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帮郡主拎裙角》 1.第一块肉(已修) 城阳侯府,世子的院落叫人一脚踹开,火速排开的两行带刀侍卫,中间正正的迎来一位姿容明艳的少女。 少女容颜娇艳大气,头戴珠翠九翟冠,冠上有银丝编制的翟鸟九只,冠首左右垂珠细密精致,衬得她肤白如玉。 而身上所着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级,郡主朝服处色大红,上襟以织金龙凤纹加以绣饰,锦缎裙制顺垂柔滑,祥云铺裙,色彩鲜耀,寻常人之颜色轻易压制不住。可少女却毫无压力。大红之色只为她增添绝艳质感。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这里,陆宓缓缓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鬓角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来,不然我素来凶狠,就只好送姐夫去与你作伴。” 陆宓话音刚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见状,陆宓眼角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落入衣襟后消失不见。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后,又是那个绝艳高冷的小郡主,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晕的稳婆出了产房! 陆宓刚从产房走出来,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就把那稳婆甩在地上,即刻上来两名带刀侍卫守在产房门口,那阵势格外凛冽! “你哪怕是亲王郡主也太过霸道!竟擅闯我城阳侯府!” 在方才陆宓进去的时候,城阳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贵侯夫人的形象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一个发髻已然有些凌乱,仪态全无的泼妇。 见陆宓从产房甩了个人出来,又差点没惊破胆子,魂不附体的指着陆宓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啊!!” 没等城阳侯夫人把话说完,陆宓就已经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阳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没有力气去骂人,只顾痛呼。 陆宓冷冷的看着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静下来时,才把眼神分给了城阳侯夫人,只那目光之中带着杀气:“我看城阳侯夫人是没长记性,你这只手再指着我一次,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你信不信?” “区区……啊!!!!” 城阳侯夫人不信邪,心想着不过是个郡主,她还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愣是要与陆宓作对! 陆宓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阳侯夫人两根手指! 城阳侯夫人这会儿子哪还说得出话?直接痛得倒退几步,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头瞪向陆宓,却在陆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汹涌的杀意,犹如沙场修罗一般!那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胆怯起来…… 真是可怕!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个朝阳郡主,是跟随她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2.第二块肉 看到了城阳侯夫人眼中的惧意,可陆宓心中了然,可是小郡主记仇啊!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哪怕不能弄死她,也得好好恐吓一下吧? “夫人刚刚想说什么?区区?区区一个郡主吗!?还是区区一个亲王府!”陆宓步步紧逼,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利刃锋芒,听的人格外刺耳!这虽是在城阳侯府,可陆宓气势逼人,叫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 城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连滚带爬的到了她身边,搂着城阳侯夫人,想要让自己的身子尽量挡住朝阳郡主的目光。可即便是两人抱在一起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害怕的想着,这位郡主的威压实在是可怕,且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 “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若我大姐生产有何不测,我定要世子以命尝之!” 陆宓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3.第三块肉 论告状撒泼,朝阳郡主称第二,长安城只有她爹福亲王敢称第一。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4.第四块肉(捉虫) 对刘梵玉的羡慕之情,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些画师仿佛是瞎了眼,又许是见不得比自己好看的人,那些画册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故而送来的画册里,朝阳郡主表示一个都没看上,还觉得有些眼睛疼。 刘梵玉倒是很感兴趣:“那册子你带了吗?”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5.第五块肉 寿宴开始,朝阳郡主陆宓甫一进来时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少女模样,却已有倾城之色。红衣衬玉颜,美人如仙子。 可惜了,这个仙子可是个惹不起的硬茬儿。 众人都知道,朝阳郡主素来跋扈,都不大敢看她太久,美人虽养眼,可小命更重要。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仙又似魔。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6.第六块肉 说时迟那时快,陆宓立刻伸手撑住了刘梵玉的腰,点了她一下!刘梵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千万!不能倒下!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刘梵玉差点没被霍无舟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干嘛啊??? “郡主,的确可还好?”霍无舟刻意放缓了语速,偏生这人什么都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感觉,低沉,却莫名的抓心。 陆宓有些忍不住,听着竟觉得有些心跳加快,正想要抬头回答,又叫刘梵玉一按,摁回了怀里。 刘梵玉道:“方才……许是吓狠了。” 吓狠了? 霍无舟觉得颇为有趣,这会儿埋首害怕的人,方才可是生龙活虎的与刺客对打,稳占上风。这会儿反而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比那刺客还令人害怕?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武艺高超,远胜寻常?? 陆宓的反常叫霍无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突然生了好奇心,总也是想要试探一下。 思及此,霍无舟又逼近了一步,更为关心:“郡主可还能走?” 声音刻意放温柔,陆宓已然抵挡不住,装作仿佛是很害怕,却因人关心不得不抬头。 陆宓抬头的那一瞬间,霍无舟看清了那双眸子,心中狠狠一震:娇艳柔弱之美,可仿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美眸含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霍无舟愣了一瞬,暗骂自己多事,竟这般不稳重!他这举动,与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有何区别?! “怕是不能。”陆宓细声细气的,在霍无舟看过来的一瞬,有些为难的咬住了下唇,将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梵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生佩服! 可霍无舟却觉得她咬唇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犹如雷击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不舍得? 对!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她为难咬唇,不舍得她眉头轻蹙…… 可这到底是…为何? 霍无舟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已经乱套了。 但说到底,霍无舟毕竟是人称‘玉面阎罗’,这般场面,自然也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来。 他本能的说了一句话,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臣,送郡主?” 霍无舟的话叫陆宓和刘梵玉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霍指挥使竟然这么乐于助人吗?? 陆宓显然是开心的,但是她不能得意忘形——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娇弱的小女子。 于是陆宓有些犹豫,怯怯的看了霍无舟一眼,轻声道:“可男女授受不亲……” 此话一出陆宓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什么玩意儿?!授受不亲!??!那他要是走了怎么办!?!?为什么自己要说这句话!答应他让他送自己回王府就好了!!! 就在陆宓懊恼不已的时候,霍无舟说话了。 霍无舟道:“郡主既然受了惊吓,臣自是不能视若无睹,只是还请郡主稍后,刺客一事刻不容缓。” 霍无舟的意思,陆宓刘梵玉都明白。 今日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寿辰,闹出了什么事,都格外不好。这刺客不管是冲着谁来的,都并非善类。 陆宓便点点头,说:“我,我们与霍指挥使一同去。毕竟,我们先碰见了这刺客。” “如此甚好,郡主高义。”霍无舟按捺住心中那股子莫名的想法,当务之急是查清这刺客的来历。 霍无舟也已回过神来,即刻招来飞翎卫中的暗卫,命其即刻通知平昌郡王,加强公主府的护卫,一旦有任何不对劲,即刻来报。 三人正准备去见惠德大长公主,可陆宓不知是为何,竟真的扭了脚,低呼一声,就要往前摔去! 霍无舟立刻上前,也不顾旁的,将陆宓接在自己怀中,可还未等站稳,脚上传来的痛意叫她眼眶一红。 7.第七块肉 当脚上那股子钻心的疼传来的时候,陆宓一下紧紧抓住了霍无舟的手,疼得脸色都变了,无法隐忍那种痛楚。 霍无舟眉头一皱,看怀中美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知,这是真的扭伤了,只怕还伤得不轻。看这模样,若是走动,只怕会加重伤势。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8.第八块肉 后来北狄借此与朝廷开战,可原本就是北狄人偷袭在先,这开战的理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师出无名,将士们自然力有不逮。反倒是镇守北境的战士们十分勇猛,将北狄人打的哭爹喊娘,北狄王直接上了降书,至此北境安宁。 陆宓脑子里转得飞快,她大哥还在北境未归,北狄若是要来刺杀她,目的呢?就为了给那个秽乱宫廷的小子报仇?那,动手的人是北狄王还是六王妃呢? 不是陆宓大惊小怪,而是北狄的确是个民风开放的民族,女子豪爽大气不输男子,且北狄还有女将军。至于那位六王妃,在嫁给六王爷之前,就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动手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六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六王妃所出的,却只有那一个呢。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9.第九块肉 寿宴还在进行,惠德大长公主听嬷嬷说朝阳郡主受伤了心头一跳,紧接着又听到嬷嬷说卫国公次子亲自送了朝阳郡主回府,有几分意外。 “宓儿也肯?”惠德大长公主看了嬷嬷一眼,状似无心,实则在意。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头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10.第十块肉 陆宓丝毫不在意褚长溪说的什么,但是她想踩着自己打造一个好名声,也得看看她陆宓到底愿不愿意吧?莫非她以为自己这个朝阳郡主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不成? “褚长溪?”陆宓索性叫人拎着帘子,自己就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鄙夷道:“你方才说你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你为人子,为母亲担忧是不是?” 褚长溪一身锦衣华服叫她压在地上,已经有些狼狈,此刻听到陆宓的话,顺势磕了个头,显得格外的诚恳可怜:“是,还望郡主开恩,放……” “开什么恩,放什么放?”陆宓嗤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尊贵,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猛然抬头看向陆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11.第十一块肉 说一千道一万,霍无舟送陆宓回府之事是叫陆宓觉得自己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机会的,全然不想一想霍无舟对她已然是几分特殊了。单单护送她回家之事,莫说郡主了,即便是公主,又看到过霍无舟护卫过哪位公主吗?? 奈何小郡主虽有揽美之心,却是实在经验太浅。至于刘梵玉,说起来与小郡主的经验也是半斤八两来的。 倒是福亲王听说卫国公次子是送郡主回来的,脸色就有些臭了。只是又听总管说郡主好似受伤了,福亲王也来不及想什么卫国公次子了,满脑子都是宝贝女儿受伤了的消息。 “伤哪了我的乖囡!”福亲王简直是以飞一般的从正厅到了朝阳郡主的院子,后头总管都有些跟不上了。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12.第十二块肉(捉虫) 城阳侯府之事并未有个定论,为何呢? 因为福亲王并不把人送回城阳侯府,如今汝阳县主还在福亲王府好好伺候着。福亲王每日弄孙为乐,上朝看到城阳侯那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怕是城阳侯有意讨好,福亲王也并不领会。有几日叫城阳侯缠烦了,直接甩袖子走人,丝毫面子都不给。 城阳侯知道自己哪怕是告到圣人面前,自己也讨不得好。为此,城阳侯已经将城阳侯夫人送去了家庙,加上褚长溪叫朝阳郡主训了一顿,也将女儿好好放在家中教养,并不敢生事。估计城阳侯现在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城阳侯世子能快些回京,老妻不懂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福亲王府这门亲家绝对不能丢。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沈宛蓁无疑是个美人,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足以见得她的美貌,与陆宓明艳张扬之美不一样,沈宛蓁是气质如莲,沉稳贞静。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之下的沈相,轻声道:“女儿不想选秀。” 沈相一愣,随即心疼,又不得不恼怒她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即便是不想,为何不等爹爹回府再说!传出这等轻狂之言,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宛蓁一脸冷静,面对沈相的质问,只轻飘飘的说:“母亲已经将女儿选秀名单报上去了,若天家觉得女儿名声有碍,女儿便落了发,去家庙了此残生!” “简直胡闹!”沈相闻言怒喝,一掌拍在桌上,那茶杯都被震响! 那沈夫人江氏匆匆赶来,便是见得这样的一个场景!她心头一跳,本欲迈进去的步子,迟疑了一下,到底是落了下来,走了进去。 江氏:“妾身给老爷请安,老爷何故动此大怒?” 江氏不问还好,一问,惹得沈相怒而起身,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江氏闪躲不及,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脸上!‘啪’的一声格外心惊,顿时脸上便浮起一个巴掌印! “老爷这是为何!”江氏挨了一巴掌,心中委屈,当即捂着脸便哭了出来:“即便是妾身有何不妥,老爷何必当着儿女的面叫我没脸?” 沈宛蓁还跪着,看到继母进来时心中毫无波澜,却万万没有想到连粗口都不肯说一句的父亲竟然打了继母一巴掌! 13.第十三块肉 沈相是个斯文人,从未动手打过人。且在沈宛蓁的印象中,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沈相跟谁红过脸,今日竟…… 沈宛蓁垂眸,并不想去看继母江氏此刻的神色,她只想知道父亲接下来会如何应对继母。 沈相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也并没有叫沈宛蓁回避的意思,矛头直指江氏:“我从前与你如何说的!” 江氏捂着脸一愣,傻傻的看着沈相,没理解沈相的意思。 沈相忍着怒气说道:“蓁姐儿的婚事!”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续弦,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14.第十四块肉(捉虫) 陆宓是万万没想到,前几日才提到了沈相,今日刚送走刘梵玉,竟在门口遇见了沈相。 “郡主近来可好?”沈相笑吟吟,今日孤身一人前来,并未带上其他人。 陆宓微微颔首,她倒是为何总管要在门口候着了。与沈相浅浅交谈几句,便让总管带着沈相去寻她爹了。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说起来,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至于她爹这个右臂,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陆宓不过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也不可骑马练功,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看了那信鸽一眼,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递给陆宓,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15.第十五块肉 而福亲王似乎也没有察觉这件事可能会对陆宓造成的影响,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置喙的事了。也丝毫没有考虑到,陆宓突然间听到这件事,是不是会有情绪…… 毕竟,二八年华的姑娘家都是家中的掌珠。况小郡主自幼与兄长感情极好,这从天而降一个大嫂……不好说,不好说啊。 得知沈宛蓁要成为自己大嫂,陆宓倒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似乎……并不排斥。 不过……她爹瞒着她这么久,怎么说也不应该的。毕竟是未来大嫂,少不得要和她这个小姑子打交道的,她素来名声在外,若是吓坏了未来准大嫂可如何是好?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歪头看向福亲王,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陆宓无知无觉,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16.第十六块肉 福亲王被陆宓哭的头疼,连忙上前捂住了陆宓的嘴,连连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你这个臭丫头!不就是想要你爹的那杆红缨枪吗!给你给你!” “唔唔唔……”陆宓还不肯妥协! 福亲王一脸忍痛割爱:“给给给!马场新到的那一批小马驹也给你!葡萄夜光杯也给你!!”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17.第十七块肉(捉虫) 陆凛回了暂住的将军府,将盔甲换下来,肩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好全,盔甲换下来的时候显然是扯动了伤口,疼得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换好衣服之后,陆凛这才拆了那信,飞快的看完了内容,看完之后拿着火折子出来把信给点了。随着火气燃尽,陆凛才去桌上开了那坛酒,果然是陈年的好酒,味道倒是十足的香。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18.第十八块肉(捉虫) 宜贵妃声音轻轻柔柔的,任谁听了也不过是以为这是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紫萝微微低头,恭敬道:“听闻福亲王把京城适龄男子都画了画像订成册子送给朝阳郡主阅览。” “呵呵,真是个慈父。”宜贵妃娇笑,也并未继续问下去,似乎到此就已经点到为止了。 紫萝又道:“家中大少已经回了长安,夫人想必不日就会递帖子入宫求见了。” 宜贵妃十分满意,手指屈起,在梳妆台上十分轻松的轮番扣点,眼中的笑意深可见底,真心实意。 宜贵妃郭氏本出身商户,花了大把银子选秀入宫,从一个美人到如今的宜贵妃,个中实力可见一斑。且如今通身的奢华贵气,姿态礼仪比起官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交给你去办,别坏了规矩。”宜贵妃手指划过玉梳,笑道:“皇后娘娘那儿,别忘了。” 紫萝应声,顺着宜贵妃长发梳下来,赞叹道:“娘娘的发质极好。” 宜贵妃微微一笑,对紫萝称赞的话照单全收。看着铜镜中自己娇柔美艳的容颜,眼中透出深深的自得来。 想她郭明雪,从商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宜贵妃的位置,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而万幸的是,时至今日,她依旧还有圣人的宠爱,更有一个不比皇后嫡子逊色的儿子。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可也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从前在圣人还未登基之前,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曾有过一子,只可惜福薄命短,早早夭折了。不然的话,太子之位必定是落在中宫无疑…… 宜贵妃想到这,不免一笑,她原本没有争的心思……可是好像看来老天都在帮她,不然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立为太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屈指可数,皇后所出二皇子,她的三皇子,还有淑妃的大皇子。如今淑妃蠢蠢欲动,大皇子也在不着痕迹的与二皇子相比。 论出身,她如今是贵妃,大哥是第一皇商,二哥是礼部尚书。她的晔儿比起淑妃之子并不差什么。况且,她的晔儿自幼聪颖,深得圣人喜爱,远远胜过了淑妃的大皇子。 同为皇子,既然都要争,她的晔儿怎么就不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宜贵妃想到这些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晔儿就不能去争一争呢? 这次选秀各大臣家中适龄之女都会入宫,她要做得就是为晔儿择一门好的婚事。一个好的姻亲才是争夺太子之位强而有力的条件。可惜了朝阳郡主,若不是堂兄妹的话,王爷之女能嫁给晔儿岂不是如虎添翼? 福亲王府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啃一口的。 想必皇后和淑妃,也不例外。 宜贵妃冲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娇媚可人。她骄矜的抬起左手,紫萝会意的上前扶住那只纤纤玉手,宜贵妃借力款款起身,叫紫萝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家娘娘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不是往昔可比。 “吩咐小厨房了吗?”宜贵妃十分的关心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圣人还曾经说过她把半大小子当成孩童去养。 紫萝恭敬的回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娘放心。” 两人行走说话之间,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三殿下来了。 宜贵妃面露笑意,在正厅等着三殿下陆承晔的到来。 一青年男子撩袍而入,只见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祥云金边的宽腰带,挂饰不多,单一块造型古朴的古玉,下缀流苏。眉眼之间俊朗如玉,面容棱角分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三殿下对着上首的宜贵妃行礼请安,姿势优雅,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羞红了脸。 宜贵妃状似不知,只笑对三殿下道:“快免礼,坐过来吧。” “是。多谢母妃。”陆承晔生性温和,与所有人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宜贵妃格外喜欢。 宜贵妃一个眼神给紫萝,紫萝上了茶后,便屈身一礼,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给宜贵妃母子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晔儿,母妃有件事想问问你。”宜贵妃微微笑,端得慈母之心:“此次选秀,你可有中意的秀女?” 陆承晔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发现宜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的朴素,那白玉钗……似乎还是母妃几年前的旧物了…… 宜贵妃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发饰,心下了然,并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你觉得沈相家的长女如何?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母妃也见过,想必才情必定与我而相配。” 陆承晔叫宜贵妃这么一说,只将发饰一事默默放在心底,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是由母妃和父皇做主。” 宜贵妃闻言十分欢喜,仿佛沈相之女已经定下来了一般。 可当第二日宜贵妃接待母亲听到沈相之女的传言时,顿时对自己在儿子面前提到沈相之女的行为后悔不已。 19.第十九块肉 陆宓养伤这段时间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半月有余未曾入宫,不止是太后听闻朝阳郡主扭伤担心,圣人特意派了太医,带了不少珍贵的养身药材。圣人如此偏爱福亲王府,叫旁人都羡艳不已。 陆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楼的楼顶,拿着圣人从前送她的西洋镜,俯瞰整个王府的景观。恰巧,就瞧见了绛雪正领着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从这方向来。 陆宓笑了笑,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20.第二十块肉 “你说什么?!” 宜贵妃怒起拍案,十分不满的说到:“本宫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还痴心妄想要嫁给老二!?” 郭姚氏,也就是宜贵妃的母亲见宜贵妃如此动怒不由得上前劝慰:“娘娘何须动怒,左右咱们还没有消息传出去。” 宜贵妃姣好娇柔的面容此刻愤恨不已,她侧目看向郭姚氏,一字一句道:“可昨日,我已然将此事告知晔儿。” “这……”郭姚氏也没想到宜贵妃竟然这么心急,虽然说沈相的确能是一个好的助力,可是事情没确定之前怎么能就告诉了三殿下呢……可郭姚氏想归想,并不会在这方面去指责宜贵妃。 宜贵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些克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十分的不耐:“既如此便算了,如此好高骛远的女子,实在是配不上我的晔儿。” 听到宜贵妃的话,郭姚氏心底松了口气,她就怕贵妃娘娘心里过不去这口气。 “娘娘。”郭姚氏叫婢女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推到了宜贵妃的面前,说道:“这是你爹和你哥哥的心意。” 宜贵妃点点头,并未打开。她耐着性子想了想,也心烦气躁的没想出什么人来。 郭姚氏是再了解宜贵妃的性格不过了,即便是成了贵妃,在亲近的人面前,宜贵妃并未隐藏起自己的性格。 宜贵妃此刻心情郁燥,郭姚氏也没办法,只劝道:“娘娘,三殿下的婚事您先看着,再不然去探探圣人的口风。说不定圣人早有定夺。” 郭姚氏与宜贵妃都明白,皇子的婚事最能做主的人还是圣人。若是圣人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她再怎么操心都没用。这早早的就透出了圣人要给三位成年皇子殿下选正妃的事,别说是后宫操心,前朝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有多操心呢!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若是押对了宝,那自家女儿岂不是就是太子妃了?还有机会成为将来的国母!多少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 · 凤藻宫。 下朝之后,圣人便直接去了凤藻宫,皇后却是早先收到了朝阳郡主传来的消息,正在准备小侄女儿爱吃的东西。 圣人今日过来,也未曾叫人通传,便直接去了凤藻宫正殿。只是圣人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子香甜发腻的味道,皱着鼻子进来,还未见着人就道:“一进来就知道有个皮猴子要来了。” 皇后今日身着青碧色常服,绣是精致清淡的花草纹案,发髻上搭配翠石金饰,整个人看起来淡雅高贵,格外的舒服。 听到了话,皇后才知竟是圣人来了,转身便要行礼,圣人直接托住了皇后的手,道:“私下里不虚这些了。” 皇后抿嘴笑了笑,任由圣人把自己牵到窗塌边坐下之后,才叫身后的大宫女楚兮去给圣人准备专用的茶来。这才笑吟吟的看向圣人,所做之事都极为熟稔,但是圣人心中却知道,皇后这般举动已经是从少时成亲到现在。 圣人与皇后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扶持过来的,即便后宫妃嫔众多,皇后的地位无可动摇。这么多年皇后待自己始终如一,不免觉得十分感动。 圣人在皇后面前不大隐藏自己的情绪,故而皇后瞧出来,觉得有几分好笑:“圣人是想到什么了?” “朕是在想,若是将来仲文也可得如你般的妻子便很好。” 圣人是感叹,可皇后心里却‘咯噔’一声,仲文是她的嫡子,如今的二皇子陆承珵。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乎是让皇后瞬间就想到了如今最最受人关注的事——选秀。 皇后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这点小意外她自然不会叫圣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顺着圣人的话说道:“看来您是有打算了?” “琼若可有人选?”圣人突然唤了皇后的小字,叫皇后为之一愣。 圣人见皇后愣住了,反是笑道:“朕是许久不叫你的名了。” 皇后微微垂眸,继而抬头笑道:“是许久了。” “别回避朕的话。”圣人不打算放过皇后:“说说,你可有人选?” “那得看圣人您的意思。”皇后抬手,为圣人添茶,“您有六年未曾选秀,此次……” 圣人直接挥手打断了皇后的话,盯着皇后道:“琼若以为,朕好极女色?” 皇后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自然不是,圣人励精图治,一心扑在朝堂上,怎会是极好女色。” “哼。” 圣人似乎也不大满意,有些孩子气的说道:“皇后记性是真的好,朕早先与你说过今年选秀朕是为几个孩子们相看,你不信我?” 皇后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也习以为常,十分熟练的哄人:“信啊,是臣妾记性不好,所以才记错了。别生气,等会儿朝阳那孩子来了她可不会想仲文他们几个一样,若要笑您,她当面就笑了的。” 圣人面色一僵,更生气了,直接瞪了皇后一眼,皇后反而是笑了:“您的脾气还不如朝阳好呢。” 脾气不如朝阳郡主好的圣人:“……” 皇后见圣人不买账,只得双手举着茶杯递过去,道:“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女子这一回吧?” 圣人侧目瞧皇后好似有一点认错的样子,果断就坡下驴,把那茶盏接过来,略有傲娇道:“下不为例。” 圣人喝了一口茶之后,皇后才说道:“说起来,朝阳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的,圣人不操心操心?” “哼!”说起朝阳郡主,圣人就想到福亲王那个赖皮弟弟,气就不打一处来,骂人格外的中气十足:“朕让他去给朝阳选个夫婿,他可倒好!把满长安的适婚男子画像集成一册给朝阳送过去了!悄悄的送也就罢了!送得满长安人人皆知!丢人!” 皇后忍不住笑意,笑出声来。福亲王这件事她也知道,虽说是闹大了,倒也没有什么,圣人是默许此事,所以才觉得有些丢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圣人尤为不解恨的又骂了一句,远在福亲王府的福亲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皇后差不多笑够了,才紧接着说道:“即便如此,朝阳也没有看上的。说是……” “说是什么!?”圣人问。 “……画的太丑了。”皇后深知陆宓颜控至极,就连身边的马都要找个好看的,说不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圣人沉默了,他觉得这就是朝阳郡主的风格:太丑不要,没毛病。 就在圣人准备跟皇后说陆凛与沈宛蓁婚事之时,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朝阳郡主来了。 这小太监话音刚落,一道红红火火的身影就闯入眼帘,一身石榴红的骑装,显得人唇红齿白的,叫朝阳郡主原本就明艳动人的模样愈发精神。 “给圣人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陆宓飞快走进来,也不看,就端端正正的行礼,模样是十分的乖巧。 皇后见陆宓一身石榴红的骑装爱得不行,连忙招手叫起:“快过来皇伯母瞧瞧,今日是真的精神。叫人瞧了羡慕你这神采飞扬的样子。” “哼!花枝招展!”还没等陆宓欣喜完,叫圣人泼一盆冷水。 陆宓缩在皇后娘娘身边,没好气的冲圣人道:“皇伯父真是没眼光,皇伯母和我爹都觉得好看。” “胡搅蛮缠!”圣人作势要打,皇后连忙护着,陆宓还得意的躲在皇后身后冲着圣人吐舌头。 圣人知道这丫头是被他惯坏了,他儿子挺多,公主没几个,贴心的更加没有。这个小混蛋虽说平日是会气人,可该贴心的时候,一点不拉下。这会儿圣人倒也不想说,只问她入宫做什么。 陆宓眨眨眼,说道:“想骑马呀,但是一个人去多没趣啊。” “皇后可不陪你去。”圣人十分冷酷的拒绝了她。 “皇伯母当然不能去,所以我来跟皇伯母借人来了。”陆宓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我要借二哥,借八弟,还要借他们的师傅。” “准了。”圣人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索性就都去,今日免了他们几个的课,叫德海去吩咐。” 陆宓特别开心,到圣人跟前,正儿八经的拱手道:“圣人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真是个丫头片子。”圣人哭笑不得,点了一下陆宓的脑门。 陆宓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心里还藏着一件事,也不打算憋着,说:“皇伯父能不能回避一下,我与皇伯母有女儿家的话要说。” 圣人瞬间气得哼了一声,还叫他回避?还有什么女儿家的话要说? 但是看着陆宓眼巴巴的样子,又想到这丫头从小没了母亲,皇后与她母亲也没什么两样。竟也起身,走到寝宫里面去,那背影有些委屈,叫皇后憋笑不已。 陆宓也不计较圣人去哪,圣人一走,她就立刻上前在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皇后面上浮现惊疑,愣了一会儿才告诉了陆宓她想知道的消息。 直到陆宓走了,圣人出来,皇后面色的惊疑还未消退。 圣人觉得很奇怪,那个丫头问什么,能让皇后如此惊讶? 于是,圣人也问了…… “宓儿问我,元霁…可有婚配?” 21.第二十一块肉 圣人愣了一下,元霁!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22.第二十二块肉 和刘梵玉尹一凝一比,其实七公主也没好到哪去! 死死的抓着陆宓的手,整个人像抖筛子一样:父皇!你怎么派这么个人来啊!本来跑马这么开心的事儿……呜呜呜,儿臣……怕啊!怕得要死啊! 尤其是霍无舟远远瞧着觉得七公主挽着陆宓的手十分碍眼,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目光中的冷意几乎可以化作实质钉在七公主手上了!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无舟大哥在的话,大概会说……快醒醒!你如今这情况已经倒过来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场一试。” 陆宓见霍无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十分满意,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便已经走了。待霍无舟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骄阳似火的背影! 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陆宓过来的时候她的马已经被牵过来了。恰巧二殿下也过来了,与陆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与陆宓两人从小就是不得安宁,本应是最亲近的堂兄妹,两人见面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能吵起来。 “你脚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极为俊逸,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陆宓瞪了他一眼,一个动作干净漂亮的上了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会瘸。手下败将!” 二殿下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得了!从前比试那是怕伤着她才让着她的!什么手下败将! 陆宓见状就知道她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马场这边走的霍无舟,心生一计,挑眉道:“今日恰是来赛马的,若你赢了我,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怎么样?” 二殿下没多考虑,坦然迎战:“好!” “光你说好也没用。”陆宓狡黠一笑:“总得有个人来给咱们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显然觉得没问题:“两个人,总可以吧?” 陆宓看了不远处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几个小家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确定要找他们俩?” 觉着这话没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环视了一周,瞧见那身熟悉的飞鱼服,顿时喜笑颜开:“霍指挥使!霍指挥使来!他来!公平吧?!” 陆宓顺着二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假装有点犹豫,可二殿下才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夹马肚子就往霍无舟的方向过去了。陆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啊~ 霍指挥使来做中正就霍指挥使来啊,朝阳郡主表示没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无舟说了些什么,霍无舟抬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陆宓的一双眸子,悠然自得。 于是等刘梵玉和尹一凝选好了马儿出来的时候,陆宓已经和二殿下并排在跑马场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栏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跑马了啊。 刘梵玉心下觉得疑惑,便问了一旁喜滋滋看戏的七公主,七公主粗略的说了一遍,约莫就是二殿下与朝阳郡主的一场比试了。并且,为了公平起见,这场比试的中正就由霍指挥使来当。 相比七公主看热闹的心思,刘梵玉更担心表妹这种奇怪的操作。这……表妹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做娇柔少女的吗?你怎么跟二殿下赛起马来了!还让鬼见愁给你当中正?娇柔少女啊!你这样会崩人设的!! 不知道朝阳郡主准备做什么的刘梵玉表示操碎了心。 比试的规则是谁先跑完这一场障碍物并且在跑完之后射中红心,谁就赢了。这一听,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马场跨越就算了,骑马射箭这门功夫精通的人便不多,女子更加是少了。 刘梵玉对陆宓有着盲目的信心,觉得什么二殿下,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了那就好好当着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宓的马儿在跳完了栏杆之后好似发了狂一样,狠命奔袭!陆宓只来得惊呼一声‘二哥’,整个人都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二殿下来不及调转马头,于是他的马叫那发了狂的马狠狠的撞了一下! 一看情况不对,飞翎卫们立刻上前,可陆宓还在那匹疯马上!二殿下惊怒大喊:“快救郡主!” 霍无舟早在二殿下喊出口之前,就已经使了轻功想要追上那匹马!当下马儿在马场中乱窜,为了不误伤旁人,飞翎卫已经将周边的人都控制住! 当下只能看见霍指挥使以极快的轻功跟上了发狂的马,情势逼人!他只能跳上马去,搂住了陆宓的腰,咬着牙道:“郡主臣得罪了!” 抱着陆宓飞身下马,在落地站稳的那一刻那匹马儿立刻就被飞翎卫一刀斩首! 陆宓刚刚觉得落在了实地上,就有一双大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那人道:“别看。” 短短两个字,陆宓却听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表妹!” “朝阳!” “小堂姐!” 待二人无事,众人也无人顾得及那匹马,纷纷小跑上前关心陆宓。尤其是几个小的,起先觉得这场比试多有趣,现在就有多担心。 霍无舟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她脸色略有苍白,心中骤然一疼,可蜂拥而上的众人也让霍无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他默然走开,去查看那匹马为何突然发狂。 他没忘,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就失控! 霍无舟默默许下诺言,若有人敢伤她,他势必让那人生不如死! 23.第二十三块肉 朝阳郡主惊马一事很快就传到圣人耳朵里,圣人震怒,直接传了口谕叫霍无舟彻查此事,不死不休。 口谕传到跑马场的时候,陆宓已经坐在席上休息了,听完了圣人传来的口谕内容,她也不打算停留了。 毕竟,这惊马了,可不得休息一下吗? 今日主场是本是陆宓主持的,出了惊马之事,众人兴致也不高,尤其二殿下简直恨不能现在就让陆宓回去休息。 霍无舟始终站在场内,目光却落在了陆宓身上,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穿着火红骑装的少女,面色微白,简直是要刺痛他的心。转念之间,便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之后直径往陆宓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陆宓正在和刘梵玉说话,见他过来,闭口不言,只睁着一双凤眸看他。 “郡主,方才可还好?”霍无舟看着陆宓,并不想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陆宓微微蹙眉,这话似乎有些耳熟来着?哦……上回扭脚也是这么问的。陆宓在心中叹了口气,神情之间还有些些恍惚:“尚可。” “臣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请郡主放心。” 陆宓点点头,假装自己尚未恢复受惊的情绪。霍无舟多看了几眼少女的表情,心知当下也并非好时机,不多言便离开。 说起这件事陆宓当然放心,上次刺客的事情就处理得很好,不然的话她大哥怎么会这么快就回长安呢? 陆宓在看霍无舟的背影,刘梵玉过来挨着她坐,小声说道:“今日,不会又是巧合吧?” 刘梵玉原先以为这是陆宓准备换个高冷郡主文武双全的风格,谁知她竟然惊马了!差点没把她的魂儿给吓飞!这会儿旁边没人,刘梵玉才敢过来问一问。 陆宓此刻很想窝进表姐的怀里撒撒娇,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维持她高冷郡主的人设,见刘梵玉凑过来问,她就小声的回。 “我本想让他看到本郡主文武双全,巾帼女子,哪知那马出了问题……” 刘梵玉默默的看了陆宓一眼,深深地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表妹:“你听起来很遗憾……” “对。”陆宓十分慎重的点头:“我觉得老天爷在玩我。” 刘梵玉再一次默然了,她也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她遇到刺客,想装柔弱小女子,谁知道真的把脚给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好。第二次,她想明白了,柔弱是不能装的,她往日功绩都在那呢,藏也藏不住。于是也不准备装柔弱了,准备换个套路,让霍无舟见识一下她并非一个草包。 这可好,玩得更大了! 饶是她文武双全,这突然惊马她也是受了惊吓的!于是,陆宓起先一鼓作气的心思这会儿都歇了…… “我大概与他八字不合?”陆宓突然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刘梵玉目瞪口呆。 在霍指挥使的事情上,表妹的思路总是跳跃得非常非常快,她始终是有些跟不上的…… 想到这里,陆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抑郁。她扭过头,十分凄苦:“表姐,不如我们再去拿册子里选一选吧?” 刘梵玉:“???” 没等刘梵玉说,陆宓又觉得实在忍不了:“还是算了,真的太丑,比我二哥还丑。” 刘梵玉更是一脸懵逼,二殿下……丑吗? 然而,不远处的二殿下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鬼使神差的往陆宓这边看了一眼,陆宓没好气的冲他撇撇嘴,十分的嫌弃。二殿下气的嘴都要歪了,但是想想刚刚若不是他叫她比试,也不会惊了马,忍了。 陆宓见二殿下居然如此淡定,觉得没意思。 刘梵玉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没想过那匹马有问题吗?” 陆宓闻言,笑了一下,不甚在意:“有没有问题,他都会查出来。幕后之人,若是要害我,必定不会亲自动手的。” “那……”刘梵玉有些担心,虽说朝阳郡主这个名头十分响亮,但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行得通的。福亲王府如日中天,说到底也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况,朝阳行事风格多有出格,早已经有人看不过眼。 陆宓拍拍刘梵玉的手,以示安慰:“放心,能在宫里伤我的人,我心里十分有数。” “况且,我向来睚眦必报,即便我如今没事我也要扒掉那人一层皮。” 陆宓的声音很冷,比起冬日里彻骨的寒风也丝毫不逊,这番气势才叫刘梵玉放下心来。不管何时都好,她的表妹始终是骄傲的天之骄女。这一点,刘梵玉从来都是很清楚明白。 谈话间的功夫,那边飞翎卫突然有了动作,拎上来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叫人卸了下巴,怕咬舌自尽。既然已经查到了一个人,霍无舟也并不打算过多停留,比起当下,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到底是谁敢对她下手,简直自寻死路。 霍无舟带了人走,却还有一部分护卫留在马场。七公主和尹一凝过来了,尹一凝的脸色有些白,约莫是刚刚叫飞翎卫狠绝的手段给吓着了。 陆宓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是尹一凝被吓得不轻。陆宓把人带出来,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这位武安侯大小姐似乎过于柔弱了些。不过陆宓也能理解,娇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飞翎卫的手段。 卸个下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陆宓心想,典狱司招供手短那么多,既不血腥又不残忍的太少,若不是怕吓着人,还有更可怕的呢。 陆宓想了下,还是得安慰一下人家小姑娘:“尹姑娘方才看到了什么,不需放在心上。有些事情有人敢做,就要承担。” 结果,尹一凝的脸色更苍白了。 陆宓:……看来她并不会安慰人。 把求助目光递到了刘梵玉那儿,刘梵玉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表妹你是对自己这么不了解吗?为什么要去安慰人家?不知道你这安慰听起来十分的,像是恐吓吗?没看到人家小脸儿都吓白了吗? 刘梵玉上前挽着尹一凝,熟练的安慰了一番。刘梵玉气质轻灵,说话语气又柔和,尹一凝自然是被安抚好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大殿下和二殿下们都过来了,正准备走,就有飞翎卫的人来了。 见着陆宓就跪地请安,直接道:“禀郡主,那人招了!” 24.第二十四块肉 众人讶于飞翎卫的办事效率,陆宓却并不觉得意外。典狱司作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监牢,若没有自己的两把刷子怎么能立足呢? 那飞翎卫见陆宓不语,又道:“圣人请郡主亲自去看看。” 陆宓看了那人一眼,“带路吧。” 刘梵玉有些担心:“宓儿……” “无妨。”陆宓微微摆手,有些事不适宜摊到台面上来说,更不适宜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你和小七去皇祖母那,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陆宓随飞翎卫离开,二殿下看着陆宓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怪二殿下的心态不好,皇城之中,尔虞我诈这种事屡见不鲜。朝阳在宫中也好,宫外也罢,树敌不少。今日之事也不知是谁的推手,但是既然敢对朝阳下手,要么就藏好自己的尾巴,不然就等着被报复吧。 陆宓一路走过来,心里毫无起伏。这种事,她从来都不怕。 要她的命,如果有本事就来拿。 到了典狱司的门口,陆宓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石牌,阴冷强势,就好比典狱司这个地方,从来都是阴森之所。 走进典狱司里面,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跟在陆宓身后的绛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陆宓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 直到两人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才看到了站在此处的霍无舟。 牢房阴暗,只余一个小小顶格天窗,余光印下。那人气质冷酷,身姿挺拔,不动如雕塑,却莫名叫人觉得敬畏。仿佛这人天生就适合于此,如镇压的神祗般,令人仰望。 “参见郡主。” 霍无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去,少女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映衬着那身火红的骑装,在典狱司的暗沉之下也不失鲜艳,精致动人的眉眼之间透着些许冷漠。可霍无舟却觉得此刻的朝阳郡主,有着惊人的美。 陆宓站定于霍无舟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是后宫之人。” 霍无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侧面容颜线条极其美丽,仿若神赐。 “霍大人?” 未曾听见霍无舟的回应,陆宓有些疑惑的转头,恰巧与霍无舟的眼神对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好在霍无舟并未让自己失神太久,收回目光,低声说道:“人是马场的人,前些日子与蕊珠殿的人来往过密。” 蕊珠殿,不就是华阳宫淑妃宫里的偏殿么。 淑妃……陆宓想了想,笑了下,并不说话。 “接头之人是蕊珠殿的一个洒扫太监。”霍无舟目光盯着里面的人,阴冷如蛇。 陆宓不言语,霍无舟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证明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虽然只是蕊珠殿的一个洒扫太监,但除了这个人想必霍无舟也已经掌握了其他证据。 看了里面瑟缩着,无比惊恐的人,陆宓冷笑一声:“既如此,劳烦霍大人随本郡主御前走一遭。” 霍无舟第一次见陆宓气势逼人的样子,竟觉得她本应如此,本就是天之骄女,不应该受任何委屈。 “臣遵命。” 陆宓转身便走,神色冷然,一旁的绛雪连忙跟上。霍无舟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人深以为然,点点头,霍无舟这才跟上了前头的陆宓。 刚出了典狱司的门口,晴空万里,门口等着的人是圣人身边的内监总管德海公公。德海见陆宓出来,健步上前,恭敬道:“圣人命老奴前来接郡主。” “多谢公公。”陆宓微微颔首,绛雪会意的上前撩开了软轿的帘子,陆宓坐了进去。 纱帘放下的那一刻,霍无舟恰巧站定,只见朦胧间美人冷如冰霜,傲如雪山之巅的一朵莲。软轿一动,霍无舟也跟了过去,德海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和霍无舟打了个招呼。 霍无舟素来冷面冷脸,从不与人主动交谈。方才在典狱司监牢,他主动与朝阳郡主说话的事情已经让他的属下惊诧不已,差点以为今日的霍指挥真的鬼上身了。当下对德海公公的冷淡态度,众飞翎卫才觉得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陆宓此刻觉得十分可笑,蕊珠殿住着的人是陈贵人,可她和陈贵人之间并无瓜葛。跑马场的马都是有主,且专人照顾的。自己似乎并未与陈贵人有过来往,陆宓的心态放松了许多,倚在软轿上,轻轻揉着额角,只怕这一次冲着她来的也不是陈贵人了。 陆宓倚在软轿上,伸出手轻轻揉着额角,说不定等会儿到了御前还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住在淑妃偏殿的陈贵人,是宜贵妃从前的女官。 这场谋划,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呢。 真是,令人期待。 软轿的速度很快很稳,却在快到御书房之时,与宜贵妃的仪仗遇上了,看方向,好似也是往御书房那去的。 陆宓下轿与宜贵妃见礼,宜贵妃素来是真娇柔小女子,见状,也是叫陆宓不许客气。 “郡主这是去御书房?”宜贵妃轻柔一笑,宠妃的姿态十足。 陆宓与宜贵妃不怎么打交道也不大给面子:“您看呢?” 宜贵妃面色一僵,没想到陆宓竟然这么不给面子。陆宓眼看着宜贵妃这么多年居然也这么没长进,嘴角略略一勾,露出个浅淡的笑,也不顾宜贵妃僵硬的笑,微微一礼,转身走去了御书房的方向。 宜贵妃一愣,就落在了陆宓身后,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脚步一顿,看着跟在陆宓身后的人——那不是卫国公的次子,霍无舟吗!他为什么会跟在朝阳郡主出现在这里?! 不知为何,陡然间,宜贵妃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宜贵妃也叫人加快步子往御书房的方向去,可是到了御书房门口之时,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宓进去,而自己被拒之门外。 “为何不让本宫进去?”宜贵妃脸色极为难看,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小太监一板一眼的将宜贵妃气得个半死:“不得圣人令,谁人都不可擅闯。” “那为何……” “娘娘!” 宜贵妃险些要把‘朝阳郡主’四个字说出口,却叫身边的紫萝出声打断了。宜贵妃怒而回头,紫萝微微摇头,示意宜贵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宜贵妃忍着脾气,却始终不得通传,心中的不安感渐渐扩大。 而御书房内,圣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陆宓站在御案前,神色十分的坦然,再旁边则是霍无舟。 “说。”圣人面色不虞的看向霍无舟:“朕叫你去查,没叫你在这当哑巴。” “皇伯父!” 陆宓臭着个脸,瞪着圣人,可不就是借机骂人么?圣人见陆宓还维护霍无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惊马之事,臣失责。”霍无舟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臣查出此事乃饲养的小太监下毒,背后之人直指蕊珠殿。” “蕊珠殿?”圣人没好气的瞪了陆宓一眼:死丫头!还没嫁过去这么维护这个臭小子! 陆宓毫不畏惧的瞪回去:您知道我喜欢他的脸,还骂他?跟我过不去? 圣人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陆宓一幅死不悔改的样子,霍无舟跪在地上,对圣人和陆宓的眼神关系一无所知,可他敏锐的察觉到圣人和朝阳郡主之间似乎气氛有些僵硬。 “是。”霍无舟假装无视了圣人和朝阳郡主的不对劲,说道:“据小太监交待,是陈贵人想要郡主……受伤。” 圣人原本在和陆宓打眼神官司,听到霍无舟顿了一下的话,顿时眼神一凛,气势逼人:“朕要听原话。” 霍无舟迫于圣人威压,咬牙道:“摔死。” “好个毒妇!”圣人拍案而起:“德海,传她来!” “是。”德海领命去。 霍无舟跪在原地没动,圣人心中怒火难平。陆宓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亲自给圣人倒了杯茶,放缓了语气道:“皇伯父,来口凉茶,去去火气?” 圣人都被陆宓气笑了,“什么凉茶?分明就是放凉了的茶!居然如此敷衍朕!” 陆宓一脸无辜,:“喝不喝?” “哼!”圣人冷哼一声,接过了那杯茶,‘哐’的一下放在自己面前,叫霍无舟听着觉得心头一颤,随即又放下心来。 看来圣人,是真的疼爱朝阳郡主。 “霍大人先出去吧。”陆宓冲霍无舟眨眨眼,再听着耳边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圣人的声音:“门口候着。” “是。”霍无舟并未抬头,起身之后就往外走了。 待霍无舟关上门,陆宓立刻跪在圣人面前,道:“让皇伯父担心,是宓儿不是。” “起来。”圣人亲自扶起陆宓:“朕不会怪你,但是朕会怪其他人。” 陆宓默然,良久,道:“皇伯父知道陈贵人为何想要我死吗?” 圣人迎着陆宓的目光,陆宓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圣人:“……胡闹!” 陆宓却笑,神色毫不在意:“我是这样的人,伤我一分,还之百倍。我从来睚眦必报,您知道。” 25.第二十五块肉(捉虫) 陆宓的话在圣人面前说,是大逆不道。 可圣人却并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反而点点头,十分的赞同:“朕知道。” “您……知道了我跟皇后娘娘的话。”陆宓画风一转,就翻起旧账来了:“他救了我,您还凶他。” 最后一句言词之间才有一点小女儿家撒娇的意味,圣人听起来有点颇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好像,好像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要被人拿走了一样。陡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朕也老了。”圣人此刻,显得有些苍老:“朕,有些怕了。怕,护不住你。” 陆宓听到圣人的话,眼眶一红:“您不老,您是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您怎么会老呢。” 圣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小姑娘红了眼睛,又觉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区区国公次子,连二品都算不上。” 陆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圣人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要审陈氏,你去后面听着。” “皇伯父,我想……” “不准。”圣人知道陆宓想自己审问,可是圣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断了陆宓的话,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陈氏在背后操作,又或者是谁,小丫头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是她的长辈,又怎么能让她插手?当下朝阳郡主这四个字的跋扈已经够了,无需让她再添一分骂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远远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华阳宫的蕊珠殿,却发现陈贵人已经悬梁自尽!德海万分惶恐,去查探陈贵人的气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是陈贵人竟然写了一封遗书。 德海不敢耽误,当即就叫飞翎卫守着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书房报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书房走,连霍无舟站在门口都来不及惊讶,直接入了御书房,见着圣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禀圣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时候陈贵人她,她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自尽?”圣人脸色一变,而在屏风后的陆宓也走了出来,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德海跪在地上,举着一封信挪着上前,道:“此物是在陈贵人处所找到的,请圣人过目。” 陆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举着的信拿到手,下意识的仔细翻看了嗅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递给圣人。圣人把这一行为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圣人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封陈贵人的‘遗书’,看完之后,眉头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挥使叫进来。宓儿,看看。” 陆宓接过信,心中有些怀疑这陈贵人悬梁自尽背后的目的。马场之事,这陈贵人还未定罪,也可以说还没有确认是她,她居然就在宫中自杀了?还留有书信……这书信,怕也不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了。 陆宓将这封书信看完,果然如此——陈贵人在书信中说道,是宜贵妃以陈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胁她,若不对朝阳郡主下手,她陈氏一族百余人就只能去阴曹地府相聚。陈贵人说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阳郡主素来喜欢骑马,故而买通了养马的小太监,若是朝阳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今日听闻马场出事,她于心有愧,自觉对不住朝阳郡主,只好一死谢罪!并且上边儿将宜贵妃如何与自己联系,何时与自己联系,甚至来往的细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陆宓缓缓将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声。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吧?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马场伤人,伤的是她,线索追到陈贵人,可陈贵人却悬梁自尽,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陈贵人留有遗书指正宜贵妃才是幕后真凶! 这一换扣一环的,未免算计得太精准了些! “圣人。”霍无舟随德海入内,见圣人和朝阳郡主脸色堪虞,心下有几分猜测,必定是陈贵人处出了什么问题。 而圣人下一刻就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想:“陈贵人悬梁了。” 霍无舟倏然攥紧双手,陈贵人一死幕后主使藏得更深了,决计不会轻易露出来。危险,依旧存在。 圣人深色莫测,此事看起来好似没有疏漏,却根本一点都经不起推敲。表面上看着好像就是宜贵妃的主使,可宜贵妃若是真的要针对朝阳,为何一定要找陈贵人呢?陈贵人那所谓的遗书究竟是何人指使? 圣人已经开始怀疑陈贵人那封遗书的真假,他自幼见的后宫手段多不胜数,如今这些伎俩只有愈发阴狠毒辣,真是令人烦闷。 “霍无舟。”圣人道。 “臣在。”霍无舟领命。 圣人眼眸微微眯,天子气势全开,杀伐决断:“此事交由飞翎卫全权处理,务必查出真凶,严惩不贷!朕,赐你金牌,如朕亲临!” 霍无舟微微惊讶,立即稽首领命:“臣,遵旨。” 德海立刻扶着圣人去取来金牌,亲自交给了霍无舟:“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霍无舟此刻只觉得这块金牌有如千金重。 陆宓也是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赐给了霍无舟金牌,更没有想到的是圣人下了一道圣旨,禁足宜贵妃! 朝阳郡主惊马,陈贵人悬梁自尽,宜贵妃被禁足,这三件事一下就席卷了后宫,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在讨论这件事。甚至有人胆大到在御花园妄议,叫圣人撞了个正着,直接拖出去杖毙。之后,再无人敢议论。 而被禁足的宜贵妃,众人都以为她要失宠,可圣人却日日将三殿下带在身边,且钟粹宫的所有用度一如从前。 陆宓在此期间,一直住在皇后的凤藻宫中,众妃每次来皇后此处请安的时候,总是能见到那位朝阳郡主。美则美矣,却总是碍于朝阳郡主素来凶狠的名声,不大敢靠近。 而霍无舟,在半月之期未到,一封厚厚的奏折已经呈上了圣人的御案。 26.第二十六块肉 重华宫 铜镜前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妃子朝服女子,随着日头升起,女子停下手上最后画眉的步骤。镜子中的女人眉如远黛,唇如朱砂,款款一笑,端庄秀丽。 “素华,准备好了吗?” “是,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迅速的擦掉了眼泪,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27.第二十七块肉(捉虫) 德妃的死让整个后宫猝不及防,圣人下旨申斥德妃无德,褫夺妃位,不得入皇陵,只一席子裹了丢去乱葬岗,任何人不得收尸。 当消息传到陆宓这里的时候,她正在凤藻宫的偏殿中品茶,一时不慎打翻了茶杯。任由茶水泼了自己一身,绛雪连忙上前,想要为陆宓擦拭被茶水沾污的裙角时,又被陆宓制止了。 “不用了。”陆宓的声音透着些冷淡,“没想到是她。” 绛雪沉默不语,她知道郡主心里不舒服,这位德妃与郡主有些渊源,却没想到居然害郡主惊马的人居然是德妃! “郡主……”绛雪张口欲说,可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陆宓抖了抖裙子,看了眼被打翻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已经是覆水难收。叫人收拾了,更衣,去永寿宫。” 绛雪点头应是,跟着陆绛一同进入内寝宫,待出来之时所有的情绪已经被隐藏在身后,不漏一点痕迹。 · 永寿宫,太医一群人皆跪在地上,个个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多言。上首的圣人坐在那儿,气势威压凶狠,仿佛下一瞬就要大开杀戒。 陆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古怪的场景,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李院使!太后怎么了?” 被点名的李院使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高超,可此刻被朝阳郡主点到名的他,在这已经入了深秋的天气中,忍不住汗流浃背。连李院使都这般惶恐,其他的太医更加是惴惴不安。 陆宓的脸色愈发难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圣人,又看了一眼这些太医们,冷然到:“怎么?哑巴了吗?说话!” 朝阳郡主的怒气与圣人的沉默让太医们纷纷磕头求饶,陆宓怒从心头起,揪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太医,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说!你不说本郡主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那太医惊慌不已,眼神飞快的在自己的同僚们和圣人之间看了几眼。陆宓尚且有耐心,让他做完了心理准备,可他还不开口,陆宓就不能忍了。 几乎是瞬间,陆宓一手直接撒开了那太医,那太医受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撞到跪着的其他人。陆宓继而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长鞭,‘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怒意汹涌。 “郡主!”德海看到朝阳郡主竟然敢在御前动武,当即尖叫起来。 而圣人始终眉头紧皱,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陆宓冷冷的扫了德海一眼,德海顿时觉得那种汹涌的怒意朝自己扑面而来,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陆宓见圣人不语,心中多半知道就是这群明哲保身的太医惹怒了圣人。 宫中太医,行事多有犹豫,生怕一个行差踏错给自己惹来祸事。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都没有脑子吗?若是皇祖母有个什么,这群太医一个都别想好过。 “本郡主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说……”陆宓冷冷的环视了一周,周身冷凝:“你们谁都逃不过。” 方才被陆宓拎起来的太医跪着挪过来,看了圣人一眼,说道:“郡主饶命,不是臣不说,是臣等都没有法子。” “哼!你们没法子,莫非全天下的人都没法子吗?说!”陆宓强势逼问,这句话也叫圣人抬起头来,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那太医一愣,立即磕头,全数说出:“臣负责太后娘娘的脉案,日常平安脉臣并无察觉异样。” “嗯?”陆宓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太医:“说重点。” “太后娘娘是中了毒,又中了蛊。” “什么?”陆宓心中的不祥得到了印证,她猛然看向圣人,而圣人在她看过来这一瞬间有些消沉的闭了闭眼。陆宓一刹那间就全都明白了,这是德妃的报复,是对她的,也是对皇祖母的,更是对皇伯父的报复。 陆宓咬着牙:“不要让本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 那太医的背部几乎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深蓝色的官服几乎已经变成黑蓝色。听到朝阳郡主的这句话,他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臣,臣等见识浅薄。验,验不,验不出是何□□。那蛊,臣略有耳闻。” “不知出自何处,是,是连心蛊。”那太医实在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继续说:“若,若是母蛊死亡,那子蛊也会死。反之,则……则不受影响……” 陆宓当即就沉默了,德妃好毒的用心! ……不对!? “太后所中是子蛊?”陆宓突然发问。 那太医颤颤的点头:“正,正是。” 陆宓了然,快步走到圣人身边,想要对圣人说几句话,再说话之前看了德海一眼。德海会意,弓着身子退开了几步,陆宓这才附在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于是,德海眼见着圣人的脸色好转起来。 陆宓说完,圣人便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太医,“即日起,你们就留在太医院,无朕旨意不得离宫。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朕灭他满门。” 太医们松了口气,要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是圣人要他们死,那也只能去死。 当下不过是闭紧嘴巴而已,太医们心中十分有数。毕竟在宫里做事,谨慎才是最最需要的东西。况且,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太医们自然也知道皇家之事活着的时候只能烂在肚子里,死了也只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太医们走完了,陆宓直接跪在了圣人面前,对圣人实打实的磕了几个头,抬头的时候额头都红了。圣人愈发觉得心中抽痛,他知道这孩子再重情义不过了,如今太后这般,想必这孩子心里不好受。 “圣人,德妃之事,臣女之过。”陆宓眼眶有些红,她是皇祖母带大的,德妃此举就是报复!只要想到,那个最疼爱她的老人家有可能在毒蛊的折磨之下悲惨离世,陆宓的心就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痛得整个人无知无觉。 圣人叹了口气,想要把陆宓扶起来,可陆宓却避开了圣人的动作,直言道:“连累皇祖母,宓儿万死难替。如今后宫之中必定还有人心存不轨,可当务之急是皇祖母的身子还不错,我要去南疆一带为皇祖母寻医。” “胡闹!”圣人动了怒,太后中毒蛊,他知道宓儿比谁都不好受,可是若要让宓儿亲自去冒险,那母后又当如何自处?他这个皇伯父又当如何自处? “不许去!” 太后自内殿走出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陆宓寻声看去,瞬间就红了眼睛,泪水忍都忍不住的落了一脸。 太后今时起色还不错,哪怕是中毒,她依旧不觉得自己身子有什么大毛病。太后由郑嬷嬷扶着出来,走到了陆宓跟前,想要把陆宓扶起来,可陆宓心中愧疚不已,怎么肯起来。太后这看了一眼圣人,圣人居然也红了眼眶,叫太后心头一酸。 “孩子,起来。”太后低头看着陆宓,道:“你是皇家的郡主,哀家在你小时候就教过你,不要轻易下跪。这世间,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下跪,值得你下跪之人都不舍得你下跪。” 陆宓一愣,泪珠还挂在脸上,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挺直了腰杆。可是心中太痛了,哪怕是挺直了腰杆,陆宓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太后看到了陆宓身子发抖,心疼不已,两只手都去扶她,而陆宓生怕太后太过用力伤到自己,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起来。没等到站稳,陆宓就反手抱住了太后,埋首低声啜泣。 圣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陆宓从小长大,无忧无虑,虽自幼丧母,可生母并未养育她,哪怕敬重,也不及当下这般沉痛。太上皇就不用说,他老人家生前亲征落了不少伤痛,薨逝之时陆宓周岁未满。太后抚养她长大,这情分何止千万重。 若是太后有个万一,便是要在陆宓的心上狠狠的剜下一块肉来啊! “皇祖母,我去一趟南疆就好,我一定能找到解药。”陆宓闷声道:“您许也得许,不许也得去。明日就走。” 太后自觉如今的日子都是难得的浮生,有也好,无也罢。在得知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看透了。只是她怜惜这小孙女,不忍她为自己涉险奔波……她用心养了这样娇的女儿家,怎么能去那荒蛮之地吃苦呢? “不许去。”太后语气平和,十分坦然:“哀家年岁已高,早晚都要有这一日。但是哀家不准你去涉险,此事没得商量。” “皇祖母!” “母后!” 圣人万万没想到,太后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而陆宓却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去南疆寻药的心。 “不。不可以。”陆宓红着眼,笑着拒绝了太后:“早晚对宓儿来说,有区别,有很大的区别。宓儿已经有心上人了,莫非您不想见我成亲生子吗?我还小,离不开您。您不准说丧气话!” 圣人不善言辞,此刻看向太后的眼神与陆宓如出一辙的坚定,哪怕此事再难!也要去做! 28.第二十八块肉 陆宓从来不是个听劝的人,她一意孤行要去做的事谁都拦不住。 即便太后三令五申不许陆宓离开长安,陆宓一直转移话题,每每哄住了太后,也始终没有在太后面前松口。 圣人派人去暗查了德妃身边所有的人,却并未发现母蛊的所在。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幕后主使,可他却并不知道,因而每日都心情不虞。福亲王与太医们没日没夜的翻阅古籍,希望能够找出太后所中的毒源自何方。 等福亲王转过头发现陆宓不见的时候,陆宓人都已经闪出了长安城了! 福亲王顿时暴怒,怒斥陆宓这个不孝女!去为太后寻药竟然不带上她爹?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王府,去追赶陆宓。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29.第二十九块肉 天灰蒙蒙的刚亮,官道上就只剩下一片尘嚣,陆宓带着绛雪和莲雾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奔向南疆的方向。 目标明确,时间紧迫。 在离开长安之前,陆宓已经将神医宋清秘密送入皇宫,哪怕是不能治愈皇祖母,也要力保她在自己回长安之前安然无恙。至于宫里剩下的事,那是交给皇伯父去处理的。 陆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轻装简行,她问过宋清了。作为一个从五岁就开始医治病人的神医,宋清还是听过那毒和蛊。 毒是美人醉,是一种很奇妙的□□,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30.第三十块肉 是夜。 狂风大作,骤雨来的又凶又猛,雨点打在屋檐上,吵得陆宓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倚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突然屋内有点动静,陆宓敏锐察觉,顿时摸上了腰间鞭子,杀意乍起。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31.