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灯》 第一章 死亡之旅 春风款款,拂过桃花人面,拂过似水流年。 款款春风中,重庆东郊的一条公路上,行驶着一辆豪华的旅游大巴。旅游大巴上除了司机之外,共有二十七人,是一个旅游团,此行的目的地是巫山十二峰。 巫山十二峰是重庆著名的风景区,美如梦幻,旅游大巴上这二十七人就要游赏如此佳丽之地,自然都是兴高采烈、满怀期待,可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次本应赏心悦目的巫山之行,竟是一次步步惊魂的死亡之旅! 旅游大巴是今天早晨从重庆出发的,行驶甚速,未届午时,巫山十二峰的倩影便已遥遥可见。 但见车外公路两旁渐渐烟霞绕树、岚翠扑人,临窗而坐的一个俊雅青年不禁幽幽说道:“古人云:‘吟到梅花句亦香!’现在我是一想到巫山十二峰,便已心旷神怡、宠辱偕忘,待会儿身临其境,真不知更要怎样的赏心悦目、色授魂与呢!” 与这俊雅青年同座的是一个身材高瘦、气质不俗的青年,听他此言,微微一笑,说道:“小河流,作为你如鞋知袜臭的好友,你的志趣我可谓了如指掌。平日里你总是自负什么风流潇洒、美女通杀,你之所以对巫山十二峰这般心驰神往,不过就是想像当年那个风流的楚襄王一样,在巫山邂逅一个神仙般的美女,与之一起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而这也是我们一起出来游侠江湖,你把巫山十二峰作为首选之地的真正原因。” 这高瘦青年名叫麻羽,被他称作小河流的俊雅青年名叫何非流,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虽然平时总是互相臭屁挖苦,实则却是生死之交。两人说是一起出来游侠江湖,其实就是猎奇探险,游山玩水。 何非流被麻羽说得面上一赭,瞥了对座的两个少女一眼,然后干笑两声,说道:“楚襄王巫山遇神女朝云暮雨的故事,不过是神话传说,岂能当真?你小子故意扯出这则神话引人联想,说得我好像一个就喜欢拈花微笑的好色之徒,不知居心何在?两位美女,你们倒说说,我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好青年,像是好色之徒么?” 他开始的言辞是指摘麻羽,后面的话却是问对座的两个少女。 两个少女都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个文静素雅,清丽绝俗,名叫吴浣纱;另一个柳腰桃面,美艳无伦,名叫唐碧衣。两人都是北京美术学院的学生,这次加入旅游团,是到巫山写生采风而来。 何非流和麻羽俱都风流倜傥,俊逸出尘,非常吸引女生;而吴浣纱和唐碧衣皆是绮年玉貌,更令男子倾倒,是以四人虽是初次相识,但同车而行,又比邻对座,自然是早就倾盖如故,熟络得无话不谈了。 此刻听何非流一问,二女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齐声说道:“不像!” 何非流喜不自胜,拍手叫道:“好,好,还是两位美女眼亮心明,看出我实是大大的良民。麻子,你小子要再敢无端败坏我的名声,我就把你扔进巫峡长江里喂王八……” 他话未说完,却听二女又齐声说道:“你当然不像好色之徒,因为你本来就是好色之徒!” 何非流未说完的话一下被噎了回去,再看麻羽已经乐得直不起腰来,不禁哭笑不得,讷讷地道:“我……我……” 他还想狡辩几句,为自己正名,突然之间,旅游大巴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大巴车疾驰之中,骤然顿住,何非流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惯力一下从座位上抛了起来,扑倒在对座的吴浣纱身上,无巧不巧,嘴唇正好对上吴浣纱的樱唇,竟然和她深深一吻。 何非流先是一惊,复又一喜,随即便暗叫糟糕,自己此举实属被动无意,但却恰好把“好色之徒”四个字坐实,恐怕这一生都无法翻身了! 他怕误会加深,进一步有损自己在吴浣纱心目中的形象,虽然对她香沁心脾的樱唇恋恋不舍,但还是急忙仰头起身,从她身上离开,然后便讪讪地想解释两句,这时却听车内众人纷纷叫嚷起来,都在斥责大巴车的司机:“你怎么开车的?”“你会不会开车啊,急刹车也不知会一声?”…… 这显然是急刹车虽让何非流尝到甜头,却教其他人都吃了苦头。 众人叫嚷声中,却见那个司机面如土色,握着方向盘的手簌簌颤抖,喃喃地道:“撞……撞……撞……撞人了!撞……撞人了……” 众人齐吃一惊,立即停止了叫嚷,一起向车前看去。只见车前八九米远的地方,横卧着一人,显然是被大巴车撞飞倒地的,衣衫碎裂,不知死活。 原来旅游大巴正在疾驰,突然有一人从公路一侧的树林中飞身窜出,挡在了车前,立时被大巴车迎面撞飞,摔落在八九米开外的路面上;司机大惊之下,这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这个旅游团的导游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名叫张慕然,身材清瘦,明眸皓齿,十分娇俏可爱。大巴车撞了人,她也吃惊非小,见司机已经吓得呆若木鸡,急忙说道:“王师傅,别愣着了,快下车看看,看看被撞的人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就赶紧送医院抢救!”说完,她打开身旁的车门,先下了车。 那司机王师傅听了张慕然的话,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便要下车去看那个被撞者的情况。 哪知他刚打开车门,还没等下车,突然之间,从路旁的树林之中,闪电般窜出三个人,从打开的车门鱼贯而入,全部跳上车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最先跳上车的人撞翻在了驾驶座旁;与此同时,从张慕然打开的那扇车门也窜上三个人来,已经下了车的张慕然被其中一人揪着衣领又提上了车。 