是大老板。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期待。
    忙碌一天，又到临睡前的“闲躺”时间。
    一边等蒋先生的“晚安”，她一边百无聊赖地点开了朋友圈，正好看到王星语十五分钟前发的消息：
    “如果我在南赛区，明天就能和舅舅见面了呢！五年未见，舅舅你还好吗？”
    附图是一张俯拍的泛黄相片。相片左边，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歪头甜笑，俨然童年版的王星语，右边坐着个埋头吃西瓜的寸头青年，想来就是那位舅舅了。
    面对确凿的证据，小周不禁反思自己当初的拒绝是否太不近人情。娱乐圈呆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段，难免疑神疑鬼，但有风吹草动，“有奸臣害朕”的印象便先入为主。
    如果王星语提出换赛区真是为了见舅舅，那自己哪里找“大舅”“二舅”“三舅”还给她？
    临近二十三点，蒋修文终于发来“晚安”，良心纠结的小周迅速回以“不甚安”。
    过了会儿，他发来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他，身穿笔挺的黑西装，拿着手机站在大花园里，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法语的交谈声。
    “你在参加宴会？”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没事啦，你忙吧。”
    蒋修文似笑非笑：“我是你的追求者，在你不安的时候让我去忙？晶晶，那我要买机票回国了。”
    小周呆住。不知是为了“我是你的追求”，还是突如其来的“晶晶”，又或是“买机票回国。”
    “事情谈得差不多，只剩收尾的工作。今天是庆功宴，如无意外，一周后我就能回去。所以，”他微笑着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现在都能全心全意地想办法。”
    她毫不怀疑这点。就算远在法国，他还能遥控酒店的大堂经理带话问好呢。
    旁边似有人走过，他放下手机，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谈。
    蒋修文再拿起手机，就看到小周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从前看都德写“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她很不以为然。语言听得懂才美，听不懂的……就得加了旋律才美。但这次，她终于接收到了法语的美感。
    怎么办？她好像从颜控发展到声控了。
    到底谁是谁的追求者？
    他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失笑道：“怎么了？”
    小周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也晃了神。
    戴眼镜的他，外形无限接近初相识的印象，可自己与当时已是两般心境。那时候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现在依旧是一肚子坏水，却让人好安心。
    她终于开口：“没什么，就是缺舅舅。”
    他：“……”
    蒋修文并不是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圣洁白莲，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小猜测和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蒋修文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母亲是QY市人。”
    她很茫然：“啊？”
    “我的两个舅舅至今仍在QY。”
    小周缓缓反应过来：“QY好像在G市旁边？”
    “我想他们一定很乐意探望你。”
    ……
    等等？为什么聊着聊着变成见家长了？
    她惶恐地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这样。”
    他微笑：“我想变成这个意思。”
    连关系都没确立呢？见什么家长！
    他不是因为被拒绝了三次，想跳过“答应”这个步骤，直接进行下一步了吧？更郁闷的是，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三次拒绝是哪三次。
    小周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脑袋高速运转，冥思苦想出一个理由：“两个舅舅也不够啊，我说的是三个舅舅。”关键时刻，自己真是机智至极！
    她默默给自己点赞。
    蒋修文缓缓道：“我还有四个表舅，能凑齐两套阵容。上场一套，替补一套。”
    走投无路的小周只好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蒋修文终究没有坚持，但小周晚上做了个奇葩梦。
    她梦见自己又去相亲，男方没有到，来了三个裁判员，一边吹哨一边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好不容易从相亲的餐厅逃出来，又有三个裁判员等在门口，说自己是替补阵容……
    小周第二天醒来，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经此一梦，她可能要从闻“蒋”色变，进化成闻“舅”色变了。
    用餐时，高勤突然来电。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很想也来一句“太阳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午夜凶铃”——但，终究怂。
    高勤并不知道她“大逆不道”的心思：“你去王星语的微博看看。”
    微博这东西居然还存在吗？
    “……我内心是抗拒的。”
    她对微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自己被广大网友称呼为“周胸”的时期，每次发微博，都有“自来弟弟”在下面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她就弃用了。
    高勤很清楚她的心结：“放心，网友对笑话没有那么长情。”
    小周：“……”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既然没准备好, 就不用这么着急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急的产物会不会漏洞百出？
    “意向书，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 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 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 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 经历屈指可数, 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 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 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 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 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 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 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 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 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 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她抱着锅问：“送我这个锅，是让我回家吃自己的吗？”她好奇蒋修文送锅的思路，难道因为鸳鸯锅的鸳鸯两个字？那还不如来一杯咖啡加奶茶的‘鸳鸯’呢。至少……没这么重。
    “你怎么知道锅是我送的？”
    她准备了许多他反驳、解释之后的反应，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下后，回答：“你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嗯，但也许不是‘送’。”
    她震惊了：“你还卖锅？”
    蒋修文忍不住笑道：“为了娶老婆，卖锅砸铁也没办法。”
    “是砸锅卖铁。”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
    小周很想开个音乐，缓解下沉默的气氛，奈何对方收不到自己发出去的信号，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三张超市卡是锅店送的吗？”
    “这是缘定三生的意思。用第一张卡的时候，一生一世就开始了。”他含蓄地暗示。
    可惜遇到了不解风情的人：“所以，等三张卡用完的时候，就是缘分耗尽了？”
    “不会用完的。”趁着红灯，他从口袋里摸出三张卡的副卡，“可以无限充值。”
    但，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亲友。
    周妈：你回来记得给你奶奶外婆她们带点当地特产。
    周妈：你姨也要，你给你姑姑也带点吧。
    大乔：邮费可到付。
    沈小朋友：把我的那份一起寄给师兄吧。
    大乔回复沈小朋友：？？？你已经叛出师门了。
    沈小朋友回复大乔：一日同门，终生同门。师兄在上，受在下一拜！
    小周：楼上的，请学习一下微信的直接对话功能，不然我要收钟点房的房费了。
    明天要工作，小周和王曦瑶没有逛得太晚，吃完晚饭，不到八点就回去了。路上，小周接到王星语的电话，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如无意外，应该还是为了“舅舅”。
    果然，前面用客套话热了热场子，就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看到你发的美食图了，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好羡慕啊，有三个舅舅真好，每人请客吃一顿，就能吃三天。”
    小周：“……”然后一顿吃一天？这是暗示她活得像头骆驼吗？
    小周心累得不想讲话。她们之间压根没有李逵，就是李鬼遇李鬼，何必非往死里怼？
    这王姑娘的性格，是演员转经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王星语大概就是想膈应她一下，也没有深度追究，话题一转，又引去了节目：“周姐，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不过我想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毕竟你在宣传片上的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蒙在鼓里，可能会被黑。”
    ……
    人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才知道，电视剧的很多狗血情节都是有理有据、情有可原的。比如王星语的这句话，就算知道是陷阱，听到的人也会好奇地看看是怎么样的陷阱。
    她忍不住在陷阱边上跺跺脚，试探坑有多深：“什么事？”
    王星语说：“我听到一个传言，比较可靠的，朱玉轩当初退出娱乐圈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被发现了。他给了对方的一笔封口费。”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 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 “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 深受各方期待, 张总裁也关切备至, 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 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 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 又握在掌心里, 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 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 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 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 想将头发绑起来, 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 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 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 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 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朝电梯走去，“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深受各方期待, 张总裁也关切备至，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 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 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又握在掌心里, 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 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 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　　安心的后果是, 她吃撑了。胸口像压了个秤砣, 沉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 眼睑浮肿得像动了隆胸手术。
    周妈用水冷敷, 不大见效, 干脆掏出一副珍藏多年的茶色墨镜, 郑重地传给下代：“别看是八十年代的东西，比现在的滤镜还管用。”
    小周戴上眼镜照了照镜子。嗯, 眼皮看上去是不肿了，就像天生单眼皮小眼睛。
    最终她婉拒了母亲的好意，随便上个粉底就出门了, 理由十分充分：“我只是把我对公司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苦心实体化了而已。”
    周妈深以为然。
    小周到公司后，眼皮果然引起注意。孙兆麟特意倒了杯珍藏的大红袍关怀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 但身体也很重要，来, 喝点茶提提神。”
    ……其实, 她更需要一张床养养神。但, 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明提早来了公司, 依旧是倒数几名。她坐在孙兆麟的办公室里, 听到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看出她的疑惑, 孙兆麟解释道：“嘟啦视频今天下午过来签意向书。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不同, 和NCC的那份合同要大改, 各方正临时抱佛脚。策划公司的宣传方案要重做, 节目的流程也要根据网站发布的时间做调整，还要找正在市内的资深合同律师审核合同。这里头，也就我们是最闲的人。”
    “既然没准备好，就不用这么着急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急的产物会不会漏洞百出？
    “意向书，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即使通过了, 闹心的也是大老板。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期待。
    忙碌一天, 又到临睡前的“闲躺”时间。
    一边等蒋先生的“晚安”，她一边百无聊赖地点开了朋友圈, 正好看到王星语十五分钟前发的消息：
    “如果我在南赛区，明天就能和舅舅见面了呢！五年未见, 舅舅你还好吗？”
    附图是一张俯拍的泛黄相片。相片左边，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歪头甜笑，俨然童年版的王星语, 右边坐着个埋头吃西瓜的寸头青年，想来就是那位舅舅了。
    面对确凿的证据, 小周不禁反思自己当初的拒绝是否太不近人情。娱乐圈呆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段, 难免疑神疑鬼，但有风吹草动，“有奸臣害朕”的印象便先入为主。
    如果王星语提出换赛区真是为了见舅舅，那自己哪里找“大舅”“二舅”“三舅”还给她？
    临近二十三点，蒋修文终于发来“晚安”, 良心纠结的小周迅速回以“不甚安”。
    过了会儿, 他发来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他, 身穿笔挺的黑西装，拿着手机站在大花园里, 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法语的交谈声。
    “你在参加宴会？”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我没事啦, 你忙吧。”
    蒋修文似笑非笑：“我是你的追求者，在你不安的时候让我去忙？晶晶，那我要买机票回国了。”
    小周呆住。不知是为了“我是你的追求”，还是突如其来的“晶晶”，又或是“买机票回国。”
    “事情谈得差不多，只剩收尾的工作。今天是庆功宴，如无意外，一周后我就能回去。所以，”他微笑着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现在都能全心全意地想办法。”
    她毫不怀疑这点。就算远在法国，他还能遥控酒店的大堂经理带话问好呢。
    旁边似有人走过，他放下手机，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谈。
    蒋修文再拿起手机，就看到小周双手托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从前看都德写“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她很不以为然。语言听得懂才美，听不懂的……就得加了旋律才美。但这次，她终于接收到了法语的美感。
    怎么办？她好像从颜控发展到声控了。
    到底谁是谁的追求者？
    他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失笑道：“怎么了？”
    小周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也晃了神。
    戴眼镜的他，外形无限接近初相识的印象，可自己与当时已是两般心境。那时候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现在依旧是一肚子坏水，却让人好安心。
    她终于开口：“没什么，就是缺舅舅。”
    他：“……”
    蒋修文并不是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圣洁白莲，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小猜测和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蒋修文意味深长地说：“我的母亲是QY市人。”
    她很茫然：“啊？”
    “我的两个舅舅至今仍在QY。”
    小周缓缓反应过来：“QY好像在G市旁边？”
    “我想他们一定很乐意探望你。”
    ……
    等等？为什么聊着聊着变成见家长了？
    她惶恐地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这样。”
    他微笑：“我想变成这个意思。”
    连关系都没确立呢？见什么家长！
    他不是因为被拒绝了三次，想跳过“答应”这个步骤，直接进行下一步了吧？更郁闷的是，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三次拒绝是哪三次。
    小周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脑袋高速运转，冥思苦想出一个理由：“两个舅舅也不够啊，我说的是三个舅舅。”关键时刻，自己真是机智至极！
    她默默给自己点赞。
    蒋修文缓缓道：“我还有四个表舅，能凑齐两套阵容。上场一套，替补一套。”
    走投无路的小周只好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蒋修文终究没有坚持，但小周晚上做了个奇葩梦。
    她梦见自己又去相亲，男方没有到，来了三个裁判员，一边吹哨一边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好不容易从相亲的餐厅逃出来，又有三个裁判员等在门口，说自己是替补阵容……
    小周第二天醒来，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经此一梦，她可能要从闻“蒋”色变，进化成闻“舅”色变了。
    用餐时，高勤突然来电。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很想也来一句“太阳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午夜凶铃”——但，终究怂。
    高勤并不知道她“大逆不道”的心思：“你去王星语的微博看看。”
    微博这东西居然还存在吗？
    “……我内心是抗拒的。”
    她对微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自己被广大网友称呼为“周胸”的时期，每次发微博，都有“自来弟弟”在下面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她就弃用了。
    高勤很清楚她的心结：“放心，网友对笑话没有那么长情。”
    小周：“……”
    “你的黑历史起码等《偶像天梯》播出后才会被挖出来。”
    “……那有什么好放心的？”
    高勤安慰她：“该来的总会来，提心吊胆也没用。”
    她：“……”不如不安慰！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毒舌的老板？
    为什么这么毒舌的老板是她的老板？
    小周一边郁闷，一边打开了久违的微博。
    幸好她的通讯工具共用一个密码，免去忘记密码的困扰。
    微博太久没用，只余荒芜。最后的更新还停留在两年前为大乔宣传演唱会。
    她找到王星语的微博，最新一条是：
    白云苍狗，转眼五年。我已亭亭玉立，你已渐渐老去，我们不知还有多少个五年才能相见了。我的舅舅，但愿彼时的你，健康依旧。
    下面的照片以G市海选场馆为背景，前面站着中年版的王星语舅舅。
    小周感慨：“王星语真的很爱舅舅啊。”
    高勤说：“有时间和朋友一起去北海道滑雪、香港购物，没时间看舅舅，而且预设了接下来的几个五年也不去，的确是爱得很深沉。”
    “呃，既然她舅舅来了现场，我要给他做个专访吗？”
    “你可以试试。”高勤冷笑，“首先要用PS技术，把贴上去的人重新抠下来，才能采访。”
    “……这张照片是P的？”
    她将脑袋凑到屏幕前，惊奇地打量。
    高勤说：“我已经给技术人员看过了，确定是P的。”
    她无语问天：“图什么？”
    “不是已经膈应到你了吗？”
    王星语微博下面，许多粉丝都建议她找小周换赛区。
    高勤语重心长地说：“《偶像天梯》的主语是天梯，选的是偶像，但经纪人才是梯，通天之路只有一条。”勾心斗角难免。
    小周说：“其实，大量数据表明，冠军不一定混的比其他选手好。”
    他说：“但他们夺冠后拿到好资源的比例更高。尤其是，你们同在森微。”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她出身伊玛特，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要是在经纪人的战斗中输了……何其丢人！
    小周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连忙用脖子夹着手机，朝天抱拳：“臣一定竭尽所能，拔得头筹，不负所望！”
    高勤说：“那先想想怎么应付这条微博。”
    小周想了想说：“我出钱办个PS大赛，然后让这张照片夺冠怎么样？”
    “……很不像样。”
    小美用“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眼神瞅着她：“气多伤身。万一老板生气了，你可以表演生吞橘子，博他一笑。”
    小周：“……”
    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周特意观察了一下二老板的脸色。庄严肃穆得仿佛在向自己致哀，心情的确不大好的样子。
    她干笑道：“我出门看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二老板说：“我也看了，宜安葬、入殓、立碑。”
    小周：“……”
    二老板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马瑞虽然通过了你的升职申请，但给的是最低待遇，不能带公司艺人，要去街头挖掘。”
    小周将橘子拍在桌上：“那不就是星探吗？太过分了。”
    “嗯，所以我回绝了。”
    “……”她只是小抱怨一下，态度并没有很决绝，“这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招数吗？”
    “我打算把你调到新成立的公司去。”
    他手里的文件夹翻到公司简介那一页递给她，“森微娱乐，由伊玛特、罗少工作室和EF共同投资成立，将集合三方的顶级资源打造全能新星，主攻新媒体方向。”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周爸：“……”
    小周站在餐厅, 听周爸周妈边怼边研究保健品，心里酸酸甜甜。
    家才是心灵的港湾啊。
    这份感动, 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被忽悠着上了个淡妆的小周接过周妈递过来的新衣服时, 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套路。“今天, 不是逛街这么简单吧？”
    周妈正托着首饰盒挑耳饰, 闻言毫不掩饰地说：“下午两点的时候, 会巧遇你姨妈同学的儿子。”
    “不会还是周六下午的那个吧？”
    周妈抬头, 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没有周六下午, 一直是周日下午。”
    小周：“……”
    家是心灵的港湾——进港时小心暗礁。
    想到后面还有一场相亲宴, 小周逛街兴致缺缺。周妈买衣服问她意见, 都被敷衍了过去, 终于忍不住挥出一巴掌, 拍在她的后背上。
    小周不及防地往前冲了两步, 差点磕在洁净发光的橱窗玻璃上。仓皇与店内店员受惊的目光相对, 她僵硬地挤出歉意的笑容, 扭头向周妈抱怨：“背后伤人，胜之不武。”
    周妈也吓了一跳，等她转过来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气焰更高：“无视生母, 不孝不仁。”
    小周嘴角抽抽：“不孝我也认了，为什么还不仁？”
    周妈理直气壮：“你心不在焉的点评, 导致我买了不适合的产品, 后悔地跑去退货, 增加了店员们的工作量，难道不是不仁吗？”
    小周无语：“买东西自己的主观判断才是最重要的吧？”
    “所以才让你自己过来相亲啊。”
    小周：“……”山路十八弯，这都能绕过去？
    周妈说：“不要因一时失利，就否定整片战场。就算遭遇失败，也是在积累走向成功的经验。”
    自从周妈开通微信以后，鸡汤越熬越香，直接出口成章，小周招架不住，只能低头认输。
    周妈安慰她：“只是见个面，喝个茶，合则来，不合则散，当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说不定又能遇到第二个小蒋呢？”说着，又要摸出那张人间天使的照片。
    小周一头黑线地按住了她的手，脱口道：“他怎么可能天天出来扶贫？”
    周妈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和小蒋相亲的时候你嘴能这么贫的话，孩子都能直立行走了！”
    小周：“……”
    呵呵。她就是嘴太贫，才错过了蒋修文。不然……
    忍不住顺着周妈的话想了下去。当初相亲之后，又有过一次菜场偶遇：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她挎着菜篮、与人砍价。四目相对，气氛尚佳。如果不是后来的乌龙，他们可能正处于可持续发展中？
    不能说不后悔，毕竟对方的条件万里挑一。但也不能说后悔，几面之缘，完全来不及生出异样的情感。只能说……有点遗憾。如果当初离别时的情形没有那么尴尬，也不至于她现在连想一想都感到别扭，更不要说见面。
    周妈也不是执着于蒋修文，随口一提就过去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周妈与掐着点儿过来的周爸会合，一起去理发店做造型。
    小周被丢在咖啡店三百米的地方，步行不到五分钟。到的时候，正好两点，问起“赵先生”，竟已到了。
    店内生意清冷，几桌客人一目了然。
    放眼望去，只有最里面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个单身男子。果然，店员指向那里。
    周妈给了相亲对象的手机号，但她没有加微信，此刻用短信发了条“我到了”。
    须臾，角落里的男子抬起头，向门口的方向张望。
    小周一步步往前走，起先还面带微笑，举止得体，但越靠近，笑容越僵硬……走到后来，笑容几乎凝结成冰块。
    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指勾着咖啡杯，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见鬼的样子，等她走到面前，脱口喊出：“三昌？”
    ……
    小周垂眸，缓慢而清晰地回应：“你好，狗痣。”
    对方：“……”
    三昌与狗痣的恩怨情仇，可以追溯到两人遥远的小学时代。同桌第一天的三八线，开启了两人鸡飞狗跳的半年。起立抽椅子，在对方书本上画乌龟，互相取绰号嘲笑等，此类恶作剧不胜枚举。
    被调开位置以后，还经常隔着大半个教室喊话。
    狗痣的“美名”源于他下巴上的一颗长了毛的大黑痣。
    而三昌……
    狗痣一脸好奇：“你不是叫周六日吗？怎么改名叫周晶晶了？”
    小周心情复杂：“我以前叫周末，现在叫周晶晶。”
    狗痣嘿嘿一笑：“你爸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亲口说把你名字改成周六日了！为了庆祝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看出她面色不对，急忙挽回，“周晶晶的确比三昌好听。都是六个日嘛，意思一样一样的。”
    ……
    老爸那个大嘴巴！
    小周看着他特意剃得光溜溜的下巴：“你的那颗痣呢？”
    “大学时点掉了。”狗痣直言不讳，“要不是爸妈说那颗痣有福气，我中学就想点的。”
    “你爸妈说的很有道理。”
    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对他“晚景凄凉”的渴盼。
    狗痣被堵得沉默了半天，才说：“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介意着小学那点儿事吧？”
    “在你喊‘三昌’之前，我以为我已经忘怀了。现在发现，我记忆力惊人。”
    “……你不也喊狗痣了吗？”他顿了顿，伤感地问，“你不会忘记我本名叫什么了吧？你之前听到我的名字，难道不觉得很熟悉？我可没改名。”
    小周说：“我中学遇到两个赵磊，大学认识三个，工作以后还有一个……加上你，正好能组队救爷爷。我已经熟悉得习以为常了。”
    赵磊汗涔涔地说：“名字这事儿我们就翻篇吧。相亲遇故知，人生喜事啊，我们说点开心的事。我现在是条银行狗，累是累了点，但收入还可以。你呢，后来读了哪所大学，我听说你在大公司当助理？”
    经过二老板“惨无人道”的特训之后，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与反击能力的确得到了长足进步，谈笑间“童年阴影”灰飞烟灭！小周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欣慰，连对面的脸也跟着顺眼起来。
    放下芥蒂后，她终于同学久别重逢的寒暄：“银行挺好的。我现在在伊玛特当经纪人。”后面三个字，字正腔圆，务求对方入耳后，历历可辨。
    他惊讶地扬眉：“是大明星很多的那家经纪公司吗？你是谁的经纪人啊？能要签名吗？”
    ……
    小周直接忽略掉“谁的经纪人”，问他要谁的签名。
    “颜夙昂可以吗？”他双眼布灵布灵地看着她。
    小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大神不是伊玛特的艺人啊，但是，可以。”说完，果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倒映的星光。
    一杯茶喝得小周心满意足，临别时，双方还高高兴兴地交换了微信。
    赵磊说：“贷款记得找我。”
    小周说：“不差钱。”
    赵磊眼睛一亮：“理财存款也可以找我。”
    小周说：“月光光。”
    赵磊：“……”
    喜色持续到了理发店，周妈看到小周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外孙嗷嗷待哺的可爱样：“小赵人还不错吧？”
    小周说：“他好不好您应该很清楚啊。他就是小学时候和我吵架，被老师叫家长的那个狗痣。”
    周妈：“……”
    周爸说：“好端端的，给人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周妈对女儿的教育一下抓紧，很清楚狗痣与三昌的来龙去脉，闻言冷笑道：“这不都怪你吗？好端端的，给女儿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给女儿取的第一个名字叫周末。怪两人新婚一年，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反对，直到女儿上小学，成绩一路吊车尾，才感觉“末”这个字不吉利。与周爸说了几次，倒是改了，却缺心眼地改成了周六日，说是感谢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害得女儿十六岁了都不肯办理身份证。
    哪怕女儿前阵子终于下决心改了名，但黑历史已经永远地印刻在了她从小到大的毕业证上。
    周爸很委屈：“周六日多特别啊，重名率也低。”
    周妈冷笑：“被嘲笑的时候，火力也很集中。”
    回去的车上，小周与周妈继续讨论起名的玄学。
    周妈坚持认为好的名字可以改变命运。比如说，小周叫周六日的时候，始终徘徊在助理的位置，一改成周晶晶，升职就通过了。
    她叹息：“你们公司不是有个明星叫乔以航吗？我觉得他的名字就很好。你要是叫周以航，说不定现在都出道了。”
    周爸反驳：“乔以航不是一直被人叫‘大乔’吗？说明是姓好。”
    周妈反问：“哦，那请问‘周’这个姓是谁带到我们家来的？”
    周爸：“……”
    周妈对相亲的态度一向是：首先，这是个机会，你得去。但是，如果合不来，也不必勉强。所以对小周与赵磊之后的发展，倒是没再过问，只是让介绍人再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
    小周回家的时候收到一条赵磊转发的一串微信文章，都是“理财”“投资”相关的心灵鸡汤。
    她回复：不要让纯洁的童年友谊沾染铜臭。
    赵磊很快回了一个6.66元的红包。
    小周领了红包，又说：“租金已收，这片场地你已承包到明天早上。请随意。”
    翻开微博，新的热搜终于替代了旧的，搜索“马瑞”，还能看到旧新闻，只是没有新瓜。
    临睡前，二老板发了条微信过来，让她明天早上九点到办公室，显然要交代新工作。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小周满怀憧憬地躺在被窝里，一夜好梦。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　　周妈站在她的身后, 指着屏幕里满脸青涩的漂亮男生说：“就是他。”
    朱玉轩开嗓，直接飙了个高音，将气氛推高。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有即时票数，疯了似的, 几千几千得往上涨。他接下来的主歌很稳，再偏心大乔, 小周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有现场修音, 但直播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周妈问：“他现在在干嘛？”
    “……”小周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可能洗洗漱，准备睡觉了吧？”
    周妈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问你正经的。”
    “我哪知道？”她哭笑不得，“这些年没他消息的话，可能不在这一行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手机还快, 能坚持留到最后的是极少数。”
    “那你挑艺人的时候，一定要挑个能坚持到最后的。”周妈总能在问题中联系实际, 思维跳跃得很。
    小周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我哪知道？”
    “怎么不能知道？”周妈拍了下她的大腿，将人拉起来，“你那么多朋友，谁能借你钱, 你能借谁钱, 心里没数吗？艺人跟朋友也没区别, 谁性格好, 谁脾气差，谁吃苦耐劳，谁投机取巧，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一目了然了！”
    小周眨巴眼睛。好像……有道理。她拥有选秀的主动权，当然能挑自己喜欢的艺人。
    “如果性格好但不红呢？”
    “那是你工作能力不行！”
    小周：“……”好好谈话，为什么要上人参公鸡。
    谈话结束的时候，周妈又感慨了朱玉轩一回，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惜了。
    “你当年也投票了吧？”这种小鲜肉最容易招妈妈粉了。小周说：“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子女双全’的满足感？”
    “我不是为你看的吗？你师范毕业不去当老师，非要跑去当经纪人，我不得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周妈越想越生气，“其实当老师多好，要不是你的工作性质，你早结婚了。”
    “我以后要带的是全民偶像。我教育好他，就等于教育好了全国人民，不是更加功德无量？”
    “偶像教育什么啊？唱歌跳舞吗？那不如报个班，还能一对一呢。”开玩笑的话，越说越正经了。周妈适可而止地结束话题，挥手赶她去洗澡。
    偶像要教育什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问题！
    想了一个洗澡的工夫，小周依旧没有得出满意的答案。德智体全面发展、才貌双全、三观正……标准列起来很简单，但落实到具体，就没有具体了。
    她趴在床上，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脑袋里似乎有很多念头，却绕在线团里，找不到线头。
    “唉。”
    丢开纸笔，她仰面躺倒。微信响了一下，顺手打开，有一条最新消息：
    我会信。
    ……
    信什么？
    等小周看清发信人，脑袋轰得一下，将人从床上炸起。
    在“我会信”上面，赫然有一条她发出的信息：“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这条不是她发给狗痣的吗？
    收到狗痣的微信、自己回复的情景在脑海中慢放，每个细节都被放大数十倍。
    所以，在发的时候，她的微信……还停留在蒋修文那页？
    她一头撞进枕头里，用力地磨蹭着脸。每当以为自己在蒋修文面前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的时候，黑历史总能翻开崭新的一页！
    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微信已经过了撤回有效期。
    她尴尬地解释：上一条发错了。我们又没有吵架，“和好”这个词不适用。
    不但有解释，还举证说明，很有说服力。
    她为自己的补救能力点赞。
    蒋修文很快回过来：“好”这个词可以适用。
    好？
    小周按照他的示意，用“好”替代“和好”，于是这句话就变成“我们都能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
    被莫名其妙得撩了半天，差点神魂颠倒、面目全非的小周决定奋起反击。她拉开窗帘，对着月亮默念了数十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发过去一条：“于是，我发错的那句话也成立了。”
    发完关机！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坚定地叮嘱：“对一个欠了二十年的房贷狗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努力拼搏，成就事业，才是我的王者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偶像天梯计划。”
    偶像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双商过人、谈吐得体……缓缓地、缓缓地凝聚成了蒋修文。
    他拿着话筒，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开口跪。
    台下粉丝疯狂呐喊。
    尖叫声形成巨大的声浪，荧光棒比烟花更绚烂。
    粉丝们挥舞手臂，尽力与偶像互动。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小周从梦境中惊醒，心跳还停留在演唱会时刻，跳速惊人。
    她打开手机，他果然在后面回了一条：
    我的回答也成立。
    周妈买早餐回来，进门就见小周幽魂似的坐在饭桌边上，幽幽地望向自己：“妈妈，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爸爸的？”
    “……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东西？”抱怨归抱怨，周妈还是诚实地回答，“这有怎么看上的？你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你见过吗？也是眉清目秀的帅哥一枚咧。”
    “那他怎么看上你的？”
    周妈不乐意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欢天喜地、如获至宝啊！我当年的条件，不是夸张，真的，很多人都说找你爸属于瞎了眼！”
    纯以颜值论，周妈的确站在周家的顶端。周爸也不错，在男人中算秀气了，只是同一张脸放在女儿身上……就不算出挑了。
    小周双手托腮：“妈妈，这世上是不是有一种脸，看似平平无奇，但专门吸引好看的人？”
    “把人民币贴脸上了吗？”
    “……”
    周妈放下早餐：“你吸引了哪个好看的人？不会是那个高中同学吧？他整容了？”
    “不是说我。”
    “那你身边还有谁平平无奇？”
    扎、心、了。小周努力地想了一圈：“小美？”
    周妈说：“人家会化妆，好看着呢！”
    “其实，她卸妆以后和我长得差不多。”
    “这就是化妆的重要性。你不要有事出门才随便画几笔。”周妈语重心长地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一刻才是真正重要的。”
    小周辩解：“我出门会抹素颜霜。”
    “那只是让你不被当成鬼。”
    借题发挥的周妈将人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得精细修饰了一番，以至于出门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到森微楼下的时候，正要打电话请孙兆麟下楼，就看到他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地从大厦里出来。
    虽是碰巧，但撞上这种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两人争吵得不轻。孙兆麟极力想低调，但女人的叫骂声大有“沉鱼落雁”之效：“别跟我讲没办法！我为了你工作辞了，老板也闹翻了，我更没办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你一定要摆平！我相信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
    孙兆麟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的音量总算低下去：“好！你说的，我再信你一次。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给我答复，不然我还要来。”
    送走女人，孙兆麟依旧眉头紧锁。
    小周算着时间，等他走回大堂，才打电话过去。接到电话，他似乎有点惊讶，过了五六分钟才从里面出来：“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周也很莫名：“今天不是周末啊。”
    孙兆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吧，我们先上去。”
    等电梯的时候，小周接到高勤的电话，让她在附近找家咖啡店等他。
    仿佛意识到了不对，她假装家里有事，匆匆从大厦出来，在对面找了家咖啡连锁店坐下。
    高勤过了半个小时才到。
    因为是上班时间，店内只有寥寥数桌，但他进来时，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小周端着咖啡，去了更角落的位置。
    高勤点了咖啡过来：“你不是通缉犯，我也不是来送跑路费，躲这么角落干什么？”
    她想了想：“可能你自带一种‘大事不妙’的气场？”
    “……那你真的要‘大事不妙’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周一，其要紧程度胜于入职那一天。毕竟，入职的时候，她只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而现在，她找到了一份事业。
    二老板说九点到，她提早十分钟过来，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美给了她一个橘子：“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还记仇那瓶保健酒吧？
    小周打量掌心的橘子：“橘子这么软，用来防身砸不晕人的吧？”
    小美用“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眼神瞅着她：“气多伤身。万一老板生气了，你可以表演生吞橘子，博他一笑。”
    小周：“……”
    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周特意观察了一下二老板的脸色。庄严肃穆得仿佛在向自己致哀，心情的确不大好的样子。
    她干笑道：“我出门看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
    二老板说：“我也看了，宜安葬、入殓、立碑。”
    小周：“……”
    二老板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马瑞虽然通过了你的升职申请，但给的是最低待遇，不能带公司艺人，要去街头挖掘。”
    小周将橘子拍在桌上：“那不就是星探吗？太过分了。”
    “嗯，所以我回绝了。”
    “……”她只是小抱怨一下，态度并没有很决绝，“这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招数吗？”
    “我打算把你调到新成立的公司去。”
    他手里的文件夹翻到公司简介那一页递给她，“森微娱乐，由伊玛特、罗少工作室和EF共同投资成立，将集合三方的顶级资源打造全能新星，主攻新媒体方向。”
    小周脑子转不过弯来。她知道公司内部最近在新媒体资源这一块竞争激烈，日程不紧的艺人都开了直播：“伊玛特准备培养一家新公司和自己抢生意？”
    二老板说：“这是一家全新的公司，将开拓全新市场。”
    资料翻到了后面，小周看到了森微的出资比例及股权比例。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意向书, 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 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 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 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 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 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 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 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 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 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 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 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 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 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 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 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她抱着锅问：“送我这个锅，是让我回家吃自己的吗？”她好奇蒋修文送锅的思路，难道因为鸳鸯锅的鸳鸯两个字？那还不如来一杯咖啡加奶茶的‘鸳鸯’呢。至少……没这么重。
    “你怎么知道锅是我送的？”
    她准备了许多他反驳、解释之后的反应，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下后，回答：“你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嗯，但也许不是‘送’。”
    她震惊了：“你还卖锅？”
    蒋修文忍不住笑道：“为了娶老婆，卖锅砸铁也没办法。”
    “是砸锅卖铁。”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
    小周很想开个音乐，缓解下沉默的气氛，奈何对方收不到自己发出去的信号，只好没话找话说：“这三张超市卡是锅店送的吗？”
    “这是缘定三生的意思。用第一张卡的时候，一生一世就开始了。”他含蓄地暗示。
    可惜遇到了不解风情的人：“所以，等三张卡用完的时候，就是缘分耗尽了？”
    “不会用完的。”趁着红灯，他从口袋里摸出三张卡的副卡，“可以无限充值。”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的确顺路，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当时的她还年轻, 并不觉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条, 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 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痛痛快快地答应作战计划后, 她在劈腿对象处犯了难。罗少晨是音乐教父、公众人物，“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盘算来去，好像、似乎、依稀……蒋修文很合适？
    首先, 他与罗少晨的各方面条件不相上下, 劈腿劈得很有说服力。
    其次，他与她相过亲, 追溯劈腿的缘由, 很有故事的连贯性。
    最后，他与她没啥交情，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从“不大往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损失不大。
    于是，让小周在其后无数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发生了……
    原定剧本是这样的：
    小周约蒋修文吃饭。
    用餐期间, 罗少晨与友人“不经意间”路过餐厅, 透过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与别人偷情的画面。回去后, 经过一番质问, 小周供认不讳。结果, 两人喜获分手。
    而与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利用过。
    完美！
    而现实，是这样的：
    小周按照计划，将蒋修文骗到了餐厅里。
    因为心虚，她一直暗中观察对方，渐渐发现，记忆中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她仓促中把那条围巾送进了罗宋汤里，还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汤水，他不但不责怪，还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汤。
    罗少晨带着友人依约从餐厅外路过，然后计划出现了重大纰漏——餐厅的玻璃窗是单、面、可、视的。从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疑似偷情画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罗少晨亲自走进了餐厅里。
    于是，事态失控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神来一句“我今天就是来劈腿的”，直奔主题。
    当时，她已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因为从此以后，她与蒋修文不仅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罗少晨反应极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带着群演“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们走了，小周和蒋修文被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顺着它爬到美国去。
    蒋修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态度恳切地问：“刚才是……”
    “就是这样！”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无用，干脆速战速决，把对方吓跑，从此一刀两断，一干二净。而她，找个地方躲个十年八载再出来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动说：“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这是邀请？”
    “啊？”
    蒋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请假。”
    她：“……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蒋修文：“……”
    她察觉自己自相矛盾了，连忙弥补：“我混乱得很有标准，只找矮丑穷。”
    面对一个高富帅，她说自己的标准是矮丑穷……
    她能带着这段记忆活到现在，都算是求胜欲顽强了，留下闻“蒋”色变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她不是不想面对蒋修文，她是不想面对被蒋修文见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也许她和蒋修文就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怎么都算两次拒绝吧？哪来的第三次？莫非，连菜场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场相遇，在相亲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傍晚，她买完水果正要回家，抬头就看到他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菜市场里游移四望，向来犀利明锐的目光竟透着茫然，仿佛嘈杂无序的环境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内心豪气顿生，自觉乃此间地头蛇，何惧强龙？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向前，擦肩时，连眼角余光都吝啬赐予。
    “小周。”
    如果菜场的喧哗是汹涌的大海，他的声音就是山涧溪流，清脆悠扬，直击人心。
    她心头一颤，停了脚步。
    他侧过身，两步跨到她面前：“重吗？”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敌军的帮助。
    那时候，她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大乔的助理，与大乔同一阵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所谓拿人手短，绝不手软。
    “一点也不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做了两个拉举动作，气喘吁吁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蒋修文当时的表情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是轻笑一声，她累得无从辨别，提着水果，匆匆离开。
    ……
    森微重逢前，她与蒋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菜场那次不算拒绝吧？毕竟，他压根都没说要帮忙。所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车堵得满脑子浆糊，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想不出来了。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堵车后，他们终于抵达酒店。汲取了上个酒店的教训，入住后，他们所有房间都设置了保密。小周登记好房间后，与两名男摄影师交换了房卡。
    小周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们今晚同榻而眠了。”
    她订的是大床房，而他们是双床房。
    黄发摄影师反过来安慰她：“拥抱让我们睡得更香。”
    小周打量两人“宽阔”的身躯，将信将疑：“不挤吗？”
    黄发摄影师说：“我们很会摆姿势。”
    “闭嘴吧你。”另一个摄影师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她对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谁知电视剧和牛奶都准备好了，她脑袋往枕头上一靠，一觉到天亮。
    因为起得早，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师在。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很惊奇。
    “今天这么早？”
    小周一脸严肃地说：“我可能更适合睡双床房。”
    “为什么？”
    小周本想说“当惯了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不习惯资本家独占大床的奢华享受”，当但造型师抢先开口：“是不是床太大，总觉得旁边缺了个人？”
    ……
    小周幽幽地说：“从未拥有，何谈缺失。”
    说完，厚厚和造型师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
    “你不是当过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吗？伊玛特这么多单身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心动？”
    小周：“……”单身只是你们以为单身。
    她被问的急了，只好说：“我还小。”
    ……厚厚与造型师上下打量她。造型师不客气地说：“除了胸，你还有哪里小？”
    小周面不改色地说：“存款金额。”
    厚厚拍着她的肩膀：“我有种预感，等节目一播出，你就会人气爆棚、事业有成，各种金龟婿上门求娶。”
    小周：“……承你吉言。”
    她已经有了想要的金龟，只要他能尽快忘掉三次被拒的事……话说，三次到底是哪三次？
    忍不住回房后打了个电话给高勤：“有没有人为了接近我，向你开出什么条件，但你拒绝了？”
    高勤自言自语：“……为什么刷了牙还会做噩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周：“……”
    参加工作之后，她在周妈的怂恿下，背上了两套房的贷款，从此泰山压顶，学会了视财如命。
    所以，当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秀色可餐、才华出众的罗少晨提出雇佣她当假女友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长期相亲，上岗有色可图，下岗有钱可拿，何乐而不为？
    受雇期间，她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惬意，就是嘻嘻哈哈地吃吃喝喝，唯一棘手的事是时间一到，分手原因必须由她承担。
    当时的她还年轻，并不觉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条，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　　周妈用水冷敷, 不大见效，干脆掏出一副珍藏多年的茶色墨镜, 郑重地传给下代：“别看是八十年代的东西, 比现在的滤镜还管用。”
    小周戴上眼镜照了照镜子。嗯，眼皮看上去是不肿了, 就像天生单眼皮小眼睛。
    最终她婉拒了母亲的好意, 随便上个粉底就出门了，理由十分充分：“我只是把我对公司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苦心实体化了而已。”
    周妈深以为然。
    小周到公司后，眼皮果然引起注意。孙兆麟特意倒了杯珍藏的大红袍关怀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但身体也很重要, 来，喝点茶提提神。”
    ……其实，她更需要一张床养养神。但, 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明提早来了公司, 依旧是倒数几名。她坐在孙兆麟的办公室里, 听到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 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看出她的疑惑, 孙兆麟解释道：“嘟啦视频今天下午过来签意向书。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不同, 和NCC的那份合同要大改, 各方正临时抱佛脚。策划公司的宣传方案要重做，节目的流程也要根据网站发布的时间做调整, 还要找正在市内的资深合同律师审核合同。这里头, 也就我们是最闲的人。”
    “既然没准备好, 就不用这么着急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急的产物会不会漏洞百出？
    “意向书, 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55.第 55 章

    此为防盗章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 “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 深受各方期待，张总裁也关切备至, 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 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又握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 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 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 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56.第 56 章

    此为防盗章　　照片上, 一个相貌俊秀出众的青年正对着镜头笑，阳光洒在他微卷的深褐色头发上，隐约闪烁着一道光环, 仿佛流落人间的天使。
    小周还记得第一眼见到照片时的心情, 兴奋得像个小粉丝拿到了偶像见面会的门票。
    只是后来……
    “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正确答案, 怎么能怪干扰项太多？”手握重要证据的周妈顿时占据了战略高地。
    小周辩解：“这是他几年前的照片, 具有迷惑性！”
    周妈说：“哦，那他本人怎么样？”
    小周语塞。
    几年后的本人当然是……更加成熟一点点、英俊一点点、事业有成一点点……
    周妈说：“你不出去多看看，怎么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如果风景有点辣眼睛呢？”
    “就当增广见闻、感知世界、陶冶情操呗。见多了穷山恶水, 你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是她并不想要没有开通地铁的世外桃源。小周默默地抽出餐巾纸盒下的手机, 准备开溜, 被眼尖手快的周妈一把按住了。
    可怜的餐巾纸盒, 内存只剩寥寥数张, 眼瞅着就能寿终正寝, 临终前还被两母女夹击折磨。
    两人正僵持不下, 手机突然震了下。
    小周“惊恐”地瞪大眼睛：“妈，你弄疼它了。”
    周妈：“……”这夸张的演技, 果然与其父一脉相承。
    小周趁她失神，飞快地拿起手机, 躲回房间。
    快到跳广场舞的时间，周妈没有乘胜追击，只在门口提醒她必须将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周六下午……
    她打开二老板的微信, 发出诚恳的请求：江湖救急, 周六下午求加班。
    二老板回复很快：见上。
    小周才发现自己发消息之前, 对方已经发来了一条：明天去人民医院探望大老板，礼物可报销。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没毛病。但是，活得比海龟都健康的大老板为什么会住院？
    小周发语音问：“你终于买凶篡位了吗？不是为了我吧？”
    她这么讲，绝对不是自恋。大老板与二老板因为理念不同，貌合神离已久。尤其是近日，因为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分歧，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作为二老板门下最著名的走狗，首当其冲地进入大老板狠狠针对的大名单。原本说好的年中升职当经纪人，现在都年底了，申请书还卡在大老板的抽屉里。
    二老板过了会儿才回复：“礼物建议送一顶黄帽子，一顶蓝帽子。”
    小周囧：“暗示大老板是可恶的大灰狼，吃掉了善良的小红帽吗？”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甜了。随着#伊玛特老板娘出轨#被挂上热搜，大老板的帽子已经被黄、蓝两色混刷得绿光锃亮。
    公司各大地下组织群情鼎沸。
    小周抱着手机翻八卦群的聊天记录到半夜，总算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老板娘趁大老板去山里疗养，出国密会小鲜肉。碰巧国内的一个剧组在当地拍摄，媒体去探班，镜头无意中带到大老板娘偷情的画面。视频发回国内，被火眼金睛的网友认出，引起轩然大波，大批娱乐媒体跟进，大老板娘与小鲜肉的航班、酒店立马被扒得一干二净。等大老板从山里出来，外面已经“碧”空万里。
    大老板疗完养又疗伤。据说伤得很深，已叫秘书联系律师准备离婚了。
    虽然，从道德层面讲，娱乐圈大佬洁身自好反被绿，实在令人惋惜痛心，但是……
    小周当晚睡得很香。
    一夜好梦的结果就是日上三竿才起。
    餐厅里，周妈准备了一桌美食，守株待兔。
    兔子拎着小背包，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边，把憋了一个洗漱流程的稿子背出来：“大老板最近遭遇人生滑铁卢，不小心滑进了医院。出于同事情谊……我决定赶去拍个马屁。”
    周妈说：“他挂了你就能升职的那个大老板？”
    小周愣了下，说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完全正确。
    “呃，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说，“老妈。法治社会，补刀这种事……没有十全把握，你千万不要乱来。”
    周妈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娘我怎么可能没把握！
    小周眼睁睁地看着她摩拳擦掌地走进了厨房。没记错的话，那里放着一套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刀具，以“永久免磨”著称，随时见血封喉。
    “妈！”她心惊胆战地喊了一声，周妈已经提着两条黄鱼干从厨房里出来了。
    小周：“……”
    “探望领导，总要送点东西。”周妈张罗着找个好看的盒子将鱼装起来。
    小周为难地说：“大老板是条咸鱼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普及，就不必当面指桑骂槐了。”
    周妈：“……”
    小周吃早午餐的时候，周妈去房间拿了三千块的赞助金：“拿人手短。东西送到位了，你大老板也不好意思再卡着你升职。”
    小周说：“太小看我大老板的脸皮了！二老板将公司管理得蒸蒸日上，大老板每年拿着丰厚的分红，不一样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周妈被噎住了。大概没想到大老板的人设这么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人都进医院了，你总要表示表示。”说着，从三千块里抽走了一大半。
    小周：“……”
    周妈拿走桌上的空碗：“吃完赶紧去，早去早回。”
    小周帮忙收拾桌子：“听说大老板入院后心情不好，逮谁都要训示很久，我下午可能赶不回来。”
    周妈皱眉：“他为什么入院？”
    小周默默打开微博。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夜的其他热搜已降得无踪无影，留下#伊玛特老板娘出轨#独占鳌头不说，还带领#马尔代夫##马瑞周向野#等新词条杀出重围。
    周妈翻了两条微博，就掌握了来龙去脉，怜爱地看着她：“你上个月改名的时候，怎么不把姓也改了呢？”
    小周：“……”因为她上个月来不及知道大老板娘出轨的对象也姓周。
    明白女儿在职场中生存不易，周妈以周日陪逛为条件，答应取消今天的相亲宴。
    给大老板买礼物的时候，小周想起二老板说过礼物可报销，于是周妈的一千块钱成了纯赞助。正好商场搞活动，女装五折起，她加了点钱，挑了件质地不错的羊绒大衣，以答谢周妈的慷慨解囊。
    至于大老板，她根据保健品热销榜单，买了一二三。
    提着礼物去医院时，她才发现不妥。三袋保健品摞在一起，不如一袋羊绒大衣醒目。但人都在住院部大堂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一趟，只能先提着。
    电梯一出来，就接到二老板来电，询问她为什么还没到医院。小周解释自己去买了礼物。二老板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买点贵的，保健品除外。上一个送保健品的人刚刚收到公司内部处分。”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与保镖四目相对的小周猛地收住脚步。
    “……你不会刚好买了保健品吧？”二老板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如同小周的情绪。
    她问：“送的礼物不喜欢就给人处分这种事情，不合法吧？”
    二老板说：“那人本来就犯了事，是去求情的。换做你，就是升职泡汤。”
    小周：“……”
    “你现在换礼物还来得及吗？”
    小周看着被保镖推开的门，艰涩地说：“不大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大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通红的眼睛显示其主人不太稳定的心理状态。
    大老板住的是VIP豪华病房，独占的三十几平米对医院紧张的床位而言，过于奢侈了。体重近一百七的大老板坐在这样的大病房里，竟显得有些娇小。
    仿佛很脆弱。
    保镖在外面关上了门。两人单独相处，小周压力倍增，开口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听说您病了，我来望望您。”
    大老板淡淡地说：“有心了。”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了点……”小周提着礼物的手，重若千斤。
    大老板的目光挪到她手中的礼物上。
    小周果断地放下保健品，将羊绒大衣递了过去：“我在商场买了件羊绒大衣，希望您喜欢。”

 57.第 57 章

    此为防盗章　　相过几次亲, 亲身见证年轻有“伪”、“触雷”“悲催”真相的小周拒绝再上当。
    周妈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气势惊人地拍在饭桌上，仿佛□□时掏出了一把同花顺。
    事实也差不多。
    照片上, 一个相貌俊秀出众的青年正对着镜头笑，阳光洒在他微卷的深褐色头发上，隐约闪烁着一道光环, 仿佛流落人间的天使。
    小周还记得第一眼见到照片时的心情, 兴奋得像个小粉丝拿到了偶像见面会的门票。
    只是后来……
    “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正确答案，怎么能怪干扰项太多？”手握重要证据的周妈顿时占据了战略高地。
    小周辩解：“这是他几年前的照片，具有迷惑性！”
    周妈说：“哦，那他本人怎么样？”
    小周语塞。
    几年后的本人当然是……更加成熟一点点、英俊一点点、事业有成一点点……
    周妈说：“你不出去多看看，怎么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如果风景有点辣眼睛呢？”
    “就当增广见闻、感知世界、陶冶情操呗。见多了穷山恶水，你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是她并不想要没有开通地铁的世外桃源。小周默默地抽出餐巾纸盒下的手机，准备开溜, 被眼尖手快的周妈一把按住了。
    可怜的餐巾纸盒, 内存只剩寥寥数张，眼瞅着就能寿终正寝，临终前还被两母女夹击折磨。
    两人正僵持不下，手机突然震了下。
    小周“惊恐”地瞪大眼睛：“妈, 你弄疼它了。”
    周妈：“……”这夸张的演技，果然与其父一脉相承。
    小周趁她失神，飞快地拿起手机, 躲回房间。
    快到跳广场舞的时间, 周妈没有乘胜追击, 只在门口提醒她必须将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周六下午……
    她打开二老板的微信，发出诚恳的请求：江湖救急，周六下午求加班。
    二老板回复很快：见上。
    小周才发现自己发消息之前，对方已经发来了一条：明天去人民医院探望大老板，礼物可报销。
    今天周五，明天周六……没毛病。但是，活得比海龟都健康的大老板为什么会住院？
    小周发语音问：“你终于买凶篡位了吗？不是为了我吧？”
    她这么讲，绝对不是自恋。大老板与二老板因为理念不同，貌合神离已久。尤其是近日，因为对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分歧，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作为二老板门下最著名的走狗，首当其冲地进入大老板狠狠针对的大名单。原本说好的年中升职当经纪人，现在都年底了，申请书还卡在大老板的抽屉里。
    二老板过了会儿才回复：“礼物建议送一顶黄帽子，一顶蓝帽子。”
    小周囧：“暗示大老板是可恶的大灰狼，吃掉了善良的小红帽吗？”
    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甜了。随着#伊玛特老板娘出轨#被挂上热搜，大老板的帽子已经被黄、蓝两色混刷得绿光锃亮。
    公司各大地下组织群情鼎沸。
    小周抱着手机翻八卦群的聊天记录到半夜，总算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老板娘趁大老板去山里疗养，出国密会小鲜肉。碰巧国内的一个剧组在当地拍摄，媒体去探班，镜头无意中带到大老板娘偷情的画面。视频发回国内，被火眼金睛的网友认出，引起轩然大波，大批娱乐媒体跟进，大老板娘与小鲜肉的航班、酒店立马被扒得一干二净。等大老板从山里出来，外面已经“碧”空万里。
    大老板疗完养又疗伤。据说伤得很深，已叫秘书联系律师准备离婚了。
    虽然，从道德层面讲，娱乐圈大佬洁身自好反被绿，实在令人惋惜痛心，但是……
    小周当晚睡得很香。
    一夜好梦的结果就是日上三竿才起。
    餐厅里，周妈准备了一桌美食，守株待兔。
    兔子拎着小背包，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边，把憋了一个洗漱流程的稿子背出来：“大老板最近遭遇人生滑铁卢，不小心滑进了医院。出于同事情谊……我决定赶去拍个马屁。”
    周妈说：“他挂了你就能升职的那个大老板？”
    小周愣了下，说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完全正确。
    “呃，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说，“老妈。法治社会，补刀这种事……没有十全把握，你千万不要乱来。”
    周妈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娘我怎么可能没把握！
    小周眼睁睁地看着她摩拳擦掌地走进了厨房。没记错的话，那里放着一套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刀具，以“永久免磨”著称，随时见血封喉。
    “妈！”她心惊胆战地喊了一声，周妈已经提着两条黄鱼干从厨房里出来了。
    小周：“……”
    “探望领导，总要送点东西。”周妈张罗着找个好看的盒子将鱼装起来。
    小周为难地说：“大老板是条咸鱼这件事，我们可以私下普及，就不必当面指桑骂槐了。”
    周妈：“……”
    小周吃早午餐的时候，周妈去房间拿了三千块的赞助金：“拿人手短。东西送到位了，你大老板也不好意思再卡着你升职。”
    小周说：“太小看我大老板的脸皮了！二老板将公司管理得蒸蒸日上，大老板每年拿着丰厚的分红，不一样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周妈被噎住了。大概没想到大老板的人设这么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人都进医院了，你总要表示表示。”说着，从三千块里抽走了一大半。
    小周：“……”
    周妈拿走桌上的空碗：“吃完赶紧去，早去早回。”
    小周帮忙收拾桌子：“听说大老板入院后心情不好，逮谁都要训示很久，我下午可能赶不回来。”
    周妈皱眉：“他为什么入院？”
    小周默默打开微博。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夜的其他热搜已降得无踪无影，留下#伊玛特老板娘出轨#独占鳌头不说，还带领#马尔代夫##马瑞周向野#等新词条杀出重围。
    周妈翻了两条微博，就掌握了来龙去脉，怜爱地看着她：“你上个月改名的时候，怎么不把姓也改了呢？”
    小周：“……”因为她上个月来不及知道大老板娘出轨的对象也姓周。
    明白女儿在职场中生存不易，周妈以周日陪逛为条件，答应取消今天的相亲宴。
    给大老板买礼物的时候，小周想起二老板说过礼物可报销，于是周妈的一千块钱成了纯赞助。正好商场搞活动，女装五折起，她加了点钱，挑了件质地不错的羊绒大衣，以答谢周妈的慷慨解囊。
    至于大老板，她根据保健品热销榜单，买了一二三。
    提着礼物去医院时，她才发现不妥。三袋保健品摞在一起，不如一袋羊绒大衣醒目。但人都在住院部大堂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一趟，只能先提着。
    电梯一出来，就接到二老板来电，询问她为什么还没到医院。小周解释自己去买了礼物。二老板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买点贵的，保健品除外。上一个送保健品的人刚刚收到公司内部处分。”
    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与保镖四目相对的小周猛地收住脚步。
    “……你不会刚好买了保健品吧？”二老板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如同小周的情绪。
    她问：“送的礼物不喜欢就给人处分这种事情，不合法吧？”

 58.第 58 章

    此为防盗章　　“那喜欢我现在这样？”
    他凝眸望过来, 似是开玩笑, 又像认真询问，非要她选一种喜欢不可的样子。
    小周思索良久回答：“您开心就好。”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 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 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 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 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的确顺路, 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我还要去一趟伊玛特。”
    “嗯, 也顺路。”
    小周将信将疑：“你家和张氏集团好像都不在那个方向？”
    面对质疑，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想顺路的时候, 天涯海角都顺路。”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地下室阴冷, 她的手冻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发痒，但两人还不是能够牵手的关系。“你的问题可以上车继续问。”
    小周迷迷瞪瞪地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可是, 大冷天有免费车坐, 有什么不好？而且，司机还是个帅哥。
    余光扫向驾驶座。
    纠正，是个侧脸也非常俊挺秀气的大帅哥。
    “暖和点了吗？”他又看了眼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感，实在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多了。”她搓搓手，有些坐立不安。
    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洒进来，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化。
    她侧着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不问问我吗？”
    他问得突然，她一时没反应：“什么？”听他轻笑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干咳一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
    她：“……”好像，中了圈套。
    前方红绿灯，车停下来。
    蒋修文侧头示意，眼神赤|裸裸的。
    她只好问下去：“哪里不好？”
    “快感冒了。”这次他没有挤牙膏般地等她发问，自然地接下去，“可能缺了一条围巾。”
    小周：“……”
    蒋修文的围巾，也有个故事，或者说，有个事故。
    时间追溯到他们上次坐在一起吃饭。蒋修文怕她冷，借自己的围巾给她。她一时激动，围围巾时，小半条蘸进了罗宋汤里……而毫无察觉。后来，她就围着那条湿哒哒的围巾，一路滴回了家。
    虽然，围巾已经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呆在她的衣帽柜里，但是——
    黑历史永存。
    更可怕的是，这是她在他面前诸多黑历史中，最不起眼的一起。
    不自觉滋生的绮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蒋修文对自己紧迫盯人是为了要回围巾吗？
    羞愧之余，她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才更合逻辑。
    “我下次带来给你。”
    “什么时候？”
    看来，就是为了围巾了。她说：“您什么时候有空？”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明晚？我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口碑很好，也许你会喜欢。”
    “我们家附近”这种说法虽然没有错，但是听起来未免太暧昧了些，而且还围巾为什么还要吃火锅？罗宋汤这么小，她都能掉围巾进去，火锅的话……可能会涮一整条。
    小周含蓄地暗示：“带着围巾吃火锅，不大安全吧？”
    “也可以不带围巾来。”
    “……哎？”
    蒋修文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似无心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是联系前后文，意思是，围巾可以不要，但要一起吃火锅？
    一团火焰从体内炸开，烧得她从脸红到脖子，眼睛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才转过头去。若此刻有支体温计，大抵已经被她的温度热爆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
    ……
    见她僵坐不动，迟迟不语。蒋修文叹气：“地下车库这么大，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找到你下来的出口。”
    小周：“……”他打开楼梯间的门，难道不是巧合吗？
    虽然压着车速，但森微与伊玛特的距离实在不远。
    小周脑袋晕乎乎的，有东西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偏又理不出思绪，直到熟悉的景物出现在面前，人才活了过来，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前面是公交站，这里不能停车。我下车之后，你要马上开走。”怕误会，又补充道，“这里随时有交警出没！”
    车刚停下，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口气跑出两百米，她扶柱立定、弯腰喘气。
    “小周？”小美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抓着手机，紧张地问“需要报警吗？”
    小周艰难地抬头：“啊？”
    “你刚才的两百米冲刺可能破了世界纪录。”
    “……难道世界什么都没记录吗？”
    小美走到她面前，老学究地打量她：“从你目前的精神面貌来看，不是变态在追你。”
    小周叹了口气：“其实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毕竟夜晚那么长，我们可以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连言情小说严重中毒的小美都这么说，可见蒋修文的行为完全反科学。
    难道她得了臆想症？
    也许自己刚才是坐公交来的，奔驰S450只是她和周爸一起挑车的后遗症。
    小美见她低头摸口袋：“你在找什么？”
    “公交卡。”
    “早点回去也好。”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大老板一出院就来找老板密谈，现在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老板让我点外卖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
    ……难道是，羊绒大衣穿不进，所以来给她穿小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撑到现在，几近筋疲力竭。懒得思考大老板拿了什么牌的眼药来，反正在高勤这个眼科大夫面前，总是班门弄斧。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后，脸色有些苍白，小美催促她早点回家：“反正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空了请你吃火锅。”说完有些意外。心里想的明明只是吃饭，出口竟有了明确目标。
    小美倒没发现异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途中收到蒋修文发来的短信，问她是否到家。
    ……
    原来不是臆想吗？
    她的手指很诚实地回复：“还在路上。”
    对方过了三分钟才发：“伊玛特附近真的有交警。”
    看似平静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委屈，人不在跟前，胆子也大了些：“看吧，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

 59.第 59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 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 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 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 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 深受各方期待，张总裁也关切备至, 临行前特意嘱咐我, 务必细看细问，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 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 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 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 又握在掌心里, 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 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安心的后果是, 她吃撑了。胸口像压了个秤砣, 沉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 眼睑浮肿得像动了隆胸手术。
    周妈用水冷敷, 不大见效，干脆掏出一副珍藏多年的茶色墨镜，郑重地传给下代：“别看是八十年代的东西，比现在的滤镜还管用。”
    小周戴上眼镜照了照镜子。嗯, 眼皮看上去是不肿了，就像天生单眼皮小眼睛。
    最终她婉拒了母亲的好意, 随便上个粉底就出门了, 理由十分充分：“我只是把我对公司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夜不成寐的苦心实体化了而已。”
    周妈深以为然。
    小周到公司后，眼皮果然引起注意。孙兆麟特意倒了杯珍藏的大红袍关怀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 但身体也很重要, 来, 喝点茶提提神。”
    ……其实, 她更需要一张床养养神。但，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明提早来了公司，依旧是倒数几名。她坐在孙兆麟的办公室里, 听到外面脚步声络绎不绝, 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看出她的疑惑, 孙兆麟解释道：“嘟啦视频今天下午过来签意向书。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不同, 和NCC的那份合同要大改, 各方正临时抱佛脚。策划公司的宣传方案要重做, 节目的流程也要根据网站发布的时间做调整，还要找正在市内的资深合同律师审核合同。这里头，也就我们是最闲的人。”
    “既然没准备好，就不用这么着急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急的产物会不会漏洞百出？
    “意向书，当然是双方意向最浓烈的时候签最好了。”他对着小周笑了笑，“早签也有早签的好处，拖久了，说不定又像NCC电视台那样横生枝节。”
    与初次见面相比，他今天的笑容像参了杂质，多了几分不欲出口的耐人寻味。
    态度的转变，必然是触发了事件。她来公司三天，经历屈指可数，唯一能引起对方关注的，只有高勤与嘟啦视频谈下来的那条。如果之后没有更新条约内容的话，那她是唯一一个铁板钉钉的经纪人人选。
    坐在二老板的遮阳伞下，她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与大老板斗智斗勇，并保持百战百胜的战绩，早已融会贯通了一套花拳绣腿，遇到这种场面，装傻就对了。
    她连连点头：“孙老师果然有大智慧，说的太对。”
    “……”
    对手无心应战，让整装待发的孙兆麟很是惆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玩起了手机。小周怀疑自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坏了，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水群也成了一滩死水，毫无动静。正当她考虑中午去附近的电信公司检测一下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是她关注的化妆品品牌推送了一条广告。
    简直对毫无斗志的微信失望了。
    她在伊玛特八卦群里发消息：“你们今天竟然不如广告活跃？”
    很快有人在下面回复：“人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关注广告是什么时候发的。”
    “也可能在等某人的信息。”
    “周姐等某人？不可能，不存在的。”
    这条之后，其他人果然换回之前的讨论方向。
    “森微果然是新公司，连个像样的八卦都没有，小周才去了几天，就生无可恋到关注广告的程度了。”
    “来来来，姐姐给你分享一下现实版马夫人的后续。”
    看完马瑞与妻子准备打离婚官司，在各种场合互相揭短的八卦，小周精神了许多。孔小杰过来送门禁卡和新办公室钥匙。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刚刚请清洁工另外打扫了一遍。
    办公室不大，基本的电脑、文具都已经安放整齐。小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上放了个格格不入的纸箱子：“这是迁居贺礼吗？”
    孔小杰说：“不是你的快递吗？”
    她看货单，果然写着森微的地址和她的名字：“我最近好像没买东西。”
    “……需要刀吗？”他以借刀的理由，成功留下来，围观她拆东西。
    小周割开箱子，取走泡沫盖后，得到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锅。
    心里隐隐有了个备选答案。再拿起货单，看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蒋某某。不仅道明了姓，清晰指出全名有多少个字，还不为外人所知，可谓匠心独具、用心良苦。地址虽然陌生，却在她家附近，离昨晚那家火锅店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手机更不用说，最后四位数化成灰都认得。
    孔小杰说：“是不是送错了，哎，这里面是不是有张卡？”
    “……质保卡吧。我想起来了，我妈好像是买过一个锅，没想到寄到单位来了。”
    真相大白，孔小杰提刀退场。
    他一走，小周这才敢打开火锅盖。盖子是半透明的，她刚才就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
    却不是卡片，而是装了卡的袋子，外面是某连锁超市的LOGO。
    袋子里放了三张面额1314的一生一世卡。这是超市在去年情人节推出的定制卡，同系列的还有面额520的表白卡，360想念卡等。因为销售火爆，超市就把定制卡变成了长期销售卡。
    抽卡之后，里面还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一个面熟的六岁小朋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镜头。他下巴下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两个握紧的拳头，看上去像是在学小猫卖萌。
    ……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能收齐一套蒋修文历年卡了。
    陈墅带着团队紧锣密鼓地忙了大半天，总算定下意向书，在下班之前成功签约。小周是唯一一个写入条约的经纪人，孙兆麟的名字虽然没有落实到纸上，却得到了双方的默认，剩下的一个名额，讨论激烈。
    当邹芸被否决时，她特意观察孙兆麟的脸色，竟毫无异常。要不是撞见他们在楼下争吵，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会议持续到晚上七点，陈墅提出聚餐，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对面新开的菜馆。
    小周今天中午吃得十分克制，到下午四五点已饥肠辘辘，此刻更是腹鸣如鼓，上菜之前就拼命喝水掩盖肚子里的声响，上菜之后更是埋头苦吃……然后，不出意料的，又吃撑了。
    九点散场。
    她一手抱着鸳鸯锅，一手翻找打车软件。一个“司机”主动跳出来揽生意：九点十五分有一趟去杏花小区的班车，欢迎乘坐。
    杏花小区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
    她回复：从哪里发车？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就是森微楼下的停车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小周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遭遇跟踪狂的悲惨故事。
    她沉默了才五分钟，对方就打电话过来：“下班时看到陈总发的朋友圈，正好顺路经过你们公司。”技术性地省略了自己在看到之后，直接将没完成的工作挪到明天早上。
    “……是你之前解释的那个顺路吗？”
    “森微坐落在张氏集团和我家的中间，是必经之路。”必经之路是夸张的。这条路虽然路程短，但容易塞车，在森微成立之前，他一向走高架。
    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吧。
    小周走到公司停车场的门口，蒋修文的奔驰S450刚刚赶到。
    他下车，在她上车之前，绅士地打开车门。
    换作昨晚之前，她一定又会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但是，吃过一个人的火锅，钻过半小时的方桌之后，她的脸皮已经厚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61.第 61 章