第三十一块肉 霍无舟回头,只能瞧见一张巧笑倩兮,明若骄阳的容颜,瞬间心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可一旁的飞翎卫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牵袖子了!!活的姑娘!牵到了指挥使大人的袖子!还笑呢! 指挥使没撒手啊!温柔着呢! 妈呀!活久见啊!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飞翎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眼——没错儿!朝阳郡主!牵着!指挥使的衣袖不撒手呢! “怎么没被打死……”矮个子有些懵,竟把这话说出口了。 顿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指挥使大人和朝阳郡主的眼神……呜哇……娘你在哪啊!这什么地方啊!这两个人好可怕!! 陆宓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十分大方的松开了霍无舟的衣袖,十分无辜的眨眨眼,“带本郡主去。” 众飞翎卫听完这句话,心中无不称赞朝阳郡主的勇气!敢拉指挥使的衣袖没被打死就算了!还敢差使他们指挥使!况这满地血腥的,能吃得下去也是十分凶残了…… 朝阳郡主……朝阳郡主??? 众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这是福亲王府那个朝阳郡主啊! 那个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在长安街头走一走,都叫人抱头鼠窜的朝阳郡主啊!? 想到了这一点,众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指挥使,另一个是走在街头也叫人逃之夭夭的朝阳郡主…… 还真不知道,谁怕谁呢? 这般想着,飞翎卫们都挺直了胸膛,仿佛是在给他们家指挥使壮胆!绛雪和莲雾觉得飞翎卫们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为何,于是两人给陆宓清出一条路来。 陆宓看了霍无舟一眼,霍无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臣遵命。” 再于是,霍指挥使就直接带着朝阳郡主从这一片狼藉之地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飞翎卫还想看戏,霍无舟突然回头,用冷得不能再冷酷的声音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好。” 得了!这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众人立刻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来,天狂立刻一顿好跑跟上了绛雪和莲雾。 走到驿馆的大堂,才发现驿馆的人也被血洗了个干净。 陆宓皱眉,要她的命,还要殃及无辜!顿时心头火起,转身欲走,想去找人算账!霍无舟一把抓住了陆宓的手腕,陆宓猛然回头,看向霍无舟的目光带着不解。 “臣必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这是你对我常说的第二句话,似乎也是第三次了。”陆宓盯着霍无舟,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小几个杀手,也不会知道更多。” 刚刚跟上的天狂听到了陆宓这句话,立刻就头皮发麻,他转身想溜,被莲雾死死抓住了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动弹不得。 霍无舟松开了陆宓的手,一时间掌心一空,失去了柔软的触感,眼神微暗。 若是飞翎卫有人在,看见这一幕只怕又要高呼见鬼!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霍指挥使!? 陆宓走到天狂面前,一改方才轻松神态,变得冷傲决绝:“滥杀无辜,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看清了陆宓眼底的杀意,觉得她是真的想自己去死。天狂挣扎未果,就一个劲儿往后缩,莲雾直接一脚把他踢跪下,碾压得十分彻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天狂索性不挣扎了,叫莲雾制得死死的。 “她没告诉我还有这帮人哪!”天狂闷声道。 “哪个她。”陆宓问。 天狂摇头,坦诚的说:“不知道。隔着一间石屋,就剩下一个说话递条的口子,谁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连声音都没听过。” 绛雪皱眉,觉得这人说话满口胡言:“你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声音,你怎么知道是女子。” 被绛雪抢白,天狂十分的不服气,“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况且,她带有婢女,那条上也是女子的字迹。” 绛雪不语,这一点的确是。若不是刻意练过,女子写字用力的方式总是与男子不同。 “那你是想来做什么的?”绛雪没忘记这人一开始,也是奔着郡主来的,只不过武功太烂。 “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天狂抬头看向陆宓,十分诚恳:“若你收我做小弟,我也是愿意的。我必定对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莲雾说道:“你看着办吧,此人脑子不错。” 莲雾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郡主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能管教好,用用无妨,管教不得,那就叫他去见阎王吧。 绛雪咬咬唇,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有些多余,却又不想让自家郡主落入霍指挥使手中。 若是陆宓知道绛雪的想法,会直接告诉她,还不知道谁落在谁手里呢。 绛雪到底是没走,跟在了陆宓身后。 霍无舟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陆宓身上,他知道陆宓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软弱的女子。 从陆宓册封为朝阳郡主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听二殿下,他姑姑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他的表弟说这个小堂妹有多厉害,多聪明。就连学的东西都和他一样,速度还比他快,父皇总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虽小堂妹生得娇艳,却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在宫中十分受宠。 而今见到她卸下从前那些伪装的真实模样,霍无舟觉得自己心口不知为何涨涨的。 “若郡主嫌弃,臣略通厨艺,可勉强果腹。” 陆宓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霍无舟还精通厨艺! 朝阳郡主作为一个颜狗,已经彻底忽略了霍无舟说的略通,直接理解为精通了。 “好啊。” 陆宓索性跟着霍无舟去了厨房,绛雪清了一张桌子过来,陆宓就坐在桌边看着霍无舟,以手托腮,十分的花痴。 不得不说一句,那就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32.第三十二块肉 门外雨拍屋檐,风刮老树,骤雨呼啸而去,还剩下雨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水洼,声声清脆。 门内炉灶上的锅里肉香四溢,引人馋虫作响,垂涎不已。 陆宓望着霍无舟身姿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真这世上总有老天爷格外赏饭吃的人,比如霍无舟应该就是吧?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33.第三十三块肉 想到今日在这里为小姑娘洗手作羹汤的人有可能另有其人,霍无舟的心里就像是火烧火燎一样不舒服。 幸好……幸好不是别人。 作为少年时就进入飞翎卫,一步一步走到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人,霍无舟的情绪自然不会流露于表面,回过神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34.蜜饯糖糕 既然霍无舟已经到了自己身边, 想必皇伯父也知道自己的事了,陆宓也不忸怩,直接叫人传了密信回长安。 当时悄悄地离开长安是怕她爹和她皇伯父阻拦, 如今都已经出来了, 也得往家里去个信儿, 报个平安。 而长安城里有约莫小半个月没有朝阳郡主的消息, 城里的百姓表示还有些不习惯呢。 百姓的想法很简单, 可权贵之中密切关注着福亲王府的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圣人早些日子在永寿宫大发了一顿脾气,具体原因是什么不得而知。可是打那之后, 朝阳郡主便很少出现于人前了。 总是有人不怀好意的想, 莫不是朝阳郡主惹怒了圣人,失了圣宠?毕竟福亲王整日往太后的永寿宫跑的事儿没藏着掖着, 稍微上点儿心的人都能知道。 然而此刻收到了福亲王飞鸽传书的陆宓倒是突然间相处了个好办法。 “绛雪,你带着天狂回长安去, 就说我病了, 若是有人要来看我, 让他们隔着屏风看就是。”陆宓轻轻松松往后一躺,靠在松软的枕子上:“既然留下他的命, 也得帮我做事。” 绛雪点点头,“如此甚好。” 陆宓不以为意,长安城想拼命找她茬的人太多了, 但是有能力找她茬的人就那么几个:“回长安以后, 怎么张扬怎么来。实在有人要挑食, 你直接拿鞭子把人打出去。” 绛雪眨眨眼, 她家郡主还是这么的雷厉风行。只是这个主意虽然很好,可是她若是走了的话,郡主身边岂不是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了? “郡主,若奴婢回了长安,莲雾又是男子,服侍您多有不便,况他也不是个会服侍人的样子。”绛雪的担心倒也不是毫无道理,莲雾身为暗卫,动刀动枪也罢了,怕是刀山火海都不怕的。可让他去伺候郡主的起居……绛雪想都不敢想。 陆宓了然,的确如此。绛雪在身边用的十分顺心,许多事都会安排妥当,若是她走了还真的换个人来。 陆宓向来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拍板说道:“你回长安,让丹鹤过来吧。” 绛雪丹鹤,两个人都是陆宓身边常用的人,论服侍两人倒是不相上下,只不过绛雪功夫更好一些,而丹鹤则是暗器和医理略胜一筹。 陆宓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绛雪还想说什么,叫陆宓挥手打断:“恰好要去南疆,她懂些医术总是好的。” 陆宓已经定下,绛雪自然无话可说。 莲雾把天狂带到陆宓面前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想他天狂大爷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苦逼日子?整日的测试测试,这个打完了,那个还来,文试完了还要武试……天狂觉得,死了约莫也就这么大回事儿了吧。 可是莲雾把他带到朝阳郡主跟前的时候,他瞧见朝阳郡主旁边的那抹倩影,顿时觉得心又活过来了。 自打天狂进来,陆宓的脸色就冷若冰霜,与刚刚谈笑的模样判若两人。见天狂目光落在了绛雪身上,又有些反感天狂的眼神。 “如果那双招子不安分,本郡主还缺点东西下酒。”陆宓冷冷的看着天狂,好在也不是完全没用的人。叫飞鸾好生训练了一段时日,看起来似乎有一些成效,起码这个人看起来与从前还是大不一样了。 只是这性子……陆宓心中略有点叹气,怕是改不了了。 果然。 天狂听到陆宓又开始吓他,立刻就哭丧着一张俊脸,“郡主娘娘,郡主大人!我哪敢啊!我再老实听话不过了,飞鸾师父都说我有天分呢!” 飞鸾还夸人了? 陆宓倒是有些好奇了,霍无舟手下的人同他差不多,冷面话少,夸人这种事几乎是听不到的。他倒是有本事,还能让飞鸾夸他? 陆宓斜了天狂一眼,问道:“他夸你什么了?” 见陆宓有兴趣,天狂立刻兴奋的说到:“飞鸾师父说,我学东西比奔霄学得还快!” 陆宓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她说怎么飞鸾那么毒舌嘴贱的人会夸人呢?感情是被气得不行了,拿飞翎卫那条狗奔霄和天狂去比。 可怜这小子居然不知道奔霄是条狗来着。 “哈哈哈哈哈……” 陆宓毫不客气的嘲笑天狂,天狂还不知所以,一脸迷茫的看着陆宓,心中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郡,郡主…你别笑,飞鸾师父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哈……”陆宓笑得要捂住肚子倒在绛雪身上,就连一旁的莲雾素来冷漠的面容上也带着零星的笑意。 等陆宓笑够了,她直接倒在了绛雪的怀里,看了一眼茫然无知的天狂,好心提醒道:“你不妨到时候问问你的飞鸾师父,奔霄是谁吧。” 天狂一头雾水,还是没明白陆宓的意思,但是他这会儿不好奇。至于去了长安之后发现了奔霄是谁,又怒气冲冲的去找飞鸾单挑被飞鸾单方面碾压也是以后的事了。 笑够了,也该谈谈正事了。 陆宓正色道:“你东西也学了,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吗?” 天狂点点头,十分慎重:“是,跟郡主混了吧?” 见这人说话还是这么混不吝的,绛雪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说道:“什么混不混的,能跟在郡主身边是你的荣幸,什么混不混的,你以为还在你的江湖啊。” “绛雪。”陆宓打断了绛雪的话,天狂本就不是正规暗卫或者行军之人出身,言词之间自然有些区别。 绛雪被陆宓打断了话,心知是自己僭越,顿时低下头不再说话。 陆宓见状这才把目光转向天狂,说道:“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办好了,你以后可以留在我身边,办不好……” 陆宓的眼神在天狂的脖子处流连了一下,天狂顿时觉得自己背脊发麻,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一定要找一个老大庇护自己,就比如眼前这位,毕竟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 天狂连忙接话:“办不好我自己受罚。” 陆宓笑了,摇摇头,自带睥睨气场:“办不好,你就去和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喝茶去吧,想必黄泉路冷,他们也不想孤单。” 天狂:!!!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会好好办事的,我毕竟这么聪明!”天狂连连保证:“再说了他们那么多人,在黄泉一点儿都不孤单,完全不需要我!!” 对于天狂这种耍嘴皮子的习惯,陆宓不置可否,只盯着他,说道:“你,现在学一下我的声音。” 天狂一愣,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微微低着头:“你,现在学一下我的声音。” 几乎是一模一样,绛雪在他说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天狂模仿郡主说话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连她这个近身伺候郡主的人都分辨不出来声音的真假! 仔细一想,就是瞬间的,绛雪汗湿了后背,此事不可细想。 听了天狂模仿自己的声音,陆宓微微沉思,天狂的名头想必是十分响亮的,最起码长安城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也不少。若是叫人发现他,这样的一个人,不是收为己用,就是杀人灭口。 “你在我身边待几日,既然要学就要学得可以以假乱真。”陆宓清楚,声音可以模仿,但是脾气性格却不是这么简单的。既然要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就不能让这个准备出现漏洞。 “是。”天狂这会儿倒是很听话,一颗心稍微放下来了。 可陆宓偏偏又看了天狂一眼,还叹了口气,吓得天狂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陆宓,都叫人有些不忍心了。 陆宓又叹了口气,天狂直接捂着胸口,一幅‘你尽管说,我承受得住’的样子。 莲雾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想到郡主身边以后可能都会有这么个人,他有些头疼的移开了目光。绛雪倒是一直没说话,但也没多看天狂一眼。 “天狂这个名字你不能用了。你可有名字?”陆宓想了想,还是得给他改个名字。 天狂一怔,竟有些赧然的挠挠脑袋,说:“这个名字本就是旁人起的,我自己的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听说书的说过跟主子混,啊不是,跟在主子身边的都让主子给自己取个新名字。我也想试试,左右名字也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这态度倒是十分洒脱,陆宓想过天狂名字由来,倒是没想到他说是旁人取的。想着,天狂有今日的名声估摸着也是受了不少苦。 陆宓想了一会儿,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比天狂这名字更适合他的。 而天狂也十分期待的看着陆宓,想着她会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燕追。”陆宓思忖良久,以手沾茶把这两个字写在桌上给天狂看。 天狂起身上前去看,双目放光的看着这两个字,呢喃了好几次:“燕追,燕追,燕追……嘿嘿!我的新名字叫燕追!我很喜欢!” 莲雾听到了陆宓给天狂取的新名字微微诧异,只是这诧异转瞬即逝。他是郡主的暗卫,只需要听命于郡主即可,旁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陆宓见他喜欢,便说道:“往后你就是燕追,朝阳郡主身边的人,等我回长安,你事情没办砸,我就正式将你收入福亲王府。” “要记住,你是燕追。天狂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死了。” 陆宓的声音很冷,但天狂,不,燕追却觉得心中一暖。 他虽然并非出身官宦,却也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不入流的。如今朝阳郡主当真是不计前嫌收留了自己,还给自己改了名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说不感动那都是骗人的,但让燕追去说,他也说不出口。 于是燕追在心中默默立了誓,从此以后唯朝阳郡主陆宓马首是瞻,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从前的身份而连累她。 燕追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这把嗓子若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只会变成为虎作伥的工具。而朝阳郡主收留自己,不光是为了他这非同常人的嗓子,还教他其他的求生本事。燕追一时间眼眶有些泛红。 “多谢郡主,我以后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死人。”燕追眼睛红红的看向陆宓,被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感动得一塌糊涂。 陆宓:…… 这时候真的不知道收留了他到底是好呢还是坏呢? 陆宓一行人在去南疆的路上行程极快,而长安渐渐有风声起来,圣人似乎要准备册封太子了。 · 长安 宫里宜贵妃作为圣人的宠妃,在德妃陷害朝阳郡主的事儿上背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黑锅,圣人事后自然是少不得补偿,赏赐入流水般送进钟粹宫去,也叫不少人红了眼睛。 宜贵妃禁足解除之后,来皇后娘娘处请安都愈发招摇了些,那宫装颜色鲜艳,几乎都要逼近正红。 要知道,正红色和明黄色只有中宫皇后才可使用,这宜贵妃也太过嚣张了吧! 圣人的后宫人数虽不是佳丽三千,却也人数不少。当下瞧见宜贵妃一身红色宫装袅袅而来,众妃嫔脸色各异。 有些是希望宜贵妃能跟皇后娘娘杠起来,想看皇后吃瘪,有些则觉得宜贵妃太过张扬,不敬中宫,还有些人不敢说话,看着宜贵妃娇媚张扬的样子,眼底流露出羡慕来。 宜贵妃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款款走到皇后跟前,微微屈膝,标标准准的行礼:“臣妾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今日身着明黄色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气质优雅华贵,自有中宫皇后的威严。 皇后听见了宜贵妃的请安,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宜贵妃一眼,宜贵妃已经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一袭红色宫装,十分打眼。 皇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掀起眼皮看着宜贵妃,声音不冷不淡:“宜贵妃都入宫多少年了,这礼仪总是不大规矩。” 宜贵妃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不会要找自己的茬儿吧? 皇后这话一出,众妃嫔的脸色五彩缤纷。 先是皇后下首的淑妃,听了这话也没什么表示,可举手投足之间的模样,把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再就是兰嫔,七公主的生母,见着宜贵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拿帕子掩嘴笑了。 宫里的女人太多,今日请安约莫都到齐了。 宜贵妃想出风头,不曾想叫皇后娘娘给了这么大个没脸。当下就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宜贵妃硬是气得脸蛋儿通红。 皇后看了宜贵妃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都多少年了还是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要说她天真呢?还是愚蠢。 皇后没打算揪着宜贵妃不放,叫楚兮请宜贵妃入座了。 众妃嫔见皇后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宜贵妃,心里都有些泄气,本来还想着看戏来的。 皇后一眼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道:“此番选秀,几位殿下也到了适婚之年。圣人将此次选秀交由本宫全权处理,倒也不可不问问诸位妹妹的意思,尤其是宜贵妃,淑妃。大殿下与三殿下的正妃人选,还要两位妹妹多多费心了。此番选秀少不得要你们几个参谋参谋,还有兰嫔也一起。” 众人听了皇后这意思,是不打算插手这两位殿下的婚事了,居然把选正妃的机会交给皇子的生母! 淑妃模样不过清秀,胜在知书达理,温柔得体。听了皇后的话,不紧不慢的起身对皇后福礼谢恩,兰嫔也起身同皇后谢礼。 宜贵妃见淑妃那一幅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就心里犯恶心,总是有些人喜欢这麽阴阳怪气的活着,还觉得自己活得挺美。 宜贵妃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 淑妃和兰嫔谢恩之后,宜贵妃也起身同皇后行礼,不等皇后说起,她便开口说道:“多谢皇后姐姐体谅,臣妾为了晔儿也是操碎了一颗心呢。” 皇后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宜贵妃这举动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说才好。显然的,后头一众妃子对宜贵妃这种自己给自己拉仇恨的行为表示很好你成功的拉爆了仇恨值! 当下宫里除了成年的三位殿下,还有年幼的几位殿下。 兰嫔育有七公主和老五,魏贵人育有老四,秦昭仪的一对双生子老六和老七,还有她的小八。 宫里最得宠的是宜贵妃没错,可是宫里最不能得罪的是皇后,其次就是淑妃,兰嫔。淑妃家世显赫,不及宜贵妃得宠,可人家有大殿下,那可是圣人的长子。兰嫔儿女双全,七公主和五殿下都颇得圣人喜欢,虽然兰嫔离妃位一步之差,却也无人敢小看她。 秦昭仪,就更简单了。双生子,祥瑞之兆。圣人也很喜欢双胞胎,尤其是这俩双胞胎还很聪明。所以即便秦昭仪很低调,但是秦昭仪的两个儿子可不是好惹的。 皇后一共生了四个孩子,长子长女皆是幼年夭折,剩下二殿下和最小的皇子小八,有圣人的情分和敬重,中宫之位固若金汤。 虽然公主齿序排到了九公主,但是前面的六个公主只有五公主长大了成亲嫁人,皆因圣人不舍,故而早夭的公主也排了齿序。如今还留在宫里的公主是从七往后数的,八公主唐美人所出,九公主姚婕妤所出,□□两位公主的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五岁。 后宫以皇后为首,其次是宜贵妃,德妃,淑妃,兰嫔,秦昭仪…… 德妃,是上位分的妃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孩子的妃嫔。德妃曾经育有一子,可惜身子娇弱,熬不过满月便夭折。而德妃一死,四妃之位空余三位,不由得众人心思浮动了。 皇后自然是知道妃嫔们的想法,从前四妃之位就有空缺,如今只剩一个淑妃,岂不是人人都蠢蠢欲动了。 看着底下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皇后也不想留着这些人在凤藻宫里给自己添堵,微微笑了笑,说道:“若无事,诸位妹妹便回吧,本宫有些乏了。” 见皇后这般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起身,恭送皇后。待皇后走了之后这才按着位分一一走出了凤藻宫。 楚兮扶着皇后回到了寝宫,卸下发髻的钗饰时,忍不住问道:“娘娘,今日钟粹宫那位这般冒犯您,您就这么轻轻放下了吗?” 皇后看着铜镜中已然青春不再的容颜,只剩下端庄模样。嘴角扯开一个笑意,依旧如从前般温柔:“本宫放下了,不代表其他人也放下了。” 皇后知道,这种事多得是人会告诉圣人。她是皇后,没有人能动摇这个位置,宜贵妃之所以是宜贵妃那是因为她简单,贵妃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比如,淑妃不能,德妃也不能。 楚兮抿嘴,觉得自己方才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顿时不言语。皇后反而笑了,她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倒是十分为自己着想,今日宜贵妃行为举止冒犯了中宫皇后,她自然是可以罚,也可以不罚。 她罚了,圣人就不会罚,圣人会安抚宜贵妃。她不罚,圣人会觉得她受了委屈,不仅不会安慰今日被她嘲讽了的宜贵妃,反而会站在她这边。‘ 这种权衡之下,区区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皇后卸了沉重的凤冠,卸了护甲,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又想起小儿子的事:“楚兮,小八今日如何了?” 楚兮笑了笑,道:“小殿下今日早早就起床去寻师父了,说是要给郡主生辰写一首诗。” 皇后莞尔,朝阳这孩子就跟她的亲女儿一样,小八和朝阳关系好,她也乐见其成。 楚兮见皇后尚无睡意,小声提醒道:“娘娘,您还是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卫国公夫人要来的呢。” 皇后点点头,拢着被子沉沉睡去。 楚兮见皇后已经睡着之后才脚步轻悄的走出了寝宫,去安排皇后醒来后要用的膳食点心。 恰好八殿下陆承晅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皇后已经醒了,正在与卫国公夫人见面。 “小八来了。” 皇后见俊美的小少年手中握着一卷书纸,佯装看不见,只简单问了他几句。 小少年十分懂礼貌,见到卫国公夫人先叫了舅母,把卫国公夫人开心得不得了,连带着又要吐槽一下哥哥们都长大了一点儿也不像小少年这般乖巧。 八殿下表示他并不乖巧,哥哥们也并非顽劣。 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小儿子不知为何倒是比老二要沉稳许多,圣人说小八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常常说得皇后心惊肉跳的。 八殿下来给母后请安顺便蹭饭的,但是卫国公夫人在,八殿下就主动要求去小书房再看看书。小儿子这么乖巧,皇后哪有不准的。 等小少年一走,皇后屏退左右,对卫国公夫人问道:“元霁可有定下婚事了?” 皇后与卫国公夫人的姑嫂关系十分不错,卫国公夫人常常头疼两个儿子的婚事,大儿子就是皮,说什么都在打太极,也总不能强迫他娶妻。好不容易去年成了亲,才了却了一桩心事。 可是小儿子比大儿子更难搞啊,尤其是小儿子在飞翎卫的名声,简直就是阻人姻缘的一把利器啊! 没错,卫国公夫人正是霍无舟的母亲。 当下听到皇后的话,卫国公夫人面色忧郁:“您不是不知道,元霁那孩子话都不肯多说几句,如何谈的下婚事来。” 说起来卫国公夫人也是十分头疼的,从前有个五公主说是喜欢儿子,叫儿子好一番嘲讽,圣人火速把五公主给嫁了,后头来了个尹昉郡君,结果小儿子嘴贱哪,说什么就算没有女子,也不会娶她之类的话,差点没和人家结仇。 这一来二去的,加上飞翎卫的名声也的确不好听,小儿子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呢。家里的老夫人都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偏偏这个小儿子主意正,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卫国公夫人表示十分头疼,十分的十分。 皇后笑了笑,说道:“此番选秀也可以帮瞧一瞧,若是有看上的,来与我说,我来赐婚便是。” 在卫国公夫人眼力,皇后娘娘是关心侄子,这番话说出来卫国公夫人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可皇后却是一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她觉得有些事,尚且不着急。 哪怕宓儿从她这儿问了元霁的消息,也不代表什么。 皇后很清楚,天家的女儿受宠,要什么都可以。 至于元霁和宓儿,只能看他们俩的缘分了。 然而,让皇后娘娘觉得看缘分的两人这会儿正对着川流不息的大河犯愁…… 陆宓与霍无舟一行人速度很快,从长安到南疆附近也就大半个月的功夫,绛雪带着燕追悄然返回长安,丹鹤便从长安快马加鞭的追到了陆宓。 汇合之际,一行人面对着一条长河十分苦恼。 陆宓看着眼前这条河,脸色不大好,她水性不大好,且,晕船。偏生这条路一定要过河才能到南疆那边!!陆宓心里不知有多气恼。 霍无舟骑着马与陆宓并肩,眼见她嘴角向下撇的小动作,觉得可爱,多看了几眼。 丹鹤在后头,震惊不已,这鬼见愁对郡主……莫不是……真…… 丹鹤表示不太敢想,那画面真的有点美。飞翎卫的飞鸾一夹马肚子上前来,拍拍她,一幅‘你习惯就好’的表情,丹鹤扭头一瞧,他神情之间已经十分习惯了。 陆宓撇撇嘴,芙蓉面上带了一丝气馁,她悄悄侧目看向霍无舟,却意外的与霍无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小郡主俏脸微红,抿着嘴想了下,说道:“我们如何去。” 霍无舟见小姑娘的模样,约莫也猜到了许是晕船,故而十分抗拒这条水路。霍无舟依稀记得晕船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太好受,心里隐隐约约浮上心疼,连带着说话的语气愈发的温和。 “只能水路。”霍无舟看了小姑娘陡然间变得有些白的脸色,不由得低声道:“不若此行,臣替……” “霍元霁。” 陆宓连名带姓的叫他,声音娇柔清亮,带着一丝傲气:“谁替都不可以,我非去不可。” 霍无舟无奈,眼底浮上一丝宠溺:“好好好。去,我与你一同去,我叫人给你做一些药丸,水路时间只怕也不短。” 陆宓抿着嘴,点点头同意了。 霍无舟见陆宓这么配合,更加心疼了,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可霍无舟时时刻刻的清醒告诉自己,此为大不敬。 勒紧了缰绳,勒到手都红了,知道小郡主的脸色慢慢好转的时候,霍无舟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霍无舟转身吩咐飞鸾去备船,又叫丹鹤准备一些晕船的药丸子,始终也没能放下心来。 陆宓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直径走到霍无舟马前,仰着头,看着马背上的男人,娇柔的笑了:“霍,元霁,陪我下棋。” 霍无舟低头,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小巧粉嫩的嘴唇微微泛着光泽,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引人犯罪。 …… 霍无舟暗中使劲儿掐了自己掌心,跟着翻身下马,站在了日头毒辣之处,替小姑娘挡住了那毒辣。陆宓浑然未觉,结果丹鹤递过来的棋子,递了一盒给霍无舟,便往前边的亭子走去。 霍无舟跟在小姑娘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丹鹤跟在两人身后,竟然奇迹般的觉得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十分搭配,仿佛就是天生一对的样子。 ……??? 丹鹤使劲儿甩了甩自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鬼见愁和她们家郡主怎么可能呢?再说了,鬼见愁比她们家郡主可是长了有七八岁吧? 丹鹤无意中的猜想也戳中了霍无舟的某一个死穴。 霍指挥使觉得,自己除了这一幅皮囊比较好用之外,其他的东西在小姑娘面前都不值一提。 论家世,小姑娘出身皇家,身为郡主,论才华,连圣人都说她的才学出众又怎么可能差,论年纪……扎心了!他比小姑娘大了六岁…… 这六年的差距里,能有多少的出众的青年拔地而起!? 霍无舟扪心自问,优秀他也很优秀,可他比人家姑娘大了这么多…… 霍无舟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的心上被扎了一刀。 陆宓全然不知霍无舟所想,也不知她从前说想勾引的人,如今已经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不过陆宓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若是盯着霍无舟看,他竟会害羞,方式就是连耳朵都红了。 不曾想啊,堂堂飞翎卫指挥使竟如此腼腆。 若是有旁人得知这两人的想法,约莫是要去跳河的。 霍无舟,腼腆???疯了吧??那个抄家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霍无舟会腼腆??郡主您可以宣太医再看看您的眼睛。 陆宓有心多与霍无舟说话,她心心念念的人,怎么看都好看。行走之间的气势从无第二人可媲美,哪怕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下马的东西,在陆宓看来都潇洒非常。 两人一前一后入座,青鸾居然把棋盘都提了过来,陆宓不得不佩服霍无舟的手段了。 据说霍无舟手下的人都是他自己找到带出来的,也难怪说飞翎卫能人异士极多。毕竟以霍无舟的性子,怎么说也不会留无用之人在飞翎卫中。 更何况,飞翎卫直接听命于圣人,这一次他与她同行,的确是圣人对她恩宠至极。 棋盘摆好之后,霍无舟伸手帮陆宓打开了她的棋子,轻声道:“先。” 陆宓抬眼看了看霍无舟,点了一枚棋子,落在中央,说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一问霍二哥。” 听到陆宓脱口而出‘霍二哥’这三个字,霍无舟心头一颤,竟想听她唤一声,元霁哥哥。 “问。”霍无舟落下一子,陆宓见他落子的位置,坦然一笑。 “城阳侯府之事,多谢霍二哥了。”陆宓道:“我嚣张跋扈,倒要霍二哥替我善后。” 陆宓心存试探之意,可霍无舟未曾察觉丝毫,只怕是见了陆宓,早就已经失了分寸,至于她的试探,左右原因都是因为他。 故而,她问的,他都会说。 “不。”霍无舟道。 陆宓偏头看向霍无舟,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吗?” “你并非嚣张跋扈。”霍无舟眼神锁定她,说:“你为长姐,很好。” 陆宓甜甜一笑,落黑子吃掉一大片白子,霍无舟无动于衷。 一旁青鸾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牙疼,他捂着脸,默默的往后挪了一点。他从来都不知道霍大人竟然还有这种套路?一个下棋连国手都赢多输少的人,就这么败在了朝阳郡主的手上…… 若是飞鸾在的话,听到了青鸾的心里话,只怕会说青鸾是个傻子。 你懂棋有用吗?要懂姑娘家的心思才好!跟喜欢的姑娘下棋,铆足了劲儿赢了她,你别不是个傻子吧? 可怜了青鸾真是注孤生的命。 而被收走一大片棋子的霍大人瞥了下属青鸾一眼,表示无所谓,随便收,只要你开心,白子全都送给你。 只是霍无舟想归想,并不是这么能撒得开的人,让棋让得十分艰难——小郡主什么都好,棋艺很烂。毕竟要跟一个下棋极差的人下棋本身就艰难了,你还得输,要输得不露痕迹,真的十分艰难。 目睹了他家霍大人与朝阳郡主的对弈之后,青鸾果断放弃了这块阵地,走去帮丹鹤清理药材了。 青鸾走了之后,整个亭子里只剩下了陆宓与霍无舟两个人。 陆宓一颗一颗的把黑子收起来,霍无舟就默默的看着她收,两人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好不容易收完了棋子,陆宓陡然间问了一句话,叫霍无舟浑身僵硬。 “霍二哥,可有婚配?” 霍无舟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向陆宓,陆宓言笑晏晏,对霍无舟震惊的目光十分坦然,若不是怕吓到霍无舟,只怕更吓人的话都有。 “朝阳,你怎可……” “有没有?” “……尚未。” 陆宓了然,放下棋子翩然而去,霍无舟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硬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感,这小丫头……闹完他就走,全然不顾他的心情? 陆宓怎么可能是闹完就走? 上回问了皇后娘娘,却没有确切的回复。 她方才自己问了一遍,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可陆宓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欢喜,生怕霍无舟看出些什么,便先自行离去。 岂不知,霍无舟因为她这一句话,一整夜都辗转难眠,直到第二日上船的时候,陆宓瞧见了霍无舟眼底的乌青,心底泛起了淡淡的心疼。 待她回了船上的房间之后,吩咐丹鹤送了一瓶助眠的药丸过来。 飞鸾办事靠谱,赁了一艘大型游船,下水之后速度挺快,迎着风走也十分稳妥。 进了房间后,陆宓开了窗,吹了风进来,青丝飞扬的模样煞是迷人。 她拿着小瓶儿翻来覆去的看,心中也纠结不已,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小郡主都愁得要发芽了,丹鹤端着一碗粥过来,见她家郡主愁眉不展的,正想问。又见她家郡主直接起身走除了房间去,丹鹤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一声郡主,陆宓的衣角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霍无舟的房间在陆宓的上一层,绕过船上的走廊,陆宓稍稍有些头晕了,她就是这般不喜坐船,什么船都不喜欢。 到了霍无舟房门口,小郡主却又犹豫了,这……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瓶子,这要怎么给出去呢? 朝阳郡主站在霍指挥使门前,飞翎卫们都像是得了命令一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看不见,任由小郡主在霍指挥使门前纠结。 就在小郡主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霍无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风一吹,好似能看见他精壮的身材。 这样的霍无舟太好看,陆宓一时间看愣了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船身一晃!陆宓本就有些晕乎,这会儿更加是觉得天翻地覆起来,一个不稳就要往地下栽去! 霍无舟动作迅敏,抓住小郡主的手往怀里一带,顿时他整个人一僵,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温香软玉在怀。 35.樱桃酒酿 少女身躯柔软, 带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落在自己怀中,叫霍无舟一时间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陆宓几乎就是被抱进了他的怀里, 惊魂未定的。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口, 仿佛是失了力气, 整个人都软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被一种独特的属于他的味道包围着, 陆宓愈发觉得有些昏沉。 而霍无舟僵硬的身躯在揽她入怀的那一刻, 全身放松,唯恐她撞到自己怀里会疼。 霍无舟微微一转, 阻隔了吹来的河风, 背部的凉意不及怀中馨香柔软的娇躯。 “可还好?” 低沉的声音入耳,让陆宓的耳朵微微酥麻, 激得她整个人一个激灵。霍无舟立即心疼得搂紧了些,唯恐河风吹到她:“朝阳……?” “……嗯。”陆宓索性埋首在霍无舟怀里, 闷声应了一下, 没有撒手的打算。 霍无舟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 不想她这样抱着自己于理不合,却又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船边站着的飞翎卫听到了霍指挥使门口的响动, 却碍于霍无舟素日的威严纷纷低头,不敢抬头。 虽然有心看他们首领的八卦,但是, 你也得有那个胆子去看才是! “……我头晕。”陆宓闷在霍无舟怀里, 觉得有些丢人, 不肯抬头。 霍无舟看着这个小姑娘小耳朵都粉嫩嫩的红了起来, 瞬间心跳如雷,他唯恐怀中的小姑娘发现,却抑制不住这种如雷的心跳—— 陆宓闷在他怀里,突然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异常的激烈,她皱皱眉,他莫不是生病了吗?怎得心跳如此之快? “你,病了吗?” 软若无骨的小手贴上了霍无舟的胸膛,隔着一层衣衫,温热有力。小脸抬起来,娇嫩如芙蓉花开,那双眸子里的关心和担忧叫霍无舟差点失态。 “我无事。”霍无舟抬手蒙住了陆宓的双眼,他怕再看一眼,就会迷失在那双眸子里。可霍无舟却感觉到小姑娘纤长的睫毛扫过自己的手心,带来一阵酥痒的感觉。 “唔……诶!” 陆宓眨了眨眼,本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打横抱起,她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他的下颌,像是要把他看穿。 霍无舟的心跳还在加速,他也忽略不了少女强烈的注视,只能微微低头,回应着小姑娘的注视:“送你回房。” 陆宓乖乖让他抱着,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十分沉稳,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就好像泡在了蜜里。这会儿晕船的感觉好像都减轻了不少,脑中只剩下了他独有的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霍无舟身着中衣抱着陆宓回了她的房间,中途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做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丹鹤守在陆宓房前,见陆宓被霍指挥使抱回来了,心头一跳,郡主莫不是晕船晕得晕过去?连忙想要上前,却被霍无舟避过了这个动作。 丹鹤猛然抬头,却看到霍指挥使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上居然有一丝柔情? 嗯??? 若不是时机不太对,丹鹤都想凑上前去看看,这霍指挥使是不是个假的? 可当前,霍指挥使对她冷若冰霜的脸让她十分清醒。顿时推开了陆宓房间的门,霍无舟大步一迈,直接踏入了陆宓的房间里。 丹鹤皱皱眉,心下觉得霍指挥使这般入了郡主的房间略有不妥,想要上前,却意外的看到了霍指挥使动作轻柔的将郡主缓缓放在了床沿边上,待郡主坐好了之后,竟蹲在了郡主面前! 捂住自己没见识过什么世面的嘴巴,丹鹤默默的站在门口,她表示,郡主可能,已经要拿下霍指挥使了吧?? 丹鹤十分想念在长安的降雪,她有种预感,以后郡主和霍指挥使在一起的画面一定非常的,令人震惊。 陆宓已经稳稳的坐在了床沿上,眼看着这个男人屈膝,蹲在了自己面前,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她已经抬手捂住了心头,有些怔忪的看向霍无舟。 霍无舟见状,差点没被她吓得魂飞魄散,声音也失了往常的沉稳,只剩焦急:“怎么了?” 陆宓还没反应过来,霍无舟已经起身去唤丹鹤:“丹鹤!快来看郡主!” 丹鹤正在想郡主和霍指挥使的八卦,叫他这么一喊,立刻转身往里冲,谁知陆宓‘噌’的一下站起来,冲丹鹤道:“出去!” 丹鹤脚步一顿,有些迷茫的看了霍无舟一眼,又看了看陆宓好似没什么事的样子。可霍无舟却拉住了陆宓,神色十分担忧。 “你……” “我无事!丹鹤你出去!守在门口!”陆宓飞快的说话,与此同时她直接大胆的反手握住了霍无舟的手,她能感觉到那人似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丹鹤应了声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霍无舟始终记得她方才捂住心口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若是不适,千万别……” “没有。”陆宓飞快的否认,深吸一口气,看着霍无舟:“我没有不适。” 霍无舟叫他喜欢的小姑娘这样真切的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抽出自己被小姑娘握着的手,却意外的发现小姑娘的手劲很大,偏偏他又舍不得伤她,只能任由她握着。 “朝阳,你我男女有别,不可同居一室。与你名声有碍。”霍无舟有些无奈,看着陆宓,心中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感觉。 陆宓固执的握住了霍无舟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我名声如何有碍?” 霍无舟被她说得一哽,眉心深蹙:“将来你若是嫁人,夫君……” “我的夫君我自己挑。”陆宓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之中坚定不移与他对视:“若他介意,我便不喜欢他。” 霍无舟面对这目光灼灼,他甚至都不用手去感受,他都能感觉得到心头发烫。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想把她深深的印到自己的心里去。 他想,可是,他不敢。 她还小,太小了。 霍无舟的模样,陆宓也见在心里,有些气恼这人为何这么婆婆妈妈的,一怒之下撒开了手,扭头就直接背对着他,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是,既如此,请霍二哥回吧。” 陡然间失了温度,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已经离他而去,小姑娘似乎是生气了…… 霍无舟收回手,兀自握了握,似乎是还想感受一下那种感觉,却抓住的空空荡荡的感觉,心头一阵失落。 “你好生休息,若有事,唤我便是。”霍无舟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背影,心中有些怜爱,她性子娇,那便随着她就是。 霍无舟说完话,不见陆宓有回应,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皱眉,说了句‘臣告退’便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丹鹤正守在门口,见霍指挥使就这么出来,也不敢看,屈膝行礼,直到霍无舟已经走过了拐弯处消失不见之后,丹鹤这才松了一口气,提着一颗心走进了房间。 若是她方才没感觉错的话,霍指挥使身上的冷气比来的时候还要足了些呢! “郡主……”丹鹤悄声唤了一句,见陆宓转过身来,精致绝艳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自信张扬。 丹鹤眨眨眼,对着陆宓发痴,她家郡主是真好看啊,只怕是满长安都找不出几个比郡主好看的了。 陆宓见丹鹤一幅花痴的样子,压住了唇角的笑意,上前轻轻弹了丹鹤一个脑瓜崩,笑道:“看傻啦?” “是啊。”丹鹤傻乎乎的点头:“郡主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 陆宓不以为意的笑:“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你才见过几个啊。” “奴婢觉得郡主就是最好看的。”丹鹤不服,她家郡主就是最好看的,谁说都没用! 陆宓也不跟她争,只微微一笑,说道:“方才霍指挥使出去,你看到什么了。” 丹鹤瞪大了眼睛,有些支支吾吾的,陆宓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大胆的说。 见郡主面色红润,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她才低声说道:“奴婢没敢抬头,但是奴婢觉得,霍指挥使好像比来的时候更冷酷了些。” “噢……”陆宓了然,原来她刚刚的举动,他也不是完全没什么感觉的嘛。 “行了,你出去吧,今晚不用送吃的了,我想休息会。” 丹鹤虽然疑惑,但是对她家郡主的话那叫一个惟命是从。这当然就是陆宓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陆宓嘴角微扬,她就不信了,她还不能搞定一个老顽固? 是了,没错。 在朝阳郡主屡次试探之后,得知,霍无舟就是个老顽固!明明对她有好感,却从来不敢前进一步,只敢在暗地里对她好。 这也就罢了,可是她今日叫他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还把话都都说得这般明显,他竟然不接招!? 竟!然!不!接!招! 小郡主很生气,表示后果很严重。 既然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那就让她好好的出口气吧! 谁让他那么不识趣的呢! 哼! 36.水晶肘子 当夜, 飞鸾青鸾两人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句的走着去吃饭,碰巧看见了丹鹤一个人拎着一个大的食盒往回走, 看起来好像还颇为沉重的样子。 飞鸾是个热心肠的人, 顿时撒开青鸾, 快步小跑过去, 脸上挂着笑, 冲丹鹤说道:“丹鹤姑娘,你这食盒挺沉的吧, 我来帮你拿吧。” 丹鹤一愣, 眼看这身飞翎卫的云纹锦绣便知道了这位官职怕也是不低,想必就是跟在霍指挥使身边的人。 想到霍指挥使, 丹鹤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毫不客气的把食盒往飞鸾的手里一放。结果飞鸾还以为是丹鹤力气小, 陡然接过了个着实沉重的食盒, 差点没被这重量折了腰, 飞鸾好险才没让那食盒沉地。 不远处青鸾‘噗嗤’的笑出声来,仿佛是在嘲笑飞鸾还没有一个姑娘家有力气。飞鸾扭头, 恶狠狠的瞪了青鸾一眼,青鸾耸耸肩,笑得十分欠扁。 手中这食盒实在沉重, 飞鸾也顾不上青鸾的嘲笑, 问道:“丹鹤姑娘辛苦了, 这食盒怎得如此沉重。” 飞鸾心想, 莫非这朝阳郡主用的食盒都比他们用的要特殊些吗? 丹鹤原本想拿话怼回去,可转念一想,这事儿是霍指挥使惹了郡主不开心,又不是眼前这个人惹的,那骂人的话便缩了回去。 飞鸾见丹鹤想说又不想说的,嘿嘿一笑:“若是往后有这种重活的话,丹鹤姑娘只管叫我,我来帮你。” 丹鹤这才被逗笑了,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今日郡主心情不虞,送过去的饭菜一样都没动,说是没胃口。” 飞鸾挑眉,了然了,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他们家那位指挥使,对这位朝阳郡主可是上心得很哪!那这事儿,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就飞鸾思忖之间,已经到了厨房,丹鹤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来,问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你知道我叫什么,我却还不认识你呢。” 飞鸾有些不好意思,看丹鹤坦坦荡荡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有些忸怩,便说:“你也别叫我大人大人的,我也就是咱们家大人的一个跟班,你叫我飞鸾便是。” 丹鹤听到了‘飞鸾’这两个字,心中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左膀右臂一个是镇抚使,名飞鸾,另一位便是十四所千户青鸾。 故而,即便是飞鸾说自己只是霍指挥使的一个跟班,丹鹤也并不会真的将他当做一个跟班来看待。 看了看着剩下的菜,丹鹤又悄悄看了飞鸾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郡主把菜品都赏给我了,我独自一人也吃不完,飞鸾大哥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吧?” 飞鸾一怔,没想到丹鹤竟会邀他一同用饭,倒也不推辞了,他本就是来吃饭的,左右在哪吃不是个吃啊。看到丹鹤期待的眼神,便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坐下来与丹鹤一同用饭了。 而青鸾等了许久,久不见飞鸾来用饭,也不等了,独自吃了。只是吃饭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两个小子,说什么朝阳郡主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滴水未进,刚刚送过去的饭菜也叫身边的侍女全都送回来了之类的话。 青鸾扒了几口饭,感情飞鸾那小子不是没力气,是那位小郡主压根儿没吃饭呢? 真是个娇气的主儿啊,青鸾羡慕的想,他也想这么娇气来着。 这般想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霍指挥使的声音,他登时一个激灵,吓得不轻,使劲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霍指挥使甩走,赶紧把饭扒拉着吃完。 然而就在放下碗筷的时候,青鸾鬼使神差的想到,他们指挥使对那位小郡主颇多照顾,这事儿是不是得说一下?? 青鸾是个直肠子,对霍无舟那是一个十分膜拜的状态,可以说霍无舟对他来说,是十分尊重敬重的人,既然是一路上霍无舟表现出来的意思,青鸾自然会告诉他。 于是青鸾便脚步不停的往霍无舟的房间走去,只是没想到他在霍无舟门口敲了门没见回应。 青鸾问了守卫的人,才知道霍无舟去了船头,他跟着找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人背对着,负手而立,站在那,就好像是神祗抵临,周身冷漠的气息叫人不敢靠近。 这才是那个冷漠无情,叫人畏惧不已的飞翎卫指挥使。 青鸾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往前走去,说起来,他也是很怂他们家指挥使的。 然而,还未等青鸾走近,霍无舟已经转过身来,那张俊朗如神子般的面容上冷漠依旧,“何事。” 其实青鸾过来的时候,霍无舟就已经察觉了,只等到他走了过来,霍无舟这才转身过来。 青鸾对霍无舟这种听得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的功夫表示佩服,他抬手一拱,说道:“属下听闻朝阳郡主今日似乎滴水未进,方才送去的饭菜也是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霍无舟闻言,顿时眉头皱成一个川,也来不及和青鸾再说什么,心中的担忧早已经让他迈起大步走开。青鸾愣在原地,没想到朝阳郡主对霍指挥使的影响这么大,他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 霍无舟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道:“青鸾,叫人准备一些易克化的粥送过来。” 送过来? 青鸾脑子一懵,还没理明白,霍无舟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只见那一抹衣袂就这么失去了踪迹。 他也跟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噢,是送到朝阳郡主那去…… 想通了这一层,青鸾的心情愈发的复杂了,目光落在霍无舟消失的地方,神色莫测。 霍无舟初听到青鸾的话,心头忍不住有些恼怒。他知道小姑娘有些脾气,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气得饭都吃不下。 霍无舟苦笑,这算不算是他自作自受? 走到了朝阳郡主的房门前,他有些踌躇,可是想到小姑娘气鼓鼓的连饭都不吃,这不是折磨她,是在折磨他。 抬手,敲门,许久不见回应,霍无舟脸色变得不好起来,又敲了一次,听到里头说进来,霍无舟这才推门进去,里头灯火敞亮,小姑娘背对着趴在贵妃椅上,仿佛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陆宓以为是丹鹤又来了,翻个身,有些不开心的说到:“我说了不吃不吃,让你送回去,是不是本郡主的话……” 话音戛然而止,陆宓看见了那个把她气得够呛的人,顿时心头有些委屈,扭过身子,不肯看他。 霍无舟无奈,又觉得心中有些泛酸,见小姑娘还气着自己,他也有些后悔,明知她脾气,还要拗着她来,这会儿她使小性子,委屈了,他恨不得能时光倒流才好。 试探性的往前边儿走了几步,果然小郡主扭头狠狠的瞪着他,那双眸子如星般明亮,此刻盈盈水光好似还带着些委屈,霍无舟只消一眼,心都化了。想上前安慰一下,却又不舍得吓着她。 堂堂一个指挥使大人,竟然就这么局促的站在这。 “谁让你进来的!”小郡主显然还没消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再好看也抵消不了他故意逃避自己的错! 霍无舟无奈,只得道:“方才,我敲门,你让我进来的。” 陆宓哑然,抱着被子,委屈巴巴,小嘴撅得比那茶壶还高:“那你出去。” 霍无舟失笑,出去?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她一整天滴水未进,只怕这几日用膳都没几口。 “等你用了些东西我再出去。”霍无舟索性不走了,坐在茶桌旁,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陆宓见他这般自在,心中更加恼火,双手抓起一个软枕就直接扔了过去,一边扔的时候还一边堵着气:“你自己说男女有别,不可同居一室,你现在在做什么?” 霍无舟轻松的抬手就接住了这软枕,软枕上少女的香味迎面窜入心中,他顿时心中软成一团。可小姑娘说的话却是他前些时日与小姑娘说的话,此时此刻,他觉得他的脸有点疼。 霍无舟还没言语,陆宓那头已经气炸了,索性掀了薄被,鞋都来不及穿,只穿了长袜就蹭蹭蹭的跑过来,隔着软枕推搡霍无舟,嘴里嘟囔着:“出去出去,你出去!” 霍无舟哪想到小姑娘突然冲过来,他还坐着,又不敢太用力,居然叫陆宓推得他险些摔过去,偏偏陆宓也借着力!霍无舟往下倒,她也跟着往下倒! 霍无舟不躲不闪,抱着她直接摔在了地上,背部着地。小姑娘柔软的身子直接撞在他心口,他闷哼一声,好歹没让她受伤。 陆宓又遭他抱了个满怀,那股子淡淡的沉香味将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 陆宓眨眨眼,一时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方才,是直接砸在他怀里了吧? 直接开了软枕,看向霍无舟,只见他眉头深蹙,陆宓一下担心起来,纤纤玉手直接放在他胸膛上,急切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霍无舟微微低头,小姑娘急切的眼神让他心头莫名甜蜜,可此刻他还记得她气恼的冲过来,脚上连双鞋都没穿。微微直起身子,抓住她的小手,沉声道:“我无事。” 见他说自己没事儿,陆宓直接双手用力,又把他摁回了地上,自己反倒是借力站了起来扭头就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叫人打横抱起来,整个人就腾空了。 陆宓气恼的拿手作拳捶他胸口,愤懑不已,还不停的挣扎:“你放下我放下!谁准你抱本郡主的!放下我!” 陆宓还没嚷嚷得几句,霍无舟已经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在了贵妃榻上,双臂撑开,低头看着正在闹脾气的小姑娘,低声的哄:“不气了,都是我的错。” 陆宓本是在闹脾气,想逗逗他,可是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哄自己,瞬间鼻头一酸,真的委屈起来。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都这样这样的去跟他说了,他竟不接自己的话!若是他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陆宓觉得自己应该认栽。 可偏偏不是! 他随自己一路过来,路途中对她多有照顾,若她皱眉,他也会跟着皱眉!几次不慎,她被他抱住的时候,都能听到他胸口那剧烈的跳动!还有,他会发红的耳朵! 陆宓一点都不信霍无舟对她没有半点情分! 可就是这种感觉,她知道,他也知道。偏生不肯迎面回答她的话!所以陆宓才觉得十分气恼,霍无舟低声下气的一哄,她又觉得真委屈了。 小姑娘鼻头红红的,眼眶盈着泪,小脸上是掩不住的委屈,霍无舟愣了一会,叫小姑娘这副模样弄得心都碎了,皱着眉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只有愈发,低声下气。 “你有气,朝我出。”霍无舟不知怎么哄人,也不知当下这个情况他要怎么哄,愈发放缓姿态,蹲在了小姑娘面前,双臂依旧撑在小姑娘身边,看起来就像是把她圈在了怀里,实际上也没碰到她。 陆宓扁扁嘴,努力的让眼泪收回去,偏过头不肯看他,任凭霍无舟再怎么轻声的哄,她都不肯理人。 见小姑娘这么犟,霍无舟叹了口气,说道:“若你气得饭都不好好吃,往后我就不出现,叫你食不下咽。” 陆宓瞪大了眼睛看向霍无舟,这是什么操作??? 见陆宓终于有点反应,霍无舟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陆宓气恼不已,才知这人是在逗自己,更气了,小嘴一瘪,张嘴就要哭。霍无舟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看那样式十分精致,深蓝色配赤金云纹,看起来也很符合霍无舟的沉稳的气质。 陆宓抿嘴,她倒要看这人玩什么花招。 霍无舟把荷包递给陆宓,眼睛盯着她的表情,轻声道:“看看。” 陆宓接了荷包,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还没消气的。霍无舟也只是好脾气的点点头,并无多话。 打开了荷包,发现里面是几颗梅子糖,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冲鼻腔,令人口齿生津。 陆宓狐疑的看向霍无舟,又不太想降低自己的姿态,别扭的说到:“哪来的。” “买的。”钢铁直男霍无舟。 陆宓气结,他就不能说是为她买的吗!攥紧了荷包,颐指气使:“现在是我的了。” 霍无舟看了那荷包一眼,竟然笑了,一时间陆宓看得愣了,他是真的好看啊。 还不知为何小姑娘突然发愣,又突然回神,嘟嘟囔囔的让他出去,霍无舟实在是拿这个小姑娘没有办法。 “你若不吃点东西,到了地方,你如何找人?”霍无舟还准备苦口婆心的劝一劝,谁知道小郡主神色自如的就点点头,还指着门口,让他出去。 霍无舟知道她脾气上来了,也不肯由着她。丹鹤又端着食盒来了,硬是让霍无舟看着她喝完了一碗粥才肯走。 霍无舟走了之后,丹鹤还跑到门口去看了看确定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才栓了门,小跑到陆宓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到:“郡主,人已经走远了。” 陆宓挑眉,示意丹鹤赶紧把屏风后的小食盒拿出来,里面打开,全都是香味扑鼻,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陆宓接过了丹鹤递过来的筷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吃。 她才没那么傻呢!真不吃饭等他发现只怕她都已经饿晕过去了,哪有精神像刚刚那么闹腾一番?更何况,老顽固,不仅仅是顽固,还占个老字呢! 说起这个陆宓也觉得实在不像是霍无舟的作风,不过是虚长她几岁,竟叫他心虚成这般模样?她好歹也是及笄了的大姑娘了,有才有貌有家世,他即便有点什么非分之想,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是陆宓完全没想到,霍无舟这么克制??? 说好的果断呢? · 陆宓去南疆的消息到底是瞒不住陆凛的,眼看着就要到回长安的日子,陆凛却收到福亲王府来的家书,说陆宓孤身去了南疆,顿时急得不行。即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长安,他得跟着去,否则他怎么能放心呢。 完全忽略了家书上说圣人派了飞翎卫护送着去的事。 以及这封家书到了福亲王手上,被转到了圣人这儿的时候,叫圣人一口否决了。 “武将回长安述职,怎可肆意乱行。不准,叫他先回长安。”圣人表示绝对不可以,陆宓那儿他已经让隐卫去保护,压根儿用不着陆凛。 “况且,他想什么呢?一个南一个北,南辕北辙听过没有的???” 福亲王冲圣人翻了个白眼,“皇兄,南辕北辙是这么用的吗?” 圣人随手就把手中的折子甩过去,打在福亲王胸膛上,‘啪’的一声,还挺响。福亲王就不痛不痒,十分认真的重复了一边:“皇兄,南辕北辙不是这么用的。” “天南地北行了吧!”圣人有时候觉得这个弟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着人模人样的,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他气得想提刀砍人? 看福亲王一副欠揍的样子,圣人劝了劝自己,一个娘生的一个娘生的,宰了他不好跟太后交代。 约莫重复了十多次,圣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谁知福亲王又说:“皇兄你文采退步了许多。” 圣人:??? “可能是老了吧。”福亲王此刻宛如一个拿着一排刀的人,一刀一刀的扎圣人的心! 圣人暴怒,什么玩意儿?说他老?怎么不看看自己虎背熊腰的!!十八岁的时候就长得像二十八岁!他好意思说他老?!? “陆翱!”圣人阴恻恻的笑了笑,咬着牙看着福亲王,“朕看你是活腻了吧!?” 后知后觉的福亲王这才察觉到圣人腾腾的杀气,当即转身想跑,圣人冷笑一声,德海立刻会意上前拦住了福亲王,毕恭毕敬道:“王爷请留步。” 福亲王心道不好,皇兄是真的生气了,他得赶紧溜了。 福亲王转身,嘿嘿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诚恳:“皇兄,你看,已经这么晚了,母后肯定想我了,我就先去永寿宫了,您留步,别送了。” 圣人哼了一声,起身,缓缓朝着福亲王走来,神色是皮笑肉不笑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左右手按了按,那‘咔咔咔’的关节响动的声音,在福亲王看起来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不急,朕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你来陪朕活动活动。看看是谁老了。” 福亲王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整个人虽然高大,却显得很可怜! 福亲王内心非常炸裂!他虽然是武将,但是他皇兄也并不是个草包啊!说起来他的武艺有一半都是皇兄教的,所以现在是要准备挨打了吗? 福亲王是逃不掉的,叫圣人一手勾住了脖子,毫不费劲儿拖到了御书房的后殿,好好活动了一番。 德海听见福亲王的喊叫都替他觉得身上疼的慌,王爷,您这是何苦呢?圣人约莫一个月得叫王爷气个四五回的,偏偏王爷也不长记性,回回叫圣人单方面碾压。 约莫是过了一个时辰,圣人神清气爽的走在前头,后头是福亲王,垂头丧气的,好不可怜的模样。 圣人扭头,看蠢弟弟这副傻样,大发慈悲的说到:“朕准你在此沐浴更衣,朕还想跟你交流一下。” “啊?”福亲王大惊失色,还来啊? 圣人见不得他那副蠢样,甩手就走,德海怜悯的看了福亲王一眼,低声提醒道:“王爷,圣人说不准是有些旁的事,您先沐浴去。” 然后德海匆匆忙忙的跟上了圣人,这边就有小太监来带着福亲王去沐浴,好歹刚刚和圣人大汗淋漓的打了一场。 然而这是福亲王单方面的觉得,实际上就是福亲王被圣人单方面的碾压,刚开始还过得几招,后头就是圣人单方面的个人秀,秀得福亲王全身上下哪都疼。 圣人和福亲王去沐浴的时候,隐卫出现,将一封信压在了御案底下,只有圣人坐在上面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封信的存在。 隐卫一闪而逝,有太监进来换下了先前冷掉的茶,没过多久,福亲王已经清洗好了回到了御书房,圣人也很快就到了,屏退左右,只剩下他和福亲王两个人。 坐回御案之上,圣人敏锐的察觉到多了一封信,当下也不避讳福亲王,直接拆了那封信,看完之后面色未改的把信收了起来。 福亲王也毫不好奇,满脑子只有圣人说的‘交流一下’。 见福亲王战战兢兢地样子,圣人忍不住笑,这蠢弟弟虽然蠢,但是胜在兄弟一条心。这一点,圣人从来都很放心。 “你方才说的话,朕心里也有打算了。”圣人突然冲福亲王说道。 福亲王平时脑子不想事儿,这会儿好像是灵光乍现,脱口而出:“老那事儿?” 然后福亲王就看到圣人的脸黑了,福亲王表示很委屈,是你说的嘛! 圣人脸色臭臭的,虽然说对了,但是有点不开心。走到福亲王旁边,很不客气的踢了这蠢弟弟一脚。 福亲王委屈的缩回了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做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有点辣眼睛,于是圣人决定速战速决。 “朕决定立小八为太子。” 圣人语出惊人,福亲王脸色为之一变。 “皇兄考虑好了?”福亲王觉得此事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小八是皇后嫡子,天性聪颖沉稳,比起老二来说,的确更适合储君的位置。 福亲王为什么没有想到其他皇子,那是因为福亲王知道,圣人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皇子的可能性,他的太子只有可能是皇后所出的孩子。 圣人点点头,福亲王了然,这一场充满硝烟的太子之争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哪怕是有些人明里暗里准备再多也没有用。最后能够拍板定案的,只有皇兄一人而已。 但是…… “既如此,皇兄准备何时册封。”福亲王想得很清楚,如果要册封的话,几位成年的皇子是必定要去封地的,不然的话留在长安,会叫年幼的太子不安。 圣人摆摆手:“不急,圣旨已经拟好。朕希望宓儿兄妹都能辅佐小八,小八能有你为助力,朕才放心。” 福亲王了然,他从儿子可以领军出征开始,就卸下兵权做个闲散王爷。在外人看来福亲王府就是凭世子和圣人的宠爱,他这个王爷已经是个闲散之人了。 可是除了圣人没有人知道,他手中还有一支五万人的精锐军队,这支军队可以说是为了太子而特意打造的,这是圣人对太子的一片拳拳之心。 可福亲王猛地一想,不对啊!?辅佐?他闺女?! “宓儿可是女儿身!”福亲王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要知道这辅佐之意。 圣人不以为意,觑了他一眼:“此事又不用摆在明面上做。” 福亲王脸色不好:“臣弟不愿,宓儿是臣的掌珠,半点苦臣弟都不想让她受。” 圣人面无表情,福亲王见状,加了一句:“儿子随便使,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为民,毫无怨言。” “哼,你倒是会说。”圣人倒也不是非要陆宓去,满朝文武有才之士众多,不可能找不出辅佐太子的人才,若是宓儿不愿也就罢了。 圣人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太子继位,和朝阳郡主的关系就远了。若是朝阳手中有实权,岂不是更加轻松自在。 福亲王是不知道圣人这个想法的,若是知道的话,只会觉得圣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危险。虽说他知道他的闺女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站在一个这么高的位置,权利是有了,相对的来说,风险也随之而来。 “真心话,兄长信我。”福亲王正色,“宓儿将来轻轻松松做个郡主就是,旁的东西,兄长不必给。” 圣人瞥了福亲王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福亲王的意思,兄弟俩达成共识。顺便圣人也没忘记让人传信给陆凛,让他马不停蹄直接回长安。 · 长安城因为朝堂之上立太子之事被驳回,热热闹闹传了一阵儿八卦,可这消息下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大事。下至黎明百姓,上至皇亲国戚都在关注这件事。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福亲王府朝阳郡主的婚事。这位郡主已然及笄,福亲王爱女心切,迟迟不肯为郡主定下婚事。 有消息说圣人也在为郡主相看夫婿,这满长安说不得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的。要知道朝阳郡主啊,背靠圣人和福亲王府,书香世家的夏安伯府是外家,这要是能娶了朝阳郡主就能少奋斗二十年呢! 一时间,长安城里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 而这位朝阳郡主此刻已经下了船,入了南疆的地界,也按照宋清给的地址去找人了。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古怪,分明是冬日了,竟然十分灼热。 “郡主,热不热,奴婢帮你扇会儿风吧。”丹鹤也是不明白,明明已经入冬了,可是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冷,非但不冷,还热得古怪。 陆宓抬手制止了丹鹤的行为,看了霍无舟一眼,直接说道:“这是不是阵法。” “是。”霍无舟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法,但是的的确确飞翎卫记载的书中曾经提到过,这阵法的名字好像是叫日彻,整日都是热的,到了夜里寒冷如冰。 陆宓抿嘴,这是个啥玩意?果然跟宋清打交道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在自家门口设下这么个阵法,真是无聊。 “青鸾去探路,一柱香的时间。” 霍无舟勒紧了马绳,看向陆宓:“此阵范围极大,少说两日才能走完,况且这阵中必定没有什么可休息的地方。” 陆宓了然,霍无舟不是不能破阵,但是你是来求人的,好歹拿出点态度来。照面儿都没打,你把人家阵法破了,万一这个家伙生气,死活不肯给她解蛊的办法,她岂不是要急死。 “我和丹鹤去旁边走走。”陆宓胆子大是大的,南疆这地界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地方。她们一路过来,硬是没碰见什么大的村庄,只有几个小庄子。幸好宋清为人还不错,再三嘱咐了粮食一定要带得够够的。 于是陆宓等人在上船之前就备齐了三个月的粮食,按双倍去准备的。 陆宓刚调转马头,就有一头驴子拖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陆宓觉得疑惑,十分好奇,想要上前看一看。霍无舟看得无奈,拉住了陆宓的马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出门在外总是小心些为好。”霍无舟有些操心,小姑娘胆子大,什么都好奇,他总是悬着一颗心在。 陆宓挑眉,随了霍无舟的意思,没有上前去。 那头驴慢悠悠的过来,陆宓叫人不要轻举妄动,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去吓人。 毛驴走近了,才看清楚上头挂了个典型的南疆打扮的姑娘,梳着一头辫子,衣裳也是五颜六色的。只是姑娘横挂在毛驴上,陆宓也始终没见到那姑娘的真容。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毛驴往前走,谁知那毛驴走到阵前就停下来了,叫了一声,那驴背上的姑娘嘤了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哟!”那姑娘摔在地上,眼睛还没睁开呢,说了句:“本来就饿了,你还摔我!我吃了你的!!” 陆宓有些惊奇,这姑娘长得挺可爱,娇娇弱弱的样子,跟她长相一挂的呢。 那毛驴长叫一声,像是在跟那姑娘犟嘴。那姑娘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对着毛驴揪了揪耳朵,那毛驴顿时老实得很了。 陆宓看得十分有趣,不禁笑了一声。那姑娘才发觉旁边还有一堆人呢,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那姑娘眼神扫到了后面的粮食车,那眼神瞬间像是饿了半年的野狼看到肉的表情!! 霍无舟见到那姑娘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提醒,那姑娘直接冲到了陆宓面前,说道:“漂亮姐姐!你的粮食卖不卖啊!我有金叶子给你换啊!!” 陆宓看着这个小姑娘的模样,十分有趣,她心生恶趣味,想逗逗她:“卖啊。” “好啊好啊!”那姑娘低头就去翻自己小包里金叶子,真的抓出了一把金叶子,那数量要买下他们的粮食也是有富余的了。 陆宓微微俯身,露出个张扬的笑意,冲小姑娘说:“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那姑娘这才打量了陆宓一眼,衣着华贵,贵气非常,气质与常人不一样,一看就是特别有钱,也不缺钱的主儿。 果然是不缺钱的啊。 姑娘发现这一情况,立刻就有些颓丧了,低下头,有些丧气的往毛驴那边走。陆宓立刻喊住了她,那姑娘立马转身,眼神像是鹿眼一般纯净,看着陆宓十分期待。 “我不缺钱,甚至可以送一部分粮食给你,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陆宓心中有数,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多半都是高人,这一点也是宋清说的,陆宓也是想赌一把。 那姑娘很配合的点点头:“好,你说。” 在陆宓说话之前,那姑娘冲陆宓笑了下,说:“漂亮姐姐,我叫嘉。” “嘉?”陆宓觉得十分好奇:“就是一个字?” “对。”嘉十分爽朗,娇弱的面容实在与性格不符,果然与陆宓一挂的。 陆宓想了下,问道:“我家中有长辈遭人陷害,中了蛊,我是来求解药的。” 嘉大为震惊,“你这么漂亮,为什么家里有这么坏的人?” 陆宓笑而不语,避过了这个话题,直说:“我要进去,你知道这个地方能怎么去吗?” 陆宓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不止有一条路,况且刚刚毛驴停下来。直觉告诉她,这条路不是唯一的必经之道,至于宋清为什么不告诉她,有可能是宋清自己都不知道。 果然。 嘉听了这话有些为难,她想要粮食,可是听这个漂亮姐姐的话,她是来求解药的。那就是一定要去那个地方,可是这么多人…… 嘉在犹豫,陆宓见有希望也不急,反倒是霍无舟觉得有些意外。 小郡主总是能出人意外的发现一些惊喜,这对霍无舟来说,并没有十分惊喜。他总是更谨慎些,南疆是个很危险的地方,这个嘉,看起来好像没问题。可是霍无舟却知道,在南疆这一片地方,有可能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孩都身怀种蛊之法。 嘉考虑了一下,有些头疼。她是很想要粮食的,但是这个姐姐…… 最后,嘉一咬牙,点点头,陆宓见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心中还有些疑惑。结果下一瞬,小丫头就提了要求。 “我可以带一个人进去,不然我就不要粮食了。”嘉很是为难,她是擅自出来找粮食的,若是没找到粮食就回去了,只怕以后悄悄溜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呢!带这么多人回去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只带一个人的话,应该可以吧。 霍无舟眉头一皱,正要拒绝,陆宓却是一个漂亮的翻身,直接下马,和嘉达成了协议。 “好,那我跟你去。”陆宓十分爽快,让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不可!” “主子!” 就在陆宓拍板定案的时候,霍无舟和丹鹤两人脸色一变,显然是不信任嘉。嘉也没说什么,只是咬住了唇,觉得有些委屈。 霍无舟直言道:“我陪你去。” 嘉的脸色有些为难,陆宓把嘉的神色看在眼里,十分坚定自己的决定,但是她扭头看向嘉,轻声问道:“我送你一车粮食,但是也要有人赶车,我的婢女会赶车,能不能让她跟着我去。” 嘉听了这话,很是为难,霍无舟脸色不虞,顿时整个人都变成个大冰块,冻得身边的人都不敢说话。 可是看了看大个子又不好接近很是可怕的霍无舟,嘉觉得还是这个漂亮姐姐的婢女看起来比较没有威胁吧。 “那就漂亮姐姐和你的婢女一起来吧。”嘉想通了,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霍无舟眼神一暗,叫嘉变了脸色,立刻说道:“不准跟来,不然我就不带路了。” 37.水煮肉片 哪怕是霍无舟臭脸也没用, 只有丹鹤能跟着陆宓前去。 “朝阳。”霍无舟出声叫住陆宓,眼底的担忧展露无遗,这个嘉来历不明, 说有办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什么办法, 若这是假呢? 陆宓见霍无舟神色担忧, 正想说话, 嘉仿佛是知道了霍无舟的担忧, 也知道自己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不知底细的人。 “若是你们不放心,我把毛驴和金叶子都留给你们。” 嘉的神色十分诚恳, 陆宓思忖了下, 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虽说她把粮草送给小姑娘,但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好意思白拿她东西的样子。既然如此, 收下就是,等她找到了人, 再还给她。 霍无舟的脸色一直很臭, 吓得飞鸾几个都不敢做声。陆宓想了想, 上前同他说了几句。 然后,飞鸾等人就眼看着霍指挥使的臭脸慢慢发生了变化, 心中不由得嘘唏不已。这位朝阳郡主果然是专治指挥使啊…… “走吧。” 陆宓见嘉没有了毛驴,结果,嘉说她不会骑马。陆宓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姑娘不止是不会骑马, 连毛驴都不会吧……所以才把自己挂在毛驴身上么? 看见嘉的脸上那不好意思的笑容, 陆宓也笑了笑, 索性让嘉和丹鹤一同坐在粮食车上。与霍无舟商量了一下之后,陆宓便只带了丹鹤一人走,而霍无舟等人留在原地扎营,等待。 事情交代清楚了,嘉便带着陆宓走了,走的方位有些奇怪。霍无舟一眼不错的盯着他们走的方向,暗自记在了心中。 于是霍无舟一行人就看见陆宓几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不见了。 飞鸾愣了一会儿,上前查探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调转马头回来问道:“这莫非也是阵法?” 霍无舟不语,看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想必这阵法是改换了路途,而刚刚那个小姑娘定是知道出阵的方法。 