    此为防盗章　　三日后, 节目在嘟啦正式开宣！
    《偶像天梯》的主旨不仅是选拔偶像，还比拼经纪人的能力。两者的重要性不分伯仲，海选开始之前，经纪人是主打, 因此，节目主页特意设置了三大经纪人的观众支持率。三人身份保密, 以“菜鸟”“前辈”和“明星”代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 吊起不少人的胃口。微博陆续出现身份爆料, 都是博眼球的胡说八道。
    即将走到幕前的三位经纪人完全以艺人的规格被包装。一直旁观艺人折腾造型的小周与孙兆麟终于有幸亲身体验, 效果比整容还刺激,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切实感受了一把“身穿”。
    周妈见后, 推翻了自己的前言：“你比小美好看。”
    小周：“……”小美只是输在了技术上，毕竟, 她用的是明星级造型师。
    王星语是三人中适应最好的一个, 也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前两天还一心一意要当好伯乐, 做造型之后, 又觉得自己这匹千里马要一鸣惊人了。
    《偶像天梯》开宣后第五天, 主页放出三人的剪影。小周、孙兆麟放的都是刚拍的艺术照，只有王星语用前部电视剧剧照, 然后就被扒出来了。
    一个以黑明星蹭热度的大V第一时间发起连环嘲讽。
    “哈哈哈哈神他妈的十八线山寨节目！以为来了个女神, 没想到还要百度。”
    “说她是周敏莉的粉丝是节目组请的脑残水军吧？”
    “节目宣传666, 打明星旗号蹭了半个娱乐圈女星的热度, 但剪影太傻叉了哈哈哈哈！”
    不少大V随后跟进，话题越炒越火，还上了热搜——海选没开始，节目就借机黑红了一把。
    经纪人小群里，小周正在看王星语吐槽黑子买热搜，大群里策划公司的人就跳出来负责：“我们买的。”
    ……
    不怪敌人技术高，只怪队友操作骚。
    小周发微信给蒋修文，简述此事，忍不住感慨：“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砍在身上的刀是谋杀还是手术。”
    蒋修文回答：“看之前是否签了同意书。”
    黑红有黑红的好处，节目的关注期待度从一万冲到了九万多人，但离预期还有很大的距离。好在海选报名的走势不错，陈墅通过关系联络了几个音乐学院，保证了参赛选手的质量。
    但在海选开始的前一周，嘟啦视频方突然要求修改经纪人决策制，增加明星评委。根据这几日的数据，网站投入的宣传并没有获得相应回报，经纪人的素人比例太高是硬伤。
    尤其是，嘟啦的竞争对手近日买下某著名选秀节目新一届的播放权，时间上来看，两家极可能撞期，几乎要秤砣碰铁蛋，硬碰硬地杠上了。
    但，陈墅不愿意。
    《偶像天梯》主打经纪人，用明星充当经纪人他能接受，让明星分走经纪人的权力就动摇根本了。
    双方夜以继日地扯了三天皮，终于意识到岁月不饶人，再扯下去，节目就“耶漏”了，于是各让一步：海选期间，经纪人配备两名专业助理。之后选手的试训、集训和特训会加入相应的明星导师，不再按原计划采用普通的训练老师。
    方案一定，嘟啦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跟竞争对手叫板了。
    竞争对手牛气哄哄地甩出选秀评委的阵容：一线大花、流量谐星、金曲歌王。算是近两年选秀评委阵容的第一梯队了。
    嘟啦将阵容转发给陈墅：“一定要比他们更高、更强、更贵！”
    陈墅一边给口腔溃疡上药，一边思索着怎么婉转答复。
    嘟啦很快又发了一条：“罗少晨、乔以航、张佳佳这个阵容你看怎么样？”罗少晨是罗少工作室的老大，乔以航是伊玛特的王牌，都是森微亲爸爸的人。张佳佳……虽然和森微没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她是娱乐圈女皇，甩对方的一线大花一条丹昆特大桥！
    ……
    陈墅默默关机。
    海选分东、南、西三大赛区，十五个城市。
    公平起见，经纪人抽签分区：孙兆麟北，王星语东，小周南。
    孙兆麟抽完就走了，王星语故意留下等小周。
    小周看出她有话要说。
    果然，一进电梯，她就双手合十开始撒娇：“我们换个区好不好？我舅舅在G市，我想顺路过去看看他。”
    ……
    上厕所都要以秒计的紧张行程还要走亲戚？
    小周眨了眨眼睛：“好巧，我大舅二舅三舅都在G市，我探望舅舅的时候，顺便帮你看了？”
    王星语笑容僵了僵，很快做鬼脸：“算啦。我们是好姐妹，你舅舅就是我舅舅，你看舅舅就等于我看舅舅啦！”
    电梯到一楼，门刚开，她就奔奔跳跳地跑了。
    小周发微信问高勤：南区有什么特别的吗？
    高勤过了一会儿回复：朱玉轩报了名。
    朱玉轩？
    那不是她看的那档选秀节目冠军吗？决赛唱大乔歌曲的那个。他也来参赛了？按照他的实力，只要这些年没有退步得太离谱，前几名总有的吧？
    高勤：你选了南区？
    小周：准确的说，我中了南区。
    高勤：傻人有傻福。
    小周：……承您贵言。
    突然好奇蒋修文知道了会怎么讲。
    她打开对话，自己起床道早安的消息还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无人问津。
    他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还没起床吗？
    她：分区抽签，我中了南区。
    本以为会和上一条一起囤积起来，谁知对方发起了视频通话。
    现在？
    小周匆忙跑回大堂，对着玻璃整理仪容。忙了一天，压根没想起补妆，好在天气冷，脱妆不严重。响到第八声时，她终于接起，然后……放心了。
    对方头顶呆毛，明显刚起床。
    难得看到这样的蒋先生，小周笑容愉悦：“应该说‘笨猪’？”
    顶呆毛的蒋先生跟着“笨猪”了。
    小周说起今日的工作。
    有些人，距离远了，心也跟着疏离；有些人，距离远了，会加倍用心地拉拢彼此。蒋修文和小周属于后者。尽管交流的时间不多，但两人都会精挑身边有趣的事情写，另一个人往往读得认真。
    “朱玉轩？”
    蒋修文不动声色地记住了她嘴里说出的陌生男人名字。
    她毫无所觉：“我妈妈很喜欢听他唱歌，那天还问我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了。”
    蒋修文又记下一条：未来丈母娘只看过他的照片，而朱玉轩不但被看过脸，连声音都听过……还很喜欢。
    “咦？”
    小周的声音突然停下。
    蒋修文说：“怎么了？”
    她说：“把手机往右挪。”
    蒋修文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昨晚吃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没来得及收。本想将药收起，以免她担心，但想到朱玉轩，他立刻将镜头挪过去了。
    小周认出是退烧药：“你生病了？”
    蒋修文低声说：“嗯，烧已经退了，你别担心。”
    ……
    她曾经脑补过蒋修文被交警抓到时可怜巴巴的样子，而如今，脑补居然成为了现实。
    见她半天没动静，他不由抬眸看她。
    小周说：“别动，保持刚才的样子，我截个屏。”
    蒋修文：“……”
    “告诉你们，姐姐我没有酒量，只有海量。我签第一部戏的时候，原本说给女一的，经纪人晚上带我去饭局，我吹了两瓶红酒，直接把他们全喝趴下了。第二天起床，我就成了女三。”
    “还有个导演，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周连忙抽出口袋里的手, 紧张地伸过去：“蒋先生好。”
    孙兆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蒋先生？”
    ……小周懊恼地咬着自己的舌尖, 恨不得将刚才的“蒋”字收回去。
    “蒋先生”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容地说：“近日刚受过一家媒体的采访，看来宣传得效果不错。”
    孙兆麟说：“不知是哪家媒体，我一定拜读。”
    “蒋先生”轻握了下小周的手, 低声道：“有点凉。”不等小周反应、孙兆麟惊异，已收回手, 朝电梯走去, “森微成立的事已被外界知悉，深受各方期待, 张总裁也关切备至，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务必细看细问, 回去后要事无巨细得详尽汇报。有劳兆麟兄了。”
    孙兆麟连道不敢，细致地讲起公司现状。
    小周走在最后，如一只安静的小鹌鹑。她的手揣回兜里，俨然升温。另一个人的余温附在手背上，又握在掌心里，烫得惊人。
    电梯门合拢，她贴门而立。
    门是镜面的，朦胧地勾勒了三个人的轮廓。孙兆麟悄悄踮脚, 似要与“蒋先生”讲悄悄话。“蒋先生”毫无所觉, 微笑着看向前方——刚好是她后脑勺的方向。
    昨晚洗头的时候, 护发素没了, 今天头发有些毛糙，小周下意识地掏出发圈，想将头发绑起来，又觉得在两个男人面前做这件事有些古怪，只能强行按捺住了。
    电梯到十楼，打开的时候，总经理陈墅亲自在门口迎接。
    小周侧让出一条路，想让“蒋先生”先行，后腰却被托了一下。她诧异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担忧的眼神。“蒋先生”意识到她并非没站稳，才撤回手，落落大方地迎向陈墅。
    见他们渐行渐远，小周送松了口气，一抬头，孙兆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强作镇定地问：“孙老师，我们在哪里开会？”
    孙兆麟笑道：“叫孙老师太见外了，要不叫孙哥吧。开会还早呢，我先领你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同事。”
    小周求之不得。
    森微占了一整层楼，但入职员工不到十个，是以很多地方都空着。
    孙兆麟说：“等公司运作起来，这些地方都能用上。不过海选的宣传就快开始了，我们接下来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海选？”
    “‘偶像天梯’计划。你不知道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小周眨了眨眼睛：“不会是选秀吧？”
    “森微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特别设立的。”
    小周十分意外，含蓄地说：“最近选秀节目挺多的。”
    孙兆麟说：“所以要推陈出新。我们与NCC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意向，今天的会议就是约策划公司、电视台制作人一起过来，探讨海选的执行方案。陈总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放在我那里，我一会儿拿给你。”
    小周郑重地感谢了他的提点。
    “同行是冤家”在经纪公司内部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当助理的时候，没少见经纪人与经纪人、艺人与艺人互相使绊子的事，不过她的身边倒还清静——二老板的魔王界壁厚八尺。
    能在新公司遇到肯提携新人的前辈不容易。她诚挚地表示自己要请客答谢。
    孙兆麟说：“今天事太多，过两天我们部门聚一聚，听说还有新人要来。”见她搓手，“你冷？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
    去往办公室的半道上，被一个年轻秀气的青年拦住。
    孙兆麟向小周介绍：“这位是孔秘，陈总的得力助手。别看他脸嫩，快到而立之年了。”
    青年谦虚地说：“没关系，就根据我的嫩脸叫我小孔就好。”重新对小周作自我介绍，“我是陈总的秘书孔小杰，杰出的杰，读第三声的话，我会生气的。”
    从小深受名字迫害的小周感同身受：“放心，我普通话专八。”
    兴许是公司员工太少，突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彼此间充满了“你也在这里”的惺惺相惜，十分其乐融融。孔小杰说：“电视台和策划公司的人都到了，陈总说提前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小周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蒋先生”日理万机，早早地摆驾回宫。但事实显示，祈祷只有在结果成立的时候才灵验。
    蒋修文坐在陈墅的右手边，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抬头看来。
    会议桌是长方形，小周缩在孙兆麟的身后，落座时，飞快地跑向蒋修文座位同边的另一端……中间隔着电视台、策划公司的人，互为视线死角。
    “哎，你去对面作什么？”孙兆麟热心地将她叫回来，安置在自己左手边，还低声解释，“这边都是自己人。”
    小周干笑道：“我看这里有点挤。”
    孙兆麟：“……”对面五个，这边加上她才四个……虽然从个人体形来讲，自己略微拉大了这边的宽度。
    陈墅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与会人员，说到电视台制作人陈飞时，用了近千字赞美。陈飞态度很淡定：“我一向以作品说话。”
    陈墅很捧场：“当然，您的《GO SUPER STAR》我每期不落地追看。”
    “……是《GO!GO!SU……SUPER STAR》。”
    陈飞的纠正让全场一静。
    结巴和不结巴的区别，有必要较真吗？
    小周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近朱者赤，她以二老板的思维思考，对方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人轴，一是找茬。无论哪一种，都让陈墅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避免往右瞧的她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一眼。
    陈墅的脸色果然有点僵，更衬得右手边那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如沐春风……咦，她惊觉对方笑吟吟地回望过来，忙收敛心神，低头数自己指甲上的小月亮。
    孙兆麟打破沉寂，解围道：“一听这节目名，就很有综艺感。”
    陈墅缓了缓脸颊，将接下来的介绍词略作缩减，到右手边的重量级嘉宾时，更是精简到极致：“这位是蒋修文先生。”言简意赅得仿佛，不认识是你没见识。
    陈飞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策划公司与森微的人已集体鼓掌。
    蒋修文处之泰然：“我只是适逢其会，有幸旁听。”
    陈墅抓住会议节奏，打开PPT，与策划公司的人一起讲解海选的规划。
    小周越听越惊讶。孙兆麟说这个节目推陈出新，有其道理。因为这次主导海选的既不是专业评委，也不是观众投票，而是……经纪人？！
    陈墅说：“导师再专业，也只能看到选手诸多表现中的一面，只有朝夕相处的经纪人才能全盘考虑选手的潜力与才能。偶像天梯最终选择的，不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而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全能、全民、全方位偶像。”
    与陈飞同来的另一位制作人洪凯瑞缓缓开口：“如果经纪人的选择与市场相左呢？”一口美式中文，令人精神一振。
    陈墅说：“人气是考量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我们做的是长期投资，不是短期效益。我相信我们经纪人的专业性。”
    “那节目放在电视台播放的意义在哪里？”
    “向观众展示我们打造巨星的历程。”
    洪凯瑞笑着摇头：“现在的观众需要参与感，他们清楚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市场才是选择明星价值的最好标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节目结束，冠亚军……甚至前四强、前八强即刻就能创造高昂的经济效益。这不是放弃了长期投资。现在很多选秀出身的明星已经红了十年，价值还在持续走高，这有什么不好？”
    陈墅已经听出来，电视台这次来不是谈合作，而是谈判，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但项目已经成形，不可能全盘重来。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市场需要差异化，不断地重复与雷同，是在消磨消费者的购买欲。”
    洪凯瑞笑笑：“我没有看出贵方的选秀与其他选秀在表现形式上有什么强烈的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会议潦草收场。
    送别时，陈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场面和谐都由孙兆麟和孔小杰来维系。
    洪凯瑞与陈飞进电梯时，蒋修文突然说：“洪先生从美国来？”
    洪凯瑞说：“虽然我在美国长大，却很喜欢中国的文化。”
    蒋修文微笑：“中国有市场经济，也有计划经济。”
    蒋修文最后的话，给陈墅打了一支强心针，只要股东爸爸肯撑腰，什么都不怕。电视台与策划公司的人走后，他立即喜笑颜开地邀请蒋修文共进晚餐。
    小周趁机拉着孙兆麟去办公室拿资料。
    虽然猜测蒋修文应该已经下楼，她还是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靠近电梯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她连忙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躲了进去。
    楼梯间楼上似乎有人在讲话。她怕被人误会偷听，只好顺着台阶下楼。
    幸好下楼不比上楼那么累，走着走着，她也淡定下来了，干脆直接下到一楼，只是拉门想出去时，发现从里面打不开。她重回二楼，也是一样。
    看着旋转而上的漫长阶梯，她开始绝望。
    地下一层突然传来推门声，她惊叫“等一下”，飞快地往下跑。门果然被人挡着，她闷头冲过去：“谢……呃？”
    蒋修文低头一笑：“不用谢。”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63.第 63 章

    此为防盗章　　周爸立刻放下ipad, 将保健品接过来，乐呵呵地说：“哟，还买了酒。”
    “我看看什么酒。”周妈又抢回去, “针对年老体迈、肾气虚衰……还挺适合。”
    周爸：“……老婆, 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周妈说：“批次不满意，可以以旧换新吗？”
    周爸：“……”
    小周站在餐厅, 听周爸周妈边怼边研究保健品，心里酸酸甜甜。
    家才是心灵的港湾啊。
    这份感动, 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被忽悠着上了个淡妆的小周接过周妈递过来的新衣服时，突然感受到了她的套路。“今天，不是逛街这么简单吧？”
    周妈正托着首饰盒挑耳饰, 闻言毫不掩饰地说：“下午两点的时候, 会巧遇你姨妈同学的儿子。”
    “不会还是周六下午的那个吧？”
    周妈抬头，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没有周六下午，一直是周日下午。”
    小周：“……”
    家是心灵的港湾——进港时小心暗礁。
    想到后面还有一场相亲宴, 小周逛街兴致缺缺。周妈买衣服问她意见，都被敷衍了过去, 终于忍不住挥出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小周不及防地往前冲了两步，差点磕在洁净发光的橱窗玻璃上。仓皇与店内店员受惊的目光相对，她僵硬地挤出歉意的笑容, 扭头向周妈抱怨：“背后伤人, 胜之不武。”
    周妈也吓了一跳, 等她转过来时, 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气焰更高：“无视生母，不孝不仁。”
    小周嘴角抽抽：“不孝我也认了，为什么还不仁？”
    周妈理直气壮：“你心不在焉的点评，导致我买了不适合的产品，后悔地跑去退货，增加了店员们的工作量，难道不是不仁吗？”
    小周无语：“买东西自己的主观判断才是最重要的吧？”
    “所以才让你自己过来相亲啊。”
    小周：“……”山路十八弯，这都能绕过去？
    周妈说：“不要因一时失利，就否定整片战场。就算遭遇失败，也是在积累走向成功的经验。”
    自从周妈开通微信以后，鸡汤越熬越香，直接出口成章，小周招架不住，只能低头认输。
    周妈安慰她：“只是见个面，喝个茶，合则来，不合则散，当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说不定又能遇到第二个小蒋呢？”说着，又要摸出那张人间天使的照片。
    小周一头黑线地按住了她的手，脱口道：“他怎么可能天天出来扶贫？”
    周妈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和小蒋相亲的时候你嘴能这么贫的话，孩子都能直立行走了！”
    小周：“……”
    呵呵。她就是嘴太贫，才错过了蒋修文。不然……
    忍不住顺着周妈的话想了下去。当初相亲之后，又有过一次菜场偶遇：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她挎着菜篮、与人砍价。四目相对，气氛尚佳。如果不是后来的乌龙，他们可能正处于可持续发展中？
    不能说不后悔，毕竟对方的条件万里挑一。但也不能说后悔，几面之缘，完全来不及生出异样的情感。只能说……有点遗憾。如果当初离别时的情形没有那么尴尬，也不至于她现在连想一想都感到别扭，更不要说见面。
    周妈也不是执着于蒋修文，随口一提就过去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周妈与掐着点儿过来的周爸会合，一起去理发店做造型。
    小周被丢在咖啡店三百米的地方，步行不到五分钟。到的时候，正好两点，问起“赵先生”，竟已到了。
    店内生意清冷，几桌客人一目了然。
    放眼望去，只有最里面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个单身男子。果然，店员指向那里。
    周妈给了相亲对象的手机号，但她没有加微信，此刻用短信发了条“我到了”。
    须臾，角落里的男子抬起头，向门口的方向张望。
    小周一步步往前走，起先还面带微笑，举止得体，但越靠近，笑容越僵硬……走到后来，笑容几乎凝结成冰块。
    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指勾着咖啡杯，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见鬼的样子，等她走到面前，脱口喊出：“三昌？”
    ……
    小周垂眸，缓慢而清晰地回应：“你好，狗痣。”
    对方：“……”
    三昌与狗痣的恩怨情仇，可以追溯到两人遥远的小学时代。同桌第一天的三八线，开启了两人鸡飞狗跳的半年。起立抽椅子，在对方书本上画乌龟，互相取绰号嘲笑等，此类恶作剧不胜枚举。
    被调开位置以后，还经常隔着大半个教室喊话。
    狗痣的“美名”源于他下巴上的一颗长了毛的大黑痣。
    而三昌……
    狗痣一脸好奇：“你不是叫周六日吗？怎么改名叫周晶晶了？”
    小周心情复杂：“我以前叫周末，现在叫周晶晶。”
    狗痣嘿嘿一笑：“你爸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亲口说把你名字改成周六日了！为了庆祝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看出她面色不对，急忙挽回，“周晶晶的确比三昌好听。都是六个日嘛，意思一样一样的。”
    ……
    老爸那个大嘴巴！
    小周看着他特意剃得光溜溜的下巴：“你的那颗痣呢？”
    “大学时点掉了。”狗痣直言不讳，“要不是爸妈说那颗痣有福气，我中学就想点的。”
    “你爸妈说的很有道理。”
    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对他“晚景凄凉”的渴盼。
    狗痣被堵得沉默了半天，才说：“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介意着小学那点儿事吧？”
    “在你喊‘三昌’之前，我以为我已经忘怀了。现在发现，我记忆力惊人。”
    “……你不也喊狗痣了吗？”他顿了顿，伤感地问，“你不会忘记我本名叫什么了吧？你之前听到我的名字，难道不觉得很熟悉？我可没改名。”
    小周说：“我中学遇到两个赵磊，大学认识三个，工作以后还有一个……加上你，正好能组队救爷爷。我已经熟悉得习以为常了。”
    赵磊汗涔涔地说：“名字这事儿我们就翻篇吧。相亲遇故知，人生喜事啊，我们说点开心的事。我现在是条银行狗，累是累了点，但收入还可以。你呢，后来读了哪所大学，我听说你在大公司当助理？”
    经过二老板“惨无人道”的特训之后，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与反击能力的确得到了长足进步，谈笑间“童年阴影”灰飞烟灭！小周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欣慰，连对面的脸也跟着顺眼起来。
    放下芥蒂后，她终于同学久别重逢的寒暄：“银行挺好的。我现在在伊玛特当经纪人。”后面三个字，字正腔圆，务求对方入耳后，历历可辨。
    他惊讶地扬眉：“是大明星很多的那家经纪公司吗？你是谁的经纪人啊？能要签名吗？”
    ……
    小周直接忽略掉“谁的经纪人”，问他要谁的签名。
    “颜夙昂可以吗？”他双眼布灵布灵地看着她。
    小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大神不是伊玛特的艺人啊，但是，可以。”说完，果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倒映的星光。
    一杯茶喝得小周心满意足，临别时，双方还高高兴兴地交换了微信。
    赵磊说：“贷款记得找我。”
    小周说：“不差钱。”
    赵磊眼睛一亮：“理财存款也可以找我。”
    小周说：“月光光。”
    赵磊：“……”
    喜色持续到了理发店，周妈看到小周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外孙嗷嗷待哺的可爱样：“小赵人还不错吧？”
    小周说：“他好不好您应该很清楚啊。他就是小学时候和我吵架，被老师叫家长的那个狗痣。”
    周妈：“……”
    周爸说：“好端端的，给人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周妈对女儿的教育一下抓紧，很清楚狗痣与三昌的来龙去脉，闻言冷笑道：“这不都怪你吗？好端端的，给女儿取什么难听的外号。”
    给女儿取的第一个名字叫周末。怪两人新婚一年，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反对，直到女儿上小学，成绩一路吊车尾，才感觉“末”这个字不吉利。与周爸说了几次，倒是改了，却缺心眼地改成了周六日，说是感谢国家通过法定双休日。害得女儿十六岁了都不肯办理身份证。
    哪怕女儿前阵子终于下决心改了名，但黑历史已经永远地印刻在了她从小到大的毕业证上。
    周爸很委屈：“周六日多特别啊，重名率也低。”
    周妈冷笑：“被嘲笑的时候，火力也很集中。”
    回去的车上，小周与周妈继续讨论起名的玄学。
    周妈坚持认为好的名字可以改变命运。比如说，小周叫周六日的时候，始终徘徊在助理的位置，一改成周晶晶，升职就通过了。
    她叹息：“你们公司不是有个明星叫乔以航吗？我觉得他的名字就很好。你要是叫周以航，说不定现在都出道了。”
    周爸反驳：“乔以航不是一直被人叫‘大乔’吗？说明是姓好。”
    周妈反问：“哦，那请问‘周’这个姓是谁带到我们家来的？”

 64.第 64 章

    此为防盗章
    蒋修文停下脚步, 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 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 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 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 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 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 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 的确顺路, 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我还要去一趟伊玛特。”
    “嗯, 也顺路。”
    小周将信将疑：“你家和张氏集团好像都不在那个方向？”
    面对质疑，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想顺路的时候, 天涯海角都顺路。”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地下室阴冷，她的手冻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发痒, 但两人还不是能够牵手的关系。“你的问题可以上车继续问。”
    小周迷迷瞪瞪地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可是, 大冷天有免费车坐, 有什么不好？而且, 司机还是个帅哥。
    余光扫向驾驶座。
    纠正, 是个侧脸也非常俊挺秀气的大帅哥。
    “暖和点了吗？”他又看了眼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感, 实在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多了。”她搓搓手，有些坐立不安。
    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洒进来，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化。
    她侧着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不问问我吗？”
    他问得突然，她一时没反应：“什么？”听他轻笑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干咳一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
    她：“……”好像，中了圈套。
    前方红绿灯，车停下来。
    蒋修文侧头示意，眼神赤|裸裸的。
    她只好问下去：“哪里不好？”
    “快感冒了。”这次他没有挤牙膏般地等她发问，自然地接下去，“可能缺了一条围巾。”
    小周：“……”
    蒋修文的围巾，也有个故事，或者说，有个事故。
    时间追溯到他们上次坐在一起吃饭。蒋修文怕她冷，借自己的围巾给她。她一时激动，围围巾时，小半条蘸进了罗宋汤里……而毫无察觉。后来，她就围着那条湿哒哒的围巾，一路滴回了家。
    虽然，围巾已经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呆在她的衣帽柜里，但是——
    黑历史永存。
    更可怕的是，这是她在他面前诸多黑历史中，最不起眼的一起。
    不自觉滋生的绮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蒋修文对自己紧迫盯人是为了要回围巾吗？
    羞愧之余，她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才更合逻辑。
    “我下次带来给你。”
    “什么时候？”
    看来，就是为了围巾了。她说：“您什么时候有空？”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明晚？我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口碑很好，也许你会喜欢。”
    “我们家附近”这种说法虽然没有错，但是听起来未免太暧昧了些，而且还围巾为什么还要吃火锅？罗宋汤这么小，她都能掉围巾进去，火锅的话……可能会涮一整条。
    小周含蓄地暗示：“带着围巾吃火锅，不大安全吧？”
    “也可以不带围巾来。”
    “……哎？”
    蒋修文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似无心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是联系前后文，意思是，围巾可以不要，但要一起吃火锅？
    一团火焰从体内炸开，烧得她从脸红到脖子，眼睛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才转过头去。若此刻有支体温计，大抵已经被她的温度热爆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
    ……
    见她僵坐不动，迟迟不语。蒋修文叹气：“地下车库这么大，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找到你下来的出口。”
    小周：“……”他打开楼梯间的门，难道不是巧合吗？
    虽然压着车速，但森微与伊玛特的距离实在不远。
    小周脑袋晕乎乎的，有东西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偏又理不出思绪，直到熟悉的景物出现在面前，人才活了过来，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前面是公交站，这里不能停车。我下车之后，你要马上开走。”怕误会，又补充道，“这里随时有交警出没！”
    车刚停下，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口气跑出两百米，她扶柱立定、弯腰喘气。
    “小周？”小美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抓着手机，紧张地问“需要报警吗？”
    小周艰难地抬头：“啊？”
    “你刚才的两百米冲刺可能破了世界纪录。”
    “……难道世界什么都没记录吗？”
    小美走到她面前，老学究地打量她：“从你目前的精神面貌来看，不是变态在追你。”
    小周叹了口气：“其实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毕竟夜晚那么长，我们可以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连言情小说严重中毒的小美都这么说，可见蒋修文的行为完全反科学。
    难道她得了臆想症？
    也许自己刚才是坐公交来的，奔驰S450只是她和周爸一起挑车的后遗症。
    小美见她低头摸口袋：“你在找什么？”
    “公交卡。”
    “早点回去也好。”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大老板一出院就来找老板密谈，现在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老板让我点外卖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
    ……难道是，羊绒大衣穿不进，所以来给她穿小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撑到现在，几近筋疲力竭。懒得思考大老板拿了什么牌的眼药来，反正在高勤这个眼科大夫面前，总是班门弄斧。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后，脸色有些苍白，小美催促她早点回家：“反正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空了请你吃火锅。”说完有些意外。心里想的明明只是吃饭，出口竟有了明确目标。
    小美倒没发现异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途中收到蒋修文发来的短信，问她是否到家。
    ……
    原来不是臆想吗？
    她的手指很诚实地回复：“还在路上。”
    对方过了三分钟才发：“伊玛特附近真的有交警。”
    看似平静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委屈，人不在跟前，胆子也大了些：“看吧，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
    “我收到了口头警告，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可以肯定了，的确是委屈巴巴地告状。
    很难想象蒋修文打下这句话的样子，小周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你不是一个人。高董、大乔还被罚过款。”
    那头很快回复：“下次去伊玛特的停车库。”
    小周想说，伊玛特的停车库管理很严，一般车辆进不去。打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差点又中了陷阱。什么叫下次？她手指输入又清楚，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才在表情库里找了张非常普通的微笑过去。
    微信通讯录弹出“蒋修文”添加朋友的申请。
    ……时间掐得刚刚好，杜绝了伪装没看见的可能。
    她通过了微信，对方很快弹出：我刚到家。
    小周回：我还有十五分钟。
    对话框就此定格。
    直到小周进了小区，微信才新增一条：小区路灯坏了，我摸黑走了一段路。
    他发“到家”那条微信的时间和这条相差了十五分钟……他家的小区这么大？
    小周：我家小区的路灯很敬业。
    发完，猛然醒悟。十五分钟是她设置的回家时间，他是在含蓄地问她是否到家了吧？
    吃饭的时候，小周一直低头看微信。定格在一个对话框里，也没有新增的消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是那么几条，好似要将它们研究出一篇科学论文出来。
    周妈忍不住要筷子敲了敲她的手机：“和谁发微信呢？你那个同学？”
    刚说完，狗痣就跳出一条新消息：下周日有高中同学会，一起去吧？
    ……小周对周妈说：“我一会儿去买彩票，你快跟我说中奖五百万。”
    周妈转头看周爸：“吃完饭，我们去买彩票，中个五百万。”
    小周：“……”
    小周回复狗痣：我们都能和好，世上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你喜欢我戴眼镜？”
    “……也不是啊。”
    “那喜欢我现在这样？”
    他凝眸望过来，似是开玩笑，又像认真询问，非要她选一种喜欢不可的样子。
    小周思索良久回答：“您开心就好。”
    蒋修文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的确顺路，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我还要去一趟伊玛特。”
    “嗯，也顺路。”
    小周将信将疑：“你家和张氏集团好像都不在那个方向？”
    面对质疑，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想顺路的时候，天涯海角都顺路。”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地下室阴冷，她的手冻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发痒，但两人还不是能够牵手的关系。“你的问题可以上车继续问。”
    小周迷迷瞪瞪地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可是，大冷天有免费车坐，有什么不好？而且，司机还是个帅哥。

 65.第 65 章

    此为防盗章　　受雇期间, 她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惬意，就是嘻嘻哈哈地吃吃喝喝，唯一棘手的事是时间一到，分手原因必须由她承担。
    当时的她还年轻, 并不觉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条，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证明了行情高涨吗？而且, 在她真实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甩罗少”这种爽快体验？
    痛痛快快地答应作战计划后, 她在劈腿对象处犯了难。罗少晨是音乐教父、公众人物, “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盘算来去，好像、似乎、依稀……蒋修文很合适？
    首先，他与罗少晨的各方面条件不相上下，劈腿劈得很有说服力。
    其次, 他与她相过亲, 追溯劈腿的缘由，很有故事的连贯性。
    最后, 他与她没啥交情, 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从“不大往来”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损失不大。
    于是，让小周在其后无数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 发生了……
    原定剧本是这样的：
    小周约蒋修文吃饭。
    用餐期间, 罗少晨与友人“不经意间”路过餐厅, 透过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与别人偷情的画面。回去后，经过一番质问，小周供认不讳。结果，两人喜获分手。
    而与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利用过。
    完美！
    而现实，是这样的：
    小周按照计划，将蒋修文骗到了餐厅里。
    因为心虚，她一直暗中观察对方，渐渐发现，记忆中一肚子坏水的斯文败类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她仓促中把那条围巾送进了罗宋汤里，还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汤水，他不但不责怪，还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汤。
    罗少晨带着友人依约从餐厅外路过，然后计划出现了重大纰漏——餐厅的玻璃窗是单、面、可、视的。从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疑似偷情画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奈之下，罗少晨亲自走进了餐厅里。
    于是，事态失控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神来一句“我今天就是来劈腿的”，直奔主题。
    当时，她已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因为从此以后，她与蒋修文不仅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罗少晨反应极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带着群演“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们走了，小周和蒋修文被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顺着它爬到美国去。
    蒋修文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但没有拂袖而去，还态度恳切地问：“刚才是……”
    “就是这样！”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无用，干脆速战速决，把对方吓跑，从此一刀两断，一干二净。而她，找个地方躲个十年八载再出来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动说：“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这是邀请？”
    “啊？”
    蒋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请假。”
    她：“……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蒋修文：“……”
    她察觉自己自相矛盾了，连忙弥补：“我混乱得很有标准，只找矮丑穷。”
    面对一个高富帅，她说自己的标准是矮丑穷……
    她能带着这段记忆活到现在，都算是求胜欲顽强了，留下闻“蒋”色变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她不是不想面对蒋修文，她是不想面对被蒋修文见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也许她和蒋修文就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怎么都算两次拒绝吧？哪来的第三次？莫非，连菜场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场相遇，在相亲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傍晚，她买完水果正要回家，抬头就看到他仗着一米八几的身高，鹤立鸡群地站在菜市场里游移四望，向来犀利明锐的目光竟透着茫然，仿佛嘈杂无序的环境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内心豪气顿生，自觉乃此间地头蛇，何惧强龙？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向前，擦肩时，连眼角余光都吝啬赐予。
    “小周。”
    如果菜场的喧哗是汹涌的大海，他的声音就是山涧溪流，清脆悠扬，直击人心。
    她心头一颤，停了脚步。
    他侧过身，两步跨到她面前：“重吗？”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敌军的帮助。
    那时候，她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大乔的助理，与大乔同一阵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所谓拿人手短，绝不手软。
    “一点也不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做了两个拉举动作，气喘吁吁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蒋修文当时的表情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是轻笑一声，她累得无从辨别，提着水果，匆匆离开。
    ……
    森微重逢前，她与蒋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这里了，菜场那次不算拒绝吧？毕竟，他压根都没说要帮忙。所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车堵得满脑子浆糊，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想不出来了。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堵车后，他们终于抵达酒店。汲取了上个酒店的教训，入住后，他们所有房间都设置了保密。小周登记好房间后，与两名男摄影师交换了房卡。
    小周有点不好意思：“委屈你们今晚同榻而眠了。”
    她订的是大床房，而他们是双床房。
    黄发摄影师反过来安慰她：“拥抱让我们睡得更香。”
    小周打量两人“宽阔”的身躯，将信将疑：“不挤吗？”
    黄发摄影师说：“我们很会摆姿势。”
    “闭嘴吧你。”另一个摄影师忍无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连续失眠了两天，她对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谁知电视剧和牛奶都准备好了，她脑袋往枕头上一靠，一觉到天亮。
    因为起得早，到餐厅的时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师在。两人看到她出现，都很惊奇。
    “今天这么早？”
    小周一脸严肃地说：“我可能更适合睡双床房。”
    “为什么？”
    小周本想说“当惯了被压迫的劳动人民，不习惯资本家独占大床的奢华享受”，当但造型师抢先开口：“是不是床太大，总觉得旁边缺了个人？”
    ……
    小周幽幽地说：“从未拥有，何谈缺失。”
    说完，厚厚和造型师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
    “你不是当过乔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吗？伊玛特这么多单身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心动？”
    小周：“……”单身只是你们以为单身。
    她被问的急了，只好说：“我还小。”
    ……厚厚与造型师上下打量她。造型师不客气地说：“除了胸，你还有哪里小？”
    小周面不改色地说：“存款金额。”
    厚厚拍着她的肩膀：“我有种预感，等节目一播出，你就会人气爆棚、事业有成，各种金龟婿上门求娶。”
    小周：“……承你吉言。”
    她已经有了想要的金龟，只要他能尽快忘掉三次被拒的事……话说，三次到底是哪三次？
    忍不住回房后打了个电话给高勤：“有没有人为了接近我，向你开出什么条件，但你拒绝了？”
    高勤自言自语：“……为什么刷了牙还会做噩梦？”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周：“……”
    她说完，康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三位经纪人他都做过功课，以周经纪人与马瑞的关系、马瑞与周向野的关系，她一定想把人弄下去。
    酒店遇袭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挽回自己的印象失分，眼下就是好机会。
    他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笔记，仿佛真的做了一样：“不止两处走音，拍子也不准。《爱不问》是乔以航的代表作之一，是男人对恋人无条件的爱，但你唱得太冷漠了，完全听不出你的感情。”
    周向野解释：“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　　发错了字？发错了内容？还是发错了对象？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又发来一条：抱歉, 临时有事, 不能赴约了。
    周妈敲门问她什么时候出发，来得及就等他们吃完饭, 把垃圾带下楼。
    ……
    她现在随时来得及。
    好在八字没一撇, 她报备的是和闺蜜吃饭, 就算临时改约, 也不会引发剧烈震荡。她打开门, 正准备宣布自己将参与家庭晚餐这个喜讯，就感到眼前一黑……
    客厅居然关着灯。
    周妈周爸对着一盆真兰花，含情脉脉地吃着烛光晚餐。
    周妈回头：“要走啦？那垃圾不带也行，我一会儿自己去倒。”
    “……马上走。”
    她揣起爸妈赠送的大号狗粮, 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到了楼下, 夜间的寒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花，她打了个哆嗦。天冷得太快，眼泪都冻出来了, 一定要尽快找个暖和的地方，美美地吃上一顿。
    吃饭嘛，比起美男, 美食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蒋修文停下脚步，低头看台阶下沉默的男人。
    男人今年应该才五十五，头发却白了一半, 眼旁的皱纹深刻而细碎, 耷拉的眼袋和嘴角仿佛承受着某种压力而不堪负荷。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毛线手套, 手套两面都起了球，勾了线，掌心的位置被磨出了细线，能看到手掌粗糙的纹路。
    怪异的对峙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正是下班时间，进进出出有不少同事，蒋修文不想自己成为明天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主动问道：“有什么事？”
    “我……”也许天太冷，男人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蒋修文见他支支吾吾，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男人缩着肩膀，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突然挺起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萎靡：“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妈妈告诉你的？”
    “我看了你的新闻。”男人想笑，但眼神碰触到对方冷淡的双眸后，立刻收敛了起来，不自然地搓了搓手，“你，你还有事吧？先去忙吧？我这就坐火车回去了。”
    蒋修文看他拎着行李往车站的方向走，心里冷冷一哂，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告诉小周自己大约抵达的时间。消息蹦出去的刹那，又忍不住地去看那男人的背影。
    他站在车站里，排队等其他人看站牌。有几个年轻人从远处跑来，一下子冲到他前面，将人硬生生地挤了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退到马路边上，又被正要下公交车的人推开。
    蒋修文牙根一紧，飞快地将刚才那条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失约的道歉，然后收起手机，快步朝车站走去。
    男人看到自己来时坐的那辆车到了，连忙掏出硬币，准备跟在其他人后面上车。下班高峰，人潮汹涌，候车的人太多，他又不懂得抢，很快就从正数第三个一路到了外围。
    蒋修文拉住他的胳膊，在他惊异的目光下，淡然地说：“挤人都不会，怎么坐公交？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
    他还在拒绝，蒋修文已经抢过行李，转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男人连忙跟上去。
    上车之后，蒋修文仿佛与自己赌气，一直黑着脸，男人坐在车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还喜欢吃辣吗？”
    “不吃了，胃不好。”男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疑惑地看过去。
    蒋修文挑了家江浙菜饭馆。
    男人进饭店的一路都在说自己肚子不饿，不用破费。蒋修文充耳不闻，直接进包厢点了五个菜，等服务员出去，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的是看看你。”
    蒋修文冷笑：“十多年不闻不问，突然来看我？”
    男人讷讷道：“不是的，我……”满腔的解释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顿被哽住了。想起自己曾对学生说过：不要找借口，任何借口都不能掩饰你上课迟到。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不闻不问”的原因，在乎的是“不闻不问”这个结果。
    他自嘲地低下头：“对不起。”
    蒋修文看着他灰白的头发，眼眶微微发热，掩饰般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家里出事了？”不到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人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文娟她得了……”
    “多少钱？”蒋修文一听那个名字，就粗鲁地打断了他。
    男人愣了愣，才近乎羞愧地说：“二十万。十万也行，或者五万，我……”
    “银行账号告诉我。”
    已经到这个地步，男人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会还给你的。每个月给你打钱。”
    蒋修文置若罔闻地拍下照片。
    男人接过被递回来的银行卡，眼睛浮起一层泪花：“谢谢。”
    蒋修文站起来：“你的手机号没变吧？”
    “没有，还是那个。”怕他记错，男人赶紧报了一遍。
    蒋修文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我叫车送你去车站，大概一个小时后有人来接你，注意电话。你慢慢吃。”说完，不管身后男人的呼唤，径自拉开门出去结账。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街小巷亮起灯光，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期待满满的约会因为突发事件告吹，他竟不知该怎样面对。
    小周过了半小时才回复消息：不好意思，我在加班，忘记通知你了。
    ……
    据他所知，她目前应该无事可加班？
    看来贸然失约令自己的印象分大失。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做人不能太双标。他不听男人缺席自己人生的理由，好像也不能对小周找失约的借口。失约就是失约，即使在未来漫长人生中，他千百次地补上约会，也不能改变他们将永远地“少”了一次。
    驱车回家，途径火锅店，生意正好，一缕缕白烟在店内袅袅升起。他打开车窗，底料的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不打算与胃底勾起的食欲抗争，他停好车，准备进去打包一份火锅走。
    靠近点餐台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椅子拖拽声。他朝声源看去，一张靠墙的小方桌上，锅子热气腾腾，锅边绕了一圈的牛羊海鲜，看起来很是丰盛，令人食欲大振。
    点餐的时候下意识地借鉴了那份菜单，连平时很少碰的蟹子包也雀屏中选。
    厨房准备的时候，他不自禁地有些关注那张桌子，好奇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张桌始终冷冷清清地等在那里。期间有服务员过去，似乎想收拾桌子，却不知怎得，低头哈腰地走了，过了会儿，又提壶过来加汤。
    过程很是诡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蒋修文不想管闲事，等火锅打包好，提起就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他往旁边让了让，目光不经意地瞟了眼玻璃窗。漆黑的夜色清楚地倒映出店内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张小方桌的下面终于钻出一个人来，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灰格呢子群，妆容精致，来之前显然经过细心准备。她没想到他还在门口，脸色有些惊慌，惶急地想钻回去，他却飞快地推门出去了。
    蒋修文一口气走到街对面才停下，然后正大光明地躲在黑暗中，看着街对面的火锅店里，她拍拍裙子，如释重负地投入大快朵颐中。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他的人生观却来回颠覆了两次。
    以为自己足够成熟、成功，已然能平静地面对过去。而事实证明，时间愈合了表面的伤口，里面依旧鲜血淋漓。
    以为自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可以在爱情上从容进退、运筹帷幄。而事实证明，他依旧是个毛头小子，会为喜欢的人偶尔流露的在意而心潮澎湃。
    小周将锅里的食物捞出来时，已经老的老，烂的烂了。服务员还时不时投来奇怪的目光，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要去桌底下思考人生。

 67.第 67 章

    此为防盗章
    王星语报到之后, 孙兆麟兑现了自己部门聚餐的提议，三人窝在一家日料店里, 美美地吃了一顿。在寿喜锅袅袅升起的热气美化下, 三人越聊越合拍。
    王星语的性格很外向, 说话没把门, 才吃第一顿饭, 就将自己经纪公司的黑底都抖搂了个底朝天。
    “告诉你们，姐姐我没有酒量，只有海量。我签第一部戏的时候，原本说给女一的，经纪人晚上带我去饭局，我吹了两瓶红酒，直接把他们全喝趴下了。第二天起床，我就成了女三。”
    “还有个导演, 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 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后来我经纪人就不管我了。她手底下统共两个艺人，另外一个十八线开外，长期驻扎大卖场做销售, 千载难逢接回通告, 就这样, 经纪人还跟我说她们俩忙得脚不沾地。这都忙着给大卖场冲业绩呢？”
    “后来我就想开了。与其等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不如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经纪人！现在看是因祸得福，结识了两位，说明我这条路是选对了！”
    孙兆麟八卦听得挺开心，聊天时也哄着她，但不冷落小周，时不时关心她的意见。
    她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讲个八卦是融入小团体的敲门砖，她必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前几日的微博热搜你们看过吧。”
    另两人的眼睛果然流露出了感兴趣的光芒。
    小周小心翼翼地说：“大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
    戴了顶四亿多人关注的绿帽，不离婚才是八卦吧。
    孙兆麟正思索着怎么捧场，王星语已经惊叹：“真的吗？好意外呀！之前看他们感情这么好，还以为能熬过去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孙兆麟很快加入到吃惊的队伍中去。
    小周心满意足地收了口。原来，在外界的眼里，大老板是棵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常绿植物啊。
    礼尚往来，孙兆麟也提供了一个八卦。
    “EF的小张总因为投资森微，前阵子被叫到总部问责了。”
    小周和王星语齐齐愣住了。
    小周虽然听高勤说过，张氏总部对张知在EF的表现不太满意，但没想到是为了EF投资森微，还到了问责的地步。
    孙兆麟俨然不知自己的爆料掀起狂风暴雨，平静地说：“小张总原本是集团继承人，现在有点悬了。不过现代企业，到最后都要脱离家族模式，找职业经理人来运营的。”
    王星语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初灌我酒的人里，要是有小张总这样的杰出人才，我可能就色迷心窍，不胜酒力了。”
    “咳咳。”孙兆麟朝小周使使眼色。
    王星语误解：“小周认识小张总？”
    小周愣了下，不等回答，就被孙兆麟接过话去：“上次蒋先生还替张总裁来公司巡视，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
    王星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蒋先生是谁？很帅吗？比混血的小张总还帅？”
    “不仅帅，而且风度翩翩。”孙兆麟搜肠刮肚地凑了七八个成语，然后向小周寻求认同。
    张知和蒋修文谁比较帅？小周很难昧着良心说蒋修文。张知有血统优势，面容深刻，气质里残留了有几分年少时的候桀骜不驯，如烈火一般明亮，随时随地地吸引目光。
    而蒋修文呢，她也说不出他输。他英俊得很秀气，五官单独看好看，凑起来更好看，属于百看不厌的耐看，就像水一样，晶莹剔透，千姿百态，叫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同为女人，王星语还是信任小周的眼光。
    小周拗不过她，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各有千秋。”
    王星语没见过蒋修文，但看过张知的照片，顿时充满了上班的动力：“蒋先生几天来巡视一次？”
    孙兆麟看向小周。上次下班的时候，他看到小周上了一辆车，驾驶座的侧影与蒋修文有几分相似，隔得远，没敢认，此时倒是个试探的机会。他说：“我就遇到了一次，小周呢？”
    “一次。”
    她回答得铿锵有力，看不出丝毫的心虚，成功击退了他的怀疑。
    她也没撒谎。他问的是遇到蒋先生来巡视，那的确只有一次，后面几次只是充当司机。
    三人成功地结出饭桌情谊，临走时依依惜别。
    小周打车回小区，路过门口时，看到一辆奔驰，十分眼熟，更眼熟的是靠在车边对着手机发呆的某位男士，于是提早下车。
    车门声惊动某人，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时，某人眼里的迷茫散尽，露出明亮而愉悦的笑：“下班已经十点多了，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叫你下来。”
    小周说：“友情建议不要，如果不是同事聚餐，我现在已经上床睡觉，你成功的希望不大。”
    “感谢你的同事。”
    “……”这是重点吗？她僵硬地转移话题，“下次这么晚，可以直接发微信或打电话给我。”
    这是默许了晚上不会下来但可以打电话？蒋修文笑道：“明天就要出差，礼貌上应该面对面道别。”
    哪门子的礼貌？而且……
    “视频通话了解一下。”
    说完又后悔。他们什么关系，凭什么出差前要视频通话？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吃火锅失约、送礼物送锅也就算了，这些天她搭了三趟顺风车，他撩的技术日渐娴熟，但是！到现在……他们依旧是隔着一条街的“邻居”关系，
    ……
    他该不会忘掉中间的步骤，直接默认……成立了吧？
    “我手机的像素不好。”蒋修文见她面色不佳，鼻子冻得发红，连忙招呼她上车。
    ……既然上车，那后备箱就不会有惊喜了。
    小周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他担心她的脸冻住了，打开空调，全呼呼地往她脸上吹。
    小周暖了暖手，突然脸色一变，放低椅子躺倒：“你也快倒下，快！”
    蒋修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地躺了下去。
    小周小声说：“我爸妈走过来了。”一听说她不回来吃饭，两人就自己组了个局。
    “而且我妈见过你的照片。”何止见过，简直见得比老爸还勤。要是被她发现她和蒋修文坐在同一辆车里，那中间就完全不需要步骤了，可以直接默认发展到最后一步。
    蒋修文侧头看她：“如果你爸妈看到我们现在这样……更说不清楚吧？”
    “……我们不能是天文爱好者，躺在一起看星星吗？”她用小小的声音凶凶地说。
    于是他屈服了，与她并排躺在一起，透过天窗看天空。
    只是，如今城市的夜晚已经很少能看到星星了。
    蒋修文转头看他身边的，周而复始亮晶晶的星星。
    “这次出差大概要一两个月。”
    胡思乱想的小周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脱口道：“这么久？”
    “海外分公司出了点事。”
    他像正经男朋友一样的报备着，却不是正经男朋友。
    她心里发堵，冷淡地说：“哦。”
    “时差是七个小时，你用晚餐的时候，能收到来自吃午饭的我的问候。”
    他慢悠悠地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就是想起了高勤与孙兆麟说过的张氏集团内部八卦。张复勋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封建大家长。他一心一意栽培张知上位，如果蒋修文真的成为张知对手，可能会受到排挤？去海外分公司出差就是苗头？
    她含蓄地说：“最近公司有谣言，说你们集团总部对EF投资森微的事情不满意，你要不要辟谣一下？”
    他讶异：“向陈总？”
    “……不用那么正式。”
    所以，是她想知道？蒋修文看出她的紧张：“你喜欢森微？”
    “‘偶像天梯’对经纪人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和挑战。”
    他说：“嗯，我也觉得这笔投资做得不坏。”
    那就是说，张氏集团总部对这笔投资并没有那么不看好？所以张知的太子地位固若金汤，与蒋修文也没有利益冲突？自己也不用在支持张知这个朋友还是支持蒋修文这个“邻居”之间左右为难？
    她忍不住乐观。明知道通过一句话联想这么多，很不靠谱，但人总要往好的方面想。因为，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想好的可以多快乐一会儿。

 68.第 68 章

    此为防盗章　　蒋修文停下脚步, 她猝不及防，脑袋往前冲了冲, 在他后背上撞了一下，急忙撤回来,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望向旁边的车辆。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周爸最近有换车计划, 她跟着浏览了不少款型。这辆奔驰CLA刚好是两人中意的目标。
    “喜欢这辆车？”
    小周惊喜地看他：“这是你的车？”试驾之魂蠢蠢欲动。
    蒋修文想了想：“我们在这里等车主, 不知道他肯不肯与我交换一下车。”
    “……你的车是？”
    蒋修文打开了旁边奔驰S450的车门。
    这辆车当然更不错，只是超支太多。小周垂涎了两眼，矜持地收起目光：“要不你等着车主, 我先回去了。”
    蒋修文说：“正好顺路, 我送你。”
    他们家隔着一条街，的确顺路, 但是……顺路她也可以创造不顺路的条件。
    “我还要去一趟伊玛特。”
    “嗯，也顺路。”
    小周将信将疑：“你家和张氏集团好像都不在那个方向？”
    面对质疑, 他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想顺路的时候，天涯海角都顺路。”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 地下室阴冷，她的手冻得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发痒, 但两人还不是能够牵手的关系。“你的问题可以上车继续问。”
    小周迷迷瞪瞪地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可是，大冷天有免费车坐, 有什么不好？而且, 司机还是个帅哥。
    余光扫向驾驶座。
    纠正, 是个侧脸也非常俊挺秀气的大帅哥。
    “暖和点了吗？”他又看了眼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感, 实在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多了。”她搓搓手，有些坐立不安。
    车开出地下车库，阳光洒进来，周遭的景色开始变化。
    她侧着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不问问我吗？”
    他问得突然，她一时没反应：“什么？”听他轻笑了一声，脸顿时红了，干咳一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
    她：“……”好像，中了圈套。
    前方红绿灯，车停下来。
    蒋修文侧头示意，眼神赤|裸裸的。
    她只好问下去：“哪里不好？”
    “快感冒了。”这次他没有挤牙膏般地等她发问，自然地接下去，“可能缺了一条围巾。”
    小周：“……”
    蒋修文的围巾，也有个故事，或者说，有个事故。
    时间追溯到他们上次坐在一起吃饭。蒋修文怕她冷，借自己的围巾给她。她一时激动，围围巾时，小半条蘸进了罗宋汤里……而毫无察觉。后来，她就围着那条湿哒哒的围巾，一路滴回了家。
    虽然，围巾已经洗干净了，整整齐齐地呆在她的衣帽柜里，但是——
    黑历史永存。
    更可怕的是，这是她在他面前诸多黑历史中，最不起眼的一起。
    不自觉滋生的绮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蒋修文对自己紧迫盯人是为了要回围巾吗？
    羞愧之余，她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才更合逻辑。
    “我下次带来给你。”
    “什么时候？”
    看来，就是为了围巾了。她说：“您什么时候有空？”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明晚？我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口碑很好，也许你会喜欢。”
    “我们家附近”这种说法虽然没有错，但是听起来未免太暧昧了些，而且还围巾为什么还要吃火锅？罗宋汤这么小，她都能掉围巾进去，火锅的话……可能会涮一整条。
    小周含蓄地暗示：“带着围巾吃火锅，不大安全吧？”
    “也可以不带围巾来。”
    “……哎？”
    蒋修文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似无心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是联系前后文，意思是，围巾可以不要，但要一起吃火锅？
    一团火焰从体内炸开，烧得她从脸红到脖子，眼睛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机灵劲儿，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才转过头去。若此刻有支体温计，大抵已经被她的温度热爆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
    ……
    见她僵坐不动，迟迟不语。蒋修文叹气：“地下车库这么大，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找到你下来的出口。”
    小周：“……”他打开楼梯间的门，难道不是巧合吗？
    虽然压着车速，但森微与伊玛特的距离实在不远。
    小周脑袋晕乎乎的，有东西在里面搅得天翻地覆，偏又理不出思绪，直到熟悉的景物出现在面前，人才活了过来，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前面是公交站，这里不能停车。我下车之后，你要马上开走。”怕误会，又补充道，“这里随时有交警出没！”
    车刚停下，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一口气跑出两百米，她扶柱立定、弯腰喘气。
    “小周？”小美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抓着手机，紧张地问“需要报警吗？”
    小周艰难地抬头：“啊？”
    “你刚才的两百米冲刺可能破了世界纪录。”
    “……难道世界什么都没记录吗？”
    小美走到她面前，老学究地打量她：“从你目前的精神面貌来看，不是变态在追你。”
    小周叹了口气：“其实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毕竟夜晚那么长，我们可以做梦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连言情小说严重中毒的小美都这么说，可见蒋修文的行为完全反科学。
    难道她得了臆想症？
    也许自己刚才是坐公交来的，奔驰S450只是她和周爸一起挑车的后遗症。
    小美见她低头摸口袋：“你在找什么？”
    “公交卡。”
    “早点回去也好。”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大老板一出院就来找老板密谈，现在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老板让我点外卖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
    ……难道是，羊绒大衣穿不进，所以来给她穿小鞋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今天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撑到现在，几近筋疲力竭。懒得思考大老板拿了什么牌的眼药来，反正在高勤这个眼科大夫面前，总是班门弄斧。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后，脸色有些苍白，小美催促她早点回家：“反正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空了请你吃火锅。”说完有些意外。心里想的明明只是吃饭，出口竟有了明确目标。
    小美倒没发现异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途中收到蒋修文发来的短信，问她是否到家。
    ……
    原来不是臆想吗？
    她的手指很诚实地回复：“还在路上。”
    对方过了三分钟才发：“伊玛特附近真的有交警。”
    看似平静的语气，她却听出了一丝委屈，人不在跟前，胆子也大了些：“看吧，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
    “我收到了口头警告，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可以肯定了，的确是委屈巴巴地告状。
    很难想象蒋修文打下这句话的样子，小周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你不是一个人。高董、大乔还被罚过款。”

 69.第 69 章

    此为防盗章　　正心惊胆战, 就见康棠点了点她手边的东西。
    ……她的手机。
    小周：“……”
    王曦瑶笑得得意：“是不是立马精神了？比咖啡起效快吧？”
    小周没好气地说：“打一架, 我更精神。”
    王曦瑶嘿嘿笑着，丝毫不惧。
    康棠看着两人互动, 心里颇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借着淘汰周向野扳回一城, 眨眼间，又出了一起私闯酒店房间的事。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酒店的破事情这么多？怎么王曦瑶的反应这么快！
    吃完早饭，众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等电梯的时候, 大堂经理追上来，再次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向小周道歉, 并主动提出愿意提供免费的豪车送机服务。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推拒。
    她怕厚厚要在路上拍花絮, 还特意通知了她一声。两人对豪车的概念都停留在奔驰、宝马、奥迪上, 没有多想，直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停在她们的面前。
    厚厚想了想说：“要不, 花絮到机场再拍吧？”自己进去都怕头发丝把车刮擦了, 更不要说摄像机这么笨重的东西。
    小周看着车华贵的外表, 毫不犹豫地点头：“刚好, 我觉得我有点晕车。”
    上车时, 大堂经理亲自开车门，挡车顶, 等小周入座后，他低声说了句：“屈总向蒋先生问好。”
    小周愣了下, 对方已含笑关上车门。
    ……
    她认识的人里, 姓蒋的本来就少, 能被尊称为“先生”的只有那么一个。好像，不用太怀疑那个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才一晚上的时间，事情居然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了。但是……
    她打开微信，里面依旧只有一条迟来的晚安。
    发生这种事，不是应该直接慰问吗？
    算算时间，对方尚在黑夜中。她只好忍下满腹的疑问，坐在车里打瞌睡。
    该说不愧是豪车吗？居然睡得很好。候机的时候吃了一顿汉堡，上飞机的时候又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完全神采奕奕，几乎是欧洲的作息了。
    看时间，某人也该起床了。
    初时的惊愕过去，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接问，那辆免费的劳斯莱斯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咬着手机挂坠，正琢磨措辞，厚厚已经摆好枪炮，开始采访。
    为了与CS市的采访有所区别，这次的主题更多围绕着FZ市。比如FZ市出过音乐教父方竞雄，会不会因此对这座城市的选手有更多的期待。
    ……并不会，因为她压根不记得方竞雄是FZ人。
    对于这位红极一时却慢慢淡出听众视线的上一辈音乐人，小周真的不太熟。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讲的：“我对每个城市都很期待。方老师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他对音乐的热爱。我希望所有的参赛选手能够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带到歌声里，让我们感受到。我们需要的是有灵魂的声音。”
    天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采访完，小周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酝酿好的微信过去：酒店经理说屈总向你问好。
    那头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屈杰，是酒店集团大中华区总裁。
    收到时，小周仍在车上。
    FZ市的机场离酒店有点远，进城时又遇到堵车高峰，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从桥北看滔滔江水向东流，挪到桥南看涛涛江水向东流。
    憋闷的环境让她心情略躁：你对人家做了什么？科技那么发达，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鸿雁传书？
    蒋修文回复：我看了陈墅发的朋友圈。
    这次不用小周的想象，他就发了个“小胖孩抱胸背坐着生闷气”的表情。
    看来，真的是很委屈了。
    把小胖孩替换成蒋修文本人……
    居然觉得更可爱。
    她可能没救了。
    小周试图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我没有陈总的微信。
    所以不知道他说了啥。
    奈何蒋修文并不想让她轻松过关：他抱怨酒店的安保措施不到位。
    ……
    世界那么多酒店，为什么就能联想到她？
    小周：然后你就猜到了？
    蒋修文：我直接打电话问了。
    小周：……既然电话没欠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蒋修文：你应该睡了。
    这也算理由吗？难道陈墅不用睡觉？
    小周觉得不对。明明，每天发微信联系的是他们，可蒋修文依然从陈墅的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有疑问的话，问她不是更简单直接的方法吗？
    她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按键“你明知道我随时都愿意回答……”
    太肉麻了。又慢慢地删掉。
    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居然就“愿意不愿意”的。
    推敲许久，总算定稿。
    她写：难道你和陈总的关系比我们更铁吗？
    故意用“铁”来形容，消除了一些暧昧的隐喻，让自己的质问更理直气壮。
    蒋修文这次回复花的时间也有点久：好，下不为例。
    反正堵着车，闲着也是闲着。
    小周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这次呢？
    蒋修文又发了那张“小胖孩抱胸背坐着生闷气”的图，在后面跟了一句：我也是凡人。被拒绝了三次，我已如履薄冰。
    良久，又说：你说的，我会改。
    张氏集团的蒋特助居然说他如履薄冰？
    小周看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得意，而是心疼，然后深刻反省：是什么让他产生委曲求全的错觉？她有这么难缠吗？
    而且……拒绝了三次是什么鬼故事？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好吧，也许她知道一点点。
    没猜错的话，第一次拒绝应该指他们的那次相亲。
    大学之后就担心她孤独终老、凄凉离世的周妈在她刚步入工作的时候，就喜获一群“朋友的儿子”。只是自己那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对此类事一贯的兴致缺缺，能推则推。
    直到——周妈拿出了那张至今珍藏的天使照，让她第一次学会了“见色起意”。于是在相亲当天，精心装扮，欣然赴约，内心澎湃得压根忘了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就遇到了蒋修文。
    岁月真是一把刀，不仅能整容，还能整气质。确认对方身份之后，再联想照片与真人，就能对上了。
    “色欲熏心”的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蒋修文曾经奉命对付大乔，尽管后来化干戈为玉帛，但她对他只留下了一个印象：斯文败类。
    相亲的结果可以预见的失败了。
    小周全程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风紧，扯呼！
    她借上厕所的机会，通知小美打电话解救自己，然后无情地拒绝了蒋修文送她回家的提议，火烧屁股般地逃离相亲现场。
    “还有个导演，半夜偷偷摸摸来敲我的门，说要给我女一。之前经纪人总价都谈好了，女三只有十集戏份，改成女一得拍四十集，那我单集身价直接缩水四分之三呀！当演员总要有梦想，对吧？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插上门的防盗栓听音乐啦！”

 70.第 70 章

    要到了地址，居然在本市, 位置离市区远, 离基地近。
    小周抱着水果上门时，傅睿正穿着毛衣、牛仔裤, 坐在落地玻璃窗边, 闭目弹唱。悠扬的歌声与吉他声从屋里传到屋外，如冬天的阳光, 暖意宜人, 吸引了两三个路人驻步聆听, 等她推门, 才依依散去。
    推门的气流吹动风铃。
    清脆的铃铛声如吉他的伴奏。
    傅睿睁开眼睛，期待地看过来。见到是她，眸中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身体也微微僵住，颇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
    小周将水果放在门边, 仿佛忘记了之前的龃龉, 笑容满面地鼓掌：“真好听。”
    傅睿不知怎么回答, 呆呆地反问：“哪里好听？”说出口才觉得这话像要抬杠。
    好在小周对他总算有一丢丢的了解, 淡定地回答：“犹如晨起山林里静静流淌的溪流，有大自然赋予的纯真生命力, 又有虫鸣鸟叫的生动活泼，仿佛用音乐描绘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世界。”
    ……
    傅睿说：“谢谢。”
    小周迂回地询问工作室的情况, 傅睿一向藏不住话, 三言两语就被套出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遇见她的时候，总是潦倒困苦，不禁有些自卑，借口拿饮料，去房间里躲了会儿。
    小周边四处打量，边暗自盘算：地方是小了点，但设备齐全，可以让选手分批过来。
    傅睿终于躲不住，拿着巴黎水从里面出来，羞涩地递给她：“请用。”
    这是他买的最贵的饮料，专门备着招待贵客的。
    相比当初连白开水都没有的待遇，如今真的是大进步，看来此行成功的希望很大。
    小周拉过椅子坐下：“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广告了。”
    “啊？嗯……”他双手不自然地搓着大腿，“我本来想再在圈子里闯闯的，但是，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吧，毕竟离开这么久了。”
    小周状若漫不经心地问：“你怪我吗？对你老师的事。”
    他沉默了会儿：“我能理解你，但我真的不想再参与进去。”顿了顿，有些警觉地问，“你还打算起诉他吗？”
    “我吃饱了撑着吗？”小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一天到晚没其他事情做吗？”
    看她笑了，他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小周解释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起源：“你当时说我要拉黑我，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我那时候刚看过老师的体检报告，他身体不太好……对不起，我那时候口气太冲了。”
    小周：“……”
    怎么说呢。
    真的是老师坑你千百遍，你对老师仍不变。
    这份孝心，天地可鉴……人类难鉴。
    小周干咳一声，将这件事翻篇：“你的业务我研究了很久，一直在想有什么能帮你的。想来想去，我手里只有《偶像天梯》一个节目。所以，昨天特意找伊玛特的马总谈了谈，想从他手里拿点业务回来给你做。但他死活不肯……”
    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不，他们一度连朋友关系都很勉强。
    她肯这样为他，成与不成，他都铭记在心。
    他正想说“那就算了”，就听小周抑扬顿挫地说：“我就问他，《偶像天梯》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寻找将歌坛发扬光大的人吗？不就是为了让华语乐坛更上一层楼吗？我当场跟他打包票，虽然你不是选手，但你未来在歌坛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任何一名选手！”
    傅睿怔怔地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
    那个人满口抱负的是她……
    又好像是他。
    他也曾满怀雄心壮志，想在歌坛闯出一片天地，但经历告诉他，梦想与现实的距离，遥不可及。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方竞雄可恶，而他仍然认为他可敬可怜？
    不过因为，他是歌坛里唯一一个向他输送过阳光和温暖的人。
    小周看他眼泛泪光，就知道柴火烧得差不多了，立刻将锅放上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想把十二个孩子都托付给你，你有信心吗？”
    傅睿喉结动了动，整张脸因激动而泛红，但小周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
    “……”
    难道要谈下价格？
    她本来的确想买个团购，再压一压价格，但价格压得太低，让对方不舒服的话，很容易导致偷工减料，所以也罢了。她正打算把价格的事情谈一谈，就听他强忍着哽咽，有些羞愧地说：“我不会跳舞和主持。”
    “……”
    搞定傅睿之后，小周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
    她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很快与他敲定合作，再一点点地探讨培训内容。他看过伊玛特培训老师的计划后，很快生成自己的想法。有的去芜存菁，有的推倒重来。比起纯理论派的培训老师，经过方竞雄□□和自身才华发酵的傅睿更侧重于实际运用。
    这对希望短期内出效果的小周来说，是重大利好消息。
    天色将黑。
    婉拒了傅睿共吃外卖的邀请，小周一出工作室，就直奔张氏集团。
    遇到问题时，她不告诉蒋修文是怕他担心，但解决问题之后，必须第一时间找他分享喜悦心情！
    赶到张氏集团时，差不多六点。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蒋先生还没来电话，说明今天不加班。那就不用买外卖了。
    她走进大堂做访客登记。
    前台小姐虽然笑容专业，表现得体，但小周低头时，能感受到对方不断偷瞄过来的目光。
    上电梯前，她去了趟洗手间，正准备出来，就听到几双高跟鞋“笃笃”走进来的声音。一个女孩边走边说：“刚才那个就是蒋特助的女朋友吗？”
    小周开门的手微微一顿。
    这种时候出去，不管是议论的人，还是被议论的人，都难免尴尬。尤其是——她还想洗一下手。
    于是在小隔间里憋着。
    作为大帅哥的女朋友，她已经做好了被diss的准备。
    “是啊，比电视上好看多了！电视上她的脸圆圆的，但现实里下巴很尖，脸很小，太令人羡慕了。”
    “而且超有礼貌！和蒋先生一样，果然人以群分啊！从今天起，我也要做一个有礼貌的人。”
    “你算了，你放弃吧，一个打游戏时什么都能喊出来的人，还指望礼貌？不被禁言就是你人生最高的追求了。”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
    最先提起小周的女孩说到今天被主管无缘无故的骂，叹息：“我要是像小周那么刚就好了。硬怼回去！她怼方竞雄那一段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台词已经倒背如流，神态已经惟妙惟肖！什么都准备好了！”
    “那你今天怎么不怼回去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不到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正面刚上司需要多大的勇气！开口之前，满脑子都是工作、薪水、信用卡、房贷、水电费……下个月我妈过生日，寿宴肯定我出钱。”
    “小周毕竟是跟过大乔的人。”
    立刻得到另外两个女孩的一致认可：“大乔当年也很刚，掀桌，离席，翻白眼。没啥他不敢怼的人。”
    “现在也刚啊。只是没人敢刚他了而已。”
    她们大概是进来补妆的，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没进隔间就走了。
    小周从里面出来，洗手时，忍不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两边的嘴角几乎弯成了一条月牙。能进张氏集团工作，果然人品优秀、眼光绝佳。
    踏着轻巧的步伐上楼，到特助办公室时，蒋先生刚好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
    小周眉毛一挑：“又是另外一条舟？”
    蒋先生关门的手一顿，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翻到自己买花的账目表。
    小周阅完：“……有点贵。”
    蒋先生让她抱住花，自己抱住她：“谁让我女朋友这么宝贵呢。”

 71.第 71 章

    跟着蒋先生下楼，路过前台, 又看到那位小姑娘, 小周好心情地打了招呼。
    那小姑娘愣了下，随即高兴地说：“约会愉快！”
    小周开心地点点头, 走出门才觉得……她和蒋先生的关系虽然没有受到政府认可, 但群众认可度很高啊，长此以往……是要造成事实什么什么吗？
    她走路心不在焉, 已经走完一格阶梯, 脚还想往下迈, 于是绊了一下, 身体往一边倒去，被走在后面的蒋先生长臂一伸，捞了回来。
    正想问她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见她小心翼翼地检视花。
    “还好抱得牢。”
    ……
    蒋先生缓缓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生命价更高。”
    小周喷笑：“这是什么歪诗？”
    “花再美, 也比不上你可贵。”
    “不是啦, 花也挺贵的。”
    如此不解风情者, 天上地下, 唯小周一人，偏他口味独特, 视之为宝。
    晚餐的选择，蒋修文难得没有问小周的意见, 而是直接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小周有些惊讶。
    除了刚交往那阵子, 蒋先生经常带她出入贵得离谱的餐馆外, 之后他们一直都随着小周的口味来，有时火锅，有时烧烤，偶尔中式，偶尔西餐，物美价廉又不费时间。
    理由很掷地有声！
    存聘礼/嫁妆钱。
    只有到重大节日时，蒋先生才会拿回主权。
    她手里的花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
    2月13……情人节？
    不对，情人节好像是2月14日……
    还是2月13日？
    她用花挡着脸，悄悄拿出手机搜索。
    当蒋先生带她进入预定的包厢，她表情已经淡定了，昂首挺胸地坐下来，一派“你考任你考，答案我都知”的从容。
    蒋先生：“……”
    嘱咐服务员开始上菜后，他关上了门，亲自调节好灯光，才微笑着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我知道。”小周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很无知，非常快地接了上去，“今天是世界无线电日。”
    蒋先生：“……”
    小周望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闹了个乌龙，干笑着喝了口水：“去掉一个错误答案后，你的正确率会很高。”
    他打消了直接宣布的念头，有心逗她：“不如你再猜猜？”
    “呃，情人节前夕？”
    想来想去，最接近的大日子也只有这个了。她想起搜索时看到的某个答案，脱口道：“偷情节？”
    那一刹那，蒋先生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高勤黑里，加了一丢丢、一丢丢的马瑞绿吧。
    蒋先生异常温和地问：“怎么会想起偷情节的？”
    小周甩锅迅猛有力：“是搜索引擎弹出来的！我完全没想过！要不是查词典，前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
    蒋先生打开了搜索引擎，查到“偷情节”，看到解释是“有些人提前一天和不是自己伴侣、情侣的人过情人节”时，表情越发的莫测高深。
    期间，小周默默地摆弄着筷子，眼睛的余光不时偷瞄对面，见他放下手机，连忙正襟危坐，乖巧得像被老师捉到开小差的小学生。
    蒋先生微笑着说：“从今年开始，13、14、15我们都一起过吧。”
    小周：“……”
    情人节前后都被垄断了，不愧是“瞻前顾后”的蒋先生啊。
    为了表明自己的专一，小周举双手表示赞成。
    蒋先生的笑容这才显现了几许人间烟火气。
    她舒了口气，双手合十，虔诚地问道：“所以，请足智多谋、博闻广识的蒋先生赐教，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213。”
    小周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又强调了一遍：“2、1、3。”
    “……”
    难道是一道高超的数学题？小周恍然：“二乘以一乘以三等于六。是六六六的意思吗？”哎，那干嘛不直接过六月六？
    蒋先生扶额，须臾才对着她，温柔地说：“爱一生。”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小周佯装淡定地拿起湿毛巾，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
    服务员推门上菜，话题暂止。
    等上菜完毕，小周脸上的热度已然褪去，斟酌好了相应的对白：“那明天我请蒋先生吃饭。爱一世嘛。”
    合起来就是，爱一生一世。
    蒋修文抬眸，不知是光柔和眼神，还是眼神柔和面容……
    她甚至有一瞬间想：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如果蒋先生求婚，她大概也会盲从了吧。
    可惜，蒋先生并不打算“乘人之危”。
    在含情脉脉的气氛中吃完饭，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小周突然想起：“唉，我们以后要过2月13、14、15的话，不是变成了一生一世爱义乌？但我们好像都不是义乌人哎。”
    蒋先生：“……”
    他说：“2月15日等我们的宝宝出世，让他自己过。”
    小周嘀咕：“我又不能孤雌生殖。”
    手臂猛然被抓住，他凑在她耳边，声音有些压抑：“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
    小周怂成了一只鹌鹑，被蒋先生直接拎到车里啃。
    虽然知道停车场里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但是，被蒋先生灼热到几乎让人产生烫伤错觉的气息包围时，她依旧心慌意乱。
    衣服依旧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但某两只不规矩的手早已在身上各处点起了无数火苗。
    她垂死挣扎：“我有……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嗯……”
    声音渐渐迷失在热吻中。
    小周眼神逐渐迷离……
    几近失控的前夕，蒋先生缓缓停下，单手抱住她，嘴唇贴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喘息。
    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回响，在激情退却的间隙，尤为尴尬。
    刚刚找回神智的小周两只手纠结地举上落下，最后犹犹豫豫地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含着水光的眼睛腼腆地看着车窗外面的反光镜。其实天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就是固执地想看一眼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又过了会儿，蒋先生终于从她身上挪开了身体。
    小周松气之余，郁闷地发现自己的胸罩歪了。
    ……
    幸好冬□□服穿得厚，看不出来，但钢圈错位，被掐得难受。
    她慢慢地坐直身体，趁着蒋先生调节气息，打开门，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坐后面。”
    关门、开门、又关门，速度快得像在进行地下接头任务。
    到了后座，她将手伸入衣服中，正要调整，蒋先生就回过头来：“放心，今晚的自制力告罄，我不会……”
    一只手掌挡在他的脸上，强迫他将头转回去。
    “不许回头，也不许看后视镜。”
    她蹲在前后座的间距里，将整个身体藏入副驾驶座后背的阴影里。
    蒋先生明白了什么，干咳一声，系上了安全带，等她重新落座，才缓缓将车开了出去。
    后座宽敞，而且可以暂时逃避刚才的记忆，小周干脆赖着不回去了。
    车开出一段路，小周的手机响起。
    包还在前座，蒋先生顺手递给她。
    掏出手机，竟然是高勤的电话。
    “高老板？”
    蒋先生立刻支起耳朵，就听小周声音里都是笑意：“放心，我已经找好下家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才不受昏君的气呢！”
    ……
    她受了气？要离开森微？
    等小周挂掉电话，就听蒋先生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
    “没错，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蒋先生没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身为董事长，不仅不知道女朋友在公司里受了气，而且离职的消息还是从女朋友和别人的电话中听说……
    他开了一点窗，来吹吹自己“被打肿”的脸。
    “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情节十分跌宕起伏，请专心开车。”
    “……”
    既然女朋友都这么讲了，他当然要找个地方把车停下，以安全驾驶为由，光明正大地增加两人独处的时间。
    小周从发现马瑞、王星语、周向野三人私下会面开始，一路讲到自己如何花言巧语地说服傅睿，临终了，不忘为自己歌功颂德一番：“仔细想想，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人气、勇气、运气缺一不可啊！”
    知道女朋友并不是准备离开森微的蒋先生心情一松，有了说笑的兴致：“嗯，果然是‘三气’周女侠啊。”
    ……
    “听起来怪怪的。好像上一个用到‘三气’两个字的，还是三气周瑜？”她顿了顿，为都督抱不平，“我们周家人真惨，明明心胸宽广、足智多谋，偏偏被塑造得那么小气。”
    “但周家有你。”
    哎呀，这个赞美真的是……
    说到人心坎里了。
    小周靠着椅背，得意洋洋地说：“说的也是。”
    停车之后，她并没有坐到前面去，同辆车不同排的感觉……就好像同房不同床，既亲昵，又独立，维持着极微妙的关系，却让谈话极其顺利。
    蒋先生重新发动车：“找好舞蹈老师了吗？”
    “还没有，不过现在这么多培训班，应该不难吧。”
    “培训班这么多，老师素质参差不齐，你应该没有很多时间遴选吧。”
    “听蒋先生的意思，仿佛胸有成竹。”
    “我妈妈有个学生在舞蹈学院当老师，平时有空，也回带带校外的学生。”他说，“唯一的问题是课程时间要配合她的日程走。”
    蒋妈妈可是和庞朵雅齐名的舞蹈大师——庞朵雅脾气虽然不好，但能力毋庸置疑。
    小周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蒋先生见后视镜里的她笑容满面，微笑说：“看来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何止能帮上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半是谄媚，半是撒娇地歌功颂德了一番。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地接上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呢？”
    “……我怕你在忙。”
    “罗少也很忙吧。”
    呃。
    好像，翻船了。
    小周的脑袋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慢慢地往前伸。
    蒋先生轻敲她的额头：“注意安全。”
    她只好坐回去：“送找罗少是因为……他是朋友，使唤起来不心疼。”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联系上下文，说明我真心这么想，观念始终如一！”
    “但你上次保证下次遇到时间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周：“……”
    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对不起。”
    前方久久没有回应。
    车开到小区门口，小周从后座下，又从前座上。
    蒋修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过了十二点就是情人节，不能生气了。不对，就算没过十二点，还是‘爱一生’呢，不好生气的。”她拽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晃，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那么心疼，怎么生气的起来？
    蒋修文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们更信任和依赖彼此。”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吧。”
    小周抬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地戳着他的胸膛：“你一直说我遇到事情不跟你讲，你遇到事情什么时候第一时间跟我说过？我连你办公室在哪里都要问前台小姐。”
    虽是强词夺理，却也不无道理？
    蒋先生陷入沉思。
    认真掰着手指算起来，他们认识以来，蒋先生倾诉的次数的确更少。
    原本只想转移他注意力的小周顿时认真计较了起来：“连你当董事长这件事，我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为了营造自己很理直气壮的效果，她“哼”了声，双手抱胸，身体转向右侧，盯着小区大门。
    一向将自己放在守护者地位，蒋先生头一次意识到女朋友也许也想照顾自己的心情。
    但这种感觉真不赖。
    何况，这也更符合他说的，互相信任、互相依赖。
    “对不起。”
    他从后面抱住她：“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增进互相之间的交流，而不是你单方面的诉说。”
    小周见计谋成功，态度稍稍融化，慢慢地扭头：“那你要做到哦。”
    “好，只要不涉及商业机密，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蒋先生期待地看着她，做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准备。
    奈何夜深。
    小周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中记下此事，等某日闲暇，再统一算账。
    蒋先生自无不愿。
    公事私事都圆满解决，小周为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暗暗点赞。她抱着花下车，走到一半，蒋先生突然追上来。
    听到脚步声，她停步转身。
    蒋先生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微笑道：“周经纪人今天的工作很出色!”
    ……
    某经纪人仿佛长出了一条骄傲的小尾巴，在月光的见证下，悄悄地翘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小周就去基地把自己的选手送到了傅睿的工作室，让他们练习乐器的练习乐器，学习声乐的学习声乐，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去舞蹈学院，找蒋妈妈的学生。
    蒋先生事先打过招呼，所以合作谈得很顺利。
    学跳舞的人实在气质出众，蒋妈妈如此，眼前的封善妮也是如此。她的脾气虽然不似蒋妈妈那么爽直，却透着股如沐春风的温柔，看着就觉得脾气好。
    把孩子交给这样的人，她也放心。
    刚放下两件心事，就看到大乔在微信群里呼唤关注呼唤爱。
    大乔：演唱会结束！度假结束！明天飞机，后天归国，热烈期待良心接机。
    沈小朋友：师兄放心，这条消息我已经发到微博。
    罗少：已转发。
    大乔：……
    大乔：@吱吱出来吱一声，证明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吱吱：吱。
    沈小朋友：姐夫！
    吱吱：现在可以回房间战斗了吗？我洗好澡了。
    沈小朋友：你们是要上线打游戏吗？带我一个啊！我嫦娥666！可攻可守！
    吱吱：线下游戏。
    沈小朋友：两个人可以玩什么线下游戏？抽乌龟吗？
    罗少：晚上我教你。
    看到这里，小周默默地关上了微信群，假装自己并不认识这群“污”合之众。至于沈小朋友，请自求多福。
    但山不转水转。
    大乔直接私敲她：后天你来吗？
    小周：……伊玛特不是给你配备了专用的司机？
    封天王半退隐后，大乔就是伊玛特一哥，怎么可能连个司机都没有。
    大乔：我不出机场，直接中转去E市，只有五个小时的逗留时间。
    小周：那我的功用是？
    大乔：请携家属出席。
    小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72.第 72 章

    哎, 算了, 伤脑筋的事情这么多, 像这种“昔日种下恶果，如今被债主找上门”的事情，还是让手欠的蒋先生自己烦恼吧。
    随手将大乔的航班号转发给某人，她高高兴兴地做了甩手掌柜。
    《偶像天梯》播出至今，留下的选手们都有了各自粉丝群体，作为经纪人, 小周不得不分心照管。比如让王曦瑶在各大贴吧申请吧主, 实在申请不上的，就领个小吧主，推送消息之余, 顺便关注动向, 掌握实时需求。
    所以，当朱玉轩的大粉号召同组其他选手的粉丝一起到基地探班时，她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在控制人数的基础上, 干脆安排了一个小型见面会。
    好在培训费省出不少钱。
    不过培训费再宽裕，也不能打水漂。
    她惦记着被伊玛特坑去的那笔, 立刻打电话给对方财务。财务部是高老板的势力范围, 对方老大与她关系不错, 听说来意后, 有些为难：“老大不在, 退钱要找马总签字。”
    以前对上马瑞, 小周总有些畏首畏尾，自从上次正面刚了一次，脑门仿佛被开了光……就爱上这种酸爽的滋味。
    当下说：“按住马瑞别撒手！你等我，我马上来！”
    小周今天穿了件黑长大衣，戴了副大框茶色墨镜，头发绑得有些松，两鬓落下两绺碎发，慵懒得恰到好处。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震住了一干人等，连等电梯梁韵伊和她的经纪人都回过了头。
    听说伊玛特引进了一姐，小周就暗戳戳地关注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努力营造的霸气出场立刻有些虚。
    她用手指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假装没有注意到她们。
    梁韵伊主动搭讪：“你也是伊玛特的艺人？有些眼生啊。”
    她的经纪人用手肘撞了撞她，示意她别多话。
    小周干咳一声道：“不是。”
    “那是准备签约伊玛特的吗？”梁韵伊伸出手，“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公司的师姐妹了。”
    电梯正好下来，小周仓促地握了握，先一步走进去：“不，我是来讨债的。”
    梁韵伊看她按了顶楼键，终于相信她来者不善，借着镜面电梯门，不时地打量她，聚精会神得差点错过了自己的楼层。
    小周被看得信心倍增。
    能让一姐失神，自己果然霸气十足。
    一会儿冲进办公室，直接拍桌，拍完还不给钱，就掀桌！务必让前任大老板割地赔款！
    计划很丰满，然后真的见到马瑞的办公桌时，她脑袋有一瞬间的当机。几个月没见……为什么换了张这么厚重的实木桌？
    “你来干什么？”
    当众撕破脸后，马瑞拒绝虚与委蛇。
    小周被打乱了阵脚，难免气势不足，这时候冲过去拍桌子也晚了，干脆走到桌子前，顺手整理了一下放歪的笔架和镇纸：“培训课程我们不上了，我来退钱。”
    马瑞冷哼：“违约赔定金，天经地义。”
    “别这么客气……”她顿了顿，摘下墨镜问，“你打算赔多少？”
    马瑞气乐了：“你跟跟高勤学点好吧！别一天到晚耍嘴皮，能当饭吃吗？定金我是不会退的，培训课我照旧安排，你爱来不来！”
    “笃笃。”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开口，就直接被一把推开。梁韵伊披着西装外套，婀娜地走到办公桌前，双手用力地往桌上一拍，“马总！伊玛特资金困难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马瑞脸色难看：“我不是让你在家待两天吗？谁让你来公司的？”
    梁韵伊冷笑道：“待两天？两天又两天！两天又两天！你到底要我待几天？”
    “我已经在安排了……”
    “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
    “……才两次啊。你眼眶红什么，哭什么？你是又陷入什么奇怪的剧情了？”马瑞一看她那出纸巾就头大，“你的经纪人呢，让她来，我和她说。你先别哭。”
    “别说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梁韵伊愤怒地抓住桌子，用力地抬了抬。
    哎？
    居然有队友。
    在旁边看戏的小周忙不迭地伸手援助，两人一起抬了抬。
    桌子被稍稍抬起……马瑞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桌上：“你们什么毛病？一个要钱就要钱，抬什么桌子！一个想哭就想哭，抬什么桌子！”
    那就要钱吧。小周正要继续，就看梁韵伊跟着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去了，挨着马瑞瞪眼睛：“马总！当初是你跟我说，能给我乔以航同等级的资源我才过来的。但你看看，我过来以后受到的是什么待遇？一天到晚在家里休息、待命……还不如我以前在唯杰呢？怎么说那时候我也人称二姐！”
    一提这个，马瑞更生气，直接从桌上下来，拿起手机就拨电话。
    梁韵伊急了：“你给谁打电话呢？你是不是跟保安打电话？我好歹是伊玛特一姐，你让保安上来，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她扑上去就抢，马瑞就跑。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转圈圈。
    为免误伤，小周退到沙发上观战。
    马瑞的电话大概通了，劈头盖脸就开始骂：“好你个张复满！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把公司的二姐放出来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一身黑料？”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马瑞气得更凶了：“什么？什么叫‘二姐’的‘二’不是一二三四的二？你给我说清楚。”
    小周看梁韵伊追了半天没追上，就提醒她：“反方向跑。”
    她愣了下，脚步刚停，马瑞就从后面撞了上来，因为跑的急，手机没拿稳掉了出去，人也往前扑了一下，把梁韵伊抱在怀里。梁韵伊吓得直叫唤。
    她的经纪人突然从外面闯进来，见状也惊呆了。
    梁韵伊推开马瑞，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想干什么？想潜规则我吗？价钱都没谈就上手，你想得美！”
    马瑞一脸懵逼：“是你先追我的！”
    “放屁！”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马瑞想起旁边还有人证，就指着小周：“不信你问她！”
    终于轮到她出场了。
    小周拉直衣服，满脸荣幸地站起来：“是的是的，我看得很清楚。不过，回答之前，不如我们先把定金退一下？”
    离开鸡飞狗跳的办公室，小周依旧没有把钱要回来，但她心情依旧不错，反正高勤在，钱迟早能要回来的，能看到前任大老板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就心满意足了。
    走到马路边，大乔突然发起语音通话。
    小周看了看时间，换算成大乔所在国的时间，无奈地接通：“要起飞了？祝一路平安。”
    “航班误点了。”
    “啊？不会吧？”她突然感受到久违的“晚自习遇学校停电”的心情。
    “……误了一点点，但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不用太期待。我只是告诉你，可以晚两个小时过来。”
    暴露心情了吗？
    人下意识的反应果然是最真实的。
    小周干咳一声说：“在你做任何决定之前，请务必考虑一下我初恋的年龄以及第二春的难度，摸着良心考虑。”
    大乔笑得很阳光、很爽朗：“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约在有安检的地方会面？”
    小周：“……”
    让她重新设置了化妆时间提醒、出发时间提醒的闹钟之后，大乔终于意犹未尽地挂断通讯。
    小周将时间变化转给某人，顺势消除了紧张。
    某人看起来并不紧张：“好。”
    小周怕他太放松，忍不住提醒：“别忘记当初你设下的那些关卡，有种武学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蒋先生很淡定：“我最近的健身项目已经改成走楼梯了。”
    小周：“……”这个准备也是很周到了。

 73.第 73 章

    带着蒋先生见大乔, 在小周的生命当中，应该算是打boss级别的关卡了。她原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攻克大业中去，奈何工作忙成狗。
    集训过半，再过两天就是中期小考核。
    三个经纪人都回基地录制节目。
    节目这次请了花妞主持，先玩了个听音游戏, 输的学员要现场学一段京剧或歌剧的唱段。有几个选手害羞张不开嘴, 耽搁了不少工夫, 紧接着还有宣布考核的环节……等录制完成, 比预估的时间晚了两小时。
    也来不及卸妆了，小周拆了头发就往外跑。
    蒋先生已在车内恭候多时。
    见她急得满头大汗, 他不疾不徐地拿出纸巾给她擦汗：“航班误点，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到。”
    “还好还好。”小周长舒一口气, 接过递来的矿泉水，润了润嗓子说：“原本只有五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延迟了一次，还要再耽误……大乔不会来不及出机场就转飞E市了吧？”
    蒋先生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回答了这个问题：“很难说。”
    “啊？”
    他打开了地图APP, 然后显示他们通向机场的路上，有两段路被堵成了深红。
    预计通过时间……58分钟。
    所以, 在大乔航班延误的前提下，他们雪上加霜地遇到了大塞车吗？
    她眨了眨眼睛：“你车上有吃的吗？”
    “我买了点特产, 原本准备让他路上吃……”他特意向本地演员打听过, 每次外出拍戏, 都特别想念家乡特产, 于是买了当礼物，不过……
    礼物诚可贵，喂饱女友更重要。
    小周从后座拖来特产，三两下撕开吃了：“好吃！这个牌子的最好吃！好像机场也有，到时候再买一包补上就好了。”
    有福同享。
    她边吃边喂，不知不觉吃掉了两包。
    抹掉嘴边的碎渣，她沉吟道：“反正你买的多，少了两包不明显，不用补了。”
    如此重大的决定，当然听女友的，蒋先生从谏如流。
    过了半小时，车终于卡在了第一个深红地段。高架桥上，有不少车主下来舒展筋骨，小周探头张望。桥前方右拐，能看到上面排着密密麻麻的车辆，拥堵程度，堪比春运。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车流终于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经历过第一个拥堵路段的教训，蒋先生和小周一致决定从高架上下来，从地面走。地面虽然没有大堵，但红绿灯无数，抢道现象严重，看得小周心惊胆战，不断提醒蒋先生安全第一。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乔来电话了：“你们在哪个出口？”
    小周看着地图APP上的位置，心虚地说：“凤凰小区西出口。”
    “……凤凰小区是什么？”
    “一座充满八十年代建筑风情的老小区。”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会儿，然后响起大乔十分温柔、亲切的询问声：“所以，你们还没有到机场？”
    小周说：“自从我和您共事之后，受您爱岗敬业的职业精神的熏陶，我工作起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深深地具备了‘同事不走，我不走，同事走了，我断后’的高尚情操。”
    大乔深吸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这记彩虹屁：“……还有多久到？”
    小周用口型询问驾驶员。
    驾驶员冷静驾驶：“二十分钟。”
    大乔说：“我等你十九分钟。”
    呃？
    小周无语地问：“……还有一分钟是要我买机票进去追你吗？”
    “这一分钟，是我的排场。”
    “……”
    蒋先生预估得十分有余地，事实上到第十六分钟的时候，已经和小周一起从地下停车库坐电梯上来，到了国际航班到达的出口处。
    小周正要给大乔打电话，就被出口处庞大的粉丝队伍吓了一跳。
    作为曾经的大乔助理，她一眼认出站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的两个姑娘正是大乔的老粉。对方还没注意，她已经心虚地躲到蒋先生背后去了。
    蒋先生非常配合地挡住她往前走。
    小周边走边给大乔打电话。
    ……对方正在通话中。
    她只好去微信群里呐喊：机场有大乔的粉丝！
    沈小朋友迷迷糊糊地出来，啥都不明白，就惯性吹嘘：我师兄粉丝遍天下！
    小周：是你告密的吗？
    沈小朋友清醒了：不是我。可能是来自师兄的万有引力。
    小周：……
    突然，一个少女推着行李车从出口出来，差点撞上蒋先生。
    蒋先生为了躲闪，抱着她往旁边让了好几步。她没有防备，手机在双掌间颠簸了好几下，幸亏蒋先生反应及时，丢下礼物，将手机一把握住。
    “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合十双手，虔诚地道歉：“有没有撞到你们？要不我请你们喝杯咖啡补偿吧？”她口吻充满了俏皮与欢快，没有丝毫肇事未遂的紧张，兼之外貌秀美，很吸引人。
    小周眉头微皱，正要婉拒，就见蒋先生将手机送到她手里，还顺势亲了亲额头，柔声道：“吓坏了吧？”
    ……
    呃，刚才没有，现在有点。
    见她呆呆地摇头，蒋先生总算扭头看那个尴尬地站在旁边的少女：“我女朋友不介意，那就算了。以后请小心。”
    话讲得这么明白，少女就算有其他的心思，也只能偃旗息鼓。
    他们这边的动静有点大，乔以航粉丝又离得近，自然引起关注，那两个老粉探头探脑地望过来。
    小周当乔以航助理期间，因为形貌易辨而名声在外，连忙拉着蒋先生往旁边闪。
    他跟着走了几步，提醒她：“刚才群里好像有新的消息。”
    她低头看，沈慎元又追问了几条机场的现场情况，对自己需要拍戏，不能亲临观看而感到遗憾。罗少晨在后面问他拍戏进展……两人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最后一条，乔以航出现。
    小周正准备打电话过去，乔以航先一步打过来了：“你们在哪里？”
    她说：“混在你的粉丝群里。”
    乔以航：“……”
    乔以航说：“航班二十分钟后就要登机，我不能出去了。”
    有过上次的教训，小周这次口气十分沉重：“祝你一路平安。”
    “……”乔以航说，“你这口气像是让我一路走好。”
    小周无言以对：“为了怼我，你连自己也不放过？”
    他也觉得有点晦气，转移话题：“你把电话给蒋修文。”
    小周压低声音，用手挡着话筒，小声说：“你都出不来了，有话不如到了地方寄张明信片？又有纪念意义，又能深、思、熟、虑。”
    乔以航说：“我现在说，大概三千字，再酝酿酝酿，可能就出一篇毕业论文了。”
    ……
    小周将手机递给了蒋先生。
    乔以航说：“蒋助理，好久不见。”
    蒋修文微笑道：“承蒙惦念。”
    “当初你在EF压榨张知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风水会轮流转吧？”
    蒋修文客客气气地回答：“想过的。”
    乔以航当他死鸭子嘴硬：“我把小周当妹妹，妹妹交男友，我一定慎重考察。”
    “我已经见过未来的岳父岳母，非常的和蔼可亲。”
    “小周还是伊玛特的人。”
    “她关系已经转到森微。”
    □□味渐浓。
    “伊玛特是森微的股东。”
    “我恰巧是森微董事长。”
    “……你接近小周到底有什么阴谋？”
    蒋修文低头，对上小周好奇又担心的目光，缓缓道：“单身多年，唯一所求，就是与所爱之人共度余生。她恰好是我唯一爱的那个人。”
    前方乔以航粉丝突然朝出口的方向动了起来，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尖叫。
    蒋修文一抬头，就看到乔以航隔着玻璃墙，走到了取行李处，正往外看。
    视线在空中胶着。
    乔以航凝望了一会儿，才说：“先实习。”
    蒋修文说：“我也希望能早日转正，娶到蒋太太。”
    距离有点远，看不大清乔以航的神色，但是从周遭人的反应来看，大概是不大高兴。但隔着墙，又隔着人墙，乔以航也没法说太多：“你手里拎着什么？”
    “礼物。”
    “什么礼物？”
    蒋修文一五一十地报了。
    “到了以后发地址给你，你可以寄过来。”乔以航顿了顿，“不接受到付。”
    蒋修文：“……”
    临近登机时间，乔以航身边的人开始催促他离开。他挂掉电话，朝小周的方向挥了挥手。由于她站在粉丝后面，粉丝们以为大乔在向他们告别，顿时欢呼起来。
    乔以航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挥了挥手，这次是向粉丝告别。
    小周收回手机，缠着蒋修文的胳膊：“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刀光剑影……”
    “大概，所有的大舅子都不太友好吧。”
    对于大乔不够友好这件事……她觉得自己的因素比重并没有那么大，正要反驳，就见大乔的老粉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小周你好？你也是来送大乔的吗？”
    出来的匆忙，口罩墨镜一概没戴，于是连否认的余地都没有了，只好认下。
    “你和大乔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呀！真羡慕！”
    “其实我们粉丝群里不少人说，如果大乔以后结婚生孩子的对象是你，我们就能愉快地接受了。”
    小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姐姐们，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
    这种好意真的容易出人命。
    ……这个机场什么毛病？不是少女忽视她的存在，就是大乔粉丝忽视蒋先生……难道飞机没有情侣座，就否定掉所有的情侣关系吗？
    她几乎不敢看蒋先生的脸。
    但蒋先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借机搂住她的肩膀，为自己正名：“她已名花有主，你们大概要另找愉快接受的方法了。”

 74.第 74 章

    蒋先生天生丽质, 即使未施粉黛，也自带优质气质美男光环，大乔粉丝内心再怎么觉得自家偶像英俊潇洒无人能比，也说不出小周所托非人的话。
    好在她们原本就是开玩笑，如果小周真的和乔以航发展出什么, 可能又是另一种说辞了。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道别。
    粉丝们还祝她在《偶像天梯》中获得最终胜利！
    小周走进电梯时, 立刻偷偷地松了口气, 蒋修文见状笑道：“这么紧张？”
    她靠着他的肩膀, 语气凝重：“身为名花，我当然有我的仪态要注意。”
    “可否赐教养花手札, 供我日夜研读，以期早日修成正果？”
    他悄咪咪地出招, 她悄咪咪地化解：
    “难也！难也！养花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拔苗助长不可取。”
    说说笑笑地走到地下停车库，乔以航的电话又来了。
    ……
    当大乔助理的时候，他们的联系也没有这么频繁。
    小周无奈地接起：“要起飞啦？一路平安！日进斗金！不耽误你赚钱啦, 今年过年发红包的时候再联系吧！”
    “你们离开机场了吗？”
    她心微微一颤抖：“航班又延误了？”
    乔以航无语：“我坐的是飞机, 不是海浪……偶尔还是会准时的。我这里有人要回市区，想搭顺风车。”
    小周放下心来。
    这等小事, 当然是……
    “欢迎啊！回市区顺风车六十块钱一位，收费方式接受网银和现金, 如有小费, 多多益善。”
    乔以航没说来的是谁, 小周以为是随行的工作人员, 直到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混血帅哥拖着箱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才猛然想起……张知前阵子去国外探班，大乔今天回国，他当然也回来了。
    怕他认不出车，她打开车窗探出头来。
    张知浑身散发着不愉快的气息，默默地坐入后座。
    “蒋助理。”
    “张经理。”
    两个男人以极其客套、冷淡的态度打了个招呼，车里弥漫起头凉凉、心凉凉、哪里都凉凉的气氛。
    气氛太尴尬，小周挑起话题：“大乔去E市，你不去吗？”
    张知周遭的气压更低了：“我回公司。”
    蒋修文道：“正好，张董事长有个项目希望您跟进参与。”
    小周偷偷地看了眼后视镜，总觉得张小太子的脸更黑了。
    回程比去程短了一大半的时间，但小周依然觉得度日如年。
    饿着肚子到家，就看周妈和周爸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小周意外地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今天不跳舞吗？”
    周妈白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有《偶像天梯》，你是经纪人，你不知道吗？”
    小周：呃。知道，但没想起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没有和小蒋一起吃饭？”
    小周说：“他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我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了。”
    周妈满意地点头：“体贴像我。”
    ……
    小周毫不留情地出卖了挤眉弄眼的周爸：“我爸好像有不同的意见要表达？”
    周妈目光冷冷地扫向沙发的另一边。
    周爸义正词严地坐直身体：“胡说八道！小周这点体贴……哪里能跟你比？差太远，差太远！”
    小周：“……”
    她不知道自己的体贴像谁，但见风使舵一定是老父亲传。
    小周进厨房热了一下剩菜，吃完出来，《偶像天梯》正好放到那场拔河比赛——总导演一脚踩在小周的脚面上，痛得她瞬间表情失控……
    她知道自家爸妈有多护短，生怕他们对总导演有怨言，正想解释一下，就听周妈嘴里发出一连串的爆笑声。
    周妈边笑边擦眼泪，还回头看到“惨案”的主人公：“你的表情太好笑了！”
    小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关键时刻，周爸体现了这个家庭的“人性”：“你的脚没事吧？我有跌打药，你擦擦，擦擦就好了。”
    小周说：“这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啊，”周爸有些遗憾，不死心地说，“内伤又看不出来的，你还是擦擦吧。擦完以后告诉我效果怎么样，这药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给我的，他想做个生意，拉我合伙。我想看看药效再说。”
    小周：“……”
    他们家“人性”的存活率未免也太低了一点。
    洗了个澡回房，拿出笔记本，原本打算认认真真地写一写期中考核的计划，但坐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昏昏欲睡起来，手里的笔滑落、拿起、滑落、拿起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与睡神作对，关灯睡觉。
    ……虽然今天的她没有付出什么体力，但脑力耗费过巨——实在心累。
    睡得早，醒得也早。
    习惯性刷微博，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包——
    被总导演踩脚那一刹那扭曲的表情被截图下来，注释是“住脚！”
    因为被踩得太痛，所以她之后很关注总导演的动向，生怕他再来一下。于是，她“悄悄观察”的表情也被截图了，旁边写着“屁民放肆！竟敢害朕！”
    ……
    她好不容易洗刷了“大凶器”之名，难道又要进军颜表情界吗？
    昨天的心累好像又加倍了。
    不想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只能坦然接受。
    天色尚早，她索性坐在床上看起评论来。
    不少《偶像天梯》的观众在下面留言：
    之前看她和方竞雄硬刚，以为她性格很强势，没想到越看越觉得她是个逗逼。尤其是节目花絮，她讲话很搞笑的！
    赞同楼上！她比孙好玩。可能孙年纪大了吧，总觉得不是很能开玩笑，像是硬挤笑点，看着很尬，不如周自然。
    节目不易，和平第一。请理性评论，不要随便带其他经纪人。
    小周以前跟大乔的时候就超级搞笑了，指路大胸器。
    楼上，小周姐姐不喜欢别人这么说她哦。
    ……
    看着看着，小周又觉得这是件好事了。
    《偶像天梯》里，经纪人与艺人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的关系，她打开知名度，也可以惠及自己的组员嘛。正好，其中考核的题目是——
    指定三日内，搜索指数综合最高的一组免于淘汰；指数排名第二的，淘汰一人；排名第三的，淘汰三人。
    以目前三组的人气来看，她这一组的赢面最大。
    而且，见面会就安排在考核日的前一天，余温未退，必然有话题度。考核的第二天，又是她带他们去蹭老歌手演唱会热度的日子……简直占尽了天时人和的优势。
    考核期是节目录制之前就定好的，只能说……
    她的预判很准确。
    但是，在某些人眼里，只要存在竞争关系，对手的优秀就都是投机取巧。
    王星语直接在经纪人群里半真半假的抱怨：小周你运气真好，见面会刚好在考核期前一天。陈总拍起马屁来，真是望尘莫及！
    小周：机会更青睐有准备的人。
    王星语：什么意思？
    小周：《偶像天梯》有份时间进度表，你还记得吗？
    王星语：哪份啊？什么时候发的？
    王星语追问了一会儿，见小周没理她，又跑去敲孙兆麟，孙兆麟直接发了份文档给她，里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集训期中考核的时间。
    她惊讶之余，私下问孙兆麟：“孙老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安排一场见面会呢？”
    孙兆麟笑了笑：“实力差距太大，有见面会也没什么用。有这个时间，不如让选手好好巩固基础。反正我们最后都要挑一些艺人出来，不可能全都签约的，所以淘汰就淘汰吧。”
    见他意志如此消沉，王星语看不过去。
    怎能让她孤军与小周奋战？
    “话不是这样讲，有些选手潜力挖掘的比较慢，我们可以留下多观察一阵子。说不定就爆发了呢。而且队友淘汰，对选手的心理打击不轻啊。”
    孙兆麟呵呵笑着，不以为意地说：“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嘛。”
    王星语见他不为所动，郁郁地撇嘴。
    小周不是第一次参与见面会，大乔见面会粉丝的数量几乎是十二小只的五倍，但十二小只的人数是大乔的十二倍，有的事情可以借鉴，有的还需摸索。
    好在她举一反三能力不错，这些日子又研究了不少偶像团体的经营模式，遇到任何事，都与粉丝及时沟通，挑选的会场又很有经验、很配合，所以见面会举办得很顺利，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十二小只第一次面对面地感受到了粉丝的热情，兴奋得不得了，见面会结束后，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得小周让王曦瑶赶紧把人送走。
    她自己累得差点瘫坐在地上，腰也挺不直，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躲在休息室里躺尸，等蒋先生过来营救。
    蒋先生怂恿张复勋多给张知一些锻炼机会的事被张知知道了，于是被拖去各种会议和饭局。尽管他脱身有术，却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
    张氏集团的小股东们感觉到了钦定继承人与理想继承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起先很高兴，后来发现——
    “他们怎么好像比得是……谁翘班更有技巧呢？”
    技高一筹的蒋先生赶到会场时，就看到女朋友席地而坐，两只手艰难地按摩着自己的大腿。
    明明是很心酸的一幕，他偏偏看出了性感……
    回过神来，他也对自己的欲求不满无语了。

 75.第 75 章

    蒋先生并没有立刻送她回家, 而是开了半个小时，去了一家推拿馆。
    小周从地图APP看位置，回家还要再开半个多小时，不解地问：“我家楼下就有推拿，何必舍近求远。”
    蒋先生笑而不语, 进门之后, 对前台说：“我预约了一位女师傅。”
    小周：“……”
    进了包厢, 记起蒋先生刚才说的好像是预约了一位, 她迟疑地看看房间里的两张小床，又看看直接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蒋先生：“你不用吗？”
    “我喜欢在家里坐按摩椅。”
    “……只喜欢在家里坐按摩椅却知道这里有女推拿师？”
    蒋先生微微一笑, 自夸道：“可见，为了我女朋友的身体健康, 我下了很多功夫。”
    女推拿师进来，小周在小床上趴着。
    推了两下，推拿师说：“把毛衣脱一下吧，衣服太厚使不上力。”
    小周坐起来, 正准备脱衣服, 突然想起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旧棉毛衫，胳膊的位置还起了好多球, 周妈一直要丢掉，她因为穿习惯了, 不舍得……
    坚决不能让蒋先生看到！
    她猛然捂住了领口, 对着看手机的蒋先生说：“房间太小, 三个人一起呼吸的话, 容易缺氧，你不如去外面等吧。”
    蒋先生按手机键盘的手一顿，抬眸，有些委屈地说：“边角福利都没有吗？”
    小周脱口而出：“忍一时风平浪静。”
    蒋先生面带笑意地站起来，提醒道：“也可能……为未来忍出一场海啸。”
    ……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烦恼吧，眼下，棉毛衫上的球比较可怕。
    她坚持将蒋先生请出了房间。
    一个小时推拿结束，小周神清气爽地走出包厢，准备向蒋先生展示一下她刚刚偷学到的技术。
    本以为蒋先生这一个小时必然枯燥乏味、无趣之极，但前台旁边的茶吧里，他正被三个年轻的女推拿师围绕，她们嘻嘻哈哈地说着养生小常识，哪怕没有得到回应，也互相唱和得十分开心。
    小周站在茶吧门口，非常造作地咳嗽了两声。
    蒋先生抬眸刹那，如获新生。
    他飞快地起身，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抱怨：“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我好害怕。”
    小周：“……”
    她诚恳地说：“蒋先生，这个人设不大适合你。”
    以蒋先生的阴险狠毒、冷酷无情，如果真的“害怕”，那三个女推拿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蒋先生收起了委屈，有点不满地说：“难道你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小周说：“下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尝试，不过要用男推拿师。”
    蒋先生：“……”女友心狠，这十分钟白忍。
    “不过呢，”她扑到他的身后，双手抓了抓肩膀，因为衣服太厚，又改按摩后颈，“我可以先让你试用一下。力道如何？”
    女友滤镜八米厚的蒋先生：“……”看来，不算白忍。
    开车不方便，加上小周今天真的累到精疲力尽，新功能的试用只好推到下个周末。
    小周回到家里一琢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答应很多条款。
    比如去蒋先生家过周末……
    做火锅给蒋先生吃……
    向蒋先生展示偷学来的推拿技术……
    如果太晚的话，承诺向周爸周妈请假……
    不行。
    这条绝对不行。
    小周拿出手机，调到那一天，在九点设定了一个闹钟。
    时间一到就落跑。
    虽然见面会忙得死去活来，但第二天依旧要盯着十二小只练习演唱会的演出。这个机会，她动用了不少人情，老歌手对演出质量的要求一向很高，要是出什么岔子，就得做好“提头去见”的准备。
    第三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十二小只去举办演唱会的体育馆彩排。
    他们只有一首歌的演出，但老歌手很重视，腾出了很多时间让他们练习。
    十二小只也很争气，排三次就过了。
    小周和老歌手通过气后，私下拍了几张照片，让王曦瑶发给十二小只的大粉，以粉丝的身份带一波热度，还送了几张演唱会门票作为福利。
    原本是演唱会当日发新闻比较好，但是，一怕喧宾夺主，抢了老歌手的风头；二怕显得太刻意。这年头买热搜、搏眼球的事情太多了，民众的眼睛越来越毒辣，过度炒作容易产生反作用。
    好在效果还算不错，小周挨个算了下十二小只这两日的搜索指数，总分远超另外两组，如无意外，期中考核已经胜券在握。
    老歌手请的嘉宾不止十二小只，所以消息发出去之后，当地的粉丝比较激动，四处问余票，但在整个网络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小周一边刷网页，一边感慨：“看来，不买热搜就能上的热搜，必须有点故事性。”
    王曦瑶正和朱玉轩的大粉一起吹嘘朱玉轩的天生玉颜，没有在心说话的内容，随口接了句：“什么故事性？”
    “好比……”一时三刻也想不起其他的例子，“我的前任大老板。”
    王曦瑶脱离语言环境，直接断章取义了，然后吓了一跳：“什么？你和董事长分手了？”
    ……
    小周无语地说：“我什么时候叫过蒋先生大老板？”
    “那什么前任？还大老板什么的。”
    “伊玛特的大老板……我上一份工作的老板……不是前任吗？”
    王曦瑶佯装擦冷汗：“我还没谈恋爱呢，千万别说前任，ex也不好，都不吉利。”
    小周模仿了一个高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比‘分手’更不吉利？”
    王曦瑶打自己的嘴巴，以示歉意。
    演唱会七点开始，他们的部分在九点左右，但是为了表示重视，小周带着十二小只六点就进后台化妆，然后乖乖等候。老歌手上场之前，还特意过来鼓励：
    “今天虽然是我的演唱会，但是，等你们表演的时候，那一刻，就是你们的演唱会。不要有压力，那时候台下都是你们的观众。”
    十二小只坐在后台看直播，听到观众欢呼时，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靳磊说：“我人生第一场演唱会！天哪，我感觉自己在做梦，好怕一觉醒来我还在伊玛特做练习生啊。”
    吴赫赫一下子蒙住他的嘴巴：“你忘了？我们上次出道机会黄之前，你也说你以为自己在做梦。”
    章金城从衣服里拉出一根十字架，对准靳磊：“邪言退散！”
    靳磊非常配合地做出了痛苦的表情。
    小周见他们找到了自我放松的方式，乐得在旁当甩手掌柜。
    王曦瑶突然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将手机塞给她。
    小周瞄了眼，身体猛然僵住。
    须臾。
    她若无其事地送还手机，拍拍手站起来：“好啦。大家把手机关机收起来，好好听前辈唱歌，学习一下台风。上次你们公演，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有的含胸，有的弓背……姿态一点都不优美。且不说一个有内涵的偶像是怎么样的，你们先学习成为一个有形象的偶像吧。”
    选手们被说得面红耳赤，乖乖地关掉手机，认真研究屏幕上老歌手出场时的仪态。
    小周向王曦瑶使了个眼色，让她照顾选手，自己拿着手机往外走。
    一出门，她整个人的状态就炸了，立刻打电话给与森微合作的公关公司：“你们看到热搜了吗？”
    “你是指朱玉轩父亲的事？”
    “这么大的事，你们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
    对方脱口道：“不是你买的吗？”
    小周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选手正在上升期，我怎么可能放出这种□□？”
    公关觉得他们要对“□□”做一个新的定义了。
    在富二代多如牛毛的现在，爆出朱玉轩其实是个星二代，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左耀山，未必会有负面影响。说不定很多影迷还会爱屋及乌，支持影帝的儿子呢。
    毕竟左耀山年纪不轻，娶妻生子实属正常。
    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还暗示道：“期中考核明天就要截止了。”
    这也是他以为小周就是爆料人的重要依据。
    时间太微妙了。
    “没有这条消息，我们也稳拿第一。”
    小周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你们先把热搜撤下来。具体情况，等演唱会结束以后再说。”现在不能影响朱玉轩的情绪。
    公关公司拿钱办事，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小周又打电话给高勤：“你认识左耀山吗？”
    高勤说：“不认识。但大神应该和他拍过戏，你找他有事？”
    ……
    事件已经上升到惊动大神的地步了吗？
    大神颜夙昂近些年因为在好莱坞发展，已经成为娱乐圈的传说级人物，基本上，提起他就是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
    向这样的大人物要联系方式……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小周无奈地说：“我组内的一个选手好像是他的儿子，这件事上了热搜，我要联系下他的经纪人，看怎么处理。”
    “你等等。”
    高勤大概去要联系方式了，过了五分钟回电过来，报了个手机号给她：“大神还给了一个内部消息，左耀山似乎有意在近期与一个小二十几岁的女孩结婚。”
    大神会说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小周整个头都要炸裂开了。左耀山打算结婚的意思是……他现在未婚？
    所以，朱玉轩真的是私生子？
    如果任由事情发展，朱玉轩的母亲很可能被拉下水。王星语曾经说过，朱玉轩当初是因为私生活受到曝光的威胁，才在能红的时候退出了……难不成，还要重演一次？

 76.第 76 章

    小周打电话过去, 对方一开始没接，连续打了五个，才被很不耐烦地接起：“喂，哪位？”
    “左先生吗？我是森微的经纪人周晶晶，朱玉轩目前是我的艺人。”
    “我是耀山的经纪人, 老夏。你有事可以跟我讲。”
    “我想谈一谈热搜的事, 不知您看到了没有？”
    对方冷笑了一声, 问：“多少钱？”
    ……
    对于这种哭着喊着要送钱花的要求, 她从来都不会客气：“二十亿。”
    对方隐约骂了句脏话：“你寻开心呢？”
    “不可能？”
    “废话！有二十亿还混什么娱乐圈！”
    小周气定神闲地说：“既然你付不起钱，那我们就谈谈不用钱解决的办法。”
    对方深吸了口气：“这样吧, 我和耀山在吃饭，你过来, 我们当面谈谈。”
    小周记下了地址，却不敢贸贸然地过去。先拿出手机查了下地方，是一家出名私密度高的私房菜馆，所有的包厢都拥有单独的通道, 避免了与其他客人碰面的尴尬。
    ……
    怎么看起来有种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但一瞬间脑补了太多的安全提示, 立刻犹豫起来。
    回到休息室，演唱会的第一组嘉宾上场了, 是当年与老歌手一起出道的好兄弟, 两人肩搭肩, 在满场祝福中清唱第一次合作的歌曲, 旋律不算好听，胜在感情充沛。
    靳磊忍不住感慨：“等我五十几岁开演唱会的时候，也一定请你们来。”
    吴赫赫愤怒地掐住他的脖子：“什么叫请我们来？难道我们不是一起开的演唱会吗？说好的少颜一辈子呢？”
    靳磊向章金城求救。
    章金城拍拍吴赫赫的肩膀：“放过孩子吧，他只是个禽兽。”
    轮到十二小只上场时，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场馆内的工作人员个挨个地分发一次性雨衣，观众们自顾自地穿雨衣，擦头发，现场十分混乱。
    已经站到台上的几个小选手不知所措地对望，不知道是该立刻开始，还是再等一会儿。
    小周原本站在台下，见状吸了口气，拿起话筒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偶像天梯》的经纪人周晶晶，今天我们组的选手带了两首歌来向大家问好！”
    她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仿佛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忐忑的军心。
    见十二小只都恢复了正常，她才放心地下台。
    王曦瑶在下面给她竖拇指：“帅炸天！”
    小周说：“幸亏我参加节目，混了个脸熟，也算小有名气，不然还没脸上去。”
    王曦瑶笑了笑：“就算不能上去，你也一定有其他办法稳定军心的。”
    这话的信心委实盲目。
    至少此时此刻的小周并没有想到在台下稳定军心的方法：“呃，王侠女，何出此言呢？”
    王曦瑶抱了抱拳：“我对周掌门的信心绝非无的放矢。至少门下不少弟子都是冲着周掌门刚毅果敢的个性而来。”
    特训期间，她就和很多选手的关系不错，进入集训以后，更是和十二小只打成了一片。不少小选手都把她当作知心姐姐，喜欢有事没事找她诉苦、谈心。
    她趁机也了解了很多选手的心理，包括，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小周。
    “真的。”王曦瑶看着台上肆意挥洒青春的少年们，微笑道，“他们说方竞雄发脾气的时候那么可怕，你还敢硬刚，可见是威武不能屈的女中豪杰。跟着你，至少不用担心自己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忍气吞声，无人出头。”
    小周摇头哂笑：“年纪轻轻的，他们的思想就不能积极乐观一点吗？”
    王曦瑶说：“圈外人也知道这一行的水有多深，居安思危很有必要。哦，对了，朱玉轩的事情怎么样了？”
    “热搜已经撤掉了，后续……看看各方反应再说吧。”
    目前，她已经不指望从左耀山那里得到帮助了，但求不扯后腿。
    十二小只在台上唱了两首歌，唱第一首的时候，现场闹哄哄的，并没有多少人在听，毕竟他们与老歌手的歌迷群重合率不高，唱到第二首时，认真听的人明显增加了。
    小周将整段录了下来，包括观众们的反应，事后发给他们。
    选手们挤在一起观看，分析得有模有样。
    “我这里唱高了……声音都突出来了。”
    “这句词我唱串了，哈哈哈哈，幸好听不太出来。”
    “……”
    小周等他们说完，才微笑着提醒：“视频我已经发送到两位老师的手里，我记得明天上午声乐课，后天上午舞蹈课……我只能说，祝大家好运。”
    “啊！”
    顿时哀鸿遍野，惨不忍闻。
    热搜的事，小周预感有后续，只是没想到发生在凌晨。公关公司十分尽责，特意安排了人为此事值夜，于是新消息一出来，就被压下去了。
    她拿手机搜索，榜单没有，消息还在。
    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糟糕，小周早上吃饭也心不在焉，出门很久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穿着家里的棉拖。公司配的车去接十二小只上声乐课了，她现在正穿着棉拖坐在出租车上……
    而出租车行驶的路程已经过半。
    索性……
    就这样亲身地感受一把艺术家的奔放与洒脱吧。
    她付了钱，在出租车司机钦佩的目光下，慢悠悠地晃进傅睿工作室。一离开司机的视线，她立刻拖着两只冻僵的脚，哆哆嗦嗦地寻找热源。
    这么冷的天，这里难道没有暖气和空调吗？
    可怜的孩子们啊……
    她走到二楼，傅睿不在，想象中冻得瑟瑟发抖的选手们正围着煤油取暖炉，惬意地说话。
    ……
    正准备凑过去烤烤脚，发现众人表情不对，而且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九八七……顺数倒数，都少了一个人？
    她问：“朱玉轩呢？不会生病了吧？”
    节目录制这么久，好几个选手病都生了两轮了，朱玉轩还神采奕奕，一点流鼻涕的迹象都没有，被认为是钢铁之躯，不会是当时立的flag，拖延至今才应验吧。
    选手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小周瞄准靳磊。
    靳磊说：“我，我不知道啊。”
    说话支支吾吾，表情闪闪躲躲……一看就有猫腻。
    小周说：“你发誓，如果说谎，就一辈子都不能出道。”
    誓言太毒了！
    尤其是对恨不能下一秒就出道的靳磊来说。
    选手们一脸被雷电击中的表情。
    吴赫赫出来解围：“朱玉轩身体有点不舒服，王曦瑶陪他出去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这么说，她可能还会相信，现在嘛。
    她打电话给王曦瑶。
    铃声在房间内响起。
    靳磊颤巍巍地拿起手边的手机，递给她。
    小周拿着手机，对这群意图包庇队友的选手们微笑着威胁：“你们知不知道……虽然现场没有摄像师，但有自动跟踪摄像机啊。”
    选手们：“……”
    小周没有去查看摄像机。因为她几乎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二楼下来，正好遇到拿着吉他上楼的傅睿。傅睿很惊喜：“来看选手啊？我正好有事情跟你说，有几个选手很有弹吉他的天赋，我觉得可以让他们试着弹唱。”
    “没问题。”
    她头也不回地答应下来。
    傅睿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抬头，选手们从楼梯口探头看他。
    “老师为什么脸红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傅睿的脸顿时更红了。
    选手们起哄。
    只有靳磊心事重重。
    吴赫赫问他：“你在担心朱玉轩啊？”
    “不，我在担心我们。”
    “……为什么？”
    “你不觉得傅老师喜欢我们的经纪人吗？”
    吴赫赫很惊讶：“你居然也看得出来。”
    “但我们经纪人已经有男朋友了。万一，他们发生三角恋纠纷，身为学生的我们很可能也会被记者缠上的吧？问我们傅老师和经纪人私底下有什么交流之类的。”
    吴赫赫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看表情，他是真的在烦恼。
    吴赫赫说：“比小周姐、小周姐男朋友和傅老师，左影帝的名气是不是大多了？”
    “那肯定啊。”
    “那现在采访我们的记者在哪里呢？”吴赫赫不讲道理，直接摆事实，“只在你的白日梦里。”
    靳磊：“……”
    工作室位置太偏僻，就算用手机打车软件，也等了很久。
    她人在半路上，接到了孔小杰的电话，但说话的人是王曦瑶。
    “我和朱玉轩都在森微，我忘拿手机了。你赶紧过来，朱玉轩说要退出节目！”
    小周说：“我已经在路上了。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张豆豆问他，左耀山是不是他爸，他就知道上热搜的事情了。然后和他妈打了个电话，不知道阿姨说了什么，反正他就打完就冲出去说要退出节目。我拦着他了，但是拦不住啊，让他跟你说他又不肯，我只好说，如果要退出节目，必须付违约金。然后他就跑来和森微谈判了。他现在在陈总办公室，孙兆麟也在。”
    王曦瑶喘了口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小周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地调侃道：“我事业受挫，好歹爱情得意。如果朱玉轩离开，你就是事业爱情双失利，你先想想你怎么办吧。”
    “……我刚才只有一点点想哭，现在直接哭出来了。”

 77.第 77 章

    小周研究王曦瑶的面相, 判定不属于能哭出梨花带雨效果的柔弱美人，果断带她到经纪人办公室，关起门来哭。
    王曦瑶的泪在途中风干，进入办公室以后，又生龙活虎起来：“我们是不是研究一下作战计划？”
    “什么作战？”小周边说, 边找出节目组送的球鞋换上。
    王曦瑶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你的棉拖看上去很清凉啊。”
    “……走出家门之前, 我一直以为它们很保暖。”
    “这句话不错！可以拿来劝朱玉轩。”王曦瑶摸着下巴说, “走出节目之前, 你一直以为这个节目没什么，但是走出去之后, 你就会知道，它是多么可贵。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的效果？”
    “比原句差了那么一点。”
    ……
    那就是很不错了。
    王曦瑶拿起桌上的纸笔, 认认真真地把话记下来。
    见小周穿上鞋子要走，王曦瑶急忙喊住：“你去哪儿？”
    “计划不如变化，与其纸上谈兵，不如直接开战。”
    袖子卷起, 拳头捏紧……就缺个靶子。
    小周气势汹汹：“你在办公室待着, 我去陈总那里转转。”
    语音刚落，小周和王曦瑶的手机同时响起。
    ……
    “喂。”
    “你好, 哪位。”
    小周的手机是楼下保安打来的，一个自称左耀山经纪人的人找她, 问要不要开门。
    ……
    老夏？
    他不会在餐厅等了一晚上吧。
    小周莫名有点心虚：“你请他等一下, 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 抬头就看到王曦瑶举着自己的手机, 眼巴巴地看着她，用口型说：朱妈妈。
    小周疑惑地接过手机：“您好？”
    “周经纪人你好，我是朱玉轩的妈妈，我们上次见过的。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小周忙着下楼接人，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是劝朱玉轩退出娱乐圈的话，以我工作的立场，很难帮上忙。”
    “不，你误会了。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劝玉轩留下来，留在这个节目里。”
    小周正好走到电梯外，按键的手微微一顿：“……为什么？”
    朱妈妈说：“他既然是真心喜欢当明星，我作为妈妈的，当然要支持他。但是他的个性很倔，老喜欢和我唱反调，我希望你们能够说服他，不要半途而废。”
    对手变队友……也没有很开心。
    总觉得朱妈妈说的每个字都在暗示，她的叛变大大降低了自己的胜算。
    可以不通过这位队友的申请吗？
    尽管内心活动充满了“丧”气，她还是很爽气地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
    讲完电话，电梯正好到一楼。隔着玻璃门，都能感觉到台阶上男人的一身蛮气。
    她从里面打开门，那男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打量货物般的挑剔目光令人反感。小周退后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微笑道：“请问是夏经纪人吗？”
    老夏不答反问：“你昨晚为什么没来？”
    “我带着选手参加演唱会，分|身乏术，让您久候了，不好意思。”
    “连电话也不打？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规矩？在我们那个年代，这种人早被扇巴掌了。”
    跟在身后的王曦瑶闻言脸都绿了，腮帮子一鼓，就要上前理论，被小周不经意地挡了下来。
    小周微笑道：“我发了信息给你，但是，忘了你们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应该不会看信息……是我考虑不周。”
    老夏冷笑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就这态度？”
    “你误会了。朱玉轩是我的选手，他与贵公司的艺人左耀山一起上了热搜，于情于理于职业素养，我都应该主动与贵方沟通一下。贵方既然自信满满，那是我年轻没见过世面，多事了。隔壁有个咖啡厅，咖啡味道不错，不如我做东，请你喝个下午茶？”
    “我每天山珍海味都吃不及，稀罕你一杯咖啡？”
    老夏迈开步子走到电梯前，利落地按下上行键：“我人已经到了这里，干脆见一见朱玉轩再说。”
    小周眉头微微一皱，状若不经意地对王曦瑶说：“今天选手在工作室学习声乐到几点？”
    王曦瑶愣了下：“一直都是十二点啊。今天下午三点公布期中考核成绩，所以他们要回基地。”
    电梯门开了。
    老夏一马当先地走进去。
    ……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小周抿了抿唇，拉着王曦瑶跟了进去。
    今天串门的人有点多，到了二楼，哗啦啦进来一拨去五楼的人，三楼又来了两个去十二楼的人。
    原来这座大厦的楼上楼下关系这么好？
    小周缩在角落里，觉得森微整间公司都被大厦的交友圈孤立了。
    蒋先生以前说过，遇到任何问题与困难，都要第一时间汇报，趁电梯龟速慢行，她掏出手机，发微信过去，小小地抱怨了一下邻居们不带他们串门的状况。
    蒋先生现在摸鱼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这个时间居然秒回：据我所知，这座大厦只有五间公司。
    小周呆呆地问：什么意思？
    蒋先生的答案还没来，电梯已经到了十楼，王曦瑶拉着她挤了出去，老夏问：“朱玉轩在哪里？”
    ……
    本来不打算揭穿的，但是，既然他主动撞上来了，也没有放过的道理。
    小周故作惊讶地问：“朱玉轩在公司吗？我不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老夏不理她，直接打了个电话：“老孙啊，我已经到了，在十楼，你在哪里？陈总办公室，怎么走？你们这个姓周的经纪人不肯说。啊？你跟她说？那你说吧。”
    他把手机递过去。
    小周并不接，微微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老夏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王曦瑶撞了撞小周的胳膊：“什么意思啊？”
    小周说：“你可能要更惨了。”
    “啊？”
    “我原来以为，你最坏也就是个事业爱情双失青年，现在看来，可能要走情人变敌人的相爱相杀路线。”小周顿了顿，摇头道，“不对。你只是单恋……那还是死缠烂打的剧本啊。”
    王曦瑶：“……”
    是错觉吗？
    刚才短短两句话，自己就好像一个人演完了一部狗血爱情大戏。
    去陈总办公室的走廊有点长，小周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继续和蒋先生发微信。
    蒋先生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有两家贸易公司，加起来就占据了十层楼。
    ……
    也就是说，二、三、五、十二楼的人可能是公司内部走动？
    果然是大公司，以森微如今的规模，如果不算上选手，能占一层就不错了，就怕一觉醒来，隔壁办公室就挂了其他公司的牌子。
    ……
    想想还挺让人激动。
    陈总办公室近在眼前。
    不等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孙兆麟和老夏满面笑容的打招呼，看到小周，笑容不减：“谢谢你啊，老夏是我的老朋友了，他脾气直，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夏经纪人是我的前辈，能得到他的指点，我深感荣幸。”
    客套话谁不会说？
    她还能边说边在心里给每一句的后面加上“才怪”呢。
    陈墅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们互动，一双眼睛扫来扫去，仿佛给每个人做了个扫描。自从蒋修文成为森微董事长，他就半隐形了，专注公司管理，不再随意插手其他事务，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不下场，看别人互斗也不错。
    孙兆麟说：“刚才朱玉轩提的请求，我个人是受宠若惊，万分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小周愿不愿意割爱。”
    进门之前，小周已经有了很坏的打算，但是眼看着它成真，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看着朱玉轩说：“什么请求？”
    阴天的光打入屋内，将朱玉轩本就苍白的脸，新刷了一层月白色的漆，透着莹莹的浅青，浑身上下都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气息。
    王曦瑶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讲，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意兴阑珊。
    孙兆麟拍了拍小周的肩膀：“你还记得拔河比赛的那个约定吗？”
    小周疑惑道：“哎？那不是一个玩笑吗？”
    孙兆麟说：“已经被写入规则了。只要选手和经纪人双方愿意，就可以进行交换。”
    “交换的意思……应该还需要另外一个选手和另外一个经纪人同意吧？”
    “你们组实力这么强，我们组的选手哪个不想过去？主要还是看你看不看得上。”
    陈墅适时地说了一句：“虽然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朱玉轩的分数加在你们组，你们组成绩的确遥遥领先，这一轮不需要淘汰任何人。”
    言下之意，孙兆麟如果是第二名，别人且不说，组内倒数一二的两位必然想加入小周，以保住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小周走到朱玉轩面前，问道：“你想转组？”
    朱玉轩抬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很快又失去了兴趣，冷淡地应了一声。
    “天要下雨，选手要走……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周目光扫过朱玉轩的脸，落在窗外阴沉的天空上，须臾，扭头对孙兆麟说：“我要好好研究研究你们组的选手，挖个宝过来，让你后悔得咬被角。”