等陆宓几个人走了没一会儿,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青鸾就骑着马回来了。 见到霍无舟就跟霍无舟说前方的路似乎渺无人烟,即便是在走个几十里也并不会有村落和人家。 再说陆宓这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的景色豁然开朗,与刚刚荒无人烟的地方简直差别不要太大。 陆宓面不改色。反倒是身边的丹鹤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情,一旁的嘉看到了,笑了笑说道:“其实这就是我们族里的阵法,为了就是防止外族人进入这里。” “那你们的族人……”陆宓有些疑惑,问到:“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出来?” 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陆宓说到:“其实我是悄悄的跑出来的,所以如果我没有把粮食带回去的话,阿爹他们知道了肯定再也不会准我出来的。” 陆宓了然,难怪这小丫头刚刚看到粮食的时候眼睛放光,感情是闯了祸,想要将功赎罪。 陆宓心中想事,也没说话,可是嘉对陆宓十分好奇。 “漂亮姐姐,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啊?我们那儿的人我都认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呢。”嘉扬起头,看向陆宓:“我消息很灵通的。” 陆宓笑了笑,对这个小姑娘感官很好,“我要找一个叫青昉的人,你认识吗?” “青昉?”嘉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听到这个名字。 陆宓没有多想,见嘉神色微怔,以为她不认识,随意的笑笑:“或许你也不认识,这个人应该年纪比较大了。” “年纪大?”嘉面色古怪的看向陆宓,问道:“漂亮姐姐,你是从哪儿知道青昉的?” 陆宓听见嘉一直叫自己漂亮姐姐,便说道:“我叫朝阳,你叫我朝阳便是。至于你说青昉,我是从一个神医那儿知道的。” 嘉的脸色仿佛愈发古怪了,她看向陆宓说道:“那这个神医没跟你说青昉是个跟我一般大的人吗?” “跟你一般大?”陆宓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搞错了?” 嘉摇摇头,很是认真的说到:“告诉朝阳姐姐的神医肯定是宋神医,你要找的人也没找错,但他的确与我一般大。” 陆宓没说话,这当中必定还有什么缘故。否则宋清不可能让她来找一个小孩子。毕竟若是耍她,宋清分分钟就能被圣人五马分尸。 嘉见陆宓不说话,好像脸色有点不对,有些小心翼翼的叫她:“朝阳姐姐……” 陆宓回过神来,冲嘉笑了下,说:“你也认识宋神医?” “认识啊。”嘉看见了陆宓的笑容,这才继续说道:“宋神医他可厉害了,但是反正就打赌输了,所以才会和青昉成为师兄弟的,青昉是师兄呢。” 陆宓点点头,个中缘由估计也不是三言两语能知道的了。不过陆宓倒是很好奇,宋清那么严谨的一个性子,居然也会跟人打赌?而且还赌输了?陆宓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走着走着,嘉就掏出自己的小口袋,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两粒丸子,递给了丹鹤和陆宓。丹鹤闻了一下,冲陆宓使了个眼神,陆宓眨眨眼。 “这是防瘴气的,等会儿咱们要过一个有瘴气的地方才能到呢。”嘉解释了一句。 陆宓直接把丸子吃了,嘉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下,说道:“朝阳姐姐,你,你不怕这是毒吗?”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陆宓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若是早先想害人,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嘉闻言,甜甜的笑了笑,小脸上的开心满溢。陆宓也是叫小姑娘的笑传染了,面上也带着笑,嘉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回过神来的时候十分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常常偷看陆宓。 朝阳姐姐真好看,眉眼之间的精致是她生平仅见,虽然看起来柔弱些,可嘉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朝阳姐姐应当是会武的,感觉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陆宓不知嘉的心中所想,当下只想快些去找到青昉,能够拿到了解药最好。皇祖母的身体……这事儿每每拖一日,皇祖母就危险一日。 谁知道母蛊在谁的身上?根本就不知道!若是那人突然暴毙,又或者……陆宓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有这种事的发生,心里都揪着疼。 她是皇祖母带大的,和皇祖母的感情最深厚。若是老人家有个万一,陆宓心头疼得一抽。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她非要救人不可。 陆宓神色的变化入了嘉的眼,嘉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见到陆宓的模样,猜想多半是因为蛊的缘故,所以有些愁眉不展。嘉很想安慰一下陆宓,可是嘉又不能保证这件事一定能成功。 毕竟,青昉那人真的好古怪呀。 两个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个寨子的附近,嘉突然兴奋起来,指着前方的村落开心的对陆宓说道,“朝阳姐姐,你看,到了到了。” 看到了不远处的寨子,陆宓的心一下一下的开始加速起来,她很快就能找到青昉了。找到青昉的话就能拿到解药了。 陆宓冲着嘉点点头,嘉欢喜得很,央着丹鹤快些驾车,三个人便提高了速度,快些往寨子的方向奔去。 快到了寨子口的时候,从寨子里出来跑出来了一群人,看样子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陆宓回头看了嘉一眼,果然,嘉立刻就站了起来,冲着那群人挥挥手,大声的喊道:“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为首的青年是个头上捆着巾子,身上穿着蓝白黑色的民族服饰,模样倒是十分周正。听到了嘉的声音,更是快速跑了过来,看到小丫头,便开口说道:“银兰朵!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跑了出去!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的坏人!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啊!阿娘都快急疯了!!” 嘉叫青年这么劈头盖脸一骂,顿时委屈就来了,偏过头去,咬着唇,不理人。 青年见状,更加生气了,就要上手把小姑娘拉下来,陆宓在一旁看不过眼,直接一抽鞭子,缠住了青年要去抓嘉的手。 那青年这才注意身边还有个骑马的少女,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这少女一袭红衣娇艳,姿容绝艳,气质高贵,眉眼之间的冷漠简直是透出了冰,尤其是这少女还拿这鞭子缠着自己。 面对这青年的打量,道:“有话好好说,你吓着她了。” 嘉有些愣神,没有想到朝阳姐姐居然会出手帮她拦住大哥,顿时有些着急,生怕两人打起来,连连解释:“朝阳姐姐误会误会,这是我大哥……他,他平日是凶了些,却并不坏的。” 陆宓见嘉说话了,便手上一动,鞭子立马松开了那青年的手,那青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愣愣的看着陆宓发呆。 或许是嘉觉得有些丢人,立刻跳下马车,推搡了那青年一下,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句陆宓听不懂的话。 那青年才回过神来,有些狼狈的回避了陆宓的目光,冲着嘉说道:“这是谁?” “这是我的恩人。”嘉说道。 这会儿陆宓也并未下马,只是在马上与那青年点了个头,就当做是打招呼了。那青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陆宓见了倒是觉得这个动作和小姑娘如出一辙,不愧是兄妹。 “这位姑娘,我叫乌朗波,这个是我妹妹银兰朵,给姑娘添麻烦了。”乌朗波很是客气,这会儿大大方方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十分爽朗。 陆宓点点头,并不承认自己是小姑娘的恩人:“我叫朝阳,与令妹初相识,算不上是恩人。” 嘉,不,银兰朵这会儿有些怯怯的看向陆宓,说道:“朝阳姐姐,我的汉名真的叫嘉,银兰朵是我在族里的名字。” 陆宓笑着点头,表示她能理解。 “那请朝阳姑娘去寨子里休息休息吧。”乌朗波对于妹妹银兰朵带来的客人表示很放心,完全没有要查验的想法。况且,两个女子,身无长物,又是妹妹的恩人,虽然她不承认。 银兰朵连连摇头,拒绝了乌朗波的要求,说道:“朝阳姐姐是来找人的,我带她去。” 乌朗波顿时心头一跳,什么不好的想法都想到了,抬头看向陆宓,眼神变得防备。银兰朵没给他发难的机会,直接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想什么呢!朝阳姐姐送了我一车粮食,她不可能是坏人的!!” 一车粮食?!乌朗波一愣,这才看到了那架马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他惊讶不已,看着陆宓,这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一车粮食?? 乌朗波的疑心愈发的重了,把妹妹护在身后,对着陆宓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要来找什么人?你对我们有什么企图!” 这一点,完全不怪乌朗波。他们这一族的人,有着一种占卜的天赋,可以说人人都会一点,奇门遁甲,巫蛊占卜什么的,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天赋,被人知晓了,这便是大祸! 就是因为避世才到了如今这个寨子,谁知道银兰朵居然不声不响的带了个陌生人来,还说要找人!这寨子里的人基本都不怎么离开,况且,看这装扮也不是南疆的人!她到底有什么图谋! 银兰朵急得不得了,看哥哥对自己刚认识的好心姐姐这么凶,十分委屈。 比起乌朗波的防备和银兰朵的焦急,陆宓显得十分淡定,面对乌朗波的质问,陆宓并未着急,神情自然。 “我家中有长辈遭奸人毒手,中了美人醉和噬心生死蛊,求救无门,这才来找人帮忙。”陆宓简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幸得宋神医相助,至于我来这里,也是他告诉我的。” 话说清楚了,乌朗波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他当年没有经历过族人先辈逃亡的事,但是从小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人总还是觉得这人来历不明,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那你可否在此地稍等,我,我去请示族老。”乌朗波一直忍受着来自银兰朵的暴力掐,他腰上的肉想必都要紫了!死丫头怎么这么用力啊!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我在这陪着朝阳姐姐等你。”银兰朵狠狠的掐了一把她大哥,溜到了陆宓身边,冲乌朗波说。 乌朗波一愣,他是要去,但是……“你跟我一起回去,不然的话,我就不禀告族老了。她也别想进去。” “你别欺人太甚!”丹鹤脸色一变,怒了,“我们家,我们家姑娘说也说了,起先是银兰朵答应的,你怎么可以反悔!” 叫丹鹤一顿抢白,乌朗波脸色极为难堪!银兰朵见势不妙,连忙说道:“不会不会的,哥哥,你去禀告族老,我就在这里,况且还有其他族人在,你担心什么。这是我答应了朝阳姐姐的,我不会反悔的,如果你不去,我去。” 乌朗波硬是拗不过妹妹,也想要那一车粮食,只能咬牙,带了两个人转身跑回了寨子。 银兰朵见状,简直委屈得不行,眼睛红红的看向陆宓,说道:“朝阳姐姐,我不是要反悔的,只是……只是我也没想到我大哥反应这么大。你,你别生气。” 陆宓在听到银兰朵说这话的时候,瞪了丹鹤一眼,丹鹤抿嘴不语,低下了头。陆宓这才翻身下马,走到银兰朵身边,摸摸她的头。 陆宓算是看出来一点小姑娘的性子了,知道银兰朵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只轻声安慰道:“无事,想必你们一族隐世而居,我这么突然来了,你大哥肯定是很担心的。我不会生气。” 答应人的事出现了波澜,银兰朵本就是乐于助人的性子,这会儿听到陆宓轻声细语的话,便觉得心中愈发愧疚了,她哼了一声,擦干了眼泪,在她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几乎占了她布包一半大的小布包,递给了陆宓。 陆宓好奇,却并未接手,只是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做的东西,姐姐拿着防身吧。”银兰朵十分执着,仿佛陆宓不收的话,她就一直这么拿着。 陆宓叹了口气,并不想随随便便的拿了人家小姑娘的东西:“可是,我已经没有与你交换的东西了。况且,你来我来,已经是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了。” 银兰朵扁扁嘴,有些委屈,还是执着的递给陆宓:“不,这是我送给你的。” 陆宓无奈,只得劝道:“那等事情解决了之后你再给我好不好?” 银兰朵想了想,觉得好像也可,点了点头,把小布包收回去了,收回去之前还问了陆宓一句,确认了陆宓不会反悔她才把东西往包里放,还说着:“那我到时候再多给你些,我们族人做的东西都是很厉害的呢。” 陆宓笑而不语,通过银兰朵的话,她多半也猜到了。这里面说不准就是一些难得的好东西,只是小姑娘也太没有防备了些。 “你往后,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陆宓始终是心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她也应当提点几句:“有些你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是很多很多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说不定会给你们带来灾祸。” 陆宓提醒的话,银兰朵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而陆宓此刻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一定要找到青昉,此行绝对不能白费。 寨子不大,乌朗波带人去,又马上带了人回来,还有一个白头发的老者。陆宓还在疑惑的时候,那白头发白胡子的老者直径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然后说道:“贵人来,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陆宓微微皱眉,随即舒展,道:“尊驾是?” “不敢,不过一介草民。”白头发老者一句话,已经让陆宓心生警惕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得知了她的身份一般。 银兰朵很开心,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抱住了老者的手臂,撒娇的说到:“族老爷爷,这就是朝阳姐姐,她免费送了我们一车粮食呢。” 原来白发老人就是族老,族老见陆宓皱着眉头,慈祥的笑了笑,解了陆宓的疑惑:“老朽不才,略懂卦象,算了一卦,有贵人来。” 陆宓了然,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想必乌朗波刚刚也已经跟这个族老说清楚了,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有劳族老,我受宋神医指点,得知青昉此人,可解我之求。还烦请族老带路。” 族老听到了青昉的名字,有些为难,还是说道:“青昉此子,行事性格不与我族人一般,贵人可能有些曲折。” “无妨。”陆宓既然来,就已经做好了不少的准备了,哪怕是拿她半条命去换都可以。 “既如此,银兰朵带贵人去便是。”族老笑了笑,十分温和:“老朽算得一卦,故而前来迎接贵人,只是贵人之事老朽是无能为力的。” 陆宓点点头,正儿八经的对族老行了一礼,丹鹤也跟着行礼。族老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看来他的卦象没问题,果真是他们族人的贵人。 银兰朵一听,立刻拉着陆宓就要走,陆宓拍拍银兰朵,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和族老说。族老示意周边人都散开,原本围着的人,一下就退了老远,起码两人说话是听不见了的。 “族老,朝阳有私心,可否一问。”陆宓心中担忧,越是近,心中越是不安。 族老像是知道了陆宓的问题,摸摸胡子笑道:“贵人放心,贵人是个有福气的人。” 陆宓的心放下了大半,对族老说道:“多谢,我保证,我来了此地,出去之后这个地方会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陆宓不是不知道这一族人的珍贵,可是她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去把这个寨子重新暴露在世人面前,最起码,她不会这样做。 族老满意的点点头,“甚好。” 问完了问题,陆宓便向银兰朵走去,银兰朵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陆宓让丹鹤去放粮食,自己和银兰朵两个人去找青昉。 此时的陆宓也不知,这一趟南疆之行竟在后来救了她一命。 38.宫保鸡丁 陆宓跟着银兰朵走过来发觉这个寨子不大,但是能看出来寨子之间相处应该十分融洽。 寨子里的人看到了银兰朵都很热情, 纷纷上前问她跑出去都去哪了, 有些小姑娘羞答答的问银兰朵旁边陆宓是不是新来的客人, 都十分好奇。 银兰朵拉着陆宓一路走过来,对这样热情的阵仗显然是习以为常了,游刃有余的和寨子里的人交谈, 一路还不忘记给陆宓介绍她们寨子里的风景。 陆宓发现, 路是越走越偏僻, 和刚刚的热闹不是一个寨子。 银兰朵仿佛是知道了陆宓的疑惑,她小声的说道:“青昉, 他性格有些孤僻, 不喜欢和人住在一起,所以都是他一个人住的,不过族老爷爷和他住得最近。” 陆宓点点头,说不准这种高人都有些稀奇古怪的习惯……这, 书里不是这样说的吗?不出世的高人都有些十分奇怪的习惯。 可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她就已经有了心中的打算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要她拿命去换, 只要能换皇祖母福寿安康, 她都甘之如饴。 “那就是族老爷爷住的地方了。”银兰朵指了指前面那个大屋子, 兴奋的拉着陆宓去看, 然后又指了指对面山上的小屋, 说道:“前面就是青昉的院子了。” 陆宓看了看那半山的高度, 眨眨眼,这果真是住得挺远的。这个寨子已经很远了,青昉居然住在这么高的地方。陆宓不免皱了皱眉,想到银兰朵说青昉不过是与她一般大的少年。 一个少年,独自居住在远离人群世俗的地方…… 陆宓不免觉得好奇。 “走吧。”陆宓捏了捏手心,不管多高都要去的。 银兰朵却突然笑了,说道:“朝阳姐姐,那个山只是个障眼法,没多远呢。” 陆宓挑眉,这个寨子真的是把阵法运用得十分透彻。 见陆宓神色微讶,银兰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咱们寨子里的人都是会占卜之术,这些奇门阵法也都得学。小时候,我和青昉互相看不顺眼,都给对方喂蛊喂毒,看谁能快些解毒,不过青昉从来没有输过呢。” 听了银兰朵的话,陆宓是真的惊讶了,还有这样的玩法?这是从小就互相锻炼啊……陆宓对此表示这种操作也是令人耳目一新了。 “你们的爹娘也知道你们这样玩?”陆宓问了之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想必这种事情爹娘是知道的。 银兰朵点点头,开心的说道:“对啊,我若是有解不开的毒和蛊,都是回家找爹娘帮我呢。青昉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就连族老爷爷也比不过他呢。” 从银兰朵的话里能听出来,青昉的天赋实在是出众,而且……陆宓看了银兰朵一眼,小姑娘脸上引以为傲的神色实在是让人看着觉得很甜蜜。 不知为何,陆宓脑子里一下子闪现出霍无舟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心里突然一跳,她发觉这种时候她竟然有些想念他。 陆宓自顾自的笑了一下,跟上了银兰朵的步伐。 果然没走多久,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小屋的全貌,一栋木屋,门口围着篱笆,有一块地,好像种了一些东西,土地是刚刚翻新过,陆宓走进了还能闻到那种泥土的闻到。只是又很奇异的居然在院子里有一个秋千,秋千上还有一些蔓藤,十分清新。 陆宓不禁觉得眼前一亮,的确很漂亮。 两人还没进去,就听到木门‘唰’的一下被拉开,出来一个身穿黑衣,头发随意一束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没注意外头有人来,走了两步才发现,看到了银兰朵的时候眼神一亮,立刻冲了过来。 冲到银兰朵附近的时候,看到了陆宓又刹住了脚步,顿时防备拉了银兰朵过来,皱着眉头看向陆宓:“你是谁!” 问了之后又觉得自己仿佛应该先质问一下银兰朵,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姑娘:“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我们多担心你!” 银兰朵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注意到少年口中的停顿,反而笑嘻嘻的和少年解释:“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个是朝阳姐姐,是我的大恩人呢,她给了我一车粮食!” 少年狐疑的看了陆宓,始终拉着银兰朵的手,不让她靠近陆宓。即便是听了银兰朵的话,少年眼底的防备也始终没有放下,“你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我有求于你。”陆宓十分坦然,面对这样的一个少年,陆宓不知为何觉得心中莫名的有些难受。 少年皱眉,眼中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十分厌恶的说到:“我不会帮你的。” “青昉!” “闭嘴!” 银兰朵想替陆宓解释,可青昉少年凶狠的喝止了银兰朵,银兰朵被一呵斥,顿时眼眶就红了。 陆宓见状,叹了口气,说到:“那你要如何才会帮我?” “我说了不会帮你。”青昉恶狠狠的瞪着陆宓,哪怕陆宓再好看,他也不为所动,眼中的厌恶实实在在的存在。 陆宓皱眉,说到:“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吗?”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青昉态度坚决。 陆宓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银兰朵发了脾气,恶狠狠的甩开了青昉的手,怒道:“你这人,总是这样!我跟你说朝阳姐姐是好人!你不信!她若是个坏人,我怎么会带她回来!” 青昉见银兰朵生气,反而冷静下来,问道:“她是好人,我就要帮她吗?世间好人太多了,我帮不过来了。” 银兰朵语塞,眼眶红红的看着陆宓,又想反驳青昉,可是觉得青昉说的话也没毛病。 陆宓觉得这人果然是十分排外,便拿出了一封信,说道:“你不如,看看这封信?” 青昉冷笑:“我不看,你帮银兰朵只是为了你自己,不是真心的想要帮她。况且她让你来到这里,已经破例,你凭什么要求我。” 陆宓沉默,她是没有原因,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求一求:“的确如此,但人命关天,若你看了这封信也不愿意,我才可彻底放弃。” “人定可胜天,可唯有生死是不能扭转。生死攸关之际,若我不想法子去救我祖母,我就是不孝之人,愧对祖母的养育之恩。”陆宓神色淡定,说的话都是出自肺腑:“原以为没了法子,可我遇到宋清,尚且能缓一缓,他告诉我你能救祖母,哪怕你在海角天涯我都要找到你。” 青昉看了陆宓一眼,十分诚恳的说道:“既然她要死了,你为何不多陪陪她?不怕回程都赶不上看她最后一眼吗?” 若是旁人听到青昉这样的话,想必都气死了,可陆宓却并不动怒,同青昉解释:“因为若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青昉的话很是刁钻:“你救活了她,但是你却死了,一样也是生死相隔。” “那我就把命就给你。”陆宓神色未变,仿佛说得是一句十分轻描淡写的话:“我死也想让祖母活。” 陆宓的话让青昉沉默,银兰朵也察觉到了青昉的情绪不好,默默的握住了青昉的手。 陆宓沉默着,心中十分忐忑。青昉看起来是个少年,却不知为何对世俗人的防备心这么重,不知为何而来。 就在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青昉直接伸手一把扯过了陆宓手中的信,同时松开了银兰朵的手,说道:“你跟我进来。” 陆宓嘴角微微上扬,到底心中有些激动,好歹青昉肯松口,既然肯松口就有希望的。 银兰朵倒是知道青昉这是要和她的朝阳姐姐有话要说,她跟着进去,转头去了青昉写字的地方,不知道要捣鼓什么。 陆宓跟着青昉进来之后,青昉从格子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陆宓面前,冷言道:“吃掉。” 陆宓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吞下,青昉见状微微点头,便不管陆宓,好一会儿又叫陆宓进来,有个大大的浴桶,下边还烧着小火。 陆宓目露疑惑,青昉冷着脸摆了个大的沙钟,说道:“脱光,进去泡着。沙钟滴完,自己穿好衣服出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还别别扭扭的帮陆宓把门关上。陆宓也没有犹豫,青昉是宋神医的师兄,虽然这个师兄可能不是她理解的意思,但青昉既然让她进来的话,应该也不会害她。 青昉有些脸红,远远的走了出去,还把外头的门都关上了,蹲在门口拆开了陆宓带来的那封信。只是青昉越看,脸色就越难堪,最后甚至是红了眼睛。 看完信良久,青昉擦了擦眼睛,把信烧掉了。小跑的跑到他写字的地方,银兰朵在那不知道在写什么。青昉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写她平日里用的那些小玩意儿的用法和做法。 青昉不解:“你写这个作什么,脑子又不好使了吗?” 银兰朵忙着写字没空搭理他,青昉索性一把抽掉了银兰朵的笔,怒了:“我跟你说话呢。” “我要把东西都送给朝阳姐姐,我怕她不会用。这里面整人的东西可多了,不小心说不定还损着她自己。”银兰朵哼了一声,又抢回了笔。 青昉沉默,不声不响的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大盒子,十多岁的少年,约莫得抱着才行。 银兰朵瞪大了眼睛,惊讶得不得了:“这是什么!哦!这不是你那个宝贝盒子吗!!” 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都是小时候她和青昉两个人互相在对方用过无伤大雅的小玩意,说起来他们这种成长方式对陆宓而言实在是十分新颖。 “写,这些也写进去。”青昉冷着脸,但态度的转变让银兰朵惊喜不已:“青昉!你答应帮她了是不是!” 银兰朵很是开心,上前抱着青昉少年的手臂摇啊摇,十分欢喜:“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了。” 少年咳嗽了一些,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都遮盖不住。却还是要强装着冷漠,“我不救难道就是个坏人了吗?” “不是不是,但是我就是知道你最好了。”银兰朵十分开心,抱了一会儿少年手臂,就直接撒开手继续写去了。 小姑娘撒开手,青昉还有些小失落,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日常冷漠的样子,去了他的药方。 药房在最暗的一个房里,进去他拿出了一颗夜明珠,瞬间房中变得明亮,他从最里面的一排药盒里拿出了一个纯金的盒子,里面打开,竟然是一条白蚕。 青昉怜惜的摸了摸这白蚕,低声说道:“你以后就跟着师弟吧,他也能好好照顾你的。” 原来这条白蚕是青昉费尽心思养出来的解毒胜方,从小就精心以各种药草喂养,还有他这个药人的童子血养大,这条白蚕可以说是可解百毒。 什么美人醉,什么噬心生死蛊,哼。 青昉表示完全都不在话下,他除了已经死透了的人救不活,天底下有他不会解的毒吗!简直都是笑话! 那愚蠢的师弟真是太笨了,他从前要教他,他还不肯学。哼,现在知道来求他了吧。 青昉对宋清的感情很亲近,虽说两人年岁相差大,可感情不是假的。宋清那么多年没求过他,况且他还可以要求那个朝阳做一件事,他自然也愿意。 只不过因为要救的那人在长安,他不想去长安,那就把这家伙带走吧。反正他还是少年,再养一条也无妨,只不过困难了些而已,又不是做不到。 他握紧了手中的金盒,眼中浮现出汹涌的恨意。他恨,他要报仇,若不是那贱人,他怎么会一家一百余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青昉情绪浮动极大,恨不得想要暴虐的毁天灭地。 过了好一会儿,青昉的情绪才冷静下来,看着手中的金盒,既然如此的话,他就做个交易好了。 掐算了一下时间,陆宓应该已经出来了,青昉这才敲了门,陆宓从里间把门打开,看到青昉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青昉直径走过去,走到窗边的塌上坐下,示意陆宓坐在对面。陆宓跟着坐过去,心知这是青昉想要和她谈条件了。 “我可以帮你救人,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青昉把金盒就放在陆宓的面前,指着这个东西说道:“这就是能救人的东西,但是我不告诉你,宋清也不知道怎么用。” 陆宓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 青昉冷笑,“你当然能做。” “好。”陆宓一口应下。 青昉见陆宓这么爽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少年身上看起来十分不协调:“你倒是爽快,不怕我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吗。” 陆宓笑笑,不甚在意:“即便是做,也是我做。你既然让我做,还在意我会不会答应吗?” 青昉笑了,十分满意,抽出两封信来:“一封给你,另一封给我师弟,他知道怎么救人。” “好。”陆宓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青昉突然笑了,说道:“你刚刚吃下去的,是我专门配出来的一种药,还没有取名字,也没有解药。但是有法子缓解,宋清会知道这个法子,每三月的初一你就要服药。若是不服药,你就会一日比一日体虚衰老致死。” 听了青昉的话,陆宓仍旧是面不改色,只是轻微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宓淡定的反应让青昉很是不爽,他都这么吓人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怕的吗? “你不怕吗?” “不怕。”陆宓笑了:“我只要能救祖母,哪怕是我的命,都可以。” “哼。”青昉冷着脸继续说:“若是你办成了,告诉宋清,他自然会有办法找到我的。还有,这封信给你,我要你做的事情都交代在里面了,现在看。” 陆宓依言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顿时脸色一变,问道:“你……此事当真?” “哼。”青昉冷哼。 见青昉冷漠的态度,陆宓心中已经有了真假的分辨了。起身,郑重的向青昉保证,“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你一个交代。若是我陆家人的罪孽,我必定不会轻饶。” 青昉也没什么交待的了,他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反正他要说的事情都已经写出来,至于这个朝阳,宋清自然也是很清楚要怎么做的。 “带着这个金盒,盒子底下有些小东西是专门喂它的,那你半个月喂一颗两颗就够了。赶紧走。” 青昉说完就离开了,陆宓看着青昉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握着那金盒,陆宓的心砰砰跳,她真的找到法子救皇祖母了,对吗? 陆宓现在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长安才好,拿着金盒,收好了信封,这才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唤了几声银兰朵,听到了她的声音,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看知道银兰朵还在写字,她疑惑,问道:“银兰朵,你写什么。” “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写完了。”银兰朵来不及回答,她还有好几种药的法子没写呢,真是急死人了。 陆宓不语,站在一旁看着银兰朵,银兰朵写字的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样子,就赶完了。她拎起纸张,吹了吹,把这些纸放在了一个大大的竹筒里,里面还有很多空间。 陆宓看她把小布包也拿了出来,放进了桌上的小箱子里,然后看到银兰朵把这个小箱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朝阳姐姐,这是我和青昉送你的礼物。”银兰朵笑着说,然后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凑近了陆宓,使劲闻了一下,脸色大变:“朝阳姐姐,你你……他让你泡了药浴?” 陆宓不解,但也不想瞒着她,点点头:“的确。” “唉……”银兰朵叹了口气,却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让陆宓收下这个小箱子。 陆宓有些意外青昉居然也会送东西给她,倒也不推辞。银兰朵拿着东西就准备走,陆宓疑惑,问了她不要和青昉告别吗,银兰朵摆摆手,示意陆宓,青昉此刻肯定已经去后山沐浴了,他不喜欢见人,总是见完人之后要去沐浴的。 陆宓了然,也不多问,两人便抱着箱子,拿着东西离开了青昉的小屋。一边走的时候,银兰朵就告诉了陆宓要怎么出去这寨子,刚好在返回寨子的路上,遇见了丹鹤和乌朗波。 “主子。”丹鹤看到陆宓拿着一个小箱子连忙接手,乌朗波也上前跟陆宓说话,请求陆宓能够留下来住一晚上,好让寨子的人好生招待一下。 陆宓拒绝了,她此刻只想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只好辜负乌朗波和银兰朵的盛情。 族老仿佛也知道陆宓并不会留下来,到了寨子口的时候,族老跟她说了几句话,陆宓都记在了心里。 陆宓看了看银兰朵,小姑娘很舍不得,虽然才认识没多久,陆宓对银兰朵也十分喜欢。加上银兰朵也帮了自己的忙,陆宓心念一动,把小姑娘叫过来。 “银兰朵,这是我随身带着的玉佩。”陆宓把腰间带着的玉佩取下来,放进了银兰朵的手中,强势的不容拒绝:“若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拿着这块玉佩去官府的钱庄就可以找到我。” 族老听到了这句话顿时眉头一皱,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 “不贵重,身外之物。”陆宓了然,族老多半也知道她的身份,这样的隐世族人,只怕她的到来才是真正的打扰。 银兰朵眼睛红红的抱了陆宓一下,郑重的说道:“谢谢朝阳姐姐,我希望照样姐姐从此以后无病无灾,一切如意。” 陆宓只当是小姑娘的祝福,笑着接受了,与众人告别之后,翻身上马,和丹鹤两个人直接骑马走了。 族老看着陆宓绝尘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银兰朵手中的玉佩,神色莫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啊。” 银兰朵也擦擦眼泪,跟着族老回了寨子。 已经骑出去很远的陆宓突然回头,那寨子已经在云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但愿他们能继续平安的生活。 39.佛跳墙 此为防盗章  刘梵玉当下一喜, 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 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 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 陆宓虽说身型纤瘦, 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 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 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 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 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 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 不是霍无舟。 “我, 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 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铜镜前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妃子朝服女子,随着日头升起,女子停下手上最后画眉的步骤。镜子中的女人眉如远黛,唇如朱砂,款款一笑,端庄秀丽。 “素华,准备好了吗?” “是,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40.拍黄瓜 此为防盗章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 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 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 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 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 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 若是成功了, 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 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 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 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 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 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 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 不禁点点头, 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圣人派人去暗查了德妃身边所有的人,却并未发现母蛊的所在。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幕后主使,可他却并不知道,因而每日都心情不虞。福亲王与太医们没日没夜的翻阅古籍,希望能够找出太后所中的毒源自何方。 等福亲王转过头发现陆宓不见的时候,陆宓人都已经闪出了长安城了! 福亲王顿时暴怒,怒斥陆宓这个不孝女!去为太后寻药竟然不带上她爹?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王府,去追赶陆宓。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41.木须肉 此为防盗章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 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 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 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 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 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 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 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 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 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 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 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 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 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无舟大哥在的话,大概会说……快醒醒!你如今这情况已经倒过来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场一试。” 陆宓见霍无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十分满意,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便已经走了。待霍无舟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骄阳似火的背影! 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陆宓过来的时候她的马已经被牵过来了。恰巧二殿下也过来了,与陆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与陆宓两人从小就是不得安宁,本应是最亲近的堂兄妹,两人见面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能吵起来。 “你脚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极为俊逸,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陆宓瞪了他一眼,一个动作干净漂亮的上了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会瘸。手下败将!” 二殿下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得了!从前比试那是怕伤着她才让着她的!什么手下败将! 陆宓见状就知道她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马场这边走的霍无舟,心生一计,挑眉道:“今日恰是来赛马的,若你赢了我,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怎么样?” 二殿下没多考虑,坦然迎战:“好!” “光你说好也没用。”陆宓狡黠一笑:“总得有个人来给咱们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显然觉得没问题:“两个人,总可以吧?” 陆宓看了不远处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几个小家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确定要找他们俩?” 觉着这话没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环视了一周,瞧见那身熟悉的飞鱼服,顿时喜笑颜开:“霍指挥使!霍指挥使来!他来!公平吧?!” 陆宓顺着二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假装有点犹豫,可二殿下才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夹马肚子就往霍无舟的方向过去了。陆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啊~ 霍指挥使来做中正就霍指挥使来啊,朝阳郡主表示没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无舟说了些什么,霍无舟抬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陆宓的一双眸子,悠然自得。 于是等刘梵玉和尹一凝选好了马儿出来的时候,陆宓已经和二殿下并排在跑马场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栏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跑马了啊。 刘梵玉心下觉得疑惑,便问了一旁喜滋滋看戏的七公主,七公主粗略的说了一遍,约莫就是二殿下与朝阳郡主的一场比试了。并且,为了公平起见,这场比试的中正就由霍指挥使来当。 相比七公主看热闹的心思,刘梵玉更担心表妹这种奇怪的操作。这……表妹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做娇柔少女的吗?你怎么跟二殿下赛起马来了!还让鬼见愁给你当中正?娇柔少女啊!你这样会崩人设的!! 不知道朝阳郡主准备做什么的刘梵玉表示操碎了心。 比试的规则是谁先跑完这一场障碍物并且在跑完之后射中红心,谁就赢了。这一听,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马场跨越就算了,骑马射箭这门功夫精通的人便不多,女子更加是少了。 刘梵玉对陆宓有着盲目的信心,觉得什么二殿下,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了那就好好当着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宓的马儿在跳完了栏杆之后好似发了狂一样,狠命奔袭!陆宓只来得惊呼一声‘二哥’,整个人都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二殿下来不及调转马头,于是他的马叫那发了狂的马狠狠的撞了一下! 一看情况不对,飞翎卫们立刻上前,可陆宓还在那匹疯马上!二殿下惊怒大喊:“快救郡主!” 霍无舟早在二殿下喊出口之前,就已经使了轻功想要追上那匹马!当下马儿在马场中乱窜,为了不误伤旁人,飞翎卫已经将周边的人都控制住! 当下只能看见霍指挥使以极快的轻功跟上了发狂的马,情势逼人!他只能跳上马去,搂住了陆宓的腰,咬着牙道:“郡主臣得罪了!” 抱着陆宓飞身下马,在落地站稳的那一刻那匹马儿立刻就被飞翎卫一刀斩首! 陆宓刚刚觉得落在了实地上,就有一双大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那人道:“别看。” 短短两个字,陆宓却听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表妹!” “朝阳!” “小堂姐!” 待二人无事,众人也无人顾得及那匹马,纷纷小跑上前关心陆宓。尤其是几个小的,起先觉得这场比试多有趣,现在就有多担心。 霍无舟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她脸色略有苍白,心中骤然一疼,可蜂拥而上的众人也让霍无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42.水煮鱼 此为防盗章  “郡主, 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 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 不敢迎上去, 只能侧面躲过, 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 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 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 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 屋内灯火通明, 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 目光如剑, 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 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 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 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 笑了笑, 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43.地三鲜 此为防盗章  “眨眼间, 你都这么大了, 朕也老了。”圣人此刻, 显得有些苍老:“朕, 有些怕了。怕,护不住你。” 陆宓听到圣人的话,眼眶一红:“您不老, 您是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您怎么会老呢。” 圣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看小姑娘红了眼睛, 又觉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 区区国公次子,连二品都算不上。” 陆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圣人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要审陈氏, 你去后面听着。” “皇伯父,我想……” “不准。”圣人知道陆宓想自己审问,可是圣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断了陆宓的话,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陈氏在背后操作, 又或者是谁, 小丫头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 是她的长辈, 又怎么能让她插手?当下朝阳郡主这四个字的跋扈已经够了,无需让她再添一分骂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远远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华阳宫的蕊珠殿,却发现陈贵人已经悬梁自尽!德海万分惶恐,去查探陈贵人的气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是陈贵人竟然写了一封遗书。 德海不敢耽误,当即就叫飞翎卫守着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书房报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书房走,连霍无舟站在门口都来不及惊讶,直接入了御书房,见着圣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禀圣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时候陈贵人她,她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自尽?”圣人脸色一变,而在屏风后的陆宓也走了出来,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德海跪在地上,举着一封信挪着上前,道:“此物是在陈贵人处所找到的,请圣人过目。” 陆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举着的信拿到手,下意识的仔细翻看了嗅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递给圣人。圣人把这一行为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圣人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封陈贵人的‘遗书’,看完之后,眉头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挥使叫进来。宓儿,看看。” 陆宓接过信,心中有些怀疑这陈贵人悬梁自尽背后的目的。马场之事,这陈贵人还未定罪,也可以说还没有确认是她,她居然就在宫中自杀了?还留有书信……这书信,怕也不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了。 陆宓将这封书信看完,果然如此——陈贵人在书信中说道,是宜贵妃以陈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胁她,若不对朝阳郡主下手,她陈氏一族百余人就只能去阴曹地府相聚。陈贵人说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阳郡主素来喜欢骑马,故而买通了养马的小太监,若是朝阳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今日听闻马场出事,她于心有愧,自觉对不住朝阳郡主,只好一死谢罪!并且上边儿将宜贵妃如何与自己联系,何时与自己联系,甚至来往的细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陆宓缓缓将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声。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吧?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马场伤人,伤的是她,线索追到陈贵人,可陈贵人却悬梁自尽,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陈贵人留有遗书指正宜贵妃才是幕后真凶! 这一换扣一环的,未免算计得太精准了些! “圣人。”霍无舟随德海入内,见圣人和朝阳郡主脸色堪虞,心下有几分猜测,必定是陈贵人处出了什么问题。 而圣人下一刻就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想:“陈贵人悬梁了。” 霍无舟倏然攥紧双手,陈贵人一死幕后主使藏得更深了,决计不会轻易露出来。危险,依旧存在。 圣人深色莫测,此事看起来好似没有疏漏,却根本一点都经不起推敲。表面上看着好像就是宜贵妃的主使,可宜贵妃若是真的要针对朝阳,为何一定要找陈贵人呢?陈贵人那所谓的遗书究竟是何人指使? 圣人已经开始怀疑陈贵人那封遗书的真假,他自幼见的后宫手段多不胜数,如今这些伎俩只有愈发阴狠毒辣,真是令人烦闷。 “霍无舟。”圣人道。 “臣在。”霍无舟领命。 圣人眼眸微微眯,天子气势全开,杀伐决断:“此事交由飞翎卫全权处理,务必查出真凶,严惩不贷!朕,赐你金牌,如朕亲临!” 霍无舟微微惊讶,立即稽首领命:“臣,遵旨。” 德海立刻扶着圣人去取来金牌,亲自交给了霍无舟:“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霍无舟此刻只觉得这块金牌有如千金重。 陆宓也是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赐给了霍无舟金牌,更没有想到的是圣人下了一道圣旨,禁足宜贵妃! 朝阳郡主惊马,陈贵人悬梁自尽,宜贵妃被禁足,这三件事一下就席卷了后宫,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在讨论这件事。甚至有人胆大到在御花园妄议,叫圣人撞了个正着,直接拖出去杖毙。之后,再无人敢议论。 而被禁足的宜贵妃,众人都以为她要失宠,可圣人却日日将三殿下带在身边,且钟粹宫的所有用度一如从前。 陆宓在此期间,一直住在皇后的凤藻宫中,众妃每次来皇后此处请安的时候,总是能见到那位朝阳郡主。美则美矣,却总是碍于朝阳郡主素来凶狠的名声,不大敢靠近。 而霍无舟,在半月之期未到,一封厚厚的奏折已经呈上了圣人的御案。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44.臊子面 此为防盗章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 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 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 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 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 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 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 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 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 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 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 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 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 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 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 有悄悄话儿要说了, 为父都不能听了, 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45.炝冬笋 此为防盗章  长得这么好看, 武功又高, 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 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 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 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 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 美色当前, 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 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 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 步步紧逼, 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 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 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 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46.声闻酒 此为防盗章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 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 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 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 并没有谁在张望, 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 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 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 陆宓全程面带浅笑, 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 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47.茱萸酒 此为防盗章 不是陆宓大惊小怪, 而是北狄的确是个民风开放的民族, 女子豪爽大气不输男子, 且北狄还有女将军。至于那位六王妃,在嫁给六王爷之前, 就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动手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六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 可是六王妃所出的, 却只有那一个呢。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 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 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 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 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 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 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 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 若是失败了, 把事儿闹大, 传了出去, 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48.屠苏酒 此为防盗章  圣人怎么想, 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 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 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 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 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 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 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 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 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 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 招手道:“朝阳来了, 来, 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而身上所着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级,郡主朝服处色大红,上襟以织金龙凤纹加以绣饰,锦缎裙制顺垂柔滑,祥云铺裙,色彩鲜耀,寻常人之颜色轻易压制不住。可少女却毫无压力。大红之色只为她增添绝艳质感。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这里,陆宓缓缓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鬓角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来,不然我素来凶狠,就只好送姐夫去与你作伴。” 陆宓话音刚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见状,陆宓眼角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落入衣襟后消失不见。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后,又是那个绝艳高冷的小郡主,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晕的稳婆出了产房! 陆宓刚从产房走出来,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就把那稳婆甩在地上,即刻上来两名带刀侍卫守在产房门口,那阵势格外凛冽! “你哪怕是亲王郡主也太过霸道!竟擅闯我城阳侯府!” 在方才陆宓进去的时候,城阳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贵侯夫人的形象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一个发髻已然有些凌乱,仪态全无的泼妇。 见陆宓从产房甩了个人出来,又差点没惊破胆子,魂不附体的指着陆宓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啊!!” 没等城阳侯夫人把话说完,陆宓就已经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阳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没有力气去骂人,只顾痛呼。 陆宓冷冷的看着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静下来时,才把眼神分给了城阳侯夫人,只那目光之中带着杀气:“我看城阳侯夫人是没长记性,你这只手再指着我一次,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你信不信?” “区区……啊!!!!” 城阳侯夫人不信邪,心想着不过是个郡主,她还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愣是要与陆宓作对! 陆宓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阳侯夫人两根手指! 城阳侯夫人这会儿子哪还说得出话?直接痛得倒退几步,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头瞪向陆宓,却在陆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汹涌的杀意,犹如沙场修罗一般!那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胆怯起来…… 真是可怕!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个朝阳郡主,是跟随她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陆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轻装简行,她问过宋清了。作为一个从五岁就开始医治病人的神医,宋清还是听过那毒和蛊。 毒是美人醉,是一种很奇妙的□□,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49.糯米凉糕 此为防盗章 宜贵妃十分满意, 手指屈起,在梳妆台上十分轻松的轮番扣点, 眼中的笑意深可见底, 真心实意。 宜贵妃郭氏本出身商户, 花了大把银子选秀入宫,从一个美人到如今的宜贵妃,个中实力可见一斑。且如今通身的奢华贵气,姿态礼仪比起官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交给你去办, 别坏了规矩。”宜贵妃手指划过玉梳,笑道:“皇后娘娘那儿,别忘了。” 紫萝应声, 顺着宜贵妃长发梳下来, 赞叹道:“娘娘的发质极好。” 宜贵妃微微一笑,对紫萝称赞的话照单全收。看着铜镜中自己娇柔美艳的容颜, 眼中透出深深的自得来。 想她郭明雪, 从商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宜贵妃的位置, 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而万幸的是,时至今日, 她依旧还有圣人的宠爱, 更有一个不比皇后嫡子逊色的儿子。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可也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从前在圣人还未登基之前,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曾有过一子, 只可惜福薄命短, 早早夭折了。不然的话, 太子之位必定是落在中宫无疑…… 宜贵妃想到这,不免一笑,她原本没有争的心思……可是好像看来老天都在帮她,不然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立为太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屈指可数,皇后所出二皇子,她的三皇子,还有淑妃的大皇子。如今淑妃蠢蠢欲动,大皇子也在不着痕迹的与二皇子相比。 论出身,她如今是贵妃,大哥是第一皇商,二哥是礼部尚书。她的晔儿比起淑妃之子并不差什么。况且,她的晔儿自幼聪颖,深得圣人喜爱,远远胜过了淑妃的大皇子。 同为皇子,既然都要争,她的晔儿怎么就不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宜贵妃想到这些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晔儿就不能去争一争呢? 这次选秀各大臣家中适龄之女都会入宫,她要做得就是为晔儿择一门好的婚事。一个好的姻亲才是争夺太子之位强而有力的条件。可惜了朝阳郡主,若不是堂兄妹的话,王爷之女能嫁给晔儿岂不是如虎添翼? 福亲王府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啃一口的。 想必皇后和淑妃,也不例外。 宜贵妃冲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娇媚可人。她骄矜的抬起左手,紫萝会意的上前扶住那只纤纤玉手,宜贵妃借力款款起身,叫紫萝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家娘娘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不是往昔可比。 “吩咐小厨房了吗?”宜贵妃十分的关心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圣人还曾经说过她把半大小子当成孩童去养。 紫萝恭敬的回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娘放心。” 两人行走说话之间,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三殿下来了。 宜贵妃面露笑意,在正厅等着三殿下陆承晔的到来。 一青年男子撩袍而入,只见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祥云金边的宽腰带,挂饰不多,单一块造型古朴的古玉,下缀流苏。眉眼之间俊朗如玉,面容棱角分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三殿下对着上首的宜贵妃行礼请安,姿势优雅,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羞红了脸。 宜贵妃状似不知,只笑对三殿下道:“快免礼,坐过来吧。” “是。多谢母妃。”陆承晔生性温和,与所有人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宜贵妃格外喜欢。 宜贵妃一个眼神给紫萝,紫萝上了茶后,便屈身一礼,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给宜贵妃母子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晔儿,母妃有件事想问问你。”宜贵妃微微笑,端得慈母之心:“此次选秀,你可有中意的秀女?” 陆承晔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发现宜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的朴素,那白玉钗……似乎还是母妃几年前的旧物了…… 宜贵妃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发饰,心下了然,并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你觉得沈相家的长女如何?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母妃也见过,想必才情必定与我而相配。” 陆承晔叫宜贵妃这么一说,只将发饰一事默默放在心底,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是由母妃和父皇做主。” 宜贵妃闻言十分欢喜,仿佛沈相之女已经定下来了一般。 可当第二日宜贵妃接待母亲听到沈相之女的传言时,顿时对自己在儿子面前提到沈相之女的行为后悔不已。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50.翠玉豆糕 此为防盗章  陆宓丝毫不在意褚长溪说的什么,但是她想踩着自己打造一个好名声, 也得看看她陆宓到底愿不愿意吧?莫非她以为自己这个朝阳郡主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不成? “褚长溪?”陆宓索性叫人拎着帘子, 自己就坐在马车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神色鄙夷道:“你方才说你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你为人子,为母亲担忧是不是?” 褚长溪一身锦衣华服叫她压在地上,已经有些狼狈,此刻听到陆宓的话,顺势磕了个头, 显得格外的诚恳可怜:“是,还望郡主开恩,放……” “开什么恩, 放什么放?”陆宓嗤笑, 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气势尊贵, 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 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 猛然抬头看向陆宓, 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 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 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 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 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 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你说什么?!” 宜贵妃怒起拍案,十分不满的说到:“本宫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还痴心妄想要嫁给老二!?” 郭姚氏,也就是宜贵妃的母亲见宜贵妃如此动怒不由得上前劝慰:“娘娘何须动怒,左右咱们还没有消息传出去。” 宜贵妃姣好娇柔的面容此刻愤恨不已,她侧目看向郭姚氏,一字一句道:“可昨日,我已然将此事告知晔儿。” “这……”郭姚氏也没想到宜贵妃竟然这么心急,虽然说沈相的确能是一个好的助力,可是事情没确定之前怎么能就告诉了三殿下呢……可郭姚氏想归想,并不会在这方面去指责宜贵妃。 宜贵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些克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十分的不耐:“既如此便算了,如此好高骛远的女子,实在是配不上我的晔儿。” 听到宜贵妃的话,郭姚氏心底松了口气,她就怕贵妃娘娘心里过不去这口气。 “娘娘。”郭姚氏叫婢女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推到了宜贵妃的面前,说道:“这是你爹和你哥哥的心意。” 宜贵妃点点头,并未打开。她耐着性子想了想,也心烦气躁的没想出什么人来。 郭姚氏是再了解宜贵妃的性格不过了,即便是成了贵妃,在亲近的人面前,宜贵妃并未隐藏起自己的性格。 宜贵妃此刻心情郁燥,郭姚氏也没办法,只劝道:“娘娘,三殿下的婚事您先看着,再不然去探探圣人的口风。说不定圣人早有定夺。” 郭姚氏与宜贵妃都明白,皇子的婚事最能做主的人还是圣人。若是圣人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她再怎么操心都没用。这早早的就透出了圣人要给三位成年皇子殿下选正妃的事,别说是后宫操心,前朝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有多操心呢!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若是押对了宝,那自家女儿岂不是就是太子妃了?还有机会成为将来的国母!多少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 · 凤藻宫。 下朝之后,圣人便直接去了凤藻宫,皇后却是早先收到了朝阳郡主传来的消息,正在准备小侄女儿爱吃的东西。 圣人今日过来,也未曾叫人通传,便直接去了凤藻宫正殿。只是圣人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子香甜发腻的味道,皱着鼻子进来,还未见着人就道:“一进来就知道有个皮猴子要来了。” 皇后今日身着青碧色常服,绣是精致清淡的花草纹案,发髻上搭配翠石金饰,整个人看起来淡雅高贵,格外的舒服。 听到了话,皇后才知竟是圣人来了,转身便要行礼,圣人直接托住了皇后的手,道:“私下里不虚这些了。” 皇后抿嘴笑了笑,任由圣人把自己牵到窗塌边坐下之后,才叫身后的大宫女楚兮去给圣人准备专用的茶来。这才笑吟吟的看向圣人,所做之事都极为熟稔,但是圣人心中却知道,皇后这般举动已经是从少时成亲到现在。 圣人与皇后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扶持过来的,即便后宫妃嫔众多,皇后的地位无可动摇。这么多年皇后待自己始终如一,不免觉得十分感动。 圣人在皇后面前不大隐藏自己的情绪,故而皇后瞧出来,觉得有几分好笑:“圣人是想到什么了?” “朕是在想,若是将来仲文也可得如你般的妻子便很好。” 圣人是感叹,可皇后心里却‘咯噔’一声,仲文是她的嫡子,如今的二皇子陆承珵。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乎是让皇后瞬间就想到了如今最最受人关注的事——选秀。 皇后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这点小意外她自然不会叫圣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顺着圣人的话说道:“看来您是有打算了?” “琼若可有人选?”圣人突然唤了皇后的小字,叫皇后为之一愣。 圣人见皇后愣住了,反是笑道:“朕是许久不叫你的名了。” 皇后微微垂眸,继而抬头笑道:“是许久了。” “别回避朕的话。”圣人不打算放过皇后:“说说,你可有人选?” “那得看圣人您的意思。”皇后抬手,为圣人添茶,“您有六年未曾选秀,此次……” 圣人直接挥手打断了皇后的话,盯着皇后道:“琼若以为,朕好极女色?” 51.千层蒸糕 此为防盗章  “郡主近来可好?”沈相笑吟吟, 今日孤身一人前来, 并未带上其他人。 陆宓微微颔首, 她倒是为何总管要在门口候着了。与沈相浅浅交谈几句, 便让总管带着沈相去寻她爹了。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 说起来,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 至于她爹这个右臂, 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 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 陆宓不过扫了一眼, 并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 也不可骑马练功, 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 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 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 看了那信鸽一眼,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递给陆宓, 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 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 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52.红枣米糕 此为防盗章  陆凛回了暂住的将军府, 将盔甲换下来,肩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好全, 盔甲换下来的时候显然是扯动了伤口, 疼得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换好衣服之后,陆凛这才拆了那信,飞快的看完了内容, 看完之后拿着火折子出来把信给点了。随着火气燃尽,陆凛才去桌上开了那坛酒,果然是陈年的好酒,味道倒是十足的香。