 78.第 78 章

    事已至此, 再留无用。
    小周和王曦瑶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老夏对陈墅说：“你们这个姓周的经纪人，年纪轻轻，嚣张得很！一点礼貌都没有！你们怎么招进来的？”
    王曦瑶眉毛一挑，紧跟着就要转身理论，被一把扯住。小周摇了摇头，扯着她一路走回办公室。
    门一关，王曦瑶就炸了：“如果朱玉轩上热搜的事跟孙兆麟没关系，我就跪下叫他爸爸！”
    小周慢悠悠地说：“那他大概不会很开心……他才四十几岁。”
    王曦瑶翻白眼：“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同仇敌忾？”
    “应该。”
    “那一起吐槽啊！”
    “吐槽没什么用。”小周掏出手机，“来点实际的。”
    她打电话给公关公司, 让他们查一下热搜的源头。
    消息传播得这么快，一定有网媒、水军的功劳，这个圈子统共这么大，顺藤摸瓜, 总能找到主使者。而且, 孙兆麟、老夏这些人……事情刚出, 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吃相这么难看，几乎不加掩饰，悬念不大。
    她查, 只是避免小概率的误伤。
    打完电话, 小周倒了杯水喝。
    王曦瑶见她镇定若斯, 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不生气吗？”
    小周说：“快气炸了。”
    “……看不出来。”
    小周意味深长地说：“风雨经历多了，就会知道……彩虹都是假的。”所以，习惯成自然啊。
    才中午，小周已经没了上班的心思。她让王曦瑶研究一下孙兆麟的组，把人品好成绩差的挑出来，抽空问问他们有谁想要过来的，自己准备去约蒋先生吃个午饭。
    王曦瑶不解：“为什么要成绩差的？”说好的挖宝呢？
    小周说：“成绩好的，成本太高。”一是利益成本，二是时间成本。再说了，就算挖来了，也未必能支撑到最后，与其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倒不如从成绩差的下手。
    两情相悦，才有美好未来嘛。
    王曦瑶虽然不大理解，但不妨碍继续佩服。
    这才是干大事的大胸襟啊！
    两人一起走到楼下，小周都准备打车了，突然又走回来：“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王曦瑶：“……”所以，她不是大胸襟，而是反射弧太长？
    小周望着天空，默默地做了决定：“我还是要找朱玉轩讲清楚！”
    王曦瑶看着她又匆匆忙忙地往楼上走，一时无语。
    小周在陈墅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会儿，终于等得不耐烦，敲门进去，直接无视了陈墅对面的老夏和孙兆麟，对坐在沙发上扮雕塑的朱玉轩勾勾手指：“跟我来。”
    孙兆麟顿时紧张起来，笑着挡住了沙发的位置：“哈哈，玉轩现在是我的选手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
    小周说：“私事。”
    “我年纪差不多当他爸了，私事也可以跟我讲。”
    小周扬眉：“他爸不是左耀山吗？”
    孙兆麟语塞。
    朱玉轩双手插着裤袋，慢吞吞地走过来：“走吧。”
    孙兆麟抓了下他的胳膊，笑呵呵地说：“转组的事情陈总也同意了，我马上就办。你和小周交接一下，我一会儿去帮你搬寝室。”
    ……
    小周脑海中莫名地冒出七个字：无耻小三急上位。
    小周带他回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水……还是给自己喝：“孙兆麟大概不会让你待太久，我长话短说。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家庭关系不是我捅出去的。”
    朱玉轩说：“昨天下午，蔡正霄是蔡立群弟弟的消息被爆出来了，你知道吗？”
    小周愕然地摇头。
    蔡正霄是孙兆麟组的尖子生之谊，蔡立群是一个相声新秀，两人样貌相差甚远，一般人不会联系到一起。
    他说：“上了一会儿热搜。”
    小周慢慢地喝着水。那时候，她一心扑在演唱会上，自觉考核十拿九稳，就放松了警惕。“所以，你怀疑我怕输，所以泄露了你的家庭关系？”
    如果她这组的搜索指数一直遥遥领先，她还放消息，就很说不过去，这样就合理了。
    她有动机，也有情报。
    朱玉轩说：“但是，刚才左耀山的经纪人走进来和孙兆麟打招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小周吃惊：“那你为什么还……”
    他沉默了会儿，说：“孙兆麟跟我说，特训结束之后，经纪人会挑选自己组的选手签约，然后安排资源？”
    提前对选手泄露节目内容是违规的，她皱了皱眉，没说话。
    朱玉轩目光低垂：“他愿意把他分到的所有资源都给我。”
    小周怔住。
    每个经纪人分到的资源是均等的，给他所有资源的意思是……只押一个宝？
    如果孙兆麟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她输得不冤。
    至少，少颜三小只她是打定主意要签的。
    小周心服口服：“祝你成功。”
    朱玉轩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更像是在讽刺：“节目最后的成绩会决定你们在公司的地位？”
    这个只是猜测，还没有正式公布。
    但小周并不打算说太多内部的事。
    他好似也不想要一个答案，自言自语地说：“祝他好运吧。”
    再次从大厦出来，小周腰不酸腿不疼，走路虎虎生风。快到十二点了，不知道蒋先生吃饭了没，于是发微信过去问。
    蒋先生可怜巴巴地回复：还没吃。开会发微信，被发现了。
    呃。
    小周问：那怎么办？
    蒋先生说：怕打扰大家，我换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但是会还没开完，你刚才又不理我了。
    小周：……
    小周：先生稍安勿躁，待我负荆请罪。
    蒋先生坐在会议室里，突然觉得冗长的会议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的小动作太多，因为主持会议连手机都不方便看的张知不满地看过来。之前发现他开会偷看手机，故意提示了一句，谁知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正大光明地跑到会议室最后面去了。
    “今天会议先到这里吧。秘书会把会议记录整理好，你们各自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单独发邮件补充。”
    张知合上手提电脑，走到会议室最后，堵住了准备开溜的蒋修文。
    蒋修文不等他开口，就微笑着说：“我中午有约会。”
    张知的脸一下子臭了：“公司出这么高的薪水，不是让你约会的。”
    “但我赚这么多薪水，就是为了约会养老婆的。”手里的手机震了下，小周发了条新微信过来：我在楼下，方便上去吗？
    ……原来，别人秀恩爱的嘴脸，是这么丑陋。
    内心顿时也丑陋起来的张知抱着胸说：“你知道……我和小周是从网络走到现实才认识的吗？”
    蒋修文扬眉。
    他含含糊糊地说：“第一次见面，她还喝醉了。”
    “她上网……是和我一起学会的。”蒋修文含笑说完，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坐电梯，直达一楼。
    小周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前台。
    蒋先生沉郁的心情顿时得到了抚慰。见过小周喝醉酒又怎么样，在她眼里，blingbling、粉色会冒小心心的只有他。
    小周丝毫不知道就在短短几秒钟，蒋先生就蒸发了身上的醋意，喜滋滋地迎上去：“会开完了吗？累不累？”
    蒋修文说：“开完了，就是结束语有点不太愉快。”
    见她一脸不解，他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带着她去了对面那家很贵的餐厅，吃1288的工作日双人优惠套餐。
    说实话，这家店贵归贵，味道是真的不错，小周一阵子没吃，还真的有点想念。
    因为是套餐，所以点餐很快。
    小周喝了口水：“你刚才说结束语不太愉快？什么结束语？”
    蒋先生将花放在桌边，状若漫不经心地说：“张知说你们是从网络走到现实的？第一次见面还喝了酒。”
    “咳咳！”
    小周一口水差点呛到鼻子里去。
    蒋先生连忙抽纸巾给她。
    小周一边擦一边举手表无辜：“我是代人受过。”
    蒋先生重新要了杯水，然后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小周深吸了口气：“当年，大乔在游戏里骂人被扒皮，为了挽回公众形象，高老板严令他继续玩游戏。所以，他就拿我的身份证继续玩，还玩到网友见面……他不敢去，才让我顶上的。”
    说到这里，不免想起了昔日痛苦回忆，抱怨起来：“为了不露馅，他让我背了所有游戏资料，我到现在都记得，七十二级升七十三级要三百二十六万五千三百四十六点经验，七十三级升七十四级要三百八十七万九千一百八十七点经验。”
    蒋修文：“……”
    他问：“那喝酒……”
    “那次见面，就是参加一位网友的婚礼……盛情难却。”见他脸上不大高兴，她忙补充，“不过大乔也没有很好过。因为我喝醉之后，就把他用人妖号的事给卖了。”
    蒋修文：“……”
    所以，她和大乔的友谊，就是在不断的互相亏欠和内疚中维系下来的吗？
    不想继续纠结自己的黑历史，小周说出来今天的来意：“报告，今天我是来诉苦的。”
    蒋修文说：“比七十二级升七十三级要三百多万经验还苦吗？”
    小周托腮想了想：“这么一对比……我突然好过多了。”

 79.第 79 章

    诉苦这种事, 小周真的不大熟练, 于是说着说着，就成了说书人, 越讲越兴奋, 原本是职场故事, 硬生生掰成了宫斗剧, 连美食都冷落了。
    蒋先生只好担起投喂的职责。
    故事讲完，正好送上最后一勺通心粉。
    小周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好吃。”
    喂得太欢, 忽略了自己，但喂饱女友的成就感无与伦比。蒋先生吃着有点冷的牛排，一脸满足。
    小周连忙将椅子挪到他旁边，一起帮忙切。
    ……
    原来牛排微冷更有滋味。
    蒋先生开启美食新大门。
    “你打算放弃朱玉轩？”
    蒋先生咽下最后一小块牛排，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嘴唇。
    小周托腮看着他, 满目欣赏，漫不经心地说：“怎么能说放弃呢？明显是一条漏网之鱼啊。不过呢，我有预感，孙老师傅夜路走多了……这次可能要惹一身腥。”
    诉苦诉到后来，都不知道谁更苦一些。
    蒋先生深以为然。
    托福小周惟妙惟肖的描述，朱玉轩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说：“看来‘周网恢恢, 疏而不漏’。”
    小周伸出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轻佻地说：“不, 纣王（周网）心里只有妲己。”
    蒋妲己深受触动, 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吃完饭，我们去车里坐坐？”
    “地下车库太闷热，有什么好坐……”
    目光触及蒋先生饱含深意的笑容，总算反应过来，她坐直身体，义正词严地说：“再过会儿就要上班了……抓紧。”
    上班前的最后一段休闲时光品质卓越，蒋先生下午上班的状态唯有“春风得意”可形容，工作的效率也很高，一下午的工作量浓缩在一小时内完成。
    与之相比，刚喝完一杯咖啡提神的张小太子脸上明显写着“郁郁寡欢”。
    他拿着一大叠文件进来：“与衡源地产的合作案就交给你负责吧。看电脑伤眼，资料我特意打印出来了……不用谢。”
    文件还没放到桌上，就被挡了回去。
    蒋修文说：“恐怕不行。张董事长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我要在近日完成。”
    张知将信将疑：“什么工作？”集团的大项目他都心中有数，除了衡源之外，其他几个都有人在负责。
    蒋修文说：“森微。”
    “……它除了聘用了你女朋友之外，还有什么重要的？”
    因为《偶像天梯》节目，森微目前势头不错，但规模是硬伤，它发展得再好，短期之内对张氏集团来说，也只能算不痛不痒。但，投资森微的决定是他做的，所以张知对它的发展十分关注。
    蒋修文说：“森微已经完成了投资的预期目标，是时候放手了。”
    张知皱眉：“你要抛售森微的股份？你疯了？”
    蒋修文拒绝背锅：“这是张董事长的意思。”
    “森微现在是上升期！完全是潜力股，你现在卖股份，价格一定不会开得很高，但是等公司把节目里的艺人签下来，全力运作之后，森微的股份就可能形成有市无价的局面。”
    张知见他不为所动，手猛然拍了下桌子：“我去找他！”
    “等下。”蒋修文悠悠然地站起来，把桌上的那叠资料整理好，递还给他，“我一向拾金不昧……不用谢。”
    张知：“……”
    偷放计划失败。
    美食使人快乐。
    帅男友使人幸福。
    中午出去一趟回来的小周感觉自己幸福又快乐，完全不见王牌被对手挖走的颓丧，王曦瑶把孙兆麟组合适的选手名单给她时，她竟然还哼起了小调。
    王曦瑶担心她压力过大，精神失常：“你有没有熟悉的心理医生？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谈谈？”
    “有啊，中午已经谈过了。”小周一脸的幸福洋溢，“蒋医生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的灵魂完全得到了升华！”
    ……
    是魂不附体的意思吗？
    王曦瑶心惊胆战。
    小周看了看她选出来了两个人：“杨涵？”
    王曦瑶收敛心神：“他原来是声乐组的成员，优点是音域很宽，缺点是容易走调，人气一般，但脾气不错，没有□□。”
    “那这个呢？”
    “楚天磊是舞蹈组成员，从小学芭蕾，有很深的舞蹈功底，但是唱歌一般，人气较低。优点是非常谦让，经常帮室友打水带饭跑腿。”
    “……”
    真的是很普通。
    好在小周本来就没抱希望，听了也不觉失望：“行吧，下午三点公布之前，和他们接触一下，看他们谁愿意过来。”
    “接触过了。楚天磊愿意。”
    小周毫不意外。
    帮室友打水带饭跑腿不稀奇，但经常打水带饭跑腿……那就有问题了。
    “那就他吧。”
    下午三点录制期中考核结果。
    宣布之前，孙兆麟主动提出使用拔河比赛赢得的福利，互换队友。为免经纪人内部的竞争摆上台面，也为了削弱朱玉轩意愿的作用，他故意表现为，朱玉轩是因为小周输了拔河比赛，才不得不接受他要求换人的结果。
    小周当然配合。
    总好过朱玉轩的粉丝以为是她逼走了她们的偶像。
    其后宣布考核结果，小周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孙兆麟第二，王星语第三。孙兆麟组淘汰了杨涵。杨涵神色顿时扭曲起来，难掩惊慌。
    他拒绝小周组，就是笃定下面还有楚天磊垫底，淘汰也不会轮到自己。万万没想到，垫底的竟然被换过去了。
    录制结束，他特意找上了小周，试图补救。
    小周说：“比赛就是比赛，结果出来了，就没办法了。”
    杨涵哀求道：“我人气比楚天磊好，而且我能唱高音，我还会自己作曲……周姐，你再考虑一下我吧。我真的很想唱歌，我为了这次比赛连大学都放弃了！”
    小周眼角扫到他后面的走廊里露出了半个小脑袋，定睛望去，那小脑袋惊慌地缩了回去。仓促一瞥，也足以认出是刚刚加入己方的楚天磊。
    她说：“放弃读大学是你的选择，放弃转组也是你的选择。你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杨涵还想再说，小周却不打算再听下去了。
    “我可以用秘密来交换。”他突然凑过来，把小周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
    杨涵低声说：“我知道朱玉轩爸爸的事情是谁说出去的。”
    脾气不错，没有□□？
    小周就对王曦瑶调查出来的评语呵呵了。
    “我不接受条件交换。你还想说吗？”
    杨涵怔怔地看着她，透过她不为所动的目光，看到了一副铁石心肠，终于心如死灰，扭头跑了。
    小周：“……”
    她虽然不接受条件交换，但……免费的八卦还是可以听听的嘛。
    现在小朋友，真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小周组员们相处得不错，朱玉轩被换走，他们一个个心情低落。尤其靳磊，一边帮朱玉轩收拾东西，一边掉眼泪，最后小周看不下去了：“孙老师组没那么可怕，他过去不是当饲料的。”
    靳磊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想玉轩哥哥走。”
    吴赫赫逗他：“为什么呀？”
    “……有这种对手好可怕。”
    小周：“……”所以他是被吓哭了吗？
    她说：“我有个好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靳磊眨巴眼睛：“你还可以把玉轩哥哥换回来？”
    小周摇头：“接下来的竞争是内部竞争，所以，你的玉轩哥哥这次是去祸害别人的。”
    虽然她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处理这件事，但组员都不吃这一套，该难过的还是很难过。
    既然创口贴不能疗伤，干脆就捅得更狠一点。小周说：“节目录制总要结束，不管你们最后名次怎么样，都要分开的，所以，分着分着就习惯了。”
    靳磊说：“人还会死呢，但我不想现在死。”
    小周：“……”
    各组的寝室离得很近，也就是几步距离。靳磊以前还常常串门，今天却一步也不愿意挪动了，走到门口就停下脚步，撅着嘴巴指着门槛的位置，对朱玉轩说：“以后这里就是三八线。”
    朱玉轩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靳磊嘴巴一张，作势欲哭……
    被哭到头疼的其他人急忙将朱玉轩推出去，隔开两个人：“快走快走！”
    朱玉轩后退几步，撞在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上。香味那样熟悉，让他下意识地嗅了一下，却被对方主动让开了。转过身，一向开朗热情的王曦瑶正不咸不淡地看着自己，他心里抽搐得难受。
    “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王曦瑶就笑了笑：“换组以后也要加油！”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冰冷，把他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嗯，谢谢。”
    做好看一出狗血大戏准备的小周，眼睁睁地看着朱玉轩提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忍不住拍了王曦瑶一下：“就这样？”
    王曦瑶说：“不然呢？让他留下买路钱吗？”
    小周摸着下巴：“每个单身的背后，都有一个顽固的理由啊。”
    王曦瑶看着朱玉轩进了孙兆麟组的寝室，深吸口气：“你有没有相过亲？”
    “啊？”
    “反正你有董事长了嘛，用不到的相亲资源介绍给我吧？”
    “……啊？”
    王曦瑶咬牙：“我决定了，下次谈恋爱，只看职业、家庭和年薪，再也不看脸了！”

 80.第 80 章

    结束一天的兵荒马乱, 到家门口时，高勤发微信过来慰问后续。
    小周叹气：鸡飞蛋打。
    高勤沉默了会儿, 发了个“你是笨蛋吗”的表情。
    小周：……
    小周：高老板,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高老板：工作还要半个月才结束，之后我们打算自驾玩几天。
    小周：还要这么久啊。
    高老板冷笑：小朋友才会吵架输了找家长。
    小周：不，我只是考虑要不要回敬一个表情。
    高老板立刻发“你找死吗”，但迟了一步, 小周先一步发送了“你才是笨蛋”，然后火速退出微信, 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安装这个软件。
    直到——
    睡觉前。
    温暖的蒋先生准时送上温暖的晚安。
    小周在卸妆前发了个闭目躺在枕头上的自拍。
    蒋先生很快回复：想亲。
    “嘻嘻嘻嘻……”小周抱着手机在床上傻笑着打滚, 然后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蒋先生很快回了个小心心。
    又是爱心满满的一天。
    小周正要退出对话框, 蒋先生又发了一条：记得卸完妆再睡。
    ……
    这位直男是自己历经千翻才遇到的, 千载难逢……千辛万苦……千挑万选……千万忍耐。
    她盘膝静坐了一会儿，总算忍住了体内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
    回到微信主页面，高老板发了一条文字消息过来：左耀山与女友的婚事告吹，疑似分手。
    ……
    不愧是高老板。
    不关注则已, 一关注就像在人家家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实在吓人。
    更吓人的是……自己下午好像得罪了他。
    小周颤巍巍地发了个微信给蒋先生：蒋壮士！如有一日，大魔王降世, 要杀我证道, 可愿为我拼死一战？
    蒋先生：和平年代, 侠以武犯禁。我会报警。
    小周：如果大魔王使用咒术呢？
    蒋先生：你有桃树辟邪。
    蒋先生：我早已为你开满了一树桃花。
    ……
    怪不得她最近事业这么坎坷……原来是情场得意, 桃花运太旺！
    嗯。
    事业再坎坷一点也没关系。
    尽管小周让公关公司调查热搜源头, 却没想到反馈得这么快, 拿到结果的第一时间, 她就让他们再发一份给陈墅。
    陈墅这几日过得很舒坦。
    蒋修文入主董事会之后，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后来发现，董事会的存在感从此更薄弱了，以前还常常来公司视察的蒋董事长近日离森微最近的时候，就是接女友下班。
    这次小周和孙兆麟发生了这么大的冲突，陈墅以为蒋先生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毕竟，当初他对自己可一点都不客气，偏偏，两天过去了，依旧风平浪静。
    但是，当他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公关公司的报告又来了。
    看着报告，陈墅一阵胸闷。
    所以，蒋董事长不出手是因为……相信女朋友的战斗力足矣？
    陈墅在办公室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打电话给孙兆麟通个气时，小周真人杀到。
    “陈总。”
    小周笑靥如花：“没有打扰你吧。”
    陈墅放下顿时千斤重的手机：“你今天不用去基地吗？”
    小周理直气壮地说：“打小报告更重要。”
    陈墅无语：“公关公司的报告我看到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要追究吗？”
    小周说：“如果爆料的是外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人红是非多，我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但爆料人在内部，就好比背后被人捅了一刀，不揪出来，我寝食难安。事关职业道德，谁知道哪一天，他一时兴起，把公司内部机密给卖了呢？”
    陈墅想想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反正节目进行到这个阶段，经纪人助理这个职位也可有可无，不如干脆把三个助理都去掉吧。也不容易引起外界猜疑。”
    与小周的第二设想不谋而合，顺势道：“王曦瑶和我合作得很愉快，我想正式聘用她。”
    “可以。那助理的去留就有各自的经纪人决定。留下的助理，就从幕前转幕后。”
    陈墅答应得这么爽快，对小周是意外之喜。
    她说：“林杏菲一定不能留下。”
    陈墅原本担心波及孙兆麟，毕竟爆料的是林杏菲，孙兆麟身为经纪人，难逃嫌疑，但小周不提，他乐得装糊涂：“嗯，我会和老孙说明利害关系，相信他也不会那么糊涂，保一个出卖公司的人。”
    小周怕他拖拖拉拉：“那事情就这么决定，还是再往深里挖一挖？”
    陈墅也怕夜长梦多，忙道：“外面风风雨雨够让人心烦了，我们内部要以稳定为主。事情既然查清楚了，就尽快处理。我马上联系老孙和总导演。”
    为免殃及孙爱将，陈墅动作飞快，下午就说服了总导演，去掉了节目中的助理职位。
    小周为了看孙兆麟如何安置林杏菲，还特意去基地转了一圈，可惜两人都不在，倒是王星语打电话过来，问她搞什么鬼。
    小周装无辜：“陈总决定的事，你问我干嘛。”
    王星语说：“少来。陈总还不是要看董事长夫人的脸色行事！”
    小周丝毫没有妻凭夫贵的尴尬，大大咧咧地说：“那你比陈总大牌。”
    王星语被噎住了。
    过了会儿才说：“小年轻们谈恋爱，各凭本事，哪有你这么帮忙作弊的。”
    小周脑门冒出三个大问号：“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如果小周现在站在王星语面前，她的唾沫星子大概直接要喷过去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王曦瑶的日记是林杏菲公布出去的。你说，俩女孩子，住一个寝室，平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背地里耍这种手段为什么呀？”
    小周鹦鹉学舌：“为什么呀？”
    “情敌呀！明摆着的！”
    “……”
    “你不知道林杏菲喜欢朱玉轩，你干嘛把她弄出节目？”
    小周也没帮忙藏着掖着的意思：“朱玉轩的家庭关系是她爆料出去的。”
    王星语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朱玉轩和王曦瑶在一起了？”这不是典型的因爱生恨吗？
    “别造谣，曦瑶前两天还托我介绍相亲对象呢。”
    “这样啊。”王星语口气一变，突然亲切无比：“我们要经常沟通，才不会产生误会。你看我们这次的谈话就很有效率，双方消息一交流，就还原了真相。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下次再聊。”
    小周：“……”
    所以，她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八卦？
    王曦瑶得到助理职位取消的消息之前，小周已经发出了正式的聘用邀请，所以淡定得很，倒是有人不淡定了，发微信给她，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曦瑶看着几百年都不见发一条朋友圈的人突然跳出来，却找不到以前激动兴奋的感觉，冷冷清清地回答：不知道，可能继续深造吧。
    对方没动静了。
    王曦瑶在房间敷面膜，林杏菲双眼红通通地进来，低头收拾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自从小周暗示她，日记可能是林杏菲泄露的之后，她就有意识地减少了两人见面交流的机会，朱玉轩转组之后，更是不约而同地进入了冷战状态。
    她心胸豁达，自娱自乐也很痛快，倒是林杏菲看上去很受煎熬，好几次都故意弄出声响来发泄。
    林杏菲这次洗澡的时间有点长，王曦瑶做完面膜习惯性要洗一下脸，浴室一直被占着，只好用湿纸巾潦草地擦了擦，刚擦完，手机又响了一下。
    朱玉轩发了一堆本地的音乐学校简介过来。
    王曦瑶笑了笑，淡淡地回复：对不起，我是服装设计专业。
    那头又凉了。
    直到快睡觉了，他终于又发了开设服装设计专业的学校过来，内容很翔实，连报考的时间和科目都有。
    王曦瑶手指在输入处摩挲了一会儿，终究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翻身睡了。
    她睡得早，小周却睡不着，邱奕宇知道了表妹要被开除的消息，打电话缠了她一晚上。
    “六日妹妹啊！一场同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表妹这个人，特别死心眼，她一心想往娱乐圈发展，为了这，和父母都闹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次机会她是立了军令状的，如果不能混出个人样来，回头就要结婚生孩子。你说，女性生存的价值难道是生殖吗？必须不是啊！你行行好，可怜可怜她，再给她一次机会呗。”
    小周打了个哈哈：“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她的经纪人是孙兆麟，那是我的竞争对手啊，我要是给她说一句好话，孙兆麟明天就能让你表妹直接收拾铺盖走人，你信不信？”
    邱奕宇当然不信。
    他表妹说了，小周在公司地位不一般，只要她松松口，就能雨过天晴。
    但隔着电话，很多感情无法表达到位，他说：“要不这样，我们明天约个时间，当面谈。一场同学，这个面子你总要给我的。”
    小周推托最近没空。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他继续发微信。他发也就算了，过了会儿，狗痣也发了一条过来：邱奕宇让我约你吃个饭？你是不是不想去啊？不想去就当没看到吧。
    小周：……
    高中怎么不觉得他这么烦人呢。
    小周猛然想起，邱奕宇高中只是个马甲，马甲下另有其人。

 81.第 81 章

    念及高中情谊, 小周决定给他一个痛快，答应了明晚的邀请。这一顿饭也不能白吃, 毕竟林杏菲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于是选了蒋先生常去的那家“88”套餐店。
    邱奕宇欣喜若狂，一口答应。
    小周转头就跟蒋先生报备：有位男士死皮赖脸地请我吃饭，不胜困扰。
    蒋先生顿时也困扰了：何方神圣？
    小周：林杏菲的表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孙兆麟那个助理的表哥？
    这段时间的停顿展示了蒋先生卓越的求生能力——对其他女孩的记忆模糊且艰难。
    小周十分满意：明天有空吗？
    蒋先生：捍卫女友, 责无旁贷。
    答应邱奕宇吃饭的邀请时，小周只是单纯地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再纠缠, 但随着时间临近, 各种不善良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林杏菲两次爆料, 坑了朱玉轩一遍又一遍，身为他的前经纪人，自己不站出来说句难听的话，好像都对不起她是高中同学表妹这层关系？
    她赴约前, 喊住刷手机的王曦瑶：“你最近和林杏菲……你在看什么？”
    “考研论坛。”
    小周一惊：“你要考研？”刚收入麾下的助理要飞？
    “只是随便看看。”王曦瑶收起手机，“你问林杏菲？她昨天在浴室里哭了很久, 眼睛都肿了。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周说：“如果有机会和她开诚布公地谈谈, 你会说什么？”
    王曦瑶耸肩：“我和她同住一个寝室, 想谈有很多机会可以谈, 但没什么可说的。人各有志, 哪是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所谓谈一谈, 无非是发泄我的情绪，让她不痛快。但是，日记是我自己要写的，朱玉轩也是我自己决定要喜欢的，她存在与否，并不起决定性作用，所以她没有那么重要啦。为什么这么问？你想和她和解？”
    “……不，我大概是想发泄我的情绪，让她不痛快吧。”
    王曦瑶的话虽不至于激发小周对人生新的感悟，但在处理林杏菲的问题上，发人深省。于是对晚餐的期待又没了，她开始盼望晚餐快点结束，好与蒋先生共赴两人世界。
    赴约的路上，邱奕宇打电话说他要晚到一会儿，让她先点菜。
    小周发微信问蒋先生什么时候下班，收到仍在开会的回复。
    她不想太早在餐厅里等，便一个人在附近逛街。购物中心的各大品牌店正推出春季新款，本想看看今年流行什么款式，走着走着，就走进了男装店。
    因为录制节目，她专门向造型师了解过今年春夏的男装流行趋势，什么“一截二”式，解构主义……她和厚厚听得似懂非懂，现场好似只有王曦瑶领悟了精髓。
    但是走进店里，那些知识好似没那么重要了。
    她在脑海中，将衣服一件件试穿在蒋先生身上……不就是时尚本尚吗？
    新年红包还没花完，她又补贴了一点，买了件风衣。
    买完出来，居然起风了。
    她顶着一头乱发，小跑着进餐厅，迎宾的服务员贴心地送上了梳子和发绳。
    ……这就是价格这么贵，她还锲而不舍地选择这家餐厅的原因了。
    服务真的好。
    她放下袋子，正要接过梳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一步。她顺着手望向主人——蒋先生先用手拨开了她挂在头顶的发丝，才用梳子轻轻柔柔地疏了两下。
    头皮像被电流通过似的，酥酥麻麻的，有点舒服，有点刺激。小周扭头的时间有点久，被他笑着捏住下巴，轻轻推了回去，然后拢起发丝，用服务员提供的发绳绑了条小辫子。
    大概怕弄疼她，头发绑得松松垮垮的。
    小周将购物袋塞进蒋先生手里，正准备抬手重绑，邱奕宇从里面探出头来：“小周？”
    “你到啦？”她一边绑头发，一边打招呼。
    对方突然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身后：“余积哥？”
    小周还沉浸在绑头发的事业中，好不容易搞定，发现现场气氛有点怪异。看看发呆的邱奕宇，又看看蒋先生。
    与邱奕宇相比，他的表情十分镇定：“他就是孙兆麟助理的表哥？”
    ……
    孙兆麟助理也是有名字的。
    小周看了眼跟在邱奕宇后面出来的林杏菲。
    经过这几件事，小周对她的印象实在不好，但看她此时双眼通红，泪水朦胧的样子，多少动了些恻隐之心。柔弱的美人总有些先天性的优势。
    但怜悯不过两秒，就听邱奕宇突然咋呼起来：“世界真的太小了！你不会和六日妹妹在谈恋爱吧？”
    蒋修文给小周绑头发的那一幕，他都看在眼里：“你们……你们可得给我媒人红包啊！要是没有我的博客，哪有你们今天的姻缘。”
    余积这个名字，小周只听过一次，所以邱奕宇一开始喊的时候，并没有在意，直到他说出博客，才联想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蒋先生。
    蒋先生一脸镇定，只是放在身侧、微微攥紧的拳头透露出几分不安的心情：“嗯，我是衣多藏之笥。”
    小周脑海中爆竹声频起。
    一时说不出是内心崩溃了，还是在庆祝。
    邱奕宇还沉浸在自己“劳苦功高”的人设里，拉起两人就往里走：“坐下说，坐下说！别堵着人门口，人家还要做生意呢。看在这份交情上，媒人红包我不要了，但我表妹的事，你们可一定要给解决啊。”
    小周眼珠子一转，刚走到座位边，还没坐下，就直接拉住了蒋先生，“生气”地说：“你一直瞒着我！”
    蒋修文有些慌乱：“我想说，但找不到机会。”
    “我们交往了这么久，多少次把天聊死，也不见你用这个话题挽回一下！”
    蒋修文有点懵。
    在他的记忆中，他们只有不够聊，什么时候把天聊死过，不自觉地就有些委屈：“你那时候……不是不喜欢我吗？”
    “……谁说的？”小周有点心虚。
    蒋修文理直气壮地说：“我约你看电影，你说要避嫌。”
    小周说：“我以为你是邱奕宇。”
    已经看呆了的邱奕宇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插|进来说两句，奈何两人世界容不下第三者的插足，蒋修文很快将话接过去：“我说了如果看电影，那就是我们的初次见面。”
    “……我以为邱奕宇要和我重新认识。”
    蒋先生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你说你要考理想的大学，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怕耽误学习。”
    ……
    那是因为她整个高中都没有出现一个像蒋先生这样各方面条件都这么能打的男神。
    不得不说，当年的她择偶标准十分肤浅——就是两条，聪明、帅。
    奈何整个高中时期，她认识的男生不是长着青春痘，就是沉溺于中二期无法自拔……如果早知道是蒋先生，她的学习成绩早就突飞猛进了——为了蒋先生的美色，也必须考上他就读的那所大学啊！
    小周悲怆地说：“我突然觉得自己辜负了青春。”
    蒋先生抓住她的手：“我们还有更长的人生。”
    小周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地挠了两下，然后愤怒地甩开他的手说：“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原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骗我！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当年没有接受你的告白？”
    蒋先生“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小周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邱奕宇急了，伸手想拦人，被冲过来追人的蒋修文不着痕迹地推开。
    小周回头，饱含歉意地说：“我下次请你吧，但今天这顿饭真的吃不了了。还有，你表妹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见她要走，蒋修文跟了上去。
    林杏菲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蒋董事长！”
    蒋修文原要追着小周出去，闻声回头：“公司管理，由陈总全权负责，我不方便插手。”微微一顿，看向邱奕宇，“今天不好意思了。下次请你吃饭。”
    邱奕宇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出去，扭头看呆坐在桌边的林杏菲：“这……什么意思啊？”
    林杏菲看着窗外。
    小周走得飞快，蒋修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人很快穿过街道，消失在茫茫人海。
    闹剧一般的场景，却是再现实不过的拒绝。
    半晌。
    她颓然地坐下。
    走出林杏菲的视线范围后，小周急忙转身，抱住了蒋修文。
    蒋修文立刻将她紧紧抱住。
    她往后看了看：“他们没追上来吧。”
    蒋修文低头仔细端详她的脸：“你没生气？”
    “……我不是给你暗示了吗？”小周解释，“我不知道你和邱奕宇认识。我本来想着，我和他多年不见，交情泛泛，最坏不过撕破脸，也就是从‘以前的不往来’变成‘以后的不往来’。但你位高权重，和他又是邻居，当年能够互相借博客用的一定不是一般交情，我怕你为难嘛，所以找个借口溜出来。等会儿我就跟他打电话，说清楚林杏菲是怎么帮孙兆麟害我的，然后就说是我拦着你不帮这个忙。等这件事情过了，你和他还能做朋友。”
    女友如此贴心，蒋先生感动万分：“其实，我和他的交情也很一般。”

 82.第 82 章

    “哦, 那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余积的事吧。”小周微笑着说。
    蒋先生：“……”
    天上落下几滴水——可能是神仙给的机会。
    他机智地说：“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小周抬头, 看了看水滴来的方向, 顺手擦掉他脸颊上的水滴，说：“是空调水。”
    ……
    蒋先生干咳说：“余积是我的曾用名。”
    前面刮了一阵风。
    小周往他怀里缩了缩：“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蒋先生：“……”这条建议……似曾相识？
    临时换餐厅叫人措手不及。又要食物美味，又要有私密空间，最好还停车方便……
    跟着蒋先生去取车时, 小周在闺蜜群里求助。
    王曦瑶第一时间回复，自从朱玉轩转组之后, 她的空闲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王曦瑶：平安路新开了一家日料店, 我有优惠券, 发给你。
    小周：谢谢。
    车开到半路, 下起了雨，尽管蒋先生车里有伞，但风太大，雨水斜飞, 伞的遮盖力实在有限。从停车场和餐厅隔着半条街，边走边觉得面前好像放了个花洒。
    进店后, 小周拿着纸巾擦拭衣服, 找了半天, 发现自己只湿了裤脚。反观蒋先生, 用伞和身体为女友建起一座移动堡垒, 自己的呢子外套淋得能抖出一场人工雨来。
    好在日料店里有暖炉, 外套就挂在暖炉边烘着。
    鉴于蒋先生刚才挡雨的重大立功表现, 小周质问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等菜的间隙，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自首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你只剩下积极交代，主动配合的机会，还请牢牢把握。”
    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蒋先生，此时此刻坐在餐桌边的姿势稍显局促。他斟酌道：“我之前有疑似的自首情节，可否从轻发落？”
    “……什么叫疑似的自首情节？”
    蒋先生说：“还记得我带你回大学的那次吗？”
    当然记得。
    大冷天的跑去天台看“大叉叉”。后来，她因为走神，被他误以为睡着，还抱到了楼梯扶手上……
    蒋先生说：“我在博客里写过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我以为你会联想起来。”
    “我是想起来了，所以以为你们是校友。”小周理直气壮地说，“又不是写小说，谁能想到是同一个人？你应该明示。”
    ……
    这种时候，女朋友说什么都是对的。
    蒋先生改变策略，虚心接受：“是我考虑不周。”
    小周一向吃软又吃硬，语气顿时软下来，矜持地说：“先交代你隐瞒的事实，再考虑计功量罪。”
    虽然掉马甲的方式和时机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的确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很快沉静下来：“我父母离婚前，我随父姓。他姓余，是名数学老师，所以我叫余积……不是霸王别姬的那位，年年有余的余，积少成多的积。博客名之所以改成‘衣多藏之笥’，是因为它的下句是‘食余积之囷’。”
    他讲得太详细，把她对名字的感慨全都咽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何不无名’的？”
    何不无名是她高中时的博客名。
    那时候她还叫周六日。
    对这个问题，蒋修文略有迟疑，小周眉毛一挑，给了更明确的选择：“相亲之前？相亲之后？”
    眼前形势险峻，不容掩盖。
    蒋先生很快做出哪方更有利的判断，积极主动配合地说：“我只预备了一场相亲，你是唯一的对象。”
    怪不得只有周妈收到了蒋先生的照片，连介绍人都没有。
    小周心下受用，表面十分高冷：“所以，你是有备而来咯？”
    “你说过的，让我努力学习，好好工作，等事业稳定、经济宽裕之后，再来找你。”告白失败之后，她拒绝他的理由，就成为他这些年来努力奋斗的动力。
    “……我来了。”
    小周努力回想自己当年拒绝的借口，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她当初认定了博客是邱奕宇的，唯一的想法是，既要维持同学友谊，又要避免同学失恋之后颓废堕落。
    “我一度以为邱奕宇有双重人格。”
    前一刻还是博客上伤春悲秋的文青，下一秒就在班级里肆意地展现自己中二的一面，害得她每次回复都小心翼翼的。
    收起这个，蒋先生有点好笑：“我开始不想让你知道，后来暗示你很多次，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没好气地说：“我怕我反应太大，让邱奕宇受到刺激，引发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自相残杀。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蒋先生：“……”
    一直以为她想象力丰富是进入娱乐圈以后的事，原来是天赋吗？
    尽管蒋先生坦白了很多，但是，有一条他始终避而不谈，那就是……
    “你为什么不直说呢？相亲的时候就可以。”
    害她一直提心吊胆地以为张复勋想通过她，对大乔下手。
    蒋先生低头看着茶杯，半晌才说：“你不喜欢以前的那个我。”
    小周一怔，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早知道衣多藏之笥是蒋先生，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但是，理智上又觉得……是有可能的。高中时期与他在博客上交流了那么久，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产生过半点涟漪，甚至被告白时，第一反应是头疼。
    蒋修文缓缓道：“其实，我也不喜欢。”
    他考入大学的那一年，父母终于决定离婚。父亲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母亲一夕憔悴，开朗明亮的笑靥从此都参杂了灰色。
    他内心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怨怒，对人性的失望甚至到了憎恶的程度。
    而小周就是这个时候闯入了他的生活。
    她像一道活泼的光，明亮又灵动，又像一条纯净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滋润他的心田。她用心地描绘自己的世界，缤纷绚烂，让他不由自主地代入，久而久之，习惯地忽略了自己的处境，从精神上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去。
    看着她为朋友而烦恼，为美食而欣喜，为运动而郁闷，为学习而努力……
    渐渐地，他不满足于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他像是在沙漠中找到绿洲的旅人，试图跳脱出自己的命运，加入到她鲜活的人生中去。
    ……
    尽管失败了，但那时候的她，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打开了一扇窗。
    他从那扇窗爬了出去……
    从此，她就成了他指南针上唯一的“南方”。
    看蒋先生骤然失落的神色，小周突然后悔刨根究底。
    其实，知道蒋先生以前就喜欢自己，她喜大于惊。一直以来，她对蒋先生喜欢自己这件事，总是心存怀疑，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自卑。
    虽然，随着交往时间越来越长，情侣之间的默契渐渐冲淡了隔阂与间距，却没有完全消弭。
    直到今天，她知道了——
    蒋先生暗恋她。
    而她拒绝过蒋先生。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人生赢家。
    和蒋先生简直是天生一对。
    小周干咳一声，伸出爪子，握住了蒋先生的手：“所以，我当初拒绝你，是完全正确的。”
    蒋先生：“……”
    小周说：“我们当时那么年轻，如果我没有拒绝你，我们的意志早就在爱情的海洋中腐朽了，怎么可能成为今天这么优秀的人？”
    ……
    蒋先生点头：“你说的对。”
    适逢服务员上菜。
    小周收回爪子，暗暗松了口气。
    新开的店，正是打口碑的时候，不但食材新鲜，而且烹饪用心，小周原本想避开话题，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谁知吃着吃着，就沉迷进去了，一边吃一边感慨：“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
    ……
    蒋先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没多久，服务员又送了一模一样的一份上来。
    小周疑惑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敞开吃，管够。”
    小周：“……”这样的男朋友，无论做了什么都让人气不起来啊。
    第一次吃日料吃撑，小周感怀王曦瑶提供的优惠券，准备去群里发表一下吃后感，一点开就看到厚厚惊讶地问：哎？这家餐厅你不是计划了很久，准备自己去吃的吗？
    王曦瑶说：计划已取消。
    厚厚：……哦哦哦，是蛛网破了吗？
    王曦瑶说：没结过。
    蒋先生打开伞，准备推门往外走，见她盯着手机，迟迟不动，问她看什么。
    小周收起手机，突然抱住他，感慨道：“看到别人失恋，就觉得自己恋爱得特别幸福。”
    蒋先生趁机问：“你还会怪我吗？”
    “会啊。”
    “……为什么？”
    小周说：“因为我回想了一下我们第一次相亲的场景，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衣多藏之笥的话，我可能当场就从了。”像蒋先生这么优质的相亲对象，只要有正当理由，怎么可能不接受！
    蒋先生：“……”
    蒋先生：“！！！”
    当晚，小周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发的是蒋先生的侧脸，配文：气哭。
    下面一堆人回复。
    高老板：等我回来，给你做个培训。
    大乔：自己选的人，可以哭着打110。
    沈小朋友：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不忙，可以打电话给我。
    小周：气哭是这张照片的名字。
    下面没人回复了，但是冒出了一堆赞。
    细数过去，高勤、乔以航、沈慎元、张知……蒋修文？

 83.第 83 章

    这个点赞, 算他识趣。
    偷拍被当事人抓到这种事……她一点都不心虚，谁让她是当事人的女朋友呢。
    小周觉得自己和蒋先生的恋爱过程太平顺了, 一点波澜都没有, 不符合小说定律，偶尔人为制造一些，也算是情趣了。所以，今晚她知情识趣地决定, 不回复蒋先生的晚安了，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欺瞒大罪。
    关机、关灯……睡觉。
    她躺在床上, 拉高被子, 闭上眼睛。
    十秒后。
    她急急忙忙地开灯, 打开微信敲他。
    蒋先生还在等她的晚安, 等到之后，身心舒畅：不早了，睡吧。
    小周：等下！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袋子吗？
    当然记得。
    和邱奕宇分别之后，他就提到了车里, 吃饭时忘记了，送完小周回家才发现, 现在就放在客厅茶几上。
    根据非礼勿视的原则, 他没有打开袋子, 但是看外包装的品牌, 应该是件男装。
    蒋先生：我拿回家了, 明天给你带去。
    他带给她, 她再送给他……
    又不是皇冠, 不需要这么隆重的仪式感。
    小周：你直接放到你的衣柜里吧。
    蒋先生好半晌没说话。
    小周拿着手机习惯性地搜了一圈节目的评论，最新一期已经放到集训考核环节，罗少晨的声乐考试被认为是魔鬼考核……一丁点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且点评精准又无情，是娱乐圈的超级毒舌没错了。
    她一直认为娱乐圈有两个半的超级毒舌。
    高勤一个，罗少晨一个，国际大导演连觉修算半个——因为他只有拍戏的时候，才会进入毒舌魔王状态。
    罗少的点评看多了，晚上容易做噩梦。小周返回微信，蒋先生新发了消息过来，最新的一条道了晚安，上面还有一张自拍照，他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披着她新买的那件风衣。
    ……
    好吧，睡衣外穿也是一种流行。
    但是，作为万里挑一的直男，蒋先生拍照风格很直。
    宽肩窄臀也就算了……还小短腿。
    小周对着拍照效果一米五的蒋先生笑了半天，手抖得按不进键盘。
    蒋先生见半天没动静，沉不住气地发了条语音过来。
    点开。
    是一句如夜色般撩人的“晚安。”
    小周的笑意缓缓收入嘴角，慢悠悠地回了张晚安亲亲的表情。
    不回晚安什么的，还是改天再执行吧。
    与邱奕宇的饭局不了了之之后，小周就想约个时间说清楚。但邱奕宇比她还着急，第二天她刚出门，正等车，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经过一夜的思量，邱奕宇猜到自己揭穿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口气十分谨慎：“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白里透红的小周微微叹了口气：“两个多小时吧。”
    邱奕宇感觉脚下踩着颗雷，用词更慎重了：“你昨天介绍的那家餐厅的手艺的确不错，不如我今天请你和……他再去吃一顿？”
    既然他送上门，小周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你表妹的事我想先讲清楚，她这次的行为，可能导致我在公司要多奋斗十年，所以我真的帮不上忙。”
    邱奕宇懵了：“什么意思？”
    “她在网络散布一名选手的隐私，导致他跳槽去了我竞争对手那里。你表妹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你，经纪人旗下选手的表现将决定经纪人未来在公司的地位和职务？”
    “这个选手这么重要？”
    “他综合条件排名第一。”
    邱奕宇不说话了。
    小周主动递了个台阶过去：“难得同学相聚，还是不要提这些糟心事了吧。”
    邱奕宇也是没办法了。他和林杏菲从小一起长大，当亲妹妹看的，事关她的前途，只能豁出老脸又试探了一句：“她倒没说得这么具体，就说想留下来将功补过。她太年轻，初入社会，容易受人利用，正需要一个靠谱的姐姐引领。”
    小周轻笑了一声，顺水推舟地说：“你说的对，下份工作一定要好好找，你做哥哥的，是要好好把关。”
    邱奕宇的脸皮到底没有厚到子弹打不透的地步，实在纠缠不下去，干笑着挂了电话。
    此时他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小周这么难说话，倒不如先找余积。现在她已经把话说死了，自己再打过去，反倒像挑拨离间人家情侣关系……虽然，昨晚好像已经在无意中挑了一次。
    他打电话给林杏菲，她没接，就发了条微信：你喜欢什么样的工作？哥哥帮你留意着。
    林杏菲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床上，盯着一双鱼泡眼对着手机发呆，看到这条，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之光也破灭了。
    这些天，她备受煎熬，心里囤积了很多怨言，但此刻，这些似乎已无关紧要。
    职场上，运气很重要。
    自己所托非人，只能自认倒霉。
    邱奕宇这些天的奔走她看在眼里。工作之后，她才明白，哪有所谓的“帮忙”，都是一笔笔的人情债。自己闯的祸，怎么拖累家人，让他们这么担心？
    她咬着下唇，一个一个字地输入：我想考研。
    两天后，小周就收到林杏菲离职的消息。这件事之前已有传言，真的发生后，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王曦瑶，盯着孙兆麟观察了好久，见他每天依旧吃好喝好的样子，有些愤愤不平：“断送了一个女孩的前途，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小周说：“不要随意揣测别人，因为你不知道他断送过多少人。”
    听到前半句，王曦瑶还翻了个白眼，听到后面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那还不是有人眼巴巴地送上门去。”
    说曹操，曹操到。
    小周见朱玉轩下楼，犹豫是留下看戏，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看戏。
    自从他转组之后，王曦瑶就一反常态，不但不追着他跑，连偶尔撞见都十分生疏客气，仿佛之前的痴恋都是逢场作戏。而作为神奇生物——人类中得一员，朱玉轩也充分发扬了“唾手可得太轻易，失去才追悔莫及”的戏码，开始有意无意地制造偶遇。
    奈何，他本性高冷，实在不是追人的料，每次都刻意得尴尬。
    就如现在，走过来的时候，明明一双眼睛已经黏在王曦瑶的身上了，偏偏讲话的语气还清清冷冷的：“这两天下雨，注意保暖。”
    话音落下，人已经与王曦瑶擦身而过，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
    小周望着一脸无语的王曦瑶，虚心求教：“这是什么情况？”
    王曦瑶说：“这就好比……站在马路，被人塞了一张不知所谓的传单。”
    小周：“……”居然很贴切。
    天气好像站在了朱玉轩的对立面。他刚说这两天下雨，天立刻就放晴了。明亮的阳光洒在身上，久了，竟也有几分暖意。
    然后，小周就看到来接她下班的蒋先生，抓住机会，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那件新风衣。
    时近三月，但气温始终没有回升的迹象。就像今天，虽然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但晒不到太阳的时候，依旧阴冷刺骨。
    小周看着他身上单薄的外衣，担忧地说：“会不会太冷了。”
    “不会，我穿了羊毛衫和保暖内衣。”为了穿新衣服，蒋先生绞尽脑汁。
    她突然异想天开：“如果我买的是沙滩裤，你也会穿吗？”
    蒋先生说：“我会立刻带你去夏威夷度假。”
    小周摇手指：“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玩笑，但蒋先生还是感到委屈：“工作比我重要吗？”
    小周说：“不，签证最重要，而我没有。”
    蒋先生：“……”
    今天的蒋先生特别粘人。吃完饭，又看了场电影，然后开车去山上看星星。
    因为天气好的缘故，竟也能看到零星几颗。
    蒋先生说，接下来一周，他要出差。
    记得上次他出差，还是《偶像天梯》的预选赛，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现在，人还没走，她已经开始难过了。
    “去哪里？”
    “……签证不重要的国内。”
    “国内要去这么久？”小周抓着蒋先生的袖子，恋恋不舍。原来有一种思念，是你还站在眼前，我就已经开始预支。
    蒋先生说：“要去三个城市。如果快的话，也许六天就能回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城市间辗转有多累，她最清楚。反正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来日方长，何必争朝夕。
    蒋先生说：“去之前，能让我更安心一点吗？”
    小周脱口而出：“我给你买个保险？”
    ……
    难为这种情况下，蒋先生还能把自己预定的计划实行下去。他从后面抱住小周，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白金戒指：“我想把我们的关系昭告天下。”
    “这是最好的保险了。”
    小周忸怩地缩了缩手。但转念又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想蒋先生，就是因为失去了太多坦白的机会，才会让他们的姻缘耽误至今。
    由此可见，当机立断、勇往直前是多么可贵的品质。
    她伸出手，细声细气又不失坚定地问：“你要戴哪根手指？”

 84.第 84 章

    ……是一步到位, 还是循序渐进？
    一向当机立断的蒋先生难得犹豫。
    计划部署已然到位，贸然破坏, 恐产生连锁反应, 影响后续步骤。然而，天赐良机，若不牢牢把握，有损他一贯快、狠、准的威名。
    不过……
    他托起她的手, 左手拇指在无名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正当小周以为他选择它的时候, 戒指被套入了中指。
    面对她略带错愕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我不想错过爱你的每一场仪式。”
    小周抓住他的手温柔地搓了搓。
    ……
    蒋先生低头亲了亲两人手交握的位置。
    “脸也这么冷。”她伸手摸他的脸, 果然冷冰冰的, 然后继续搓手。初春的夜晚，山上气温低至零下，难为蒋先生的外套这么薄，站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发抖。“星星要下班了, 我们也快下山吧。”
    所以，搓手并不是亲热, 而是摩擦生热？
    心情复杂的蒋先生任由小周带回车内。
    车内空调开启, 不消片刻, 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车行驶在崎岖幽暗的山路上, 车前灯照明距离有限, 越发衬托出车内小天地温馨温暖。
    小周长舒一口气：“出差什么时候？怎么走？”
    “明早八点的飞机。”
    “我送你。”
    从小周家到机场, 开车将近一个小时, 再加办理登记手续的时间……林林总总，差不多五点多起床，太折腾了。
    一向疼女友的蒋先生自然舍不得：“微信发消息送别吧。”
    但是这次，小周十分坚持：“不行，你要出差一礼拜，四舍五入就是……你等等，我拿手机算一下。”
    就听她低声呢喃：“七天乘以二十四个小时，乘以六十分钟……”
    然后高声嘀咕：“不用四舍五入，也一万多分钟了呢！”
    “那……”他手指握紧方向盘，双目凝视前方，语气看似平静，嗓音却有一丝紧绷：“要不要来我家住？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去机场。”
    车内的空气微微凝滞。
    连呼吸声细不可闻，好似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须臾，她才抬起手，捋了一下头发，用发丝挡着了骤红的侧脸，轻声道：“我们的关系只到中指……还不合适。”
    车突然停住。
    小周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前面有人还是有狗？”
    她紧张地前后张望。
    车窗外是一座废弃的凉亭。这里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四下荒无人烟，但能看到大路上车辆飞驰而过……非常适合拍鬼片的地方。
    小周手指牢牢地抓着安全带。
    蒋先生说：“我想回去。”
    “回去哪里？”
    “山上。”
    “……落下什么东西了吗？”小周第一时间去找他的手机。
    蒋先生半晌没说话，但一张脸板得硬硬的，写满了不高兴、不开心、不愉快。
    她从车内储物盒里抽出了手机：“哎，手机在啊。”
    蒋先生用眼角瞄着她。
    小周无奈了。生气的蒋小朋友虽然难得一见的可爱，但是……不能看太久，不然小朋友可能会变成小河豚。“我们回山上作什么？”
    蒋先生拉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之前戴戒指的姿势不对，我申请重戴。”
    ……
    对着蒋先生满怀期待的眼神，她忍不住喷笑了一声。
    他的脸色立马黯淡了。
    小周连忙补救：“关系只到中指什么的，是我开玩笑的。”
    钻进牛角尖的蒋先生听不进任何解释：“中指关系……中止关系，听起来一点都不吉利。”
    小周：“……”
    是错觉吗？
    总觉得，感情越深，蒋先生的心理年龄就越小。
    长此以往，他们结婚的时候，可能会出现有史以来，第一个由新郎客串的花童。
    蒋先生不满被忽略，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你在想什么？”
    ……
    是啊！她在想什么，居然会想到婚礼上去。
    小周拍拍自己的脸，强行严肃：“订婚关系……你觉得吉利吗？”
    蒋先生愣了下，目光微垂，与她对望，似乎想从严肃中找出些许可以进攻的破绽。
    须臾，作罢。
    即便防御一看便知松松垮垮、摇摇欲坠，但是有小周的冠名，别说进攻，它自己倒下的时候，他还要过去撑一把呢。
    蒋先生坐直身体，叹了口气：“看来从今天开始，我要记账了。”
    “记什么账？”
    “我一共浪费了多少良宵。”
    “……”
    “以后要加倍努力补回。”
    小周：“……”
    说蒋先生心理年龄小什么的，是她误解了！
    为了明天给蒋先生送行，小周回家洗完澡，就早早地上床睡了。
    五点闹铃响的时候，她正做梦梦到新婚夜，蒋先生在新房里放满了超级电脑，然后严肃地告诉她，这些电脑正在日夜不停地计算她欠了自己多少个良宵……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还黑着。
    她在黑暗中平息了一会儿梦境带来的余悸，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洗漱。
    清晨六点，蒋先生开车到小区门口，没多久，就看到小周背着双肩包，一路小跑着出来。
    太阳还没上班，气温这么低，可她一出现，就带来一阵暖意——打从心底起。
    他把微波炉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给她。
    小周接过来，送上甜甜的早安吻：“我男朋友真是体贴温柔到没话说。”
    蒋先生微笑着发动车：“唔，还是欢迎多说说。”
    于是，吃饱喝足的小周夸了一路。
    夸到后来，蒋先生都忍不住想用手机录下来了。
    小周拒绝：“想我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录音冷冰冰的，哪有真人语音这么温馨？”
    蒋先生笑道：“但真人语音有时候会气人。”
    小周沾沾自喜：“个性化选择，你值得拥有。”
    因为蒋先生坐的是头等舱，安检有特别通道，所以磨蹭到临近登机的时间才走。
    蒋修文将车钥匙给她：“出差带着车钥匙不方便，车先交给你保管。”
    “哎？”小周眼睛一亮。
    周爸很久之前就想买一辆奔驰，那时候还带着她琢磨了好久，事情都快定了，被周妈一个理由驳回——周爸单位离家步行十分钟。用周妈的话说：“你发动车的耗油量比你路上开的都多。”
    蒋先生显然也记得这件事。毕竟，当初她在停车场里，对着别人的奔驰垂涎了很久。
    “开车时注意安全。”
    小周拍胸脯：“放心！我当年可是飞车小霸王呢！”
    ……
    她的车还没开，他的心跳已经快吓停了。
    送别蒋先生，小周拿着车钥匙去停车场，突然反应过来……车钥匙在她手里，那他回来时，她是一定要来接机的。
    若论套路深，当属蒋先生。
    ……
    不过，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也没差啦。
    虽然许久不开车，但技术还在，没多久她就上手了。
    开车上班的路上，王星语打电话过来。
    她没戴蓝牙耳机，为了行驶安全，没接，到了基地停车场，才拨回去。
    王星语秒接：“你在哪？”
    “刚到基地。”
    “都几点了才来上班，你的工作态度越来越散漫了。”
    小周幽幽地叹了口气：“脱单的苦……单身不会懂。”
    “……”
    如果这一刻，灯神问她，是成为亿万富婆，还是打死小周，她可能会头脑发热地选择后者。
    小周揣着车钥匙进大堂，王星语正叉腰等着。
    遇到这种架势，小周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自动隐身，默默地贴墙前行。
    王星语目光随人挪动，半晌才说：“那面墙挺干净的，你不如来擦这面？”
    小周用眼神拒绝。
    王星语走过去：“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小周拒绝得更直白：“我最近很忙。”
    “你上班都天天迟到，还很忙？”
    “因为忙才迟到。”
    “……”
    再说下去，话题又要歪出十万八千里。吃过太多次亏的王星语决定立刻重启了一个话题，回归主线：“特训快结束了，你选好艺人了吗？”
    这是刺探军情？
    小周含糊地说：“正在进行中。”
    “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来刺探军情的。”王星语轻拍了她一下，“我打算签三到五个，但手里优秀的人才太多，有些吃不准，不如你帮我看看？”
    ……
    小周说：“以学校类比的话，我这是属于课外辅导？”
    王星语说：“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看她这么上路，小周眉开眼笑：“那辅导费先结一下？”
    “……”
    小明星转业的王星语家底并不怎么厚，尤其当了经纪人之后，手下一个艺人都没有，抽成都没地方，每个月眼巴巴地拿着死工资，连时尚杂志都不敢看了，每天逛逛淘宝代购解眼馋。这种情况下，出辅导费……呵呵。
    她说：“我刚买了一箱零食，可以……”
    小周嫌弃地撇嘴：“勉强抵一半债务吧。”
    分你一半！
    只有一半！
    王星语嘴角抽了抽，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各组都进入了针对性培训环节，像王星语的组员，也是分批去伊玛特受训，没课的时候就留在基地自己练习。

 85.第 85 章

    王星语带她到自己组的培训教室, 有四个选手正在里面排练舞蹈。
    她一一介绍：“个子最高的那个是费意楠，有八分之一的意大利混血, 长得最好看, 但说中文有点磕磕巴巴。小个子的是唐旭，脾气好，人气也不错，主要是唱情歌特别好听。黄衣服的是俞樊, 读过名校少年班，智商很高。红衣服的叫……蒋飞飞, 和你家蒋先生是本家, 很会说话, 学习也认真。”
    ……
    这么长的一段话, 居然只有名字是有效信息。
    小周清了清嗓子，看在零食的份上，正准备说点什么，一抬眸, 王星语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你觉得怎么样？哪个不错？”
    脑中出现一行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周斟酌道：“唐旭和俞樊我之前也关注过……唐旭唱歌容易飘, 气息不稳, 现在经过专业老师的指点, 应该会好很多吧。俞樊学东西很快, 但是不够专精。”
    王星语点头：“所以, 他们需要特别专业的经纪人下功夫指导。”
    这是夸谁呢？
    小周咀嚼这话, 好像有点不太对味。
    “把他们交给你, 你能培养好他们吗？”
    “……啊？”
    王星语一脸认真：“我不能让两个好苗子砸在我手里，所以，我想把他们托付给你。”
    这临终托孤的语气……
    小周震惊：“你要辞职？”
    “不是，为了节目的规则，你把靳磊和章金诚换给我怎么样？”
    ……怎么样得很不要脸。
    小周正色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歇后语，梦里看画展？这个太冷僻，你大概没听过，那说个常见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王星语见她要走，急忙拉住她：“不换就不换，别翻脸啊。”
    小周甩开她的手：“要不是桌子隔得远，我现在翻的就是桌子了。”
    王星语没办法，只好说：“那箱零食你还要不要？在我宿舍，我拿给你啊。”
    不拿白不拿。
    看在零食的份上，小周跟她去了宿舍。
    路上，王星语还在叨叨叨地说她的几个组员如何如何的好，见小周始终不接话，只好说：“朱玉轩你都放走了，是不是打定主意捧靳磊他们几个出道？”
    小周斜眼睨着她。
    王星语做了个鬼脸，嘀咕道：“说说又没关系，反正没多久，你自己都要公布的。一共十二个组员，你不是每个都签吧？”
    小周任由她自言自语到宿舍。
    一箱子零食放在门边上，包裹还没拆。
    王星语有点不舍全给，从抽屉里拿了把小刀出来，割断胶带，打开箱子说：“你先看看，有什么不要的。”
    被烦了十几分钟的小周毫不客气地蹲下来挑拣。
    碧根果、山核桃、开心果、花生仁、瓜子、夏威夷果……
    “你是松鼠精吗？”小周无语。
    “不要吃还我，这些也不便宜！”
    王星语弯腰想抢箱子，被小周一把抱过：“这一半的欠债我收下了，另外一半我列张单子给你，你买了给我吧。”
    “什么？”
    “放心，不会很贵的。就是马卡龙、巧克力什么的。”小周语气十分温柔体贴。
    王星语脸黑了一半，紫了一半：“你能不能要点脸！”
    小周呵呵冷笑：“我要的是零食，你抢的是人。谁更不要脸，一目了然。”她扭头要走。
    “你等等！”王星语往前一跳，轻盈地落在了门边上，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小周抱箱子的手一紧，眼露戒备：“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别乱来，我会喊非礼的。”说罢，懊恼自己贪图方便，没有把戒指戴出来。
    “……你想多了。就算喜欢女人，我也更喜欢我自己。”王星语肚子里还有更刻薄的话，但想想自己还有求于对方，硬生生地忍下了，“正式签约的艺人总共那几个，你想过剩下的怎么办吗？”
    小周扬眉：“哦，原来你想要的不是靳磊和章金诚。”这是要讨价还价了？
    王星语说：“那不是，你要是肯放人的话，我当然很欢迎。”
    “这么说，就是你找了他们，但他们没同意吧？”要是他们同意，王星语早和孙兆麟一样先斩后奏了，哪里还会耐着性子在这里讨好她。
    王星语没有否认。
    她算是明白了，和小周谈话，兜圈子毫无意义，干脆直来直去地说：“张豆豆和阿范……二选一，给我一个吧。”
    也不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她非看中别人家的，实在是……小周组选手的综合条件的确更突出。
    她见小周动摇，再接再厉地说：“他们既然选择了你，你也要对他们负责吧？你不打算和他们签约的话，是不是也要为他们考虑，给他们谋个前程？”
    小周说：“你肯定你会签下他们？”
    “当然，不然我一箱零食不是白给了吗？等等，你说他们？”王星语眼睛里冒出幸福的泡泡，“阿范和张豆豆你都给我？但不合规矩吧，不是只能换一个吗？”
    小周说：“我换一个，你换一个，不是两个了吗？”
    ……
    这箱零食给得值！
    王星语冲上去抱她，小周为保清白，奋力抵抗：“住手！文明社会！理性追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王星语停下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翘得老高。
    “但是有条件。”小周说，“你先把他们签下来。”
    王星语笑容僵住：“特训还没结束呢。”她虽然想要阿范和张豆豆，但签约的事，还要再斟酌。毕竟，她也带了一批选手，不可能一个不留。
    小周说：“他们既然选择了我，我也要对他们负责吧？我不打算和他们签约的话，是不是也要为他们考虑，给他们谋个前程？”
    王星语：“……”
    记忆力这么好，怎么不去参加最强大脑呢！
    小周不吃坚果，回头就随手分给了选手，顺便和王曦瑶商量了一下王星语的提议。
    王曦瑶好奇地问：“你心目中的人选是？”
    “章金诚、吴赫赫和靳磊。”对她，小周毫无保留，“如果朱玉轩不走，再算他一个。”其他人条件虽然好，但在她看来，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出道。基础不稳，出道以后事倍功半，太过辛苦了。
    王曦瑶对朱玉轩的反应很大：“莫提此无福之人！”
    “……少看点宫斗剧吧。”
    王曦瑶踌躇了一下：“其实，已经有经纪公司私下接触选手了。”选手因为信任才私下告诉她，但她感觉得到小周也是真心为选手考虑，所以说出来。
    果然，小周有些高兴：“你把接触的公司告诉我，我帮他们把把关。”
    中午吃饭的时候，沉寂许久的伊玛特地下组织突然冒出新的消息，不过，她先回了蒋先生安全抵达的消息，才点开来看。
    沈小朋友：惊闻重大八卦，晚上分享。
    小周：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沈小朋友：下饭。
    小周：……我现在就在吃饭。
    沈小朋友：少吃点，晚上吃顿大的！
    小周：……
    吊人胃口最讨厌了！
    小周郁闷地吃了一大碗饭。
    下午的时候，蒋先生发了酒店的内外景图。
    小周花样夸赞了一番。
    蒋先生：少带了一样，住得很不舒服。
    小周：什么东西？当地不能买吗？
    蒋先生：老婆。
    小周：……
    蒋先生：现在下单来得及吗？
    小周：你可以试试看。下完可能就单了。
    蒋先生：……
    蒋先生出差的第一天——
    她要回家吃晚饭。
    小周回到家里，周妈已经准备好了碗筷。周爸悄摸摸地拿出一瓶酒来，放在手边上，然后一脸讨好地看着周妈。
    周妈冷笑一声，别过头。
    周爸如逢大赦，立刻打开酒，拿出酒杯。
    “十二滴。”周妈按着酒瓶。
    惊呆了的周爸和小周：“……”
    只听过喝酒一瓶两瓶，一两二两，第一次听说一滴两滴。
    于是一家三口六双眼睛，都集中在酒瓶的瓶口上，看着周爸手一抖一抖的，让它滴答滴地滴了十二次，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轻轻地啜了一口，还舔了舔嘴唇，一点都不敢浪费。
    周妈说：“你胃不好，少喝点。”
    周爸委屈地说：“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
    “可以的，十一滴。”小周嘴快地说了一句，引来周爸的怒视。
    周爸恋恋不舍地喝完十二滴酒时，伊玛特地下组织群终于有了动静。
    沈小朋友冒出来：吃饭了吗？下酒菜来了，大家快准备好刀叉棍棒。
    大乔：快说。
    沈小朋友：确切消息。左耀山谈了个小二十几岁的女朋友，本来想结婚，但经纪人不同意，女朋友就哭着喊着要炒掉他，反遭左耀山分手。
    大乔：左耀山不是结婚了吗？还有个孩子。
    沈小朋友：听说离婚了。他孩子不是在和小周一起参加节目吗？@小周快出来爆料。
    小周：没什么好说的。上热搜前，他孩子是我的艺人。上热搜后，他孩子跳槽了。
    沈小朋友：惨。
    大乔：惨。
    高老板：霉。
    小周：毒。
    沈小朋友：咦，楼上和楼上上的字好像不一样。
    小周：嘻嘻。
    高老板：我明天的飞机。
    ……
    高老板明天要回来？！
    小周看了看聊天记录里自己作死的发言，仿佛听到了自己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她颤巍巍地打出四个字：臣愿接驾。
    求将功补过！