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 这酒, 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 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 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 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 沈相家风清严, 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53.水晶冬瓜饺 此为防盗章  陆宓是万万没想到, 前几日才提到了沈相,今日刚送走刘梵玉, 竟在门口遇见了沈相。 “郡主近来可好?”沈相笑吟吟,今日孤身一人前来,并未带上其他人。 陆宓微微颔首, 她倒是为何总管要在门口候着了。与沈相浅浅交谈几句, 便让总管带着沈相去寻她爹了。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说起来, 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至于她爹这个右臂, 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陆宓不过扫了一眼, 并未放在心上, 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 也不可骑马练功,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 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 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 看了那信鸽一眼, 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 递给陆宓,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幸好……幸好不是别人。 作为少年时就进入飞翎卫,一步一步走到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人,霍无舟的情绪自然不会流露于表面,回过神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54.翡翠虾皇饺 此为防盗章 陆宓笑了笑, 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 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 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 跪在陆宓面前, “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 只听从陆宓的指令, 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 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 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 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 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 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 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 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死死的抓着陆宓的手,整个人像抖筛子一样:父皇!你怎么派这么个人来啊!本来跑马这么开心的事儿……呜呜呜,儿臣……怕啊!怕得要死啊! 尤其是霍无舟远远瞧着觉得七公主挽着陆宓的手十分碍眼,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目光中的冷意几乎可以化作实质钉在七公主手上了!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55.白玉脍鱼饺 此为防盗章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 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 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 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 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 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 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 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 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 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 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56.芥末海鲜饺 此为防盗章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 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 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 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 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 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 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 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 怒气冲冲的, 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 不是霍无舟。 “我, 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 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 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 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57.冬笋香菇饺 此为防盗章  圣人愣了一下, 元霁!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 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 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 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 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 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 要嫁人, 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 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 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 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 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 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伤哪了我的乖囡!”福亲王简直是以飞一般的从正厅到了朝阳郡主的院子,后头总管都有些跟不上了。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58.黄金蒜苔饺 此为防盗章 毒是美人醉, 是一种很奇妙的□□, 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 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 若偶尔只食微量, 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 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 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 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 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 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 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 子蛊安然无恙, 若是母蛊种下, 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 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 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 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 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 毒他是可以解, 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唔唔唔……”陆宓还不肯妥协! 福亲王一脸忍痛割爱:“给给给!马场新到的那一批小马驹也给你!葡萄夜光杯也给你!!”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宓儿也肯?”惠德大长公主看了嬷嬷一眼,状似无心,实则在意。 59.花雕京葱饺 此为防盗章  褚长溪脸色一白, 猛然抬头看向陆宓, 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 陆宓继续道:“第二天, 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 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 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 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 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 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 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 掌嘴十次, 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 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 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60.牙签牛肉 此为防盗章 铜镜前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妃子朝服女子, 随着日头升起,女子停下手上最后画眉的步骤。镜子中的女人眉如远黛,唇如朱砂, 款款一笑, 端庄秀丽。 “素华,准备好了吗?” “是,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 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 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 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 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 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 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迅速的擦掉了眼泪, 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 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 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 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61.桃胶银耳 此为防盗章 沈相忍着怒气说道:“蓁姐儿的婚事!”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 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 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 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 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 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 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 他原本就不想续弦, 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 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 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 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 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 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 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 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对刘梵玉的羡慕之情,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些画师仿佛是瞎了眼,又许是见不得比自己好看的人,那些画册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故而送来的画册里,朝阳郡主表示一个都没看上,还觉得有些眼睛疼。 刘梵玉倒是很感兴趣:“那册子你带了吗?”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62.青柠柚茶 此为防盗章 刘梵玉有些担心:“宓儿……” “无妨。”陆宓微微摆手, 有些事不适宜摊到台面上来说,更不适宜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你和小七去皇祖母那, 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陆宓随飞翎卫离开, 二殿下看着陆宓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怪二殿下的心态不好,皇城之中, 尔虞我诈这种事屡见不鲜。朝阳在宫中也好, 宫外也罢,树敌不少。今日之事也不知是谁的推手,但是既然敢对朝阳下手,要么就藏好自己的尾巴, 不然就等着被报复吧。 陆宓一路走过来, 心里毫无起伏。这种事,她从来都不怕。 要她的命,如果有本事就来拿。 到了典狱司的门口, 陆宓脚步一顿, 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石牌,阴冷强势, 就好比典狱司这个地方,从来都是阴森之所。 走进典狱司里面,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跟在陆宓身后的绛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陆宓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 直到两人走到最里面的牢房, 才看到了站在此处的霍无舟。 牢房阴暗, 只余一个小小顶格天窗, 余光印下。那人气质冷酷,身姿挺拔,不动如雕塑,却莫名叫人觉得敬畏。仿佛这人天生就适合于此,如镇压的神祗般,令人仰望。 “参见郡主。” 霍无舟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去,少女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映衬着那身火红的骑装,在典狱司的暗沉之下也不失鲜艳,精致动人的眉眼之间透着些许冷漠。可霍无舟却觉得此刻的朝阳郡主,有着惊人的美。 陆宓站定于霍无舟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是后宫之人。” 霍无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侧面容颜线条极其美丽,仿若神赐。 “霍大人?” 未曾听见霍无舟的回应,陆宓有些疑惑的转头,恰巧与霍无舟的眼神对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好在霍无舟并未让自己失神太久,收回目光,低声说道:“人是马场的人,前些日子与蕊珠殿的人来往过密。” 蕊珠殿,不就是华阳宫淑妃宫里的偏殿么。 淑妃……陆宓想了想,笑了下,并不说话。 “接头之人是蕊珠殿的一个洒扫太监。”霍无舟目光盯着里面的人,阴冷如蛇。 陆宓不言语,霍无舟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证明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虽然只是蕊珠殿的一个洒扫太监,但除了这个人想必霍无舟也已经掌握了其他证据。 看了里面瑟缩着,无比惊恐的人,陆宓冷笑一声:“既如此,劳烦霍大人随本郡主御前走一遭。” 霍无舟第一次见陆宓气势逼人的样子,竟觉得她本应如此,本就是天之骄女,不应该受任何委屈。 “臣遵命。” 陆宓转身便走,神色冷然,一旁的绛雪连忙跟上。霍无舟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人深以为然,点点头,霍无舟这才跟上了前头的陆宓。 刚出了典狱司的门口,晴空万里,门口等着的人是圣人身边的内监总管德海公公。德海见陆宓出来,健步上前,恭敬道:“圣人命老奴前来接郡主。” “多谢公公。”陆宓微微颔首,绛雪会意的上前撩开了软轿的帘子,陆宓坐了进去。 纱帘放下的那一刻,霍无舟恰巧站定,只见朦胧间美人冷如冰霜,傲如雪山之巅的一朵莲。软轿一动,霍无舟也跟了过去,德海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和霍无舟打了个招呼。 霍无舟素来冷面冷脸,从不与人主动交谈。方才在典狱司监牢,他主动与朝阳郡主说话的事情已经让他的属下惊诧不已,差点以为今日的霍指挥真的鬼上身了。当下对德海公公的冷淡态度,众飞翎卫才觉得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陆宓此刻觉得十分可笑,蕊珠殿住着的人是陈贵人,可她和陈贵人之间并无瓜葛。跑马场的马都是有主,且专人照顾的。自己似乎并未与陈贵人有过来往,陆宓的心态放松了许多,倚在软轿上,轻轻揉着额角,只怕这一次冲着她来的也不是陈贵人了。 陆宓倚在软轿上,伸出手轻轻揉着额角,说不定等会儿到了御前还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住在淑妃偏殿的陈贵人,是宜贵妃从前的女官。 这场谋划,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呢。 真是,令人期待。 软轿的速度很快很稳,却在快到御书房之时,与宜贵妃的仪仗遇上了,看方向,好似也是往御书房那去的。 陆宓下轿与宜贵妃见礼,宜贵妃素来是真娇柔小女子,见状,也是叫陆宓不许客气。 “郡主这是去御书房?”宜贵妃轻柔一笑,宠妃的姿态十足。 陆宓与宜贵妃不怎么打交道也不大给面子:“您看呢?” 宜贵妃面色一僵,没想到陆宓竟然这么不给面子。陆宓眼看着宜贵妃这么多年居然也这么没长进,嘴角略略一勾,露出个浅淡的笑,也不顾宜贵妃僵硬的笑,微微一礼,转身走去了御书房的方向。 宜贵妃一愣,就落在了陆宓身后,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脚步一顿,看着跟在陆宓身后的人——那不是卫国公的次子,霍无舟吗!他为什么会跟在朝阳郡主出现在这里?! 不知为何,陡然间,宜贵妃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宜贵妃也叫人加快步子往御书房的方向去,可是到了御书房门口之时,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宓进去,而自己被拒之门外。 “为何不让本宫进去?”宜贵妃脸色极为难看,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小太监一板一眼的将宜贵妃气得个半死:“不得圣人令,谁人都不可擅闯。” “那为何……” “娘娘!” 宜贵妃险些要把‘朝阳郡主’四个字说出口,却叫身边的紫萝出声打断了。宜贵妃怒而回头,紫萝微微摇头,示意宜贵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宜贵妃忍着脾气,却始终不得通传,心中的不安感渐渐扩大。 而御书房内,圣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陆宓站在御案前,神色十分的坦然,再旁边则是霍无舟。 “说。”圣人面色不虞的看向霍无舟:“朕叫你去查,没叫你在这当哑巴。” “皇伯父!” 陆宓臭着个脸,瞪着圣人,可不就是借机骂人么?圣人见陆宓还维护霍无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惊马之事,臣失责。”霍无舟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臣查出此事乃饲养的小太监下毒,背后之人直指蕊珠殿。” 63.盐焗鸡翅 此为防盗章  妈呀!活久见啊!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飞翎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劲儿揉了揉眼——没错儿!朝阳郡主!牵着!指挥使的衣袖不撒手呢! “怎么没被打死……”矮个子有些懵,竟把这话说出口了。 顿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指挥使大人和朝阳郡主的眼神……呜哇……娘你在哪啊!这什么地方啊!这两个人好可怕!! 陆宓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十分大方的松开了霍无舟的衣袖,十分无辜的眨眨眼, “带本郡主去。” 众飞翎卫听完这句话, 心中无不称赞朝阳郡主的勇气!敢拉指挥使的衣袖没被打死就算了!还敢差使他们指挥使!况这满地血腥的, 能吃得下去也是十分凶残了…… 朝阳郡主……朝阳郡主??? 众人好似才反应过来, 这是福亲王府那个朝阳郡主啊! 那个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在长安街头走一走,都叫人抱头鼠窜的朝阳郡主啊!? 想到了这一点, 众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指挥使, 另一个是走在街头也叫人逃之夭夭的朝阳郡主…… 还真不知道, 谁怕谁呢? 这般想着,飞翎卫们都挺直了胸膛,仿佛是在给他们家指挥使壮胆!绛雪和莲雾觉得飞翎卫们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为何,于是两人给陆宓清出一条路来。 陆宓看了霍无舟一眼,霍无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说道:“臣遵命。” 再于是, 霍指挥使就直接带着朝阳郡主从这一片狼藉之地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飞翎卫还想看戏, 霍无舟突然回头,用冷得不能再冷酷的声音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好。” 得了!这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众人立刻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来,天狂立刻一顿好跑跟上了绛雪和莲雾。 走到驿馆的大堂,才发现驿馆的人也被血洗了个干净。 陆宓皱眉,要她的命,还要殃及无辜!顿时心头火起,转身欲走,想去找人算账!霍无舟一把抓住了陆宓的手腕,陆宓猛然回头,看向霍无舟的目光带着不解。 “臣必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这是你对我常说的第二句话,似乎也是第三次了。”陆宓盯着霍无舟,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小几个杀手,也不会知道更多。” 刚刚跟上的天狂听到了陆宓这句话,立刻就头皮发麻,他转身想溜,被莲雾死死抓住了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动弹不得。 霍无舟松开了陆宓的手,一时间掌心一空,失去了柔软的触感,眼神微暗。 若是飞翎卫有人在,看见这一幕只怕又要高呼见鬼!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霍指挥使!? 陆宓走到天狂面前,一改方才轻松神态,变得冷傲决绝:“滥杀无辜,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看清了陆宓眼底的杀意,觉得她是真的想自己去死。天狂挣扎未果,就一个劲儿往后缩,莲雾直接一脚把他踢跪下,碾压得十分彻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天狂索性不挣扎了,叫莲雾制得死死的。 “她没告诉我还有这帮人哪!”天狂闷声道。 “哪个她。”陆宓问。 天狂摇头,坦诚的说:“不知道。隔着一间石屋,就剩下一个说话递条的口子,谁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连声音都没听过。” 绛雪皱眉,觉得这人说话满口胡言:“你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声音,你怎么知道是女子。” 被绛雪抢白,天狂十分的不服气,“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况且,她带有婢女,那条上也是女子的字迹。” 绛雪不语,这一点的确是。若不是刻意练过,女子写字用力的方式总是与男子不同。 “那你是想来做什么的?”绛雪没忘记这人一开始,也是奔着郡主来的,只不过武功太烂。 “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天狂抬头看向陆宓,十分诚恳:“若你收我做小弟,我也是愿意的。我必定对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莲雾说道:“你看着办吧,此人脑子不错。” 莲雾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郡主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能管教好,用用无妨,管教不得,那就叫他去见阎王吧。 绛雪咬咬唇,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有些多余,却又不想让自家郡主落入霍指挥使手中。 若是陆宓知道绛雪的想法,会直接告诉她,还不知道谁落在谁手里呢。 绛雪到底是没走,跟在了陆宓身后。 霍无舟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陆宓身上,他知道陆宓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软弱的女子。 从陆宓册封为朝阳郡主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听二殿下,他姑姑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他的表弟说这个小堂妹有多厉害,多聪明。就连学的东西都和他一样,速度还比他快,父皇总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虽小堂妹生得娇艳,却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在宫中十分受宠。 而今见到她卸下从前那些伪装的真实模样,霍无舟觉得自己心口不知为何涨涨的。 “若郡主嫌弃,臣略通厨艺,可勉强果腹。” 陆宓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霍无舟还精通厨艺! 朝阳郡主作为一个颜狗,已经彻底忽略了霍无舟说的略通,直接理解为精通了。 “好啊。” 陆宓索性跟着霍无舟去了厨房,绛雪清了一张桌子过来,陆宓就坐在桌边看着霍无舟,以手托腮,十分的花痴。 不得不说一句,那就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褚长溪?”陆宓索性叫人拎着帘子,自己就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鄙夷道:“你方才说你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你为人子,为母亲担忧是不是?” 褚长溪一身锦衣华服叫她压在地上,已经有些狼狈,此刻听到陆宓的话,顺势磕了个头,显得格外的诚恳可怜:“是,还望郡主开恩,放……” “开什么恩,放什么放?”陆宓嗤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尊贵,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猛然抬头看向陆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64.三鲜豆腐 此为防盗章  毒是美人醉, 是一种很奇妙的□□, 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 若偶尔只食微量, 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 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 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 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 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 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 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 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 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 毒他是可以解, 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毕竟,二八年华的姑娘家都是家中的掌珠。况小郡主自幼与兄长感情极好,这从天而降一个大嫂……不好说,不好说啊。 得知沈宛蓁要成为自己大嫂,陆宓倒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似乎……并不排斥。 不过……她爹瞒着她这么久,怎么说也不应该的。毕竟是未来大嫂,少不得要和她这个小姑子打交道的,她素来名声在外,若是吓坏了未来准大嫂可如何是好?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歪头看向福亲王,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陆宓无知无觉,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65.酒酿丸子 此为防盗章  福亲王顿时暴怒,怒斥陆宓这个不孝女!去为太后寻药竟然不带上她爹?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王府, 去追赶陆宓。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 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 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 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 他很有用的!论武功, 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 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 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 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 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 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 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 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福亲王一脸忍痛割爱:“给给给!马场新到的那一批小马驹也给你!葡萄夜光杯也给你!!”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66.醋溜肥肠 此为防盗章 而身上所着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级, 郡主朝服处色大红,上襟以织金龙凤纹加以绣饰,锦缎裙制顺垂柔滑, 祥云铺裙,色彩鲜耀, 寻常人之颜色轻易压制不住。可少女却毫无压力。大红之色只为她增添绝艳质感。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 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 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 不说甚, 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 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 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 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 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 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 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 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67.卤子鹅 此为防盗章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 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 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 沈相家风清严, 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 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 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 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 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 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 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 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 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因为福亲王并不把人送回城阳侯府,如今汝阳县主还在福亲王府好好伺候着。福亲王每日弄孙为乐,上朝看到城阳侯那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怕是城阳侯有意讨好,福亲王也并不领会。有几日叫城阳侯缠烦了,直接甩袖子走人,丝毫面子都不给。 城阳侯知道自己哪怕是告到圣人面前,自己也讨不得好。为此,城阳侯已经将城阳侯夫人送去了家庙,加上褚长溪叫朝阳郡主训了一顿,也将女儿好好放在家中教养,并不敢生事。估计城阳侯现在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城阳侯世子能快些回京,老妻不懂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福亲王府这门亲家绝对不能丢。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沈宛蓁无疑是个美人,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足以见得她的美貌,与陆宓明艳张扬之美不一样,沈宛蓁是气质如莲,沉稳贞静。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之下的沈相,轻声道:“女儿不想选秀。” 沈相一愣,随即心疼,又不得不恼怒她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即便是不想,为何不等爹爹回府再说!传出这等轻狂之言,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宛蓁一脸冷静,面对沈相的质问,只轻飘飘的说:“母亲已经将女儿选秀名单报上去了,若天家觉得女儿名声有碍,女儿便落了发,去家庙了此残生!” “简直胡闹!”沈相闻言怒喝,一掌拍在桌上,那茶杯都被震响! 那沈夫人江氏匆匆赶来,便是见得这样的一个场景!她心头一跳,本欲迈进去的步子,迟疑了一下,到底是落了下来,走了进去。 江氏:“妾身给老爷请安,老爷何故动此大怒?” 江氏不问还好,一问,惹得沈相怒而起身,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江氏闪躲不及,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脸上!‘啪’的一声格外心惊,顿时脸上便浮起一个巴掌印! “老爷这是为何!”江氏挨了一巴掌,心中委屈,当即捂着脸便哭了出来:“即便是妾身有何不妥,老爷何必当着儿女的面叫我没脸?” 沈宛蓁还跪着,看到继母进来时心中毫无波澜,却万万没有想到连粗口都不肯说一句的父亲竟然打了继母一巴掌!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68.烩鳗鱼 此为防盗章 · 马车里, 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 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 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 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 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 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 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 将来终有一日, 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 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 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 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 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 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后来北狄借此与朝廷开战,可原本就是北狄人偷袭在先,这开战的理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师出无名,将士们自然力有不逮。反倒是镇守北境的战士们十分勇猛,将北狄人打的哭爹喊娘,北狄王直接上了降书,至此北境安宁。 陆宓脑子里转得飞快,她大哥还在北境未归,北狄若是要来刺杀她,目的呢?就为了给那个秽乱宫廷的小子报仇?那,动手的人是北狄王还是六王妃呢? 不是陆宓大惊小怪,而是北狄的确是个民风开放的民族,女子豪爽大气不输男子,且北狄还有女将军。至于那位六王妃,在嫁给六王爷之前,就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动手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六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六王妃所出的,却只有那一个呢。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69.炸排骨 此为防盗章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 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 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 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 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 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 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 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 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 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 迅速的擦掉了眼泪, 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 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 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 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 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 圣驾停在御书房前, 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伤哪了我的乖囡!”福亲王简直是以飞一般的从正厅到了朝阳郡主的院子,后头总管都有些跟不上了。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70.蟹肉羹 此为防盗章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 情窦未开。已过及冠, 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 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 都会被挡下去, 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 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 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 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 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 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 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 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 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若我大姐生产有何不测,我定要世子以命尝之!” 陆宓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开什么恩,放什么放?”陆宓嗤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尊贵,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猛然抬头看向陆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71.油泼面 此为防盗章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 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 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 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 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 可以令寿宴大乱, 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 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 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 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 不禁点点头, 说道:“真是好计谋, 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陆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楼的楼顶,拿着圣人从前送她的西洋镜,俯瞰整个王府的景观。恰巧,就瞧见了绛雪正领着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从这方向来。 陆宓笑了笑,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这……”郭姚氏也没想到宜贵妃竟然这么心急,虽然说沈相的确能是一个好的助力,可是事情没确定之前怎么能就告诉了三殿下呢……可郭姚氏想归想,并不会在这方面去指责宜贵妃。 宜贵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些克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十分的不耐:“既如此便算了,如此好高骛远的女子,实在是配不上我的晔儿。” 听到宜贵妃的话,郭姚氏心底松了口气,她就怕贵妃娘娘心里过不去这口气。 “娘娘。”郭姚氏叫婢女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推到了宜贵妃的面前,说道:“这是你爹和你哥哥的心意。” 宜贵妃点点头,并未打开。她耐着性子想了想,也心烦气躁的没想出什么人来。 郭姚氏是再了解宜贵妃的性格不过了,即便是成了贵妃,在亲近的人面前,宜贵妃并未隐藏起自己的性格。 宜贵妃此刻心情郁燥,郭姚氏也没办法,只劝道:“娘娘,三殿下的婚事您先看着,再不然去探探圣人的口风。说不定圣人早有定夺。” 郭姚氏与宜贵妃都明白,皇子的婚事最能做主的人还是圣人。若是圣人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她再怎么操心都没用。这早早的就透出了圣人要给三位成年皇子殿下选正妃的事,别说是后宫操心,前朝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有多操心呢!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若是押对了宝,那自家女儿岂不是就是太子妃了?还有机会成为将来的国母!多少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 · 凤藻宫。 下朝之后,圣人便直接去了凤藻宫,皇后却是早先收到了朝阳郡主传来的消息,正在准备小侄女儿爱吃的东西。 圣人今日过来,也未曾叫人通传,便直接去了凤藻宫正殿。只是圣人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子香甜发腻的味道,皱着鼻子进来,还未见着人就道:“一进来就知道有个皮猴子要来了。” 皇后今日身着青碧色常服,绣是精致清淡的花草纹案,发髻上搭配翠石金饰,整个人看起来淡雅高贵,格外的舒服。 听到了话,皇后才知竟是圣人来了,转身便要行礼,圣人直接托住了皇后的手,道:“私下里不虚这些了。” 皇后抿嘴笑了笑,任由圣人把自己牵到窗塌边坐下之后,才叫身后的大宫女楚兮去给圣人准备专用的茶来。这才笑吟吟的看向圣人,所做之事都极为熟稔,但是圣人心中却知道,皇后这般举动已经是从少时成亲到现在。 圣人与皇后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扶持过来的,即便后宫妃嫔众多,皇后的地位无可动摇。这么多年皇后待自己始终如一,不免觉得十分感动。 圣人在皇后面前不大隐藏自己的情绪,故而皇后瞧出来,觉得有几分好笑:“圣人是想到什么了?” “朕是在想,若是将来仲文也可得如你般的妻子便很好。” 圣人是感叹,可皇后心里却‘咯噔’一声,仲文是她的嫡子,如今的二皇子陆承珵。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乎是让皇后瞬间就想到了如今最最受人关注的事——选秀。 皇后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这点小意外她自然不会叫圣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顺着圣人的话说道:“看来您是有打算了?” “琼若可有人选?”圣人突然唤了皇后的小字,叫皇后为之一愣。 圣人见皇后愣住了,反是笑道:“朕是许久不叫你的名了。” 皇后微微垂眸,继而抬头笑道:“是许久了。” “别回避朕的话。”圣人不打算放过皇后:“说说,你可有人选?” “那得看圣人您的意思。”皇后抬手,为圣人添茶,“您有六年未曾选秀,此次……” 72.拌海蜇 此为防盗章 “素华, 准备好了吗?” “是,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 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 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 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 迅速的擦掉了眼泪,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 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 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 圣人阖眸养神, 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 退到圣驾外, 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无舟大哥在的话,大概会说……快醒醒!你如今这情况已经倒过来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场一试。” 陆宓见霍无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十分满意,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便已经走了。待霍无舟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骄阳似火的背影! 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陆宓过来的时候她的马已经被牵过来了。恰巧二殿下也过来了,与陆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与陆宓两人从小就是不得安宁,本应是最亲近的堂兄妹,两人见面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能吵起来。 “你脚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极为俊逸,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陆宓瞪了他一眼,一个动作干净漂亮的上了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会瘸。手下败将!” 二殿下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得了!从前比试那是怕伤着她才让着她的!什么手下败将! 陆宓见状就知道她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马场这边走的霍无舟,心生一计,挑眉道:“今日恰是来赛马的,若你赢了我,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怎么样?” 二殿下没多考虑,坦然迎战:“好!” “光你说好也没用。”陆宓狡黠一笑:“总得有个人来给咱们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显然觉得没问题:“两个人,总可以吧?” 陆宓看了不远处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几个小家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确定要找他们俩?” 觉着这话没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环视了一周,瞧见那身熟悉的飞鱼服,顿时喜笑颜开:“霍指挥使!霍指挥使来!他来!公平吧?!” 陆宓顺着二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假装有点犹豫,可二殿下才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夹马肚子就往霍无舟的方向过去了。陆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啊~ 霍指挥使来做中正就霍指挥使来啊,朝阳郡主表示没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无舟说了些什么,霍无舟抬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陆宓的一双眸子,悠然自得。 于是等刘梵玉和尹一凝选好了马儿出来的时候,陆宓已经和二殿下并排在跑马场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栏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跑马了啊。 刘梵玉心下觉得疑惑,便问了一旁喜滋滋看戏的七公主,七公主粗略的说了一遍,约莫就是二殿下与朝阳郡主的一场比试了。并且,为了公平起见,这场比试的中正就由霍指挥使来当。 相比七公主看热闹的心思,刘梵玉更担心表妹这种奇怪的操作。这……表妹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做娇柔少女的吗?你怎么跟二殿下赛起马来了!还让鬼见愁给你当中正?娇柔少女啊!你这样会崩人设的!! 不知道朝阳郡主准备做什么的刘梵玉表示操碎了心。 比试的规则是谁先跑完这一场障碍物并且在跑完之后射中红心,谁就赢了。这一听,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马场跨越就算了,骑马射箭这门功夫精通的人便不多,女子更加是少了。 刘梵玉对陆宓有着盲目的信心,觉得什么二殿下,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了那就好好当着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宓的马儿在跳完了栏杆之后好似发了狂一样,狠命奔袭!陆宓只来得惊呼一声‘二哥’,整个人都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二殿下来不及调转马头,于是他的马叫那发了狂的马狠狠的撞了一下! 一看情况不对,飞翎卫们立刻上前,可陆宓还在那匹疯马上!二殿下惊怒大喊:“快救郡主!” 霍无舟早在二殿下喊出口之前,就已经使了轻功想要追上那匹马!当下马儿在马场中乱窜,为了不误伤旁人,飞翎卫已经将周边的人都控制住! 当下只能看见霍指挥使以极快的轻功跟上了发狂的马,情势逼人!他只能跳上马去,搂住了陆宓的腰,咬着牙道:“郡主臣得罪了!” 抱着陆宓飞身下马,在落地站稳的那一刻那匹马儿立刻就被飞翎卫一刀斩首! 陆宓刚刚觉得落在了实地上,就有一双大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那人道:“别看。” 短短两个字,陆宓却听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表妹!” “朝阳!” “小堂姐!” 待二人无事,众人也无人顾得及那匹马,纷纷小跑上前关心陆宓。尤其是几个小的,起先觉得这场比试多有趣,现在就有多担心。 霍无舟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她脸色略有苍白,心中骤然一疼,可蜂拥而上的众人也让霍无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他默然走开,去查看那匹马为何突然发狂。 他没忘,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就失控! 霍无舟默默许下诺言,若有人敢伤她,他势必让那人生不如死! 陆宓丝毫不在意褚长溪说的什么,但是她想踩着自己打造一个好名声,也得看看她陆宓到底愿不愿意吧?莫非她以为自己这个朝阳郡主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不成? “褚长溪?”陆宓索性叫人拎着帘子,自己就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鄙夷道:“你方才说你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你为人子,为母亲担忧是不是?” 褚长溪一身锦衣华服叫她压在地上,已经有些狼狈,此刻听到陆宓的话,顺势磕了个头,显得格外的诚恳可怜:“是,还望郡主开恩,放……” “开什么恩,放什么放?”陆宓嗤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尊贵,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猛然抬头看向陆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江氏捂着脸一愣,傻傻的看着沈相,没理解沈相的意思。 沈相忍着怒气说道:“蓁姐儿的婚事!”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续弦,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73.什锦锅 此为防盗章 刘梵玉倒是很感兴趣:“那册子你带了吗?”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 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 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 此番也不做旁的, 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 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 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 还…还觉得,他, 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 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 怒气冲冲的, 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 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续弦,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陆凛回了暂住的将军府,将盔甲换下来,肩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好全,盔甲换下来的时候显然是扯动了伤口,疼得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换好衣服之后,陆凛这才拆了那信,飞快的看完了内容,看完之后拿着火折子出来把信给点了。随着火气燃尽,陆凛才去桌上开了那坛酒,果然是陈年的好酒,味道倒是十足的香。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福亲王顿时暴怒,怒斥陆宓这个不孝女!去为太后寻药竟然不带上她爹?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王府,去追赶陆宓。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朕也老了。”圣人此刻,显得有些苍老:“朕,有些怕了。怕,护不住你。” 陆宓听到圣人的话,眼眶一红:“您不老,您是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您怎么会老呢。” 圣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小姑娘红了眼睛,又觉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区区国公次子,连二品都算不上。” 陆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圣人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要审陈氏,你去后面听着。” “皇伯父,我想……” “不准。”圣人知道陆宓想自己审问,可是圣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断了陆宓的话,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陈氏在背后操作,又或者是谁,小丫头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是她的长辈,又怎么能让她插手?当下朝阳郡主这四个字的跋扈已经够了,无需让她再添一分骂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远远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华阳宫的蕊珠殿,却发现陈贵人已经悬梁自尽!德海万分惶恐,去查探陈贵人的气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是陈贵人竟然写了一封遗书。 德海不敢耽误,当即就叫飞翎卫守着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书房报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书房走,连霍无舟站在门口都来不及惊讶,直接入了御书房,见着圣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禀圣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时候陈贵人她,她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自尽?”圣人脸色一变,而在屏风后的陆宓也走了出来,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德海跪在地上,举着一封信挪着上前,道:“此物是在陈贵人处所找到的,请圣人过目。” 陆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举着的信拿到手,下意识的仔细翻看了嗅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递给圣人。圣人把这一行为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圣人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封陈贵人的‘遗书’,看完之后,眉头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挥使叫进来。宓儿,看看。” 陆宓接过信,心中有些怀疑这陈贵人悬梁自尽背后的目的。马场之事,这陈贵人还未定罪,也可以说还没有确认是她,她居然就在宫中自杀了?还留有书信……这书信,怕也不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了。 陆宓将这封书信看完,果然如此——陈贵人在书信中说道,是宜贵妃以陈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胁她,若不对朝阳郡主下手,她陈氏一族百余人就只能去阴曹地府相聚。陈贵人说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阳郡主素来喜欢骑马,故而买通了养马的小太监,若是朝阳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今日听闻马场出事,她于心有愧,自觉对不住朝阳郡主,只好一死谢罪!并且上边儿将宜贵妃如何与自己联系,何时与自己联系,甚至来往的细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陆宓缓缓将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声。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吧?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马场伤人,伤的是她,线索追到陈贵人,可陈贵人却悬梁自尽,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陈贵人留有遗书指正宜贵妃才是幕后真凶! 这一换扣一环的,未免算计得太精准了些! “圣人。”霍无舟随德海入内,见圣人和朝阳郡主脸色堪虞,心下有几分猜测,必定是陈贵人处出了什么问题。 而圣人下一刻就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想:“陈贵人悬梁了。” 霍无舟倏然攥紧双手,陈贵人一死幕后主使藏得更深了,决计不会轻易露出来。危险,依旧存在。 圣人深色莫测,此事看起来好似没有疏漏,却根本一点都经不起推敲。表面上看着好像就是宜贵妃的主使,可宜贵妃若是真的要针对朝阳,为何一定要找陈贵人呢?陈贵人那所谓的遗书究竟是何人指使? 圣人已经开始怀疑陈贵人那封遗书的真假,他自幼见的后宫手段多不胜数,如今这些伎俩只有愈发阴狠毒辣,真是令人烦闷。 “霍无舟。”圣人道。 “臣在。”霍无舟领命。 圣人眼眸微微眯,天子气势全开,杀伐决断:“此事交由飞翎卫全权处理,务必查出真凶,严惩不贷!朕,赐你金牌,如朕亲临!” 霍无舟微微惊讶,立即稽首领命:“臣,遵旨。” 德海立刻扶着圣人去取来金牌,亲自交给了霍无舟:“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霍无舟此刻只觉得这块金牌有如千金重。 陆宓也是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赐给了霍无舟金牌,更没有想到的是圣人下了一道圣旨,禁足宜贵妃! 朝阳郡主惊马,陈贵人悬梁自尽,宜贵妃被禁足,这三件事一下就席卷了后宫,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在讨论这件事。甚至有人胆大到在御花园妄议,叫圣人撞了个正着,直接拖出去杖毙。之后,再无人敢议论。 而被禁足的宜贵妃,众人都以为她要失宠,可圣人却日日将三殿下带在身边,且钟粹宫的所有用度一如从前。 陆宓在此期间,一直住在皇后的凤藻宫中,众妃每次来皇后此处请安的时候,总是能见到那位朝阳郡主。美则美矣,却总是碍于朝阳郡主素来凶狠的名声,不大敢靠近。 而霍无舟,在半月之期未到,一封厚厚的奏折已经呈上了圣人的御案。 74.豆腐羹饭 此为防盗章  可一旁的飞翎卫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牵袖子了!!活的姑娘!牵到了指挥使大人的袖子!还笑呢! 指挥使没撒手啊!温柔着呢! 妈呀!活久见啊!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飞翎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眼——没错儿!朝阳郡主!牵着!指挥使的衣袖不撒手呢! “怎么没被打死……”矮个子有些懵,竟把这话说出口了。 顿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 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指挥使大人和朝阳郡主的眼神……呜哇……娘你在哪啊!这什么地方啊!这两个人好可怕!! 陆宓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十分大方的松开了霍无舟的衣袖, 十分无辜的眨眨眼, “带本郡主去。” 众飞翎卫听完这句话,心中无不称赞朝阳郡主的勇气!敢拉指挥使的衣袖没被打死就算了!还敢差使他们指挥使!况这满地血腥的, 能吃得下去也是十分凶残了…… 朝阳郡主……朝阳郡主??? 众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这是福亲王府那个朝阳郡主啊! 那个嚣张跋扈, 横行无忌,在长安街头走一走,都叫人抱头鼠窜的朝阳郡主啊!? 想到了这一点,众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指挥使, 另一个是走在街头也叫人逃之夭夭的朝阳郡主…… 还真不知道,谁怕谁呢? 这般想着, 飞翎卫们都挺直了胸膛,仿佛是在给他们家指挥使壮胆!绛雪和莲雾觉得飞翎卫们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为何,于是两人给陆宓清出一条路来。 陆宓看了霍无舟一眼,霍无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说道:“臣遵命。” 再于是, 霍指挥使就直接带着朝阳郡主从这一片狼藉之地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飞翎卫还想看戏, 霍无舟突然回头,用冷得不能再冷酷的声音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好。” 得了!这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众人立刻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来,天狂立刻一顿好跑跟上了绛雪和莲雾。 走到驿馆的大堂,才发现驿馆的人也被血洗了个干净。 陆宓皱眉,要她的命,还要殃及无辜!顿时心头火起,转身欲走,想去找人算账!霍无舟一把抓住了陆宓的手腕,陆宓猛然回头,看向霍无舟的目光带着不解。 “臣必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这是你对我常说的第二句话,似乎也是第三次了。”陆宓盯着霍无舟,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小几个杀手,也不会知道更多。” 刚刚跟上的天狂听到了陆宓这句话,立刻就头皮发麻,他转身想溜,被莲雾死死抓住了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动弹不得。 霍无舟松开了陆宓的手,一时间掌心一空,失去了柔软的触感,眼神微暗。 若是飞翎卫有人在,看见这一幕只怕又要高呼见鬼!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霍指挥使!? 陆宓走到天狂面前,一改方才轻松神态,变得冷傲决绝:“滥杀无辜,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看清了陆宓眼底的杀意,觉得她是真的想自己去死。天狂挣扎未果,就一个劲儿往后缩,莲雾直接一脚把他踢跪下,碾压得十分彻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天狂索性不挣扎了,叫莲雾制得死死的。 “她没告诉我还有这帮人哪!”天狂闷声道。 “哪个她。”陆宓问。 天狂摇头,坦诚的说:“不知道。隔着一间石屋,就剩下一个说话递条的口子,谁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连声音都没听过。” 绛雪皱眉,觉得这人说话满口胡言:“你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声音,你怎么知道是女子。” 被绛雪抢白,天狂十分的不服气,“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况且,她带有婢女,那条上也是女子的字迹。” 绛雪不语,这一点的确是。若不是刻意练过,女子写字用力的方式总是与男子不同。 “那你是想来做什么的?”绛雪没忘记这人一开始,也是奔着郡主来的,只不过武功太烂。 “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天狂抬头看向陆宓,十分诚恳:“若你收我做小弟,我也是愿意的。我必定对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莲雾说道:“你看着办吧,此人脑子不错。” 莲雾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郡主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能管教好,用用无妨,管教不得,那就叫他去见阎王吧。 绛雪咬咬唇,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有些多余,却又不想让自家郡主落入霍指挥使手中。 若是陆宓知道绛雪的想法,会直接告诉她,还不知道谁落在谁手里呢。 绛雪到底是没走,跟在了陆宓身后。 霍无舟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陆宓身上,他知道陆宓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软弱的女子。 从陆宓册封为朝阳郡主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听二殿下,他姑姑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他的表弟说这个小堂妹有多厉害,多聪明。就连学的东西都和他一样,速度还比他快,父皇总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虽小堂妹生得娇艳,却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在宫中十分受宠。 而今见到她卸下从前那些伪装的真实模样,霍无舟觉得自己心口不知为何涨涨的。 “若郡主嫌弃,臣略通厨艺,可勉强果腹。” 陆宓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霍无舟还精通厨艺! 朝阳郡主作为一个颜狗,已经彻底忽略了霍无舟说的略通,直接理解为精通了。 “好啊。” 陆宓索性跟着霍无舟去了厨房,绛雪清了一张桌子过来,陆宓就坐在桌边看着霍无舟,以手托腮,十分的花痴。 不得不说一句,那就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不用了。”陆宓的声音透着些冷淡,“没想到是她。” 绛雪沉默不语,她知道郡主心里不舒服,这位德妃与郡主有些渊源,却没想到居然害郡主惊马的人居然是德妃! “郡主……”绛雪张口欲说,可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陆宓抖了抖裙子,看了眼被打翻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已经是覆水难收。叫人收拾了,更衣,去永寿宫。” 绛雪点头应是,跟着陆绛一同进入内寝宫,待出来之时所有的情绪已经被隐藏在身后,不漏一点痕迹。 · 永寿宫,太医一群人皆跪在地上,个个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多言。上首的圣人坐在那儿,气势威压凶狠,仿佛下一瞬就要大开杀戒。 陆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古怪的场景,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李院使!太后怎么了?” 被点名的李院使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高超,可此刻被朝阳郡主点到名的他,在这已经入了深秋的天气中,忍不住汗流浃背。连李院使都这般惶恐,其他的太医更加是惴惴不安。 陆宓的脸色愈发难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圣人,又看了一眼这些太医们,冷然到:“怎么?哑巴了吗?说话!” 朝阳郡主的怒气与圣人的沉默让太医们纷纷磕头求饶,陆宓怒从心头起,揪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太医,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说!你不说本郡主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那太医惊慌不已,眼神飞快的在自己的同僚们和圣人之间看了几眼。陆宓尚且有耐心,让他做完了心理准备,可他还不开口,陆宓就不能忍了。 几乎是瞬间,陆宓一手直接撒开了那太医,那太医受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撞到跪着的其他人。陆宓继而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长鞭,‘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怒意汹涌。 “郡主!”德海看到朝阳郡主竟然敢在御前动武,当即尖叫起来。 而圣人始终眉头紧皱,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陆宓冷冷的扫了德海一眼,德海顿时觉得那种汹涌的怒意朝自己扑面而来,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陆宓见圣人不语,心中多半知道就是这群明哲保身的太医惹怒了圣人。 宫中太医,行事多有犹豫,生怕一个行差踏错给自己惹来祸事。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都没有脑子吗?若是皇祖母有个什么,这群太医一个都别想好过。 “本郡主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说……”陆宓冷冷的环视了一周,周身冷凝:“你们谁都逃不过。” 方才被陆宓拎起来的太医跪着挪过来,看了圣人一眼,说道:“郡主饶命,不是臣不说,是臣等都没有法子。” “哼!你们没法子,莫非全天下的人都没法子吗?说!”陆宓强势逼问,这句话也叫圣人抬起头来,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那太医一愣,立即磕头,全数说出:“臣负责太后娘娘的脉案,日常平安脉臣并无察觉异样。” “嗯?”陆宓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太医:“说重点。” “太后娘娘是中了毒,又中了蛊。” “什么?”陆宓心中的不祥得到了印证,她猛然看向圣人,而圣人在她看过来这一瞬间有些消沉的闭了闭眼。陆宓一刹那间就全都明白了,这是德妃的报复,是对她的,也是对皇祖母的,更是对皇伯父的报复。 陆宓咬着牙:“不要让本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 那太医的背部几乎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深蓝色的官服几乎已经变成黑蓝色。听到朝阳郡主的这句话,他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臣,臣等见识浅薄。验,验不,验不出是何□□。那蛊,臣略有耳闻。” “不知出自何处,是,是连心蛊。”那太医实在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继续说:“若,若是母蛊死亡,那子蛊也会死。反之,则……则不受影响……” 陆宓当即就沉默了,德妃好毒的用心! ……不对!? “太后所中是子蛊?”陆宓突然发问。 那太医颤颤的点头:“正,正是。” 陆宓了然,快步走到圣人身边,想要对圣人说几句话,再说话之前看了德海一眼。德海会意,弓着身子退开了几步,陆宓这才附在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于是,德海眼见着圣人的脸色好转起来。 陆宓说完,圣人便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太医,“即日起,你们就留在太医院,无朕旨意不得离宫。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朕灭他满门。” 太医们松了口气,要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是圣人要他们死,那也只能去死。 当下不过是闭紧嘴巴而已,太医们心中十分有数。毕竟在宫里做事,谨慎才是最最需要的东西。况且,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太医们自然也知道皇家之事活着的时候只能烂在肚子里,死了也只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太医们走完了,陆宓直接跪在了圣人面前,对圣人实打实的磕了几个头,抬头的时候额头都红了。圣人愈发觉得心中抽痛,他知道这孩子再重情义不过了,如今太后这般,想必这孩子心里不好受。 “圣人,德妃之事,臣女之过。”陆宓眼眶有些红,她是皇祖母带大的,德妃此举就是报复!只要想到,那个最疼爱她的老人家有可能在毒蛊的折磨之下悲惨离世,陆宓的心就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痛得整个人无知无觉。 75.蜜枣羊肉 此为防盗章 狂风大作, 骤雨来的又凶又猛, 雨点打在屋檐上, 吵得陆宓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 倚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突然屋内有点动静,陆宓敏锐察觉,顿时摸上了腰间鞭子, 杀意乍起。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 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 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 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 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 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 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 屋内灯火通明, 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 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在离开长安之前,陆宓已经将神医宋清秘密送入皇宫,哪怕是不能治愈皇祖母,也要力保她在自己回长安之前安然无恙。至于宫里剩下的事,那是交给皇伯父去处理的。 陆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轻装简行,她问过宋清了。作为一个从五岁就开始医治病人的神医,宋清还是听过那毒和蛊。 毒是美人醉,是一种很奇妙的□□,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76.团圆八宝 此为防盗章  换好衣服之后, 陆凛这才拆了那信, 飞快的看完了内容, 看完之后拿着火折子出来把信给点了。随着火气燃尽, 陆凛才去桌上开了那坛酒,果然是陈年的好酒, 味道倒是十足的香。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 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 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 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 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 不知性格如何, 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 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 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 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 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作为少年时就进入飞翎卫,一步一步走到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人,霍无舟的情绪自然不会流露于表面,回过神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刘梵玉差点没被霍无舟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干嘛啊??? “郡主,的确可还好?”霍无舟刻意放缓了语速,偏生这人什么都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感觉,低沉,却莫名的抓心。 陆宓有些忍不住,听着竟觉得有些心跳加快,正想要抬头回答,又叫刘梵玉一按,摁回了怀里。 刘梵玉道:“方才……许是吓狠了。” 吓狠了? 霍无舟觉得颇为有趣,这会儿埋首害怕的人,方才可是生龙活虎的与刺客对打,稳占上风。这会儿反而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比那刺客还令人害怕?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武艺高超,远胜寻常?? 陆宓的反常叫霍无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突然生了好奇心,总也是想要试探一下。 思及此,霍无舟又逼近了一步,更为关心:“郡主可还能走?” 声音刻意放温柔,陆宓已然抵挡不住,装作仿佛是很害怕,却因人关心不得不抬头。 陆宓抬头的那一瞬间,霍无舟看清了那双眸子,心中狠狠一震:娇艳柔弱之美,可仿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美眸含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霍无舟愣了一瞬,暗骂自己多事,竟这般不稳重!他这举动,与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有何区别?! “怕是不能。”陆宓细声细气的,在霍无舟看过来的一瞬,有些为难的咬住了下唇,将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梵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生佩服! 可霍无舟却觉得她咬唇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犹如雷击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不舍得? 对!就是不舍得! 77.糖醋鲤鱼 此为防盗章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 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 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 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 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 待美人站稳之时, 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 裙摆是金绣凤纹, 尊贵大气。身姿纤细, 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眉如远黛, 眸若星辰, 琼鼻朱唇, 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郡主……”绛雪张口欲说,可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陆宓抖了抖裙子,看了眼被打翻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已经是覆水难收。叫人收拾了,更衣,去永寿宫。” 绛雪点头应是,跟着陆绛一同进入内寝宫,待出来之时所有的情绪已经被隐藏在身后,不漏一点痕迹。 · 永寿宫,太医一群人皆跪在地上,个个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多言。上首的圣人坐在那儿,气势威压凶狠,仿佛下一瞬就要大开杀戒。 陆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古怪的场景,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李院使!太后怎么了?” 被点名的李院使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高超,可此刻被朝阳郡主点到名的他,在这已经入了深秋的天气中,忍不住汗流浃背。连李院使都这般惶恐,其他的太医更加是惴惴不安。 陆宓的脸色愈发难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圣人,又看了一眼这些太医们,冷然到:“怎么?哑巴了吗?说话!” 朝阳郡主的怒气与圣人的沉默让太医们纷纷磕头求饶,陆宓怒从心头起,揪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太医,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说!你不说本郡主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那太医惊慌不已,眼神飞快的在自己的同僚们和圣人之间看了几眼。陆宓尚且有耐心,让他做完了心理准备,可他还不开口,陆宓就不能忍了。 几乎是瞬间,陆宓一手直接撒开了那太医,那太医受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撞到跪着的其他人。陆宓继而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长鞭,‘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怒意汹涌。 “郡主!”德海看到朝阳郡主竟然敢在御前动武,当即尖叫起来。 而圣人始终眉头紧皱,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陆宓冷冷的扫了德海一眼,德海顿时觉得那种汹涌的怒意朝自己扑面而来,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陆宓见圣人不语,心中多半知道就是这群明哲保身的太医惹怒了圣人。 宫中太医,行事多有犹豫,生怕一个行差踏错给自己惹来祸事。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都没有脑子吗?若是皇祖母有个什么,这群太医一个都别想好过。 “本郡主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说……”陆宓冷冷的环视了一周,周身冷凝:“你们谁都逃不过。” 方才被陆宓拎起来的太医跪着挪过来,看了圣人一眼,说道:“郡主饶命,不是臣不说,是臣等都没有法子。” “哼!你们没法子,莫非全天下的人都没法子吗?说!”陆宓强势逼问,这句话也叫圣人抬起头来,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那太医一愣,立即磕头,全数说出:“臣负责太后娘娘的脉案,日常平安脉臣并无察觉异样。” 78.锦珍酱鸭 此为防盗章 可惜了, 这个仙子可是个惹不起的硬茬儿。 众人都知道, 朝阳郡主素来跋扈, 都不大敢看她太久, 美人虽养眼,可小命更重要。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 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 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 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 敏锐迅捷, 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 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 就这一瞬间,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 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江氏捂着脸一愣,傻傻的看着沈相,没理解沈相的意思。 沈相忍着怒气说道:“蓁姐儿的婚事!”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续弦,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狂风大作,骤雨来的又凶又猛,雨点打在屋檐上,吵得陆宓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倚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突然屋内有点动静,陆宓敏锐察觉,顿时摸上了腰间鞭子,杀意乍起。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陆宓随飞翎卫离开,二殿下看着陆宓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怪二殿下的心态不好,皇城之中,尔虞我诈这种事屡见不鲜。朝阳在宫中也好,宫外也罢,树敌不少。今日之事也不知是谁的推手,但是既然敢对朝阳下手,要么就藏好自己的尾巴,不然就等着被报复吧。 陆宓一路走过来,心里毫无起伏。这种事,她从来都不怕。 要她的命,如果有本事就来拿。 到了典狱司的门口,陆宓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石牌,阴冷强势,就好比典狱司这个地方,从来都是阴森之所。 走进典狱司里面,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跟在陆宓身后的绛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陆宓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 直到两人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才看到了站在此处的霍无舟。 牢房阴暗,只余一个小小顶格天窗,余光印下。那人气质冷酷,身姿挺拔,不动如雕塑,却莫名叫人觉得敬畏。仿佛这人天生就适合于此,如镇压的神祗般,令人仰望。 79.莲藕骨汤 此为防盗章  陆宓养伤这段时间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半月有余未曾入宫,不止是太后听闻朝阳郡主扭伤担心,圣人特意派了太医,带了不少珍贵的养身药材。圣人如此偏爱福亲王府,叫旁人都羡艳不已。 陆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楼的楼顶,拿着圣人从前送她的西洋镜,俯瞰整个王府的景观。恰巧, 就瞧见了绛雪正领着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从这方向来。 陆宓笑了笑, 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 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 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 “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 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 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 并不多话, 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 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想到今日在这里为小姑娘洗手作羹汤的人有可能另有其人,霍无舟的心里就像是火烧火燎一样不舒服。 幸好……幸好不是别人。 作为少年时就进入飞翎卫,一步一步走到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人,霍无舟的情绪自然不会流露于表面,回过神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外头大雨还在下,行程却不会耽误。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而身上所着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级,郡主朝服处色大红,上襟以织金龙凤纹加以绣饰,锦缎裙制顺垂柔滑,祥云铺裙,色彩鲜耀,寻常人之颜色轻易压制不住。可少女却毫无压力。大红之色只为她增添绝艳质感。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80.火锅烫肥牛 此为防盗章  紫萝又道:“家中大少已经回了长安, 夫人想必不日就会递帖子入宫求见了。” 宜贵妃十分满意, 手指屈起, 在梳妆台上十分轻松的轮番扣点,眼中的笑意深可见底,真心实意。 宜贵妃郭氏本出身商户,花了大把银子选秀入宫,从一个美人到如今的宜贵妃, 个中实力可见一斑。且如今通身的奢华贵气, 姿态礼仪比起官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交给你去办,别坏了规矩。”宜贵妃手指划过玉梳, 笑道:“皇后娘娘那儿, 别忘了。” 紫萝应声,顺着宜贵妃长发梳下来,赞叹道:“娘娘的发质极好。” 宜贵妃微微一笑,对紫萝称赞的话照单全收。看着铜镜中自己娇柔美艳的容颜,眼中透出深深的自得来。 想她郭明雪,从商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宜贵妃的位置,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而万幸的是,时至今日, 她依旧还有圣人的宠爱, 更有一个不比皇后嫡子逊色的儿子。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可也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从前在圣人还未登基之前, 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曾有过一子, 只可惜福薄命短, 早早夭折了。不然的话,太子之位必定是落在中宫无疑…… 宜贵妃想到这,不免一笑,她原本没有争的心思……可是好像看来老天都在帮她,不然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立为太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屈指可数,皇后所出二皇子,她的三皇子,还有淑妃的大皇子。如今淑妃蠢蠢欲动,大皇子也在不着痕迹的与二皇子相比。 论出身,她如今是贵妃,大哥是第一皇商,二哥是礼部尚书。她的晔儿比起淑妃之子并不差什么。况且,她的晔儿自幼聪颖,深得圣人喜爱,远远胜过了淑妃的大皇子。 同为皇子,既然都要争,她的晔儿怎么就不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宜贵妃想到这些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晔儿就不能去争一争呢? 这次选秀各大臣家中适龄之女都会入宫,她要做得就是为晔儿择一门好的婚事。一个好的姻亲才是争夺太子之位强而有力的条件。可惜了朝阳郡主,若不是堂兄妹的话,王爷之女能嫁给晔儿岂不是如虎添翼? 福亲王府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啃一口的。 想必皇后和淑妃,也不例外。 宜贵妃冲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娇媚可人。她骄矜的抬起左手,紫萝会意的上前扶住那只纤纤玉手,宜贵妃借力款款起身,叫紫萝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家娘娘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不是往昔可比。 “吩咐小厨房了吗?”宜贵妃十分的关心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圣人还曾经说过她把半大小子当成孩童去养。 紫萝恭敬的回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娘放心。” 两人行走说话之间,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三殿下来了。 宜贵妃面露笑意,在正厅等着三殿下陆承晔的到来。 一青年男子撩袍而入,只见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祥云金边的宽腰带,挂饰不多,单一块造型古朴的古玉,下缀流苏。眉眼之间俊朗如玉,面容棱角分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三殿下对着上首的宜贵妃行礼请安,姿势优雅,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羞红了脸。 宜贵妃状似不知,只笑对三殿下道:“快免礼,坐过来吧。” “是。多谢母妃。”陆承晔生性温和,与所有人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宜贵妃格外喜欢。 宜贵妃一个眼神给紫萝,紫萝上了茶后,便屈身一礼,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给宜贵妃母子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晔儿,母妃有件事想问问你。”宜贵妃微微笑,端得慈母之心:“此次选秀,你可有中意的秀女?” 陆承晔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发现宜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的朴素,那白玉钗……似乎还是母妃几年前的旧物了…… 宜贵妃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发饰,心下了然,并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你觉得沈相家的长女如何?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母妃也见过,想必才情必定与我儿相配。” 陆承晔叫宜贵妃这么一说,只将发饰一事默默放在心底,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是由母妃和父皇做主。” 宜贵妃闻言十分欢喜,仿佛沈相之女已经定下来了一般。 可当第二日宜贵妃接待母亲听到沈相之女的传言时,顿时对自己在儿子面前提到沈相之女的行为后悔不已。 城阳侯知道自己哪怕是告到圣人面前,自己也讨不得好。为此,城阳侯已经将城阳侯夫人送去了家庙,加上褚长溪叫朝阳郡主训了一顿,也将女儿好好放在家中教养,并不敢生事。估计城阳侯现在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城阳侯世子能快些回京,老妻不懂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福亲王府这门亲家绝对不能丢。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沈宛蓁无疑是个美人,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足以见得她的美貌,与陆宓明艳张扬之美不一样,沈宛蓁是气质如莲,沉稳贞静。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之下的沈相,轻声道:“女儿不想选秀。” 沈相一愣,随即心疼,又不得不恼怒她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即便是不想,为何不等爹爹回府再说!传出这等轻狂之言,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宛蓁一脸冷静,面对沈相的质问,只轻飘飘的说:“母亲已经将女儿选秀名单报上去了,若天家觉得女儿名声有碍,女儿便落了发,去家庙了此残生!” “简直胡闹!”沈相闻言怒喝,一掌拍在桌上,那茶杯都被震响! 81.砂锅煨鹿筋 此为防盗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 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 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 那可是她爹小时候, 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 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 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 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 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 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 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 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 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 右边熙攘热闹, 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 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郭姚氏,也就是宜贵妃的母亲见宜贵妃如此动怒不由得上前劝慰:“娘娘何须动怒,左右咱们还没有消息传出去。” 宜贵妃姣好娇柔的面容此刻愤恨不已,她侧目看向郭姚氏,一字一句道:“可昨日,我已然将此事告知晔儿。” “这……”郭姚氏也没想到宜贵妃竟然这么心急,虽然说沈相的确能是一个好的助力,可是事情没确定之前怎么能就告诉了三殿下呢……可郭姚氏想归想,并不会在这方面去指责宜贵妃。 宜贵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些克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十分的不耐:“既如此便算了,如此好高骛远的女子,实在是配不上我的晔儿。” 听到宜贵妃的话,郭姚氏心底松了口气,她就怕贵妃娘娘心里过不去这口气。 “娘娘。”郭姚氏叫婢女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推到了宜贵妃的面前,说道:“这是你爹和你哥哥的心意。” 宜贵妃点点头,并未打开。她耐着性子想了想,也心烦气躁的没想出什么人来。 郭姚氏是再了解宜贵妃的性格不过了,即便是成了贵妃,在亲近的人面前,宜贵妃并未隐藏起自己的性格。 宜贵妃此刻心情郁燥,郭姚氏也没办法,只劝道:“娘娘,三殿下的婚事您先看着,再不然去探探圣人的口风。说不定圣人早有定夺。” 郭姚氏与宜贵妃都明白,皇子的婚事最能做主的人还是圣人。若是圣人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她再怎么操心都没用。这早早的就透出了圣人要给三位成年皇子殿下选正妃的事,别说是后宫操心,前朝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有多操心呢!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若是押对了宝,那自家女儿岂不是就是太子妃了?还有机会成为将来的国母!多少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 · 凤藻宫。 下朝之后,圣人便直接去了凤藻宫,皇后却是早先收到了朝阳郡主传来的消息,正在准备小侄女儿爱吃的东西。 圣人今日过来,也未曾叫人通传,便直接去了凤藻宫正殿。只是圣人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子香甜发腻的味道,皱着鼻子进来,还未见着人就道:“一进来就知道有个皮猴子要来了。” 皇后今日身着青碧色常服,绣是精致清淡的花草纹案,发髻上搭配翠石金饰,整个人看起来淡雅高贵,格外的舒服。 听到了话,皇后才知竟是圣人来了,转身便要行礼,圣人直接托住了皇后的手,道:“私下里不虚这些了。” 皇后抿嘴笑了笑,任由圣人把自己牵到窗塌边坐下之后,才叫身后的大宫女楚兮去给圣人准备专用的茶来。这才笑吟吟的看向圣人,所做之事都极为熟稔,但是圣人心中却知道,皇后这般举动已经是从少时成亲到现在。 圣人与皇后少年夫妻,多年感情扶持过来的,即便后宫妃嫔众多,皇后的地位无可动摇。这么多年皇后待自己始终如一,不免觉得十分感动。 圣人在皇后面前不大隐藏自己的情绪,故而皇后瞧出来,觉得有几分好笑:“圣人是想到什么了?” “朕是在想,若是将来仲文也可得如你般的妻子便很好。” 圣人是感叹,可皇后心里却‘咯噔’一声,仲文是她的嫡子,如今的二皇子陆承珵。圣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乎是让皇后瞬间就想到了如今最最受人关注的事——选秀。 皇后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这点小意外她自然不会叫圣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顺着圣人的话说道:“看来您是有打算了?” “琼若可有人选?”圣人突然唤了皇后的小字,叫皇后为之一愣。 圣人见皇后愣住了,反是笑道:“朕是许久不叫你的名了。” 皇后微微垂眸,继而抬头笑道:“是许久了。” “别回避朕的话。”圣人不打算放过皇后:“说说,你可有人选?” “那得看圣人您的意思。”皇后抬手,为圣人添茶,“您有六年未曾选秀,此次……” 圣人直接挥手打断了皇后的话,盯着皇后道:“琼若以为,朕好极女色?” 皇后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自然不是,圣人励精图治,一心扑在朝堂上,怎会是极好女色。” “哼。” 圣人似乎也不大满意,有些孩子气的说道:“皇后记性是真的好,朕早先与你说过今年选秀朕是为几个孩子们相看,你不信我?” 皇后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也习以为常,十分熟练的哄人:“信啊,是臣妾记性不好,所以才记错了。别生气,等会儿朝阳那孩子来了她可不会想仲文他们几个一样,若要笑您,她当面就笑了的。” 圣人面色一僵,更生气了,直接瞪了皇后一眼,皇后反而是笑了:“您的脾气还不如朝阳好呢。” 脾气不如朝阳郡主好的圣人:“……” 皇后见圣人不买账,只得双手举着茶杯递过去,道:“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女子这一回吧?” 圣人侧目瞧皇后好似有一点认错的样子,果断就坡下驴,把那茶盏接过来,略有傲娇道:“下不为例。” 圣人喝了一口茶之后,皇后才说道:“说起来,朝阳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的,圣人不操心操心?” “哼!”说起朝阳郡主,圣人就想到福亲王那个赖皮弟弟,气就不打一处来,骂人格外的中气十足:“朕让他去给朝阳选个夫婿,他可倒好!把满长安的适婚男子画像集成一册给朝阳送过去了!悄悄的送也就罢了!送得满长安人人皆知!丢人!” 皇后忍不住笑意,笑出声来。福亲王这件事她也知道,虽说是闹大了,倒也没有什么,圣人是默许此事,所以才觉得有些丢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圣人尤为不解恨的又骂了一句,远在福亲王府的福亲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皇后差不多笑够了,才紧接着说道:“即便如此,朝阳也没有看上的。说是……” “说是什么!?”圣人问。 “……画的太丑了。”皇后深知陆宓颜控至极,就连身边的马都要找个好看的,说不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圣人沉默了,他觉得这就是朝阳郡主的风格:太丑不要,没毛病。 就在圣人准备跟皇后说陆凛与沈宛蓁婚事之时,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朝阳郡主来了。 这小太监话音刚落,一道红红火火的身影就闯入眼帘,一身石榴红的骑装,显得人唇红齿白的,叫朝阳郡主原本就明艳动人的模样愈发精神。 “给圣人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陆宓飞快走进来,也不看,就端端正正的行礼,模样是十分的乖巧。 皇后见陆宓一身石榴红的骑装爱得不行,连忙招手叫起:“快过来皇伯母瞧瞧,今日是真的精神。叫人瞧了羡慕你这神采飞扬的样子。” “哼!花枝招展!”还没等陆宓欣喜完,叫圣人泼一盆冷水。 陆宓缩在皇后娘娘身边,没好气的冲圣人道:“皇伯父真是没眼光,皇伯母和我爹都觉得好看。” 82.挂炉沙板鸡 此为防盗章 陆宓的话, 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 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 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 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 不, 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 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 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 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 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 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 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霍无舟始终站在场内,目光却落在了陆宓身上,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穿着火红骑装的少女,面色微白,简直是要刺痛他的心。转念之间,便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之后直径往陆宓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陆宓正在和刘梵玉说话,见他过来,闭口不言,只睁着一双凤眸看他。 “郡主,方才可还好?”霍无舟看着陆宓,并不想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陆宓微微蹙眉,这话似乎有些耳熟来着?哦……上回扭脚也是这么问的。陆宓在心中叹了口气,神情之间还有些些恍惚:“尚可。” “臣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请郡主放心。” 陆宓点点头,假装自己尚未恢复受惊的情绪。霍无舟多看了几眼少女的表情,心知当下也并非好时机,不多言便离开。 说起这件事陆宓当然放心,上次刺客的事情就处理得很好,不然的话她大哥怎么会这么快就回长安呢? 陆宓在看霍无舟的背影,刘梵玉过来挨着她坐,小声说道:“今日,不会又是巧合吧?” 刘梵玉原先以为这是陆宓准备换个高冷郡主文武双全的风格,谁知她竟然惊马了!差点没把她的魂儿给吓飞!这会儿旁边没人,刘梵玉才敢过来问一问。 陆宓此刻很想窝进表姐的怀里撒撒娇,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维持她高冷郡主的人设,见刘梵玉凑过来问,她就小声的回。 “我本想让他看到本郡主文武双全,巾帼女子,哪知那马出了问题……” 刘梵玉默默的看了陆宓一眼,深深地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表妹:“你听起来很遗憾……” “对。”陆宓十分慎重的点头:“我觉得老天爷在玩我。” 刘梵玉再一次默然了,她也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她遇到刺客,想装柔弱小女子,谁知道真的把脚给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好。第二次,她想明白了,柔弱是不能装的,她往日功绩都在那呢,藏也藏不住。于是也不准备装柔弱了,准备换个套路,让霍无舟见识一下她并非一个草包。 这可好,玩得更大了! 饶是她文武双全,这突然惊马她也是受了惊吓的!于是,陆宓起先一鼓作气的心思这会儿都歇了…… “我大概与他八字不合?”陆宓突然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刘梵玉目瞪口呆。 在霍指挥使的事情上,表妹的思路总是跳跃得非常非常快,她始终是有些跟不上的…… 想到这里,陆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抑郁。她扭过头,十分凄苦:“表姐,不如我们再去拿册子里选一选吧?” 刘梵玉:“???” 没等刘梵玉说,陆宓又觉得实在忍不了:“还是算了,真的太丑,比我二哥还丑。” 刘梵玉更是一脸懵逼,二殿下……丑吗? 然而,不远处的二殿下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鬼使神差的往陆宓这边看了一眼,陆宓没好气的冲他撇撇嘴,十分的嫌弃。二殿下气的嘴都要歪了,但是想想刚刚若不是他叫她比试,也不会惊了马,忍了。 陆宓见二殿下居然如此淡定,觉得没意思。 刘梵玉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没想过那匹马有问题吗?” 陆宓闻言,笑了一下,不甚在意:“有没有问题,他都会查出来。幕后之人,若是要害我,必定不会亲自动手的。” “那……”刘梵玉有些担心,虽说朝阳郡主这个名头十分响亮,但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行得通的。福亲王府如日中天,说到底也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况,朝阳行事风格多有出格,早已经有人看不过眼。 陆宓拍拍刘梵玉的手,以示安慰:“放心,能在宫里伤我的人,我心里十分有数。” “况且,我向来睚眦必报,即便我如今没事我也要扒掉那人一层皮。” 陆宓的声音很冷,比起冬日里彻骨的寒风也丝毫不逊,这番气势才叫刘梵玉放下心来。不管何时都好,她的表妹始终是骄傲的天之骄女。这一点,刘梵玉从来都是很清楚明白。 谈话间的功夫,那边飞翎卫突然有了动作,拎上来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叫人卸了下巴,怕咬舌自尽。既然已经查到了一个人,霍无舟也并不打算过多停留,比起当下,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到底是谁敢对她下手,简直自寻死路。 霍无舟带了人走,却还有一部分护卫留在马场。七公主和尹一凝过来了,尹一凝的脸色有些白,约莫是刚刚叫飞翎卫狠绝的手段给吓着了。 陆宓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是尹一凝被吓得不轻。陆宓把人带出来,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这位武安侯大小姐似乎过于柔弱了些。不过陆宓也能理解,娇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飞翎卫的手段。 卸个下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陆宓心想,典狱司招供手短那么多,既不血腥又不残忍的太少,若不是怕吓着人,还有更可怕的呢。 陆宓想了下,还是得安慰一下人家小姑娘:“尹姑娘方才看到了什么,不需放在心上。有些事情有人敢做,就要承担。” 结果,尹一凝的脸色更苍白了。 陆宓:……看来她并不会安慰人。 把求助目光递到了刘梵玉那儿,刘梵玉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表妹你是对自己这么不了解吗?为什么要去安慰人家?不知道你这安慰听起来十分的,像是恐吓吗?没看到人家小脸儿都吓白了吗? 刘梵玉上前挽着尹一凝,熟练的安慰了一番。刘梵玉气质轻灵,说话语气又柔和,尹一凝自然是被安抚好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大殿下和二殿下们都过来了,正准备走,就有飞翎卫的人来了。 见着陆宓就跪地请安,直接道:“禀郡主,那人招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83.云片糕 此为防盗章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 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 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 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 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 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 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 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 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 也不敢上前。 只等, 那马车帘子撩开, 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 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 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 尊贵大气。身姿纤细, 腰不盈一握,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奈何小郡主虽有揽美之心,却是实在经验太浅。至于刘梵玉,说起来与小郡主的经验也是半斤八两来的。 84.四喜饺 此为防盗章  宜贵妃郭氏本出身商户,花了大把银子选秀入宫, 从一个美人到如今的宜贵妃, 个中实力可见一斑。且如今通身的奢华贵气,姿态礼仪比起官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交给你去办,别坏了规矩。”宜贵妃手指划过玉梳, 笑道:“皇后娘娘那儿, 别忘了。” 紫萝应声, 顺着宜贵妃长发梳下来, 赞叹道:“娘娘的发质极好。” 宜贵妃微微一笑,对紫萝称赞的话照单全收。看着铜镜中自己娇柔美艳的容颜,眼中透出深深的自得来。 想她郭明雪,从商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宜贵妃的位置,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而万幸的是,时至今日, 她依旧还有圣人的宠爱,更有一个不比皇后嫡子逊色的儿子。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可也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从前在圣人还未登基之前, 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曾有过一子,只可惜福薄命短, 早早夭折了。不然的话, 太子之位必定是落在中宫无疑…… 宜贵妃想到这, 不免一笑, 她原本没有争的心思……可是好像看来老天都在帮她, 不然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立为太子, 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屈指可数,皇后所出二皇子,她的三皇子,还有淑妃的大皇子。如今淑妃蠢蠢欲动,大皇子也在不着痕迹的与二皇子相比。 论出身,她如今是贵妃,大哥是第一皇商,二哥是礼部尚书。她的晔儿比起淑妃之子并不差什么。况且,她的晔儿自幼聪颖,深得圣人喜爱,远远胜过了淑妃的大皇子。 同为皇子,既然都要争,她的晔儿怎么就不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宜贵妃想到这些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晔儿就不能去争一争呢? 这次选秀各大臣家中适龄之女都会入宫,她要做得就是为晔儿择一门好的婚事。一个好的姻亲才是争夺太子之位强而有力的条件。可惜了朝阳郡主,若不是堂兄妹的话,王爷之女能嫁给晔儿岂不是如虎添翼? 福亲王府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啃一口的。 想必皇后和淑妃,也不例外。 宜贵妃冲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娇媚可人。她骄矜的抬起左手,紫萝会意的上前扶住那只纤纤玉手,宜贵妃借力款款起身,叫紫萝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家娘娘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不是往昔可比。 “吩咐小厨房了吗?”宜贵妃十分的关心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圣人还曾经说过她把半大小子当成孩童去养。 紫萝恭敬的回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娘放心。” 两人行走说话之间,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三殿下来了。 宜贵妃面露笑意,在正厅等着三殿下陆承晔的到来。 一青年男子撩袍而入,只见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祥云金边的宽腰带,挂饰不多,单一块造型古朴的古玉,下缀流苏。眉眼之间俊朗如玉,面容棱角分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三殿下对着上首的宜贵妃行礼请安,姿势优雅,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羞红了脸。 宜贵妃状似不知,只笑对三殿下道:“快免礼,坐过来吧。” “是。多谢母妃。”陆承晔生性温和,与所有人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宜贵妃格外喜欢。 宜贵妃一个眼神给紫萝,紫萝上了茶后,便屈身一礼,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给宜贵妃母子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晔儿,母妃有件事想问问你。”宜贵妃微微笑,端得慈母之心:“此次选秀,你可有中意的秀女?” 陆承晔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发现宜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的朴素,那白玉钗……似乎还是母妃几年前的旧物了…… 宜贵妃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发饰,心下了然,并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你觉得沈相家的长女如何?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母妃也见过,想必才情必定与我儿相配。” 陆承晔叫宜贵妃这么一说,只将发饰一事默默放在心底,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是由母妃和父皇做主。” 宜贵妃闻言十分欢喜,仿佛沈相之女已经定下来了一般。 可当第二日宜贵妃接待母亲听到沈相之女的传言时,顿时对自己在儿子面前提到沈相之女的行为后悔不已。 江氏仿佛是被打开了记忆一般,脑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视河道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来才做决定,选秀之事暂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来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反而觉得十分委屈。 “选秀在即,大姐儿年纪已到,自然是要往上报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顿时跪下,哭喊的声音格外渗人。 “哼!”沈相怒目而视:“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请罪:“天地良心啊!老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蓁姐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爹的做主!这个相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是我说了算!我叫切莫擅专,你却偏偏阳奉阴违!报了蓁姐儿的名字!” 沈相气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续弦,奈何老母亲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损,否则照蓁姐儿的容貌,岂能护得住她?娶了江氏,见江氏循规蹈矩,善待蓁姐儿,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不堪!竟用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儿! 沈相气不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氏对蓁姐儿不满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决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给蓁姐儿。你就好好在后院陪着老夫人吧。” “老爷!”江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过是想……不过是想把沈宛蓁快点嫁出去啊!这有什么错!! 江氏跪着拉扯着沈相,哭喊道:“老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我为府上大大小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如此待我!若你这般,叫彻儿和蓉儿如何自处!他们将来会遭人嘲笑的啊!老爷!三思啊!” “如何自处!?”沈相低头,怒极反笑:“你做出这样的事坑害蓁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澈儿和蓉儿如何自处!?我早与你说过蓁儿自有婚约,选秀之事不许着急!你却明知如此,还将她的名字报去选秀,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些年对蓁儿的好,究竟有几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间颓丧的坐在地上。沈宛蓁听到现在,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这继母……果真是不怀好意。 沈相一手撇开了江氏,去将沈宛蓁扶起来,又唤来管家,直言道:“以后,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处理,江氏以后留在长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脸惊疑,却碍于当下情势不敢多问,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相带着沈宛蓁扬长而去,而继夫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 沈相带着沈宛蓁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沈相当着沈宛蓁的面,打开了亡妻画像后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锦盒,转身递给了沈宛蓁。 见沈宛蓁犹豫不接,沈相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这是与你定下婚约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并未接过,只是说道:“女儿之命已然报去选秀,这婚约信物,不看也罢。” 沈相摇头:“非看不可。这选秀之名,为父会替你处理好,此事断断不可能成真。” 虽有疑惑,可沈相这般说了,沈宛蓁也没忍住那股好奇心,还是去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当中有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点头之后,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惊不已,抬头看向沈相,道:“福亲王府?” 沈相点头,“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复的沈宛蓁,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俊朗潇洒,总带着一脸笑意,仿佛从无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沈相没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儿解释道:“此事本应当早些告诉你,奈何城阳侯被突然召回,为父去的匆忙,只来得及跟江氏说了此事。没想到,她竟然……” 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样收了起来,放入锦盒,等着她爹的后续。 “福亲王世子约莫三月后回长安,本是想届时再谈此事,我与福亲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叹了口气,“但如今,得换个法子了。”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众人都知道,朝阳郡主素来跋扈,都不大敢看她太久,美人虽养眼,可小命更重要。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85.豌豆黄 此为防盗章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 说起来,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 至于她爹这个右臂, 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 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陆宓不过扫了一眼, 并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 也不可骑马练功,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 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 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 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看了那信鸽一眼,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递给陆宓,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 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 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 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 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 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86.蟹粉酥 此为防盗章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 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 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 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 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 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 对寻常人等, 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 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 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 说起来他红了耳朵, 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开什么恩,放什么放?”陆宓嗤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尊贵,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听德海公公说圣人下旨申斥城阳侯夫人时,褚大小姐可是当场说了句丢人呢。” 褚长溪脸色一白,猛然抬头看向陆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陆宓坐回马车里,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掌嘴十次,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而福亲王似乎也没有察觉这件事可能会对陆宓造成的影响,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置喙的事了。也丝毫没有考虑到,陆宓突然间听到这件事,是不是会有情绪…… 毕竟,二八年华的姑娘家都是家中的掌珠。况小郡主自幼与兄长感情极好,这从天而降一个大嫂……不好说,不好说啊。 得知沈宛蓁要成为自己大嫂,陆宓倒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似乎……并不排斥。 不过……她爹瞒着她这么久,怎么说也不应该的。毕竟是未来大嫂,少不得要和她这个小姑子打交道的,她素来名声在外,若是吓坏了未来准大嫂可如何是好?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歪头看向福亲王,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陆宓无知无觉,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87.马卡龙 此为防盗章  “素华, 准备好了吗?” “是, 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 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 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 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 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 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 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 迅速的擦掉了眼泪,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 圣人阖眸养神, 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 退到圣驾外, 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夫人刚刚想说什么?区区?区区一个郡主吗!?还是区区一个亲王府!”陆宓步步紧逼,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利刃锋芒,听的人格外刺耳!这虽是在城阳侯府,可陆宓气势逼人,叫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 城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连滚带爬的到了她身边,搂着城阳侯夫人,想要让自己的身子尽量挡住朝阳郡主的目光。可即便是两人抱在一起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害怕的想着,这位郡主的威压实在是可怕,且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 “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若我大姐生产有何不测,我定要世子以命尝之!” 陆宓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88.舒芙蕾 此为防盗章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 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 又素来疼爱她, 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 也不敢上前。 只等, 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 肤白如玉, 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 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 尊贵大气。身姿纤细, 腰不盈一握,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 眸若星辰, 琼鼻朱唇, 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千万!不能倒下!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刘梵玉差点没被霍无舟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干嘛啊??? “郡主,的确可还好?”霍无舟刻意放缓了语速,偏生这人什么都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感觉,低沉,却莫名的抓心。 陆宓有些忍不住,听着竟觉得有些心跳加快,正想要抬头回答,又叫刘梵玉一按,摁回了怀里。 刘梵玉道:“方才……许是吓狠了。” 吓狠了? 霍无舟觉得颇为有趣,这会儿埋首害怕的人,方才可是生龙活虎的与刺客对打,稳占上风。这会儿反而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比那刺客还令人害怕?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武艺高超,远胜寻常?? 陆宓的反常叫霍无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突然生了好奇心,总也是想要试探一下。 思及此,霍无舟又逼近了一步,更为关心:“郡主可还能走?” 声音刻意放温柔,陆宓已然抵挡不住,装作仿佛是很害怕,却因人关心不得不抬头。 陆宓抬头的那一瞬间,霍无舟看清了那双眸子,心中狠狠一震:娇艳柔弱之美,可仿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美眸含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霍无舟愣了一瞬,暗骂自己多事,竟这般不稳重!他这举动,与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有何区别?! “怕是不能。”陆宓细声细气的,在霍无舟看过来的一瞬,有些为难的咬住了下唇,将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梵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生佩服! 可霍无舟却觉得她咬唇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犹如雷击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不舍得? 对!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她为难咬唇,不舍得她眉头轻蹙…… 可这到底是…为何? 霍无舟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已经乱套了。 但说到底,霍无舟毕竟是人称‘玉面阎罗’,这般场面,自然也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来。 他本能的说了一句话,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臣,送郡主?” 霍无舟的话叫陆宓和刘梵玉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霍指挥使竟然这么乐于助人吗?? 陆宓显然是开心的,但是她不能得意忘形——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娇弱的小女子。 于是陆宓有些犹豫,怯怯的看了霍无舟一眼,轻声道:“可男女授受不亲……” 此话一出陆宓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什么玩意儿?!授受不亲!??!那他要是走了怎么办!?!?为什么自己要说这句话!答应他让他送自己回王府就好了!!! 就在陆宓懊恼不已的时候,霍无舟说话了。 霍无舟道:“郡主既然受了惊吓,臣自是不能视若无睹,只是还请郡主稍后,刺客一事刻不容缓。” 霍无舟的意思,陆宓刘梵玉都明白。 今日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寿辰,闹出了什么事,都格外不好。这刺客不管是冲着谁来的,都并非善类。 89.榴莲酥 此为防盗章 可一旁的飞翎卫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牵袖子了!!活的姑娘!牵到了指挥使大人的袖子!还笑呢! 指挥使没撒手啊!温柔着呢! 妈呀!活久见啊!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飞翎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眼——没错儿!朝阳郡主!牵着!指挥使的衣袖不撒手呢! “怎么没被打死……”矮个子有些懵,竟把这话说出口了。 顿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指挥使大人和朝阳郡主的眼神……呜哇……娘你在哪啊!这什么地方啊!这两个人好可怕!! 陆宓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十分大方的松开了霍无舟的衣袖, 十分无辜的眨眨眼, “带本郡主去。” 众飞翎卫听完这句话, 心中无不称赞朝阳郡主的勇气!敢拉指挥使的衣袖没被打死就算了!还敢差使他们指挥使!况这满地血腥的, 能吃得下去也是十分凶残了…… 朝阳郡主……朝阳郡主??? 众人好似才反应过来, 这是福亲王府那个朝阳郡主啊! 那个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在长安街头走一走, 都叫人抱头鼠窜的朝阳郡主啊!? 想到了这一点,众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指挥使, 另一个是走在街头也叫人逃之夭夭的朝阳郡主…… 还真不知道, 谁怕谁呢? 这般想着, 飞翎卫们都挺直了胸膛,仿佛是在给他们家指挥使壮胆!绛雪和莲雾觉得飞翎卫们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为何, 于是两人给陆宓清出一条路来。 陆宓看了霍无舟一眼, 霍无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说道:“臣遵命。” 再于是, 霍指挥使就直接带着朝阳郡主从这一片狼藉之地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飞翎卫还想看戏, 霍无舟突然回头,用冷得不能再冷酷的声音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好。” 得了!这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众人立刻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来,天狂立刻一顿好跑跟上了绛雪和莲雾。 走到驿馆的大堂,才发现驿馆的人也被血洗了个干净。 陆宓皱眉,要她的命,还要殃及无辜!顿时心头火起,转身欲走,想去找人算账!霍无舟一把抓住了陆宓的手腕,陆宓猛然回头,看向霍无舟的目光带着不解。 “臣必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这是你对我常说的第二句话,似乎也是第三次了。”陆宓盯着霍无舟,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小几个杀手,也不会知道更多。” 刚刚跟上的天狂听到了陆宓这句话,立刻就头皮发麻,他转身想溜,被莲雾死死抓住了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动弹不得。 霍无舟松开了陆宓的手,一时间掌心一空,失去了柔软的触感,眼神微暗。 若是飞翎卫有人在,看见这一幕只怕又要高呼见鬼!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霍指挥使!? 陆宓走到天狂面前,一改方才轻松神态,变得冷傲决绝:“滥杀无辜,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看清了陆宓眼底的杀意,觉得她是真的想自己去死。天狂挣扎未果,就一个劲儿往后缩,莲雾直接一脚把他踢跪下,碾压得十分彻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天狂索性不挣扎了,叫莲雾制得死死的。 “她没告诉我还有这帮人哪!”天狂闷声道。 “哪个她。”陆宓问。 天狂摇头,坦诚的说:“不知道。隔着一间石屋,就剩下一个说话递条的口子,谁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连声音都没听过。” 绛雪皱眉,觉得这人说话满口胡言:“你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声音,你怎么知道是女子。” 被绛雪抢白,天狂十分的不服气,“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况且,她带有婢女,那条上也是女子的字迹。” 绛雪不语,这一点的确是。若不是刻意练过,女子写字用力的方式总是与男子不同。 “那你是想来做什么的?”绛雪没忘记这人一开始,也是奔着郡主来的,只不过武功太烂。 “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天狂抬头看向陆宓,十分诚恳:“若你收我做小弟,我也是愿意的。我必定对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莲雾说道:“你看着办吧,此人脑子不错。” 莲雾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郡主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能管教好,用用无妨,管教不得,那就叫他去见阎王吧。 绛雪咬咬唇,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有些多余,却又不想让自家郡主落入霍指挥使手中。 若是陆宓知道绛雪的想法,会直接告诉她,还不知道谁落在谁手里呢。 绛雪到底是没走,跟在了陆宓身后。 霍无舟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陆宓身上,他知道陆宓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软弱的女子。 从陆宓册封为朝阳郡主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听二殿下,他姑姑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他的表弟说这个小堂妹有多厉害,多聪明。就连学的东西都和他一样,速度还比他快,父皇总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虽小堂妹生得娇艳,却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在宫中十分受宠。 而今见到她卸下从前那些伪装的真实模样,霍无舟觉得自己心口不知为何涨涨的。 “若郡主嫌弃,臣略通厨艺,可勉强果腹。” 陆宓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霍无舟还精通厨艺! 朝阳郡主作为一个颜狗,已经彻底忽略了霍无舟说的略通,直接理解为精通了。 “好啊。” 陆宓索性跟着霍无舟去了厨房,绛雪清了一张桌子过来,陆宓就坐在桌边看着霍无舟,以手托腮,十分的花痴。 不得不说一句,那就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无舟大哥在的话,大概会说……快醒醒!你如今这情况已经倒过来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场一试。” 陆宓见霍无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十分满意,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便已经走了。待霍无舟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骄阳似火的背影! 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陆宓过来的时候她的马已经被牵过来了。恰巧二殿下也过来了,与陆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与陆宓两人从小就是不得安宁,本应是最亲近的堂兄妹,两人见面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能吵起来。 “你脚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极为俊逸,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陆宓瞪了他一眼,一个动作干净漂亮的上了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会瘸。手下败将!” 二殿下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得了!从前比试那是怕伤着她才让着她的!什么手下败将! 陆宓见状就知道她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马场这边走的霍无舟,心生一计,挑眉道:“今日恰是来赛马的,若你赢了我,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怎么样?” 二殿下没多考虑,坦然迎战:“好!” “光你说好也没用。”陆宓狡黠一笑:“总得有个人来给咱们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显然觉得没问题:“两个人,总可以吧?” 陆宓看了不远处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几个小家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确定要找他们俩?” 觉着这话没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环视了一周,瞧见那身熟悉的飞鱼服,顿时喜笑颜开:“霍指挥使!霍指挥使来!他来!公平吧?!” 陆宓顺着二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假装有点犹豫,可二殿下才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夹马肚子就往霍无舟的方向过去了。陆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啊~ 霍指挥使来做中正就霍指挥使来啊,朝阳郡主表示没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无舟说了些什么,霍无舟抬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陆宓的一双眸子,悠然自得。 于是等刘梵玉和尹一凝选好了马儿出来的时候,陆宓已经和二殿下并排在跑马场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栏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跑马了啊。 刘梵玉心下觉得疑惑,便问了一旁喜滋滋看戏的七公主,七公主粗略的说了一遍,约莫就是二殿下与朝阳郡主的一场比试了。并且,为了公平起见,这场比试的中正就由霍指挥使来当。 相比七公主看热闹的心思,刘梵玉更担心表妹这种奇怪的操作。这……表妹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要做娇柔少女的吗?你怎么跟二殿下赛起马来了!还让鬼见愁给你当中正?娇柔少女啊!你这样会崩人设的!! 不知道朝阳郡主准备做什么的刘梵玉表示操碎了心。 比试的规则是谁先跑完这一场障碍物并且在跑完之后射中红心,谁就赢了。这一听,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马场跨越就算了,骑马射箭这门功夫精通的人便不多,女子更加是少了。 