 86.第 86 章

    虽然回国的航行时间是十四小时, 但加上两地时差，要后一天才抵达。出于对前上司的爱戴, 小周在借机前订了一束花——在蒋先生远程指导下, 她已经不敢指望自己买花的品味了。
    出门前，她特意看了下黄历。
    吉神方位，喜神正西、财神正西……忌置产、盖屋、开光……
    不是很懂，但机场就在城西, 看起来还是挺吉利的。
    小周开着蒋先生的黑奔驰，奔驰在迎驾的康坦大道上。
    一路畅行无阻, 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 国际抵达出口人山人海。她完全进不去, 现场已经出动保安维持秩序的地步。
    这么大阵仗……难道封天王今天回国的消息走漏了？
    门口有几个小姑娘拎着礼物, 不停地刷手机抱怨：“啊啊啊！今天见不到哥哥，我就去撞车！撞伤了哥哥来医院看我，撞死了让哥哥记住我一辈子！”
    其他小姑娘纷纷表示此议大赞。
    今天开车来的小周顿时压力很大，仔细记住了这几个小姑娘的脸, 并决定车速绝不超过二十码。
    她混迹在人群中打探了一会儿，才知道今天有当红小鲜肉从韩国回来, 抵达的航班比高老板和封天王早半个小时。她发微信转述了机场的状况, 然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刷微博。
    过了半个多小时, 机场掀起阵阵声浪。
    小周远远地看着一窝蜂的人群艰难地向外移动, 不免想起了自己护卫大乔的那些日子。她拍了张小鲜肉现场接机照到群里, @大乔：遥想当年, 你也这么红。
    大乔：……
    大乔：我现在更红。
    大乔：你在机场等着, 我飞回去给你看！
    小周幽幽地来了一句：你走的那天，是我送机的。
    群里一下子安静了。
    没多久，沈小朋友悄悄地发了个红包，上面写着：请给师兄买水军。
    在沈小朋友的带领下，罗少和高勤也纷纷慷慨解囊，大乔跟在后面，生气地点开了每个红包。
    咦？高老板下飞机了？
    小周连忙弄了弄头发——一个毛糙、凌乱的发型出炉了。
    她捧着花，等在出口，全身心地散发出一股“从东土大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来”的气质。
    高勤出来的时候，先看到花，才看到人。没办法，花看上去比人齐整多了。
    小周急忙送上鲜花——给跟在高老板身后的封天王。
    只戴了墨镜的封亚伦露齿一笑：“谢谢，辛苦了。”
    小周单手整理头发：“虽然很辛苦，但内心很满足。”
    高勤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她洁白到一尘不染的鞋子：“嗯，现在的粉丝很不像话，挤头不挤脚。”
    小周干笑：“可能大家的法律意识比较强……都不想留下明显的物证吧。”
    去地下停车库的时候，有几个粉丝还没走，远远地打量着小周，突然跑过来，高勤下意识地挡在封亚伦面前。那几个粉丝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不是周晶晶啊？”
    高勤皱眉。那眼神似乎在问周晶晶是谁。
    小周也愣了下，随即点头。自从改名以后，周边的人还是习惯性地叫她小周，一点都感觉不到改名的氛围，现在，终于有不认识的人读对名字啦……
    不过她们是谁啊？
    粉丝激动地说：“我们超级喜欢《偶像天梯》，最爱朱玉轩了。啊啊啊，能不能请你告诉朱玉轩，姐姐爱他！”
    小周：“……”好想剧透，其实她现在和朱玉轩也不太熟了。
    “啊！”
    一名粉丝突然死死地抓住自己朋友的手，颤声道：“旁边这个，旁边这个……是不是……”震惊到失声，后面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她朋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整个人也僵住了，极轻极轻地问：“是封亚伦吗？”
    高勤原本想进车里的，因为小周没开门，只好在车外面站着，见状瞄了小周一眼。
    小周急忙开门。
    被拦在后面的封亚伦越过他们，走到粉丝面前，微笑着掏出笔和便条纸，一边签名一边笑着说：“虽然不值钱，但为了我的面子，请务必收下。”
    粉丝们激动得浑身发抖，脑袋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接过便条纸，看着他们上车，在看着车缓缓开走，过了半分钟，才忍不住尖叫起来。
    小周从后视镜看着那几个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稳的粉丝，感慨道：“随身携带便签本和笔……真的是伊玛特的优良传统啊。”
    高老板斜靠着椅背，淡淡地说：“还有另一项优良传统。”
    小周想了半天没想到答案，虚心求教：“是什么？”
    高勤看向封亚伦。
    封亚伦忍不住笑了笑：“下副本吧。”
    小周：“？？？”
    高老板也打游戏？
    小周原本打算送完人就去回基地的，但封亚伦为了谢她接机，特意请吃午饭。
    ……天王请吃饭这种事，却之不恭，必须点头。她顶着高老板火辣辣的目光，厚着脸皮坐下了，还发了条微信给蒋先生一同沐浴喜悦。
    小周：今天封亚伦请我吃饭！天王光环加持，感觉自己在吃蟠桃宴！
    小周：虽然有高老板在旁边虎视眈眈，但是，为了封天王，我可以吃三碗！
    小周：吃不下就打包。
    本来发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但是放下手机，高老板虎视眈眈的目光就追过来了。
    于是她又拿起了手机。
    想了想，她把封亚伦给粉丝签名的事儿给说了，顺便还追加了一句：封天王真的是成熟男人的代表啊。
    消息发出去的前一刻，蒋先生也发出了一条：感冒了，有点发烧，好难过。
    前后相差一秒，看着倒像同时的。
    但他发得快，撤得也快。小周刚看完最后一个字，那条消息就不见了，大概发现自己发的这条不够成熟，怕遭嫌弃。要不是上面还留着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她几乎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
    小周：发烧几度？
    蒋先生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刚好是成熟的温度。
    小周：60℃吗？
    蒋先生：我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好。
    小周：把地址给我。
    蒋先生问：什么用？
    小周：帮你叫外卖。
    蒋先生：……
    还是把地址老老实实地发了过来。
    天王在侧，本应该细嚼慢咽，享受难得的光辉笼罩的时光，但小周临时草拟了一个计划，恨不能马上实施，心急如焚地吃完饭，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两个人。
    高勤和封亚伦吃不下去了。
    高勤放下筷子：“你下午还有事？”
    小周和王曦瑶轮休，今天刚好休息，但……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高老板眉毛一挑：“节目的事？”
    小周摇头：“私事。”
    高勤不似沈慎元那么八卦，点到即止，没打算追问下去，却拦不住小周炫耀的心：“我要谈恋爱啊！”
    送高勤和封亚伦回家后，小周掉转车头，回了趟家收拾衣服。
    周妈听说她要去外地看生病的蒋先生，住一晚上才回来，神色有些复杂。就在小周思考如何说服老妈时，她低头帮忙收拾起行李来。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全程雷厉风行。
    机票在机场买的，全价。
    来回好几千，就为了看一眼——认识蒋先生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她将来会做性价比这么低的事，大概打死都不会相信，如今却心甘情愿得很。
    可见，谈恋爱果然费钱又费脑。
    搭了下午的飞机过去，到蒋先生下榻的酒店已是傍晚。她拎着机场连锁粥铺买的粥，名副其实地送了一趟远程外卖。
    按了门铃，但没人开，便在门口等了会儿，惹得服务员来回关注了很久，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大堂等。一等等到九点多，手机都玩得只剩百分之九的电量了，才看到蒋先生从外面走进来。
    明明是晚上，却戴了一副茶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放在别人身上囧囧的打扮却因为蒋先生的颜和气质，显得格外时尚。
    但小周注意到他脚步虚浮，墨镜没遮住的脸红得不大正常。
    关注到这点不仅有小周，在大堂值班的美女大堂经理先一步迎了上去：“蒋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蒋修文摇头。
    “或者我送您去医院？”大堂经理伸手想搀扶他，被蒋先生让开了。
    他加快脚步，想摆脱她的跟随，但后面的人追的太快，一下子挽住了他另一边的胳膊。
    生病的人脾气总比平常大一些。
    蒋修文下意识地甩手，就听那人紧张地说：“别动别动，粥撒了。”
    这声音……
    他立刻不动了，只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过去。那乖巧的样子，让准备上前美女救英雄的大堂经理尴尬地停下脚步。
    小周拿稳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即使不量体温，蒋先生也知道自己正浑身发烫：“没有退烧，还很难受。”拖着病体和人谈了一下午生意的蒋先生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委屈的渠道，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哪还有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硬？
    小周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中午六十度，现在最多四十度……起码退了二十度呢。”
    蒋先生：“……”为什么她说话的内容和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匹配？

 87.第 87 章

    人前坚如磐石、安如泰山的蒋助理难得露出无助的表情，小周鸡血上头, 鞍前马后地将人照顾到位。
    量了体温, 三十八度二, 据说比早上低了零点五, 比外出前高了零点三。
    蒋先生额头敷着冷毛巾,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旁边研究药盒上文字的小周。盒上的字太小，床头灯照不见，她起身准备去书桌边看，屁股一动，衣服就被扯住了。
    蒋先生哼哼唧唧地说：“难受。”
    “我给你倒水吃药。”小周握住他的手。
    “嗯。”
    他低应了一声，但手还是抓了好一会儿, 才说服自己慢慢松开。
    小周站起身, 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他抓起被子, 盖住半张脸, 抗拒地说：“会传染。”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这么写吗, 男主角中了毒, 女主角就过了一半的毒过去，然后男主角就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 拉下被子：“不是这么过的。”
    ……
    她抓着他额头的毛巾, 往下一拉，盖住他的眼睛：“想得美！”
    在书桌台灯下确认了药效和用量, 她倒温水扶他起来喝, 然后从衣橱里拿出备用被子, 一把盖在他身上, 帮他发汗。
    蒋先生热得难受，两只手蠢蠢欲动地想拿出来，被刚正不阿的小周硬塞了回去。
    他闭着眼睛躺了会儿，突然说：“你晚上睡哪里？没预定的话，我再开个房间。”
    小周扬眉：“你要赶我出去？”
    “会传染的。”他语气郑重了几分，倒像是平常的蒋先生了。
    可惜小周被他嘤嘤嘤嘤的样子养肥了狗胆，摸摸他的脸，让他好好睡觉，直接打开行李箱准备洗澡了。
    蒋修文脑袋又疼又晕，但心里又暖又甜，悄悄侧头，看着小周从箱子里翻东西，翻了半天还不见她起身，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洗面奶，我记得放进去了。”
    他见她把箱子翻得一团乱，终于坐起来，想帮忙，被小周武力镇压。
    “那你把箱子拖到我边上来，我看着一起找。”他努力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
    小周被他犟得没办法，只好拖过来，心想箱子一共这么大，能翻的都翻了，多半是没放进去，趁时间还早，不如去附近超市买一个，或叫个外卖。
    “这是什么？”蒋先生指着箱子的边袋。
    里面塞了两个塑料袋。
    “充电器啦，还有一个是药，我每次出门，我妈都会给我准备日常药品……”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然后发现洗面奶和充电器相亲相爱地躺在一起。
    小周身体僵硬了一秒，就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你咳不咳嗽？喉咙疼不疼？你好像没有买喉咙疼的药，我看看药袋里面有没有。”其实她知道周妈每次装的只有感冒药、止痛药、消炎药和创口贴，也就是随便打个岔，随手扒拉了两下，就放开了。
    “这是什么？”
    蒋修文突然伸出手，从药袋里掏出了一小盒东西。
    小周：“！！！”
    因为发烧，蒋先生的动作有些迟缓，趁着他的手才缩到床的边缘，她一把将东西夺了过来，尴尬地说：“哈哈！我赶飞机，我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拿错了吧。”
    “我看着好像是……”
    “不许说！”
    蒋先生嘴巴微微撅起，无声地盯着她看。
    小周权当没看到，低头整理箱子。
    他先忍不住了：“是周妈妈放进去的。”
    小周头低得更低。
    他声音变得更高：“是周妈妈放进去的！”
    她无语地抬头：“你生着病呢。”
    蒋先生霍然坐起，把小周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他面红耳赤地说：“说好的过毒呢。”
    知道蒋先生生病时，情绪不大正常，小周也收起了平日里的端庄，大咧咧地合起箱盖，抬着箱子往床尾走：“骗你的。”
    蒋先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做最后的努力：“运动发汗最快了。”
    她抱起衣服往浴室走，眼睛都不带往两边瞅的：“楼下健身房，十点半关门。”
    他不死心地看着她走进浴室，确认她真的冷酷无情地不理睬自己，才郁闷地倒下。
    小周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小时才出来，房间里床头灯关了，徒留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她放轻脚步，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擦手，过了会儿才走到床边。
    床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找不到头在哪里。
    她怕他闷得慌，在被子上摸了摸，悄悄掀起了一角，好让他透透气，正好对上一双清醒到发光的眼眸。
    小周：“……”他这么折腾下去，怕不是准备半夜去急诊吧？
    “还不睡啊？”她柔声说。
    蒋先生拉低被子，露出整张脸。
    小周：“……”睡觉戴口罩是什么操作？
    蒋先生伸出手，又递给她一个。
    好吧，双重隔离，严防传染。
    小周自然不会辜负他的心意，当场就戴上了。
    “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妈妈的礼物给我。”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病中独有的沙哑磁性，如海妖般，叫人不自觉地沉溺，“这是周妈妈给我的。”
    比起耍小孩脾气的蒋先生，这样的蒋先生更可怕。
    最终，为了安稳睡觉，小周还是把东西给他了。看他如获至宝的样子，她无语：“其实酒店里就有，你何必呢。”
    “不一样。”
    蒋先生将东西压在枕头下面。
    这是丈母娘给的，堪比赐婚懿旨。就算东西用光了，盒子他也要保存起来的。
    躺床上的时候，小周有点怕他作妖，但蒋先生更怕传染，自觉睡在床边上，分给小周的被子是盖在外面的那层，自己裹着另外一条，全身上下，半点不露，连肌肤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与蒋先生睡在同一张床上，小周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真的躺下了，脑海中也只有对蒋先生身体的在意，以及困意。来回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又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头一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了。
    但她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三点多醒来了一次，拿着手机的微光探了探蒋先生额头的温度。摸到一手汗，热度摸着已经退下来了。蒋先生在睡梦中动了动胳膊，似乎想把手拿出来，她急忙捂住了被边，将人牢牢地裹紧。
    他挣扎了两下，实在出不来，就调整了个姿势继续睡过去。
    小周等他呼吸声渐渐平稳，才重新躺下。
    惦记着明天早上的飞机，她不敢睡得太死，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窗帘遮光度太高，看不到外间天光，她每次都要拿手机看时间，断断续续地看到五点五十。
    浴室隐约有水声，她扭头一看，床的另外半边空了，他独用的那条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水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开门声。
    蒋先生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来，见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禁微笑了下，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就这样吧，有事下午再说。”
    小周下意识地拨了拨头发。
    第一次与男友同床共枕，她还是用了一点小心机的。比如发顶绑了小揪揪，刘海什么的都梳了进去，避免凌乱，睡觉前还用了去年囤货后第一次使用的晚安粉，眉毛洗完脸之后又精雕细琢地画过，所以，现在只差……
    她翻开被子下床：“我先刷牙。”
    蒋先生快一步地扑过去，将人抱住。
    他穿着自带的丝质睡衣，衣服贴着肌肤，身躯线条一览无遗。
    小周瞄了眼，双颊就泛起了极度自然的腮红，推拒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犹豫了下，又缩回床上：“退烧了吗？”
    “还没量。”他埋在她的肩窝上，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
    小周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快量量看。”她借着转身，脱开桎梏，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头柜边，拿起体温计给他。
    蒋修文伸过去脑袋，让她量了下。
    “三十六度九。”她松了口气，“那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正准备将人抱入怀中的蒋先生皱眉：“走？”
    “今天早上九点半的飞机。”她下床，“要抓紧时间准备了。”
    蒋先生长臂一拦，将人压在身下，乌黑湛清双眸定定地望着她，满目挽留之意。
    小周还戴着口罩，只觉得口鼻憋闷得心跳都不正常了，讷讷地说：“过几天你就出差回来了，不差这一会儿。”
    “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差。”
    ……
    果然是病好了。
    小周分外怀念起昨天晚上只会撅嘴耍脾气的“小蒋先生”来。
    “大蒋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小周眼皮一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闷闷地说：“这是我妈妈放的，和我没关系啊。”
    “不要辜负了妈妈的好意。”他低头，隔着口罩亲了亲她的嘴唇，“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好，还要发汗。”
    她躺平装死。
    他又亲了好几下，小周仿佛变成了床的一部分，一动不动。
    蒋先生垂眸，上扬的嘴角慢慢地拉平，坐起身来，温和地说：“逗你的。飞机不等人，快点去洗漱吧。”
    小周放下手，目光微侧，悄悄打量他。
    他笑着刮她的鼻梁：“还不去？”
    她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飞奔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的刹那，他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气，张开双臂，仰面倒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摘了口罩、白里透红的小周走出来，一脸羞涩地看着他。
    蒋修文连忙坐起：“我帮你收拾行李？”
    小周两只手不安地搓了搓衣服，低声说：“机票我改到下午三点了。”
    ……
    蒋先生笑着将人一把拉到怀里，轻轻吻着怀中害羞到整个人渐渐变红的女朋友：“嗯……既然时间这么紧，就不要浪费了。”

 88.第 88 章

    三点二十分的飞机，小周到机场已经两点半了, 啥都没想, 一门心思往里冲, 蒋先生拖着行李箱, 满面春风地追在后面, 与早上判若两人，哪有大病初愈的样子，嘴里还慢悠悠地说：“赶不上就再住一天。”
    小周回头白了他一眼。
    蒋先生以为有戏，加快脚步，和她并肩往前走：“我给你批假。”
    “我还有工作。”
    “我查过，你这两天都没有特别的拍摄日程。”虽然经纪人在《偶像天梯》的作用不可忽视, 但观众想看的是选手们的日常, 所以, 经纪人日常时光的拍摄任务并不多。
    “台前一分钟, 台下十年功。我要回去下苦功了。”她知道这个时间回去, 也干不了什么事, 但这个时间不回去，那就连明天也干不了什么事。小周默念清心咒, 一脸的不为所动。
    事实上, 这条建议，蒋修文已经用五个不同的角度, 劝说了一路。
    他还想说什么, 小周猛然停下脚步, 掰手指开始算：“你身体不舒服, 我身体不舒服，酒店餐厅的饭菜很好吃，我不能始乱终弃，我回去没有特别的拍摄日程……还有什么理由，不如一次性说完，我的时间不多了。”
    蒋先生眨眨眼睛：“我可以说到明天，你可不可以明天再走？”
    小周无奈地勾手指：“低头。”
    他眼睛一亮，乖乖照做。
    如飘羽般的轻吻落在唇上，不及回味，她已经退回去，轻声道：“我在家里等你。”
    知道挽留无望，他搂着她的腰，叹了口气，不放心地说：“身体吃得消吗？要不要我送你？”
    “还好啦。”即使做了最私密的事，也不习惯当面讨论。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微微地蹭了蹭。
    蒋先生立刻抱住了她。两人刚刚从精神过渡到实质关系，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不要放她走，但用理智生生地克制住了，只是贪婪地汲取着她的味道，以供相思。
    带她去登记牌，一路送到安检口，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崩坍了，他抓住她的手，不舍地说：“你等我，我送你回去。”
    “……”
    见过开车送人回家的，没见过坐飞机送人的。小周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儿，休息才是王道。”
    “送女朋友是天道。”
    “天道有轮回，你好好工作，早点忙完就能早点见面了。”
    蒋先生：“……”天道轮回是这么用的？
    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蒋先生只好抛出最后的底牌：“等我回去，我们就登记。”
    小周：“……啊？”
    蒋先生摸着她手指上的戒指，悄悄地脱了下来——虽然来得仓促，小周依旧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小周诧异地看着他。
    他托着她的手，郑重地套在无名指上：“定制的婚戒还没有到，只好委屈你将就一下。”
    这话题未免跳跃的太快了，她跟不上节奏：“登记？”
    蒋先生深深地望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晶晶，吃干抹尽之后要负责任，做个正直的人。”
    很想拉下领子，让他看看清楚，到底谁吃谁，谁不正直！但飞机不等人，她只能脑补自己大发雌威的画面：“回去再说。”
    刚好排到她安检，蒋先生只能止步于此。
    她推着箱子往里走，拐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他站在人群中，挺拔如修竹，却只为她一人凝眸。
    浑浑噩噩地坐上飞机，直到起飞，她的心神才恍恍惚惚地定下来，开始回想一些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手指轻轻地抚摸脖子，仿佛还残留着蒋先生的热情，目光一晃，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好像不久之前还在为相亲和周妈作斗争，一转眼，无名指上都戴戒指了。
    回首交往的时间，仿佛也就几个月，可是感情已经水到渠成地完成了生命大河蟹……对以前的她来说，简直不可想象，最不可想想的是，那人竟然是她高中的追求者。
    突然很想写封信问问当年的自己——
    不谈恋爱也没考上top2，当时到底为啥拒绝！
    从机场出来就快五点了，回到市中心差不多六点，去基地也赶不上培训，好在出机场的时候，她和王曦瑶通过电话，知道选手们一切正常，就是王星语打她的电话打不通，问过王曦瑶她人在哪里。
    打开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五通未接电话，且时间离得很近，可见焦急的程度。
    遵守交规，安全驾驶——开车不打手机。
    小周等到了小区停好车，才回拨过去。
    铃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王星语没好气地说：“你在旅行社上班吗？都没有固定的时间和地点的？”
    小周说：“好歹你还能找到固定的人。”
    王星语有心讽刺，但想起合作，还是忍住了：“你上次的提议，我考虑过了，为了这些孩子的前途，我个人做出一点牺牲不算什么。”
    “讲重点。”
    “我答应交换张豆豆和阿范，不过和谁交换由我定。”
    小周说：“周向野不行。”
    王星语嗤笑道：“我又不傻。”
    小周沉默。
    王星语感觉不对劲：“你沉默是什么意思？我刚才这句话说错了吗？”
    小周缓缓说：“你不傻的话，就不该追问。”
    “……我明天找你换选手！你别再翘班了！”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小周正好提着箱子到自家门口，刚要掏钥匙，门开了，周爸提着垃圾袋往外走。看到闺女回来，他眼睛一亮，急忙把箱子拿进去，垃圾袋递给她：“累了吧？下楼走走，松松筋骨。”
    小周：“……”
    等她丢完垃圾回来，周妈已经打开箱子，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小周眼皮一跳，说：“妈，你放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周妈停下拿衣服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蒋不是生病了吗？你也太不知轻重了。”
    小周：“……”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小周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跳起来说：“那怪谁呢？谁让你把，把……把那个东西放进我箱子里的。”
    周妈理直气壮：“我放的这么隐蔽，你要不是有心，怎么会找得到？”
    这可真是冤枉。有心的明明是蒋先生。
    小周双颊通红，一半是气，一半是羞：“总之，你随便放东西在我箱子里就是不对！如果不是这个东西，我，我也不会……”当着周妈的面，她脑袋里为什么会浮现蒋先生性感喘息的样子！要命了！
    周妈的目光从她气恼的脸，挪到闪瞎人眼的戒指上：“这话说的！便利店里这东西摆了一排呢，也不见店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一个个脱单了。你说这话之前，先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摸摸良心。”
    小周顿时无话可说了。
    周妈起身往外走。
    小周以为她出去，刚要松口气，就见她关上门，又走回来了：“你和小蒋……怎么样啊？”
    小周一脸问号：“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周妈说：“知道得不是很具体。”
    小周差点崩溃：“这种事你要知道得很具体干嘛？”
    “只要正常就行了，别激动，别激动。又不是女孩子了，跟妈妈讲讲有什么关系。生活和谐，才能婚姻幸福啊。”
    小周：“……”
    她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婚姻幸福，反正现在快气得灵魂出窍了。
    周妈换了个话题：“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周无力地倒在床上：“他说回来就登记。”
    周妈欣慰地拍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蒋啊真的是个顾家有担当的好男人。”
    “……我还在考虑。”
    “啪！”
    大腿被重重地拍了一掌，小周痛得一哆嗦，惊叫起来：“妈！”
    “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我和你爸，为人厚道，人品高尚，怎么就生出你这样始乱终弃的渣女来了呢？”周妈手指戳着她的额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周说：“我是觉得我还小……”
    “你还小？那你上街打个人看看，看警察要不要你负刑事责任！还小，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老！照照镜子吧，算算你去年多少斤头发，今年多少斤头发！头发产量一年不如一年，什么时候盖不住皮了都不知道，还厚着脸皮说自己小……你全身上下哪里小，我是你妈，我能没数吗？”说到这里，她突然正色道，“小蒋对你……的小，没有什么看法吧？”
    小周气得头皮都炸了，起身推她：“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了？”
    周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回来得这么晚，吃过饭没有啊？”
    总算这问题有点家庭温暖。小周说：“就飞机上吃了一个面包，一块饼干，其他的没有。”
    “好，那我给你去买点木瓜，晚上给你做木瓜饭。”
    “……”
    如果没有前面这段话，她还不会多想。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木瓜丰胸。
    ……这算哪门子的亲妈啊！
    小周将她推到门口，生气地关上门：“反正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饿死我算啦！”

 89.第 89 章

    打定主意不出去的小周，窝在房间里啃饼干。
    高勤突然发了条微信过来：明天起, 可以带选手过来培训。
    小周惊跳起：大老板居然答应了？威严何在？
    高勤：他的威严不是一向由你承载吗？
    这话说的。
    小周愤愤不平：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送一张观影券给我？足智多谋的二把手美国学成归来，将尸位素餐、昏聩颟顸的一把手出其不意地拉下位, 多么精彩的剧情！
    高勤：我邀请过的。
    小周：什么时候？
    难道是她和蒋先生……咳咳咳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高勤：下副本。
    小周回忆了下, 好像是接他们从机场回来, 封天王请吃饭的时候说过, 但是……
    大老板这个级别的，只能当新手村的boss吧，对上高老板这种级别, 完全是单方面虐菜。怎么能说是下副本？最多是节日福利。
    不满归不满, 她也无话可说。即便时间倒流, 可以重新选择，她还是选择……
    见蒋先生。
    她退而求其次：现场观看的3d电影没有了，那评书有吗？
    高勤淡淡地说了个结局：他会休养一段时间。
    小周：……
    虽然没有描述，但想象空间太大，已经无法阻止自己天马行空般的思路……
    战况这么激烈的吗？
    她不由地坐起身，朝着伊玛特的方向, 双手合十, 遥送祝福：祝愿伊玛特在大老板休养期间，抓紧时间，积极发展, 开拓版图, 称霸娱乐圈, 让大老板回来之后，意识到自己所有的破坏都是蚍蜉撼树。
    猜到小周会误会，却也没有解释。
    高勤放下手机，晃了晃高脚杯中的红酒……毕竟，真相太无语，一点都不想再提。
    他刚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马瑞还算安分，时间一长，就像孙悟空摘了紧箍咒，开始大摇大摆地四处作怪。故意刁难小周还是轻的，最叫人头疼的是他毫无预兆地签下了梁韵伊。
    作为娱乐圈有数的流量小花，梁韵伊人美歌甜……却是个演员。平庸的演技，奇高的人气，与之相伴的，是永远战斗在热搜前线的黑红体质。
    以他一贯的标准，这种艺人倒贴也不收——空中楼阁美则美矣，却危如累卵，经营累，获利期短。
    于是第一时间打越洋电话给马瑞，分析利害，希望他悬崖勒马。
    但，难得呼吸天高皇帝远的自由空气的马瑞，当时特别硬气：“放心，获利期再短，也是暴利！很快就能回本。”
    然后……嗯，真香。
    梁韵伊前公司爆料她整容、耍大牌、与亲属关系冷淡等□□。梁女士上任伊玛特一姐短短几天，一分钱没赚，还赔了不少进去。
    高勤准备了两国语言来嘲讽马瑞“很快能回本的暴利”，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将各种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
    再取得联系，已经是风波后的第五天。
    马瑞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解决了公司的重大问题。”
    高勤憋了一肚子火，冷冷地嘲讽：“问题不就是你创造的吗？”
    “说明我能自力更生。”
    “别人是十八岁成年，自力更生，你赶在五十八岁之前，何止是自力更生，简直可以来世更生。”
    ……
    后来，小周就被刁难了。
    所以高勤回国后去伊玛特的第一件事，就是刷boss！
    欺负小弟这种事，自己做可以，别人做就是找死。
    但Boss狡猾狡猾地……病遁了。
    没抓住boss的高勤只好让秘书找来梁韵伊，先解决公司的隐患。
    梁韵伊似乎很清楚伊玛特真正当家的人是谁，接电话的时候在做spa，挂了电话就往公司赶，二十分钟赶到。与她一起到的，还有不久前说自己发烧四十度，寸步难移的马瑞。
    高勤面无表情地看着办公桌对面的两个人，对着那个又胖又老地说：“我好像没有邀请你？”
    马瑞傲慢地抬起下巴：“你的办公室也有我的股份，我凭什么不能来？”
    高勤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外套，对梁韵伊说：“我请梁小姐去外面喝一杯咖啡？”
    梁韵伊拿着手提包正要起来，被马瑞一把按下。
    他转动转椅，面朝高勤，气势汹汹：“有事冲我来。”
    当一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想挡在一个女人的前面而没有血缘关系时，他们是什么关系就很明显了。
    高勤放下外套：“你离婚了吗？”
    不等马瑞开口，梁韵伊就抢先说：“已经离婚了，我看过离婚证。不光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马瑞面色稍霁：“她以后我会负责，你就不要管了。”
    高勤说：“公事以外，尽请自便。”
    马瑞强硬地说：“公事也由我负责。”
    梁韵伊亲昵地拍了拍马瑞的肩膀，暗示他闭嘴，然后对高勤说：“以后请多多指教。之前网络上关于我的□□，都是一面之词，我已经整理好了反驳的证据，希望您能抽时间为我正名。”
    马瑞吃惊：“为什么我不知道？”
    梁韵伊说：“你做我开心的小甜心就好了，不要为这种事情操劳。”
    马瑞不是滋味地撇嘴：“呵，你分明是不放心我。”
    梁韵伊毫不犹豫地认了：“哎呀，我们毕竟是潜规则关系，主要是利字当头，我当然有我的考量。”
    马瑞明明看上去要被气死了，难得还能吊着最后一口气：“……既然是利字当头，你为什么一定要看我的离婚证？”
    “我也有我的道德底线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离开前面那家公司？他们的老总卖相上还比你好一点呢。”
    马瑞突然坐正身体：“等等，你说你前一家公司……你前一家公司不是唯杰吗？你是说张复满要……不对啊，他不是没结婚吗？他居然隐婚？”
    突然兴奋。
    张复满是他多年老对手，且一直压在他的头顶上。
    可以说，如果他有一本死亡笔记，有张复满在，第一个名字还轮不到高勤。
    如果能够抓住张复满的把柄……
    想想就激动。
    “我说的是总经理，张董事长的话……”梁韵伊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在道德底线的里外为难，“就算结婚了……”
    “别说了。”马瑞黑着脸站起来，拉着梁韵伊往外走：“我会休养一段时间，她也是，这段时间，公司交给你了。”
    并不知道中间的各种曲折，单纯以为高老板仗嘴凌虐得大老板痛不欲生到回家养伤的小周，第二天就到伊玛特打卡。
    这次来，她再度感受到了娘家般的温馨氛围。
    解放后的伊玛特，处处都是改革春风吹大地的欣欣向荣。
    她找到高勤，却不是为了培训，而是……退钱。
    小周称赞：“傅睿真的好用。”在他的悉心栽培下，选手们的确有了明显的成长，最起码，已经摸到了歌手的门槛，不再是单纯的KTV麦霸。
    高勤手指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把他收入伊玛特怎么样？”
    ……
    不怎么样。
    小周说：“那远远不够。”收入伊玛特，培训费不就翻倍了吗？必须不能。
    高勤点头：“那就收了吧。”
    小周：“……”
    小狐狸修为尚浅，没蒙过大狐狸。
    难受！想哭！
    拿着财务部豪爽退回的钱，小周美滋滋地回了基地，然后被王星语堵在了大门口。王星语对她三不五时翘班、迟到、早退的行为已经无语到懒得说了，直接了当地要求换人。
    王星语提议之后，小周就让王曦瑶探过张豆豆和阿范的口风。阿范同意了，但张豆豆有点闹别扭，王曦瑶分析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但是真到了要交换的时候，他又反悔了。
    小周只好单独和他做思想工作。
    “你为什么不要我？”张豆豆有点小孩子脾气，和靳磊一样，说哭就哭，“你不要我，我就不当偶像了！我要回家去！”
    小周表情十分冷酷：“这就是我不想要你的原因。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不开心，然后吵着闹着要回家。如果那时候我是你的经纪人，已经签了几百万的合同，我该怎么办？”
    王星语和王曦瑶看着小周带着双眼湿漉漉的张豆豆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时都有些紧张。
    王曦瑶问：“怎么样？”
    小周看着张豆豆，张豆豆走到王星语面前，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会很努力很乖，你要对我好。”
    王星语眉开眼笑，拿出合同：“知道你过来，我直接把合同都准备好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小周：“……”
    当初一听直接签合同就犹豫不决，差点放弃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哦。
    由于这次交换是在和平美好的气氛下进行的，所以录制了一段交换的视频，和朱玉轩离开时，完全不一样。
    换过来的是王星语组人气最低的两个选手，差不多也是36强里人气垫底的选手。知道自己被遗弃，两个选手的情绪都不高，好在靳磊几个人很能活跃气氛，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不但叫了火锅外卖，还相约一会儿玩狼人杀。
    小周看在眼里，忍不住问王曦瑶：“他们经常这样吗？”
    王曦瑶立刻解释，小朋友们平时训练很努力，玩游戏什么的，只是偶尔，偶尔。
    “这样啊。”小周发短信向周妈请假，“既然机会难得，那就别错过。”热情地加入了火锅和狼人杀阵营。

 90.第 90 章

    事实证明, 小周在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上，天赋异禀。每次当狼，都特别纯真善良, 团结群众, 煽风点火，屡战屡胜；每次当预言家，总能神神叨叨得被首投出去。
    经过一夜厮杀，她对自己的人设定位有了新的感悟。
    她，果然不是当好人的料啊！
    小周不在的两天, 节目组开了两次会, 都是王曦瑶代为参加，于是这次开会，她一进去, 就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
    孙兆麟调侃道：“面色红润，意气风发，这是好事将近的兆头？”
    小周打了个哈哈：“没有坏消息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孙兆麟低头啜口了茶, 不接话了。
    等所有人到齐，总导演开始分发接下来的日程安排：“有点小调整，大家看一下。”
    小周一眼扫完, 节目后面的日程都比原定的缩短一半。
    总导演解释道：“我们研究了节目观众的意见, 认为最近的节目日常生活太多, 节奏太慢, 要适当加快。如果继续照之前的安排走，那节目中间肯定要断档。”
    孙兆麟和王星语对望一眼，一个沉思，一个低头，似有话要说，又心存顾忌地憋着。
    小周放下纸：“缩短日程的话，播放时长可能会不够？”
    总导演干笑了声：“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会增加后续的花絮量，不会减少曝光度的。这档节目难得做到口碑收视双赢，不能在后期播砸了，还是要考虑可持续性发展。”
    孙兆麟见小周打了头阵，也跟着放了一枪：“我们可以增加点内容。”
    “赛制是脊梁，这个定死了，其他怎么改都没有用。”
    见总导演把话说得很死，孙兆麟立刻偃旗息鼓。
    王星语笑眯眯地踢出皮球：“这样啊，那我们回头和陈总说说。”
    会议结束前，总导演还强调了一句：“我们内部会议已经通过了，你们没意见就行。”
    从会议室出来，三人有默契地去了小房间。
    王星语关门，小周开灯，孙兆麟拉窗帘……保密工作堪比训练有素的地下工作人员。
    莹白的灯光下，王星语双颊绯红，怒火中烧：“他们内部会议通过是几个意思？就是不管我们的想法，一定要裁时长咯？那还商量个鬼啊！”
    小周托腮，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些话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反应慢，刚才没组织好语句啊！”反正死活不会承认自己怂。
    孙兆麟说：“我听说，BLX电视台买了个很红的国外综艺IP，请了不少当红艺人加盟，已经开始录制了，准备在嘟拉视频上。”
    小周说：“你们怎么说？”
    王星语义愤填膺地说：“还能怎么说，肯定让陈总出马啊。”
    孙兆麟沉吟片刻说：“节目的目的是推艺人，现在热度已经有了，也算达到目的了吧。”
    小周想：如果是高老板坐在这里，大概直接出动律师，让嘟拉视频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契约精神以及违约责任。但如果是高老板的话，嘟拉视频压根不敢违约。
    反观他们几个，进攻的号角尚未吹响，内部已经怂了俩，余下的陈墅也指望不上。要想硬刚，就得申请董事会出面——那森微管理团队的存在价值又在哪里？
    三人在小黑屋里发了会儿呆，就各自散了。
    王星语告状很积极，小周人还在半道上，陈墅的指示就来了，要他们与总导演良好协商，共同进步，一点儿自己出面的意思都没有。
    孙兆麟倒很实在，适时地申请了一次热搜，作为利益交换。
    公平起见，陈墅同意给每个组都买一次热搜，内容由他们自己安排，时间要错开。
    孙兆麟大概提议前就有计划了，当天晚上，#朱玉轩童颜无敌#就挂在了热搜上。
    首发是朱玉轩的小学同学，从学生证到毕业照，见证了朱玉轩少年时代的天生丽质。不少大V转发，大大提高了当晚偶像天梯节目的搜索指数。
    小周抱着手机，跟蒋先生视频通话时，分享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说完还叮嘱他：“我只是告诉周晶晶的男朋友，你不许向蒋董事长告状。”
    蒋先生轻笑了一声，为难地说：“那周晶晶男朋友心疼女朋友怎么办？”
    “嗯……”小周对着手机沉吟片刻：“给亲亲？”
    蒋先生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瞪眼。
    他义正辞严：“周晶晶男朋友的亲亲是周晶晶的，亲手机屏幕也不行。”
    “……嘻嘻，”她在床上蹬了蹬腿，“也有道理。”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着，都觉得对方可爱得天理不容。
    视频通话时长近三个小时，两人躺在各自的枕头上，将手机放在旁边，就这么静静地聊天。
    “你喜欢森微吗？”蒋先生柔声问。
    小周抱过玩偶，想了想说：“喜欢这个机遇和工作内容，公司的话……最爱法人。”
    “嗯，法人也爱你。”
    她头埋进玩偶里，闷声笑。
    “等我回来，有件事和你商量。”他说。
    “……好。”
    挂掉通话，她拿着手机百度“婚纱”。
    看婚纱照模特玲珑有致的身材，对比自己圆润的小腹，内心泪流成河……啊，昨天她为什么要吃火锅！吃火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抢靳磊的巧克力，抢巧克力也就算了，为什么抢来之后直接吃了。
    “管住嘴，迈开腿……”
    她一边呢喃，一边搜索附近的健身房。
    每组一次的热搜机会，孙兆麟单推朱玉轩，已经引发他们小组其他成员的不满，但没想到王星语的操作更骚，她……热搜上的是自己。
    利用先前的人脉，找了家纸媒做采访，然后以#最美经纪人#上了热搜。
    效果……
    毁誉参半。
    其中，誉的那部分，还掺了不少水分，满屏一个惨字，让人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相较之下，小周组的氛围就非常和谐了。
    选手们纷纷谦让：“尊老爱幼是我国传统美德，我们一定要发扬光大。热搜必须让靳磊弟弟独享！”
    靳磊很谦虚：“我还小，我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还是让哥哥们先上吧！”
    “我觉得吴赫赫很合适！赫赫有名，看名字就知道适合上热搜！”
    “我看还是老谭吧，脸皮厚，不怕骂，去热搜逛一圈，也不会缺斤少两。”
    最后还是小周出面，阻止了他们无意义的谦让：“不必争了！人人有份，一起出发。”
    于是，敬老院走起。
    ……
    是的！没错！小周安排的热搜，就是他们组员集体去敬老院打扫卫生！
    去路上，吴赫赫颤巍巍地举手提问：“一般做慈善，不是捐钱吗？”
    小周反问：“你有多少钱？”
    吴赫赫摸了摸羞涩的钱包：“……嘤嘤嘤嘤。”
    到了敬老院门口，十二懒汉见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卷袖子上了。春节过去不久，敬老院除了聚餐和娱乐的公共场所，其他地方都保持得很干净。
    选手们嘴上说不要不要，真动起来手来，倒一个比一个卖力。
    干完活，小周组织他们和老爷爷老奶奶们一起坐下来聊天。
    小周挨个问老人们，偶像是谁。
    答案五花八门，大多是青史留名的伟人，也有爱看电视剧的，会说些老演员。遇到这种，小周就会多问一句：“为什么喜欢他们？”
    “他演的皇帝可好了！专门杀坏人，杀那些贪官污吏！”
    “长得好看呀！中山装笔挺，很有男人味，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大众情人哈哈哈哈哈，哎哟，说这个太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他对老婆好！我那个时候看新闻，说她老婆生病，他就不拍戏了，专门照顾她，几十年了，照顾到现在，两口子现在感情也老好的，还培养他儿子出国留学。”
    回来的路上，选手们嘻嘻哈哈的，闹得很欢。小周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他们当初做的调查表：“还记得你们曾经写过的偶像和为自己设定的人设吗？”
    选手们停下手，开始努力回忆。
    小周说：“我看了下，偶像大多数是影星和球星，个别是作家，理由都是他们的作品和成就。但是对自己设定的人设是……吃货，暖男，傻白甜？忧郁美少年？……你现在的年龄就不算少年了吧？娱乐圈篮球一哥居然是最励志的一个。”
    她放下调查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所以，你们粉的偶像，必须业务能力过关、成就惊人，而自己成为别人的偶像，只要能吃会睡傻乎乎就可以了？”
    车内静谧一片，几个小家伙彼此偷瞄，然后窃笑，听到头顶一声咳嗽，才连忙坐好。
    小周说：“你们刚才见到的老爷爷老奶奶，大多数都七八十岁，很多人今天的事明天就忘了，但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偶像的名字和作品。你当然可以说，是因为年轻时的记忆更刻骨铭心，但，为什么被刻骨铭心的是这些偶像，而不是那些已经被遗忘在历史洪流中的名字？”
    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小周长叹了口气：
    “其实不用问老人，你去问问年轻人，问他们喜欢自己的偶像什么。有几个会说，因为我偶像特别能吃的？那不如粉猪八戒。傻白甜……傻瓜和白痴难道是褒义词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当偶像，为什么不是当歌手，不是当演员？
    “不要说，歌手和演员门槛更高。有的艺人会说，我不要一直当偶像，我要当个有实力的歌手！有实力的演员！我想他们对偶像这词有着本质上的误解。歌手和演员是职业，唱歌好、演戏好是基本的业务能力，做到很光荣吗？但偶像包含很多方面，让人真心崇拜的才是偶像。本职工作内的业务能力不仅要过关，还要成为同行中的佼佼者，同辈楷模，不然人家凭什么向你学习？
    “另外，人品要优秀！你问那些被帅哥美男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姑娘，你喜欢偶像什么？回答好看的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人会说，我喜欢他不仅好看，还特别努力，精通三国语言，特别善良，热衷慈善……
    “所以粉丝会说，我要好好学习，做一个配得上我偶像的粉丝。她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知道，传播正能量才是偶像的担当。
    “节目还没有结束，我希望你们再清楚地想一想，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偶像，或者，有没有能力和信心成为一名偶像。我也希望在你们深思熟虑之后，能给我一份新的人设。我不是要你们现在就做到，也不是让公司包装一个虚假的你，但我要知道，成为偶像之后，你怎样发光发亮，去照耀别人。
    “以上，是我对我合作的偶像的要求。谢谢。”

 91.第 91 章

    事后, 选手们陆陆续续地找小周，重新交了作业。作业显然是绞尽脑汁写出来的, 也把小周在车上的字字句句都听进去了。
    靳磊写：“我要当小太阳，给每个喜欢我的人送去温暖，缓解他们的社会竞争压力；我要当小棉袄，让每个粉丝都感觉到我的体贴和温柔, 不让寒冬的凛冽侵袭她们的骨血；我要当小风扇，当他们烦恼焦躁的时候, 我又能送去清爽的凉风。为了完成我的目标，我将努力地学习词曲创作，写出更多更好抒发心情的作品，我也会热心公益, 为更多穷苦的人民带去幸福。那时候我可能很忙, 有很多通告，没有时间打扫卫生，但我会经常捐款。我的目标人设是，公益大使！”
    吴赫赫写：“我会努力唱好歌, 争取早日登上国际舞台, 为国争光，让中国的音乐走向世界。当然, 我也会洁身自好, 以身作则, 正直、善良、积极、乐观, 做个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五好青年。”
    章金诚：“我会发扬中国的传统美德,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对恋人一心一意。等我在歌坛有了一定的基础，我还要演戏，等年纪大了，我想当个优秀的导演，让别人都叫我“章导”。就算英年早逝，也不留遗憾，留下好的作品。”
    小周：“……”
    她昨天是不是把孩子们逼得太紧了，居然写出了英年早逝这种不祥之言。
    回家翻出周妈去寺院上香时多求来送礼的护身符，给了章金诚一个，希望他能克服心理阴影，在未来“寿终正寝”。
    由于日程缩短，特训终于到收尾阶段。
    三组人马重新汇聚在基地大堂，想起不久之前，这里还有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六个，再过不久，还不知能剩下几人。
    这次的淘汰相当于半决赛，为了弥补播放时长被砍，总导演特意花钱请来钟尧主持。
    事关存亡，饶是钟大主持人舌灿莲花，也不能消弭选手们内心的忐忑。
    等钟尧介绍完规则，三位经纪人就依次上来宣布他们确定签约的选手是谁。
    长者为先。
    孙兆麟第一个上来，语重心长地说：“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个艰难的决定，每位选手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的成长和蜕变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给我更长的时间，我相信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非常优秀的偶像。而今天，我只能先与这位我认为率先达标的选手签约。希望在漫漫长路上，他能够背负着与他同组的十一位兄弟的梦想，继续前行。”
    “我的选择是……”
    “朱玉轩。”
    话音落下，钟尧率先鼓起掌来，但选手之中，只有的小周组鼓掌最为热烈，其次是王星语组，孙兆麟只有两个人抬手，后来看其他人都没动，又讪讪地放下了。
    孙兆麟撇开脸，不去看那些选手的脸色，径自拉住上台来的朱玉轩的手，说：“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朱玉轩垂眸，微笑道：“当然，我一定会努力给你带来惊喜。”
    钟尧说了两句，就将王星语请上来了。
    对孙兆麟组的无声抗议，王星语内心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兔死狐悲。朱玉轩作为外来的组员却占走了唯一名额，被排斥也是自然，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她一次性选了四位，除了张豆豆、阿范之外，还有自己组的大常和梁远。
    王星语组的气氛果然比隔壁组好很多，至少人人鼓掌。但相较于小周组如雷般的掌声，多少缺了点人情味。
    小周特意观察周向野的表情，对方阴沉着脸，显然没想到自己被抛弃了。
    王星语下台的时候，忍不住对小周说：“你们家选手怎么跟磕了药似的，这么兴奋？”
    小周笑眯眯地说：“都是自家兄弟，当然高兴了。”
    朱玉轩、阿范、张豆豆都是她们组出去的，按人头比，还三比二胜出，的确……放在自己身上，应该会乐疯了的。
    王星语心理不平衡：“难道他们不嫉妒吗？”
    小周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组提倡良性竞争。”
    王星语犹豫了下，问：“……怎么做到的？”
    “人品好。”
    不知说的是选手还是自己。
    小周最后一个上，刚接过话筒，就受到了组员们山洪般的掌声。从隔壁两组调过来三个成员在气氛的带动下，也很快投入了进去，鼓得满脸通红。
    小周用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掌声再热烈，我也只请一顿饭。”
    组员们集体发出嘘声。
    “我们组不签约，好，谢谢大家！”小周笑着就要往下走。
    主持经验丰富的钟尧当然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有个人递梯子把人拉回来，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小周重新回到台上：“我和孙老师的想法一样，如果有更富裕的时间，我相信每位选手都能有更好的表现。我选的这三位呢，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起步可能是在座所有选手里最早的。他们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开始接受经纪公司正规的培训。别的小孩寒暑假在上奥数、学画画、打游戏，他们则早早地确定了未来人生的目标，日复一日地跟着培训老师练习唱歌跳舞，为成为一名优秀的艺人而做准备。所以，我现在要对他们宣布……”
    “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还没有说出名字，但选手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站在靳磊旁边的老谭将哭得稀里哗啦的靳磊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吴赫赫和章金诚虽然克制着，但发红的眼眶和晶莹的水光无不诉说着此时此刻内心的激动。
    多少次跌倒爬起，以为出道遥不可及，又多少次与机会擦肩而过，而这一次，他们真的成功了。
    小周微笑道：“我要签约的艺人是，章金诚、吴赫赫、靳磊。”
    小周组的组员们齐齐地发出欢呼。以九个人的音量，爆发出九百个人的热情。连带着隔壁两组也受到感染，大力地鼓掌起来。
    钟尧拿着话筒给三小只做采访。
    章金诚和吴赫赫还能控制住情绪，说出一板一眼的感谢词，到靳磊这里，完全崩溃了：“我……我，要吃巧克力……你答应过，我，我出道了就可以吃巧克力了。”
    钟尧忍不住笑道：“谁不给你吃了？”
    “周……周姐姐。她把我巧克力抢……跑了。呜呜呜。”
    看他哭得这么真心实意，其他人都笑得前俯后仰，一时冲淡了淘汰的沉郁气氛。
    钟尧为他出头，对小周说：“多大人了，抢小朋友的巧克力，不像话。”
    小周对哭成兔子眼的靳磊微微一笑：“别哭了，哭也没用。签约之后，你的巧克力……都是我的。”
    特训结束，被签约的艺人们将入住公司安排的公寓，基地也就完成了使命。趁着租赁还没有到期，小周组的几个选手打算搞个离别派对。
    原本是小团体性质的，但隔壁两组的人知道了，纷纷要求加入，最后报到总导演那里，干脆就录制成节目花絮。
    火锅宴小周组已经办过了，所以这次是集体烧烤，地点就在基地后面的空场地上。这里原先是酒店的景观花园，酒店关门之后，因为疏于照料，植物生长得很茂盛，也算是自然风光了。
    烧烤的时候，大家都很斯文，分工合作，文明礼让，到真开吃的时候，孙兆麟组有选手拿出了两箱啤酒，每人倒上一点儿，边开始四处敬酒了。
    三位经纪人是逃不过的。
    小周拉着王曦瑶挡酒，选手不依了，纷纷表示霸气周姐今天不够霸气。
    小周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是为了你们好。”
    “周姐，临别酒都不喝吗？是不是对我们没有感情！”小周组的组员站成一排，开始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调走得惨不忍睹。
    刚好有个电话进来，小周如蒙大赦，抱着手机就跑，以靳磊为首的选手们在后面追。
    蒋先生听到她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杂声很多，问道：“在健身房？”小周之前说过办了张健身房的卡。
    小周绕圈子小跑：“不是，是特训结束了，大家一起聚个餐。”
    “你现在在哪里？”
    “基地。他们要敬我酒。”她委屈地说。
    后面的选手听她说话，就知道这电话不是公事，一下子围了上来，放大音量喊：“周姐不给面子啊！”
    蒋先生说：“等会再喝。”
    “啊？”
    “我尽量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
    小周挂了电话，气势来了，接过靳磊递过来的啤酒罐：“喝就喝！不过，让我运会儿功！”
    靳磊还想胡搅蛮缠，小周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费列罗：“我交利息的。”
    靳磊顿时就叛变了，被身后的小伙伴们按住了一顿□□。
    蒋先生赶到的时候，小周已经喝了小半杯啤酒。她得知道自己喝多了，双手死死地抱着王曦瑶的胳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免得自己出丑。
    蒋先生伸手扶她，她立刻紧张地说：“别碰我！我是……我家蒋先生的！”
    王曦瑶看了眼周家蒋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低声说：“我又不是蒋先生。”
    小周竖起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别骗我，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你就是……”脑袋一盘空白，半天没想起来，“你就是一根路灯，我要扶着……你，你不能倒下。你要发光！发亮！照耀别人！”
    ……
    蒋先生微微用力，将她搂入怀中，王曦瑶如释重负，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跑了。
    蒋先生抱着人，低声问：“我是谁？”
    带着微微酒气的红唇慢慢贴近他的面颊，像小狗一样地嗅了几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要吐了！”她扒着他的肩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92.第 92 章

    温煦的曙光穿过明净的玻璃窗, 撒落在床上拱起的被窝上。厨房里的动静从微启的卧室门缝里细细碎碎地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时浓时淡的饭香。
    似乎闻到了香气, 床上的小山丘微微动了动, 过了会儿，一只手慢悠悠地探出来, 掀开了被子, 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脑袋来。
    小周双目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 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熟悉的衣服还不见了……只穿着陌生的男性睡衣。
    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回忆断片儿前的画面。
    好像是喝了一点儿酒,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 睡衣领口太大, 滑落下来，露出半边香肩和大片酥胸……虽然弧度不明显, 但以地皮论，的确是胸没错了。
    穿着围裙, 戴着厨师帽的蒋先生进来时，正好领略到如斯美景。
    小周被他的帽子吸去了大部分注意, 须臾，才后知后觉地拉高衣领, 裹住被子。
    蒋先生说：“衣服是我换的。”
    言下之意……
    不仅看过, 还碰触过。
    小周佯作没听到, 眼珠子左摆右晃：“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蒋先生笑吟吟地反问，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呃。
    鉴于前几次喝醉酒的经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追究为妙。
    她扭头找自己的手机。
    蒋先生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已经充好电了。”
    “谢谢……我妈没打电话来吧？”小周急急忙忙地检查微信。
    “嗯，但我打过去了。”
    微信、短信和电话记录都没有周妈的消息，她好奇：“你怎么说的？”
    “对岳母，当然要实话实说。”
    “……那她怎么说？”如果知道自己醉于半杯啤酒，周妈大概会气得把她做成酒糟女儿吧。
    蒋先生微笑：“岳母让我好好照顾你。”
    这么温和的吗？
    小周不敢置信：“就这样？”
    “嗯，岳母的交代，我也觉得不能太敷衍。所以……”他走到床前，缓缓单膝跪地，从围裙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专门定制的钻戒。
    戒指上，小舟与船桨相依相偎。
    他眼睛里泛着光，比戒指上的碎钻还要灿烂与，还要明亮：“周晶晶小姐，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在很久很久以后，小周依旧对这一幕耿耿于怀——
    她竟然是……
    穿着不合身的大睡衣，顶着一头未经打理的蓬发，在没有刷牙洗脸的情况下，接受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邀约。
    戴好戒指的小周，飞快地冲进浴室，刷牙洗脸洗澡。
    蒋先生体贴地准备好了所有东西，连昨天的衣服，也洗净烘干，挂在浴室门背后。
    出来时，蒋先生正在厨房忙活。
    她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抱着手机，和王曦瑶交流自己被求婚的心情。这种事情，自然和女生聊比较有共鸣。果然，王曦瑶知道之后，比她还要兴奋激动。
    “你上辈子是月老吧？下凡之前给自己定下了这么好的姻缘！”
    小周：“……”
    她平静地提醒：“月老好像是位年长的男性。”
    王曦瑶感慨：“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知道蒋先生是位足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昨天晚上？”小周敏感地竖起耳朵，“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在你吐了他一身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居然是拿起纸巾帮你擦嘴，等你舒服了，才收拾自己。人的第一反应不能作假，说明在他心里，你比他更重要。”
    她说完，发现手机那头久久没有回应，不由地喂了几声。
    “我在。”
    小周心虚地回答，满脑子都是“你吐了他一身”，该感谢自己的嘴巴这次只闯了一次祸，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至于蒋先生的反应……
    蒋先生有多好，根本无需怀疑。
    “之后，蒋先生就送我回去了？”
    王曦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你还说你不想给他生孩子。”
    小周：“？？？”
    这！这！这从何说起呢！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真的住着一个渣女？
    王曦瑶说：“然后你就逼着蒋先生答应，以后他来生孩子。你说你会努力耕耘的。”
    小周：“……”
    蒋修文准备好早餐，等了很久也不见小周出来，便进卧室找人。只见她双颊通红，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副要原地爆炸的样子。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
    小周抬眸，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想起了一点昨天晚上的事。”
    “嗯？”
    “关于生孩子的。”
    蒋先生脸色顿时有些复杂。
    她鼓起勇气说：“你好像答应了你来生孩子……答应了就要作数！”既然都已经豁出脸面做了，好歹也要享受一下成果吧。
    “答应了就要作数吗？”
    “当然。”她站起来，叉着腰来表示自己的坚持。
    蒋先生慢条斯理地从围裙里拿出一张纸来。纸的背面还胡乱写着各种菜谱，显然是仓促间拿来用的，但正面赫然是一张承诺书。
    上面写着周晶晶女士自愿为蒋修文先生生儿育女，不离不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蒋修文先生自愿为周晶晶女士挡风遮雨，赚钱养家，大事遵从，小事顺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下面有两人的签名和指纹。
    蒋先生说：“根据条款，生儿育女是你的任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他对她大事遵从，小事顺从”这一条，但明显是漏洞。她立刻说：“生孩子难道不是大事吗？你应该遵从我。”
    蒋先生笑着亲上去，亲得人气喘吁吁了，才说：“生孩子是两情相悦的事。”
    ……
    好吧，她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条了。
    看着是漏洞，可是在蒋先生嘴里，颠倒黑白分分钟，根本没有可操作性。
    吃早饭的时候，小周意意难平，开始找茬：“你之前说，你要照顾我，直到生命的尽头。你没看过人鬼情未了吗？真正的爱情，是跨越生死的！”
    蒋先生认为很有道理：“如果你不怕我阴魂不散……”
    “呸呸呸。一大早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蒋先生：“……”
    某人似乎忘了这么不吉利的话是谁先提出来的。
    昨天的烧烤会等于离别宴了，喝高了的不止小周一个人，所以节目组有默契地放了半天假。
    蒋先生原打算吃完午饭，直接送小周上班，但小周坚持回家一趟。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洗过了，但两天穿同一套衣服，不符合她的穿戴美学。
    回家的路上，蒋先生状若不经意地说：“婚宴等节目结束之后再举行如何？”
    说得好像会推迟了很久似的！
    小周说：“……你知道节目日程缩短了吗？”
    “知道的。”
    小周：“……”
    为什么回答得这么自然？
    那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啊，谁家结婚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
    蒋先生说：“可以先领证。”
    小周迟疑：“这，是不是太赶了？”
    蒋先生缓缓地踩着刹车，将车停到马路边上，踌躇地问：“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还会答应吗？”
    小周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你早上宿醉未醒，也许没考虑清楚……”他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储物箱上，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仿佛在掩饰住眼睛里的难过。
    ……
    小周暗暗叹了口气：“领证需要户口簿，户口簿在我妈那里。”
    蒋先生抬眸，神采飞扬地说：“我们现在就去跟妈妈说。”
    小周：“……”
    周家对蒋修文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欢迎。周爸留他在客厅聊天，周妈和小周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一进卧室，小周先下手为强：“妈妈，我看错你了，你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夜不归宿还不闻不问。”
    周妈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反击：“你深夜买醉还有理了？”
    母女俩对视半晌，都觉得这对话忒假惺惺，没意思透了，遂偃旗息鼓。
    周妈说：“小蒋昨天晚上表明了结婚的意愿，你怎么说？”
    小周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他说先领证再办酒席。”
    周妈突然风驰电掣般地打开门出去：“我去拿户口簿。”
    ……
    小周裸着上半身，看着敞开的卧室门，呆了三秒钟，才咆哮：“你倒是把门关一下呀！”
    须臾，蒋先生的手出现在门口，背对着卧室的方向，非常绅士地把门关上了。
    原本是征求周家父母的同意，谁知一眨眼，人就已经坐在开往民政局的车厢里。周妈不忘和亲家谈论儿女婚事，双方一拍即合，气氛热烈。
    蒋潇云在电话里开心地表达了对小周成为一家人的欢迎，并当即决定一周后坐飞机回国，与亲家商量婚礼。
    “修文决定得这么仓促，带给我太大的惊喜，我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但确确实实是我期盼已久的事！真想现在就飞回去和你们团聚！天哪，真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要当婆婆了。我一定要当世界一流的好婆婆，不知道晶晶喜欢什么牌子，真希望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真想买下全世界给她。”
    周妈看蒋潇云反应这么夸张，可见是真的高兴，放下心头大石。
    以前，她虽然总是嫌弃小周单身，但说到底，是宁可她单身也不愿意随便找一个人凑合的。难得蒋修文这样好的条件，又有这样的真心，连母亲都通情达理，可说是天赐良缘了。
    婚姻登记很顺利。
    结束后，蒋修文先送感动得眼眶通红的周爸周妈回家，然后去了趟集团楼下。一个年轻人抱着好几个箱子等在路边。见蒋先生将箱子一个个放入后备箱，小周顺口问了一句：“是什么？”
    “喜糖。”
    小周：“……”
    终于，有幸见识到了蒋特助高效的办事能力。