刘梵玉对陆宓有着盲目的信心,觉得什么二殿下,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了那就好好当着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宓的马儿在跳完了栏杆之后好似发了狂一样,狠命奔袭!陆宓只来得惊呼一声‘二哥’,整个人都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二殿下来不及调转马头,于是他的马叫那发了狂的马狠狠的撞了一下! 一看情况不对,飞翎卫们立刻上前,可陆宓还在那匹疯马上!二殿下惊怒大喊:“快救郡主!” 霍无舟早在二殿下喊出口之前,就已经使了轻功想要追上那匹马!当下马儿在马场中乱窜,为了不误伤旁人,飞翎卫已经将周边的人都控制住! 当下只能看见霍指挥使以极快的轻功跟上了发狂的马,情势逼人!他只能跳上马去,搂住了陆宓的腰,咬着牙道:“郡主臣得罪了!” 抱着陆宓飞身下马,在落地站稳的那一刻那匹马儿立刻就被飞翎卫一刀斩首! 陆宓刚刚觉得落在了实地上,就有一双大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那人道:“别看。” 短短两个字,陆宓却听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表妹!” “朝阳!” “小堂姐!” 待二人无事,众人也无人顾得及那匹马,纷纷小跑上前关心陆宓。尤其是几个小的,起先觉得这场比试多有趣,现在就有多担心。 霍无舟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她脸色略有苍白,心中骤然一疼,可蜂拥而上的众人也让霍无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90.板烧黄焖鸡 此为防盗章 而身上所着衣物一眼看去便知是郡主品级, 郡主朝服处色大红, 上襟以织金龙凤纹加以绣饰, 锦缎裙制顺垂柔滑,祥云铺裙,色彩鲜耀, 寻常人之颜色轻易压制不住。可少女却毫无压力。大红之色只为她增添绝艳质感。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 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 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 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 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 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 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 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 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 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 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这里,陆宓缓缓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鬓角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来,不然我素来凶狠,就只好送姐夫去与你作伴。” 陆宓话音刚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见状,陆宓眼角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落入衣襟后消失不见。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后,又是那个绝艳高冷的小郡主,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晕的稳婆出了产房! 陆宓刚从产房走出来,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就把那稳婆甩在地上,即刻上来两名带刀侍卫守在产房门口,那阵势格外凛冽! “你哪怕是亲王郡主也太过霸道!竟擅闯我城阳侯府!” 在方才陆宓进去的时候,城阳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贵侯夫人的形象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一个发髻已然有些凌乱,仪态全无的泼妇。 见陆宓从产房甩了个人出来,又差点没惊破胆子,魂不附体的指着陆宓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啊!!” 没等城阳侯夫人把话说完,陆宓就已经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阳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没有力气去骂人,只顾痛呼。 陆宓冷冷的看着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静下来时,才把眼神分给了城阳侯夫人,只那目光之中带着杀气:“我看城阳侯夫人是没长记性,你这只手再指着我一次,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你信不信?” “区区……啊!!!!” 城阳侯夫人不信邪,心想着不过是个郡主,她还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愣是要与陆宓作对! 陆宓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阳侯夫人两根手指! 城阳侯夫人这会儿子哪还说得出话?直接痛得倒退几步,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头瞪向陆宓,却在陆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汹涌的杀意,犹如沙场修罗一般!那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胆怯起来…… 真是可怕!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个朝阳郡主,是跟随她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91.醋溜土豆丝 此为防盗章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 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 福亲王府守卫森严, 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 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 筛选一下, 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 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 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 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 若是失败了, 把事儿闹大, 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 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 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 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 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 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 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迅速的擦掉了眼泪,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92.尖椒爆牛肉 此为防盗章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 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 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 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 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 陆宓虽说身型纤瘦, 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 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 还…还觉得, 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 怒气冲冲的, 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 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内心如何嘶吼,陆宓都是听不到的! 陆宓只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而且霍无舟越来越近,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也显得愈发清晰了……真好看啊…… “见过七公主,朝阳郡主。臣奉命护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马场。”霍无舟声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陆宓看在眼里,只觉得就是英俊潇洒本人了。 如果刘梵玉知道陆宓内心的想法,可能要与七公主抱头痛哭。 七公主听到霍无舟这冰冷的语气,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快要抽筋了!哪里还会去应答霍无舟的话,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儿溜之大吉。 陆宓侧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嫌弃,真是不懂欣赏啊……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宓自然不会让霍无舟等太久,语气轻柔,语毕微微莞尔。恰逢霍无舟一抬头,得见那精致明艳的面容,觉得一瞬间像是见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无舟从无失态,这一瞬的失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却被陆宓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一丝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无敌的利器! 后边儿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刘梵玉与陆宓亲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觉得朝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对着煞神也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当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马场距离皇城中心有些距离,今日圣人开恩,准允他们与姐妹们一同跑马。皇子们自然想去的都已经早早的到了。 等霍无舟带着陆宓等人过来的时候,大殿下和几个小的都已经玩了一圈了,远远的瞧见了陆宓,便策马过来了。 “朝阳!”大殿下十分喜欢朝阳郡主这个堂妹,也可以说没有几个皇子不喜欢朝阳,或者说,敢不喜欢。 陆宓撇撇嘴,看了霍无舟一眼,只觉得大殿下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当前,还来不及欣赏,他过来作甚。 “大皇兄!” 陆宓还没啥反应,七公主开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里!! 陆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边的刘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对绛雪说道:“绛雪,带表姐和尹小姐去选马,多选温和的母马。” 在称呼上两人关系的不同,尹一凝也并未在意。她知道,自己虽说是与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说到底这一辈儿还是与皇家的关系远了些。而刘大小姐,虽说并非陆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阳郡主最后那一句提醒,让尹一凝心生感激。 陆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马了。这会儿身边已经没几个人,独霍无舟和后边几个飞翎卫。 陆宓眨眨眼,侧目看向霍无舟,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无舟察觉到陆宓的目光,同样侧目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突然陆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无舟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感觉——心如鹿撞!! 对!没错!就是心!如!鹿!撞! 霍无舟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对朝阳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可当下他就已经确认了! 约莫,他这情况就是他大哥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无舟大哥在的话,大概会说……快醒醒!你如今这情况已经倒过来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场一试。” 陆宓见霍无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十分满意,快人快语的说了一句,便已经走了。待霍无舟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骄阳似火的背影! 耽误了一小会儿功夫,陆宓过来的时候她的马已经被牵过来了。恰巧二殿下也过来了,与陆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与陆宓两人从小就是不得安宁,本应是最亲近的堂兄妹,两人见面估计没有几句话就能吵起来。 “你脚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极为俊逸,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陆宓瞪了他一眼,一个动作干净漂亮的上了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会瘸。手下败将!” 二殿下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得了!从前比试那是怕伤着她才让着她的!什么手下败将! 陆宓见状就知道她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马场这边走的霍无舟,心生一计,挑眉道:“今日恰是来赛马的,若你赢了我,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怎么样?” 二殿下没多考虑,坦然迎战:“好!” “光你说好也没用。”陆宓狡黠一笑:“总得有个人来给咱们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显然觉得没问题:“两个人,总可以吧?” 陆宓看了不远处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几个小家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确定要找他们俩?” 觉着这话没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环视了一周,瞧见那身熟悉的飞鱼服,顿时喜笑颜开:“霍指挥使!霍指挥使来!他来!公平吧?!” 陆宓顺着二殿下的目光看过去,假装有点犹豫,可二殿下才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夹马肚子就往霍无舟的方向过去了。陆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啊~ 霍指挥使来做中正就霍指挥使来啊,朝阳郡主表示没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无舟说了些什么,霍无舟抬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陆宓的一双眸子,悠然自得。 于是等刘梵玉和尹一凝选好了马儿出来的时候,陆宓已经和二殿下并排在跑马场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栏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跑马了啊。 93.糯米粉蒸肉 此为防盗章 在离开长安之前,陆宓已经将神医宋清秘密送入皇宫, 哪怕是不能治愈皇祖母, 也要力保她在自己回长安之前安然无恙。至于宫里剩下的事, 那是交给皇伯父去处理的。 陆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轻装简行, 她问过宋清了。作为一个从五岁就开始医治病人的神医,宋清还是听过那毒和蛊。 毒是美人醉,是一种很奇妙的□□,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 也并无不妥。可是, 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 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 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 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 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 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 子蛊安然无恙, 若是母蛊种下, 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在离开长安之前,陆宓已经将神医宋清秘密送入皇宫,哪怕是不能治愈皇祖母,也要力保她在自己回长安之前安然无恙。至于宫里剩下的事,那是交给皇伯父去处理的。 陆宓此番去南疆就是轻装简行,她问过宋清了。作为一个从五岁就开始医治病人的神医,宋清还是听过那毒和蛊。 毒是美人醉,是一种很奇妙的□□,颇为少见。 一次过量,若发现及时服用断肠草便能救回来,若偶尔只食微量,也并无不妥。可是,若长年累月的微量服用,会逐渐让人身子衰败,而这种情况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的衰老直到死亡一样。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素来谨慎,太后不过是偶尔不适,普普通通的风寒咳嗽,也不是治不好。故而他们也不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验一验太后的日常饮食呢? 宋清到底是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查清此毒名为美人醉,也不敢轻易替太后解毒。 因为太后中的蛊名为噬心生死蛊,此蛊毒为母子蛊的一种。母蛊牵动子蛊生死,中子蛊之人生死便由母蛊操作。若是母蛊未种下,子蛊安然无恙,若是母蛊种下,那么母子蛊就会以两人的性命相连。而且,中了子蛊的人每日都会受噬心之痛,可太后还中了美人醉的毒。 偏巧这美人醉就能克制子蛊的噬心之痛,故而太后每日都如正常人一般,并无异样。 这就是宋清不敢轻易解毒的原因,毒他是可以解,但是蛊他不行啊!加上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解了美人醉的毒,就要每日受那子蛊的噬心之痛……这噬心之痛也非常人能忍,就怕解了毒反而叫太后痛不欲生。 故宋清也只能隐藏在永寿宫,在不惊动下药的人的情况下一边做解药一边做□□。否则,叫下药的人知道,太后断了美人醉就十分危险。 陆宓从不肯坐以待毙,也不肯束手就擒。哪怕这件事是德妃生前就安排好的,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她也绝对不会让太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她再三威逼之下,宋清面色古怪的告诉她,南疆有他的师叔青昉,是个十分善于用蛊的人。那是个用蛊的天才,可以说,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蛊。 但他师叔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在南疆的哪个角落窝着。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陆宓能把人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带到长安来。 宋清也万万没想到,陆宓得知此事的当晚就直接留书出走了。 陆宓这会儿一行人都已经到了颍都,在颍都的驿馆直接换了马就要走。绛雪看不过眼,直接小跑到陆宓马前,伸手拦住了陆宓的马! 陆宓正准备走,见绛雪突然冲出来差点就没控制住马绳,幸好她及时勒住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不然绛雪这会儿就是个马下亡魂了。见绛雪这般莽撞,陆宓顿时怒从心头起,呵斥道:“不要命了!” 绛雪见陆宓已经停下马儿,立刻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死不足惜,还请郡主怜惜自己身子,咱们从长安出来有三日了,郡主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奴婢贱命一条 ,可郡主您金尊玉贵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宓还想说什么,眼角瞥见莲雾也下了马,跟着跪在了绛雪身边,默默不语的样子却是用行动在支持绛雪的话。 看了看日头,恰逢正午时分,她叹了口气,微微失神,原来她已经出来三日了吗?怎么她觉得她已经出来好久了。 绛雪见她家郡主不说话,跪拖着自己上前,扯住了陆宓的马鞍:“郡主,您休息一会儿吧,哪怕是一个下午也行!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您的身子会累垮的……” 此刻一袭红衣的陆宓已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回过神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手就把绛雪给拉了起来。冷着脸走了几步,冲莲雾道:“还不起来?” 莲雾素来沉默寡言,见状也就跟着陆宓绛雪进了驿馆,驿馆的人都十分有眼色,见着三人品貌不凡,上前说话都殷勤许多。 绛雪方才对着陆宓是一个模样,这会儿又变成了朝阳郡主身边大婢女的高冷模样,开了两间上房,叫人把饭菜都送到房里去。 到房里坐下,陆宓依旧面色冷然,绛雪和莲雾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熟练的验了毒,没事之后取了茶杯给陆宓倒茶:“出门在外,委屈郡主了。” 陆宓倒也没当一回事,端茶一饮而尽:“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已经离开三日,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除了路上会去驿馆换战马,都是不停歇。绛雪和莲雾两人都是暗卫出身,这点苦头也不至于熬不住。只是绛雪担心她的身体,才会恳请自己在此稍作休整。 “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熬不住。”绛雪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 陆宓突然笑了笑,一如往昔灿烂骄阳:“怎么这么小看本郡主。” 绛雪见陆宓还有心思开玩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一些,面上也是破涕为笑:“奴婢怎敢。” 莲雾一脸的沉默,但陆宓却知道莲雾也是不赞同自己这般拼命赶路的。拼命赶路把两人吓到的陆宓表示,今日不走,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顺便再想想,宋清的那位师叔会在什么地方。 “郡主放心,此事属下会处理。”莲雾突然开口,倒是让陆宓意想不到。 陆宓点点头,她知道莲雾作为暗卫,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门路和渠道,故此她也不多问。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陆宓皱皱眉,突然嫌弃起自己来:“绛雪,备水沐浴。” “是。” 让主仆三人没想到的是,当晚的驿馆十分的不平静。 铜镜前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妃子朝服女子,随着日头升起,女子停下手上最后画眉的步骤。镜子中的女人眉如远黛,唇如朱砂,款款一笑,端庄秀丽。 “素华,准备好了吗?” “是,德妃娘娘。” 镜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德妃缓缓起身,大宫女素华上前扶着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德妃见状,轻声道:“这是我应得的,你也不需为我操心。” “娘娘!” 素华说着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却稳稳的扶住了素华的手。素华含着泪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微微摇头,神色十分的坚决。 “飞翎卫的调查,想必已经送至圣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慌张:“从本宫做这件事的那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宫都坦然面对。” 素华红着眼,不想娘娘还为自己担心,迅速的擦掉了眼泪,冲德妃露出个笑来:“奴婢陪娘娘一起。” · 圣人刚刚下了早朝,就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来寻德海说了几句话。德海听了脸色不大好,却在面对圣人之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低声对圣人说道:“圣人,德妃娘娘自您来早朝就在御书房跪着了。” 圣驾内,圣人阖眸养神,听到了德海的话连个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德海见状,退到圣驾外,跟着圣驾一同去御书房。 日光初起,圣驾停在御书房前,德妃听到了圣驾的响动,依旧跪在门前,未曾抬眼一看。圣人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过德妃时,道:“进来。”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谢恩。德海跟在圣人身后,听到德妃的动静心中一跳,却不敢妄自揣测。圣人打昨个儿收到了霍指挥使的奏折开始脸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着妃子朝服前来面圣,也不知这两者到底有何联系。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圣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钱,行礼。看着德妃依旧温和端庄的模样,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宫中素来稳妥,又出身陈郡谢氏,虽不及宜贵妃得宠,在宫中也是个交口称赞之人。 圣人看了德妃许久,德妃始终面不改色,圣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属:“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鱼贯而出,德妃的大宫女素华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给拉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了圣人和德妃两人 。 “德妃。”圣人目色深沉,看着德妃十分复杂。 德妃突然扬面冲圣人笑了,道:“臣妾在。” 圣人对德妃的笑视若无睹,只道:“今日所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来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间丝毫不见一丝慌张。 圣人冷哼一声,一本奏折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声落了下来。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反而是缓缓的将那本奏折拾起,随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说道:“霍大人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电。” 对于德妃的行为,圣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见圣人不语,继续说道:“陈贵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惊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这当中还有些事,是霍大人没有查到的,臣妾来帮您补齐。” 圣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德妃笑了笑,可这笑意嘲讽至极,叫圣人的脸色一再变化。 “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说话,神色冷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微的事情,却叫圣人脸色十分难堪。 “十七年前,臣妾与当时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这么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诞下麟儿。”德妃说道往事,神色怀念,温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语气就发生了变化:“福王妃生了女儿,臣妾生了儿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难产而死,臣妾的儿子自从出生也体弱多病。” “太医说过,臣妾体质本就难以有孕……这个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养大,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对,可臣妾内心惶恐,唯恐孩儿有个闪失。于是臣妾求母亲去找天一大师测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说道此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天一说,靖儿八字弱,若要养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来贵气,若无旁人冲撞必定平安长大!可偏偏陆宓这个丧门星!出生了就克死了母亲!叫太后接入宫来不到半月克死我的靖儿!就连太上皇也是叫她克死!” 圣人听到此处,面沉如墨,怒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听到圣人的话,德妃倏然抬头,目光中带着恨意:“我胡说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宫里抚养,我的靖儿怎么会死!明明我已经看到他好转了!就连太医都说靖儿那时身体不错!就是陆宓!就是这个丧门星!自从陆宓入宫之后,我的靖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克死我的靖儿!还有太后!面慈心恶的老毒妇!” “德妃!”圣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犹如疯癫,一手指着圣人骂道:“谁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儿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这个妃位!”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儿才能瞑目!” 圣人看了德妃如此疯癫的模样,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说道:“你一心求宓儿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着圣人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你胡说!她明明是难产而死!” 圣人再度睁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与福王妃亲如姐妹,那年选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嫔,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们几乎是同时传出有孕……” “偏逢北境动荡,朝中无人可用。福王自动请缨前往北境,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万万照看好福王妃和凛儿。” “那日,你早上生产……”圣人以手掩面:“朕记得清清楚楚,太医说你难产,若无千年人参,必定母子都难逃一死!当时宫中哪有千年人参,只有百年人参!” 圣人怒极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将福王为她准备的千年人参拿了出来给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击! 是了!她当年也是难产,她还依稀记得当时她听到了奶娘的哭声,说什么去哪找人参……可后来就是有一碗人参给自己续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德妃疯狂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会有那么好心?她会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她与我换了衣服,成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救我!什么千年人参!她难道不会自己留着保命吗!” 见德妃死不悔改,圣人心中那一点点怜惜也灭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没有一点知觉吗!她当年拿人参救你,皇后与太后都劝过,她说她曾生育过,此次怀相极好,约莫是用不到,不如给你救命。” “至于选秀当年换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筹谋,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还敢责怪她人!” “而她受惊早产,同样也需要人参续命!可千年人参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来救你!朕倾尽药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儿!” “而福王哪怕凯旋,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还被她逼着发誓绝不会因千年人参之事迁怒于你!否则,你以为你如何能够安稳?” 圣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锤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着心口,看着圣人,眼神里是疯狂而执着:“是她自愿救我!与我何干!可她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儿子!就是该偿命!该偿命!” “朕念你痛失爱子才不忍责怪。”圣人破口大骂:“莫非你真的以为真不知道你喂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吗!” 被圣人点破当年所作所为,德妃面色惨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给靖儿救命的神符啊!” “靖儿夭折,朕与你同样痛心!可你竟将此事迁怒于宓儿,实属恶毒!”圣人痛心疾首,从前就是他心软,如今还是他的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长笑,又突然间盯着圣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恶毒?那难道你以为,我就只恨那个小贱人吗?” 圣人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谢氏你找死!”圣人顿时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来人!” 外头守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剑指德妃。德妃惨然一笑,瞬间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着,倒了下去! 德海连滚带爬的去探德妃的气息,脸色惨白的对着圣人道:“德,德妃……死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倒是福亲王听说卫国公次子是送郡主回来的,脸色就有些臭了。只是又听总管说郡主好似受伤了,福亲王也来不及想什么卫国公次子了,满脑子都是宝贝女儿受伤了的消息。 “伤哪了我的乖囡!”福亲王简直是以飞一般的从正厅到了朝阳郡主的院子,后头总管都有些跟不上了。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94.剁椒娃娃菜 此为防盗章  陆宓也不意外她爹这么快就来了, 不以为意道:“不过是扭了脚, 爹爹不必担心。”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 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 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 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 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 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 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 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 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 若是爹爹在的话, 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 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宜贵妃郭氏本出身商户,花了大把银子选秀入宫,从一个美人到如今的宜贵妃,个中实力可见一斑。且如今通身的奢华贵气,姿态礼仪比起官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交给你去办,别坏了规矩。”宜贵妃手指划过玉梳,笑道:“皇后娘娘那儿,别忘了。” 紫萝应声,顺着宜贵妃长发梳下来,赞叹道:“娘娘的发质极好。” 宜贵妃微微一笑,对紫萝称赞的话照单全收。看着铜镜中自己娇柔美艳的容颜,眼中透出深深的自得来。 想她郭明雪,从商人之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个宜贵妃的位置,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而万幸的是,时至今日,她依旧还有圣人的宠爱,更有一个不比皇后嫡子逊色的儿子。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可也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从前在圣人还未登基之前,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曾有过一子,只可惜福薄命短,早早夭折了。不然的话,太子之位必定是落在中宫无疑…… 宜贵妃想到这,不免一笑,她原本没有争的心思……可是好像看来老天都在帮她,不然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立为太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屈指可数,皇后所出二皇子,她的三皇子,还有淑妃的大皇子。如今淑妃蠢蠢欲动,大皇子也在不着痕迹的与二皇子相比。 论出身,她如今是贵妃,大哥是第一皇商,二哥是礼部尚书。她的晔儿比起淑妃之子并不差什么。况且,她的晔儿自幼聪颖,深得圣人喜爱,远远胜过了淑妃的大皇子。 同为皇子,既然都要争,她的晔儿怎么就不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宜贵妃想到这些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晔儿就不能去争一争呢? 这次选秀各大臣家中适龄之女都会入宫,她要做得就是为晔儿择一门好的婚事。一个好的姻亲才是争夺太子之位强而有力的条件。可惜了朝阳郡主,若不是堂兄妹的话,王爷之女能嫁给晔儿岂不是如虎添翼? 福亲王府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啃一口的。 想必皇后和淑妃,也不例外。 宜贵妃冲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娇媚可人。她骄矜的抬起左手,紫萝会意的上前扶住那只纤纤玉手,宜贵妃借力款款起身,叫紫萝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家娘娘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不是往昔可比。 “吩咐小厨房了吗?”宜贵妃十分的关心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操心,圣人还曾经说过她把半大小子当成孩童去养。 紫萝恭敬的回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娘娘放心。” 两人行走说话之间,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报唱,三殿下来了。 宜贵妃面露笑意,在正厅等着三殿下陆承晔的到来。 一青年男子撩袍而入,只见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祥云金边的宽腰带,挂饰不多,单一块造型古朴的古玉,下缀流苏。眉眼之间俊朗如玉,面容棱角分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三殿下对着上首的宜贵妃行礼请安,姿势优雅,叫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着都羞红了脸。 宜贵妃状似不知,只笑对三殿下道:“快免礼,坐过来吧。” “是。多谢母妃。”陆承晔生性温和,与所有人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宜贵妃格外喜欢。 宜贵妃一个眼神给紫萝,紫萝上了茶后,便屈身一礼,带着小宫女们鱼贯而出,给宜贵妃母子两个留下说话的空间。 “晔儿,母妃有件事想问问你。”宜贵妃微微笑,端得慈母之心:“此次选秀,你可有中意的秀女?” 陆承晔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发现宜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的朴素,那白玉钗……似乎还是母妃几年前的旧物了…… 宜贵妃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发饰,心下了然,并不解释,反而继续说道:“你觉得沈相家的长女如何?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母妃也见过,想必才情必定与我儿相配。” 陆承晔叫宜贵妃这么一说,只将发饰一事默默放在心底,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是由母妃和父皇做主。” 宜贵妃闻言十分欢喜,仿佛沈相之女已经定下来了一般。 可当第二日宜贵妃接待母亲听到沈相之女的传言时,顿时对自己在儿子面前提到沈相之女的行为后悔不已。 霍无舟眉头一皱,看怀中美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知,这是真的扭伤了,只怕还伤得不轻。看这模样,若是走动,只怕会加重伤势。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牵袖子了!!活的姑娘!牵到了指挥使大人的袖子!还笑呢! 指挥使没撒手啊!温柔着呢! 妈呀!活久见啊!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飞翎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眼——没错儿!朝阳郡主!牵着!指挥使的衣袖不撒手呢! “怎么没被打死……”矮个子有些懵,竟把这话说出口了。 顿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那眼神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指挥使大人和朝阳郡主的眼神……呜哇……娘你在哪啊!这什么地方啊!这两个人好可怕!! 陆宓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十分大方的松开了霍无舟的衣袖,十分无辜的眨眨眼,“带本郡主去。” 众飞翎卫听完这句话,心中无不称赞朝阳郡主的勇气!敢拉指挥使的衣袖没被打死就算了!还敢差使他们指挥使!况这满地血腥的,能吃得下去也是十分凶残了…… 朝阳郡主……朝阳郡主??? 众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这是福亲王府那个朝阳郡主啊! 那个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在长安街头走一走,都叫人抱头鼠窜的朝阳郡主啊!? 想到了这一点,众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指挥使,另一个是走在街头也叫人逃之夭夭的朝阳郡主…… 还真不知道,谁怕谁呢? 这般想着,飞翎卫们都挺直了胸膛,仿佛是在给他们家指挥使壮胆!绛雪和莲雾觉得飞翎卫们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为何,于是两人给陆宓清出一条路来。 陆宓看了霍无舟一眼,霍无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臣遵命。” 再于是,霍指挥使就直接带着朝阳郡主从这一片狼藉之地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飞翎卫还想看戏,霍无舟突然回头,用冷得不能再冷酷的声音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好。” 得了!这是真的霍指挥使没错了! 众人立刻认命的开始收拾起来,天狂立刻一顿好跑跟上了绛雪和莲雾。 走到驿馆的大堂,才发现驿馆的人也被血洗了个干净。 陆宓皱眉,要她的命,还要殃及无辜!顿时心头火起,转身欲走,想去找人算账!霍无舟一把抓住了陆宓的手腕,陆宓猛然回头,看向霍无舟的目光带着不解。 “臣必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这是你对我常说的第二句话,似乎也是第三次了。”陆宓盯着霍无舟,说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小几个杀手,也不会知道更多。” 刚刚跟上的天狂听到了陆宓这句话,立刻就头皮发麻,他转身想溜,被莲雾死死抓住了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动弹不得。 霍无舟松开了陆宓的手,一时间掌心一空,失去了柔软的触感,眼神微暗。 若是飞翎卫有人在,看见这一幕只怕又要高呼见鬼!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的霍指挥使!? 陆宓走到天狂面前,一改方才轻松神态,变得冷傲决绝:“滥杀无辜,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看清了陆宓眼底的杀意,觉得她是真的想自己去死。天狂挣扎未果,就一个劲儿往后缩,莲雾直接一脚把他踢跪下,碾压得十分彻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天狂索性不挣扎了,叫莲雾制得死死的。 “她没告诉我还有这帮人哪!”天狂闷声道。 “哪个她。”陆宓问。 天狂摇头,坦诚的说:“不知道。隔着一间石屋,就剩下一个说话递条的口子,谁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连声音都没听过。” 绛雪皱眉,觉得这人说话满口胡言:“你既没见过也没听过声音,你怎么知道是女子。” 被绛雪抢白,天狂十分的不服气,“哪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况且,她带有婢女,那条上也是女子的字迹。” 绛雪不语,这一点的确是。若不是刻意练过,女子写字用力的方式总是与男子不同。 “那你是想来做什么的?”绛雪没忘记这人一开始,也是奔着郡主来的,只不过武功太烂。 “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究竟是什么人。”天狂抬头看向陆宓,十分诚恳:“若你收我做小弟,我也是愿意的。我必定对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莲雾说道:“你看着办吧,此人脑子不错。” 莲雾点点头,带着人离开。郡主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能管教好,用用无妨,管教不得,那就叫他去见阎王吧。 绛雪咬咬唇,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有些多余,却又不想让自家郡主落入霍指挥使手中。 若是陆宓知道绛雪的想法,会直接告诉她,还不知道谁落在谁手里呢。 绛雪到底是没走,跟在了陆宓身后。 霍无舟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陆宓身上,他知道陆宓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软弱的女子。 从陆宓册封为朝阳郡主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听二殿下,他姑姑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他的表弟说这个小堂妹有多厉害,多聪明。就连学的东西都和他一样,速度还比他快,父皇总是很喜欢这个小堂妹。虽小堂妹生得娇艳,却并不是娇弱的性子,在宫中十分受宠。 而今见到她卸下从前那些伪装的真实模样,霍无舟觉得自己心口不知为何涨涨的。 “若郡主嫌弃,臣略通厨艺,可勉强果腹。” 陆宓眼前一亮,倒是没想到霍无舟还精通厨艺! 朝阳郡主作为一个颜狗,已经彻底忽略了霍无舟说的略通,直接理解为精通了。 “好啊。” 陆宓索性跟着霍无舟去了厨房,绛雪清了一张桌子过来,陆宓就坐在桌边看着霍无舟,以手托腮,十分的花痴。 不得不说一句,那就是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情窦未开。已过及冠,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都会被挡下去,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95.肉夹馍 此为防盗章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 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 世家大族, 又颇受皇恩,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 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 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就这一瞬间,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 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 再松开的时候, 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 陆宓全程面带浅笑, 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 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即便太后三令五申不许陆宓离开长安,陆宓一直转移话题,每每哄住了太后,也始终没有在太后面前松口。 圣人派人去暗查了德妃身边所有的人,却并未发现母蛊的所在。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幕后主使,可他却并不知道,因而每日都心情不虞。福亲王与太医们没日没夜的翻阅古籍,希望能够找出太后所中的毒源自何方。 等福亲王转过头发现陆宓不见的时候,陆宓人都已经闪出了长安城了! 福亲王顿时暴怒,怒斥陆宓这个不孝女!去为太后寻药竟然不带上她爹?说着就要带人离开王府,去追赶陆宓。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故而送来的画册里,朝阳郡主表示一个都没看上,还觉得有些眼睛疼。 刘梵玉倒是很感兴趣:“那册子你带了吗?”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城阳侯府之事并未有个定论,为何呢? 因为福亲王并不把人送回城阳侯府,如今汝阳县主还在福亲王府好好伺候着。福亲王每日弄孙为乐,上朝看到城阳侯那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怕是城阳侯有意讨好,福亲王也并不领会。有几日叫城阳侯缠烦了,直接甩袖子走人,丝毫面子都不给。 城阳侯知道自己哪怕是告到圣人面前,自己也讨不得好。为此,城阳侯已经将城阳侯夫人送去了家庙,加上褚长溪叫朝阳郡主训了一顿,也将女儿好好放在家中教养,并不敢生事。估计城阳侯现在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城阳侯世子能快些回京,老妻不懂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福亲王府这门亲家绝对不能丢。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96.胡辣汤 此为防盗章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 歪头看向福亲王, 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 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 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 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 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 陆宓无知无觉, 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 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 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 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 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 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 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 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当脚上那股子钻心的疼传来的时候,陆宓一下紧紧抓住了霍无舟的手,疼得脸色都变了,无法隐忍那种痛楚。 霍无舟眉头一皱,看怀中美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知,这是真的扭伤了,只怕还伤得不轻。看这模样,若是走动,只怕会加重伤势。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96.胡辣汤 此为防盗章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 歪头看向福亲王, 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 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 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 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 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 陆宓无知无觉, 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 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 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 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 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 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 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 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当脚上那股子钻心的疼传来的时候,陆宓一下紧紧抓住了霍无舟的手,疼得脸色都变了,无法隐忍那种痛楚。 霍无舟眉头一皱,看怀中美人疼痛难忍的神色便知,这是真的扭伤了,只怕还伤得不轻。看这模样,若是走动,只怕会加重伤势。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即将陆宓打横抱起,陆宓骤然腾空,自是有些惊慌失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霍无舟,当中几分迷茫。 霍无舟避开那双眸子,低声道:“郡主,臣得罪了。” 快步向前走去,只是没几步便回头道:“刘大小姐,前方带路。” “哦,哦哦!” 刘梵玉有些懵了,她以为扭脚是宓儿的计策,她刚刚还在心里觉得宓儿这招实在是高,那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鬼见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叫她反应过来,感情扭脚不是装的,是真的?? 刘梵玉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 带着人到了花厅,又差人去请了府医来,霍无舟一个外男自然不好多留,且还有刺客一事也不容耽搁,待府医来后,便亲自去见了惠德大长公主。 府医看过,确认只是扭伤,陆宓便让人走了。她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扭头问刘梵玉:“表姐看清我方才怎么扭到的吗?” “……”刘梵玉无语,老实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计策,谁知你是真扭了脚……” “……”陆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想拿下霍无舟,可没想过要这样为难自己啊! 看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陆宓有些欲哭无泪。她看了刘梵玉一眼,刘梵玉跟着陆宓一起叹气。 陆宓转念一想,又想到刺客上,想到那人的武功路数十分陌生。陆宓自幼与父兄一起习武,虽不是见识百家,但武功路数还是看得分明。 “表姐,你可知道近来公主府有何不同吗?”陆宓身为亲王府郡主,十分伶俐。莫说是女子所学她会,男子所学她也一样不落。故而,众人才会说朝阳郡主,蛮横霸道,一个会武且上过战场的女子,可不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怖了吗? 能和陆宓相交多年,刘梵玉自然也不是草包,这一问,刘梵玉即刻想到了公主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换了几个杂役。” 陆宓点头,“从这查吧。” 刘梵玉点点头,只是没等她再想什么,陆宓却又推翻了刚刚的说法。 “不对!”陆宓倏然想到,那个刺客并不是随即挑选的人,而是针对她来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那人并不是随随便便撞见你我,仿佛是在那儿等了许久,那条路去往花园,不管是谁走那儿,都有可能遇到刺客。” “他看到你我并未躲闪,反而迎面而上。与我动手之后,也是步步紧逼,并未想将目标变成旁边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就说明,这刺客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说就是冲着我来的。” 刘梵玉了然:“所以你怀疑什么?” 陆宓凝眉沉思,先是武功路数不与中原相似,其次他的目标很明确,通过交手的几招,陆宓觉得对方似乎对她的功夫有些了解,只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如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我怀疑,北狄的人已经到了长安。”陆宓斩钉截铁,杀气乍现:“大哥镇守北疆,去岁中秋,北狄偷袭,我与大哥斩杀敌方小将,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是北狄那个六王爷之子吗?”刘梵玉对这件事也是印象深刻,自然也了解事情始末。 陆宓看了刘梵玉一眼,招招手,示意刘梵玉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刘梵玉大惊失色! “什么!?” “千真万确。”陆宓神色淡淡,去岁中秋,她与爹爹前去边关探望兄长,却不想竟有被敌人夜袭。 那一仗打的轻松,为首的小将不懂用兵,贪生怕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在,竟想捉她借以脱身。可陆宓是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反而与他交起手来。 那小将落败,原是打算留作俘虏,却没想到他身上还藏有匕首!就在她大哥去查探人质时,一时不慎叫他伤了。 陆宓哪里忍得!一杆红缨枪,直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可是谁想到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挖出了北狄王庭的丑事——那小将明面儿上是北狄六王爷之子,可实际却是北狄王与六王妃秽乱宫廷的产物!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自从我娘亲去世之后,世间,再无人唤我满满。” 沈宛蓁知道陆宓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她不想和江氏争,也记恨爹。看起来好像是与娘鹣鲽情深,三年孝期未完便已迎娶江氏为续弦。 所以她不管不顾,而江氏胆小,不敢对她做什么。直到她生下一儿一女,江家频频来人,江氏的野心才开始一点点的变大。 而这一次的事件,也是她算计了沈相,是她那点不甘心。 “罢了,我今日不是想惹哭你来着。”陆宓觉得实在头疼,她总是不太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沈宛蓁破涕为笑,道:“多谢郡主。” “客气了,你直接唤我朝阳便是。” 这厢两人关系渐渐拉近,而宫里的宜贵妃正在为沈相府的传言大发雷霆!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97.陕西臊子面 此为防盗章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 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 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 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 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 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 情窦未开。已过及冠, 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 都会被挡下去, 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 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 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这里,陆宓缓缓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鬓角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来,不然我素来凶狠,就只好送姐夫去与你作伴。” 陆宓话音刚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见状,陆宓眼角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落入衣襟后消失不见。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后,又是那个绝艳高冷的小郡主,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晕的稳婆出了产房! 陆宓刚从产房走出来,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就把那稳婆甩在地上,即刻上来两名带刀侍卫守在产房门口,那阵势格外凛冽! “你哪怕是亲王郡主也太过霸道!竟擅闯我城阳侯府!” 在方才陆宓进去的时候,城阳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贵侯夫人的形象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一个发髻已然有些凌乱,仪态全无的泼妇。 见陆宓从产房甩了个人出来,又差点没惊破胆子,魂不附体的指着陆宓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啊!!” 没等城阳侯夫人把话说完,陆宓就已经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阳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没有力气去骂人,只顾痛呼。 陆宓冷冷的看着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静下来时,才把眼神分给了城阳侯夫人,只那目光之中带着杀气:“我看城阳侯夫人是没长记性,你这只手再指着我一次,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你信不信?” “区区……啊!!!!” 城阳侯夫人不信邪,心想着不过是个郡主,她还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愣是要与陆宓作对! 陆宓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阳侯夫人两根手指! 城阳侯夫人这会儿子哪还说得出话?直接痛得倒退几步,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头瞪向陆宓,却在陆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汹涌的杀意,犹如沙场修罗一般!那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胆怯起来…… 真是可怕!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个朝阳郡主,是跟随她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97.陕西臊子面 此为防盗章 陆凛正准备提起那坛酒一顿豪饮, 陡然间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差点给忘了他如今是有伤在身,这酒,怕是无福消受了。 陆凛抱着酒坛子倚在了窗边, 想着先前还早些时候他爹传来的消息,与沈相家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了。想到这桩婚事,陆凛倒并没有什么反感排斥,最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有些担心妹妹罢了。 毕竟妹妹在长安城名声在外,且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那沈家大小姐, 他也不了解品行,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好相处。只一点,沈相家风清严, 想必那位沈大小姐也承袭一二,即便与妹妹相处不来, 也无大事吧。 说起来,叫长安城半数女子折腰的福亲王世子迄今为止, 情窦未开。已过及冠, 却从未有个一个中意之人,就连其他女子给他丢荷包, 都会被挡下去, 美其名曰:累赘。 若不是陆宓知道她哥是个实在人, 都差点以为是不是她哥有点儿特殊爱好了…… 然而陆凛心中更为担心的才是妹妹的婚事, 兄妹两个都已过及冠及笄之年,婚事未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福亲王府。 至于他? 他在前来北境之前,爹就说过沈家的婚事了。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此去北境,生死不知。若侥幸不死得以归来,便与沈家大小姐遵守婚约,若是不幸战死,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即便是在他归来之前,沈家大小姐若有中意之人,婚约作罢亦可…… 他记得他爹的眼眶,自他记事以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眼眶居然就这么红了……每每回想,陆凛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北境四年,往昔与今日已然不可语别。福亲王府依旧是圣宠优渥,可圣人未立太子,当下几位殿下势均力敌,皇后所出二殿下或许稍占一些优势。正宫嫡子,自然是与旁人要不同一些。 陆凛还是个妹控,他总是想着那几个皇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在他妹妹还没及笄的时候就来打听他妹妹的婚事,这种人怎么会是个好人!陆凛就固执的觉得他妹妹千万不能扯到那几个皇子殿下的立太子之争里去。 不得不说陆凛的直觉还是十分准确的,在长安城,皇城之中的确有人把目光瞄准了福亲王府,而这个对象也正是陆宓。 长安城,皇城,钟粹宫。 雍容华贵的寝殿,处处奢华,连宫殿门口的地垫都是崭新的。宫女来往行走皆是轻慢悄静,似乎唯恐惊着什么人一般。 主殿寝宫内,一座屏风后,自有一曼妙身躯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小案上是袅袅升起的烟雾,满室生香,静谧异常。 不多时,那曼妙女子似乎醒了,玉臂微抬,便有宫人上前服侍,盥洗,更衣。见女子已经梳洗完毕,又有宫人去送上了几碟小食。待女子用膳完毕后,宫人们这才退出了主殿寝宫,留下了大宫女贴身伺候。 “娘娘,三殿下传了信儿来,说今日可入宫请安,与娘娘用晚膳。”大宫女轻声说话,而她服侍的人赫然就是艳冠后宫的宜贵妃。 闻言,宜贵妃原本娇柔美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美人一笑,风姿万千。宜贵妃顺手挑了云凤纹金簪,往发髻上一比,愈发衬得美人娇艳。 “娘娘,今日要如何装扮?”大宫女名紫萝,是宜贵妃多年的贴身之人。 宜贵妃目光落在铜镜中的云凤纹金簪上,又放了下来,取了另一只极为朴素的白玉钗,柔声道:“戴这个。” 紫萝见状,略有惊讶,但也知道在主子面前不应一惊一乍的,掩下自己的惊讶,轻声道:“娘娘,这个白玉钗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宜贵妃柔美一笑,不以为意:“无妨,我与殿下母子相见,无需过于刻意。” “是。”紫萝不敢多劝,只顺着宜贵妃的意思将发髻梳好,那铜镜中赫然是一个柔美清雅的娇弱女子。 宜贵妃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抬手抚上那白玉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朝阳郡主的婚事,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敢这般张扬乖戾的,满长安城就这么一个——福亲王府的朝阳郡主陆宓。 城阳侯府的人还来不及请安,就被朝阳郡主的架势吓得不轻。 “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 陆宓眉梢带冷,瞧了城阳侯府的人,不说甚,以皇室郡主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吱声儿。她也不多做听到,毫不犹豫的走向城阳侯世子院落的方向。身后的人跟着主子,直径闯进了城阳侯府。 守在世子院落的城阳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做的事情叫福亲王府的人知道了? 如此想着,顿时脸色也跟着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朝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指着陆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高冷如陆宓,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冷笑着拍开了城阳侯夫人的手,毫不客气略过城阳侯夫人的往产房的方向走去。 “拦住她!”城阳侯夫人心急如焚,继而大喊,她万万不能让朝阳郡主和她那大儿媳见面!说这话就要上前攀扯陆宓!完全不顾一个侯夫人的尊贵仪态。 就在城阳侯夫人要去拉扯陆宓的时候,先前进来的带刀侍卫怒喝一声,齐刷刷亮刀:“谁人敢动郡主!” 城阳侯夫人叫这一声呵斥吓愣了一瞬,可瞬间想着若是事发,只怕整个城阳侯府都脱不掉干系!!霎时间又踉跄几步上前,却叫陆宓身边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直接扣住了人,城阳侯府的人想要上前解救城阳侯夫人时叫带刀侍卫的架势吓得原地不敢再动! 这过程中,陆宓直直走向产房,并未回头,哪怕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她此前来,只为救人。 走到了产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嬷嬷,看到陆宓冷着脸走过来,已然是瑟瑟发抖。 “郡主,您是女儿家,这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啊!”守在产房左边的嬷嬷见状迎上来,十分谄媚。希望这位朝阳郡主能听一听劝,这毕竟女儿家家,入产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宓看都不看这人,丝毫未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冷言道:“滚开!” “郡主,世子妃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右边的嬷嬷虽然害怕,但是接收到城阳侯夫人发了疯一样的呐喊,那嬷嬷即便是怕得不得了,也要鼓着胆子去拦着这朝阳郡主! 毕竟,城阳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不知死活!”陆宓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一脚踹到那嬷嬷腿上,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姿势优美不说,那力道之大竟叫人滚了出去。 无人想得到朝阳郡主出手竟然如此凶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想要拦着朝阳郡主的城阳侯夫人,顿时安静如鸡。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陆宓极为不悦,扭头对身后跟着来的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本郡主难道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稳婆等人立马跟上了陆宓的步伐。 陆宓推开产房的门,就听到了女子惨呼的声音:“不……不……” “世子妃,您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小世子再死!您用点力!” 听到这句话,陆宓怒从心头起,这城阳侯府里究竟是养了什么样的狗奴才!对主子都敢这般不敬!什么叫即便是死也得生了再死!? 小郡主她忍不住啊,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那接生婆踹到地上不省人事,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是真想亲自送这老虔婆去死一死! 什么玩意儿都是! 她扭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把这贱妇给我拖出去!稳婆!还不过来给我阿姐接生!大人孩子我两个都要!!” “宓儿……” 世子妃已然快要脱力,突然听到嫡妹的声音,睁大眼睛,迸发出希望:“来…来了…”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这生死一线,能看到亲人,世子妃心中十分委屈…… “阿姐放心,无人再敢伤你!”陆宓半蹲身凑在世子妃身边,快速说道:“次妃在府中收到消息,我便带了亲卫和医女前来,必保你平安!阿姐,莫要轻易放弃!你和孩子都必须活着!” “郡主,世子妃有大出血的迹象!”那稳婆握着世子妃的脚,说道:“世子妃先别用力,跟着奴婢呼气吸气!” “孩……孩子!” 看到妹妹带来的稳婆,世子妃原本有些放心。可一瞬间听到稳婆的话,世子妃心中格外惶恐,她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世子妃骤然抓住了陆宓的手,眼睛里是绝望的恳求,“宓儿,我……要他,要他好……好的,宓……” “阿姐别说话!一切有我!”陆宓反握住世子妃的手,对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坚定如芒:“这是宋清的弟子,我求她保你也要保孩子!” “大夫!!” “民女自当全力救治!” 世子妃看着这个嫡妹,眼中盈满了泪水!自她执意嫁到城阳侯府以来,父王便对她态度冷然,嫡妹也鲜少来此。此番,若不是她存了一个心眼,叫贴身婢女去王府求助,只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世子妃虽然有心生产,可先前那些人太过折磨人。