 93.第 93 章

    虽然下午还是上了班, 但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好在节目组上下也没什么心思上班, 倒是对小周送喜糖的事很关注，厚厚还说要录下来, 做花絮也好, 做纪念也好。
    王星语刚开始情绪还好，吃了会儿糖, 就控制不住地开始说酸话，酸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拎着包早退了。孙兆麟表现得很热情, 送出一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牌金笔, 是唯一一个当场送贺礼的人。
    小周推托了几回，怕继续僵持场面难看，只好收下。
    孙兆麟讲得很实在：“我这把年纪了, 还在建业，压力委实很大, 难免功利。之前有做得不当的地方, 还请谅解。”
    小周客套地说：“哪里哪里。”
    喜糖在小选手们手中获得了极大的欢迎。几个被淘汰的选手感动地说：“周姐太好了, 为了给我们发喜糖，居然抢时间结婚。”
    小周：“……”你不说, 我都没想起这一茬。
    靳磊表现最激动，打开袋子, 拿出里面的巧克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 直接塞进嘴巴里，生怕晚一步就被小周抢去。
    小周很无语：“我是那种送出喜糖又抢回来吃的人吗？”
    靳磊含着巧克力：“哇！你居然说出来了，还说你没想过。”
    小周：“……”
    自从被亲妈鉴定渣女之后，她就对自己潜意识的世界很好奇，里面是不是真的储存了很多不良念头。
    送完喜糖出来，蒋先生还在外面等，说是帮她收拾东西搬家。
    ……
    呃。送喜糖的时候，她都没太多嫁人的真实感，别人的“新婚快乐”听起来和“恭喜发财”差不多，直到蒋先生说搬家，她才渐渐感受到已为人妇的焦灼感和新鲜感。
    她现在有点庆幸自己打飞的探望了蒋先生，不然今晚还要面对人生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那她此刻大概已经焦虑得想跳车了。
    回到家里，周妈已经把东西打包得差不多了。周爸在边上一个劲儿地想把她的东西放回去：“这个你放着好咧，又不是不回来住了。这个……这个你拿走干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去买的，以后她回来住，没牙刷怎么刷牙啊！”
    周妈的主意一向比周爸大，这次难得没反驳，重新把牙刷放了回去。
    小周站在门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太习惯于这个角色了，如今转行……虽然周家女儿这个兼职还在，但人生规划全然不同了，出现在家里的时长也会大大减少……
    她眼泪汪汪地说：“爸，妈，我婚礼后再搬出去吧。”
    站在后面的蒋先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新婚妻子的头皮。
    ……
    小周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原本还恋恋不舍的周妈闻言立刻说：“嫁人的女儿还住在家里像什么话！”
    周爸点头，主动把牙刷装进食品袋，放进给她收拾的行李箱里：“牙刷还是带走吧，放在这里还落灰尘，白白浪费。”
    小周：“？？？”
    被周爸周妈亲自送到小区门口，小周还有些精神恍惚。
    蒋先生倒是非常迅速地进入了女婿的角色，忙不迭地放老婆的嫁妆，亲切地叫爸妈好好照顾自己，他有空就会带小周过来蹭饭，然后把新鲜出炉的老婆热乎乎地运回了自己窝里。
    小周进门后，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惊恐地看向给自己脱外套的丈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以后就要和你一起住了。”
    老婆傻乎乎的样子太可爱，想亲……
    那就亲吧。
    他随心意地亲了亲，还蹭蹭鼻子：“嗯，晚饭想吃什么？”
    小周脑海里闪过很多名贵的食材，最后定下：“想吃海胆拌饭。”
    ……
    新婚妻子进家门的第一个要求，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蒋先生摸摸她的脸：“我想想办法。”
    晚饭时间，餐厅正忙，蒋先生开餐厅的老板朋友就被一个电话叫来送外卖了。送的半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因为访客不能进地下停车场，老板朋友还淋了一段路。
    当他出现在蒋先生门口时，就是个兢兢业业的外卖小哥形象。
    “我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你居然让我送外卖？我开的餐厅这么高级，连打包都只提供饭后……你居然让我送外卖。”他大概气糊涂了，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蒋先生露出自己的婚戒：“我结婚了。”
    老板朋友：“！！！”
    “谢谢你的贺礼。”他伸手接过外卖，“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等下！”老板朋友用身体卡住要关上的门，“你，你结婚了！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蒋修文好脾气地问：“你打包了几份饭？”
    “两份。”
    “而我结婚了。”并没有余量给外卖小哥。蒋先生轻轻将人推出门外，“喜帖到时候发给你，记得准备红包。”
    老板朋友心念电转：“当伴郎不用给红包吧！”
    “伴郎已经被预定了。晚安！”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正在卧室里挂衣服的小周听到动静出来：“谁来了？”
    蒋先生毫无愧疚感地展示自己手里的袋子：“送外卖的。”
    吃完鲜美可口的海胆拌饭，小周主动进厨房洗碗。蒋先生就在后面抱着她，时不时亲亲她，亲着亲着，两只手就按捺不住地上下游走了。
    于是，碗从小周指尖滑落，“啪”的一声，小周转身，哈哈大笑着告饶：“别摸，太痒了……哈哈哈哈……”
    ……
    蒋先生气呼呼地洗澡去了。
    小周收拾完碗筷出来，就看到蒋先生穿着睡袍站在卧室门口，见她看过来，才慢悠悠的走进去。卧室里亮着一盏灯，光很昏暗，但昏暗灯光里的那个人，在她心头最明亮的地方。
    脱下围裙，进浴室洗了澡，润肤乳抹遍全身，又喷了点香水，确保自己浑身香喷喷的，她才慢慢地踱进房间。
    蒋先生坐在床头，仿佛在看书，但视线涣散，显然心神已经脱离了知识的海洋。
    小周走到床边，掀起被角，一点点地蹭进去，还没完全躺好，就被一把抱了过去。
    蒋先生将人放到腿上，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抹了什么？”
    “香水和润肤乳，好闻吗？”买的时候，完全遵照自己的喜好，但是，这种甜甜的味道，应该更符合女孩子的品味吧。
    果然。
    他头埋在她的肩窝，嘀咕道：“太浓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香味呀？”
    “你的香味。”
    “啊？”
    蒋先生认真地说：“其他香味太浓，会盖住你的味道。”
    小周眨了眨眼，也认真地说：“蒋先生，我确定我没有狐臭哦，你不要冤枉我。”
    ……
    蒋先生将人压在身下，凑过去道：“是吗？那我要彻彻底底地检查一下。”
    大病初愈的蒋先生也可以鏖战数小时，何况洞房花烛夜。小周到东方露微白才迷迷瞪瞪地睡过去，没多久，又被生理时钟催醒，感觉到身后有个人正抱着自己，吓了一跳，飞快地翻身。
    蒋先生刚醒过来，就见小周差点跌出床去，连忙扑过去将人捞回来。
    小周呆呆地看着他。
    蒋先生微微一笑：“醒了？”
    小周终于明白，什么叫声音好听得耳朵会怀孕。
    “嗯。”
    她元神归位，想起了昨夜，正有点不好意思，同样元神归位的蒋先生已经抱着人继续不好意思了。
    真正起床的时候，天光大亮。
    小周蹑手蹑脚地起来，在浴室穿戴整齐才走出来，对刚刚醒来的蒋先生进行健康和养生教育。
    蒋先生很想再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年富力强，修身养性还太早，可惜蒋太太早有准备，他一动，她就蹦到三米开外，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遥望他。
    蒋先生无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我要上班。”
    “……不请婚假吗？”蒋先生已经规划好一周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可惜另一方并不想配合，宁可顶着发青的眼眶坚守岗位：“婚假等办酒席的时候再请吧。”
    ……
    蒋先生掀被起来，浑身赤|裸地走近，小周立即蹦进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等蒋先生洗漱好出来，小周正抱着手机发呆。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自然无比地亲了亲她的嘴唇，然后在她预备说话的刹那，加深了这个吻。
    小周感觉到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连忙捧着他的脸往后退：“快吃饭，三明治凉了。”
    蒋先生满脸遗憾地看着她。
    小周戳着他的胸膛，控诉：“你婚前不是这样的。”当年大乔说蒋先生是斯文败类，真是一语中的。婚前斯文，婚后败类啊！
    蒋先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那你赚到了。”
    小周：“……”
    他抱着微弱地希望，问道：“你刚才是在思考怎么请假吗？”
    “……不。”
    她现在只想逃离欲求不满蒋先生的魔爪，怎么可能主动配合？
    确认太太打定了主意要上班，蒋先生乖乖地吃起早餐来，边吃边问：“那在想什么？”
    小周说：“我在想，怎么通知朋友圈。”
    蒋先生吃三明治的手一顿，突然走回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了两本结婚证，并排放在桌面上，拍了张照，发给小周。
    小周惊讶：“我的结婚证为什么也在你那里？”
    ……
    因为周妈说你丢三落四，容易弄丢。
    实话总是伤人——被伤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他。
    所以，蒋先生含蓄地说：“我太太是要掌管全家经济的人，怎么能操劳这种小事。”说着，把自己的存折和卡都顺手交了出去。
    小周还有点不习惯，讷讷地将卡和存折推了回去：“我怕弄丢。”
    “那等你有空，我们去开联名户头。”

 93.第 93 章

    虽然下午还是上了班, 但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好在节目组上下也没什么心思上班, 倒是对小周送喜糖的事很关注，厚厚还说要录下来, 做花絮也好, 做纪念也好。
    王星语刚开始情绪还好，吃了会儿糖, 就控制不住地开始说酸话，酸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拎着包早退了。孙兆麟表现得很热情, 送出一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牌金笔, 是唯一一个当场送贺礼的人。
    小周推托了几回，怕继续僵持场面难看，只好收下。
    孙兆麟讲得很实在：“我这把年纪了, 还在建业，压力委实很大, 难免功利。之前有做得不当的地方, 还请谅解。”
    小周客套地说：“哪里哪里。”
    喜糖在小选手们手中获得了极大的欢迎。几个被淘汰的选手感动地说：“周姐太好了, 为了给我们发喜糖，居然抢时间结婚。”
    小周：“……”你不说, 我都没想起这一茬。
    靳磊表现最激动，打开袋子, 拿出里面的巧克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 直接塞进嘴巴里，生怕晚一步就被小周抢去。
    小周很无语：“我是那种送出喜糖又抢回来吃的人吗？”
    靳磊含着巧克力：“哇！你居然说出来了，还说你没想过。”
    小周：“……”
    自从被亲妈鉴定渣女之后，她就对自己潜意识的世界很好奇，里面是不是真的储存了很多不良念头。
    送完喜糖出来，蒋先生还在外面等，说是帮她收拾东西搬家。
    ……
    呃。送喜糖的时候，她都没太多嫁人的真实感，别人的“新婚快乐”听起来和“恭喜发财”差不多，直到蒋先生说搬家，她才渐渐感受到已为人妇的焦灼感和新鲜感。
    她现在有点庆幸自己打飞的探望了蒋先生，不然今晚还要面对人生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那她此刻大概已经焦虑得想跳车了。
    回到家里，周妈已经把东西打包得差不多了。周爸在边上一个劲儿地想把她的东西放回去：“这个你放着好咧，又不是不回来住了。这个……这个你拿走干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去买的，以后她回来住，没牙刷怎么刷牙啊！”
    周妈的主意一向比周爸大，这次难得没反驳，重新把牙刷放了回去。
    小周站在门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太习惯于这个角色了，如今转行……虽然周家女儿这个兼职还在，但人生规划全然不同了，出现在家里的时长也会大大减少……
    她眼泪汪汪地说：“爸，妈，我婚礼后再搬出去吧。”
    站在后面的蒋先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新婚妻子的头皮。
    ……
    小周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原本还恋恋不舍的周妈闻言立刻说：“嫁人的女儿还住在家里像什么话！”
    周爸点头，主动把牙刷装进食品袋，放进给她收拾的行李箱里：“牙刷还是带走吧，放在这里还落灰尘，白白浪费。”
    小周：“？？？”
    被周爸周妈亲自送到小区门口，小周还有些精神恍惚。
    蒋先生倒是非常迅速地进入了女婿的角色，忙不迭地放老婆的嫁妆，亲切地叫爸妈好好照顾自己，他有空就会带小周过来蹭饭，然后把新鲜出炉的老婆热乎乎地运回了自己窝里。
    小周进门后，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惊恐地看向给自己脱外套的丈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以后就要和你一起住了。”
    老婆傻乎乎的样子太可爱，想亲……
    那就亲吧。
    他随心意地亲了亲，还蹭蹭鼻子：“嗯，晚饭想吃什么？”
    小周脑海里闪过很多名贵的食材，最后定下：“想吃海胆拌饭。”
    ……
    新婚妻子进家门的第一个要求，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蒋先生摸摸她的脸：“我想想办法。”
    晚饭时间，餐厅正忙，蒋先生开餐厅的老板朋友就被一个电话叫来送外卖了。送的半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因为访客不能进地下停车场，老板朋友还淋了一段路。
    当他出现在蒋先生门口时，就是个兢兢业业的外卖小哥形象。
    “我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你居然让我送外卖？我开的餐厅这么高级，连打包都只提供饭后……你居然让我送外卖。”他大概气糊涂了，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蒋先生露出自己的婚戒：“我结婚了。”
    老板朋友：“！！！”
    “谢谢你的贺礼。”他伸手接过外卖，“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等下！”老板朋友用身体卡住要关上的门，“你，你结婚了！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蒋修文好脾气地问：“你打包了几份饭？”
    “两份。”
    “而我结婚了。”并没有余量给外卖小哥。蒋先生轻轻将人推出门外，“喜帖到时候发给你，记得准备红包。”
    老板朋友心念电转：“当伴郎不用给红包吧！”
    “伴郎已经被预定了。晚安！”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正在卧室里挂衣服的小周听到动静出来：“谁来了？”
    蒋先生毫无愧疚感地展示自己手里的袋子：“送外卖的。”
    吃完鲜美可口的海胆拌饭，小周主动进厨房洗碗。蒋先生就在后面抱着她，时不时亲亲她，亲着亲着，两只手就按捺不住地上下游走了。
    于是，碗从小周指尖滑落，“啪”的一声，小周转身，哈哈大笑着告饶：“别摸，太痒了……哈哈哈哈……”
    ……
    蒋先生气呼呼地洗澡去了。
    小周收拾完碗筷出来，就看到蒋先生穿着睡袍站在卧室门口，见她看过来，才慢悠悠的走进去。卧室里亮着一盏灯，光很昏暗，但昏暗灯光里的那个人，在她心头最明亮的地方。
    脱下围裙，进浴室洗了澡，润肤乳抹遍全身，又喷了点香水，确保自己浑身香喷喷的，她才慢慢地踱进房间。
    蒋先生坐在床头，仿佛在看书，但视线涣散，显然心神已经脱离了知识的海洋。
    小周走到床边，掀起被角，一点点地蹭进去，还没完全躺好，就被一把抱了过去。
    蒋先生将人放到腿上，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抹了什么？”
    “香水和润肤乳，好闻吗？”买的时候，完全遵照自己的喜好，但是，这种甜甜的味道，应该更符合女孩子的品味吧。
    果然。
    他头埋在她的肩窝，嘀咕道：“太浓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香味呀？”
    “你的香味。”
    “啊？”
    蒋先生认真地说：“其他香味太浓，会盖住你的味道。”
    小周眨了眨眼，也认真地说：“蒋先生，我确定我没有狐臭哦，你不要冤枉我。”
    ……
    蒋先生将人压在身下，凑过去道：“是吗？那我要彻彻底底地检查一下。”
    大病初愈的蒋先生也可以鏖战数小时，何况洞房花烛夜。小周到东方露微白才迷迷瞪瞪地睡过去，没多久，又被生理时钟催醒，感觉到身后有个人正抱着自己，吓了一跳，飞快地翻身。
    蒋先生刚醒过来，就见小周差点跌出床去，连忙扑过去将人捞回来。
    小周呆呆地看着他。
    蒋先生微微一笑：“醒了？”
    小周终于明白，什么叫声音好听得耳朵会怀孕。
    “嗯。”
    她元神归位，想起了昨夜，正有点不好意思，同样元神归位的蒋先生已经抱着人继续不好意思了。
    真正起床的时候，天光大亮。
    小周蹑手蹑脚地起来，在浴室穿戴整齐才走出来，对刚刚醒来的蒋先生进行健康和养生教育。
    蒋先生很想再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年富力强，修身养性还太早，可惜蒋太太早有准备，他一动，她就蹦到三米开外，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遥望他。
    蒋先生无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我要上班。”
    “……不请婚假吗？”蒋先生已经规划好一周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可惜另一方并不想配合，宁可顶着发青的眼眶坚守岗位：“婚假等办酒席的时候再请吧。”
    ……
    蒋先生掀被起来，浑身赤|裸地走近，小周立即蹦进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等蒋先生洗漱好出来，小周正抱着手机发呆。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自然无比地亲了亲她的嘴唇，然后在她预备说话的刹那，加深了这个吻。
    小周感觉到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连忙捧着他的脸往后退：“快吃饭，三明治凉了。”
    蒋先生满脸遗憾地看着她。
    小周戳着他的胸膛，控诉：“你婚前不是这样的。”当年大乔说蒋先生是斯文败类，真是一语中的。婚前斯文，婚后败类啊！
    蒋先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那你赚到了。”
    小周：“……”
    他抱着微弱地希望，问道：“你刚才是在思考怎么请假吗？”
    “……不。”
    她现在只想逃离欲求不满蒋先生的魔爪，怎么可能主动配合？
    确认太太打定了主意要上班，蒋先生乖乖地吃起早餐来，边吃边问：“那在想什么？”
    小周说：“我在想，怎么通知朋友圈。”
    蒋先生吃三明治的手一顿，突然走回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了两本结婚证，并排放在桌面上，拍了张照，发给小周。
    小周惊讶：“我的结婚证为什么也在你那里？”
    ……
    因为周妈说你丢三落四，容易弄丢。
    实话总是伤人——被伤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他。
    所以，蒋先生含蓄地说：“我太太是要掌管全家经济的人，怎么能操劳这种小事。”说着，把自己的存折和卡都顺手交了出去。
    小周还有点不习惯，讷讷地将卡和存折推了回去：“我怕弄丢。”
    “那等你有空，我们去开联名户头。”

 94.第 94 章

    小周和蒋先生的结婚证炸得朋友圈面目全非。
    伊玛特地下组织统一在下面留言：恭喜。
    然后群里——
    高老板：周六日, 你有十分钟的狡辩时间。
    大乔：周六日是谁？
    高老板：就是被你盗用过身份证进游戏装人妖的那个人。
    大乔：……
    大乔立刻转移话题：周六日，你只有九分钟的狡辩时间了。
    小周跟着转移话题：你们吃早饭了吗？
    大乔对此话题表示欢迎：我现在在**省**市***酒店2620号房, 欢迎送早饭。
    小周：据说没吃早饭的人脾气很大，原来是真的。
    高老板：八分钟。
    沈小朋友：什么！！！一觉醒来，小周被人抢走了？！
    罗少：抢走？
    沈小朋友：……送走？
    小周：事情是这样。
    高老板：七分钟。
    小周：特训结束，节目组聚餐，我喝了点酒, 蒋先生送我回家的。
    大乔：……
    深知小周酒量的大乔, 发了张上香的表情。
    同知小周酒量的张知紧跟其后，也上了一炷香。
    高老板的思想比较深远，很快想到了酒后会发生的事情，停顿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那他还算识相。
    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洗礼的小周精疲力竭地放下手机，摊在沙发上喘气。
    坐在旁边, 围观了全过程的蒋先生帮她按摩肩膀：“你们有个伊玛特地下组织群啊。”
    浑然不知前方窨井盖没盖的小周随口回答：“是啊。高老板建的。”
    “张知和罗少也在。”
    “他们是家属嘛。”
    “嗯，”蒋先生停顿片刻，才微笑着接下去：“无证家属。”
    摔在窨井里的小周望着自家老公意味深长的笑容：“……”懂了。
    随着信息提示声, 伊玛特地下组织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持证上岗成员——晶晶家老公。
    小周第一时间送上了温馨的欢迎。
    蒋先生对着太太的ID看了半天, 不满地说：“我们的ID不匹配啊。”
    小周心不在焉地说：“你可以改成大蒋啊。”
    小舟大桨，听起来就很稳当。
    蒋先生默不吭声地打开成员名单, 对着“大乔”“小周”看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在群里好像发不了红包。”
    “怎么会？”
    小周顺手放下自己的手机, 接过他的。
    蒋先生气定神闲地拿起她尚未锁定的手机, 运指如飞……
    须臾。
    小周在群里的ID变成了：文文家老婆。
    大乔忍无可忍地冒出来：楼上两人严重与群内画风不符, 留下眼药水的钱！
    晶晶家老公：不，那不是我，他抢走了我的手机！他改的。
    大乔：呵呵，一结婚就让老婆背锅，蒋特助果然操作风骚。
    晶晶家老公：我是小周。他强行和我换了手机，ID是他改的。男他！男他！
    文文家老婆：老婆说的对，是我。
    然后发了十个200的红包。
    ……
    领完红包的众人——
    大乔：新婚快乐。
    沈小朋友：永浴爱河！
    封二伦：早生贵子。
    沈小朋友：群里终于可以用早生贵子了，感人！
    罗少：楼上想生，我可以努力。
    罗少：祝幸福。
    沈小朋友：……
    高老板的祝福语非常的耐人寻味、发人深省：珍爱老婆，平安一生。
    搞定亲友团后，蒋先生自觉地将手机还了回去。
    小周拿着手机，忽然“哇”地尖叫了一声。
    蒋先生下意识地抱住她。
    小周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退后两步，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他：“刚刚，你发了十个200块的红包。”
    蒋先生双手还保持着抱她的姿势，犹不知问题在哪：“新人报到，总要打点到位。”尤其是，他以前的风评还不怎么好。
    “一共两千块。”
    “我老婆数学真好。”
    “都！是！从！我！的！卡！里！扣！的！”小周一看到银行发来的扣款提醒，整个人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
    蒋先生笑得露出了八颗牙：“密码是我的生日……我顺手就输进去了。”
    “……这个是理由吗？”
    蒋太太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蒋先生收敛笑容，默默地递出裤袋里不及放回去的存折和银行卡。
    深知小周昨夜的辛苦操劳，蒋先生体贴地领取了送老婆大人上班的任务。小周推辞了一番，始终拗不过，只好从箱子里拿出颈枕和毯子，做好了去车上睡觉的准备。
    准备和老婆聊聊天的蒋先生：“……”
    小周一上车，调整好座椅就开始睡觉。
    蒋先生贴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缓缓发动汽车。
    车速很稳定，据说给领导开车，起步和刹车要稳，行驶过程中不能太颠簸……以此为标准，蒋先生倒是条条符合，怪不得张复勋大佬这么喜欢他。
    哎，不知道他今天没去上班，张大佬知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高老板说过蒋先生在集团地位崇高，手握实权，应该日理万机才对，为什么她认识他以来，除了偶尔的出差外，她像是更忙碌的那一个？
    小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体疲倦得要命，可精神也亢奋得要命，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蒋先生在身边，便满脑子都是他。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难免僵硬，她小范围地活动手脚，然后睁开了眼睛。因为椅背放下来，所以只能看到蒋先生大半个后脑勺……
    她一定是中了蛊毒，不然为什么觉得后脑勺也这么好看！
    “醒了？”他递水给她。
    小周正好嗓子发干，坐起来饮水。
    “日程缩短之后，节目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他双目望着前方，好似随口一句的闲聊。
    “是的。然后我们就正式带艺人了。”小周兴致勃勃地说，“我打算先给三小只出唱片。在伊玛特的时候，他们就准备过出EP，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但歌已经录好了，我和高老板打过招呼，版权可以直接买过来。趁着节目刚结束，热度没退，直接冲一波，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成绩。”
    前方红路灯，蒋先生缓缓踩着刹车，等车完全停下，才说：“张氏集团有意转让股份……我想买下来。”
    小周震惊：“很贵的吧？”
    “可能要卖掉一部分张氏集团的股份。”
    张氏卖森微的股份，蒋先生卖张氏的股份……
    小周有点紧张：“张氏集团最近不景气吗？”
    蒋先生失笑：“因为政策和市场的原因，张董事长决定结束娱乐圈相关的业务，我认为这是个机会。”
    小周沉思了一会儿，问：“如果我不在森微上班，你还会买吗？”
    “会考虑。”他没有撒谎，森微的运营成本不高，势头却不错，算是眼下娱乐圈里难得的潜力股了。他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二百五，如果不是有一定的信心，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能说服小周。
    她想了想，说：“我有两个想法。”
    第一次和老婆谈家庭大事，先不管结果为何，光是过程，已让蒋先生感到了莫名的喜悦和兴奋：“洗耳恭听。”
    他的表情这么正经，让小周感到些许压力：“第一，张大佬能富贵这么多年，说明眼光独到。既然他都撤退了，我们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
    蒋先生认真地点点头：“老婆说的对。”
    小周逐渐有了信心：“第二，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我已经掉进这个坑里了，你就不要再踩进来占地方了。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夫妻在同一个单位，很容易一起下岗。”
    ……
    “老婆大人英明！”
    口头实难以表述内心景仰之情于万一。
    要不是车行驶在路中央，周围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他几乎想停下来抱住她好好地亲。
    解决完家庭问题，小周又操心起公司问题：“你不买股份的话，股份要卖给谁？”
    蒋先生上次出差，就和两位买家接触了一下，因为交易很透明，所以不必藏着掖着：“目前看，条件比较好的是睿智冲天。”
    小周瞠目。
    睿智冲天是圈内比较有名的一家经纪公司，但有名的不是旗下艺人，而是老板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今在美国发展的大神颜夙昂。
    “条件……很好吗？”
    她结结巴巴地问。
    传说，这位颜二少的脑袋好像不太好啊。睿智冲天发展到现在，除了亏钱，啥成就都没有。而他的哥哥，宁可买一家当时已经声名狼藉的LB娱乐，也不肯去他的公司助阵，两人关系可见一斑。
    蒋先生看出她的疑虑，试探道：“或者，还是我买？”
    “不！”
    刚刚上任家庭经济大臣的小周立刻捂紧了口袋：“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决不能顶风作案。像这种前途未卜的投资，还是让颜二少亲力亲为吧。”
    送太太上班后，蒋先生没有回去，难得的行使起董事长的职能——好好地坐了会儿办公室。
    陈墅闻讯赶来，与他畅谈起森微未来的宏伟蓝图。尽管董事长的职务进入了倒计时，但是，周大经纪人背后男人的职务持久永恒，所以蒋先生听得分外认真，还时不时地提出意见。
    两人愉快地聊完，蒋先生起身准备接老婆下班，陈墅突然来了一句：“昨天颜总找过我。”
    蒋先生微笑道：“哪位颜总？”
    光是颜夙昂一家，也有三位颜总——包括他和颜二少的父亲。
    陈墅说：“睿智冲天的那位。听他的意思，好像有意参与森微的经营。”
    蒋先生不置可否地说：“森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起业界同行的注意，足见成功，陈总功不可没啊。”
    陈墅心中激动。自从他得罪小周，碰了蒋先生的一个软钉子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到现在，总算见到了刑满释放的曙光。

 94.第 94 章

    小周和蒋先生的结婚证炸得朋友圈面目全非。
    伊玛特地下组织统一在下面留言：恭喜。
    然后群里——
    高老板：周六日, 你有十分钟的狡辩时间。
    大乔：周六日是谁？
    高老板：就是被你盗用过身份证进游戏装人妖的那个人。
    大乔：……
    大乔立刻转移话题：周六日，你只有九分钟的狡辩时间了。
    小周跟着转移话题：你们吃早饭了吗？
    大乔对此话题表示欢迎：我现在在**省**市***酒店2620号房, 欢迎送早饭。
    小周：据说没吃早饭的人脾气很大，原来是真的。
    高老板：八分钟。
    沈小朋友：什么！！！一觉醒来，小周被人抢走了？！
    罗少：抢走？
    沈小朋友：……送走？
    小周：事情是这样。
    高老板：七分钟。
    小周：特训结束，节目组聚餐，我喝了点酒, 蒋先生送我回家的。
    大乔：……
    深知小周酒量的大乔, 发了张上香的表情。
    同知小周酒量的张知紧跟其后，也上了一炷香。
    高老板的思想比较深远，很快想到了酒后会发生的事情，停顿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那他还算识相。
    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洗礼的小周精疲力竭地放下手机，摊在沙发上喘气。
    坐在旁边, 围观了全过程的蒋先生帮她按摩肩膀：“你们有个伊玛特地下组织群啊。”
    浑然不知前方窨井盖没盖的小周随口回答：“是啊。高老板建的。”
    “张知和罗少也在。”
    “他们是家属嘛。”
    “嗯，”蒋先生停顿片刻，才微笑着接下去：“无证家属。”
    摔在窨井里的小周望着自家老公意味深长的笑容：“……”懂了。
    随着信息提示声, 伊玛特地下组织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持证上岗成员——晶晶家老公。
    小周第一时间送上了温馨的欢迎。
    蒋先生对着太太的ID看了半天, 不满地说：“我们的ID不匹配啊。”
    小周心不在焉地说：“你可以改成大蒋啊。”
    小舟大桨，听起来就很稳当。
    蒋先生默不吭声地打开成员名单, 对着“大乔”“小周”看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在群里好像发不了红包。”
    “怎么会？”
    小周顺手放下自己的手机, 接过他的。
    蒋先生气定神闲地拿起她尚未锁定的手机, 运指如飞……
    须臾。
    小周在群里的ID变成了：文文家老婆。
    大乔忍无可忍地冒出来：楼上两人严重与群内画风不符, 留下眼药水的钱！
    晶晶家老公：不，那不是我，他抢走了我的手机！他改的。
    大乔：呵呵，一结婚就让老婆背锅，蒋特助果然操作风骚。
    晶晶家老公：我是小周。他强行和我换了手机，ID是他改的。男他！男他！
    文文家老婆：老婆说的对，是我。
    然后发了十个200的红包。
    ……
    领完红包的众人——
    大乔：新婚快乐。
    沈小朋友：永浴爱河！
    封二伦：早生贵子。
    沈小朋友：群里终于可以用早生贵子了，感人！
    罗少：楼上想生，我可以努力。
    罗少：祝幸福。
    沈小朋友：……
    高老板的祝福语非常的耐人寻味、发人深省：珍爱老婆，平安一生。
    搞定亲友团后，蒋先生自觉地将手机还了回去。
    小周拿着手机，忽然“哇”地尖叫了一声。
    蒋先生下意识地抱住她。
    小周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退后两步，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他：“刚刚，你发了十个200块的红包。”
    蒋先生双手还保持着抱她的姿势，犹不知问题在哪：“新人报到，总要打点到位。”尤其是，他以前的风评还不怎么好。
    “一共两千块。”
    “我老婆数学真好。”
    “都！是！从！我！的！卡！里！扣！的！”小周一看到银行发来的扣款提醒，整个人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
    蒋先生笑得露出了八颗牙：“密码是我的生日……我顺手就输进去了。”
    “……这个是理由吗？”
    蒋太太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蒋先生收敛笑容，默默地递出裤袋里不及放回去的存折和银行卡。
    深知小周昨夜的辛苦操劳，蒋先生体贴地领取了送老婆大人上班的任务。小周推辞了一番，始终拗不过，只好从箱子里拿出颈枕和毯子，做好了去车上睡觉的准备。
    准备和老婆聊聊天的蒋先生：“……”
    小周一上车，调整好座椅就开始睡觉。
    蒋先生贴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缓缓发动汽车。
    车速很稳定，据说给领导开车，起步和刹车要稳，行驶过程中不能太颠簸……以此为标准，蒋先生倒是条条符合，怪不得张复勋大佬这么喜欢他。
    哎，不知道他今天没去上班，张大佬知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高老板说过蒋先生在集团地位崇高，手握实权，应该日理万机才对，为什么她认识他以来，除了偶尔的出差外，她像是更忙碌的那一个？
    小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体疲倦得要命，可精神也亢奋得要命，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蒋先生在身边，便满脑子都是他。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难免僵硬，她小范围地活动手脚，然后睁开了眼睛。因为椅背放下来，所以只能看到蒋先生大半个后脑勺……
    她一定是中了蛊毒，不然为什么觉得后脑勺也这么好看！
    “醒了？”他递水给她。
    小周正好嗓子发干，坐起来饮水。
    “日程缩短之后，节目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他双目望着前方，好似随口一句的闲聊。
    “是的。然后我们就正式带艺人了。”小周兴致勃勃地说，“我打算先给三小只出唱片。在伊玛特的时候，他们就准备过出EP，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但歌已经录好了，我和高老板打过招呼，版权可以直接买过来。趁着节目刚结束，热度没退，直接冲一波，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成绩。”
    前方红路灯，蒋先生缓缓踩着刹车，等车完全停下，才说：“张氏集团有意转让股份……我想买下来。”
    小周震惊：“很贵的吧？”
    “可能要卖掉一部分张氏集团的股份。”
    张氏卖森微的股份，蒋先生卖张氏的股份……
    小周有点紧张：“张氏集团最近不景气吗？”
    蒋先生失笑：“因为政策和市场的原因，张董事长决定结束娱乐圈相关的业务，我认为这是个机会。”
    小周沉思了一会儿，问：“如果我不在森微上班，你还会买吗？”
    “会考虑。”他没有撒谎，森微的运营成本不高，势头却不错，算是眼下娱乐圈里难得的潜力股了。他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二百五，如果不是有一定的信心，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能说服小周。
    她想了想，说：“我有两个想法。”
    第一次和老婆谈家庭大事，先不管结果为何，光是过程，已让蒋先生感到了莫名的喜悦和兴奋：“洗耳恭听。”
    他的表情这么正经，让小周感到些许压力：“第一，张大佬能富贵这么多年，说明眼光独到。既然他都撤退了，我们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
    蒋先生认真地点点头：“老婆说的对。”
    小周逐渐有了信心：“第二，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我已经掉进这个坑里了，你就不要再踩进来占地方了。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夫妻在同一个单位，很容易一起下岗。”
    ……
    “老婆大人英明！”
    口头实难以表述内心景仰之情于万一。
    要不是车行驶在路中央，周围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他几乎想停下来抱住她好好地亲。
    解决完家庭问题，小周又操心起公司问题：“你不买股份的话，股份要卖给谁？”
    蒋先生上次出差，就和两位买家接触了一下，因为交易很透明，所以不必藏着掖着：“目前看，条件比较好的是睿智冲天。”
    小周瞠目。
    睿智冲天是圈内比较有名的一家经纪公司，但有名的不是旗下艺人，而是老板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今在美国发展的大神颜夙昂。
    “条件……很好吗？”
    她结结巴巴地问。
    传说，这位颜二少的脑袋好像不太好啊。睿智冲天发展到现在，除了亏钱，啥成就都没有。而他的哥哥，宁可买一家当时已经声名狼藉的LB娱乐，也不肯去他的公司助阵，两人关系可见一斑。
    蒋先生看出她的疑虑，试探道：“或者，还是我买？”
    “不！”
    刚刚上任家庭经济大臣的小周立刻捂紧了口袋：“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决不能顶风作案。像这种前途未卜的投资，还是让颜二少亲力亲为吧。”
    送太太上班后，蒋先生没有回去，难得的行使起董事长的职能——好好地坐了会儿办公室。
    陈墅闻讯赶来，与他畅谈起森微未来的宏伟蓝图。尽管董事长的职务进入了倒计时，但是，周大经纪人背后男人的职务持久永恒，所以蒋先生听得分外认真，还时不时地提出意见。
    两人愉快地聊完，蒋先生起身准备接老婆下班，陈墅突然来了一句：“昨天颜总找过我。”
    蒋先生微笑道：“哪位颜总？”
    光是颜夙昂一家，也有三位颜总——包括他和颜二少的父亲。
    陈墅说：“睿智冲天的那位。听他的意思，好像有意参与森微的经营。”
    蒋先生不置可否地说：“森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起业界同行的注意，足见成功，陈总功不可没啊。”
    陈墅心中激动。自从他得罪小周，碰了蒋先生的一个软钉子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到现在，总算见到了刑满释放的曙光。

 95.第 95 章

    蒋先生溜达到老婆的部门，被告知开会去了, 只好通过微信控诉自己的怨夫生活：老婆, 你有没有发现你结婚以后比结婚之前还忙？
    小周大概在会上开小差，回得挺快：发现了。
    蒋先生：你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小周：减少夜生活。
    蒋先生：……
    蒋先生换个话题：会还要开多久？
    小周：把兑换积分定下来就可以了。
    所谓兑换积分, 就是三个经纪人能够分到的资源。
    原定是每位经纪人手里总共有30个兑换计分，可以用它来兑换相应资源。
    例如：握手会2分，某城市广告屏投放2分, 歌迷会4分，小型演唱会6分，参加一期热门综艺节目10分……最高是罗少的一首原唱单曲录制和推广，直接30分。
    这场会议进行这么长时间, 就是王星语有四个选手, 不甘心分到这么少的资源，想增加每个经纪人手里的兑换积分, 甚至隐隐地表示出，按人头增加分数的意思。
    但只签了一位选手的孙兆麟把话咬得很死。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 签下朱玉轩就是为了今天。与其把资源平分给多个选手，使每个人都不温不火，倒不如集中捧出一个流量来。
    眼见着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 王星语试图寻找盟友，对独自摆弄手机的小周说：“小周好像胸有成竹嘛，你讲话一向有分量, 不如也提提建议。”
    ……
    小周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她从容地放下手机：“我看了下之前的计划表, 认为规则已经很完善了。”亮着的手机页面刚好显示的是节目规则的初稿——当初在伊玛特的时候, 高老板都不能每次抓住她开小差，现在连王星语都应付不过去，岂不是突显出了当年高老板的无能。
    那必须不能。
    总导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三十个兑换积分，大家斟酌着使用。总决赛的场地已经定下来了，改到体育场举办。观众多了，每个选手分到的表演时间也长了，希望到时候能有好的表现，给《偶像天梯》画下完美的句号。”
    孙兆麟一脸期待：“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宣布规则？”
    总导演说：“也没剩下几个人，各个经纪人内部通知一下就行了。我们后期会给画面配音，把规则交代清楚。主要还是增加干货，多一点选手的比赛内容，好吧？没问题的话，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小周收起手机就准备起立，就听王星语说：“如果我不用公司的资源，私底下可不可以做点活动？”
    ……
    如果她手里有绷带，恨不能倒回三秒钟之前，塞住、绑住、绷住王星语的嘴巴。
    像这种可以钻的规则漏洞，只要不放到台面上说，到时候做了也就做了，一旦拿上来，就可能直被禁。
    果然，孙兆麟说：“比赛讲究公平，既然有积分兑换机制，我们当然要遵守。不然直接让每个经纪人各凭本事拉资源不是更好？”
    王星语讷讷地看向小周。
    小周闭上眼睛。
    眼疼。
    和蒋先生一起回家的路上，顺口提起这件事，小周还觉得气不顺：“老话说的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遇到神膜拜，那是心甘情愿，和猪当了队友，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孙悟空，而是沙悟净……兵器都亮出来了，也带不动队伍啊。”
    蒋先生提议：“这么气愤的时刻，我们不如大吃一顿？”
    “好！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回家吃。”
    “回家”两个字熨得蒋先生心里又平又烫，嘴角的笑容更是挂了一路。
    小周嘴不挑，蒋先生又很迁就太太，两人很快把超市推车填满。要不是考虑食物的新鲜度，以及家中冰箱的容量，他恨不能再推几辆车。
    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小周的手机突然响起。
    竟然是邱奕宇打过来的。
    ……
    还以为上次之后，就要断交了呢。
    她很快接起。
    “我在朋友圈看到你们结婚了，恭喜啊！”他口气如常，“谢媒酒不能省啊。”
    对方不提林杏菲的事，她当然乐意翻篇儿：“哈哈哈哈……让你邻居请你。明显是他比较赚！”
    感觉到小周投过来的目光，蒋先生用眼神询问。
    小周说：“是邱奕宇的电话，你要和他说吗？”
    邱奕宇忙道：“不不不，我另外有事找你。”
    “什么事？”
    “是这样的。杏菲有意到国外读书，但还不到报名的时间，我们想让她再到社会上学习学习。她前两天给自己找了份工作，面试也过了，条件样样好的，本来都去入职体检了。突然，对方人事部打电话来，说她上份工作的离职原因含糊不清，有隐瞒情况。”
    小周有点发愣。
    入职的时候，如果有工作经验，入职单位会要求填写上份工作领导的联系方式，以便了解员工以前的工作表现。中国是人情社会，不是撕破脸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多数人都不会往坏里讲。
    对方人事部会这么说，不是接电话的人打了小报告，就是他们专门调查了一番。
    她问：“她留了谁的联系方式？”
    邱奕宇说：“是公司的电话。”
    小周想了想。以林杏菲离开时的心情，对让她成为替罪羊的孙兆麟或咄咄逼人的自己，都不会有好感，所以留了公司电话，多半也有赌气的成分。
    邱奕宇又小心翼翼地说：“对方人事部说她的女上司接的电话。”
    这下小周就知道这通电话的来意了。
    她说：“我最近忙着结婚，很少去公司，没接过电话。”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了。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是伐？我还不了解你吗？当面怼两句是可能的，背后捅刀子这事儿你干不出来，要不然我那邻居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还迫不及待地娶回家。他又不傻。”他一下子解释了很多，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就是小姑娘脸皮薄，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是谁，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在公司得罪了哪个人，这样搞她。”
    知道不是小周，他口气强硬了许多。
    森微一共两个女的，非她即王星语。但小周也无意趟浑水，含糊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你还是问问你表妹吧。”
    林杏菲肯定能确定目标。
    邱奕宇也没有多纠缠，又开玩笑般地讨了两次谢媒酒，总算把电话挂了。
    小周转头就把这事儿分享给了蒋先生。
    蒋先生对别人家表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倒是很关心她和王星语之间的同事关系：“她背地里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小周为她叹了口气：“总是在努力，总也不成功。”
    蒋先生伸手帮她系上安全带，顺便亲亲她的脸颊：“我老婆真棒。”
    晚饭依旧是蒋先生下厨，小周洗碗。洗完之后，小周拒绝了耗时耗力的划船项目，要求看点电视来陶冶一下情操。
    “我已经很久没看电视剧了，快追不上娱乐圈明星蹿红的速度了。”她看着屏幕上电视剧们的封面发愁。
    蒋先生兴致勃勃地提议：“那不看了？”
    “……就看这个吧。”
    小周闭着眼睛点了一部剧。
    剧是普通的古装爱情轻喜剧，剧情平平，小周和蒋先生无论谁单独的时候都不可能看下去，但是当他们在一起，索然无味的剧情就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两人一会儿讨论演员造型，一会儿讨论剧情不合理之处，一会儿又被剧情逗得乐不可支。
    一集放完，她刚要跳过片尾曲，发现自己大半个人靠在蒋先生的怀里，而他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往腿上搬……
    手机响起地刹那，她立刻跳起来，扑过去接。
    蒋先生气鼓鼓地看着她。
    小周一边陪笑，一边悄悄往沙发的另一端靠了靠：“哪位？”
    “周姐姐你好，我是林杏菲。”
    小周：“……”
    还有完没完啦？
    如果苍天有眼，她想下场雪。无需等六月，只要雪花的每一片，都是沾染了她被冤枉的血……
    但林杏菲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之前犯的错，我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也真心悔改的，希望周姐姐你能相信我。森微我是没有脸再回去了，但其他工作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周莫名其妙：“呃，我也没有其他工作给你啊。”难道想借蒋先生的关系进张氏集团？
    林杏菲说：“之前的工组我很喜欢，周姐姐能不能打个电话过去，替我解释一下。”
    小周脱口道：“这件事应该由孙老师来做吧。”他才是她的直属上司。
    林杏菲沉默了会儿说：“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正好，我有个事情想跟您说。是关于孙兆麟的，可能对决赛的成绩有用。”
    怨念这么重，难道是求助孙兆麟被拒绝了？
    不等她开口，小周就说：“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相信你真的有所改变，但是这句话证明你的处事方法和之前没太大的区别。工作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但是，与其找不相熟的人担保，不如试着向对方展现自己的真诚。实话未必有谎言动听，却一定比谎言动人。”
    小周挂掉电话，又看了会儿电视，就收到林杏菲发来的条短信：孙兆麟定期汇款给一个叫邹芸的人。

 95.第 95 章

    蒋先生溜达到老婆的部门，被告知开会去了, 只好通过微信控诉自己的怨夫生活：老婆, 你有没有发现你结婚以后比结婚之前还忙？
    小周大概在会上开小差，回得挺快：发现了。
    蒋先生：你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小周：减少夜生活。
    蒋先生：……
    蒋先生换个话题：会还要开多久？
    小周：把兑换积分定下来就可以了。
    所谓兑换积分, 就是三个经纪人能够分到的资源。
    原定是每位经纪人手里总共有30个兑换计分，可以用它来兑换相应资源。
    例如：握手会2分，某城市广告屏投放2分, 歌迷会4分，小型演唱会6分，参加一期热门综艺节目10分……最高是罗少的一首原唱单曲录制和推广，直接30分。
    这场会议进行这么长时间, 就是王星语有四个选手, 不甘心分到这么少的资源，想增加每个经纪人手里的兑换积分, 甚至隐隐地表示出，按人头增加分数的意思。
    但只签了一位选手的孙兆麟把话咬得很死。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 签下朱玉轩就是为了今天。与其把资源平分给多个选手，使每个人都不温不火，倒不如集中捧出一个流量来。
    眼见着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 王星语试图寻找盟友，对独自摆弄手机的小周说：“小周好像胸有成竹嘛，你讲话一向有分量, 不如也提提建议。”
    ……
    小周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她从容地放下手机：“我看了下之前的计划表, 认为规则已经很完善了。”亮着的手机页面刚好显示的是节目规则的初稿——当初在伊玛特的时候, 高老板都不能每次抓住她开小差，现在连王星语都应付不过去，岂不是突显出了当年高老板的无能。
    那必须不能。
    总导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三十个兑换积分，大家斟酌着使用。总决赛的场地已经定下来了，改到体育场举办。观众多了，每个选手分到的表演时间也长了，希望到时候能有好的表现，给《偶像天梯》画下完美的句号。”
    孙兆麟一脸期待：“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宣布规则？”
    总导演说：“也没剩下几个人，各个经纪人内部通知一下就行了。我们后期会给画面配音，把规则交代清楚。主要还是增加干货，多一点选手的比赛内容，好吧？没问题的话，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小周收起手机就准备起立，就听王星语说：“如果我不用公司的资源，私底下可不可以做点活动？”
    ……
    如果她手里有绷带，恨不能倒回三秒钟之前，塞住、绑住、绷住王星语的嘴巴。
    像这种可以钻的规则漏洞，只要不放到台面上说，到时候做了也就做了，一旦拿上来，就可能直被禁。
    果然，孙兆麟说：“比赛讲究公平，既然有积分兑换机制，我们当然要遵守。不然直接让每个经纪人各凭本事拉资源不是更好？”
    王星语讷讷地看向小周。
    小周闭上眼睛。
    眼疼。
    和蒋先生一起回家的路上，顺口提起这件事，小周还觉得气不顺：“老话说的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遇到神膜拜，那是心甘情愿，和猪当了队友，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孙悟空，而是沙悟净……兵器都亮出来了，也带不动队伍啊。”
    蒋先生提议：“这么气愤的时刻，我们不如大吃一顿？”
    “好！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回家吃。”
    “回家”两个字熨得蒋先生心里又平又烫，嘴角的笑容更是挂了一路。
    小周嘴不挑，蒋先生又很迁就太太，两人很快把超市推车填满。要不是考虑食物的新鲜度，以及家中冰箱的容量，他恨不能再推几辆车。
    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小周的手机突然响起。
    竟然是邱奕宇打过来的。
    ……
    还以为上次之后，就要断交了呢。
    她很快接起。
    “我在朋友圈看到你们结婚了，恭喜啊！”他口气如常，“谢媒酒不能省啊。”
    对方不提林杏菲的事，她当然乐意翻篇儿：“哈哈哈哈……让你邻居请你。明显是他比较赚！”
    感觉到小周投过来的目光，蒋先生用眼神询问。
    小周说：“是邱奕宇的电话，你要和他说吗？”
    邱奕宇忙道：“不不不，我另外有事找你。”
    “什么事？”
    “是这样的。杏菲有意到国外读书，但还不到报名的时间，我们想让她再到社会上学习学习。她前两天给自己找了份工作，面试也过了，条件样样好的，本来都去入职体检了。突然，对方人事部打电话来，说她上份工作的离职原因含糊不清，有隐瞒情况。”
    小周有点发愣。
    入职的时候，如果有工作经验，入职单位会要求填写上份工作领导的联系方式，以便了解员工以前的工作表现。中国是人情社会，不是撕破脸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多数人都不会往坏里讲。
    对方人事部会这么说，不是接电话的人打了小报告，就是他们专门调查了一番。
    她问：“她留了谁的联系方式？”
    邱奕宇说：“是公司的电话。”
    小周想了想。以林杏菲离开时的心情，对让她成为替罪羊的孙兆麟或咄咄逼人的自己，都不会有好感，所以留了公司电话，多半也有赌气的成分。
    邱奕宇又小心翼翼地说：“对方人事部说她的女上司接的电话。”
    这下小周就知道这通电话的来意了。
    她说：“我最近忙着结婚，很少去公司，没接过电话。”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了。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是伐？我还不了解你吗？当面怼两句是可能的，背后捅刀子这事儿你干不出来，要不然我那邻居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还迫不及待地娶回家。他又不傻。”他一下子解释了很多，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就是小姑娘脸皮薄，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是谁，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在公司得罪了哪个人，这样搞她。”
    知道不是小周，他口气强硬了许多。
    森微一共两个女的，非她即王星语。但小周也无意趟浑水，含糊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你还是问问你表妹吧。”
    林杏菲肯定能确定目标。
    邱奕宇也没有多纠缠，又开玩笑般地讨了两次谢媒酒，总算把电话挂了。
    小周转头就把这事儿分享给了蒋先生。
    蒋先生对别人家表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倒是很关心她和王星语之间的同事关系：“她背地里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小周为她叹了口气：“总是在努力，总也不成功。”
    蒋先生伸手帮她系上安全带，顺便亲亲她的脸颊：“我老婆真棒。”
    晚饭依旧是蒋先生下厨，小周洗碗。洗完之后，小周拒绝了耗时耗力的划船项目，要求看点电视来陶冶一下情操。
    “我已经很久没看电视剧了，快追不上娱乐圈明星蹿红的速度了。”她看着屏幕上电视剧们的封面发愁。
    蒋先生兴致勃勃地提议：“那不看了？”
    “……就看这个吧。”
    小周闭着眼睛点了一部剧。
    剧是普通的古装爱情轻喜剧，剧情平平，小周和蒋先生无论谁单独的时候都不可能看下去，但是当他们在一起，索然无味的剧情就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两人一会儿讨论演员造型，一会儿讨论剧情不合理之处，一会儿又被剧情逗得乐不可支。
    一集放完，她刚要跳过片尾曲，发现自己大半个人靠在蒋先生的怀里，而他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往腿上搬……
    手机响起地刹那，她立刻跳起来，扑过去接。
    蒋先生气鼓鼓地看着她。
    小周一边陪笑，一边悄悄往沙发的另一端靠了靠：“哪位？”
    “周姐姐你好，我是林杏菲。”
    小周：“……”
    还有完没完啦？
    如果苍天有眼，她想下场雪。无需等六月，只要雪花的每一片，都是沾染了她被冤枉的血……
    但林杏菲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之前犯的错，我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也真心悔改的，希望周姐姐你能相信我。森微我是没有脸再回去了，但其他工作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周莫名其妙：“呃，我也没有其他工作给你啊。”难道想借蒋先生的关系进张氏集团？
    林杏菲说：“之前的工组我很喜欢，周姐姐能不能打个电话过去，替我解释一下。”
    小周脱口道：“这件事应该由孙老师来做吧。”他才是她的直属上司。
    林杏菲沉默了会儿说：“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正好，我有个事情想跟您说。是关于孙兆麟的，可能对决赛的成绩有用。”
    怨念这么重，难道是求助孙兆麟被拒绝了？
    不等她开口，小周就说：“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相信你真的有所改变，但是这句话证明你的处事方法和之前没太大的区别。工作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但是，与其找不相熟的人担保，不如试着向对方展现自己的真诚。实话未必有谎言动听，却一定比谎言动人。”
    小周挂掉电话，又看了会儿电视，就收到林杏菲发来的条短信：孙兆麟定期汇款给一个叫邹芸的人。

 96.第 96 章

    小周对邹芸还有些印象, 当初刚到森微，就看到她在公司楼下，对着孙兆麟撒泼叫骂，一段时间不见，以为孙兆麟已经把事情摆平了, 没想到还藕断丝连着。
    不过……
    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周将手机塞入口袋，关掉电视，用脚趾戳了戳低头看手机新闻的蒋先生，说：“我们去划船吧？”
    蒋先生一本正经地放下手机, 握着她的脚踝, 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划船是刚才，现在要冲浪了。”
    “……”
    关于积分兑换和资源，小周早有腹稿，但还是与三小只商量了一下。入职第一天，高勤就对她说过,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沟通的必要性。
    后来，她有幸看到了……高勤不许大乔玩游戏, 大乔偏要千方百计地游戏, 被高勤千方百计地抓到他玩游戏的场景。
    不过，这么高难度的沟通方式她学不会，只能来简单的。
    “三十除以三，每人十个积分, 没问题吧？”小周自带小黑板, 在上面画了三个圈圈。
    章金城反应极快：“ 那我们可以互相探班吗？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不用参加一样的活动啊。”
    这个，小周一开始就想过了。
    比如，花6个积分，给章金城开个小型演唱会，然后吴赫赫和靳磊作为嘉宾演出，直接蹭一波人气，一举三得。或者，靳磊参加综艺节目，吴赫赫和章金城探班，说不定就有机会露脸，就算不能露脸，说出去也是话题。
    现在因为王星语的一句话，都被明文规定——不行！
    ……
    算了，该生的气昨天已经生完，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我一开始，比较倾向综艺节目。我了解过，可以兑换的两个综艺节目，一个是热门的访谈类节目，受众相对年长，和你们目标粉丝群的重合率较低，我不太建议。而且，你们年纪太轻，人生阅历浅，做访谈类很容易假大空。另一个是还没有推出的游戏网综，就目前来看，主持人和嘉宾的知名度普遍不高，虽然视频网站承诺会主推，但效果未可知。”
    小周说完，留下时间给三小只思考。
    靳磊撅嘴：“说好的热门综艺呢？”
    “访谈类的是热门综艺，另外一个，我和总导演商量过，因为不符合热门，可以用8个积分兑换。”
    靳磊立刻觉得赚了：“这还不错哎。”
    如果不是不错，她也不会特意找总导演去谈：“你们谁玩游戏厉害？”
    吴赫赫和靳磊立刻指向了章金城。
    靳磊小声说：“他经常半夜在被窝里打游戏。”
    章金城心虚地否认：“我没有！我是半夜睡醒，拿手机看一下时间。”
    “手机报时会说double kill吗？”因为和小周混熟了，靳磊吐槽得非常随意。
    章金城抵赖不过，只好立下军令状：“小周姐，不如让我参加综艺，我一定能拿冠军回来的，就当这段时间，我是在被窝里练习了。”
    小周问：“……你确定你未来是想当导演，不是职业选手？”
    章金城幽幽地叹了口气：“无比确定。因为，当选手我太老了。”
    全场最老周晶晶：“……”
    经过讨论，结果与她的预期差不多：
    章金城举办家乡握手会和参加网综；
    吴赫赫因为唱歌最出色，举办一场小型演唱会和一场歌友会；
    剩下靳磊，就赶三场握手会，一场歌友会。
    刚定完，小周就收到高勤的微信：八卦小子的演唱会嘉宾将一起被宣传。
    ……
    她急忙去看当演唱会嘉宾能兑换的积分——只要5分。
    这简直是隐藏在黄沙中的金子啊！
    沙里淘金，在此一举。
    八卦小子人虽然倒霉，经常生病受伤，但人气实打实的强。而且背后的经纪公司财大气粗，对他们很舍得花钱——出了那么多事还继续力捧，可见……多么的不信邪！
    如果能蹭他们的广告宣传，给十个积分都不嫌贵。
    演唱会嘉宾的名额只有一个——非组合形式下，她立刻打电话给陈墅和总导演，把名额占了下来。这样一来，吴赫赫的小型演唱会需要6个积分，是办不成的了，但歌友会只用4个积分，余下的一个积分只能去商场做商业推广之类的小活动，很鸡肋。
    她目光瞄准了5分的那一栏——一次热搜。
    森微可兑换的部分资源是有数量限制的，比如罗少的单曲制作，比如访谈类的综艺节目，又比如小周占下的演唱会嘉宾……都是只有一个名额。
    所以规则宣布后的第二天，这三个都被占走了。
    且巧合的，三位经纪人各占一个。
    虽然经纪人之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选手们的气氛不错，经常互通消息。靳磊作为八卦派掌门继承人的候选人，在其他两组转了一圈后，立刻跟小周打小报告：
    “孙兆麟给朱玉轩选了罗少制作的单曲。听说曲子已经出来了，正在找人作词。不过他们三十个积分都用完了，以后就没有其他活动了。”
    小周说：“三十个积分包括了宣发，不亏。”录歌要时间，再加上后期，一个月本来就紧巴巴的，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事情。这些孙兆麟肯定一早就想到了。
    靳磊口气如小大人一般：“是啊，孙兆麟还是很有想法的。”
    小周：“……”
    他很快又兴奋地说：“王星语给了阿范和豆豆各十个积分，剩下的两个各五分。”
    王星语一向处事不公，目光短浅。
    这种行为……完全符合了一贯的人设。
    小周觉得她真的是难得的——工作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初心的人。也是很不容易了。
    靳磊说：“她给阿范的是那个访谈节目。阿范说，王星语问了他和豆豆很多家里的事，最后决定让阿范去，因为他小时候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还种过田。她让他把自己往穷里说。可是我们都知道阿范家里开厂的，他奶奶的房子老早拆掉了，后来分了五套房，现在每天收房租过日子，一点都不穷。”
    ……
    无中生有，也是王星语的必杀技之一了。
    小周收集完一波资料，还要反过来教育靳磊：“尽量把心思用到自己身上。自己的进步才是进步，别人的退步只是你的前车之鉴。”
    靳磊音量一下低了八度，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能够跟着小周姐姐真的很幸福。”
    “真的吗？”
    “嗯！”
    “我听说你昨天到了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巧克力？”
    “……”
    “姐姐对你这么好，贡献点巧克力不为过吧？”
    “姐姐，我要开始信号不好了。”
    “……”
    小周笑着挂掉电话，就见蒋先生端着杯子站在电视墙边上，目测听了好一会儿的样子。作为贤妻，她主动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凉水？温水？还是热水？我帮你倒！”
    蒋先生双手得到了释放，立刻搂住了眼前从笑容到颈项到睡衣下身段……都很诱人的人：“以后你的巧克力我承包了，不许吃其他男人提供的。”
    “……我只是习惯性诈骗。”
    “你丈夫做好了给你骗财骗色的准备，你何必舍近求远？”
    小周顿时就没了抵抗力，只能草草地鸣金收兵：“我日行一骗，今天的份额已经满了，您改天请早。”悄悄拉开蒋先生的手，准备开溜，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抱住，不由自己地往卧室里走。
    “嗯，没关系，我们可以透支。”
    “……不不不，透支太多，容易造成不良贷款。”
    “放心。”蒋先生大手一挥，推开卧室门，“我存款管够。”
    吴赫赫去参加演唱会，歌友会和小型歌迷会的重担就落在了靳磊身上。小周去做准备的时候，他就被关在傅睿的工作室里，日夜苦练。
    靳磊总觉得这几日傅老师总对自己欲言又止。
    他一向藏不住话，干脆主动挑明：“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傅睿好似也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而松了口气：“我前两天看到小周在朋友圈发了结婚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靳磊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
    一直没收到喜帖，以为是关系不够近，原来还没有准备。
    傅睿皱眉：“结婚对女人的意义重大，一生一次的婚礼不能马虎吧。”
    靳磊觉得傅老师的正义感太强，非常为女性考虑，下课之后，立刻把这件事和小周说了，发表自己意见之余，不忘把另外两个兄弟拉下水：“我们几个都觉得……像小周姐姐这样的仙女，一定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轰轰烈烈？
    抢婚么。
    小周觉得好玩，把对话截图给蒋先生看。
    蒋先生立刻抓住重点：“这位傅老师平时也很关心其他人的婚姻生活吗？”
    ……
    永远不要对蒋先生的洞悉力掉以轻心。
    小周干咳一声说：“老公说的对！这位傅老师实在太白莲花了，当初他师父抄袭，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先强调一下傅睿的人设，再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的朋友圈绝对不需要这么高贵的朋友！马上拉黑。”
    “你和他不是还有合作吗？”
    小周故作势力：“我觉得我录完节目就要飞黄腾达了，这样的患难之交，过河拆桥了也罢！”
    蒋先生微笑着点头道：“娘子言之有理。”
    小周：“？？？”
    傅睿在晚上收到了一条来自小周的短信：我的微信号好像被盗了，我们先用短信和电话联系吧。
    他登陆微信去看，自己果然被小周拉黑了。
    不由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感慨：连微信都盗，现在的网络诈骗集团太猖獗了。

 96.第 96 章

    小周对邹芸还有些印象, 当初刚到森微，就看到她在公司楼下，对着孙兆麟撒泼叫骂，一段时间不见，以为孙兆麟已经把事情摆平了, 没想到还藕断丝连着。
    不过……
    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周将手机塞入口袋，关掉电视，用脚趾戳了戳低头看手机新闻的蒋先生，说：“我们去划船吧？”
    蒋先生一本正经地放下手机, 握着她的脚踝, 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划船是刚才，现在要冲浪了。”
    “……”
    关于积分兑换和资源，小周早有腹稿，但还是与三小只商量了一下。入职第一天，高勤就对她说过,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沟通的必要性。
    后来，她有幸看到了……高勤不许大乔玩游戏, 大乔偏要千方百计地游戏, 被高勤千方百计地抓到他玩游戏的场景。
    不过，这么高难度的沟通方式她学不会，只能来简单的。
    “三十除以三，每人十个积分, 没问题吧？”小周自带小黑板, 在上面画了三个圈圈。
    章金城反应极快：“ 那我们可以互相探班吗？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不用参加一样的活动啊。”
    这个，小周一开始就想过了。
    比如，花6个积分，给章金城开个小型演唱会，然后吴赫赫和靳磊作为嘉宾演出，直接蹭一波人气，一举三得。或者，靳磊参加综艺节目，吴赫赫和章金城探班，说不定就有机会露脸，就算不能露脸，说出去也是话题。
    现在因为王星语的一句话，都被明文规定——不行！
    ……
    算了，该生的气昨天已经生完，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我一开始，比较倾向综艺节目。我了解过，可以兑换的两个综艺节目，一个是热门的访谈类节目，受众相对年长，和你们目标粉丝群的重合率较低，我不太建议。而且，你们年纪太轻，人生阅历浅，做访谈类很容易假大空。另一个是还没有推出的游戏网综，就目前来看，主持人和嘉宾的知名度普遍不高，虽然视频网站承诺会主推，但效果未可知。”
    小周说完，留下时间给三小只思考。
    靳磊撅嘴：“说好的热门综艺呢？”
    “访谈类的是热门综艺，另外一个，我和总导演商量过，因为不符合热门，可以用8个积分兑换。”
    靳磊立刻觉得赚了：“这还不错哎。”
    如果不是不错，她也不会特意找总导演去谈：“你们谁玩游戏厉害？”
    吴赫赫和靳磊立刻指向了章金城。
    靳磊小声说：“他经常半夜在被窝里打游戏。”
    章金城心虚地否认：“我没有！我是半夜睡醒，拿手机看一下时间。”
    “手机报时会说double kill吗？”因为和小周混熟了，靳磊吐槽得非常随意。
    章金城抵赖不过，只好立下军令状：“小周姐，不如让我参加综艺，我一定能拿冠军回来的，就当这段时间，我是在被窝里练习了。”
    小周问：“……你确定你未来是想当导演，不是职业选手？”
    章金城幽幽地叹了口气：“无比确定。因为，当选手我太老了。”
    全场最老周晶晶：“……”
    经过讨论，结果与她的预期差不多：
    章金城举办家乡握手会和参加网综；
    吴赫赫因为唱歌最出色，举办一场小型演唱会和一场歌友会；
    剩下靳磊，就赶三场握手会，一场歌友会。
    刚定完，小周就收到高勤的微信：八卦小子的演唱会嘉宾将一起被宣传。
    ……
    她急忙去看当演唱会嘉宾能兑换的积分——只要5分。
    这简直是隐藏在黄沙中的金子啊！
    沙里淘金，在此一举。
    八卦小子人虽然倒霉，经常生病受伤，但人气实打实的强。而且背后的经纪公司财大气粗，对他们很舍得花钱——出了那么多事还继续力捧，可见……多么的不信邪！
    如果能蹭他们的广告宣传，给十个积分都不嫌贵。
    演唱会嘉宾的名额只有一个——非组合形式下，她立刻打电话给陈墅和总导演，把名额占了下来。这样一来，吴赫赫的小型演唱会需要6个积分，是办不成的了，但歌友会只用4个积分，余下的一个积分只能去商场做商业推广之类的小活动，很鸡肋。
    她目光瞄准了5分的那一栏——一次热搜。
    森微可兑换的部分资源是有数量限制的，比如罗少的单曲制作，比如访谈类的综艺节目，又比如小周占下的演唱会嘉宾……都是只有一个名额。
    所以规则宣布后的第二天，这三个都被占走了。
    且巧合的，三位经纪人各占一个。
    虽然经纪人之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选手们的气氛不错，经常互通消息。靳磊作为八卦派掌门继承人的候选人，在其他两组转了一圈后，立刻跟小周打小报告：
    “孙兆麟给朱玉轩选了罗少制作的单曲。听说曲子已经出来了，正在找人作词。不过他们三十个积分都用完了，以后就没有其他活动了。”
    小周说：“三十个积分包括了宣发，不亏。”录歌要时间，再加上后期，一个月本来就紧巴巴的，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事情。这些孙兆麟肯定一早就想到了。
    靳磊口气如小大人一般：“是啊，孙兆麟还是很有想法的。”
    小周：“……”
    他很快又兴奋地说：“王星语给了阿范和豆豆各十个积分，剩下的两个各五分。”
    王星语一向处事不公，目光短浅。
    这种行为……完全符合了一贯的人设。
    小周觉得她真的是难得的——工作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初心的人。也是很不容易了。
    靳磊说：“她给阿范的是那个访谈节目。阿范说，王星语问了他和豆豆很多家里的事，最后决定让阿范去，因为他小时候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还种过田。她让他把自己往穷里说。可是我们都知道阿范家里开厂的，他奶奶的房子老早拆掉了，后来分了五套房，现在每天收房租过日子，一点都不穷。”
    ……
    无中生有，也是王星语的必杀技之一了。
    小周收集完一波资料，还要反过来教育靳磊：“尽量把心思用到自己身上。自己的进步才是进步，别人的退步只是你的前车之鉴。”
    靳磊音量一下低了八度，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能够跟着小周姐姐真的很幸福。”
    “真的吗？”
    “嗯！”
    “我听说你昨天到了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巧克力？”
    “……”
    “姐姐对你这么好，贡献点巧克力不为过吧？”
    “姐姐，我要开始信号不好了。”
    “……”
    小周笑着挂掉电话，就见蒋先生端着杯子站在电视墙边上，目测听了好一会儿的样子。作为贤妻，她主动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凉水？温水？还是热水？我帮你倒！”
    蒋先生双手得到了释放，立刻搂住了眼前从笑容到颈项到睡衣下身段……都很诱人的人：“以后你的巧克力我承包了，不许吃其他男人提供的。”
    “……我只是习惯性诈骗。”
    “你丈夫做好了给你骗财骗色的准备，你何必舍近求远？”
    小周顿时就没了抵抗力，只能草草地鸣金收兵：“我日行一骗，今天的份额已经满了，您改天请早。”悄悄拉开蒋先生的手，准备开溜，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抱住，不由自己地往卧室里走。
    “嗯，没关系，我们可以透支。”
    “……不不不，透支太多，容易造成不良贷款。”
    “放心。”蒋先生大手一挥，推开卧室门，“我存款管够。”
    吴赫赫去参加演唱会，歌友会和小型歌迷会的重担就落在了靳磊身上。小周去做准备的时候，他就被关在傅睿的工作室里，日夜苦练。
    靳磊总觉得这几日傅老师总对自己欲言又止。
    他一向藏不住话，干脆主动挑明：“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傅睿好似也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而松了口气：“我前两天看到小周在朋友圈发了结婚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靳磊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
    一直没收到喜帖，以为是关系不够近，原来还没有准备。
    傅睿皱眉：“结婚对女人的意义重大，一生一次的婚礼不能马虎吧。”
    靳磊觉得傅老师的正义感太强，非常为女性考虑，下课之后，立刻把这件事和小周说了，发表自己意见之余，不忘把另外两个兄弟拉下水：“我们几个都觉得……像小周姐姐这样的仙女，一定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轰轰烈烈？
    抢婚么。
    小周觉得好玩，把对话截图给蒋先生看。
    蒋先生立刻抓住重点：“这位傅老师平时也很关心其他人的婚姻生活吗？”
    ……
    永远不要对蒋先生的洞悉力掉以轻心。
    小周干咳一声说：“老公说的对！这位傅老师实在太白莲花了，当初他师父抄袭，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先强调一下傅睿的人设，再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的朋友圈绝对不需要这么高贵的朋友！马上拉黑。”
    “你和他不是还有合作吗？”
    小周故作势力：“我觉得我录完节目就要飞黄腾达了，这样的患难之交，过河拆桥了也罢！”
    蒋先生微笑着点头道：“娘子言之有理。”
    小周：“？？？”
    傅睿在晚上收到了一条来自小周的短信：我的微信号好像被盗了，我们先用短信和电话联系吧。
    他登陆微信去看，自己果然被小周拉黑了。
    不由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感慨：连微信都盗，现在的网络诈骗集团太猖獗了。