她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消磨,她愈发受不住!竟有几分要晕过去的模样! 陆宓一颗心还没放下,见状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阿姐!” 可是世子妃几乎已经快没有睁眼的力道了,也没得力气回应陆宓。 “郡主且让开!”那女大夫飞快展开针灸包,顺手塞了块人参到世子妃嘴里含着,飞针速度极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陆宓一眼不错的盯着女大夫手中的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大夫飞针走穴,未曾停过,只眼角瞥见陆宓,便道:“郡主,世子妃交给我,外面才更需要您!” 她的话没错,这城阳侯府乱七八糟的,简直乌烟瘴气!若她在产房一直待着,只怕外面那老妖婆便要作怪! 想到这里,陆宓缓缓蹲下,心疼的摸了摸世子妃鬓角的头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姐你要努力活下来,不然我素来凶狠,就只好送姐夫去与你作伴。” 陆宓话音刚落,世子妃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见状,陆宓眼角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落入衣襟后消失不见。她摁了摁眼角,起身之后,又是那个绝艳高冷的小郡主,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拖了那先前被踹晕的稳婆出了产房! 陆宓刚从产房走出来,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就把那稳婆甩在地上,即刻上来两名带刀侍卫守在产房门口,那阵势格外凛冽! “你哪怕是亲王郡主也太过霸道!竟擅闯我城阳侯府!” 在方才陆宓进去的时候,城阳侯夫人一直在跟人拉扯,到此刻尊贵侯夫人的形象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一个发髻已然有些凌乱,仪态全无的泼妇。 见陆宓从产房甩了个人出来,又差点没惊破胆子,魂不附体的指着陆宓破口大骂:“你一个黄毛丫头……啊!!” 没等城阳侯夫人把话说完,陆宓就已经一步上前直接掰住了城阳侯夫人的手,往下狠狠一折,痛得她再没有力气去骂人,只顾痛呼。 陆宓冷冷的看着周遭,所有人在她目光下再次安静下来时,才把眼神分给了城阳侯夫人,只那目光之中带着杀气:“我看城阳侯夫人是没长记性,你这只手再指着我一次,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你信不信?” “区区……啊!!!!” 城阳侯夫人不信邪,心想着不过是个郡主,她还是侯夫人呢!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愣是要与陆宓作对! 陆宓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微一用力,生生掰折了城阳侯夫人两根手指! 城阳侯夫人这会儿子哪还说得出话?直接痛得倒退几步,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恨恨的抬头瞪向陆宓,却在陆宓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汹涌的杀意,犹如沙场修罗一般!那恶狠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胆怯起来…… 真是可怕!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个朝阳郡主,是跟随她爹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就着城阳世子妃早产一事,福亲王一路骂着城阳侯府的人入宫去告状,也不知福亲王说了什么,叫圣人勃然大怒。竟派出了飞翎卫去查城阳侯府,连正在巡视河道的城阳侯也被遣送回长安。一时间,城阳侯府和福亲王的事,当真无人再敢置喙。 而另一个当事人朝阳郡主此刻正在去往惠德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惠德大长公主今日寿辰,加之她老人家是朝阳郡主的姑祖母,又素来疼爱她,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98.羊肉泡馍 此为防盗章 褚长溪脸色一白, 猛然抬头看向陆宓, 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 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 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 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 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 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 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 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 不用三步九叩, 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 陆宓坐回马车里, 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 掌嘴十次, 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 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 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口谕传到跑马场的时候,陆宓已经坐在席上休息了,听完了圣人传来的口谕内容,她也不打算停留了。 毕竟,这惊马了,可不得休息一下吗? 今日主场是本是陆宓主持的,出了惊马之事,众人兴致也不高,尤其二殿下简直恨不能现在就让陆宓回去休息。 霍无舟始终站在场内,目光却落在了陆宓身上,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穿着火红骑装的少女,面色微白,简直是要刺痛他的心。转念之间,便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之后直径往陆宓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陆宓正在和刘梵玉说话,见他过来,闭口不言,只睁着一双凤眸看他。 “郡主,方才可还好?”霍无舟看着陆宓,并不想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陆宓微微蹙眉,这话似乎有些耳熟来着?哦……上回扭脚也是这么问的。陆宓在心中叹了口气,神情之间还有些些恍惚:“尚可。” “臣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请郡主放心。” 陆宓点点头,假装自己尚未恢复受惊的情绪。霍无舟多看了几眼少女的表情,心知当下也并非好时机,不多言便离开。 说起这件事陆宓当然放心,上次刺客的事情就处理得很好,不然的话她大哥怎么会这么快就回长安呢? 陆宓在看霍无舟的背影,刘梵玉过来挨着她坐,小声说道:“今日,不会又是巧合吧?” 刘梵玉原先以为这是陆宓准备换个高冷郡主文武双全的风格,谁知她竟然惊马了!差点没把她的魂儿给吓飞!这会儿旁边没人,刘梵玉才敢过来问一问。 陆宓此刻很想窝进表姐的怀里撒撒娇,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维持她高冷郡主的人设,见刘梵玉凑过来问,她就小声的回。 “我本想让他看到本郡主文武双全,巾帼女子,哪知那马出了问题……” 刘梵玉默默的看了陆宓一眼,深深地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表妹:“你听起来很遗憾……” “对。”陆宓十分慎重的点头:“我觉得老天爷在玩我。” 刘梵玉再一次默然了,她也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她遇到刺客,想装柔弱小女子,谁知道真的把脚给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好。第二次,她想明白了,柔弱是不能装的,她往日功绩都在那呢,藏也藏不住。于是也不准备装柔弱了,准备换个套路,让霍无舟见识一下她并非一个草包。 这可好,玩得更大了! 饶是她文武双全,这突然惊马她也是受了惊吓的!于是,陆宓起先一鼓作气的心思这会儿都歇了…… “我大概与他八字不合?”陆宓突然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刘梵玉目瞪口呆。 在霍指挥使的事情上,表妹的思路总是跳跃得非常非常快,她始终是有些跟不上的…… 想到这里,陆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抑郁。她扭过头,十分凄苦:“表姐,不如我们再去拿册子里选一选吧?” 刘梵玉:“???” 没等刘梵玉说,陆宓又觉得实在忍不了:“还是算了,真的太丑,比我二哥还丑。” 刘梵玉更是一脸懵逼,二殿下……丑吗? 然而,不远处的二殿下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鬼使神差的往陆宓这边看了一眼,陆宓没好气的冲他撇撇嘴,十分的嫌弃。二殿下气的嘴都要歪了,但是想想刚刚若不是他叫她比试,也不会惊了马,忍了。 陆宓见二殿下居然如此淡定,觉得没意思。 刘梵玉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没想过那匹马有问题吗?” 陆宓闻言,笑了一下,不甚在意:“有没有问题,他都会查出来。幕后之人,若是要害我,必定不会亲自动手的。” “那……”刘梵玉有些担心,虽说朝阳郡主这个名头十分响亮,但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行得通的。福亲王府如日中天,说到底也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况,朝阳行事风格多有出格,早已经有人看不过眼。 陆宓拍拍刘梵玉的手,以示安慰:“放心,能在宫里伤我的人,我心里十分有数。” “况且,我向来睚眦必报,即便我如今没事我也要扒掉那人一层皮。” 陆宓的声音很冷,比起冬日里彻骨的寒风也丝毫不逊,这番气势才叫刘梵玉放下心来。不管何时都好,她的表妹始终是骄傲的天之骄女。这一点,刘梵玉从来都是很清楚明白。 谈话间的功夫,那边飞翎卫突然有了动作,拎上来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叫人卸了下巴,怕咬舌自尽。既然已经查到了一个人,霍无舟也并不打算过多停留,比起当下,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到底是谁敢对她下手,简直自寻死路。 霍无舟带了人走,却还有一部分护卫留在马场。七公主和尹一凝过来了,尹一凝的脸色有些白,约莫是刚刚叫飞翎卫狠绝的手段给吓着了。 陆宓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是尹一凝被吓得不轻。陆宓把人带出来,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这位武安侯大小姐似乎过于柔弱了些。不过陆宓也能理解,娇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飞翎卫的手段。 卸个下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陆宓心想,典狱司招供手短那么多,既不血腥又不残忍的太少,若不是怕吓着人,还有更可怕的呢。 陆宓想了下,还是得安慰一下人家小姑娘:“尹姑娘方才看到了什么,不需放在心上。有些事情有人敢做,就要承担。” 结果,尹一凝的脸色更苍白了。 陆宓:……看来她并不会安慰人。 把求助目光递到了刘梵玉那儿,刘梵玉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表妹你是对自己这么不了解吗?为什么要去安慰人家?不知道你这安慰听起来十分的,像是恐吓吗?没看到人家小脸儿都吓白了吗? 刘梵玉上前挽着尹一凝,熟练的安慰了一番。刘梵玉气质轻灵,说话语气又柔和,尹一凝自然是被安抚好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大殿下和二殿下们都过来了,正准备走,就有飞翎卫的人来了。 见着陆宓就跪地请安,直接道:“禀郡主,那人招了!”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宓立刻伸手撑住了刘梵玉的腰,点了她一下!刘梵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千万!不能倒下!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刘梵玉差点没被霍无舟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干嘛啊??? “郡主,的确可还好?”霍无舟刻意放缓了语速,偏生这人什么都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感觉,低沉,却莫名的抓心。 陆宓有些忍不住,听着竟觉得有些心跳加快,正想要抬头回答,又叫刘梵玉一按,摁回了怀里。 刘梵玉道:“方才……许是吓狠了。” 吓狠了? 霍无舟觉得颇为有趣,这会儿埋首害怕的人,方才可是生龙活虎的与刺客对打,稳占上风。这会儿反而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比那刺客还令人害怕?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武艺高超,远胜寻常?? 陆宓的反常叫霍无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突然生了好奇心,总也是想要试探一下。 思及此,霍无舟又逼近了一步,更为关心:“郡主可还能走?” 声音刻意放温柔,陆宓已然抵挡不住,装作仿佛是很害怕,却因人关心不得不抬头。 陆宓抬头的那一瞬间,霍无舟看清了那双眸子,心中狠狠一震:娇艳柔弱之美,可仿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美眸含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霍无舟愣了一瞬,暗骂自己多事,竟这般不稳重!他这举动,与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有何区别?! “怕是不能。”陆宓细声细气的,在霍无舟看过来的一瞬,有些为难的咬住了下唇,将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梵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生佩服! 可霍无舟却觉得她咬唇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犹如雷击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不舍得? 对!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她为难咬唇,不舍得她眉头轻蹙…… 可这到底是…为何? 霍无舟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已经乱套了。 但说到底,霍无舟毕竟是人称‘玉面阎罗’,这般场面,自然也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来。 98.羊肉泡馍 此为防盗章 褚长溪脸色一白, 猛然抬头看向陆宓, 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不可置信!光这个眼神已经叫围观之人把朝阳郡主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不等褚长溪反驳,陆宓继续道:“第二天, 褚大小姐便收拾了东西去了礼部侍郎林大人, 也就是城阳侯府的姻亲, 你褚长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觉得其母所作所为是事实且丢人, 褚大小姐何必对自己母亲避而不见?” 褚长溪的脸色越来越难堪,甚至想要直接逃离此处, 避免再度丢人,可是陆宓手下的人又岂会让她挣脱!硬是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陆宓并不打算停, 继续说:“本郡主再点清楚一件事,城阳世子妃是我爹亲自请回家的, 你城阳侯府主母既然敢对我皇家不敬,要请世子妃回家也须得你母亲亲自来, 不用三步九叩, 只需赔礼道歉即可。” “至于你……”陆宓忽而一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也敢来拿捏本郡主?” 说完, 陆宓坐回马车里, 透过帘子传出来一句格外清晰的话:“褚长溪,口出不逊, 掌嘴十次, 立即执行。” 褚长溪当下就要挣脱, 大骂朝阳郡主以势压人, 污蔑她清白什么的。 全程作壁上观的霍无舟此刻勒了勒缰绳,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无情:“此事从前是飞翎卫负责,后续之事便不劳郡主动手了。” 褚长溪不其然抬头,竟看到那身飞鱼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恐惧,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可就在霍无舟说话之间,已经有个飞翎卫会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图逃跑的褚长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十个耳光下去,褚长溪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看着远去的郡主车架,褚长溪连摸一下自己的脸都觉得疼,再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怨毒! 霍无舟冷眼瞧着,并未跟上朝阳郡主的车架。他看到褚长溪眼神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凛,仿佛是十殿阎罗:“朝阳郡主的名声,你也敢败坏?这就是城阳侯府的教养,本官见识了。” 这话说出来格外诛心,褚长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无舟,此刻恨不能让其千刀万剐,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无舟并不在意,仿佛是看蝼蚁般,看了褚长溪一样便扬长而去。 褚长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借此事为自己刷个好名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还是先前去城阳侯府下旨申斥的飞翎卫,并不是朝阳郡主的亲卫。 这是伸冤都无处可去,毕竟是自己送上门去的不是。 然而陆宓…… “完了完了,我已经完了。”陆宓双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温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无福消受了,表姐啊……” 刘梵玉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该笑褚长溪的自视甚高刻意招惹陆宓反教陆宓狠狠收拾一通,还是该笑陆宓的表里不一让她此刻真是难抱美男归才好? “别操心了。”刘梵玉一戳陆宓的头:“你这变脸的功夫旁人是万万莫及的,况你本来也不是温柔笑意的弱女子。” 陆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吗?” 刘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美。” “那,我不如凭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觉得,可好?”陆宓眼巴巴的看着刘梵玉,好似刘梵玉说个不,她就能哭出来。 恰似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隐约听见一句话…… “方才之事,臣已经处理。请郡主放心。” 放心啊,当然放心了。陆宓歪着头想,还有什么霍指挥使出马办不了的事吗? 口谕传到跑马场的时候,陆宓已经坐在席上休息了,听完了圣人传来的口谕内容,她也不打算停留了。 毕竟,这惊马了,可不得休息一下吗? 今日主场是本是陆宓主持的,出了惊马之事,众人兴致也不高,尤其二殿下简直恨不能现在就让陆宓回去休息。 霍无舟始终站在场内,目光却落在了陆宓身上,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穿着火红骑装的少女,面色微白,简直是要刺痛他的心。转念之间,便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之后直径往陆宓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陆宓正在和刘梵玉说话,见他过来,闭口不言,只睁着一双凤眸看他。 “郡主,方才可还好?”霍无舟看着陆宓,并不想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陆宓微微蹙眉,这话似乎有些耳熟来着?哦……上回扭脚也是这么问的。陆宓在心中叹了口气,神情之间还有些些恍惚:“尚可。” “臣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请郡主放心。” 陆宓点点头,假装自己尚未恢复受惊的情绪。霍无舟多看了几眼少女的表情,心知当下也并非好时机,不多言便离开。 说起这件事陆宓当然放心,上次刺客的事情就处理得很好,不然的话她大哥怎么会这么快就回长安呢? 陆宓在看霍无舟的背影,刘梵玉过来挨着她坐,小声说道:“今日,不会又是巧合吧?” 刘梵玉原先以为这是陆宓准备换个高冷郡主文武双全的风格,谁知她竟然惊马了!差点没把她的魂儿给吓飞!这会儿旁边没人,刘梵玉才敢过来问一问。 陆宓此刻很想窝进表姐的怀里撒撒娇,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维持她高冷郡主的人设,见刘梵玉凑过来问,她就小声的回。 “我本想让他看到本郡主文武双全,巾帼女子,哪知那马出了问题……” 刘梵玉默默的看了陆宓一眼,深深地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表妹:“你听起来很遗憾……” “对。”陆宓十分慎重的点头:“我觉得老天爷在玩我。” 刘梵玉再一次默然了,她也有这种感觉。 第一次,她遇到刺客,想装柔弱小女子,谁知道真的把脚给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好。第二次,她想明白了,柔弱是不能装的,她往日功绩都在那呢,藏也藏不住。于是也不准备装柔弱了,准备换个套路,让霍无舟见识一下她并非一个草包。 这可好,玩得更大了! 饶是她文武双全,这突然惊马她也是受了惊吓的!于是,陆宓起先一鼓作气的心思这会儿都歇了…… “我大概与他八字不合?”陆宓突然小声的嘀咕了一下,刘梵玉目瞪口呆。 在霍指挥使的事情上,表妹的思路总是跳跃得非常非常快,她始终是有些跟不上的…… 想到这里,陆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抑郁。她扭过头,十分凄苦:“表姐,不如我们再去拿册子里选一选吧?” 刘梵玉:“???” 没等刘梵玉说,陆宓又觉得实在忍不了:“还是算了,真的太丑,比我二哥还丑。” 刘梵玉更是一脸懵逼,二殿下……丑吗? 然而,不远处的二殿下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鬼使神差的往陆宓这边看了一眼,陆宓没好气的冲他撇撇嘴,十分的嫌弃。二殿下气的嘴都要歪了,但是想想刚刚若不是他叫她比试,也不会惊了马,忍了。 陆宓见二殿下居然如此淡定,觉得没意思。 刘梵玉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没想过那匹马有问题吗?” 陆宓闻言,笑了一下,不甚在意:“有没有问题,他都会查出来。幕后之人,若是要害我,必定不会亲自动手的。” “那……”刘梵玉有些担心,虽说朝阳郡主这个名头十分响亮,但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行得通的。福亲王府如日中天,说到底也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况,朝阳行事风格多有出格,早已经有人看不过眼。 陆宓拍拍刘梵玉的手,以示安慰:“放心,能在宫里伤我的人,我心里十分有数。” “况且,我向来睚眦必报,即便我如今没事我也要扒掉那人一层皮。” 陆宓的声音很冷,比起冬日里彻骨的寒风也丝毫不逊,这番气势才叫刘梵玉放下心来。不管何时都好,她的表妹始终是骄傲的天之骄女。这一点,刘梵玉从来都是很清楚明白。 谈话间的功夫,那边飞翎卫突然有了动作,拎上来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叫人卸了下巴,怕咬舌自尽。既然已经查到了一个人,霍无舟也并不打算过多停留,比起当下,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到底是谁敢对她下手,简直自寻死路。 霍无舟带了人走,却还有一部分护卫留在马场。七公主和尹一凝过来了,尹一凝的脸色有些白,约莫是刚刚叫飞翎卫狠绝的手段给吓着了。 陆宓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这会儿看起来反倒是尹一凝被吓得不轻。陆宓把人带出来,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这位武安侯大小姐似乎过于柔弱了些。不过陆宓也能理解,娇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飞翎卫的手段。 卸个下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陆宓心想,典狱司招供手短那么多,既不血腥又不残忍的太少,若不是怕吓着人,还有更可怕的呢。 陆宓想了下,还是得安慰一下人家小姑娘:“尹姑娘方才看到了什么,不需放在心上。有些事情有人敢做,就要承担。” 结果,尹一凝的脸色更苍白了。 陆宓:……看来她并不会安慰人。 把求助目光递到了刘梵玉那儿,刘梵玉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表妹你是对自己这么不了解吗?为什么要去安慰人家?不知道你这安慰听起来十分的,像是恐吓吗?没看到人家小脸儿都吓白了吗? 刘梵玉上前挽着尹一凝,熟练的安慰了一番。刘梵玉气质轻灵,说话语气又柔和,尹一凝自然是被安抚好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大殿下和二殿下们都过来了,正准备走,就有飞翎卫的人来了。 见着陆宓就跪地请安,直接道:“禀郡主,那人招了!” 福亲王将朝阳郡主视若掌珠,那疼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奈何这种宠爱呢,没让陆宓长成个娇弱的小姑娘,反倒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能有多嚣张。起初福亲王还为这脾气担忧过,后来圣人也颇为纵容,还赐了封号,福亲王心里就有底了。自家孩子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大事儿,那天塌下来都有圣人顶着。 刘梵玉与福亲王见礼,福亲王好像是刚才看到刘梵玉一样,呵呵一笑:“玉儿也在啊。” “……”陆宓无语,她这傻爹可能眼里除了她没别人了:“表姐与我一同回来的。” “噢噢!”福亲王乐呵呵的,他就是喜欢闺女超过儿子,刘梵玉是个可人的小丫头,与宓儿在一起玩耍也不错,懂得互相照顾。 “爹爹,我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您快走吧。”陆宓要赶人了,她可还记着那本册子要给刘梵玉看一看的,若是爹爹在的话,好像是不大合适的。 福亲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宓儿和玉儿都长大了,有悄悄话儿要说了,为父都不能听了,唉……” 陆宓:“爹爹,您确定要听一听吗?” 福亲王老脸一僵,他当然没什么要听的意思啦,只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女儿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儿了。就在福亲王要走的时候,陆宓又说道:“爹爹,我今日把褚家大小姐收拾了一顿。” 陆宓言简意赅的把褚长溪之事说了一遍,福亲王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是陆宓心里知道褚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府了,只等那位城阳世子回来,姑且看他要怎么做吧。阿姐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若此事世子不定态度,那这桩婚作罢也就算了。 至于那小侄儿,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况,阿姐是汝阳县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当年阿姐嫁给了褚长吟真是便宜了他!否则的话,以阿姐的才貌,岂止于过得如此憋屈! “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出去闹了。”福亲王肃了肃神色,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刘梵玉稍微缩着点的胆子才放开,虽然福亲王对陆宓神色亲和温柔,但是不代表福亲王对谁都如此。福亲王作为圣人亲弟,又是个武将,颇得皇宠就算了,那武将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寻常人等没有的。 陆宓等福亲王离开了院子之后,立刻让绛雪去取了那本册子,还一边儿冲着刘梵玉眨眼:“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我真的没骗你。特别厚的一本册子,只可惜好看的都没几个。” 刘梵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我看与不看都差不离,左右我的婚事都是由爹娘祖母做主的。” “那又如何。”陆宓并不认同刘梵玉的话,她从来觉得刘梵玉不知为何所困,总是将自己困于一隅,“姑祖母和表叔,叔母都疼爱你,怎么会不问你的意思呢?若是不问,早早定下来便是了,还去问你?” 刘梵玉没说话,陆宓说的话没错,但是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即便是祖母他们帮她做了主,选了夫婿也无妨,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陆宓见她并不说话,便知她心里又想岔了,只好说道:“虽不会害你,却不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宓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样。刘梵玉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府的汝阳县主一事—— “你瞧我阿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城阳侯世子未必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好人让我阿姐受了多少委屈?看得见的是一回事,看不见的呢?阿姐这一次怕是心里也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宓立刻伸手撑住了刘梵玉的腰,点了她一下!刘梵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千万!不能倒下! 此刻刘梵玉和陆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霍无舟耳力好,眼力也不差。将陆宓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虽不知此举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觉得颇为可爱。 “郡主可还安好?”霍无舟并未上前,只出声关切。 陆宓埋首于刘梵玉怀中,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刘梵玉低头看了陆宓一眼,只见陆宓悄悄地冲她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梵玉瞬间明白陆宓的意思,可,可她怕这鬼见愁啊!!! 碍于当下的情况,刘梵玉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约莫……是受到惊吓了……” 霍无舟闻言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可刺客不能放着不管,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查探那名刺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陆宓一眼,欲言又止。 刘梵玉差点没被霍无舟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干嘛啊??? “郡主,的确可还好?”霍无舟刻意放缓了语速,偏生这人什么都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动人心魄的感觉,低沉,却莫名的抓心。 陆宓有些忍不住,听着竟觉得有些心跳加快,正想要抬头回答,又叫刘梵玉一按,摁回了怀里。 刘梵玉道:“方才……许是吓狠了。” 吓狠了? 霍无舟觉得颇为有趣,这会儿埋首害怕的人,方才可是生龙活虎的与刺客对打,稳占上风。这会儿反而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比那刺客还令人害怕?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武艺高超,远胜寻常?? 陆宓的反常叫霍无舟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突然生了好奇心,总也是想要试探一下。 思及此,霍无舟又逼近了一步,更为关心:“郡主可还能走?” 声音刻意放温柔,陆宓已然抵挡不住,装作仿佛是很害怕,却因人关心不得不抬头。 陆宓抬头的那一瞬间,霍无舟看清了那双眸子,心中狠狠一震:娇艳柔弱之美,可仿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美眸含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霍无舟愣了一瞬,暗骂自己多事,竟这般不稳重!他这举动,与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有何区别?! “怕是不能。”陆宓细声细气的,在霍无舟看过来的一瞬,有些为难的咬住了下唇,将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梵玉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生佩服! 可霍无舟却觉得她咬唇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犹如雷击一般,那种感觉……像是,不舍得? 对!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她为难咬唇,不舍得她眉头轻蹙…… 可这到底是…为何? 霍无舟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已经乱套了。 但说到底,霍无舟毕竟是人称‘玉面阎罗’,这般场面,自然也不会让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来。 99.三合泥 此为防盗章  众人都知道, 朝阳郡主素来跋扈,都不大敢看她太久, 美人虽养眼,可小命更重要。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 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 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 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 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 就这一瞬间,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 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99.三合泥 此为防盗章  众人都知道, 朝阳郡主素来跋扈,都不大敢看她太久, 美人虽养眼,可小命更重要。 别忘了城阳侯府的前车之鉴哪! 惠德大长公主把底下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今日寿宴,自然不单单只是过寿而已。 陆宓乖巧的坐在惠德大长公主身边, 目光却十分小心的在观察霍无舟的所在……他家是卫国公府,世家大族,又颇受皇恩, 势必不会在瞧不见的地方。 果然,陆宓就在下首不远的地方瞧见了那标志性的飞鱼服, 见那张极为好看的脸,目光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霍无舟什么人, 敏锐迅捷,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谁在张望,只是一眼过去便瞧见惠德大长公主身边的那抹明艳, 就这一瞬间, 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想将那抹明艳捧在手中,一探究竟。 霍无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暗自心惊。他敛住目光,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 再松开的时候,目光已然恢复正常。 寿宴开始以来,陆宓全程面带浅笑,显得她愈发动人。 对这个侄孙女今日如此乖巧的模样,大长公主很是满意,想着这般矜贵的姿态,当真是公主都怕比不上她们宓儿。自然大长公主的神色叫人看在眼里,连带着那些贵夫人们也瞧着这朝阳郡主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刁蛮跋扈,心中纷纷猜测,那流言莫不是旁人为了中伤朝阳郡主所传的? 这端坐优雅的仪态,标准的贵女之姿,谁人眼瞎不成? 唯有知道陆宓到底在做什么的刘梵玉胆战心惊,唯恐陆宓做些什么。 全然不知道刘梵玉心中所想的陆宓,目光一转,对上刘梵玉,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梵玉会意的眨眨眼,挨着大长公主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笑眯眯的拍拍两人的手,摆摆手就让人走了。 只是陆宓也没注意到,霍无舟的目光全程都黏在了她身上,叫一旁的卫国公世子心惊胆战。 “你,莫闹事。”霍无珩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素来不近女色的。 霍无舟神色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眼神中的嫌弃显而易见,若是想闹事,难道他拦得住自己不成? 遭受鄙视的霍世子表示他不与弟弟一般计较。 谁料,霍无舟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十分潇洒的与惠德大长公主拱了一礼,惠德大长公主看这些晚辈都是青年才俊,自然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无舟见状,便走出了宴席,留下霍世子一个人在席上一脸懵逼:这个兔崽子就这么丢下他哥走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吧?? 且不说霍世子的欲哭无泪,倒是霍无舟才往然一亭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呼呼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身为飞翎卫的指挥使,霍无舟的武功耳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这般大的动静,他若是听不见便是他聋了! 三步并作两步,足尖轻点,借力一跃,过了那条小路,只见眼前一闪,一片红衣英姿飒爽,手持长鞭武得气势如虹! 陆宓也是没想到,这才不过走到花园,中途冲出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她以为是有甚急事,还拉着刘梵玉往旁的避了一避。谁曾想,那人刚擦肩闯过,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反折回来,日光照耀之下,一道光芒刺眼不已! 亏得陆宓反应极快,猜到那必是一把利刃!当机立断,右手将刘梵玉往前一送,身子往后一撤,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缠着的黑金长鞭,狠狠一抽! 那人叫陆宓狠狠的抽了一鞭,不光不退,反而欺身而上! 陆宓见状,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知死活!” 仿佛是电光火石间,那人匕首狠狠刺下,陆宓不躲不闪,左手长鞭一甩,竟陡然变成一柄长剑,与那匕首相抵,碰出响亮的一声! “怎么会如此?”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就这一时机,陆宓长剑顿地,借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 陆宓一脚踢中他心口,力道狠厉,那人摔在地上,匕首不知飞脱何处,人也已经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陆宓想要上去看个仔细时,也听到了一阵耳熟的脚步声,转头就扑进刘梵玉的怀里,趁机把长鞭缠回腰间,娇声道:“表姐没事吧,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一脸懵逼且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刘梵玉:……啥玩意儿?吓死谁?? 而在来时路就目睹了这位朝阳郡主出手果断狠绝一脚踢飞刺客的霍无舟本欲上前借机关心一下……岂料,方才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竟一下变作一个娇弱女子,口中言怕,躲入刘大小姐怀中,期间还不忘藏好她的武器…… 若不是亲眼所见,霍无舟差点都要相信这位郡主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霍无舟目光一闪,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 刘梵玉回过神来,见那飞翎卫的鬼见愁竟然在此,真真被吓得双腿一软,身子已然往下一坠。 尚且躲在刘梵玉怀中装娇弱的陆宓身子一僵,暗道不好!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七公主更是紧紧的挨着陆宓,内心疯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100.石磨豆花 此为防盗章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 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 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 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 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 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 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 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 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 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 她若是给陆宓希望, 在一旁推波助澜的, 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 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 陆宓瞬间气势垮掉, 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 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 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 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 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100.石磨豆花 此为防盗章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 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 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 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 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 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 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 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 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 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 她若是给陆宓希望, 在一旁推波助澜的, 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 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 陆宓瞬间气势垮掉, 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 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 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 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 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101.龙凤糕 此为防盗章 “是……” ‘我’字还没出口, 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 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 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 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 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 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 说道:“你没露馅, 是你不了解莲雾, 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 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陆宓望着霍无舟身姿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真这世上总有老天爷格外赏饭吃的人,比如霍无舟应该就是吧?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101.龙凤糕 此为防盗章 “是……” ‘我’字还没出口, 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 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 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 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 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 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 说道:“你没露馅, 是你不了解莲雾, 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 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陆宓见状,勾唇一笑,笑意微冷,“给你个机会,要么告诉我你是谁,要么告诉阎王你是谁。” 莲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冷漠的看着他说:“你是天狂。” 陆宓抬头看向莲雾,“什么玩意儿?” 莲雾:“一个江湖人,武功极差,但是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他听过。” 陆宓哈哈大笑:“你这名儿真是狂。谁这么有毛病派你来刺杀我?” 天狂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也觉得主顾有毛病。 陆宓笑够了,让莲雾松开天狂,说道:“松开你,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门。” 天狂有些不甘心,站在陆宓面前,狠狠的擦了自己嘴边的血,冲陆宓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谁雇了我吗?” “不想。”陆宓斜眼看他,毫不在意:“都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之辈,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 “你只有三个人。”天狂十分不服气:“你可是她叫了多少人来杀你。” 陆宓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三个人呢。” 轻飘飘的语气,让天狂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外跑去,还没跑开几步,就叫莲雾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天狂猛的一回头,眼眶含着一包泪:“你不是说松开我吗!?” 陆宓笑了:“我没说不叫人打你啊。” 绛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天狂这才注意到绛雪的存在,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随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告诉你还有多少人,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混!” 陆宓没错过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他的目光:“不用你说,人已经来了。” 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元霁……元霁不就是皇后的那个侄儿,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的字吗! 陡然间想到霍无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圣人突然觉得小丫头的眼光还不错。 “皇后以为如何?”圣人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了,他又觉得霍无舟此人虽然还不错,但是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是个国公次子,虽说是有个飞翎卫的头衔,但是要配朝阳……这身份是差了点啊。 圣人怎么想,皇后不知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陆宓和霍无舟这两人想到一起。 皇后道:“朝阳不过是问一问,且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圣人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叫皇后这么一说,圣人觉得好像也是。左右这件事有这么点苗头,圣人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是自己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要嫁人,还得他掌眼才是。那个不靠谱的爹……哼! 圣人又在心里把福亲王骂一通,远在王府的福亲王又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以为自己风寒了。 · 打从凤藻宫出来,陆宓就一直面带笑意,内监总管德海亲自去国子监请人,她便转道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在这一代的凤子龙孙里,太后最喜欢的是陆宓,其次就是皇后所出的小八陆承晅。 陆宓刚到永寿宫,就听到太后十分欢喜的笑声,陆宓也觉得新奇,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谁在?” 小太监是永寿宫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朝阳郡主多受宠,当下问话有些受宠若惊,仔细了道:“今日是武安侯夫人和小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宓了然,抬脚直接跨入正殿。太后见了她一身骑装也是极为开心,一时间也顾不上身边娇嫩的少女,招手道:“朝阳来了,来,到皇祖母这来。” “请皇祖母安。” 虽有太后和圣人的宠爱,但是陆宓从未在礼仪上失礼过。 “好好好,过来皇祖母看看。”太后将朝阳郡主带到十岁,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前阵子扭伤了脚,可好全了?若是没好全,可别瞎闹,往后落了伤痛就不好了。” 面对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陆宓从不吝啬笑容,展颜一笑,灵活的转了个圈给太后瞧,爱娇的挨着太后说道:“都好全了,多谢皇祖母挂记。今日正要去骑马,我同皇伯父替哥哥弟弟们求了个假,还有梵玉表姐也同去!” 太后闻言一乐,看了一眼下首的武安侯夫人,笑道:“果真是个小皮猴子,这才刚刚好她就想去骑马了。” 武安侯夫人掩嘴一笑,夸道:“郡主英姿飒爽。” 太后揽着陆宓,对她说道,“今日你舅爷家的表叔母和你表妹来看我,你也来了,这倒是巧了。” 陆宓一听就知道,太后这是在拉近她和武安侯府的关系呢。太后出身武安侯府尹氏,当今的武安侯尹章就是太后亲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就是她陆宓的舅爷爷的表叔。只不过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在陆宓面前也不打排的上号了,毕竟这位侯夫人,咱们朝阳郡主实在是不熟。 武安侯夫人闻言对朝阳郡主笑了笑,她倒是对这位朝阳郡主的印象也不错。外界说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名声,仿佛不符,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宓了然太后的意思,冲武安侯夫人点了个头,太后把陆宓的举措看在眼里,并不说什么。说到底宓儿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皇家郡主,高傲一些是自然的。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对陆宓说道:“郡主,这是小女乐凝。” 被唤做乐凝的少女这才缓缓一步,微微屈膝,对陆宓行礼:“乐凝见过郡主姐姐。” 陆宓玩味儿的看了这少女一眼,鹅黄衣衫,显得少女娇嫩,弥补了容颜上的不足,装扮倒是格外用心了的,叫人一眼看去觉得清丽可人。行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连她这个身在皇城长大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挑错? 你问朝阳郡主为何要挑错? 朝阳郡主表示不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感觉。况她行事,也不喜欢问个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舅爷家的孙女,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不好为难人家。陆宓欣赏了一会儿小美人儿的姿势,就叫起了。 尹一凝即便是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一会儿,起身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个在礼仪上下过功夫的。 陆宓撒娇的抱着太后的手,道:“爹爹送了我一批小马驹,日后我训练出来,便请您去看。” “好好好,真是有心。”太后顺着陆宓的话说,十分开心。 一旁的武安侯夫人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了,她先前还觉得这位郡主不如外头传言那么难伺候,谁知转头就给她的凝儿一个下马威!武安侯夫人这时候就自豪于自己对女儿的培养了,从小对礼仪之事十分严苛。所以哪怕是朝阳郡主故意刁难,她的凝儿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只是,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的,难免面上带了一丝情绪,却不知已经落在太后眼中。 尹一凝偷偷看了陆宓一眼,心生羡慕。方才她好不容易逗太后开心,可是这位朝阳郡主一进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化为实质,嘘寒问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关心孙女一般熟稔自然,就连冷落了她们母女都未曾发现。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朝阳郡主受宠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 太后突然看了尹一凝一眼,说道:“会骑马吗?” 尹一凝没想到太后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微微一怔,立即道:“会一些。” 太后看向陆宓,眼中十分温和,问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妨一起去玩一下,到时候皇祖母差人送你们回去。” “好。”陆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也听明白了太后的话,左右都是要去骑马玩,带一个表姐是带,带两个表姐妹也是带,陆宓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看向武安侯夫人,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警告。武安侯夫人当下心中一跳,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失态了,心中忐忑。 反观尹一凝倒是沉着,听闻太后让她与朝阳郡主一同去骑马,露了个甜美的笑容,乖巧的应了是。 陆宓对武安侯一家实在是印象并不深刻,她自幼丧母,便是她的皇祖母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她常常是永寿宫和凤藻宫两头跑,在宫里长大到十岁。然后她那个傻爹打北境回来了,接她回王府去住。 在她有印象的时间里,武安侯府的人似乎并不常常入宫。至于武安侯府在太后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后自然能看出来。 当陆宓领着尹一凝出现在刘梵玉和七公主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宓既然答应了太后,自然也不会让尹一凝难堪:“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尹一凝。方才碰见,便一起过来了。” 话说的言简意赅,刘梵玉和七公主都是人精。身在长安城且还是在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背景?太后便是出自武安侯府,陆宓说碰见,肯定不是在路上碰见,那就只能是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尹一凝先与七公主请安,又与刘梵玉互相见礼。 七公主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比陆宓要小个几岁,从小时候就是陆宓的小尾巴。见了陆宓就亲亲热热扑上去挽着手叫小堂姐,陆宓嫌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扒开她的手,没一会儿工夫又缠上来,陆宓又扒开,七公主又缠上去。陆宓无奈,索性让她抱着。 尹一凝在旁瞧朝阳郡主和七公主之间的亲昵,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叫刘梵玉看个正着。 “小堂姐,咱们快走。皇兄他们已经到了,父皇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过去呢!!” 七公主拉着陆宓想要快点走,陆宓一把把七公主拽回来,瞥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你的礼仪呢。”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小堂姐……” “咳咳。”刘梵玉在后面咳嗽,七公主顿时了然,以为是因为尹一凝在的缘故。 可是陆宓却隐约的猜到了刚刚七公主说的,皇伯父派人送他们过去,那个人一定就是霍无舟! 陆宓特意回头看了刘梵玉一眼,一个挑衅的眼神,瞬间刘梵玉就领悟了!可以说是秒懂! 不是吧!这么刺激吗!该不会……送他们去跑马场的人是鬼见愁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 几乎是下一瞬,那一身飞鱼服,器宇轩昂,冷若冰霜,外表貌若谪仙内心黑如银丝碳的飞翎卫指挥使大人就出现在了这一行人面前。 在霍无舟朝着她们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陆宓是兴奋的发抖之外,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怕得发抖。 尤其是刘梵玉和尹一凝,两人的腿肚子都是抖着的!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鬼见了都愁! 陆宓望着霍无舟身姿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真这世上总有老天爷格外赏饭吃的人,比如霍无舟应该就是吧? 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倒是陆宓忍不住了,美色当前,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102.驴肉火烧 此为防盗章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 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 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 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 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 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 陆宓心里美滋滋, 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 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 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 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 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 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 远山林密, 右边熙攘热闹, 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 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歪头看向福亲王,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陆宓无知无觉,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后来北狄借此与朝廷开战,可原本就是北狄人偷袭在先,这开战的理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师出无名,将士们自然力有不逮。反倒是镇守北境的战士们十分勇猛,将北狄人打的哭爹喊娘,北狄王直接上了降书,至此北境安宁。 陆宓脑子里转得飞快,她大哥还在北境未归,北狄若是要来刺杀她,目的呢?就为了给那个秽乱宫廷的小子报仇?那,动手的人是北狄王还是六王妃呢? 不是陆宓大惊小怪,而是北狄的确是个民风开放的民族,女子豪爽大气不输男子,且北狄还有女将军。至于那位六王妃,在嫁给六王爷之前,就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动手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六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六王妃所出的,却只有那一个呢。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朕也老了。”圣人此刻,显得有些苍老:“朕,有些怕了。怕,护不住你。” 陆宓听到圣人的话,眼眶一红:“您不老,您是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您怎么会老呢。” 圣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小姑娘红了眼睛,又觉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区区国公次子,连二品都算不上。” 陆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圣人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要审陈氏,你去后面听着。” “皇伯父,我想……” “不准。”圣人知道陆宓想自己审问,可是圣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断了陆宓的话,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陈氏在背后操作,又或者是谁,小丫头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是她的长辈,又怎么能让她插手?当下朝阳郡主这四个字的跋扈已经够了,无需让她再添一分骂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远远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华阳宫的蕊珠殿,却发现陈贵人已经悬梁自尽!德海万分惶恐,去查探陈贵人的气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是陈贵人竟然写了一封遗书。 德海不敢耽误,当即就叫飞翎卫守着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书房报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书房走,连霍无舟站在门口都来不及惊讶,直接入了御书房,见着圣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禀圣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时候陈贵人她,她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自尽?”圣人脸色一变,而在屏风后的陆宓也走了出来,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德海跪在地上,举着一封信挪着上前,道:“此物是在陈贵人处所找到的,请圣人过目。” 陆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举着的信拿到手,下意识的仔细翻看了嗅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递给圣人。圣人把这一行为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圣人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封陈贵人的‘遗书’,看完之后,眉头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挥使叫进来。宓儿,看看。” 陆宓接过信,心中有些怀疑这陈贵人悬梁自尽背后的目的。马场之事,这陈贵人还未定罪,也可以说还没有确认是她,她居然就在宫中自杀了?还留有书信……这书信,怕也不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了。 陆宓将这封书信看完,果然如此——陈贵人在书信中说道,是宜贵妃以陈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胁她,若不对朝阳郡主下手,她陈氏一族百余人就只能去阴曹地府相聚。陈贵人说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阳郡主素来喜欢骑马,故而买通了养马的小太监,若是朝阳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今日听闻马场出事,她于心有愧,自觉对不住朝阳郡主,只好一死谢罪!并且上边儿将宜贵妃如何与自己联系,何时与自己联系,甚至来往的细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陆宓缓缓将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声。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吧?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马场伤人,伤的是她,线索追到陈贵人,可陈贵人却悬梁自尽,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陈贵人留有遗书指正宜贵妃才是幕后真凶! 这一换扣一环的,未免算计得太精准了些! “圣人。”霍无舟随德海入内,见圣人和朝阳郡主脸色堪虞,心下有几分猜测,必定是陈贵人处出了什么问题。 而圣人下一刻就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想:“陈贵人悬梁了。” 霍无舟倏然攥紧双手,陈贵人一死幕后主使藏得更深了,决计不会轻易露出来。危险,依旧存在。 102.驴肉火烧 此为防盗章 “一套都给你!” 得到了福亲王忍痛割爱的不少东西, 陆宓心满意足的妥协了,也不嚎了, 还答应他爹一定好好罩着准大嫂,看那模样乖巧的不行。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那可是她爹小时候, 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 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 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 陆宓心里美滋滋, 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 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 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 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 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 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 远山林密, 右边熙攘热闹, 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 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怪她爹! “爹……”陆宓拖长了音调,歪头看向福亲王,存了一丝想戏弄她爹的心:“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件事?我可是听说,这位沈大小姐眼光可高,她是非二哥不嫁呢!” 陆宓口中的二哥就是二殿下,她自幼在宫廷长大,与几位皇子殿下都十分熟稔。本就是堂兄妹,圣人也叫陆宓不必客气,自然她便是以家常称呼唤二殿下了。 福亲王听到陆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面带愠色:“胡说八道!这都是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人乱嚼舌根子说的混账话!你岂可随意听信市井谣言!” 陆宓倒是也没想到她爹对这个反应这么大,熄了要与她爹笑闹的心,正色道:“沈相前来究竟是为何?” “相府会处理掉一批人,那位手中失了权利,往后就是沈大小姐掌管相府中馈。”福亲王说到这里看了陆宓一眼,陆宓无知无觉,他只得继续说道:“为表流言之事子虚乌有,还需宓儿多多配合。” 陆宓点点头,这个配合左右不过是让流言消散,最好是能以更震撼的事实在碾压这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锅甩到江氏的头上,相府处理一批人,多数是江氏身边的人,且江氏失了管家权,这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出去。 权贵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消息和好奇心,这时候沈宛蓁在相府办个花会茶会什么的,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去的是关心沈宛蓁的人也好,是探听消息的人也好,只要在这场茶会上探听到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足以聊个十天半个月了! 自然,这个茶会,陆宓也会去。 陆宓当然知道自家爹爹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嫂她是必须得认的。无论怎样,她好歹也得去看一看这位未来大嫂究竟是何脾性?若是跟她合得来,多半她大哥也能合得来。 若是合不来…… 那合不来就合不来吧! 她堂堂一个亲王郡主,有在怕的吗?这不过是想要好好相处,大家你舒服,我也舒服。 毕竟福亲王府虽然门第高贵,但是人口简单,若这桩姻亲定下来一个喜欢作妖之人,那她陆宓第一个容不下! 陆宓自个儿想事儿,没来得及理会福亲王。福亲王见状有些心虚,说起来这可不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去给沈宛蓁撑场子吗!虽说将来是个自己人,但是还辛苦到他的宝贝女儿……那…… 福亲王表示心中有些不舒服了:这沈宛蓁连她后妈都搞不定,是不是太弱了? 等陆宓回过神来的时候,福亲王又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陆宓才不会给她爹太多沉思的机会,趁着这时候好好打劫一下她爹。 于是,陆宓清了清嗓子,对着福亲王的耳朵大喊了一句:“爹!” “诶!”福亲王被女儿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看着陆宓,都吓结巴了:“怎,怎么了?” “怎么了?”陆宓哼哼一笑:“女儿才受了惊吓,本该在家养伤的。你要我沈宛蓁撑面子,也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你为了个外人威逼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福亲王连连摆手,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不是,爹爹怎么舍得为了外人威逼你呢。若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去了啊,爹爹另想法子。” 陆宓挑眉,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妥协了?那可不行! “我去!”陆宓冲她爹甜甜一笑:“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啊,几个啊?”福亲王知道陆宓要趁机敲竹杠了,略微有点心疼。 “怎么?不行啊?”陆宓眼看着福亲王脸色微变,顿时就要闹:“那我就告诉皇祖母和皇伯父,你更疼别人家女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福亲王真是被陆宓闹得没辙,这丫头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这爹也管不住了:“行行行,你说几个就几个。” “哇呜呜呜……”陆宓扯着嗓子干嚎:“你为了别人的女儿向我妥协!啊呜呜呜……” 后来北狄借此与朝廷开战,可原本就是北狄人偷袭在先,这开战的理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师出无名,将士们自然力有不逮。反倒是镇守北境的战士们十分勇猛,将北狄人打的哭爹喊娘,北狄王直接上了降书,至此北境安宁。 陆宓脑子里转得飞快,她大哥还在北境未归,北狄若是要来刺杀她,目的呢?就为了给那个秽乱宫廷的小子报仇?那,动手的人是北狄王还是六王妃呢? 不是陆宓大惊小怪,而是北狄的确是个民风开放的民族,女子豪爽大气不输男子,且北狄还有女将军。至于那位六王妃,在嫁给六王爷之前,就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动手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六王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六王妃所出的,却只有那一个呢。 陆宓觉得这些情况势必与北狄王庭的局势变化有关,至于她不过是人家要寻仇的一个对象而已。 虽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可陆宓的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定义为寻仇事件了。 说起来就更为简单一些了,福亲王府守卫森严,连只陌生的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要找她的麻烦,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她出来了,就简单了。查一查最近长安城的大事,筛选一下,朝阳郡主去惠德大长公主寿宴的事自然是最为靠谱的。在大长公主府动手,造成什么后果完全都不用考虑都是双赢的结果。 惠德大长公主府,有刺客刺杀朝阳郡主,若是成功了,可以令寿宴大乱,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多杀几人,若是失败了,把事儿闹大,传了出去,叫人觉得不安,毕竟皇城中的公主府都可随意进出的刺客,怎会不叫人害怕? 只是他们无论是何种目的,都低估了陆宓本人的实力。 一个敢与敌国将领交手,且将人斩于马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刺客得手呢?再加上霍无舟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的。 故而,这一场刺杀会被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 陆宓一连串的想了想,不禁点点头,说道:“真是好计谋,只可惜,不知敌情,贸然出手,胜算寥寥啊。” 刘梵玉没说话,她只觉得这件事十分惊现。若是……刘梵玉不敢细想,看向陆宓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宓儿,若对方冲着你来的,一次不成定会有二次。