 97.第 97 章

    定下三小只的行程后, 小周就开始各地跑。
    靳磊的小型演唱会原本打算在露天广场演出，但未来几周当地的天气时雨时阴，很难预测，思量再三，还是遵循当地承办单位的建议, 改在室内。
    即使有本地承办单位协助, 影响演唱会的因素太多, 从灯光音响到现场安保，再到公开售票, 处处都要严格把关。她谈了三天，谈妥大方向，将细节留给王曦瑶继续跟进，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行程。
    留下的王曦瑶跟了一周项目, 顽固的圆脸竟然慢慢地出现了下巴的轮廓, 不由惊喜万分：“我一直以为助理的薪水很低，万万没想到，里面还包含了隐形的健身费。”
    已经“健”出黑眼圈的小周长叹：“我以前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18号是章金诚参加综艺节目的日子，她特意提前一天回来，准备亲自送他去录制。回来的航班太晚，便没有通知蒋先生，独自打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
    街道在夜幕下沉睡, 路灯的灯光也很温柔, 暗示着每个夜行者早点休息。车驶过公交车站, 广告牌上，三个少年站在卡通版的体育场上，笑容明亮。
    到家已是凌晨。蹑手蹑脚地开门，客厅亮着一盏灯，她微微一怔。她和蒋先生睡觉时，都习惯性地关掉所有灯，所以……他还没睡？
    她提起行李，放到沙发边上，锁好门，一转身，就看到穿着睡衣的蒋先生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虽是初春，夜间却很冷。
    怕他受凉，她脱下外套，过去将人往卧室里推：“吵醒你啦？”
    蒋先生抱住她，磨磨蹭蹭地往里挪：“你不在，根本睡不着。”
    “哦，婆婆还住在酒店里吗？”
    蒋潇云前几天就回国了，因为她在外地，所以至今没有碰上面，只能每天视频联系。
    “……”蒋先生显然对她快速转移话题感到不满，指着自己的下眼睑，“有黑眼圈了。”
    小周凑过去亲了一下：“黑眼圈没啦！”
    “还有这只眼睛。”
    “mua！”
    “还有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嘴唇。
    小周沉吟道：“嘴唇的黑眼圈……可能是胡子没刮干净。”
    “是吗？”他抱着人，压倒在床上，低头含着她的嘴唇，轻轻地舔舐了一会儿，用下巴蹭蹭她的下巴：“那你仔细检查一下。”
    心疼老婆太累，体检终究没做全套。
    小周洗完澡躺在穿上，抱着枕头，一边看蒋先生整理箱子，一边闲聊：“你们已经开过董事会啦？”
    蒋先生说：“嗯，开了。”
    “结果怎么样？”
    “伊玛特和罗少都不准备购买，如无意外，颜睿将成为森微的最大股东。”
    小周见他要将一件毛衣放进衣橱，忙道：“啊，这件还没洗，你放着，我明天放洗衣机里。”看着蒋先生将衣服放入脏衣篓，才接着问，“那高老板和罗少什么态度？”
    蒋先生说：“找颜睿之前，我就透过口风，他们有心理准备的。”
    “颜睿知道森微的股东都是谁吗？”
    “当然。”
    小周感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高老板和罗少的毒舌之名，举世皆知，果然只有中二少年，才敢单枪匹马与之为伍。
    比如张二少，颜二少……
    等蒋先生收拾好东西上床，小周已经趴着睡着了。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她睡得正香，被吵醒时有些不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嘴巴还微微撅起。
    “睡吧。”他亲了亲她的嘴。
    “嗯。”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幽怨，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入枕头里。
    蒋先生怕她呼吸不畅，又拨了拨她的脸。
    她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两只眼睛偷偷地张开一条细缝，似乎在暗戳戳地观察。
    蒋先生差点笑出来，回头就准备拿手机拍下来，但小周动作更快，等他准备好手机，摆好姿势，她又仰面睡熟了。
    十八号的行程很紧，小周一大早先带吴赫赫去八卦小子的经纪公司谈彩排事宜。
    因为八卦小子的倒霉体质，每次演唱会都会多租一天场地，以备万全。小周就多要了一点彩排的时间，希望吴赫赫多感受独自走上演唱会舞台的氛围，演出时能减少紧张。
    另外也感谢他们信守承诺，吴赫赫成为演唱会嘉宾之后，第一时间替换了公交车站的宣传海报，把他换了上去。小周昨天看到的三个少年，就是八卦小子和他。
    到了中午，她又忙里偷闲，赶去酒店见蒋潇云。
    去路上和蒋先生打了个招呼，可惜他有会议要开，抽不开身。
    小周说：“没关系，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以视频连线，四舍五入就当一起吃过了。”她在外地出差的时候，蒋先生就是用这个方式让她参加周、蒋两家聚餐的。
    快到酒店的时候，蒋潇云打电话来，让她直接到中餐厅的包厢。
    包厢里除了蒋潇云之外，还有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难得在婆婆身边看到年龄相当的男士，小周下意思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他眉眼清秀，五官端正，而且身材保持得很好，穿西装坐着都能感觉到身姿挺拔。
    蒋潇云向小周介绍道：“这位是天堂鸟剧团的柳峻柳团长。”
    转头对柳峻说：“这是我儿媳妇，周晶晶，也在为祖国的演艺事业添砖加瓦。”
    柳峻起身，递名片给小周：“小蒋的太太年轻有为啊，以后有用到之处，尽请开口。”
    天堂鸟剧团在话剧界赫赫有名，不少原创剧本被影视公司看中，准备拍成电影电视作品。
    以初见而言，这承诺太重，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周偷瞄蒋潇云。
    蒋潇云抓住她的手，微笑道：“既然是长辈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
    虽然他们隔桌而坐，但小周还是感觉到了这对中年男女之间那么点儿与众不同的气氛。
    吃完饭，小周告了个罪，又迫不及待地去接章金城，提前一个半小时把人送去综艺节目。既然是游戏，自然要学习规则，会玩的人才能让节目变得好看。
    她和章金城一起研究了一下套路，想出了各种损招。
    小周哈哈笑完，摆手说：“不要不要，这样不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和你一起玩的都是娱乐圈前辈，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套路他们，一集爽完，一生雪藏。”
    章金城说：“人生难得一集爽啊。”
    小周想了想，认同道：“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又哈哈笑起来。
    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想到……化妆间装着隐形摄像头。这一幕被忠实的记录了下来，做成花絮，播出前一天节目组才给她打招呼，说要放出去。
    那时候的小周：“……”这根本打算先斩后奏的吧。
    其他嘉宾陆陆续续到来，节目正式录制，小周旁观。
    章金城一开始还守着前后辈的界限，处处小心翼翼，玩疯了以后，完全“目中无人”，各种花招齐上阵。小周看着看着，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好，战前计划几乎都用上了，没有浪费她贡献的智慧。
    胜利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节目最后，章金城不负所望地拿下了第一，气得其他嘉宾把他的绰号从“小嫩草”“小可爱”改为“小鬼头”“老骗子”。
    玩了一天，他回去的时候还有些兴奋，一直在检讨自己游戏过程中的某些失误。
    小周问：“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你愿意再来吗？”
    “当然。”很快，他又实诚地说，“不过8分太贵了。”
    小周摸摸他的脑袋：“真是傻孩子。你不会以为我们以后都要用积分来兑换资源了吧。”
    “那……”他眼睛亮起来。
    她说：“又不是铁饭碗，你啥也不干，公司每个月还送积分给你花。想得美！”
    章金城眨了眨眼睛：“那怎么办？”
    “当然靠人气和实力啊。”小周微笑着恐吓，“表现不好的话，随时可能……一集爽完，一生雪藏。”
    ……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章金城回去之后就把这句话传播给了自己的两位小兄弟。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兄弟都活在这八个字的阴影里。
    送完章金城，小周回去已近凌晨一点，打电话给蒋先生，他居然还在公司加班，于是又拐去张氏集团。前台已经下班了，只有保安在巡逻。
    保安打电话给蒋先生，确认过她的身份才被放行。
    等电梯时，保安突然捧着个包裹跑过来：“蒋特助的包裹，因为蒋特助一天都在开会，办公室关着门，所以前台让我转交。请你带上去吧。”
    小周接过来，发现包裹有点沉。
    从电梯出来，蒋先生已经在门口等了，看她拿着东西，连忙接过去：“夜宵？”
    “不许动摇你太太减肥的决心。”她说，“是你的包裹。”
    蒋先生扬眉，低头看包裹上的寄件人名字，随即，脸色就微微地变了。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但小周就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
    “不会是仇人寄的吧？”她小声问。
    蒋先生淡淡地说：“差不多吧。”似乎不愿多谈。
    把人送到办公室里，他抱着她亲了亲：“会议还没结束，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你现在这里睡一会儿，睡着也没关系，我到时候抱你回家。”
    小周说：“我观察了一下电梯的内部结构，好像没有平台可以让你抱累的时候，把人放着歇一歇的地方。”显然还记得他带她去大学，从天台抱着装睡的她下楼时，因为体力不济，将人放在扶手上歇息的事。
    蒋先生慢悠悠地说：“虽然近期的运动量略嫌不够，但之前补充的体力还在。”
    小周：“……”
    她才不会想歪呢！

 97.第 97 章

    定下三小只的行程后, 小周就开始各地跑。
    靳磊的小型演唱会原本打算在露天广场演出，但未来几周当地的天气时雨时阴，很难预测，思量再三，还是遵循当地承办单位的建议, 改在室内。
    即使有本地承办单位协助, 影响演唱会的因素太多, 从灯光音响到现场安保，再到公开售票, 处处都要严格把关。她谈了三天，谈妥大方向，将细节留给王曦瑶继续跟进，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行程。
    留下的王曦瑶跟了一周项目, 顽固的圆脸竟然慢慢地出现了下巴的轮廓, 不由惊喜万分：“我一直以为助理的薪水很低，万万没想到，里面还包含了隐形的健身费。”
    已经“健”出黑眼圈的小周长叹：“我以前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18号是章金诚参加综艺节目的日子，她特意提前一天回来，准备亲自送他去录制。回来的航班太晚，便没有通知蒋先生，独自打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
    街道在夜幕下沉睡, 路灯的灯光也很温柔, 暗示着每个夜行者早点休息。车驶过公交车站, 广告牌上，三个少年站在卡通版的体育场上，笑容明亮。
    到家已是凌晨。蹑手蹑脚地开门，客厅亮着一盏灯，她微微一怔。她和蒋先生睡觉时，都习惯性地关掉所有灯，所以……他还没睡？
    她提起行李，放到沙发边上，锁好门，一转身，就看到穿着睡衣的蒋先生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虽是初春，夜间却很冷。
    怕他受凉，她脱下外套，过去将人往卧室里推：“吵醒你啦？”
    蒋先生抱住她，磨磨蹭蹭地往里挪：“你不在，根本睡不着。”
    “哦，婆婆还住在酒店里吗？”
    蒋潇云前几天就回国了，因为她在外地，所以至今没有碰上面，只能每天视频联系。
    “……”蒋先生显然对她快速转移话题感到不满，指着自己的下眼睑，“有黑眼圈了。”
    小周凑过去亲了一下：“黑眼圈没啦！”
    “还有这只眼睛。”
    “mua！”
    “还有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嘴唇。
    小周沉吟道：“嘴唇的黑眼圈……可能是胡子没刮干净。”
    “是吗？”他抱着人，压倒在床上，低头含着她的嘴唇，轻轻地舔舐了一会儿，用下巴蹭蹭她的下巴：“那你仔细检查一下。”
    心疼老婆太累，体检终究没做全套。
    小周洗完澡躺在穿上，抱着枕头，一边看蒋先生整理箱子，一边闲聊：“你们已经开过董事会啦？”
    蒋先生说：“嗯，开了。”
    “结果怎么样？”
    “伊玛特和罗少都不准备购买，如无意外，颜睿将成为森微的最大股东。”
    小周见他要将一件毛衣放进衣橱，忙道：“啊，这件还没洗，你放着，我明天放洗衣机里。”看着蒋先生将衣服放入脏衣篓，才接着问，“那高老板和罗少什么态度？”
    蒋先生说：“找颜睿之前，我就透过口风，他们有心理准备的。”
    “颜睿知道森微的股东都是谁吗？”
    “当然。”
    小周感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高老板和罗少的毒舌之名，举世皆知，果然只有中二少年，才敢单枪匹马与之为伍。
    比如张二少，颜二少……
    等蒋先生收拾好东西上床，小周已经趴着睡着了。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她睡得正香，被吵醒时有些不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嘴巴还微微撅起。
    “睡吧。”他亲了亲她的嘴。
    “嗯。”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幽怨，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入枕头里。
    蒋先生怕她呼吸不畅，又拨了拨她的脸。
    她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两只眼睛偷偷地张开一条细缝，似乎在暗戳戳地观察。
    蒋先生差点笑出来，回头就准备拿手机拍下来，但小周动作更快，等他准备好手机，摆好姿势，她又仰面睡熟了。
    十八号的行程很紧，小周一大早先带吴赫赫去八卦小子的经纪公司谈彩排事宜。
    因为八卦小子的倒霉体质，每次演唱会都会多租一天场地，以备万全。小周就多要了一点彩排的时间，希望吴赫赫多感受独自走上演唱会舞台的氛围，演出时能减少紧张。
    另外也感谢他们信守承诺，吴赫赫成为演唱会嘉宾之后，第一时间替换了公交车站的宣传海报，把他换了上去。小周昨天看到的三个少年，就是八卦小子和他。
    到了中午，她又忙里偷闲，赶去酒店见蒋潇云。
    去路上和蒋先生打了个招呼，可惜他有会议要开，抽不开身。
    小周说：“没关系，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以视频连线，四舍五入就当一起吃过了。”她在外地出差的时候，蒋先生就是用这个方式让她参加周、蒋两家聚餐的。
    快到酒店的时候，蒋潇云打电话来，让她直接到中餐厅的包厢。
    包厢里除了蒋潇云之外，还有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难得在婆婆身边看到年龄相当的男士，小周下意思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他眉眼清秀，五官端正，而且身材保持得很好，穿西装坐着都能感觉到身姿挺拔。
    蒋潇云向小周介绍道：“这位是天堂鸟剧团的柳峻柳团长。”
    转头对柳峻说：“这是我儿媳妇，周晶晶，也在为祖国的演艺事业添砖加瓦。”
    柳峻起身，递名片给小周：“小蒋的太太年轻有为啊，以后有用到之处，尽请开口。”
    天堂鸟剧团在话剧界赫赫有名，不少原创剧本被影视公司看中，准备拍成电影电视作品。
    以初见而言，这承诺太重，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周偷瞄蒋潇云。
    蒋潇云抓住她的手，微笑道：“既然是长辈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
    虽然他们隔桌而坐，但小周还是感觉到了这对中年男女之间那么点儿与众不同的气氛。
    吃完饭，小周告了个罪，又迫不及待地去接章金城，提前一个半小时把人送去综艺节目。既然是游戏，自然要学习规则，会玩的人才能让节目变得好看。
    她和章金城一起研究了一下套路，想出了各种损招。
    小周哈哈笑完，摆手说：“不要不要，这样不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和你一起玩的都是娱乐圈前辈，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套路他们，一集爽完，一生雪藏。”
    章金城说：“人生难得一集爽啊。”
    小周想了想，认同道：“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又哈哈笑起来。
    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想到……化妆间装着隐形摄像头。这一幕被忠实的记录了下来，做成花絮，播出前一天节目组才给她打招呼，说要放出去。
    那时候的小周：“……”这根本打算先斩后奏的吧。
    其他嘉宾陆陆续续到来，节目正式录制，小周旁观。
    章金城一开始还守着前后辈的界限，处处小心翼翼，玩疯了以后，完全“目中无人”，各种花招齐上阵。小周看着看着，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好，战前计划几乎都用上了，没有浪费她贡献的智慧。
    胜利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节目最后，章金城不负所望地拿下了第一，气得其他嘉宾把他的绰号从“小嫩草”“小可爱”改为“小鬼头”“老骗子”。
    玩了一天，他回去的时候还有些兴奋，一直在检讨自己游戏过程中的某些失误。
    小周问：“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你愿意再来吗？”
    “当然。”很快，他又实诚地说，“不过8分太贵了。”
    小周摸摸他的脑袋：“真是傻孩子。你不会以为我们以后都要用积分来兑换资源了吧。”
    “那……”他眼睛亮起来。
    她说：“又不是铁饭碗，你啥也不干，公司每个月还送积分给你花。想得美！”
    章金城眨了眨眼睛：“那怎么办？”
    “当然靠人气和实力啊。”小周微笑着恐吓，“表现不好的话，随时可能……一集爽完，一生雪藏。”
    ……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章金城回去之后就把这句话传播给了自己的两位小兄弟。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兄弟都活在这八个字的阴影里。
    送完章金城，小周回去已近凌晨一点，打电话给蒋先生，他居然还在公司加班，于是又拐去张氏集团。前台已经下班了，只有保安在巡逻。
    保安打电话给蒋先生，确认过她的身份才被放行。
    等电梯时，保安突然捧着个包裹跑过来：“蒋特助的包裹，因为蒋特助一天都在开会，办公室关着门，所以前台让我转交。请你带上去吧。”
    小周接过来，发现包裹有点沉。
    从电梯出来，蒋先生已经在门口等了，看她拿着东西，连忙接过去：“夜宵？”
    “不许动摇你太太减肥的决心。”她说，“是你的包裹。”
    蒋先生扬眉，低头看包裹上的寄件人名字，随即，脸色就微微地变了。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但小周就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
    “不会是仇人寄的吧？”她小声问。
    蒋先生淡淡地说：“差不多吧。”似乎不愿多谈。
    把人送到办公室里，他抱着她亲了亲：“会议还没结束，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你现在这里睡一会儿，睡着也没关系，我到时候抱你回家。”
    小周说：“我观察了一下电梯的内部结构，好像没有平台可以让你抱累的时候，把人放着歇一歇的地方。”显然还记得他带她去大学，从天台抱着装睡的她下楼时，因为体力不济，将人放在扶手上歇息的事。
    蒋先生慢悠悠地说：“虽然近期的运动量略嫌不够，但之前补充的体力还在。”
    小周：“……”
    她才不会想歪呢！

 98.第 98 章

    蒋先生离开之后, 四四方方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宽阔无垠、广袤无比。
    小周：……
    一定是他太占地方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尚有困意, 过了十二点, 她的精神就像孙悟空刚出了五指山, 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精力。随意逛了一圈, 她就坐下来, 点开《偶像天梯》的视频。
    最近公事私事各种忙，已经落下好几期没追，上次刚好看到庞朵雅要打分, 不知剪辑以后，效果如何。
    她看视频，一向开弹幕。
    拉过片头广告，就看到十几万条弹幕接踵而来，密密麻麻地遮盖画面——都是控诉庞朵雅打分不公。打完分数以后，还有一段她的小采访, 小周之前没见过，不由好奇地关掉弹幕, 专心致志地聆听。
    “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公平的原则。高考也有地域之分, 反正规则立在这里, 你来，你就要接受。如果不服气自己被淘汰，你就应该想想, 为什么同组另外一半的人可以留下来。你成不了那一半的人, 今天不淘汰, 你明天也会淘汰。你成了那一半的人, 也不等于你安稳了。大浪淘沙，只有金子才能留下来发光！”
    小周：“……”
    这种趾高气扬的语气，应该会被骂得更厉害吧。
    果然，打开弹幕，一堆的人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评论重复太多，她拖着进度条，快速阅读，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两集，最新一期是集训公演，小周特别关注了一下三小只的表现，见他们个个台风稳重，发挥稳定，表现在同组十一人中脱颖而出，深感欣慰。
    评论到这一集，终于不再千篇一律的刷庞朵雅黑幕了。
    尤其宣布三十六强，声乐组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评论全都在刷“逆袭”“牛逼”“大快人心”“想看庞朵雅气吐血”！
    虽然视频播出滞后，重温那时的场景，恍如隔世，但沸腾的喜悦极容易传染。
    蒋先生开完会回来，就看到她对着手机嘻嘻嘻地笑。
    “看什么这么开心？”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牵起小周的手往外走。
    小周说：“节目的视频。今天会开到这么晚，明天能休息吗？”
    蒋先生说：“明天才周二。”
    小周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日历：“今天是周二，明天已经是周三了。”
    “老婆大人英明，幸亏早早地把你娶回家，不然我日子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可怎么办啊？”蒋先生关好门，准备上锁，她突然想起放在茶几上的包裹，忙推他，“包裹，你把包裹忘记了。”
    蒋先生手顿了顿：“老婆真棒，你不说我都忘了。”
    同样的称赞，这句就略显不自然。
    小周见他夹着包裹出来，单手关门，便体贴地将东西接了过去，轻轻地晃了晃：“东西不大又有点沉……会是什么？”
    蒋先生冷笑道：“农产品吧。”
    农产品？
    冬瓜吗？
    小周觉得不像。
    坐在车里，她抱着包裹还在琢磨，蒋先生看不下去，就让她打开。
    拆包裹最快乐了！
    小周拿出钥匙，快狠准地戳开胶带，然后撕拉一下打开，露出一个金店标志的盒子，上面还附带一封信：“还要继续打开吗？”
    “……先看东西吧。”
    她拿出盒子，颠了颠分量，笑道：“不会是金子吧？”
    然后……
    真的是一对百年好合的金摆件，如果没有掺假，这个分量……
    起码价值二十几万吧。
    蒋先生似乎也愣了下，脚在刹车上轻轻地踩了踩，才恢复如常，继续前行，只是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小周偷瞄他好几眼：“是……贿赂吗？”
    “不是。”他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吸了口气才说，“是我父亲送的。”
    “哦。”
    她知道蒋先生是单亲家庭，对父亲一向讳莫如深，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担心自己的好奇会碰触到他的伤疤，所以结婚这么久，也从不提起。
    车厢内的空间统共这么大，蒋先生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小心翼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心情却不似以前那么彷徨。行驶在凌晨街道上的车里，是他和妻子两个人的世界。
    而在这条街的尽头，是他们的家。
    他成家了。
    怒火的余焰也慢慢地熄灭了。
    他打开阅读灯：“你读读信里说什么。”
    既然是奉旨阅读，小周就大胆地拆开来。信纸的背景居然是淡淡的兰花图案，取出的时候，还附了一阵兰花清香，让她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公的品味产生了敬意。
    “展信佳。冒昧来信，希望你不要感到突兀。我想写这封信很久了，但每每想起你说我十几年不闻不问，手中之笔就如千斤重，压得我提不起来。近来，耳闻你业已成家，我不在场，也深感喜悦，思索良久，觉得是时候完成这封信了，或者，当作一个自私、胆小、卑微又无能的父亲的自白吧。”
    “回望我的人生，工作上庸庸碌碌，生活里一塌糊涂，要说唯二骄傲之事，一是娶过你母亲这样光彩亮丽的女人，一是有你这样聪慧优秀的孩子。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追随你们的步伐，想要与你们比肩，也成为受人赞誉的人物，然而，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只是麻雀。很多个不眠之夜，我常常思考，如我这样低微怯弱的人，何德何能在这样的家庭中担当着丈夫与父亲的角色？这份幸运，让我惶恐不安。”
    读到这里，小周有点不敢往下读了，窥看蒋先生的脸色。
    蒋先生脸色平静，还有余暇关心她：“口渴了吗？嗓子疼就别念了。”
    “不渴、不疼。”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读了下去：
    “你母亲是我生平仅见的开朗豁达又通情达理之人。她绝不会说我的不好，但有些真相，我仍想亲笔告知。我与文娟相识，是你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来学校实习，校长要我关照她。她并无特别之处，与你母亲更有天渊之别。起初，我与她只是谈得来，似是同类的惺惺相惜吧，我们都是普通且平凡的人。”
    “感情发生变化的时候，我们立即察觉，并共同选择离开。你应当记得，你六年级下半学期时，我工作调动，去了另外一所学校，而她也回了家乡。”
    蒋先生发出一声又轻又冷的嗤笑。
    小周立刻停下来，张大眼睛温软地望着他。如果不是在车里，如果不是两人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她一定已经扑过去抱住了他。
    “从我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他就没有再管过我，平时说话也很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我和妈妈是牢头，囚禁了他的精神自由。”
    想到这一段，他仍感痛心。为免在情绪的激动的时候驾驶，他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打开窗，侧过头去，吹了吹微微湿润的眼眶。
    “他也提到了这一段，说感到很抱歉。”
    小周说完，就实现了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搂住他的心愿。
    妻子发间的香气如镇定剂一般，让蒋修文的情绪慢慢地镇定下来：
    “他的冷暴力持续了六年。我妈妈第二年就知道他和那个实习老师的事情了，为了挽回家庭，她先是推掉所有去外地的工作，后来连本地演出都很少参加，就这样持续了五年，他仍把自己当作囚犯，日复一日的憔悴了下去。是，他的身体没有出轨，但这更加可恨！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坏得彻底一点！反正控制不了自己，那就去放纵好了！何必假惺惺地留下来，仿佛还坚守着最后的底线，其实是害人害己！”
    小周轻轻地抚摸他的肩膀。
    蒋先生冷静了一会儿，才说：“最后，为了他的健康，我妈妈提出离婚。”
    小周想起刚认识“衣多藏之笥”的时候，他就一身戾气，偶尔提到家庭与婚姻，也是很不屑的样子，可怕的是，他态度偏激，但逻辑缜密、口才出众，深具洗脑功效。
    要不是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作业和高考，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大概……当年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问题少女。
    ……
    算了，今天蒋先生最大，这笔账还是先记下吧。
    感觉到蒋先生松开了手，她重新坐正，目光略过信中忏悔的内容，读出了最后一段：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妻子，但一定是位出色、优秀的人，你眼光一向不错。你结婚之日，我大概走不开，就不参加你的婚礼了，但请你相信，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我将诚心祈祷你的未来幸福、安康。最后，由衷地祝愿，你与你的妻子能互相扶持，彼此理解，相守到老……落款是，愧对你的父亲。”
    “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读起来有些怪。小周问：“他不在这个城市吗？”
    “他去了那个实习老师的家乡。”
    “……”
    “那个实习老师一直没嫁，他们就结婚了。”
    小周：“……”这个结局听起来真的是，好不现实啊。
    她想到另一个问题，指着腿上的金摆件：“这个……怎么办？”
    蒋先生沉默了会儿，重新发动车：“先拿去验一下是不是真的。”
    ……
    小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啊？”

 98.第 98 章

    蒋先生离开之后, 四四方方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宽阔无垠、广袤无比。
    小周：……
    一定是他太占地方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尚有困意, 过了十二点, 她的精神就像孙悟空刚出了五指山, 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精力。随意逛了一圈, 她就坐下来, 点开《偶像天梯》的视频。
    最近公事私事各种忙，已经落下好几期没追，上次刚好看到庞朵雅要打分, 不知剪辑以后，效果如何。
    她看视频，一向开弹幕。
    拉过片头广告，就看到十几万条弹幕接踵而来，密密麻麻地遮盖画面——都是控诉庞朵雅打分不公。打完分数以后，还有一段她的小采访, 小周之前没见过，不由好奇地关掉弹幕, 专心致志地聆听。
    “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公平的原则。高考也有地域之分, 反正规则立在这里, 你来，你就要接受。如果不服气自己被淘汰，你就应该想想, 为什么同组另外一半的人可以留下来。你成不了那一半的人, 今天不淘汰, 你明天也会淘汰。你成了那一半的人, 也不等于你安稳了。大浪淘沙，只有金子才能留下来发光！”
    小周：“……”
    这种趾高气扬的语气，应该会被骂得更厉害吧。
    果然，打开弹幕，一堆的人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评论重复太多，她拖着进度条，快速阅读，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两集，最新一期是集训公演，小周特别关注了一下三小只的表现，见他们个个台风稳重，发挥稳定，表现在同组十一人中脱颖而出，深感欣慰。
    评论到这一集，终于不再千篇一律的刷庞朵雅黑幕了。
    尤其宣布三十六强，声乐组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评论全都在刷“逆袭”“牛逼”“大快人心”“想看庞朵雅气吐血”！
    虽然视频播出滞后，重温那时的场景，恍如隔世，但沸腾的喜悦极容易传染。
    蒋先生开完会回来，就看到她对着手机嘻嘻嘻地笑。
    “看什么这么开心？”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牵起小周的手往外走。
    小周说：“节目的视频。今天会开到这么晚，明天能休息吗？”
    蒋先生说：“明天才周二。”
    小周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日历：“今天是周二，明天已经是周三了。”
    “老婆大人英明，幸亏早早地把你娶回家，不然我日子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可怎么办啊？”蒋先生关好门，准备上锁，她突然想起放在茶几上的包裹，忙推他，“包裹，你把包裹忘记了。”
    蒋先生手顿了顿：“老婆真棒，你不说我都忘了。”
    同样的称赞，这句就略显不自然。
    小周见他夹着包裹出来，单手关门，便体贴地将东西接了过去，轻轻地晃了晃：“东西不大又有点沉……会是什么？”
    蒋先生冷笑道：“农产品吧。”
    农产品？
    冬瓜吗？
    小周觉得不像。
    坐在车里，她抱着包裹还在琢磨，蒋先生看不下去，就让她打开。
    拆包裹最快乐了！
    小周拿出钥匙，快狠准地戳开胶带，然后撕拉一下打开，露出一个金店标志的盒子，上面还附带一封信：“还要继续打开吗？”
    “……先看东西吧。”
    她拿出盒子，颠了颠分量，笑道：“不会是金子吧？”
    然后……
    真的是一对百年好合的金摆件，如果没有掺假，这个分量……
    起码价值二十几万吧。
    蒋先生似乎也愣了下，脚在刹车上轻轻地踩了踩，才恢复如常，继续前行，只是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小周偷瞄他好几眼：“是……贿赂吗？”
    “不是。”他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吸了口气才说，“是我父亲送的。”
    “哦。”
    她知道蒋先生是单亲家庭，对父亲一向讳莫如深，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担心自己的好奇会碰触到他的伤疤，所以结婚这么久，也从不提起。
    车厢内的空间统共这么大，蒋先生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小心翼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心情却不似以前那么彷徨。行驶在凌晨街道上的车里，是他和妻子两个人的世界。
    而在这条街的尽头，是他们的家。
    他成家了。
    怒火的余焰也慢慢地熄灭了。
    他打开阅读灯：“你读读信里说什么。”
    既然是奉旨阅读，小周就大胆地拆开来。信纸的背景居然是淡淡的兰花图案，取出的时候，还附了一阵兰花清香，让她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公的品味产生了敬意。
    “展信佳。冒昧来信，希望你不要感到突兀。我想写这封信很久了，但每每想起你说我十几年不闻不问，手中之笔就如千斤重，压得我提不起来。近来，耳闻你业已成家，我不在场，也深感喜悦，思索良久，觉得是时候完成这封信了，或者，当作一个自私、胆小、卑微又无能的父亲的自白吧。”
    “回望我的人生，工作上庸庸碌碌，生活里一塌糊涂，要说唯二骄傲之事，一是娶过你母亲这样光彩亮丽的女人，一是有你这样聪慧优秀的孩子。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追随你们的步伐，想要与你们比肩，也成为受人赞誉的人物，然而，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只是麻雀。很多个不眠之夜，我常常思考，如我这样低微怯弱的人，何德何能在这样的家庭中担当着丈夫与父亲的角色？这份幸运，让我惶恐不安。”
    读到这里，小周有点不敢往下读了，窥看蒋先生的脸色。
    蒋先生脸色平静，还有余暇关心她：“口渴了吗？嗓子疼就别念了。”
    “不渴、不疼。”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读了下去：
    “你母亲是我生平仅见的开朗豁达又通情达理之人。她绝不会说我的不好，但有些真相，我仍想亲笔告知。我与文娟相识，是你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来学校实习，校长要我关照她。她并无特别之处，与你母亲更有天渊之别。起初，我与她只是谈得来，似是同类的惺惺相惜吧，我们都是普通且平凡的人。”
    “感情发生变化的时候，我们立即察觉，并共同选择离开。你应当记得，你六年级下半学期时，我工作调动，去了另外一所学校，而她也回了家乡。”
    蒋先生发出一声又轻又冷的嗤笑。
    小周立刻停下来，张大眼睛温软地望着他。如果不是在车里，如果不是两人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她一定已经扑过去抱住了他。
    “从我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他就没有再管过我，平时说话也很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我和妈妈是牢头，囚禁了他的精神自由。”
    想到这一段，他仍感痛心。为免在情绪的激动的时候驾驶，他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打开窗，侧过头去，吹了吹微微湿润的眼眶。
    “他也提到了这一段，说感到很抱歉。”
    小周说完，就实现了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搂住他的心愿。
    妻子发间的香气如镇定剂一般，让蒋修文的情绪慢慢地镇定下来：
    “他的冷暴力持续了六年。我妈妈第二年就知道他和那个实习老师的事情了，为了挽回家庭，她先是推掉所有去外地的工作，后来连本地演出都很少参加，就这样持续了五年，他仍把自己当作囚犯，日复一日的憔悴了下去。是，他的身体没有出轨，但这更加可恨！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坏得彻底一点！反正控制不了自己，那就去放纵好了！何必假惺惺地留下来，仿佛还坚守着最后的底线，其实是害人害己！”
    小周轻轻地抚摸他的肩膀。
    蒋先生冷静了一会儿，才说：“最后，为了他的健康，我妈妈提出离婚。”
    小周想起刚认识“衣多藏之笥”的时候，他就一身戾气，偶尔提到家庭与婚姻，也是很不屑的样子，可怕的是，他态度偏激，但逻辑缜密、口才出众，深具洗脑功效。
    要不是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作业和高考，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大概……当年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问题少女。
    ……
    算了，今天蒋先生最大，这笔账还是先记下吧。
    感觉到蒋先生松开了手，她重新坐正，目光略过信中忏悔的内容，读出了最后一段：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妻子，但一定是位出色、优秀的人，你眼光一向不错。你结婚之日，我大概走不开，就不参加你的婚礼了，但请你相信，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我将诚心祈祷你的未来幸福、安康。最后，由衷地祝愿，你与你的妻子能互相扶持，彼此理解，相守到老……落款是，愧对你的父亲。”
    “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读起来有些怪。小周问：“他不在这个城市吗？”
    “他去了那个实习老师的家乡。”
    “……”
    “那个实习老师一直没嫁，他们就结婚了。”
    小周：“……”这个结局听起来真的是，好不现实啊。
    她想到另一个问题，指着腿上的金摆件：“这个……怎么办？”
    蒋先生沉默了会儿，重新发动车：“先拿去验一下是不是真的。”
    ……
    小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啊？”

 99.第 99 章

    明明不是受贿, 但蒋先生和小周这一晚上, 睡得比受了贿还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 趁蒋先生在厨房忙活早饭, 小周悄悄地给蒋潇云打小报告。
    蒋潇云说：“既然是他给的, 你们收下就是。那位老师前几天病逝了, 他卖掉房子，搬去了学校的职工宿舍，手里有钱, 东西的来源应该没有问题。”
    小周吃惊地说：“那他以后怎么办？”
    “不用担心。等他退休以后，我会以修文的名义，每个月给他汇赡养费。他那里房价不高，租房肯定是够的。不过你切莫和修文提，他嘴上不说，心里要不高兴的。”蒋潇云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倒不是同情他。只是法律和道德标准在这里，修文到底是他的儿子, 要是一点儿不给, 出了事, 有人会说闲话的。小钱能打发的事，我们不遭这个罪。”
    小周感觉到她已经完完全全从那段婚姻中走出来了，十分欣慰, 但听到的秘密又让她不安：“……其实, 您不必告诉我的。”知情不报, 就是包庇罪啊。
    蒋潇云说：“指不定我比他先走, 到时候就要你每个月汇款了。”
    小周想了想：“要不，一次付十年，您看怎样？”
    “万一他活不了这么长呢？”
    ……
    这话小周不敢接，只在心里为她的周全暗暗点了个赞。
    早饭后，等蒋先生消化了一段时间，小周把婆婆告知的消息转达给了他。
    蒋先生点头道：“怪不得他能想到我们。”
    ……
    这话也不好接。小周顺口问：“你今天几点上班？”
    “下午再去。”但手已经从衣架上拿下了外套，“走，我送你。”
    小周知道他晚上没睡好，体贴地婉拒：“今天去公司，行程不赶，打个车就过去了。你在家里休息吧。”
    蒋先生拿起昨天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金摆件和压在下面的证书：“顺便去验一下。”
    小周：“……”居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吗？
    看出她的疑惑，他认真地说：“事关我们的‘百年好合’，不真怎么行？”
    小周：“……”突然担心办婚宴的那一天，蒋先生会拿着验钞机站在门口，一一验收来宾的礼金。
    为免蒋先生拉着她去进店，小周的行程突然有点赶。
    对上蒋先生了然于胸的眼神，她表现得十分忧虑：“我离开公司这么久，孙兆麟和王星语可能已经沿路偷了无数个窨井盖让我栽跟斗了。”
    蒋先生清了清嗓子道：“蒋太太，如果你查看过银行卡的话，应该发现了，你的丈夫极其富有。”
    “……”小周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说，“难道蒋先生想让你极其能干的太太成为全职家庭主妇？”
    蒋先生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铺上万丈红毯，让你如履平地。”
    小周说：“你有考虑过红毯的承受能力吗？它平坦是因为它下面的地很平。”
    “……”蒋先生很纠结：“但是‘铺上万块木板’听上去一点都不美好。”
    小周对比了两个画面，不得不承认两者在画面上，的确效果迥异。
    这个月东奔西跑，基本没有在森微露过面，孔小杰前两天还暗示她，孙兆麟和王星语经常找陈总谈心，难得今天有空，小周想着也去陈总面前表表功。
    不管陈总欢不欢迎，都是她的心意啊。
    到十楼时，在走廊看到了一个人，背影略眼熟，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节目之前淘汰的选手，舞蹈组的文定西。
    小周惊讶地问：“回来看孙老师？”
    文定西笑笑，没有深谈的意思。
    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开了，王星语探头出来，冲她招手。
    小周突然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好像在游戏中接了任务，一定要找固定的NPC聊天一样。
    她一进办公室，王星语就把门关上了：“你也知道了？”
    小周说：“天文地理、物理化学……你指哪个？”
    王星语一向看不惯她遇事从容淡定、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暗道，我要是有蒋董事长这样的老公，天塌下来也能用牙签给支着。但看不惯归看不惯，她现在把孙兆麟当头号强敌，自然要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拉拢她。
    “孙老师去了陈总办公室，想聘请文定西当助理。”
    小周愣了下，随即想起她和王星语都把原来的助理从台前留到了幕后，只有林杏菲被她硬生生地挤走了，留下孙兆麟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单跑。
    “他只有朱玉轩一个艺人，不忙吧？”
    王星语冷笑道：“这是忙不忙的事儿吗？这是刷好感值啊！”
    小周想了想，文定西因为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网络票选中，人气的确还不错，处于中上游的水平，但比他强的不是没有……
    王星语看她一脸懵懂，心里暗暗生出她运气是好，但脑子终究不如自己的优越感，语气放缓了许多：“你看节目的最新一期了吗？”
    “熬夜看了。”
    “那你一定看到评论了吧。”
    “看到了。”
    王星语说：“那么多人嘲笑他，他当然坐不住了。尤其是他后面还抢了朱玉轩，抛弃了他亲自挑选的十二个选手，想也知道到时候风评会是怎么样的。”
    小周有点茫然。
    实在是……昨天的视频她是跳着看的，主要关注点在庞朵雅身上，并不知道大家说了孙兆麟什么。
    幸好王星语下一句就给她做了注解：“谁叫他自作聪明，一来就和庞朵雅绑定，受到波及也是……没办法。”因为提防小周，她不敢讲得太难听。
    小周说：“这样啊。”
    “不过想用一个文定西来洗白自己，他还是太天真了。”王星语当过艺人，深知有时候网友讨厌你，就是单纯的讨厌你，感情上不需要理由，最多骂你的时候找几个理由，让语句的内容丰富多彩一点。“看着吧，到时候保不齐网友还要追问林杏菲去哪儿了。”
    小周觉得王星语真的是娱乐圈奇女子。一会儿拉拢孙老师孤立自己，一会儿又想联手自己对付孙老师……没有出生在三国时期，真的是浪费人才。
    她忍不住猜测，当年利用貂蝉挑拨吕布和董卓关系的王允大人，是她的先祖吧。
    本就是来露个面的，既然陈总在忙，她干脆正大光明地早退了，顺便回去看看蒋先生验真伪的结果。
    蒋先生还没下班，小周拉着周妈去菜场买晚餐的食材，准备在今晚一展厨艺。周妈抓紧机会传授毕生所学。小周用心学习之余，忍不住感慨：“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头顶头的把全身功力都传给我呢？”
    “欺负我没看过武侠片吗？头顶头地传完，我就油尽灯枯了！”周妈忍不住拍了没良心的闺女好几下。
    “这个问题我当时就想过了，为什么不能传一半，留一半呢？”小周很认真地探讨起这个问题来。
    周妈说：“全部传过去才能当一流高手啊，传一半只是二流。谁要看一个二流高手打谁输谁的故事啊。”
    小周：“……”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这么多年，居然被周妈轻易地化解了。
    小周以前学过做菜，但长时间不做，周妈怕她荒废了技艺，一定要在家里炒了两个菜让她带过去。
    有了现成的菜，想要大显身手的壮志就磨灭了一半。
    她干脆就做了一锅海鲜汤。
    汤虽然简单，但味道很重。
    蒋先生闻着海鲜汤进门，站在玄关就开始称赞蒋太太贤良淑德、持家有道。
    小周轻飘飘地端着汤出来，笑容甜美：“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蒋先生的眼眶微微地红了起来。
    小周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伸手去摸他的脸。
    蒋先生突然抱住她。
    “哎，围裙脏。”
    “你会不会离开我？”曾经拥有，更害怕失去。
    小周立刻抱住他：“当然不会！我是这么这么这么地深爱着蒋先生。”
    蒋先生身体一僵，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捧着她的脸：“再说一遍。”
    小周拿出手机，把这句话仔仔细细地录下来，然后发给他：“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饭凉了，我们先吃饭。”
    蒋先生不肯放人走：“以前我一直害怕我会步我妈妈的后尘。”
    小周回身，眉毛一竖：“你觉得我是这种人？”讲完发现自己有隐射蒋先生爸爸的嫌疑……好吧，不是嫌疑，她就是这个意思。“我除了美貌之外，哪里让你觉得我朝三暮四？”
    蒋先生说：“我外婆的婚姻也很坎坷。”
    小周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周家子女，开天辟地以来，就婚姻幸福，生活美满，绝对没有抛弃伴侣的先例。别说我了，你加入我们家的族谱之后，也会受到魔咒的保佑。”
    蒋先生终于跟着她走了几步，但关注点已经歪了：“你们家有族谱？”
    ……
    当然没有。顺口胡编的小周扯开话题：“摆件呢？你验过了吗？是真的吗？”
    蒋先生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有些失望：“是真的。”
    手头多了二十几万有什么可叹气的？小周说：“赶紧地放进保险箱，扩充我们家的黄金储备。”
    “不行，”蒋先生很是抗拒，“保险箱里有结婚证。”
    小周：“……”结婚证还能被污染是咋的？
    蒋先生环视客厅，随手鞋柜上的金摆件拿出来，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就这里吧。”
    不好明面上反对，她只能迂回地暗示：“放在这里太明显，万一有朋友来，问是谁买的……”
    蒋先生立刻打开鞋柜，将东西塞进去，表示眼不见为净。
    小周：“……”
    她家有个藏了二十几万的鞋柜，靠近门，还没锁。
    真刺激。

 99.第 99 章

    明明不是受贿, 但蒋先生和小周这一晚上, 睡得比受了贿还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 趁蒋先生在厨房忙活早饭, 小周悄悄地给蒋潇云打小报告。
    蒋潇云说：“既然是他给的, 你们收下就是。那位老师前几天病逝了, 他卖掉房子，搬去了学校的职工宿舍，手里有钱, 东西的来源应该没有问题。”
    小周吃惊地说：“那他以后怎么办？”
    “不用担心。等他退休以后，我会以修文的名义，每个月给他汇赡养费。他那里房价不高，租房肯定是够的。不过你切莫和修文提，他嘴上不说，心里要不高兴的。”蒋潇云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倒不是同情他。只是法律和道德标准在这里，修文到底是他的儿子, 要是一点儿不给, 出了事, 有人会说闲话的。小钱能打发的事，我们不遭这个罪。”
    小周感觉到她已经完完全全从那段婚姻中走出来了，十分欣慰, 但听到的秘密又让她不安：“……其实, 您不必告诉我的。”知情不报, 就是包庇罪啊。
    蒋潇云说：“指不定我比他先走, 到时候就要你每个月汇款了。”
    小周想了想：“要不，一次付十年，您看怎样？”
    “万一他活不了这么长呢？”
    ……
    这话小周不敢接，只在心里为她的周全暗暗点了个赞。
    早饭后，等蒋先生消化了一段时间，小周把婆婆告知的消息转达给了他。
    蒋先生点头道：“怪不得他能想到我们。”
    ……
    这话也不好接。小周顺口问：“你今天几点上班？”
    “下午再去。”但手已经从衣架上拿下了外套，“走，我送你。”
    小周知道他晚上没睡好，体贴地婉拒：“今天去公司，行程不赶，打个车就过去了。你在家里休息吧。”
    蒋先生拿起昨天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金摆件和压在下面的证书：“顺便去验一下。”
    小周：“……”居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吗？
    看出她的疑惑，他认真地说：“事关我们的‘百年好合’，不真怎么行？”
    小周：“……”突然担心办婚宴的那一天，蒋先生会拿着验钞机站在门口，一一验收来宾的礼金。
    为免蒋先生拉着她去进店，小周的行程突然有点赶。
    对上蒋先生了然于胸的眼神，她表现得十分忧虑：“我离开公司这么久，孙兆麟和王星语可能已经沿路偷了无数个窨井盖让我栽跟斗了。”
    蒋先生清了清嗓子道：“蒋太太，如果你查看过银行卡的话，应该发现了，你的丈夫极其富有。”
    “……”小周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说，“难道蒋先生想让你极其能干的太太成为全职家庭主妇？”
    蒋先生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铺上万丈红毯，让你如履平地。”
    小周说：“你有考虑过红毯的承受能力吗？它平坦是因为它下面的地很平。”
    “……”蒋先生很纠结：“但是‘铺上万块木板’听上去一点都不美好。”
    小周对比了两个画面，不得不承认两者在画面上，的确效果迥异。
    这个月东奔西跑，基本没有在森微露过面，孔小杰前两天还暗示她，孙兆麟和王星语经常找陈总谈心，难得今天有空，小周想着也去陈总面前表表功。
    不管陈总欢不欢迎，都是她的心意啊。
    到十楼时，在走廊看到了一个人，背影略眼熟，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节目之前淘汰的选手，舞蹈组的文定西。
    小周惊讶地问：“回来看孙老师？”
    文定西笑笑，没有深谈的意思。
    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开了，王星语探头出来，冲她招手。
    小周突然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好像在游戏中接了任务，一定要找固定的NPC聊天一样。
    她一进办公室，王星语就把门关上了：“你也知道了？”
    小周说：“天文地理、物理化学……你指哪个？”
    王星语一向看不惯她遇事从容淡定、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暗道，我要是有蒋董事长这样的老公，天塌下来也能用牙签给支着。但看不惯归看不惯，她现在把孙兆麟当头号强敌，自然要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拉拢她。
    “孙老师去了陈总办公室，想聘请文定西当助理。”
    小周愣了下，随即想起她和王星语都把原来的助理从台前留到了幕后，只有林杏菲被她硬生生地挤走了，留下孙兆麟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单跑。
    “他只有朱玉轩一个艺人，不忙吧？”
    王星语冷笑道：“这是忙不忙的事儿吗？这是刷好感值啊！”
    小周想了想，文定西因为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网络票选中，人气的确还不错，处于中上游的水平，但比他强的不是没有……
    王星语看她一脸懵懂，心里暗暗生出她运气是好，但脑子终究不如自己的优越感，语气放缓了许多：“你看节目的最新一期了吗？”
    “熬夜看了。”
    “那你一定看到评论了吧。”
    “看到了。”
    王星语说：“那么多人嘲笑他，他当然坐不住了。尤其是他后面还抢了朱玉轩，抛弃了他亲自挑选的十二个选手，想也知道到时候风评会是怎么样的。”
    小周有点茫然。
    实在是……昨天的视频她是跳着看的，主要关注点在庞朵雅身上，并不知道大家说了孙兆麟什么。
    幸好王星语下一句就给她做了注解：“谁叫他自作聪明，一来就和庞朵雅绑定，受到波及也是……没办法。”因为提防小周，她不敢讲得太难听。
    小周说：“这样啊。”
    “不过想用一个文定西来洗白自己，他还是太天真了。”王星语当过艺人，深知有时候网友讨厌你，就是单纯的讨厌你，感情上不需要理由，最多骂你的时候找几个理由，让语句的内容丰富多彩一点。“看着吧，到时候保不齐网友还要追问林杏菲去哪儿了。”
    小周觉得王星语真的是娱乐圈奇女子。一会儿拉拢孙老师孤立自己，一会儿又想联手自己对付孙老师……没有出生在三国时期，真的是浪费人才。
    她忍不住猜测，当年利用貂蝉挑拨吕布和董卓关系的王允大人，是她的先祖吧。
    本就是来露个面的，既然陈总在忙，她干脆正大光明地早退了，顺便回去看看蒋先生验真伪的结果。
    蒋先生还没下班，小周拉着周妈去菜场买晚餐的食材，准备在今晚一展厨艺。周妈抓紧机会传授毕生所学。小周用心学习之余，忍不住感慨：“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头顶头的把全身功力都传给我呢？”
    “欺负我没看过武侠片吗？头顶头地传完，我就油尽灯枯了！”周妈忍不住拍了没良心的闺女好几下。
    “这个问题我当时就想过了，为什么不能传一半，留一半呢？”小周很认真地探讨起这个问题来。
    周妈说：“全部传过去才能当一流高手啊，传一半只是二流。谁要看一个二流高手打谁输谁的故事啊。”
    小周：“……”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这么多年，居然被周妈轻易地化解了。
    小周以前学过做菜，但长时间不做，周妈怕她荒废了技艺，一定要在家里炒了两个菜让她带过去。
    有了现成的菜，想要大显身手的壮志就磨灭了一半。
    她干脆就做了一锅海鲜汤。
    汤虽然简单，但味道很重。
    蒋先生闻着海鲜汤进门，站在玄关就开始称赞蒋太太贤良淑德、持家有道。
    小周轻飘飘地端着汤出来，笑容甜美：“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蒋先生的眼眶微微地红了起来。
    小周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伸手去摸他的脸。
    蒋先生突然抱住她。
    “哎，围裙脏。”
    “你会不会离开我？”曾经拥有，更害怕失去。
    小周立刻抱住他：“当然不会！我是这么这么这么地深爱着蒋先生。”
    蒋先生身体一僵，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捧着她的脸：“再说一遍。”
    小周拿出手机，把这句话仔仔细细地录下来，然后发给他：“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饭凉了，我们先吃饭。”
    蒋先生不肯放人走：“以前我一直害怕我会步我妈妈的后尘。”
    小周回身，眉毛一竖：“你觉得我是这种人？”讲完发现自己有隐射蒋先生爸爸的嫌疑……好吧，不是嫌疑，她就是这个意思。“我除了美貌之外，哪里让你觉得我朝三暮四？”
    蒋先生说：“我外婆的婚姻也很坎坷。”
    小周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周家子女，开天辟地以来，就婚姻幸福，生活美满，绝对没有抛弃伴侣的先例。别说我了，你加入我们家的族谱之后，也会受到魔咒的保佑。”
    蒋先生终于跟着她走了几步，但关注点已经歪了：“你们家有族谱？”
    ……
    当然没有。顺口胡编的小周扯开话题：“摆件呢？你验过了吗？是真的吗？”
    蒋先生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有些失望：“是真的。”
    手头多了二十几万有什么可叹气的？小周说：“赶紧地放进保险箱，扩充我们家的黄金储备。”
    “不行，”蒋先生很是抗拒，“保险箱里有结婚证。”
    小周：“……”结婚证还能被污染是咋的？
    蒋先生环视客厅，随手鞋柜上的金摆件拿出来，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就这里吧。”
    不好明面上反对，她只能迂回地暗示：“放在这里太明显，万一有朋友来，问是谁买的……”
    蒋先生立刻打开鞋柜，将东西塞进去，表示眼不见为净。
    小周：“……”
    她家有个藏了二十几万的鞋柜，靠近门，还没锁。
    真刺激。

 100.第 100 章

    小周在家里休息了半天, 又忙得天昏地暗。
    23号, 靳磊办歌友会；
    28号, 八卦小子的演唱会, 吴赫赫担任嘉宾；
    30号, 章金诚的握手会；
    下个月6号, 靳磊的小型演唱会。
    之后，才能松一口气。
    歌友会举办顺利，靳磊头一回单独面对这么多歌迷, 兴奋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人还在没回来，就开始在群里跟另外两个小伙伴嘚瑟：我发现，我可能是组合里唯一的人气担当。
    刚从睡梦中被消息提示音吵醒的吴赫赫：是气人担当吧。
    靳磊立刻发了几张小周拍摄的现场图：感受到了吗？
    吴赫赫：令人窒息的气氛？
    靳磊：是冉冉升起的巨星气质！
    章金诚：冉冉升起不一定是太阳，也可能是热气球。
    吴赫赫：哈哈哈哈……
    靳磊：你们这是嫉妒。
    吴赫赫：哎呀，突然想起28号要当演唱会嘉宾, 我要好好练歌了。
    章金诚：哎呀，突然想起大后天要播我的节目, 我要好好睡觉了。
    靳磊：……
    靳磊转头去了隔壁房间向小周告状, 认为他们组合的内部氛围不和谐, 需要经纪人介入，对破坏分子进行严厉批评。
    小周迟疑道：“这个不太好吧？”
    靳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组合才刚刚成立，就已经出现了内部排挤和鄙视链, 必须要整顿风气了！”
    小周说：“让他做五十个俯卧撑怎么样？”
    “好好好！”靳磊点头捣蒜。
    小周退后一步, 用下巴指指床尾的空地：“来吧！”
    靳磊：“……”
    综艺节目播出那天, 小周特意找了三小只一起, 留在傅睿工作室观看。
    虽然全程观看了录制现场，但节目效果往往取决于后期剪辑，小周怕章金城一个新人拿了冠军，会被节目组黑一波，制造话题，之前还特意托厚厚找同学去打过招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好在节目组很正直，无意黑红，剪辑得有理有据、不偏不倚，每个嘉宾的形象都很正面。
    闻讯赶来的蒋先生刚好看到结尾——章金城在一众嘉宾掌声中接过金胸章。
    电视机前的章金城也适时地掏出那枚金胸章，做作地显摆着。
    靳磊说：“不能怪老章阴险，只能怪敌军太无能！”
    章金城谦虚地说：“大多数点子都是小周姐出的。”
    靳磊看向小周，小周点头承认，他口气立刻不一样了：“敌军的无能只能说明，小周姐的智慧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小周坐在沙发上，蒋先生在她身边的扶手上坐下，顺手搭着她的肩膀说：“这点我深表赞同。”
    三小只就开始起哄。
    傅睿顿时有点坐不住了。其实他对小周早就没什么心思了，但看到她和蒋先生在一起，不知怎得，就生出了几分尴尬，于是借口上厕所，干脆避了开去。
    如蒋先生这般人，对方是“还喜欢”“曾喜欢”或“不喜欢”，一眼就能看出，低头问小周：“傅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吗？”
    小周眨了眨眼睛，感叹：“眼界太高。”
    蒋先生笑了笑：“嗯，眼光的确不错。”
    演唱会那天，靳磊和章金诚早早地拿着小周给的贵宾票入场，为嘉宾打气。吴赫赫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还特意和八卦小子提了下这事，八卦小子立刻兴奋地问他们坐在哪里，可不可以拉上来一起做游戏。
    吴赫赫：“？？？”
    他说：“还有游戏环节？”
    “哈哈哈哈本来是没有的，但我们可以临时加上去啊！”他们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下门的位置，以防经纪人突然杀出来，“我觉得演唱会一定要有惊喜。不仅歌迷要惊喜，我们要惊喜，经纪人也要惊喜。”
    “对啊对啊，一定会很好玩的，哈哈哈哈。”
    听他们一唱一和地做了决定，吴赫赫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他们的经纪人，却感到了一阵心塞。突然间理解了八卦小子一天到晚遭遇天灾人祸还能幸存到现在的原因——积极的面对人生，无怨无悔的作死。
    八卦小子上台后，他们的经纪人就给了吴赫赫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让他想起八卦小子的各种传说，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小周安慰他：“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护身符这东西，你只有遇到事情了才知道灵不灵。”
    吴赫赫：“……”
    这句话，对十分钟以后的经纪人也很适用。他本就提心吊胆地坐在台下，好不容易熬完两小子平平安安地唱完三首歌，刚准备接应他们换衣服，就听他们突然说要做游戏。
    “游戏叫做唱歌接龙，我唱上一句，你们接下一句，谁接得又准又好，就可以获得我们亲笔签名的T恤！”
    八卦小子已经玩嗨了，压根不看经纪人的脸色，直接跑到台子的另一边去。那里刚好坐着章金诚和靳磊，吴赫赫已经通风报信过，他们知道自己会被点到，默默地在下面酝酿准备。
    八卦小子先象征性地找了两个歌迷，送出T恤之后，才拐到他们两个前面，一搭一唱地说：“天哪，这两个歌迷颜值都这么高！一看就知道随他们的偶像。”
    “他们也可能是路过进来歇一歇，不一定是我们的歌迷。”
    “那我们可以考考他们。”
    “考我们的歌。”
    “如果不是歌迷的话怎么办？”
    “那就逼着他们入会，反正今天我们人多。现场都是我们的小弟小妹，哈哈哈哈……”
    吴赫赫这些日子为了当嘉宾，除了练习自己准备的歌以外，还把八卦小子的歌翻来覆去地听了很多遍，有事没事还会唱一唱。耳濡目染之下，章金诚和靳磊也学了不少，他们答的两道题，歌词没完全答对，但调都是对的。
    八卦小子给了他们两件衣服后，自顾自地开玩笑：“我们只出了两道题，他们只能拿两件衣服。”
    “他们这个组合好像有三个人，这么好的衣服，回去一定会抢。”
    “肯定要打起来的！哈哈哈哈哈……好期待啊。”
    小周站在他们经纪人旁边，同情地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地理解了邹芸辞职的心情……
    总算等到八卦小子介绍嘉宾出场。
    吴赫赫上台之后，经纪人追着八卦小子往后台走，看来要大大发作一场。
    小周目光很快回到台上。
    三小只里，靳磊长相最好，章金城各方面条件均衡发展，吴赫赫参加伊玛特选拔的时候，还是个龅牙，差点第一刷就下去，但一开口，凭着嗓音条件，就被声乐老师直接留下了。只是经历变声期之后，嗓音不如以前那么清亮，节目初期有点迷失自我，好在经过傅睿的调教，如今学会了发挥自己嗓音的独特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曲唱毕，现场掌声如雷，丝毫不逊八卦小子。
    吴赫赫顺势感谢了一下观众席里的靳磊和章金城才下台，走到最后一格台阶，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冲过来，对他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走过去会合的小周看到这一幕，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吴赫赫为难地看了小周一眼，来不及说话，就又被请到了台上。他处理紧急状况的经验不足，回到台上后，整个人有些发木，停顿了会儿，才举起话筒说：“突然想起，我……我准备唱两首。”
    观众静默了会儿，发出些许善意的笑声。
    “我这首就唱《我们是双子座》。”
    一样是八卦小子的歌，而且不在今晚的演出单里。
    闭上眼睛，忘掉紧张，就想着练习时的感觉……
    他沉着地唱完这首歌，然后看向台下，工作人员依旧在摇手。
    ……
    吴赫赫舔了舔嘴唇。唱歌简单主持难。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鱼，差不多要旱死在岸上了。但接下了任务，硬着头皮也要唱下去：“那我，再唱一首吧。”他说的时候有些紧张，生怕观众们不耐烦，将他轰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八卦小子的粉丝都是经过大场面的。看他被工作人员重新叫回来，就知道自己的偶像多半又出事了。当突发状况经常突发的时候，她们也就练成了一身钢筋铁骨般的淡定。为免吴赫赫紧张，还纷纷鼓掌鼓励。
    等他唱完第四首，工作人员终于做了个可以下台的手势。
    吴赫赫走到后台的入口时，两腿都是软的，身上都是虚汗，要不是小周看着有些娇弱，不像能撑起他的样子，他大概当场就能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回到化妆室，他第一时间就倒在椅子上，由内而外地发出感叹：“我的妈啊。”
    小周拍拍他的肩膀：“表现的很好。”
    靳磊和章金城也在微信上对他今晚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吴赫赫有气无力地说：“他们怎么了？”
    小周说：“一个喝了冰水，拉肚子，一个去喊人的时候，被水滑了一下，摔的时候磕到了鼻子，出血了。”
    吴赫赫半天无语：“我以前一直以为八卦小子倒霉是他们的人设，经纪公司故意炒作的。”
    小周说：“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就知道，只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管它的故事多么曲折离奇，也是唯一的真相。”

 100.第 100 章

    小周在家里休息了半天, 又忙得天昏地暗。
    23号, 靳磊办歌友会；
    28号, 八卦小子的演唱会, 吴赫赫担任嘉宾；
    30号, 章金诚的握手会；
    下个月6号, 靳磊的小型演唱会。
    之后，才能松一口气。
    歌友会举办顺利，靳磊头一回单独面对这么多歌迷, 兴奋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人还在没回来，就开始在群里跟另外两个小伙伴嘚瑟：我发现，我可能是组合里唯一的人气担当。
    刚从睡梦中被消息提示音吵醒的吴赫赫：是气人担当吧。
    靳磊立刻发了几张小周拍摄的现场图：感受到了吗？
    吴赫赫：令人窒息的气氛？
    靳磊：是冉冉升起的巨星气质！
    章金诚：冉冉升起不一定是太阳，也可能是热气球。
    吴赫赫：哈哈哈哈……
    靳磊：你们这是嫉妒。
    吴赫赫：哎呀，突然想起28号要当演唱会嘉宾, 我要好好练歌了。
    章金诚：哎呀，突然想起大后天要播我的节目, 我要好好睡觉了。
    靳磊：……
    靳磊转头去了隔壁房间向小周告状, 认为他们组合的内部氛围不和谐, 需要经纪人介入，对破坏分子进行严厉批评。
    小周迟疑道：“这个不太好吧？”
    靳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组合才刚刚成立，就已经出现了内部排挤和鄙视链, 必须要整顿风气了！”
    小周说：“让他做五十个俯卧撑怎么样？”
    “好好好！”靳磊点头捣蒜。
    小周退后一步, 用下巴指指床尾的空地：“来吧！”
    靳磊：“……”
    综艺节目播出那天, 小周特意找了三小只一起, 留在傅睿工作室观看。
    虽然全程观看了录制现场，但节目效果往往取决于后期剪辑，小周怕章金城一个新人拿了冠军，会被节目组黑一波，制造话题，之前还特意托厚厚找同学去打过招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好在节目组很正直，无意黑红，剪辑得有理有据、不偏不倚，每个嘉宾的形象都很正面。
    闻讯赶来的蒋先生刚好看到结尾——章金城在一众嘉宾掌声中接过金胸章。
    电视机前的章金城也适时地掏出那枚金胸章，做作地显摆着。
    靳磊说：“不能怪老章阴险，只能怪敌军太无能！”
    章金城谦虚地说：“大多数点子都是小周姐出的。”
    靳磊看向小周，小周点头承认，他口气立刻不一样了：“敌军的无能只能说明，小周姐的智慧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小周坐在沙发上，蒋先生在她身边的扶手上坐下，顺手搭着她的肩膀说：“这点我深表赞同。”
    三小只就开始起哄。
    傅睿顿时有点坐不住了。其实他对小周早就没什么心思了，但看到她和蒋先生在一起，不知怎得，就生出了几分尴尬，于是借口上厕所，干脆避了开去。
    如蒋先生这般人，对方是“还喜欢”“曾喜欢”或“不喜欢”，一眼就能看出，低头问小周：“傅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吗？”
    小周眨了眨眼睛，感叹：“眼界太高。”
    蒋先生笑了笑：“嗯，眼光的确不错。”
    演唱会那天，靳磊和章金诚早早地拿着小周给的贵宾票入场，为嘉宾打气。吴赫赫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还特意和八卦小子提了下这事，八卦小子立刻兴奋地问他们坐在哪里，可不可以拉上来一起做游戏。
    吴赫赫：“？？？”
    他说：“还有游戏环节？”
    “哈哈哈哈本来是没有的，但我们可以临时加上去啊！”他们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下门的位置，以防经纪人突然杀出来，“我觉得演唱会一定要有惊喜。不仅歌迷要惊喜，我们要惊喜，经纪人也要惊喜。”
    “对啊对啊，一定会很好玩的，哈哈哈哈。”
    听他们一唱一和地做了决定，吴赫赫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他们的经纪人，却感到了一阵心塞。突然间理解了八卦小子一天到晚遭遇天灾人祸还能幸存到现在的原因——积极的面对人生，无怨无悔的作死。
    八卦小子上台后，他们的经纪人就给了吴赫赫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让他想起八卦小子的各种传说，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小周安慰他：“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护身符这东西，你只有遇到事情了才知道灵不灵。”
    吴赫赫：“……”
    这句话，对十分钟以后的经纪人也很适用。他本就提心吊胆地坐在台下，好不容易熬完两小子平平安安地唱完三首歌，刚准备接应他们换衣服，就听他们突然说要做游戏。
    “游戏叫做唱歌接龙，我唱上一句，你们接下一句，谁接得又准又好，就可以获得我们亲笔签名的T恤！”
    八卦小子已经玩嗨了，压根不看经纪人的脸色，直接跑到台子的另一边去。那里刚好坐着章金诚和靳磊，吴赫赫已经通风报信过，他们知道自己会被点到，默默地在下面酝酿准备。
    八卦小子先象征性地找了两个歌迷，送出T恤之后，才拐到他们两个前面，一搭一唱地说：“天哪，这两个歌迷颜值都这么高！一看就知道随他们的偶像。”
    “他们也可能是路过进来歇一歇，不一定是我们的歌迷。”
    “那我们可以考考他们。”
    “考我们的歌。”
    “如果不是歌迷的话怎么办？”
    “那就逼着他们入会，反正今天我们人多。现场都是我们的小弟小妹，哈哈哈哈……”
    吴赫赫这些日子为了当嘉宾，除了练习自己准备的歌以外，还把八卦小子的歌翻来覆去地听了很多遍，有事没事还会唱一唱。耳濡目染之下，章金诚和靳磊也学了不少，他们答的两道题，歌词没完全答对，但调都是对的。
    八卦小子给了他们两件衣服后，自顾自地开玩笑：“我们只出了两道题，他们只能拿两件衣服。”
    “他们这个组合好像有三个人，这么好的衣服，回去一定会抢。”
    “肯定要打起来的！哈哈哈哈哈……好期待啊。”
    小周站在他们经纪人旁边，同情地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地理解了邹芸辞职的心情……
    总算等到八卦小子介绍嘉宾出场。
    吴赫赫上台之后，经纪人追着八卦小子往后台走，看来要大大发作一场。
    小周目光很快回到台上。
    三小只里，靳磊长相最好，章金城各方面条件均衡发展，吴赫赫参加伊玛特选拔的时候，还是个龅牙，差点第一刷就下去，但一开口，凭着嗓音条件，就被声乐老师直接留下了。只是经历变声期之后，嗓音不如以前那么清亮，节目初期有点迷失自我，好在经过傅睿的调教，如今学会了发挥自己嗓音的独特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曲唱毕，现场掌声如雷，丝毫不逊八卦小子。
    吴赫赫顺势感谢了一下观众席里的靳磊和章金城才下台，走到最后一格台阶，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冲过来，对他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走过去会合的小周看到这一幕，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吴赫赫为难地看了小周一眼，来不及说话，就又被请到了台上。他处理紧急状况的经验不足，回到台上后，整个人有些发木，停顿了会儿，才举起话筒说：“突然想起，我……我准备唱两首。”
    观众静默了会儿，发出些许善意的笑声。
    “我这首就唱《我们是双子座》。”
    一样是八卦小子的歌，而且不在今晚的演出单里。
    闭上眼睛，忘掉紧张，就想着练习时的感觉……
    他沉着地唱完这首歌，然后看向台下，工作人员依旧在摇手。
    ……
    吴赫赫舔了舔嘴唇。唱歌简单主持难。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鱼，差不多要旱死在岸上了。但接下了任务，硬着头皮也要唱下去：“那我，再唱一首吧。”他说的时候有些紧张，生怕观众们不耐烦，将他轰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八卦小子的粉丝都是经过大场面的。看他被工作人员重新叫回来，就知道自己的偶像多半又出事了。当突发状况经常突发的时候，她们也就练成了一身钢筋铁骨般的淡定。为免吴赫赫紧张，还纷纷鼓掌鼓励。
    等他唱完第四首，工作人员终于做了个可以下台的手势。
    吴赫赫走到后台的入口时，两腿都是软的，身上都是虚汗，要不是小周看着有些娇弱，不像能撑起他的样子，他大概当场就能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回到化妆室，他第一时间就倒在椅子上，由内而外地发出感叹：“我的妈啊。”
    小周拍拍他的肩膀：“表现的很好。”
    靳磊和章金城也在微信上对他今晚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吴赫赫有气无力地说：“他们怎么了？”
    小周说：“一个喝了冰水，拉肚子，一个去喊人的时候，被水滑了一下，摔的时候磕到了鼻子，出血了。”
    吴赫赫半天无语：“我以前一直以为八卦小子倒霉是他们的人设，经纪公司故意炒作的。”
    小周说：“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就知道，只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管它的故事多么曲折离奇，也是唯一的真相。”