如此这般,定然是防不胜防的。” 陆宓摆摆手,对刘梵玉的担心表示并无大碍:“一次就够了,我大周能人志士如此之多,况且今日之事,我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变成奏折送到皇伯父的御案上。天子之怒,也不知才上了降书没多久的北狄能否承受了。” 自然是靠霍无舟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去啊!皇伯父本就对北狄心生不满,哪怕是上了降书也从未降低戒心,否则的话,北境既然已经安定,为何她大哥还守在北境未归。当下这件事,正好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北狄亲手送上的把柄,皇伯父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刘梵玉有些不解,“可万一,不是呢?” “不是?”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笑了,语气笃定:“不是也得是。” · 霍无舟与平昌郡王一见面,果然如陆宓所说,将此事压下,暗中处理。为了防止事出意外,飞翎卫的暗卫已然悄无声息的将公主府包围,若有意外,就地格杀。 霍无舟与陆宓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件事须得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看过那人,面相便不像大周之人,反倒是更像北狄那边的长相,且暗卫已经确定那人身上有北狄皇室死士的记号。 加上刺客隐藏多时,只对朝阳郡主出手,多半已经可以判定来意了。 “霍大人,此事多谢霍大人了。”平昌郡王初听闻有刺客在府上刺杀朝阳与梵玉时,差点心都飞出来了,万幸的是她们两人都无事:“霍大人,有何打算?” 平昌郡王自是可以做了公主府的主,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叫人前去保护好了就是。公主府人口简单,信不过的,也就直接叫飞翎卫看守起来了,这会儿能在外面走动的,都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人。 霍无舟一张好看的脸此刻冷得可以冻死个人,平昌郡王虽能与他对话,可心中不免为此人的威压感到震惊,不愧是飞翎卫的指挥使。 “郡王立刻将此事写成奏折交给臣即可。”霍无舟话不多,方才两人已经说明白了,书写成折即可。 平昌郡王点点头,立刻着墨起笔。霍无舟拿了折子交给暗卫,自己大步离开了平昌郡王的书房。 他本欲去与惠德大长公主辞行,脑子里却不其然闪过一抹娇容,他脚步一转,直奔花厅而去。 “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朕也老了。”圣人此刻,显得有些苍老:“朕,有些怕了。怕,护不住你。” 陆宓听到圣人的话,眼眶一红:“您不老,您是南山不老松,东海长流水,您怎么会老呢。” 圣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小姑娘红了眼睛,又觉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区区国公次子,连二品都算不上。” 陆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圣人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朕今日要审陈氏,你去后面听着。” “皇伯父,我想……” “不准。”圣人知道陆宓想自己审问,可是圣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断了陆宓的话,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陈氏在背后操作,又或者是谁,小丫头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是她的长辈,又怎么能让她插手?当下朝阳郡主这四个字的跋扈已经够了,无需让她再添一分骂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远远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华阳宫的蕊珠殿,却发现陈贵人已经悬梁自尽!德海万分惶恐,去查探陈贵人的气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更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是陈贵人竟然写了一封遗书。 德海不敢耽误,当即就叫飞翎卫守着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书房报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书房走,连霍无舟站在门口都来不及惊讶,直接入了御书房,见着圣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禀圣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时候陈贵人她,她已经悬梁自尽多时!” “自尽?”圣人脸色一变,而在屏风后的陆宓也走了出来,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德海跪在地上,举着一封信挪着上前,道:“此物是在陈贵人处所找到的,请圣人过目。” 陆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举着的信拿到手,下意识的仔细翻看了嗅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递给圣人。圣人把这一行为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圣人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封陈贵人的‘遗书’,看完之后,眉头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挥使叫进来。宓儿,看看。” 陆宓接过信,心中有些怀疑这陈贵人悬梁自尽背后的目的。马场之事,这陈贵人还未定罪,也可以说还没有确认是她,她居然就在宫中自杀了?还留有书信……这书信,怕也不是一封简单的书信了。 陆宓将这封书信看完,果然如此——陈贵人在书信中说道,是宜贵妃以陈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胁她,若不对朝阳郡主下手,她陈氏一族百余人就只能去阴曹地府相聚。陈贵人说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阳郡主素来喜欢骑马,故而买通了养马的小太监,若是朝阳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陈氏一族的性命……今日听闻马场出事,她于心有愧,自觉对不住朝阳郡主,只好一死谢罪!并且上边儿将宜贵妃如何与自己联系,何时与自己联系,甚至来往的细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陆宓缓缓将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声。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吧?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马场伤人,伤的是她,线索追到陈贵人,可陈贵人却悬梁自尽,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陈贵人留有遗书指正宜贵妃才是幕后真凶! 这一换扣一环的,未免算计得太精准了些! “圣人。”霍无舟随德海入内,见圣人和朝阳郡主脸色堪虞,心下有几分猜测,必定是陈贵人处出了什么问题。 而圣人下一刻就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想:“陈贵人悬梁了。” 霍无舟倏然攥紧双手,陈贵人一死幕后主使藏得更深了,决计不会轻易露出来。危险,依旧存在。 103.蚂蚁上树 此为防盗章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 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 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 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 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 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 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 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 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 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 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 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 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 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是夜。 狂风大作,骤雨来的又凶又猛,雨点打在屋檐上,吵得陆宓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倚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突然屋内有点动静,陆宓敏锐察觉,顿时摸上了腰间鞭子,杀意乍起。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103.蚂蚁上树 此为防盗章 可是亲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长安, 次妃和汝阳县主好不容易劝住了即将暴走的福亲王。福亲王转头就入宫告了陆宓一状, 偏巧太后又差人来问陆宓去哪儿了,圣人头疼不已。 “皇兄, 你就让臣弟去吧。”福亲王表示,他很有用的!论武功, 他好歹也是大周的战神来的!论文治,那不是有他女儿吗!这么优秀的人才不拿去找药,留在长安看医书?? 福亲王表示他不懂他皇兄这个操作。 圣人头疼得很, 直接一根朱砂笔砸过去:“别来烦朕!你连你女儿都看不住, 朕要你去寻药,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现在太后找朕要人, 朕去哪给她找人!一个两个都不给朕省心!” 福亲王被砸了一头朱砂红, 也没敢躲,知道圣人说的一个两个就是他父女两个,当下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圣人见福亲王闭紧嘴巴,死都不想再说一句话的样子, 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拖住太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太后别找朕要人!” “臣弟哄不住。”福亲王老老实实的看着圣人,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小的!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 哪有他哄别人的? 圣人眼睛一瞥福亲王就知道福亲王脑子里想得什么, 直接开骂:“滚滚滚!快点滚!” “臣弟不会哄人啊……”福亲王表示很为难! 圣人已经举起了那方端砚,对着福亲王骂道:“滚!不会哄人你不会学吗!还在这浪费朕的时间朕就干脆砸死你!把宓儿记在朕名下做个公主!” 还没等圣人话音落下, 福亲王夺门而出。圣人见状真的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德海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捧着一杯茶递给圣人, 小心翼翼的说到:“圣人息怒息怒。” 圣人看了德海一眼,才缓过来,说:“还是你贴心……噗!你要烫死朕吗!!” 打算一口茶闷下去的圣人分分钟就被烫到了嘴,直接摔了茶盏! 德海一扭头,死死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已然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德海连忙递了帕子上前给圣人擦嘴,又要派人去请太医,结果被圣人制止了。 “圣人,您龙体要紧呐!都是奴才的罪过!”德海看着圣人被烫红的嘴角,觉得心疼又好笑,但是他也不敢表示出来。 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朕现在不想看到太医院那帮子人。” “这……您……” “去把霍无舟叫来。”圣人凝神想了下,小丫头那不能不管,一个人毛毛躁躁的就离了长安,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人盯着。若是没个人保护,他实在是不放心。 德海顿时闭口不言,退出去找人。 “派五个人去保护郡主,若有其他情况把这个给郡主。”圣人有些疲累的靠在龙椅上,伸手叩叩龙椅的扶手。 “是。” 无形中,似乎有人出现过,圣人龙椅扶手下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只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而圣人也习以为常——是仅效忠帝王的皇家隐卫,铁血忠心,只会服从于帝王,只为帝王所差遣。 而这一次圣人为了朝阳郡主派出了他们隐卫的人,可以说是十分特殊了。 霍无舟来得很快,圣人这次没有对霍无舟臭脸,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卿。”圣人淡淡的唤了霍无舟一声,道:“朕有要事要交托与你。” 霍无舟即便是一身玄色飞鱼服,也总不能遮挡他的品貌非凡。此刻听了圣人的话,便下跪领命:“臣不敢,圣人之命,臣必从之。” “好个‘臣必从之’。”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霍家的子孙倒是十分出色。卫国公世子出众也就罢了,次子的气势也不差,深知比起其兄,圣人更欣赏霍无舟这种果断决绝之人。 接受着圣人对自己的打量,霍无舟表示毫无压力。只是一些的分神,今日似乎并未见到那抹骄阳…… “霍无舟接旨!”圣人拿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亲自走下殿来,交到霍无舟手中。感觉到霍无舟已经接住了这一卷圣旨,这才缓缓说道:“打开看。” 霍无舟微怔,即刻打开了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去保护朝阳郡主,在朝阳郡主返回长安之前,寸步不离。 “郡主她……” “她已经离开长安,去南疆。”圣人说道朝阳郡主,就忍不住摁住额头:“这是密旨,你沿路便可带人前去,不可耽搁,即日出发。” 霍无舟猛然抬头看向圣人,南疆!?她竟孤身去南疆!?那个处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的南疆?! 霍无舟的心一下就揪得死死的,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圣人何其精明,发现了霍无舟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惊奇。他这个飞翎卫指挥使,自有时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却在听到了宓儿去南疆之事失态…… 圣人觉得,他好像也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霍无舟似乎还不错?最起码,倒是对宓儿的关心不是作假。 圣人皱眉:但……还是,再,观察观察。 那嬷嬷恭恭敬敬的回话:“郡主扭伤了脚,大小姐陪同去,郡王也派了人一同去。” 得知儿子已经安排了,惠德大长公主便不再说话。 · 马车里,是陆宓与刘梵玉两人,陆宓整个人都倚在刘梵玉的身上,满目愁容的看着自己的脚,十分的不悦。 刘梵玉抿抿嘴,又看了眼窗外绰约的影子,低声说道:“他竟真来送你了?” 陆宓眨眨眼,霎是灵动:“这算我成功的第一步吗?” “说不定只是觉得你蠢。”刘梵玉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她若是给陆宓希望,在一旁推波助澜的,陆宓只会觉得霍无舟像块香饽饽,怎么样都想啃一口。 闻言,陆宓瞬间气势垮掉,可怜巴巴的说:“我并不是真的蠢。” “……”刘梵玉觉得头疼,为何这般胡搅蛮缠的? 陆宓见她不说话,便小声说:“你瞧着吧,将来终有一日,他是我裙下之臣。” 刘梵玉不以为意,觉得陆宓与想象中的日子还有些实质性的差距,便顺口定下一个赌约:“若如此,我与你赌那城郊的温泉庄子。”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刘梵玉今日草率的与陆宓定下赌约,来日陆宓让她兑现之时,她才切身感受到自己当时究竟有多草率。 一个寿宴惹出来不少事,当下自己还受了点小伤,只怕回府去又要被爹爹和次妃唠唠叨叨。想想等会儿要遭爹爹念叨,陆宓感觉现在耳朵就已经开始炸了,不耐的捂上了耳朵。 刘梵玉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哪不舒服,正想询问,却没想到马车突然陡了一下,许是惊马!可刘梵玉一个避之不及,直接撞上了陆宓,陆宓脚伤难动,叫刘梵玉撞得一声闷哼,听起来仿佛疼极。 “宓儿!”刘梵玉低呼一声,连忙坐正,要去查看陆宓的伤势。 陆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刘梵玉的手,摇摇头,“我无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后一句,自然是对着车夫说的。 “回郡主话,是,是城阳侯府大小姐。”车夫,跟随朝阳郡主多年,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也认识个一一二二,何况,城阳侯府还是福亲王府的姻亲。 陆宓闻言,露出个冷笑来,“叫她滚开。” 这会儿拦下她的马车,左右不过是因为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儿,可城阳侯世子还在北境,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觉得她会给面子吗? 还未等外边儿回话,陆宓便转头苦哈哈的对刘梵玉说:“说不准,那宅子还是你的。他必定要瞧见我凶悍至极的模样了,唉……” 好像是唉声叹气,可也不见陆宓眉宇之间有多少担忧。刘梵玉倒是清楚得很,陆宓不管什么模样,自有人爱。 仿若这世上,有人爱牡丹,有人爱梅花。话说回来了,若霍无舟真有心宓儿,不管路宓儿何种模样,都应该喜欢不是吗? 思绪游走之间,外头已经吵起来了,仿佛是城阳侯府大小姐在装可怜,要朝阳郡主放了世子妃回家,让侯府骨肉团圆诸如此类的话。 陆宓不愿耽误时间,倏然掀开帘子,冷意乍现,众人一下都不敢作声了。 这位,是真的脾气不好。 陆宓只不过撩了个帘子,冷眼看了叫人制住的城阳侯府大小姐,仿佛是叫什么来着,褚长溪? “无人教你好狗不挡道吗?”陆宓一双眸子此刻犹如利剑,将褚长溪穿透:“你口中污蔑我的罪名,等会儿就叫你去圣人面前分辩。看是城阳侯府一道斥责不够长记性的。” 褚长溪哪知道陆宓是这种套路,竟是不管什么缘由,以势压人就对了。 可褚长溪没朝阳郡主这种身份,不然的话她必定也知道,以势压人这种感觉多好。尤其是,绝对大多数人都能被压住的时候……好脾气?不存在的。 “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在府中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长溪为人子女自是为母亲担忧,这才斗胆拦下郡主车架,还望郡主网开一面,放大嫂回府。” 褚长溪盈盈下拜,眸中含泪,连跪下来的姿势都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她说的话,却叫人觉得处处都是心机挑拨。 什么叫日日垂泪,思念长孙?难道不是那个老虔婆想去母留子吗!这话里话外都是她孝顺懂事明理,衬托朝阳郡主的蛮横霸道不讲情面。 好一朵莲花!!!! 是夜。 狂风大作,骤雨来的又凶又猛,雨点打在屋檐上,吵得陆宓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倚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突然屋内有点动静,陆宓敏锐察觉,顿时摸上了腰间鞭子,杀意乍起。 “郡主,是我。” 莲雾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宓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谨慎:“是你?” “是……” ‘我’字还没出口,一根鞭子已经狠狠的劈向了来人,陆宓从床上翻身而起,下手毫不留情:“是什么是!” 来人没想到陆宓反应这么快,不敢迎上去,只能侧面躲过,又没想到叫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一口血都喷了出来。看这样子是出气没有进气多,肺里都憋着气。那人还来不及动作,就叫真莲雾一脚就蹬在胸口,死死的压着。 转瞬之间,屋内灯火通明,陆宓衣着整齐的坐在桌前,目光如剑,看着他,旁边是绛雪。 “你倒是,有点本事。”陆宓看这人其貌不扬,倒是很奇怪,竟有这种本事:“方才你学了莲雾的声音,你跟了我们多久?” “哼。”那人犟着性子不肯讲,这一声是他自己的本来声音。 陆宓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你没露馅,是你不了解莲雾,他从来不会废话那么多。” 那人听闻陆宓的话,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莲雾一脚踩回去,嘴角溢出点血。那人看陆宓的眼神里,总归还是带了点不甘心。 104.佛手金卷 此为防盗章  今日来赴宴, 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 也不敢上前。 只等, 那马车帘子撩开, 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 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 待美人站稳之时, 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 裙摆是金绣凤纹, 尊贵大气。身姿纤细, 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 琼鼻朱唇, 处处精致, 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 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 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 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 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沈宛蓁无疑是个美人,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足以见得她的美貌,与陆宓明艳张扬之美不一样,沈宛蓁是气质如莲,沉稳贞静。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之下的沈相,轻声道:“女儿不想选秀。” 沈相一愣,随即心疼,又不得不恼怒她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即便是不想,为何不等爹爹回府再说!传出这等轻狂之言,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104.佛手金卷 此为防盗章  今日来赴宴, 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 也不敢上前。 只等, 那马车帘子撩开, 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 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 待美人站稳之时, 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 裙摆是金绣凤纹, 尊贵大气。身姿纤细, 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 琼鼻朱唇, 处处精致, 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 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 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 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 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哇!”刘梵玉惊诧不已:“王叔果然特别疼爱你!全长安的男子都任你挑选!” 陆宓甩了甩袖子,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日光落在她身上,刘梵玉回首时,只见美人浴日光,入画中仙。 刘梵玉咬咬手,心想,宓儿真是长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绝色容颜。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沈宛蓁无疑是个美人,即便是未施粉黛也足以见得她的美貌,与陆宓明艳张扬之美不一样,沈宛蓁是气质如莲,沉稳贞静。 此刻她一脸平静的跪在地上,看着盛怒之下的沈相,轻声道:“女儿不想选秀。” 沈相一愣,随即心疼,又不得不恼怒她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即便是不想,为何不等爹爹回府再说!传出这等轻狂之言,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105.山竹 此为防盗章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 那可是她爹小时候, 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 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 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 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 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 眼神却并未聚焦, 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105.山竹 此为防盗章  差点没把福亲王心疼出血! 说起来最珍贵的就是那杆红缨枪了, 那可是她爹小时候, 皇伯父亲手为他做的! 陆宓没有吗? 有。 但是她爹这杆意义非凡啊,上边儿可是有皇爷爷亲手刻的字呢!她即便是有皇伯父亲手做的,也没有皇爷爷的字啊! 再说她爹新到的那批小马驹可都是千里良驹,若是她得了, 将来给她的亲兵一人配一匹。 想到这些东西,陆宓心里美滋滋,自然她也是知道她威胁她爹得到的东西是因为她爹愿意给,并不是真的因为沈宛蓁。所以说小郡主就是蛮狠霸道,也十分的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 “爹爹没告诉我大哥要回来了,所以我已经把那坛陈年老花雕给大哥捎过去了。算算日子的话, 应该也已经到了!” 福亲王大惊失色,指着陆宓,一脸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女儿是亲生的啊!! · 北境, 此刻寒风猎猎,大旗被风扯得张扬,登上了城墙还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左边是苍茫野地,远山林密,右边熙攘热闹, 一片安详。 陆凛一身坚硬盔甲,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面容肃穆。望着城下的百姓们来来往往, 眼神却并未聚焦, 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长安来信了!还有一坛酒!”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手上还不安分的挥舞着,仿佛是一封信。 陆凛闻言,转身就往副将的方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走了副将手中的信,还不忘打击一下:“防守不当,丢失信件。若是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敌军抓去抽筋扒皮。” 副将:“????” 陆凛的脚步极快,眨眼的功夫就要走下城墙,副将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去,一边笑嘻嘻的插科打诨:“将军,我这不是看到您有家书开心嘛!” 陆凛顿下脚步,扭头看了副将一眼,道:“我有家书,你开心什么?” 副将毫不在意:“将军开心我就开心。” 陆凛点点头:“这话听起来舒服,既如此你刚刚丢失信件的罪责减半,今日去火头军那处当半日的工就好。” “啊!?”副将苦着脸。 “还不去就一日了。”陆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副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火头军的方向跑去了。 见状,陆凛笑了笑,霎时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长安城里言笑晏晏,俊朗潇洒的世子爷。 将信件收在胸前的盔甲里,正准备往前走,又看到了他的另一位副手褚长吟快步走过来,看那模样是来找自己的无疑。 陆凛正色以待,心中多半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愈发嫌弃城阳侯府的办事效率。事情距离他收到信都已过去月余,褚长吟这会儿才来,倒是令人寻味了。 “世子。”褚长吟今日穿得长袍,不与敌军作战时,倒也可以不用日日盔甲加身。 陆凛一听他这称呼,登时觉得有趣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褚长吟:“何事?” “望大舅兄可网开一面,届时容我去见一见月娘。”褚长吟对陆凛深深一拱手,言辞之间只见诚恳。 陆凛叹了口气,并不接褚长吟这一拜,只道:“月娘之事你心知肚明,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问月娘,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再做你的世子夫人。” 褚长吟听了陆凛的话,立刻直起腰来,惊讶的看向陆凛。他的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叫直接去问?又是什么叫肯不肯再回城阳侯府?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褚长吟开始怀疑自己妹妹的家书是否漏写了一些什么重要信息。 陆凛却不愿与褚长吟多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过几日圣旨就会到,年底之前,可以返京。” 陆凛说完,扬长而去,留下褚长吟在原地又是喜又是悲的。 然而褚长吟也不知道,回到了长安,家中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难搞。 福亲王府不管在哪都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当中气势最足的就是朝阳郡主了。 今日来赴宴,朝阳郡主的马车一到,周遭都安静了不少。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106.焖牛筋 此为防盗章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 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 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 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 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 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 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 没说出话来, 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 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 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 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 说起来他红了耳朵, 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 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 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 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陆宓养伤这段时间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半月有余未曾入宫,不止是太后听闻朝阳郡主扭伤担心,圣人特意派了太医,带了不少珍贵的养身药材。圣人如此偏爱福亲王府,叫旁人都羡艳不已。 陆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楼的楼顶,拿着圣人从前送她的西洋镜,俯瞰整个王府的景观。恰巧,就瞧见了绛雪正领着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从这方向来。 陆宓笑了笑,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106.焖牛筋 此为防盗章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 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 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 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 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 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 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 没说出话来, 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 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 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 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 说起来他红了耳朵, 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 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 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 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昨夜陆宓察觉不对,也并未休息,这会儿眼圈有些泛红,霍无舟看了觉得十分刺眼。 “郡……朝阳。”霍无舟尚且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却意外的绝十分顺口:“去休息,明日再赶路。” 陆宓侧目看了霍无舟一眼,露了个笑,点点头。 霍无舟心口一松,不知为何总是怕她语出惊人。 霍无舟送陆宓回房,绛雪跟着陆宓进去了。在关门之前,霍无舟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绛雪一抖,惊魂未定的看着霍无舟。 霍无舟说:“护好……朝阳。” 原本的郡主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还是被他咽下去了,脱口而出的是‘朝阳’两个字。 绛雪被吓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没说出话来,只对着霍无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霍指挥使对郡主似乎温和特殊,对寻常人等,比如她就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啊。 · 陆宓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想着那人耳朵都红了的样子,顿时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旁的绛雪默默的转过身,假装没看到自家郡主欢喜得打滚的模样。 嗯,最多三岁吧。 陆宓的确欢喜,她先前与梵玉表姐的计策都是不可行的。想必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了,说起来他红了耳朵,那就是也在意她的眼光吧? 想到这里,陆宓又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翻,对这一发现实在是欢喜,索性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儿。 绛雪:…… 绛雪实在是忍不住,稍微咳嗽了一声,提醒郡主是时候该休息了。谁知陆宓像是吃了醒神药一样,十分清醒,拉着绛雪说话,说得绛雪都困了,她还精神百倍。 若不是绛雪说明日要与霍指挥使一同上路,若郡主气色不好岂不是叫人一番好意白费了诸如此类的话,陆宓才抱着被子,嘴角带笑的睡了。 而霍无舟并未休息,直接去提审了天狂。 当下没有监牢,天狂的待遇倒还不错的样子——蹲在地上,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飞翎卫。 霍无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模样似乎十分轻松。可天狂整个人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可以说是因为官贼之间的天生压制……和这个人无声的威压。 天狂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死人。况眼前这人,眼神幽深,深不见底。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可心思却藏得很深。天狂大概蹲了半个时辰,脚都麻了,索性撒开脚,直接坐在地上了。 霍无舟遥遥的看了天狂一眼,天狂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霍无舟缓缓起身,走到天狂跟前,俯身看着他:“留着你,有用吗?” “有……有用有用!”天狂疯狂点头:“我好歹还有一技之长,况且我也不是个坏人。” 在天狂说自己不是个坏人的时候,之前那个矮个子飞翎卫冷笑一声:“夜闯郡主闺房,还带着刀,你说你不是个坏人?约莫也就是个没本事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有点本事,只怕朝阳郡主早就受伤或者是更不好的情形。 霍无舟竟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后果,当时他还在十里之外,若她不是从小练武,不那么聪颖一些,只怕他赶来了也不过是见到遍体鳞伤的她,而不是丝毫未曾受伤的她了。 霍无舟心头有火,可他也知道这人是小姑娘想留的人,若非如此,此人现在已经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飞鸾,此人交给你,一月之期,若他过不得飞翎卫的条件,你自行处置。” 霍无舟的声音很冷,即便是她要留的人,若是无用,也不必留了。 飞鸾便是那矮个子的飞翎卫,听到霍无舟的吩咐,十分惊讶,“这小子交给我?” “你不愿就交给青鸾。”霍无舟说完便走,留下飞鸾和天狂两人面面相觑。 打霍无舟刚从那房里走出来,就觉得有一道影子在跟着自己,霍无舟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出来。” 莲雾从他旁边现身,面无表情:“霍大人处心积虑接近郡主,所求为何。” 莲雾此言一出,霍无舟的眼神立刻化作实质的冰刺,莲雾心头一颤,却并未退缩。 “一个王府暗卫,管的事,多了些。”霍无舟冷若冰霜,他对小姑娘特殊,不代表他对谁都会特殊。尤其是这人…… 莲雾面色一僵,似乎叫霍无舟戳中心事:“奉王爷之命,守护郡主周全。” 霍无舟抬眼,觑了莲雾一眼,那一眼犹如刺骨寒冰,直直的戳破了莲雾心中所想,可霍无舟并不打算与莲雾多言,越过人就要走。 莲雾脸色也冷了下来,任由霍无舟与自己擦肩而过,道:“霍大人,劝您恪守规矩,否则,莲雾即便不敌,也会为郡主拼尽全力。” 霍无舟脚步毫无停顿的离开了,莲雾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忧思,此人城府颇深,行事风格也叫人不甚明白。他想,若是他不来招惹郡主也就罢了,若是敢来,他也不会客气。 只是莲雾也并不知道,他这厢堵了霍无舟一次,将来被霍无舟在小本本上记仇多少次,当然这是后话了。 霍无舟回到房里坐下,心中一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猛地灌了几口茶,从来未曾这般失态过。 接近她,所求为何?恪守规矩? 霍无舟阖眸,手中微微用力,茶杯已然被他捏碎。 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影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霍无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莫名的心悸,他这是……病了吗? 陆宓养伤这段时间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半月有余未曾入宫,不止是太后听闻朝阳郡主扭伤担心,圣人特意派了太医,带了不少珍贵的养身药材。圣人如此偏爱福亲王府,叫旁人都羡艳不已。 陆宓此刻正在王府最高的那座望西楼的楼顶,拿着圣人从前送她的西洋镜,俯瞰整个王府的景观。恰巧,就瞧见了绛雪正领着那位沈家大小姐沈宛蓁从这方向来。 陆宓笑了笑,移开西洋镜,往外看了些别的,却觉得西洋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在王府外围之处。陆宓脸色微沉,看来有些人始终是不晓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莲雾。”陆宓收了西洋镜,回到位置上,冷冷的屈指扣了扣桌面。 当即就有个人从顶楼的横梁上翻身而下,跪在陆宓面前,“见过主子。” 陆宓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顶上的横梁,说道:“你屏气的功夫倒是真的好,我也不知你藏在那。” “郡主过奖。”莲雾是福亲王为陆宓培养的暗卫,只听从陆宓的指令,保护陆宓的安危。 “你吩咐人去查一查最近都有哪些人在盯着王府。”陆宓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就心生不悦:“再有人敢窥探王府就把那双招子送给他。” “是!” 莲雾点头,并不多话,见陆宓没有别的话说,便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陆宓觉得惊奇,连忙走到围栏边去看,已经丝毫不见他的踪影了。陆宓撑着下巴看,觉得莲雾此人真是神秘。他修行的功夫十分厉害,叫陆宓捉摸不透。 最起码陆宓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直接跳下去。 就在陆宓和莲雾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绛雪已经带着沈宛蓁到了望西楼的顶楼。 沈宛蓁刚到,便是叫一袭雪青色大氅的女子转身给惊艳了。 不以奢靡珠钗为饰,不以华贵衣衫为首,单单是那一张脸,眉不描而黛,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嘴角微挂笑意,只教人觉得明艳娇嫩。自幼养尊处优的一身贵气,高傲却并非高高在上。 饶是自己也是个美人,沈宛蓁不得不赞叹朝阳郡主在容貌气质上的得天独厚。 “臣女,见过朝阳郡主。”沈宛蓁没让自己失态许久,端正的向朝阳郡主行礼。 陆宓对自己容貌倒是自信,见沈宛蓁愣神倒也没说什么,上前把人扶起来,直接把人牵到小方桌前坐下。 “我知你今日要来,所以特意选了望西楼。”陆宓一个眼神过去,绛雪便会意的带着沈宛蓁的婢女去了底下的一层候着。 沈宛蓁即便是再不出门,也知道这望西楼的来由。 约莫是朝阳郡主小时候在太后身边住久了,常常能在皇城内登高望远。叫福亲王接回王府,却发现王府并无高楼,哭着要回宫。福亲王这便为朝阳郡主建了这一高楼,虽只有六层,高度却足以俯瞰半个长安。 而圣人也默许了福亲王府这高楼存在,亲赐名为望西楼。福亲王府的西便是指向皇城。 沈宛蓁浅浅一笑,“多谢郡主。” “倒是不谢,有几件事想请教。”陆宓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观这沈家大小姐也不是忸怩之辈,这些事她好奇已久了。 沈宛蓁正色道:“郡主请问,宛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陆宓点头,她就知道她没看错:“我听说沈大小姐有王铎的真迹,可否借来一观?” 沈宛蓁一愣,陆宓急了,见她不语,忙道:“我去府上一观也可。” 沈宛蓁没想到陆宓问的是王铎的真迹,她以为陆宓会问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前些日子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相府的事…… 陆宓见沈宛蓁不语,起先以为她不愿,定睛一瞧,这姑娘已经走神了。陆宓眨眨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听见‘啪’的一声响亮,沈宛蓁处变不惊,倒是回过神来了。瞧着对面朝阳郡主的笑意,她有些赧然。 “方才,沈大小姐在想什么?”陆宓见她回身,便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动作极其飘逸的提了壶给她添茶:“莫不是我的话觉得意外?” 沈宛蓁一直都听说这位朝阳郡主是个刁蛮霸道之人,她从不信以为真。她幼时与朝阳郡主打过交道,虽说性格强势,却并非不讲理之人。而今看来,不只不是刁蛮霸道,还是聪颖非常。 面对如此聪颖之人,沈宛蓁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惊讶郡主所问。” 陆宓看她一眼,不亏是沈相之女,姿态礼仪都是挑不出的好。哪怕是自己方才十分失礼的吓了她,也是面不改色。说起来,的确如爹爹所说,沈大小姐的确是百里挑一的精致人儿。 “宛蓁是个俗人。”沈宛蓁微微一笑,气质如兰:“本以为郡主会问我近日来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或是相府主母之事……却不想郡主不拘小节,是我拘泥了。” “哈哈哈……”听到沈宛蓁这般夸自己,陆宓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不是不拘小节,实在是拿着些事来问沈大小姐,怕是有些侮辱人了。” 沈宛蓁默然,陆宓饮一口茶,心中有数。 相府虽说不及王府煊赫,但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沈相早年丧妻,后来似乎是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续弦江氏。而那江氏作为续弦,只怕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所以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儿和江氏被沈相变相软禁的事儿一出来,陆宓就知道沈宛蓁的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了。 当朝孝道颇重,江氏即便再过分,也是嫡母。王府与沈相府有婚约之事,江氏显然是作不知道的,说不准就把沈宛蓁的名字给报上去了。但是从沈相打巡视河道回来之后就来了王府这件事看来,江氏即便是不知婚约具体指向是谁,也是知道有婚约。 说起来这事儿明面儿上拿不出什么江氏行事的错处来,然而沈相虽不知后宅斗争,却十分明白江氏此番阳奉阴违便就是逼得沈宛蓁。那流言多半是沈宛蓁自己传出来的,被逼的没法子了,左右不如毁了自己名声…… 想到这儿,陆宓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竟被江氏逼到如此境界。名声乃是女子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尚不与自己相同。 陆宓知道,即便是她名声跋扈,她背后是福亲王府和圣人,谁又敢当面来挑她不是?即便是有,有真的有几个人能这么说?况她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叫我说来,是你太软弱。”陆宓放下茶杯,肃色看向沈宛蓁。见她面色有疑,便解释道:“你身为沈相爱女,江氏不管如何对你,你与沈相父女之情总是在的。况我瞧,沈大人是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我不懂,你竟会用一个下策,你可知女子名声极重要?” 沈宛蓁看着陆宓,笑道:“郡主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也不会任人欺凌。”陆宓道。 沈宛蓁点点头,不以为意:“郡主有资本。” “你也有。”陆宓轻敲桌面,目光直视沈宛蓁:“你有沈相的宠爱,这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说起来,身为相府的大小姐,叫一个继室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怯懦?” 沈宛蓁抬头,看到陆宓面容并无嘲讽之意,而是十分惋惜。 “你在相府藏拙多年,让江氏全权掌控,我不知你是何心思。”陆宓微微一笑,这笑意才带着些些玩味:“而沈相为你夺了江氏的管家权,若你立不起来,将来你在王府也不会好过的。” 直到陆宓把话说得这般清楚,沈宛蓁才倏然看向陆宓,一直盯着陆宓,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宓并不在意,只道:“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满满。” ‘满满’二字的话音刚落,沈宛蓁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双眼微红。 陆宓叹了口气,取了帕子递给沈宛蓁,沈宛蓁紧紧的捏住帕子,看了陆宓好久,才终于是含着泪笑了。 107.蜂窝玉米 此为防盗章  长得这么好看, 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 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 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 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 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 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 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 倒是陆宓忍不住了, 美色当前, 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 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 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 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 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 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 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 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夫人刚刚想说什么?区区?区区一个郡主吗!?还是区区一个亲王府!”陆宓步步紧逼,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利刃锋芒,听的人格外刺耳!这虽是在城阳侯府,可陆宓气势逼人,叫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 城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连滚带爬的到了她身边,搂着城阳侯夫人,想要让自己的身子尽量挡住朝阳郡主的目光。可即便是两人抱在一起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害怕的想着,这位郡主的威压实在是可怕,且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 “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若我大姐生产有何不测,我定要世子以命尝之!” 陆宓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说起来,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至于她爹这个右臂,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陆宓不过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也不可骑马练功,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看了那信鸽一眼,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递给陆宓,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 107.蜂窝玉米 此为防盗章  长得这么好看, 武功又高,家世也好,居然还会下厨?有道是君子远庖厨, 霍无舟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况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让这个二少爷下厨呢?这飘香的味道只能说是天赋了吧? 霍无舟本是专心, 却不妨背上的那道目光愈发的热烈。根本都不用回头, 连想都不用想这道目光的主人只有一个人。 想到她的目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 霍无舟的心口就有些发烫。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烫。 陆宓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一点红, 心头像是爆开了烟火一样欣喜:他, 他是在害羞吗?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耳朵出卖的霍无舟心无旁骛, 倒是陆宓忍不住了, 美色当前, 垂涎欲滴。 “霍大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陆宓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霍无舟的背影, 啧。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这么好看的吗? 霍无舟闻言,立即想到当时他骑马赶来时的场景, 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两个杀招出尽,步步紧逼, 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的欲望。他回头看了一眼, 瞧见陆宓有些讶异他居然回头, 可他实实在在的看到小姑娘坐在那里, 才觉得安心。 “臣为了郡主而来。”霍无舟默默的收回目光, 揭开盖子,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这回答倒是挺中听的呢。 陆宓起身走到了霍无舟身边,望着他,神色肃穆,霍无舟严阵以待。谁知陆宓下一瞬转头看向那碗葱花臊子面,吞了口口水,又扭头看他:“可以吃了吗?” 霍无舟第一次察觉到自作多情的滋味有多尴尬,他简直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这个小姑娘是个鬼灵精。 可…… 霍无舟直接端起了那碗葱花臊子面,从陆宓的跟前走过,直接无视了她! 陆宓瞪大了眼睛,这人这么过分的吗!?她正想说霍无舟,又听到他的声音—— “臣已经帮郡主端过来了,郡主来桌上吃。” 噢……原来是怕烫着她呀。陆宓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的美色也挺好用的嘛。 陆宓快步走过去,刚坐下,霍无舟就递了双筷子过来。陆宓好奇的看着他,这伺候人的功夫做得挺娴熟的嘛。 或许是陆宓眼中的好奇过旺,霍无舟竟开口解释:“与祖父一同住过几年,那几年都是我下厨做给祖父吃。” 陆宓了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觉得有哪不对,她抬头看向霍无舟:“你这是把本郡主当成老卫国公了?” 霍无舟:“……”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郡主多虑了。”霍无舟觉得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郡主就是郡主,独一无二。” 霍无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莫名的蛊惑。即便是在这样喧嚣的雨夜,他的声音依旧精准无比的敲进了陆宓的心里。‘独一无二’的这四个字把陆宓的心里挠得痒痒的,就连嘴里觉得十分美味的葱花臊子面,相比之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宓缓缓吃完了这一小碗面,觉得腹中满足,心里却有些空。 她侧目看向霍无舟,霍无舟也任凭她打量。 这人实在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怎么看都舒服。可陆宓越看,心里越发有种执念,她要这个男人。 非要不可。 霍无舟发觉陆宓周身气势的变化,也看向陆宓,陆宓已经收敛了方才势在必得的神色,霍无舟恰好错过。 见陆宓已经吃完,霍无舟看了门外的天色,已然接近天亮了。担心小姑娘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奔波,他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郡主不妨先休息一阵,昨夜之事自有飞翎卫会处理。”霍无舟说这话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陆宓闻言笑笑,看向霍无舟:“也好,你来了我更放心。只是宫里……” 霍无舟会意:“宫中之事圣人已有安排,郡主放心。” “那就有劳霍大人了。”陆宓微微一笑,起身欲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向霍无舟,说道:“此行不可张扬,还请霍大人与我配合,咱们乔装简行便可。” 霍无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虽说依旧是一袭紫衣,却比起长安时的衣料要低调多了,只是裙下那零星的血迹叫人看了觉得不适。 “遵郡主的意……” “诶!”陆宓挑眉打断了霍无舟的话,“你叫我什么?” “……”霍无舟抿嘴,叫陆宓看出他一丝窘迫来。 陆宓也不逗他了,笑道:“你往后叫我朝阳便是。郡主什么的,一叫就太显眼了。” 霍无舟点点头,注视着小姑娘娇嫩的容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她正如骄阳,年岁尚轻,而福亲王替她择婿,满长安子弟任她挑选…… 倒是自己,长她六岁,虽说出身勉强可以,却不过是嫡次子。更何况,他少年入飞翎卫,如今任指挥使,在权贵之间名声十分的不好。这相比之下,他能有什么能入福亲王和圣人的眼吗?怕是他大哥都比他来的有机会,他有的不过是一幅好看的皮囊罢了。 霍无舟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个人产生了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陆宓无知无觉,可霍无舟心中愈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神色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薄怒。 霍无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霍无舟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又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飞翎卫指挥使。 如果他不是,那么今日来的就会是别人。 “夫人刚刚想说什么?区区?区区一个郡主吗!?还是区区一个亲王府!”陆宓步步紧逼,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利刃锋芒,听的人格外刺耳!这虽是在城阳侯府,可陆宓气势逼人,叫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 城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连滚带爬的到了她身边,搂着城阳侯夫人,想要让自己的身子尽量挡住朝阳郡主的目光。可即便是两人抱在一起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害怕的想着,这位郡主的威压实在是可怕,且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 “我陆宓在此对天发誓,若我大姐生产有何不测,我定要世子以命尝之!” 陆宓的话,一字一句的吐出来,终于是把那城阳侯夫人吓晕了! 抱着城阳侯夫人的嬷嬷听到这句话,惊惧不已,看向那些个带刀侍卫,可人家面上却一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刚刚朝阳郡主只是在说今日天气格外不错一样! 这下,城阳侯府的人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府上的世子妃,福亲王府的庶长女汝阳县主在福亲王府的地位,不,应该是在朝阳郡主心里的地位极其重要! 陆宓才不管城阳侯夫人晕没晕过去,她只想保证她阿姐和小外甥的命!这会儿始作俑者都晕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 陆宓想了想当下城阳侯府的现况,心中愈发冷寒,必定要将此事上报皇伯父!非叫她爹参这城阳侯一个治家不严! 这侯府世子在外征战,侯爷奉命巡视河道,好嘛,两个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自然是叫着老妖婆有机可乘了! “不管是谁,在本郡主允许之前,这个院子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陆宓下了死命令,事急从权,她本不想这般凶狠,可这城阳侯府的主母简直犹如一个蠢物!若她不把控局面,才更加可怕!她哪怕事后去皇伯父面前请罪受罚都无所畏惧!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进来! “是!”声音吼得震天响,这些跟着陆宓过来的人都是跟她上过战场的亲卫,也是她皇伯父亲自给她选的人! 城阳侯夫人又醒过来了,哭喊着我的手我的手。陆宓很是不耐,叫人去把侯府的府医拖过来给城阳侯夫人治手,并命两人专门守着城阳侯夫人!那架势就是,你敢再喊一句,我就敢直接堵了你的嘴! 碍于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阳侯夫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叫陆宓一个眼刀过来就彻底不敢说话了。 可产房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可这安静就像是在凌迟着陆宓的心。 产房里的人,是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姐,若有个万一…… 陆宓顿时攥紧双手,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了城阳侯夫人的脸上,心中只想若有万一,真将这贱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城阳侯夫人可能也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怕是教这朝阳郡主知道了,也猜到她不会轻饶自己,心中害怕不已,又想着妇人生产,自是凶险万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那么多门道! 城阳侯夫人的自我安慰很是到位,这时间了,她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她也不管陆宓作甚,左右到时候她死不承认就是了!莫非她还能强行逼供不成?她可是城阳侯府的主母!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姨母!” 门外传来叫喊,城阳侯夫人一听这声音又有些蠢蠢欲动,叫陆宓一双美眸瞬间寒霜,这时候还敢不要命不怕死的找上来的就是那世子的好表妹了吧! 陆宓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产房,不愿在此刻忍耐丝毫,命令道:“去,把那不知所谓的人绑了丢出去!” “是!” 亲卫即刻抱拳领命而去,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没了。一旁的城阳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宓。 “你竟敢杀人!”城阳侯夫人怕也是脑子不清醒,张口就来,什么不清楚的话都敢往外说。 陆宓觑了城阳侯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不知你竟有白日说胡话的毛病。” 闻言,城阳侯夫人缩瑟了一下,她刚刚是听到她那娇娇侄女儿,关心则乱。这郡主凶悍无比,她那娇滴滴的侄女儿在这时候碰上了,怕是要被这个凶悍郡主要了半条命去! 活生生的人,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这若不是杀人了,怎会如此之快!这郡主竟敢诬陷她有疯病!! 白日说胡话,这不就是有疯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吗!真是好狠毒的心! 陆宓是真的不知道城阳侯夫人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她真的就实打实的给她安一个疯病的由头送到他城阳侯府的褚家家庙去! ‘嘭’! 产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陆宓倏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 女大夫面带喜色,颇为艰难的点点头,道:“世子妃母子平安!” 陆宓顿时觉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眼神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产房之事。 回过头来,陆宓眼看着城阳侯夫人那欣喜欲狂的眼神,她生生泼了盆冷水:“既如此,把产房里想要谋害世子妃的几个人都绑了,送到典狱司!” 典狱司,一个有着十八般手段的牢狱,由陛下近卫飞翎卫掌管,自然也管宗族之事! 那是一个去了,不见得能出来的地方! “你放肆!”城阳侯夫人听到典狱司这三个字,脸都白了,牢牢地抓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我堂堂城阳侯府的人,岂由得你说绑就绑!” “我就绑了!”陆宓挑衅的看向城阳侯夫人,自幼养成的娇脾气一来,谁都拦不住:“若是不服,只管去陛下面前状告我便是!是我做的事,我一字不差都会认下!但你城阳侯夫人企图害死汝阳县主,舍母求子的事,敢做就要敢当!” 城阳侯世子妃出嫁时受封汝阳县主,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宗亲贵胄! 在场的人都是城阳侯夫人的心腹,若不是因为陆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怕产房里的世子妃是真的是保不住的!可任凭是朝阳郡主这么闹了一顿,也无人觉得这件事会被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如今明晃晃的说出来,正就是狠狠地要把城阳侯夫人往死里整啊! “你血口喷人!”城阳侯夫人一阵心慌,但陆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认!否则谋害皇家县主,这等罪名落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吃挂落的! 陆宓见她如此模样,也不想多管,只命自己的亲卫将人绑起来。城阳侯府的人哪里敢拦着上过战场的精兵,自然叫人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刻,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女大夫身后是几个女兵抬着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生产完的世子妃,还有孩子。 城阳侯夫人看到那个女大夫居然抬着人出来,几乎要疯了,嘶喊着:“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别仗着你是郡主就敢肆无忌惮!要把我儿媳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宓两步走到城阳侯夫人面前站定,冷若冰霜:“我倒是敢踩着你的尸体过去,你敢去死吗?” 陆宓知道这位沈相与爹爹的关系素来不错,说起来,他们俩曾经是皇伯父的左膀右臂来着。如今沈相还是皇伯父的左膀,至于她爹这个右臂,早就已经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了,整日不是想去钓鱼就是想去打猎,这长安附近的野味都快叫他吃光…… 看着总管和沈相离去的背影,陆宓不过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转身回了朝阳居。 陆宓的脚伤还未好全,也不可骑马练功,只能去书房看书消磨日子。刚坐下没多久,约莫才看了两页兵书,窗框上便飞来了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吸引陆宓的注意力。 “绛雪,取过来。” 陆宓笑了下,看了那信鸽一眼,唤了绛雪去取下小竹筒。 绛雪取了小竹筒,递给陆宓,陆宓取出竹筒当中的信笺,果不然是她大哥陆凛从北境传来的消息。看了看落款,已然是半月之前的了。信笺上说,还有三月的样子便可返回长安。 陆宓喜上眉梢,道:“大哥就要回来了!” “恭喜郡主。”绛雪也面露喜色,世子去北境一去四年,郡主思兄心切,每每逢年过节都心情不虞。去岁王爷实在是心疼郡主,便请旨带郡主去北境探望了世子一次呢。 “把这信鸽好生饲养。”陆宓心中愉悦,伸手摸了摸信鸽的脑袋,那信鸽仿佛也通人性一般,摇着头蹭了蹭陆宓的手,惹来陆宓的笑。 降雪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是把信鸽养起来,就养在院子里,您时刻能瞧见。” “对了,快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次妃和阿姐。”陆宓起身,将信笺收好,道:“我要亲自去告诉爹爹。” “有什么事要亲自告诉爹爹啊!爹爹来了!” 陆宓话音刚落,就见福亲王大步迈了进来。绛雪只来得及与福亲王行个礼,就叫福亲王挥退了。 陆宓有些惊讶,“爹爹不是与沈相有事详谈,居然这么快?” “你方才有什么事要告诉爹爹?”福亲王大喇喇的往陆宓对面一坐,赫然就是一幅粗蛮武将的作风。 陆宓缓缓坐下,看了她爹一眼,把准备递出去的信笺收了起来,“大哥与我来信说三月内必可到长安,瞧爹爹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吧!却不告诉我!” 陆宓冷哼一声,表示不开心。福亲王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凛儿会给你传家书嘛!这臭小子都不给爹传一下家书!” 听到福亲王的解释,陆宓斜了她爹一眼:“该不会,您过来就是这件事吧?” 不知为何,陆宓总觉得福亲王要说的事与方才的沈相有关。 福亲王笑了笑,很是开心,说道:“宓儿就是聪明啊,爹爹给你看个东西啊……”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便来一个锦盒,递给陆宓,一边递一边说:“赶紧看看,赶紧看看。大喜事儿。” 瞧福亲王喜形于色的模样,陆宓愈发肯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玉簪。陆宓看了她爹一眼,福亲王连忙道:“看吧看吧。” 陆宓这才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居然是福亲王府与沈相府缔结两姓之好的征婚书,当中还有她皇伯父的落笔和印章!陆宓看清了这名字,赫然就是陆凛和沈宛蓁! “大哥和沈大小姐?!”陆宓讶异,而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的显现了一些事情。 沈相原配所生大小姐沈宛蓁,幼年时还常来府上玩耍…后来沈相原配病逝,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便不常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相后来娶了一个小官之女江氏,听说对沈大小姐不错…她爹常年与沈相保持来往… “沈相为近日来长安流传的流言蜚语而来?”陆宓约莫是猜到江氏多半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种事叫沈相独自上门,只能是有些东西不宜摊在台面上讲。那最坏的情况就是江氏把沈宛蓁的名字报去选秀了??? “这桩婚事是你娘与沈夫人定下的,此事你皇伯父与皇伯母都知道。”福亲王笑了笑,对沈宛蓁还是十分满意:“沈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想必是极好。这我就与你皇伯父说,让她赐婚去。” 陆宓眨眨眼,还没等理清楚,又听到她爹说:“至于选秀的事,这名单还不是你皇伯父说了算!”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议论本王未来的儿媳妇!” 一时间,陆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真正霸气尽显,杀伐果决的战神王爷,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乐呵呵事事插科打诨的爹。 众人在门口等着,也不敢上前。 只等,那马车帘子撩开,是个容貌出众的青衣婢。 继而又伸出一只手来,肤白如玉,纤长优美。一看便知必是美人,待美人站稳之时,那一袭红衣便闪了众人的眼。 再看美人红衣明艳,腰束黑金腰带,裙摆是金绣凤纹,尊贵大气。身姿纤细,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似如火骄阳一般。一转脸,那一张脸更是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眉如远黛,眸若星辰,琼鼻朱唇,处处精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众人不免有些疑惑了——这就是那蛮横霸道的朝阳郡主? 看起来不像啊! 陆宓显然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在公主府总管的迎接下走进了惠德大长公主府。 身后那一阵马蹄声落,来人也只能见着陆宓的一片裙摆罢了。 “那便是朝阳郡主?”来人微微凝视了一瞬,问道。 “是了。”答话之人,爽朗一笑:“元霁不知,这位郡主素来不□□会,今日得来怕是因为这寿宴主人非凡的缘故了。” “的确非凡。” 那人一身飞鱼服,翻身下马,动作干净漂亮,只见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印着太阳金光,似踏风前来。于前立了一会儿,才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如墨,清冷中带着凌厉,颇为桀骜不驯。大步阔首向前走去,那行走之间的气势,一身冷傲。这就叫方才被朝阳郡主惊艳了的众人这会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若说朝阳郡主是刁蛮霸道,那这位比起朝阳郡主那叫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朝飞翎卫指挥使霍无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员。素有‘玉面鬼王’的称呼,毕竟能到飞翎卫指挥使还能坐稳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霍无舟此人行事风格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上任不过半年,现在已经足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霍无舟似乎看到了周边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不在意,方至门庭,大长公主府即刻来了人,就把霍无舟给迎了进去,才叫周遭的人都大缓了一大口气。 一个长安城的霸道郡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那是跟谁碰到一起都胆战心惊哪! 霍无舟奉其父卫国公的意思,与兄长霍无珩亲自来给惠德大长公主送寿礼。 霍家兄弟两个到了惠德大长公主的荣寿堂时,恰逢陆宓出来。 美人红衣似火,明艳娇傲,霍无舟一直以来不近女色,却不知为何,见她迎面走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私心,望她是朝着自己走来。 陆宓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与霍家兄弟打了照面。 “卫世子,霍指挥使。”陆宓微微颌首。 “朝阳郡主。”霍家兄弟一同见礼。 陆宓目光落在霍无舟身上一瞬,只觉这人果然配得上‘玉面’二字,虽说后面二字不太好,倒也不是虚名了。 而霍无舟却十分直接的迎上了陆宓的目光,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陆宓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远去。霍无珩心思敏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却惊恐的发现霍无舟的目光竟毫不避讳的落在陆宓的身影上,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头疼。 “那是朝阳郡主,福亲王爱女,圣人掌珠。”霍无珩的话甫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霍无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冷淡的看了霍无珩一眼,暗含警告之意。霍无珩瞬间闭嘴,方才那句话也不知何故自然就说出来,他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在踏进去之前,霍无舟鬼使神差的往陆宓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感知方才美人行过,馨香浅留。 一脚踏在实地上,霍无舟才收敛心神,贺寿之事也不得轻率对待。 霍无舟的举动,陆宓是不知道的。她前脚才离开荣寿堂,城阳侯嫡女后脚就去给惠德大长公主请安,还碰到了前几日去城阳侯府盘查世子妃早产一事的霍无舟,吓的花容失色,又惹的大长公主不喜。这一系列的事情,陆宓全然不晓,到后来听旁人说起,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陆宓与姑祖母请安了,送完寿礼,便去了表姐刘梵玉的院子。 刘梵玉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在府中颇为受宠,与陆宓也十分合得来。见陆宓这会儿过来了,开心不已,拉着她到自己书桌前,去欣赏字画。 陆宓抬眸,看了她一眼,刘梵玉立刻挥退左右,与陆宓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宓宓近来又美了许多,教人羡慕。”刘梵玉撑着下巴,看向陆宓,贵女仪态只剩娇憨。 刘梵玉与陆宓同年生人,比陆宓虚长个半年,从性子上来说,陆宓更像姐姐一些。 陆宓闻言,点头:“是自然,整日无所烦心事,吃好喝好玩好,若不美,岂不是其他人都没了活路?” “你无烦心事,我有啊。”刘梵玉张口就来:“你可知我阿娘想为我挑选夫婿了?” 陆宓点头,毫无诧异:“我爹爹已将全长安城的适龄男子画像都送到我书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