 101.第 101 章

    八卦小子演唱会还没结束，#他们又怎么了#系列就上了热搜。
    正好小周手里还有一个吴赫赫的热搜份额, 干脆不动声色地消化掉了。于是紧跟在全民吃瓜猜八卦小子到底又遭遇了什么之后, 吴赫赫的唱歌视频也爬上了热搜。
    大众对选秀歌手的印象总是参差不齐, 对吴赫赫歌声的评价也有高有低, 但是对主持时的急才，都评价很可爱, 一看就是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才有的青涩。
    刷着评论的吴赫赫深感不服。
    三小只里他排老二，一直认为自己和章金诚是同一辈的，远比靳磊成熟三个代沟。
    章金诚说：“也可能是靳磊太幼稚了, 让你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幻觉。”
    靳磊很不服气：“小学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是最成熟的一个。”
    吴赫赫摇头、叹气：“一场同学,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贬低他们？”
    靳磊生气地抱胸：“哼，章金诚，你明天的握手会, 我不去了。我的小型演唱会也不邀请你们去参加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 闹钟还没响，他就收拾好行李，催促章金诚和吴赫赫早点出发去机场。等握手会结束之后, 又开始查阅自己演唱会所在的城市，和小周说要提前两天过去, 找地方好好玩一玩。
    “很快就要变成大明星了，到时候走到哪里都会有狗仔队, 太不方面, 不如现在多出去玩玩。”
    提议被采纳。
    正好该忙的小周和王曦瑶都忙完了, 干脆和他们一起过去旅游。
    收到通知的蒋先生转头就去找老板请假了。
    张复勋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变了？”
    蒋修文微笑道：“是的，婚姻让我变得很幸福。”
    ……
    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在老板面前秀恩爱！
    张复勋在心里默默地咆哮，然后想起：以前的蒋特助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森微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今年他们在海外有几个大项目，集团高层里，只有蒋修文和张知适合，有能力，会外语，还年轻。但张知前两天已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以蒋修文是不二人选。
    蒋修文说：“如果可以休年假的话……”
    “不可以！”
    张复勋断然拒绝之后，还有些不放心：“你之前请了那么多假，今年都不要请年假了。”
    蒋修文淡定地说：“不符合劳动法。”
    张复勋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心腹爱将竟然堕落如斯：“难道你打算以后都围着老婆转，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蒋修文说：“我年纪不小了。”
    “你知道就好。”他冷哼了一声，总算缓和了口气，“现在不努力，以后想努力也努力不动了！”
    蒋修文的目光默默地掠过张复勋发根新长出来的白发，微笑着说：“该攒的老婆本已经攒够了，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
    张复勋发现结婚后的蒋特助简直是张知的成熟版，每句话都戳人心窝子。
    他挥挥手：“随你随你。但是原先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心塞地想：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哪有心情去管别人家的孩子？最多找蒋潇云说道说道。
    蒋先生拿到假，回头就收拾好行李，默默在家里等着小周前来领取。
    晚上回家的小周知道他的决定后，沉默了两秒，问道：“集团的效益真的还好吗？”之前开到半夜的那个会……不会是破产清算大会吧？不然为什么蒋先生结婚以后，总表现得很无所事事？
    蒋先生说：“每年的分红够我们到处旅游。”
    小周意有所指地说：“我这个年龄还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如果张复勋在这里，大概要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了。
    蒋先生完全表示理解：“我会做好后勤工作的。”说着，笑眯眯地端晚饭去了。
    小周：“……”
    想起大乔为了不让张知压力太大，连房子都不敢买贵的，相比之下，想忙碌就忙碌，想清闲就清闲的蒋先生才更像是集团二代吧？
    蒋先生猝不及防地加入行程，让小时候怕老师，长大怕领导的三小只有些紧张，吃了一天狗粮后，发现这位蒋先生这次来只带了恋爱脑，便放松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人买单，简直不能再开心。
    小型演唱会结束后，小周组的最后一个行程也结束了。
    她算了下嘟啦视频上三小只总体的支持率，以及另外两组的总支持率。
    朱玉轩四月一日出了EP，反响热烈，支持率占整个节目所有选手总和的百分之五十二，提前奠定了冠军席位。
    王星语虽然有四个选手，因为行程选择失误，加上选手本身支持率也没有明显优势，与三小只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除非四个选手中有个人能摘下面具说，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某当红小鲜肉，不然翻身的机会不高。
    同样，孙兆麟眼里，另外两组也没什么反超机会了。他特意请朱玉轩吃了顿饭，提前庆功。
    朱玉轩默不吭声地吃完，转头就借口买东西，自顾自地打车走了。
    过了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另一餐厅里，左耀山正在包厢里等他。见他出现，口气不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让老子等儿子，天下没这个道理。”
    朱玉轩说：“我要五百万。”
    左耀山冷笑道：“这是你求老子的态度吗？”
    “你不是嫌我浪费时间吗？”
    “别给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都是你爸！”期间，有服务员进来上菜，他立马换了张脸，笑眯眯地夹菜给朱玉轩，“一天到晚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吃饭。爸爸不找你，你还不发短信了？多吃点肉，人都瘦脱形了。”
    服务员一走，快子“啪”得放下，入戏出戏之快，无愧于影帝之名。
    “你要五百万干什么？”
    此类影帝级表演，朱玉轩从小看到大，已经懒得理会：“我要和森微解约。”
    “我当初让你不要进娱乐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跟你妈离婚，你要负主要责任！太不听话，看着就生气。”
    “你近视一千度，还能看到什么？”
    左耀山想拍桌，又怕外面听到，外强中干地说：“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妈联合我经纪人搞走了小楠我就会回心转意！爆出你是我儿子又怎么样？我怕啊？”
    朱玉轩面无表情。
    左耀山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好名又好色。当初他妈能和他结婚，也是因为怀了孩子，威胁他不娶就曝光媒体。
    这次终于有了自己想娶的人，难得刚了一把，逼着他妈把婚离了，一转头，因为自己的身世被揭晓，怕被人说他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又怂怂地分手了。连背地里搞小动作的经纪人也不敢得罪，生怕对方把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就这样的德行，因为荧屏上老演硬汉，就催眠自己真的是硬汉了……也是可怜又可笑。
    “你看什么看？”左耀山最讨厌看他冷漠的样子，好似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看不上的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五百万了？”
    “给不给都一样。”朱玉轩起身往外走。并不担心左耀山不掏钱，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为免被人说教子无方，他肯定会出面解决的。
    “你给我站……”左耀山看门开了，嘴里的话立刻就拐了个弯，“慢走啊，下次再一起吃饭。”
    回去的路上，朱玉轩习惯性地点开了王曦瑶的朋友圈，看她放了很多出去玩的自拍，默默地给每条都点了赞。
    将近决赛的时候，EF转让股份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了。孙兆麟、王星语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小周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小周就装糊涂，用反问句把人打发了。
    后来陈总亲自给了准话，王星语就发微信说她：嘴里能不能有点实话？
    小周：你真的很烦人。
    王星语直接把她拉黑了。
    小周感叹。世态炎凉啊，她董事长太太的头衔只是摇摇欲坠，还没拿下来呢，茶就开始凉了。
    后来王星语又想把她加回来。
    小周就当没看到，电话也不接，仿佛很生气——晚上与蒋先生“生气”地庆祝了一顿：“原来删掉联系方式，真的能感觉到这个人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
    蒋先生提醒她：“大后天决赛，她还是会出现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就算是两天看不见她，也是好的。”
    蒋先生说：“有没有考虑跳槽？”他知道她和陈墅的关系不好，而陈墅的人品又很不怎么样，担心自己离开之后，陈墅会伺机报复。
    小周喝着橙汁：“考虑过，但眼下也没有好的下家。”
    蒋先生说：“开个个人工作室怎么样？”
    小周说：“资历太浅，人脉也不够。”她大多数人脉是高勤的，依赖性太强，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她理解蒋先生担忧的心情，“反正，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辞职以后和你环游世界……一点都不可怕，很值得期待啊。”
    蒋先生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整一下陈墅。”他微笑道，“夫债妻偿。”然后他们就能实现最坏的打算了。

 101.第 101 章

    八卦小子演唱会还没结束，#他们又怎么了#系列就上了热搜。
    正好小周手里还有一个吴赫赫的热搜份额, 干脆不动声色地消化掉了。于是紧跟在全民吃瓜猜八卦小子到底又遭遇了什么之后, 吴赫赫的唱歌视频也爬上了热搜。
    大众对选秀歌手的印象总是参差不齐, 对吴赫赫歌声的评价也有高有低, 但是对主持时的急才，都评价很可爱, 一看就是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才有的青涩。
    刷着评论的吴赫赫深感不服。
    三小只里他排老二，一直认为自己和章金诚是同一辈的，远比靳磊成熟三个代沟。
    章金诚说：“也可能是靳磊太幼稚了, 让你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幻觉。”
    靳磊很不服气：“小学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是最成熟的一个。”
    吴赫赫摇头、叹气：“一场同学,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贬低他们？”
    靳磊生气地抱胸：“哼，章金诚，你明天的握手会, 我不去了。我的小型演唱会也不邀请你们去参加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 闹钟还没响，他就收拾好行李，催促章金诚和吴赫赫早点出发去机场。等握手会结束之后, 又开始查阅自己演唱会所在的城市，和小周说要提前两天过去, 找地方好好玩一玩。
    “很快就要变成大明星了，到时候走到哪里都会有狗仔队, 太不方面, 不如现在多出去玩玩。”
    提议被采纳。
    正好该忙的小周和王曦瑶都忙完了, 干脆和他们一起过去旅游。
    收到通知的蒋先生转头就去找老板请假了。
    张复勋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变了？”
    蒋修文微笑道：“是的，婚姻让我变得很幸福。”
    ……
    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在老板面前秀恩爱！
    张复勋在心里默默地咆哮，然后想起：以前的蒋特助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森微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今年他们在海外有几个大项目，集团高层里，只有蒋修文和张知适合，有能力，会外语，还年轻。但张知前两天已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以蒋修文是不二人选。
    蒋修文说：“如果可以休年假的话……”
    “不可以！”
    张复勋断然拒绝之后，还有些不放心：“你之前请了那么多假，今年都不要请年假了。”
    蒋修文淡定地说：“不符合劳动法。”
    张复勋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心腹爱将竟然堕落如斯：“难道你打算以后都围着老婆转，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蒋修文说：“我年纪不小了。”
    “你知道就好。”他冷哼了一声，总算缓和了口气，“现在不努力，以后想努力也努力不动了！”
    蒋修文的目光默默地掠过张复勋发根新长出来的白发，微笑着说：“该攒的老婆本已经攒够了，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
    张复勋发现结婚后的蒋特助简直是张知的成熟版，每句话都戳人心窝子。
    他挥挥手：“随你随你。但是原先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心塞地想：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哪有心情去管别人家的孩子？最多找蒋潇云说道说道。
    蒋先生拿到假，回头就收拾好行李，默默在家里等着小周前来领取。
    晚上回家的小周知道他的决定后，沉默了两秒，问道：“集团的效益真的还好吗？”之前开到半夜的那个会……不会是破产清算大会吧？不然为什么蒋先生结婚以后，总表现得很无所事事？
    蒋先生说：“每年的分红够我们到处旅游。”
    小周意有所指地说：“我这个年龄还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如果张复勋在这里，大概要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了。
    蒋先生完全表示理解：“我会做好后勤工作的。”说着，笑眯眯地端晚饭去了。
    小周：“……”
    想起大乔为了不让张知压力太大，连房子都不敢买贵的，相比之下，想忙碌就忙碌，想清闲就清闲的蒋先生才更像是集团二代吧？
    蒋先生猝不及防地加入行程，让小时候怕老师，长大怕领导的三小只有些紧张，吃了一天狗粮后，发现这位蒋先生这次来只带了恋爱脑，便放松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人买单，简直不能再开心。
    小型演唱会结束后，小周组的最后一个行程也结束了。
    她算了下嘟啦视频上三小只总体的支持率，以及另外两组的总支持率。
    朱玉轩四月一日出了EP，反响热烈，支持率占整个节目所有选手总和的百分之五十二，提前奠定了冠军席位。
    王星语虽然有四个选手，因为行程选择失误，加上选手本身支持率也没有明显优势，与三小只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除非四个选手中有个人能摘下面具说，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某当红小鲜肉，不然翻身的机会不高。
    同样，孙兆麟眼里，另外两组也没什么反超机会了。他特意请朱玉轩吃了顿饭，提前庆功。
    朱玉轩默不吭声地吃完，转头就借口买东西，自顾自地打车走了。
    过了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另一餐厅里，左耀山正在包厢里等他。见他出现，口气不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让老子等儿子，天下没这个道理。”
    朱玉轩说：“我要五百万。”
    左耀山冷笑道：“这是你求老子的态度吗？”
    “你不是嫌我浪费时间吗？”
    “别给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都是你爸！”期间，有服务员进来上菜，他立马换了张脸，笑眯眯地夹菜给朱玉轩，“一天到晚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吃饭。爸爸不找你，你还不发短信了？多吃点肉，人都瘦脱形了。”
    服务员一走，快子“啪”得放下，入戏出戏之快，无愧于影帝之名。
    “你要五百万干什么？”
    此类影帝级表演，朱玉轩从小看到大，已经懒得理会：“我要和森微解约。”
    “我当初让你不要进娱乐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跟你妈离婚，你要负主要责任！太不听话，看着就生气。”
    “你近视一千度，还能看到什么？”
    左耀山想拍桌，又怕外面听到，外强中干地说：“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妈联合我经纪人搞走了小楠我就会回心转意！爆出你是我儿子又怎么样？我怕啊？”
    朱玉轩面无表情。
    左耀山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好名又好色。当初他妈能和他结婚，也是因为怀了孩子，威胁他不娶就曝光媒体。
    这次终于有了自己想娶的人，难得刚了一把，逼着他妈把婚离了，一转头，因为自己的身世被揭晓，怕被人说他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又怂怂地分手了。连背地里搞小动作的经纪人也不敢得罪，生怕对方把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就这样的德行，因为荧屏上老演硬汉，就催眠自己真的是硬汉了……也是可怜又可笑。
    “你看什么看？”左耀山最讨厌看他冷漠的样子，好似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看不上的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五百万了？”
    “给不给都一样。”朱玉轩起身往外走。并不担心左耀山不掏钱，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为免被人说教子无方，他肯定会出面解决的。
    “你给我站……”左耀山看门开了，嘴里的话立刻就拐了个弯，“慢走啊，下次再一起吃饭。”
    回去的路上，朱玉轩习惯性地点开了王曦瑶的朋友圈，看她放了很多出去玩的自拍，默默地给每条都点了赞。
    将近决赛的时候，EF转让股份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了。孙兆麟、王星语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小周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小周就装糊涂，用反问句把人打发了。
    后来陈总亲自给了准话，王星语就发微信说她：嘴里能不能有点实话？
    小周：你真的很烦人。
    王星语直接把她拉黑了。
    小周感叹。世态炎凉啊，她董事长太太的头衔只是摇摇欲坠，还没拿下来呢，茶就开始凉了。
    后来王星语又想把她加回来。
    小周就当没看到，电话也不接，仿佛很生气——晚上与蒋先生“生气”地庆祝了一顿：“原来删掉联系方式，真的能感觉到这个人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
    蒋先生提醒她：“大后天决赛，她还是会出现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就算是两天看不见她，也是好的。”
    蒋先生说：“有没有考虑跳槽？”他知道她和陈墅的关系不好，而陈墅的人品又很不怎么样，担心自己离开之后，陈墅会伺机报复。
    小周喝着橙汁：“考虑过，但眼下也没有好的下家。”
    蒋先生说：“开个个人工作室怎么样？”
    小周说：“资历太浅，人脉也不够。”她大多数人脉是高勤的，依赖性太强，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她理解蒋先生担忧的心情，“反正，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辞职以后和你环游世界……一点都不可怕，很值得期待啊。”
    蒋先生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整一下陈墅。”他微笑道，“夫债妻偿。”然后他们就能实现最坏的打算了。

 102.第 102 章

    胸怀宏图大业的蒋先生在决赛之前，也没找到激怒陈墅的方法, 所以小周与陈墅在决赛之夜相见时, 气氛依旧在彼此不顺眼的“友好”下进行。
    王星语穿着大红色的低胸礼服, 俨然做好上台领奖的准备——一共三位参赛选手, 再不济也有季军可拿。她站在旁边，等小周与陈墅周旋完, 立刻将人拉了过来。
    “你怎么不加我微信？”
    小周装傻：“我们不是早就加了吗？”
    “你不知道我把你拉黑了？”王星语十分怀疑。
    小周立马装出很生气的样子：“那你太过分了！”
    “我们加回来吧。”
    王星语丝毫不觉得自己无理由拉黑人又让人加回来是件多奇葩的事，大咧咧地拿出手机，小周非常配合地加上了。王星语在表情包里找了个友好的打招呼表情, 然后……
    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怕王星语再过来纠缠自己，小周跑到三小只的化妆间躲着。昨天晚上, 她已经给三小只分析过眼前的形势了，包括森微最大股东易主，以及今天之前, 网络投票的总体形势。
    三小只的心态很好：“第二名能出道吗？”
    小周说：“那当然, 但是第一名会得到一份条件更优越的新合约。”
    靳磊为难地说：“我们三个人，一份合约不够分的，还是给玉轩哥吧。”
    另两个深表认同。
    小周知道他们在说笑, 跟着开玩笑道：“你们以后的收入可能也不够花，不如给我吧？”
    “够花够花！”
    三小只纷纷举手发誓自己是勤俭节约的好孩子。
    总决赛正式开启。
    赛制与集训公演一样, 由公演现场和网络投票两部分组成，每组可以交叉表演三首歌。
    朱玉轩准备的是两首抒情歌曲, 一首摇滚；三小只是一首青春励志歌, 一首欢快的情歌, 以及一首沈慎元儿歌专辑的主打歌；王星语是唯一一个将选手拆开表演的人，分别两两组合，各唱一首，剩下一首四个人一起唱。算是她难得公正的一次。
    不管私底下的关系如何，到了舞台上，每个选手斗志十足，都努力地呈现出最光辉亮丽的一面。到主持人采访的时候，经纪人与经纪人之间，经纪人与选手之间，都吹捧得分外虚伪。
    “星语是位非常开朗的人，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让我深受启发。”
    “孙老师是我的前辈，他的敬业精神非常令人钦佩，我一定要向他学习。”
    小周一边说，一边觉得胃酸快要呕到喉咙口了。
    王星语和孙兆麟也很上路。一个说小周为人幽默有亲和力，是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朋友。一个说小周固守原则又不失变通，是新一代经纪人中的佼佼者。
    好不容易熬过这个环节，三个经纪人在摄像头不关注自己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似乎都不想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鬼。
    主持人依旧是钟尧。他读着名单的时候，非常感慨：“虽然我当导师的时间很短暂，但我一直关注着这个节目，尤其是朱玉轩，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走过来。我认为，他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绩，和我当时的教导是离不开的。毕竟，他报了我的演讲课嘛。”他把话筒递到朱玉轩面前，“你觉得呢？”
    朱玉轩接过话筒，沉着地说：“我很感谢钟老师让我学会了怎么样去勇敢地表达自己。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已经超出了我参加节目前的预期。我原本只是想让我大家听到我的歌声而已。”
    “……”站在他旁边的小周不由回想起他海选时说过的话——说好的为了钱呢？
    朱玉轩说：“所以，我觉得……我已经够了。”
    其他人：“？？？”
    钟尧下意识地凑过去问：“你说够了是指什么？”
    朱玉轩说：“我决定，退出决赛。”
    ……
    包括小周和王星语在内的节目参与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孙兆麟。对方的脸色已经不是黑，而是白。
    观众中有不少朱玉轩的粉丝，此时尖叫声迭起。
    很多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
    朱玉轩仿佛不觉得自己引起了多大的风波，自顾自地说：“很感谢节目组和森微给我这个机会，不过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希望大家理解。”
    看你的经纪人快要气绝身亡的样子，应该不太能理解吧。
    钟尧反应极快地说：“人生会遇到很多岔路口，不往前走，我们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样的风景。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偶像天体》这个节目里，经纪人的参与度极高，我想你和你的经纪人商量十分钟，然后给我们一个更详细的结果。”
    孙兆麟立刻过来，拉着朱玉轩下台。
    钟尧继续采访小周和王星语拖时间，过了会儿，孙兆麟一个人上来了，直接说：“我尊重朱玉轩的决定。他是个成年人，会为自己的言行负一切责任。”
    事出突然，孙兆麟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了，语气里的恶意和威胁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钟尧立刻打圆场：“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就是如此密切。是共进退的战友，也是懂彼此的知己。无论艺人做出什么决定，经纪人最后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反过来也是一样。好，我们先休息一下，今晚决赛的最终结果一会儿揭晓。”
    朱玉轩退赛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过，小周虽然有预感，却没想到他敢在直播的时候说出来。整个节目组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再将人拉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只能让小周和王星语继续pk。为了增加看点，总导演还建议在七个人中间选出一个最佳人气奖。
    小周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折腾，就目前形势来看，她成为最后赢家的可能性极高。
    王星语脸色很复杂，一方面对孙兆麟幸灾乐祸，一会儿又对小周羡慕嫉妒，还时不时瞟过来几眼，一副我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不想和你说的样子。
    小周庆幸自己果断地拉黑了她。
    决赛继续进行……
    小周组果然以碾压般的优势胜出，最佳人气奖颁给了靳磊。后面几期播出的特训里，因为人少，靳磊的表现十分抢眼，靠着和卖萌、耍嘴皮，收获了不少粉丝。
    决赛一结束，小周就回家了。晚上惊吓、惊喜太多，心累。
    她在路上收到了不少恭贺短信，从蒋先生、大乔，到狗痣、邱奕宇，不管熟的，不熟的，喜欢的，讨厌的，都一股脑儿地发过来，比过年还热闹。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事业竟然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注。
    高勤发的比较晚，小周都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才来了一条，却很劲爆：伊玛特的艺人部副总监虚位以待，随时欢迎。
    小周的眼睛一下子大了，推了推身边的蒋先生：“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诈骗短信？”
    ……
    蒋先生对比了“诈骗短信”和自己手机通讯录里高勤的手机，锁定了“诈骗者”的信息：“的确是来自伊玛特的诈骗短信。”
    小周很纠结：“我要不要回去？”
    虽然不爽于自家老婆这么容易被拐走，他还是贴心地反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回去？”
    “唉，降了一级。”她说，“靳磊他们拿了第一，我作为经纪人，就能升任为森微的艺人总监……但回到伊玛特还要加上‘副’字。”
    蒋先生“理智分析”说：“多一个字，那不是赚了？”
    小周抓着他的手指假装啃咬：“不许开玩笑。”
    蒋先生的手指抓准机会，想往她嘴巴里伸，立刻被吐了出来。
    小周撅嘴看他。
    蒋先生说：“我没开玩笑。”
    “你希望我回伊玛特？”
    “有高勤在，我只要担心你欺负了别人，我怎么收拾残局就好了，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毕竟颜二少风评不怎么样，王星语、陈墅、孙兆麟又一个赛一个的烦人。
    小周也这么想，但是……“那我去森微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蒋先生说：“镀金，便于回来升职。”
    小周：“……”好有道理，要是没有森微艺人总监这个头衔，自己一定还在伊玛特熬资历。
    反正是随时虚位以待，小周就没有太纠结，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公司只有孔小杰在，过了会儿，王曦瑶来了，眼睛浮肿，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小周故意说反话：“看朱玉轩退出比赛，你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
    王曦瑶神秘兮兮地说：“朱玉轩向我告白了。”
    “……你确定是告白，不是好人卡？”
    王曦瑶说：“他问我，他打算去傅睿工作室，以后的薪水可能不高，这样的男朋友好不好？难道不是告白？”
    小周摸着下巴，沉吟：“听起来，好像只是调查一下自己未来的行情啊。”
    王曦瑶：“……”
    小周问：“那你的意思呢？”
    王曦瑶说：“说实话，我觉得他脑子不大正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变得太快。我年纪也不小了，真谈恋爱，还是想找个能定下来的人。原来嘛，有‘西施’滤镜，看他哪哪都好，后来他当了叛徒，滤镜就消失了，我现在想想，我们不太合适。”
    小周：“你打算拒绝？”
    王曦瑶又有些舍不得：“那倒不用太直接，先观察观察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目标。”
    小周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给不出什么建议，只好说：“哦，那你眼睛擦亮点。”
    王曦瑶：“……”是外国待太久，有语言障碍了吗，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像祝福啊。

 102.第 102 章

    胸怀宏图大业的蒋先生在决赛之前，也没找到激怒陈墅的方法, 所以小周与陈墅在决赛之夜相见时, 气氛依旧在彼此不顺眼的“友好”下进行。
    王星语穿着大红色的低胸礼服, 俨然做好上台领奖的准备——一共三位参赛选手, 再不济也有季军可拿。她站在旁边，等小周与陈墅周旋完, 立刻将人拉了过来。
    “你怎么不加我微信？”
    小周装傻：“我们不是早就加了吗？”
    “你不知道我把你拉黑了？”王星语十分怀疑。
    小周立马装出很生气的样子：“那你太过分了！”
    “我们加回来吧。”
    王星语丝毫不觉得自己无理由拉黑人又让人加回来是件多奇葩的事，大咧咧地拿出手机，小周非常配合地加上了。王星语在表情包里找了个友好的打招呼表情, 然后……
    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怕王星语再过来纠缠自己，小周跑到三小只的化妆间躲着。昨天晚上, 她已经给三小只分析过眼前的形势了，包括森微最大股东易主，以及今天之前, 网络投票的总体形势。
    三小只的心态很好：“第二名能出道吗？”
    小周说：“那当然, 但是第一名会得到一份条件更优越的新合约。”
    靳磊为难地说：“我们三个人，一份合约不够分的，还是给玉轩哥吧。”
    另两个深表认同。
    小周知道他们在说笑, 跟着开玩笑道：“你们以后的收入可能也不够花，不如给我吧？”
    “够花够花！”
    三小只纷纷举手发誓自己是勤俭节约的好孩子。
    总决赛正式开启。
    赛制与集训公演一样, 由公演现场和网络投票两部分组成，每组可以交叉表演三首歌。
    朱玉轩准备的是两首抒情歌曲, 一首摇滚；三小只是一首青春励志歌, 一首欢快的情歌, 以及一首沈慎元儿歌专辑的主打歌；王星语是唯一一个将选手拆开表演的人，分别两两组合，各唱一首，剩下一首四个人一起唱。算是她难得公正的一次。
    不管私底下的关系如何，到了舞台上，每个选手斗志十足，都努力地呈现出最光辉亮丽的一面。到主持人采访的时候，经纪人与经纪人之间，经纪人与选手之间，都吹捧得分外虚伪。
    “星语是位非常开朗的人，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让我深受启发。”
    “孙老师是我的前辈，他的敬业精神非常令人钦佩，我一定要向他学习。”
    小周一边说，一边觉得胃酸快要呕到喉咙口了。
    王星语和孙兆麟也很上路。一个说小周为人幽默有亲和力，是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朋友。一个说小周固守原则又不失变通，是新一代经纪人中的佼佼者。
    好不容易熬过这个环节，三个经纪人在摄像头不关注自己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似乎都不想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鬼。
    主持人依旧是钟尧。他读着名单的时候，非常感慨：“虽然我当导师的时间很短暂，但我一直关注着这个节目，尤其是朱玉轩，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走过来。我认为，他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绩，和我当时的教导是离不开的。毕竟，他报了我的演讲课嘛。”他把话筒递到朱玉轩面前，“你觉得呢？”
    朱玉轩接过话筒，沉着地说：“我很感谢钟老师让我学会了怎么样去勇敢地表达自己。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已经超出了我参加节目前的预期。我原本只是想让我大家听到我的歌声而已。”
    “……”站在他旁边的小周不由回想起他海选时说过的话——说好的为了钱呢？
    朱玉轩说：“所以，我觉得……我已经够了。”
    其他人：“？？？”
    钟尧下意识地凑过去问：“你说够了是指什么？”
    朱玉轩说：“我决定，退出决赛。”
    ……
    包括小周和王星语在内的节目参与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孙兆麟。对方的脸色已经不是黑，而是白。
    观众中有不少朱玉轩的粉丝，此时尖叫声迭起。
    很多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
    朱玉轩仿佛不觉得自己引起了多大的风波，自顾自地说：“很感谢节目组和森微给我这个机会，不过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希望大家理解。”
    看你的经纪人快要气绝身亡的样子，应该不太能理解吧。
    钟尧反应极快地说：“人生会遇到很多岔路口，不往前走，我们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样的风景。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偶像天体》这个节目里，经纪人的参与度极高，我想你和你的经纪人商量十分钟，然后给我们一个更详细的结果。”
    孙兆麟立刻过来，拉着朱玉轩下台。
    钟尧继续采访小周和王星语拖时间，过了会儿，孙兆麟一个人上来了，直接说：“我尊重朱玉轩的决定。他是个成年人，会为自己的言行负一切责任。”
    事出突然，孙兆麟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了，语气里的恶意和威胁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钟尧立刻打圆场：“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就是如此密切。是共进退的战友，也是懂彼此的知己。无论艺人做出什么决定，经纪人最后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反过来也是一样。好，我们先休息一下，今晚决赛的最终结果一会儿揭晓。”
    朱玉轩退赛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过，小周虽然有预感，却没想到他敢在直播的时候说出来。整个节目组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再将人拉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只能让小周和王星语继续pk。为了增加看点，总导演还建议在七个人中间选出一个最佳人气奖。
    小周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折腾，就目前形势来看，她成为最后赢家的可能性极高。
    王星语脸色很复杂，一方面对孙兆麟幸灾乐祸，一会儿又对小周羡慕嫉妒，还时不时瞟过来几眼，一副我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不想和你说的样子。
    小周庆幸自己果断地拉黑了她。
    决赛继续进行……
    小周组果然以碾压般的优势胜出，最佳人气奖颁给了靳磊。后面几期播出的特训里，因为人少，靳磊的表现十分抢眼，靠着和卖萌、耍嘴皮，收获了不少粉丝。
    决赛一结束，小周就回家了。晚上惊吓、惊喜太多，心累。
    她在路上收到了不少恭贺短信，从蒋先生、大乔，到狗痣、邱奕宇，不管熟的，不熟的，喜欢的，讨厌的，都一股脑儿地发过来，比过年还热闹。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事业竟然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关注。
    高勤发的比较晚，小周都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才来了一条，却很劲爆：伊玛特的艺人部副总监虚位以待，随时欢迎。
    小周的眼睛一下子大了，推了推身边的蒋先生：“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诈骗短信？”
    ……
    蒋先生对比了“诈骗短信”和自己手机通讯录里高勤的手机，锁定了“诈骗者”的信息：“的确是来自伊玛特的诈骗短信。”
    小周很纠结：“我要不要回去？”
    虽然不爽于自家老婆这么容易被拐走，他还是贴心地反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回去？”
    “唉，降了一级。”她说，“靳磊他们拿了第一，我作为经纪人，就能升任为森微的艺人总监……但回到伊玛特还要加上‘副’字。”
    蒋先生“理智分析”说：“多一个字，那不是赚了？”
    小周抓着他的手指假装啃咬：“不许开玩笑。”
    蒋先生的手指抓准机会，想往她嘴巴里伸，立刻被吐了出来。
    小周撅嘴看他。
    蒋先生说：“我没开玩笑。”
    “你希望我回伊玛特？”
    “有高勤在，我只要担心你欺负了别人，我怎么收拾残局就好了，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毕竟颜二少风评不怎么样，王星语、陈墅、孙兆麟又一个赛一个的烦人。
    小周也这么想，但是……“那我去森微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蒋先生说：“镀金，便于回来升职。”
    小周：“……”好有道理，要是没有森微艺人总监这个头衔，自己一定还在伊玛特熬资历。
    反正是随时虚位以待，小周就没有太纠结，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公司只有孔小杰在，过了会儿，王曦瑶来了，眼睛浮肿，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小周故意说反话：“看朱玉轩退出比赛，你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
    王曦瑶神秘兮兮地说：“朱玉轩向我告白了。”
    “……你确定是告白，不是好人卡？”
    王曦瑶说：“他问我，他打算去傅睿工作室，以后的薪水可能不高，这样的男朋友好不好？难道不是告白？”
    小周摸着下巴，沉吟：“听起来，好像只是调查一下自己未来的行情啊。”
    王曦瑶：“……”
    小周问：“那你的意思呢？”
    王曦瑶说：“说实话，我觉得他脑子不大正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变得太快。我年纪也不小了，真谈恋爱，还是想找个能定下来的人。原来嘛，有‘西施’滤镜，看他哪哪都好，后来他当了叛徒，滤镜就消失了，我现在想想，我们不太合适。”
    小周：“你打算拒绝？”
    王曦瑶又有些舍不得：“那倒不用太直接，先观察观察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目标。”
    小周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给不出什么建议，只好说：“哦，那你眼睛擦亮点。”
    王曦瑶：“……”是外国待太久，有语言障碍了吗，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像祝福啊。

 103.第 103 章

    小周在公司里待了会儿, 没遇上其他人, 就给自己和王曦瑶一起放了个假, 跑去找蒋先生吃午饭。蒋先生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几个高管。
    刚从海外调回来的大胡子高管想介绍自己的外甥女给他认识：“只怪你太上镜，年会照片里这么多人，就你卓然不群, 让她一眼就中意了。她明年毕业就能回国, 你看怎么样？见一见不要紧的吧, 当交个朋友？”
    其他高管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蒋先生只好抬起戴着婚戒的手，状若不经意地的摸了下下巴：“我看, 您还是再看看今年年会的照片吧。”
    大胡子高管还没领会, 蒋先生已经看到站在门边装迎宾的蒋太太, 将人拉了过来，郑重又隐含得意地介绍道：“我太太。”
    那高管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去年上半年不还单着吗？”
    其他高管调侃道：“就是你走了以后才找到的。你走得真好啊。”
    大胡子高管：“……”
    蒋先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洋洋自得地带着太太去过二人世界。
    吃饭的时候，小周还感慨比赛结束以后, 森微人心就散了, 感觉这一届的经纪人不大好带, 饭一吃完, 就接到了陈墅让她下午去上班的电话。
    蒋先生笑道：“看来, 还可以拯救一下。”
    小周：“……”
    小周以为是大家一起上班, 卡着点儿到十楼, 却没有看到孙兆麟和王星语。孔小杰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办公室一有动静，他就过来了。
    “陈总在等你。”
    小周扬眉：“就找我一个？”
    “嗯。”
    “……虽然是正常上班时间，但空荡荡的办公室总让我觉得自己在加班。”小周原本想放下包，想了想，又提在手里了。眼下的气氛有点像鸿门宴，她总要有些趁手的家伙防身。
    孔小杰和她有些交情，所以路上稍微提醒了一下：“颜睿上午来过了。”
    她上午也来过了啊，这都没碰上，说明……没有同事缘啊。
    小周脑袋里迅速画了个关系网——颜睿和颜夙昂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一向不好，但颜夙昂和高老板、大乔的关系密切……所以，自己受到连坐，被打成了异己？
    说不定高老板就是猜到找个结局，才给了自己一条退路。
    推门不过一秒，她脑子已经绕地球一周。
    陈墅原本在看电视剧——蒋董事长在位时期，他实在太闲，追了几部，结果入迷了，到现在都戒不掉。看她进来，飞快点了暂停，打开文档，摘下耳机，捋了捋头发，又是人模狗样的陈总经理。
    “昨天散场时人太多，还没有恭喜你，拿了冠军感觉如何啊？”
    小周说：“感觉升职加薪就在眼前，人生很快就要抵达巅峰。”
    “升职加薪是必须的，巅峰未必。好好干，森微的未来就靠你了。”陈墅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我早上和颜董碰了个面，颜董你知道吗？蒋先生应该说过吧？”
    小周不接茬，微笑道：“是‘睿智冲天’的颜董吗？久仰大名了。”
    陈墅笑道：“是他。他昨天看了直播，对你印象深刻。我跟他说，提你当艺人部总监，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小周内心微讶，不由地露出高兴的表情。
    陈墅继续道：“薪水、福利都按之前说好的来，年终奖颜董说酌情翻倍。”
    “酌情”真是个很让人酌情的词语。
    但以他的性格，以及他们之前的关系，陈墅能做到这一步，小周已经很高兴了，一时间也打消了回伊玛特的念头。毕竟，她刚刚带着三小只拿了冠军，转投就要跳槽，传出去也不好听。
    陈墅说：“不过呢，颜董对艺人部的要求比较高，希望负责人能够专心致志地管理部门，所以，你升职之后，手里的艺人就先交给孙兆麟老师负责吧。”
    ……
    她就说今天的天空怎么这么美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小周怒火蹭得就起来了，手里的包差点飞过去。
    她似笑非笑地说：“森微建立的主旨就是精简人员，公司上下有一位专业的负责人就可以了。我在陈总您手下工作了这么久，对您的工作能力和敬业精神都有十二万分的信心。就算是艺人部总监，其实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哪至于升职了就给裱起来挂着了，不合适。”
    陈墅说：“你的想法我明白，但颜董的想法你也要明白。森微以后会和睿智冲天合并，到时候就是大公司了，负责人肯定很忙的，你还要带艺人，怎么可能呢？”
    高老板怎么能？
    但这话不想说。
    睿智冲天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圈内人谁不知道。森微和它合并，不能说“下嫁”，只能说“堕落”。小周至此对这份工作已经不抱希望了。刚才还在想，自己拿了冠军就走人，太难看，现在想的是，难看总比难受强。
    陈墅见她不说话，又说：“颜董说了，艺人部要招人，经纪人、艺人都要招。我们没有人事部，这个你可以先做起来，发广告、要资金跟我讲，我立马批。靳磊他们三个交给孙老师，你也可以放心的。朱玉轩这次……”原本想夸几句，想起朱玉轩原本是她的人，话到嘴里就拐了个弯，说他不知轻重，捅了这么大的乱子，害他老子左耀山还要掏钱给他擦屁股。
    小周嘴里含糊地应着，心中去意已决。
    谈了一下午，看窗外，天都黑了。
    陈墅亲自送她下楼。小周想，这条件他肯定也心虚得很，不然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人快到门口了，陈墅的脑袋突然凑过来。
    小周心里对他有防备，下意识地避让了下。
    陈墅不免尴尬了，干笑着压低声音说：“听说伊玛特和罗少都有意卖股份？”
    小周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心里却一点都不意外。别说颜二少是个有怎么样传说的男人，就看陈墅此时此刻的嘴脸，就知道森微前途一片光明——只有眼前这一片是光明的，其他片都是暗的。
    小周坐车回家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三小只怎么办。
    有高老板在，她回伊玛特是不用操心的，但三小只签了合约，艺人违约金很高，就算她带着他们去伊玛特，由伊玛特承担，但三小只拿到的合约就不会太好了。伊玛特至少要先把付出去的钱给赚回来。
    而且，伊玛特是圈内出名的天王殿，和唯杰的天后宫相对。
    公司里男明星太多，封亚伦、大乔这类封神的、快封神的且不说，光是三小只差不多年龄的小鲜肉，就将近两位数。他们想拿资源，还得蹭《偶像天梯》的热度，但看朱玉轩的现状，无数脑残粉转脑残黑，各家水军齐齐落井下石，几乎全网黑，那还是不拿冠军的呢。三小只敢拿了冠军跳槽，森微就敢死磕到底。
    蒋先生听到开门声，急忙过来迎接，门一开，就看到自家老婆满面愁容地站着。
    看她眉头一皱，就知道有人作妖，他问：“……陈墅说什么了？”
    小周回过神来，推他进去：“你先做菜，我慢慢给你说。”
    肚子饿了，不许厨师偷懒。
    于是，蒋先生站在灶台前喳喳地做菜，小周在旁边把陈墅今天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的打算：“我现在就是放心不下三个小的。”
    蒋先生将菜从锅里捞出来：“孙兆麟的工作能力你觉得怎么样？”
    小周抱胸，客观评价：“专业能力合格，人品不合格。”
    “带艺人呢？”
    小周撅了撅嘴，从侧面抱住他：“你同意把三小只交给他？”
    “《偶像天梯》这么成功，森微和嘟啦不可能只做一届。收视率和关注度只是前期，后期能不能捧出一个真正的偶像，让节目名名不副实，才是决定节目生命力的关键。孙兆麟是个很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这次朱玉轩的事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他需要一张漂亮的成绩单翻身。”
    “所以我怕三小只吃亏。”
    “那就教他们怎么不吃亏。”蒋先生说，“你回伊玛特之后，也和他们在一个城市待着，微信电话随时能联系，做不成同事还能做朋友。而且，我记得森微之前的合同条件并不苛刻。”
    因为森微一开始的定位介乎于明星工作室和经纪公司之间，所以合同条件相对宽松，比伊玛特大多数艺人约还好。
    小周顿时想通了，踮起脚，在蒋先生脸颊上亲了亲：“不愧是蒋特助！看问题果然犀利通透、高瞻远瞩！”
    “晚上记得付咨询费。”
    蒋先生笑得意味深长。
    蒋太太不甘示弱，哼哼唧唧地说：“分明是提供售后服务。”
    晚上，蒋先生让蒋太太明白了，售后服务太到位，也很要命。

 103.第 103 章

    小周在公司里待了会儿, 没遇上其他人, 就给自己和王曦瑶一起放了个假, 跑去找蒋先生吃午饭。蒋先生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几个高管。
    刚从海外调回来的大胡子高管想介绍自己的外甥女给他认识：“只怪你太上镜，年会照片里这么多人，就你卓然不群, 让她一眼就中意了。她明年毕业就能回国, 你看怎么样？见一见不要紧的吧, 当交个朋友？”
    其他高管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蒋先生只好抬起戴着婚戒的手，状若不经意地的摸了下下巴：“我看, 您还是再看看今年年会的照片吧。”
    大胡子高管还没领会, 蒋先生已经看到站在门边装迎宾的蒋太太, 将人拉了过来，郑重又隐含得意地介绍道：“我太太。”
    那高管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去年上半年不还单着吗？”
    其他高管调侃道：“就是你走了以后才找到的。你走得真好啊。”
    大胡子高管：“……”
    蒋先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洋洋自得地带着太太去过二人世界。
    吃饭的时候，小周还感慨比赛结束以后, 森微人心就散了, 感觉这一届的经纪人不大好带, 饭一吃完, 就接到了陈墅让她下午去上班的电话。
    蒋先生笑道：“看来, 还可以拯救一下。”
    小周：“……”
    小周以为是大家一起上班, 卡着点儿到十楼, 却没有看到孙兆麟和王星语。孔小杰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办公室一有动静，他就过来了。
    “陈总在等你。”
    小周扬眉：“就找我一个？”
    “嗯。”
    “……虽然是正常上班时间，但空荡荡的办公室总让我觉得自己在加班。”小周原本想放下包，想了想，又提在手里了。眼下的气氛有点像鸿门宴，她总要有些趁手的家伙防身。
    孔小杰和她有些交情，所以路上稍微提醒了一下：“颜睿上午来过了。”
    她上午也来过了啊，这都没碰上，说明……没有同事缘啊。
    小周脑袋里迅速画了个关系网——颜睿和颜夙昂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一向不好，但颜夙昂和高老板、大乔的关系密切……所以，自己受到连坐，被打成了异己？
    说不定高老板就是猜到找个结局，才给了自己一条退路。
    推门不过一秒，她脑子已经绕地球一周。
    陈墅原本在看电视剧——蒋董事长在位时期，他实在太闲，追了几部，结果入迷了，到现在都戒不掉。看她进来，飞快点了暂停，打开文档，摘下耳机，捋了捋头发，又是人模狗样的陈总经理。
    “昨天散场时人太多，还没有恭喜你，拿了冠军感觉如何啊？”
    小周说：“感觉升职加薪就在眼前，人生很快就要抵达巅峰。”
    “升职加薪是必须的，巅峰未必。好好干，森微的未来就靠你了。”陈墅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我早上和颜董碰了个面，颜董你知道吗？蒋先生应该说过吧？”
    小周不接茬，微笑道：“是‘睿智冲天’的颜董吗？久仰大名了。”
    陈墅笑道：“是他。他昨天看了直播，对你印象深刻。我跟他说，提你当艺人部总监，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小周内心微讶，不由地露出高兴的表情。
    陈墅继续道：“薪水、福利都按之前说好的来，年终奖颜董说酌情翻倍。”
    “酌情”真是个很让人酌情的词语。
    但以他的性格，以及他们之前的关系，陈墅能做到这一步，小周已经很高兴了，一时间也打消了回伊玛特的念头。毕竟，她刚刚带着三小只拿了冠军，转投就要跳槽，传出去也不好听。
    陈墅说：“不过呢，颜董对艺人部的要求比较高，希望负责人能够专心致志地管理部门，所以，你升职之后，手里的艺人就先交给孙兆麟老师负责吧。”
    ……
    她就说今天的天空怎么这么美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小周怒火蹭得就起来了，手里的包差点飞过去。
    她似笑非笑地说：“森微建立的主旨就是精简人员，公司上下有一位专业的负责人就可以了。我在陈总您手下工作了这么久，对您的工作能力和敬业精神都有十二万分的信心。就算是艺人部总监，其实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哪至于升职了就给裱起来挂着了，不合适。”
    陈墅说：“你的想法我明白，但颜董的想法你也要明白。森微以后会和睿智冲天合并，到时候就是大公司了，负责人肯定很忙的，你还要带艺人，怎么可能呢？”
    高老板怎么能？
    但这话不想说。
    睿智冲天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圈内人谁不知道。森微和它合并，不能说“下嫁”，只能说“堕落”。小周至此对这份工作已经不抱希望了。刚才还在想，自己拿了冠军就走人，太难看，现在想的是，难看总比难受强。
    陈墅见她不说话，又说：“颜董说了，艺人部要招人，经纪人、艺人都要招。我们没有人事部，这个你可以先做起来，发广告、要资金跟我讲，我立马批。靳磊他们三个交给孙老师，你也可以放心的。朱玉轩这次……”原本想夸几句，想起朱玉轩原本是她的人，话到嘴里就拐了个弯，说他不知轻重，捅了这么大的乱子，害他老子左耀山还要掏钱给他擦屁股。
    小周嘴里含糊地应着，心中去意已决。
    谈了一下午，看窗外，天都黑了。
    陈墅亲自送她下楼。小周想，这条件他肯定也心虚得很，不然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人快到门口了，陈墅的脑袋突然凑过来。
    小周心里对他有防备，下意识地避让了下。
    陈墅不免尴尬了，干笑着压低声音说：“听说伊玛特和罗少都有意卖股份？”
    小周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心里却一点都不意外。别说颜二少是个有怎么样传说的男人，就看陈墅此时此刻的嘴脸，就知道森微前途一片光明——只有眼前这一片是光明的，其他片都是暗的。
    小周坐车回家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三小只怎么办。
    有高老板在，她回伊玛特是不用操心的，但三小只签了合约，艺人违约金很高，就算她带着他们去伊玛特，由伊玛特承担，但三小只拿到的合约就不会太好了。伊玛特至少要先把付出去的钱给赚回来。
    而且，伊玛特是圈内出名的天王殿，和唯杰的天后宫相对。
    公司里男明星太多，封亚伦、大乔这类封神的、快封神的且不说，光是三小只差不多年龄的小鲜肉，就将近两位数。他们想拿资源，还得蹭《偶像天梯》的热度，但看朱玉轩的现状，无数脑残粉转脑残黑，各家水军齐齐落井下石，几乎全网黑，那还是不拿冠军的呢。三小只敢拿了冠军跳槽，森微就敢死磕到底。
    蒋先生听到开门声，急忙过来迎接，门一开，就看到自家老婆满面愁容地站着。
    看她眉头一皱，就知道有人作妖，他问：“……陈墅说什么了？”
    小周回过神来，推他进去：“你先做菜，我慢慢给你说。”
    肚子饿了，不许厨师偷懒。
    于是，蒋先生站在灶台前喳喳地做菜，小周在旁边把陈墅今天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的打算：“我现在就是放心不下三个小的。”
    蒋先生将菜从锅里捞出来：“孙兆麟的工作能力你觉得怎么样？”
    小周抱胸，客观评价：“专业能力合格，人品不合格。”
    “带艺人呢？”
    小周撅了撅嘴，从侧面抱住他：“你同意把三小只交给他？”
    “《偶像天梯》这么成功，森微和嘟啦不可能只做一届。收视率和关注度只是前期，后期能不能捧出一个真正的偶像，让节目名名不副实，才是决定节目生命力的关键。孙兆麟是个很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这次朱玉轩的事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他需要一张漂亮的成绩单翻身。”
    “所以我怕三小只吃亏。”
    “那就教他们怎么不吃亏。”蒋先生说，“你回伊玛特之后，也和他们在一个城市待着，微信电话随时能联系，做不成同事还能做朋友。而且，我记得森微之前的合同条件并不苛刻。”
    因为森微一开始的定位介乎于明星工作室和经纪公司之间，所以合同条件相对宽松，比伊玛特大多数艺人约还好。
    小周顿时想通了，踮起脚，在蒋先生脸颊上亲了亲：“不愧是蒋特助！看问题果然犀利通透、高瞻远瞩！”
    “晚上记得付咨询费。”
    蒋先生笑得意味深长。
    蒋太太不甘示弱，哼哼唧唧地说：“分明是提供售后服务。”
    晚上，蒋先生让蒋太太明白了，售后服务太到位，也很要命。

 104.第 104 章

    第二天早上, 腰酸背痛的蒋太太要求缩短保修期, 被蒋先生严词拒绝：“蒋家服务, 质保终身。”
    蒋太太忍不住嘴贱了一下：“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蒋先生深表赞同，然后决定在力不从心之前，努力从心。
    服务到后来，蒋太太连连“从心”——怂得不要不要的, 蒋先生这才悠悠然地放了个服务假, 约定大后天再继续。
    起床后萎靡不振的蒋太太一边煎蛋, 一边默默在心里筹划着大后天夜不归宿的计划。老谋深算的蒋先生比她还想得早：“大后天有家新民宿在A县开业, 我们去试住一下吧。”
    “我要准备跳槽，很忙。”
    “朋友给了我试住券, 可以免费体验。”
    “……忙归忙, 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免费体验击中了小周的心脏, 毫无骨气地选择了同意。
    休息的事情定了，接下来就要考虑工作的事。
    小周给高老板发了个微信，大意是要面谈跳槽的事, 高老板约了晚上在某家清吧见面。蒋先生知道后，死活要跟去, 当然, 表达还是很含蓄的：“请老婆带我去见见世面。”
    “……好的。”
    小周到岗上班。虽然决定要走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至少留个好口碑。
    今天孙兆麟也来了, 看神色, 已经从最后一刻失败的打击中调整过来了, 一见面就主动说恭喜。
    森微自陈墅而下，小周最佩服的人就是他。阴险狡诈，还能屈能伸。他们明里暗里交手了这么多次，招招致命，再见面，居然还能客客气气地点头打招呼，可见……
    自己并不是嫉恶如仇之人啊。
    人之将走，要不拼个鱼死网破，要不往事一笑而过，小周显然是后者，礼貌地道谢，一如初相见，只在心里祝福：早日踢铁板，早日摔跟头。
    小周认认真真地坐在电脑前，开写森微经纪人的工作描述。一般而言，工作描述主要写的是业务流程和权限范围，但她偏偏在前面加了一大段道德规范，写完之后，她拿去给陈墅看。
    陈墅很迷惑：“这个是规章制度吧？”
    小周立刻改口：“部门规章制度加工作描述。”
    因为要从她手里抢走三小只，陈墅这两天态度好得离奇，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称赞：“写的很好。”
    得到肯定后，小周转脸就把它和招聘广告一起贴出去了，还联系公关公司，让公司大号跟着贴了。孙兆麟立马转发，随即王星语、三小只等也相继转了。
    因为对经纪人的道德规范要求很高，受到了网友一波好评，公司被授予“娱乐圈正经公司”的美誉。
    陈墅看到微博广告有点懵，不明白招聘的内容为什么写这么长。
    小周说：“节目刚结束，热度还没退，我们要努力制造话题。”积极的工作态度，立马得到领导的赞许。
    临近四月，天气并没有暖和多少，街上行人依旧穿着厚厚的大衣和羽绒服。厚重的衣服掩盖住了大多数人的身材曲线，但总有些人是例外，比如——
    蒋先生。
    当他从人群中走来，周遭就仿佛开了模糊滤镜，在斑斓的世界里，独他一人清晰夺目。
    ……
    也可能是她开了情人滤镜。
    小周推开门，看到台阶下的蒋先生时，脑海中闪过了以上的想法。
    “咔嚓”。
    不知是谁偷拍时没关快门声，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正下楼迎向蒋先生的小周顿住了脚步，朝着声源看去。那里站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大概入行没多久，还没有养成狗仔“来无影去无踪”的基本操守。闹出的动静不仅惊到了小周，更吓到了自己。
    四目相对时，他不知所措地站着，连跑的意思都没有。
    这倒有些难办。
    小周想了想，突然大跨步地朝他冲去，青年下意识地逃跑，抛出五六米，又回头来看，小周已经牵着蒋先生往车的方向走了。
    青年：“……”
    蒋先生将小周微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何必吓他？突然跑这么快，容易崴脚。”
    实在不算跑得快。除了开始两步冲得有点猛，后面几步差不多是原地踏步了。进入娱乐圈，这是迟早的事，有了一回就有第二回，追是追不过来的。
    但他这么说，小周也不反驳：“蒋先生，你可能要沾我的光，要变成备受瞩目的名人了。”
    蒋先生貌似愉悦地点点头，顺势打开了车门：“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所以明明看到了人，也不准备追究。
    小周抱着他，仰头看着他的脸，似乎要在这个昏暗的傍晚，用自己眼里的星星照亮对方的表情。
    他反手抱住她：“怎么了？”
    “真的没有关系吗？”
    “当然。”蒋先生笑着说，“娶老婆之前，我已经想清楚每一样福利了，样样令我爱之如狂。”
    ……
    小周抽回手，红着脸坐进车里。
    时至今日，她依旧对蒋先生的情话毫无抵抗能力，看来，蜜月期很□□，老夫老妻的状态依旧遥不可及。
    蒋先生先送小周到清吧的门口，自己去停车。她原本想一起去，被“手太凉”为由，挡了回来，只好先进门。
    高勤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和他一起的还有封天王。
    小周有点紧张。她今天刚遇到狗仔，很怕后面还跟着，一坐下就说了顾虑。
    高勤气定神闲：“习惯就好。”不动声色地流露出娱乐圈大佬的底气。
    小周：“……”
    封亚伦递菜单过来：“喝点什么？”
    考虑到蒋先生要开车，她点了两杯果汁。
    高勤慢悠悠地问：“不喝酒吗？反正是下班时间，天色正高勤黑。”
    小周：“……”
    她可不可以猜测……他请她回伊玛特，其实是为了方便算总账？
    蒋先生进来的时候，小周已经经历完狂风骤雨，硬生生地把话题扯到挖角的和风细雨中来。
    高勤说：“之前梁韵伊的事，造成了一部分的广告违约，伊玛特为了垫付违约金，资金链压力很大，基于这个考量，我决定退出森微。但目前来看，完全退出不太可能，最终结果，要不是增加新的股东，要不是颜睿拿到绝对控制权。”
    蒋先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安静地落座，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
    小周说：“马总同意？”
    按照惯例，每当高老板做出一个决定，马总总要跳出来找一下存在感。
    高勤微微一笑，丢下重磅□□：“他决定卸任总经理职务，由我接替。”
    小周说：“天哪！最近没打雷，谁劈得马总开窍了？”
    封亚伦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爱情。”
    小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总不会和……复合了吧？”
    高勤说：“如果你是指他的前妻，已经和周向野登记结婚了。”
    ……
    没想到今天晚上能吃到这么多瓜。小周整个人呆若木“瓜”：“周向野不是立志当偶像的人吗？”
    高勤暗示道：“立志和人生是两回事。虽然坐实了前任马太婚内出轨，但马总没有赶尽杀绝，还是给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周向野人生跑道转换得很快嘛。”感慨完，小周想到实际的问题，“我回伊玛特的话，靳磊他们能不能一起回去？如果回去的话，能拿到什么合约？”
    高勤毫不犹豫地回答：“新人约。”
    小周沉默了。
    答案并不意外，却毫无惊喜。
    高勤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岑纯为梁韵伊的事负责，下个月离职，你接替她的位置，到伊玛特之后，不必担心手下没有艺人，具体名单，等你入职那天我再告诉你。”

 104.第 104 章

    第二天早上, 腰酸背痛的蒋太太要求缩短保修期, 被蒋先生严词拒绝：“蒋家服务, 质保终身。”
    蒋太太忍不住嘴贱了一下：“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蒋先生深表赞同，然后决定在力不从心之前，努力从心。
    服务到后来，蒋太太连连“从心”——怂得不要不要的, 蒋先生这才悠悠然地放了个服务假, 约定大后天再继续。
    起床后萎靡不振的蒋太太一边煎蛋, 一边默默在心里筹划着大后天夜不归宿的计划。老谋深算的蒋先生比她还想得早：“大后天有家新民宿在A县开业, 我们去试住一下吧。”
    “我要准备跳槽，很忙。”
    “朋友给了我试住券, 可以免费体验。”
    “……忙归忙, 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免费体验击中了小周的心脏, 毫无骨气地选择了同意。
    休息的事情定了，接下来就要考虑工作的事。
    小周给高老板发了个微信，大意是要面谈跳槽的事, 高老板约了晚上在某家清吧见面。蒋先生知道后，死活要跟去, 当然, 表达还是很含蓄的：“请老婆带我去见见世面。”
    “……好的。”
    小周到岗上班。虽然决定要走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至少留个好口碑。
    今天孙兆麟也来了, 看神色, 已经从最后一刻失败的打击中调整过来了, 一见面就主动说恭喜。
    森微自陈墅而下，小周最佩服的人就是他。阴险狡诈，还能屈能伸。他们明里暗里交手了这么多次，招招致命，再见面，居然还能客客气气地点头打招呼，可见……
    自己并不是嫉恶如仇之人啊。
    人之将走，要不拼个鱼死网破，要不往事一笑而过，小周显然是后者，礼貌地道谢，一如初相见，只在心里祝福：早日踢铁板，早日摔跟头。
    小周认认真真地坐在电脑前，开写森微经纪人的工作描述。一般而言，工作描述主要写的是业务流程和权限范围，但她偏偏在前面加了一大段道德规范，写完之后，她拿去给陈墅看。
    陈墅很迷惑：“这个是规章制度吧？”
    小周立刻改口：“部门规章制度加工作描述。”
    因为要从她手里抢走三小只，陈墅这两天态度好得离奇，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称赞：“写的很好。”
    得到肯定后，小周转脸就把它和招聘广告一起贴出去了，还联系公关公司，让公司大号跟着贴了。孙兆麟立马转发，随即王星语、三小只等也相继转了。
    因为对经纪人的道德规范要求很高，受到了网友一波好评，公司被授予“娱乐圈正经公司”的美誉。
    陈墅看到微博广告有点懵，不明白招聘的内容为什么写这么长。
    小周说：“节目刚结束，热度还没退，我们要努力制造话题。”积极的工作态度，立马得到领导的赞许。
    临近四月，天气并没有暖和多少，街上行人依旧穿着厚厚的大衣和羽绒服。厚重的衣服掩盖住了大多数人的身材曲线，但总有些人是例外，比如——
    蒋先生。
    当他从人群中走来，周遭就仿佛开了模糊滤镜，在斑斓的世界里，独他一人清晰夺目。
    ……
    也可能是她开了情人滤镜。
    小周推开门，看到台阶下的蒋先生时，脑海中闪过了以上的想法。
    “咔嚓”。
    不知是谁偷拍时没关快门声，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正下楼迎向蒋先生的小周顿住了脚步，朝着声源看去。那里站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大概入行没多久，还没有养成狗仔“来无影去无踪”的基本操守。闹出的动静不仅惊到了小周，更吓到了自己。
    四目相对时，他不知所措地站着，连跑的意思都没有。
    这倒有些难办。
    小周想了想，突然大跨步地朝他冲去，青年下意识地逃跑，抛出五六米，又回头来看，小周已经牵着蒋先生往车的方向走了。
    青年：“……”
    蒋先生将小周微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何必吓他？突然跑这么快，容易崴脚。”
    实在不算跑得快。除了开始两步冲得有点猛，后面几步差不多是原地踏步了。进入娱乐圈，这是迟早的事，有了一回就有第二回，追是追不过来的。
    但他这么说，小周也不反驳：“蒋先生，你可能要沾我的光，要变成备受瞩目的名人了。”
    蒋先生貌似愉悦地点点头，顺势打开了车门：“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所以明明看到了人，也不准备追究。
    小周抱着他，仰头看着他的脸，似乎要在这个昏暗的傍晚，用自己眼里的星星照亮对方的表情。
    他反手抱住她：“怎么了？”
    “真的没有关系吗？”
    “当然。”蒋先生笑着说，“娶老婆之前，我已经想清楚每一样福利了，样样令我爱之如狂。”
    ……
    小周抽回手，红着脸坐进车里。
    时至今日，她依旧对蒋先生的情话毫无抵抗能力，看来，蜜月期很□□，老夫老妻的状态依旧遥不可及。
    蒋先生先送小周到清吧的门口，自己去停车。她原本想一起去，被“手太凉”为由，挡了回来，只好先进门。
    高勤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和他一起的还有封天王。
    小周有点紧张。她今天刚遇到狗仔，很怕后面还跟着，一坐下就说了顾虑。
    高勤气定神闲：“习惯就好。”不动声色地流露出娱乐圈大佬的底气。
    小周：“……”
    封亚伦递菜单过来：“喝点什么？”
    考虑到蒋先生要开车，她点了两杯果汁。
    高勤慢悠悠地问：“不喝酒吗？反正是下班时间，天色正高勤黑。”
    小周：“……”
    她可不可以猜测……他请她回伊玛特，其实是为了方便算总账？
    蒋先生进来的时候，小周已经经历完狂风骤雨，硬生生地把话题扯到挖角的和风细雨中来。
    高勤说：“之前梁韵伊的事，造成了一部分的广告违约，伊玛特为了垫付违约金，资金链压力很大，基于这个考量，我决定退出森微。但目前来看，完全退出不太可能，最终结果，要不是增加新的股东，要不是颜睿拿到绝对控制权。”
    蒋先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安静地落座，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
    小周说：“马总同意？”
    按照惯例，每当高老板做出一个决定，马总总要跳出来找一下存在感。
    高勤微微一笑，丢下重磅□□：“他决定卸任总经理职务，由我接替。”
    小周说：“天哪！最近没打雷，谁劈得马总开窍了？”
    封亚伦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爱情。”
    小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总不会和……复合了吧？”
    高勤说：“如果你是指他的前妻，已经和周向野登记结婚了。”
    ……
    没想到今天晚上能吃到这么多瓜。小周整个人呆若木“瓜”：“周向野不是立志当偶像的人吗？”
    高勤暗示道：“立志和人生是两回事。虽然坐实了前任马太婚内出轨，但马总没有赶尽杀绝，还是给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周向野人生跑道转换得很快嘛。”感慨完，小周想到实际的问题，“我回伊玛特的话，靳磊他们能不能一起回去？如果回去的话，能拿到什么合约？”
    高勤毫不犹豫地回答：“新人约。”
    小周沉默了。
    答案并不意外，却毫无惊喜。
    高勤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岑纯为梁韵伊的事负责，下个月离职，你接替她的位置，到伊玛特之后，不必担心手下没有艺人，具体名单，等你入职那天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