车内众人又是齐吃一惊,再看上车的六个人都是满脸横肉的凶恶大汉,并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便携式冲锋枪,立时明白是遇到拦车的劫匪了,不禁都吓得心颤神摇,手足无措。 六个劫匪当中五人一上车就把各自的冲锋枪对准了车内乘客,一齐喝嚷:“所有人都把身上的钱物交出来,谁敢违抗不从,立刻让他枪下做鬼!”另一个劫匪则把导游张慕然推倒在一个空座上,然后枪口抵住了倒在驾驶座旁边犹未起来的司机王师傅脑袋,厉声喝道:“坐回你的座位,继续开车,不要停留!” 何非流和麻羽都是热血肝胆、正直无畏的青年,见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徒拦车打劫,均自义愤填膺,当下就要拼死上前制服歹徒,护救车上众人,便在这时,猛听“砰”地一声枪响,劫匪跟前一名乘客头部中枪,应声而倒,脑浆喷涌,血溅五步。 原来那乘客本是一名警官,随身带有手枪,一看匪徒打劫,出于职业本能,立即去掏手枪,哪知手枪尚未掏出,一个劫匪眼疾手快,见他有反抗举动,立即抬手一枪,将他脑袋打开了花,当场死于非命。 这下众人更是心胆俱落,都没想到劫匪竟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刹那之间,车上一片惊呼骇叫之声,接着大家便依劫匪之言,纷纷交出钞票、手机、金项链等钱物,谁也不敢藏匿一件。 吴浣纱和唐碧衣急忙将因见劫匪杀了人而更加义愤的何麻二人拽按到座位上,不让他们去同劫匪有死无生地硬拼。 二女将自己的钱物都乖乖交出,然后吴浣纱压低声音向何麻二人说道:“虽然我听你们说,你们酷爱功夫,自幼习武,俱都身手不凡,但再好的身手,也无法与火枪对抗,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还是暂且顺从忍耐一下,然后再伺机逃生吧!” 何麻二人知道吴浣纱所言有理,六个劫匪都持有杀伤力极大的冲锋枪,反抗便是送死,当下只好强抑怒火,将各自的钱物也都交了出去。 在枪口之下,王师傅自然不敢违逆,急忙爬起身来,坐回座位,依言开车续向前行。驶过那个被撞飞倒地的人身旁,他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一个穿着衣服的塑料模特,原来只是劫匪们用以拦车以便上车打劫的道具。 旅游大巴又向前驶出数百米远,公路左首出现了一条山道,通向荒山密林之中。一名劫匪立即喝令王师傅将车左转,下公路驶上山道,加速前行。 导游张慕然经常往来巫山,知道旅游大巴现在驶上的这条山道通往巫山腹地深处,但她却从来没有走过,眼见愈向前行,山道两旁的环境便愈见荒僻险恶,不禁心中惴惴,强抑恐骇,壮了壮胆子,向六个劫匪怯生生地说道:“六位大哥,不不,六位大王,不不,六位好汉,你们……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呀?我们……我们所有人的财物都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你们就赶紧离开吧!或者……或者这辆旅游大巴也给你们,你们放我们下车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我们下车吧!” 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劫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先叫他们大哥觉得不合适,再叫大王亦觉不妥,最后只好称他们为好汉。 第二章 命在顷刻 六个劫匪都冷郁阴沉,杀气迫人,听了张慕然的话,面色更厉,同声斥道:“闭嘴,不许废话!” 张慕然吓得浑身一抖,几乎瘫软,但她是这个旅游团的领团导游,要负责众人的安全,因此虽然怕得要死,却还是继续恳求道:“求……求求你们,放我们下车吧!你们……你们也不必怕我们会报警,因为我们的手机已经都交给你们了,就是想报警也没法报;而此地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也没有人会给我们传递消息。求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吧!放了我们,你们开车就走,走得远远的,警察也找不到你们!我们……” 她还要继续恳求,劫匪中有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似乎就是匪首,早已听得不耐烦了,突然厉声喝道:“你聋啊?没让你闭嘴么?你要再敢啰嗦一个字,老子立即把你先奸后杀!” 这句话当真奇效无比,张慕然立即紧紧闭住了嘴,再不敢说一个字,而且还怕无意中抖唇发声,又用手紧紧掩住了口。 旅游大巴继续向山深处疾行,何非流低声向麻羽等人说道:“小张导游太过天真,竟然还幻想劫匪会放了我们!这六个劫匪上车打劫,却没有一个蒙面的,就是劫财之后,还要杀人灭口,所以不怕我们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没杀死我们,并让王师傅把大巴车开向深山,显然就是要将我们都带到荒无人烟之地,再行灭口,以免被人发现。” 吴浣纱和唐碧衣互相看了看,都觉何非流所言有理,两颗心顿时一齐沉入了绝望的无底深渊。 麻羽道:“我看,还不只是灭口这么简单。刚才那貌似匪首的大胡子说要把小张导游先奸后杀,可能那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这个车上不仅有漂亮得人见人爱的小张导游,吴姑娘和唐姑娘更是艳惊四座的大美女;另外还有六位女性,其中五个都葱白水嫩、如花似玉,第六个虽然徐娘半老,并且胖如白毛大狗熊,但也风韵犹存,有哪个色盲的劫匪就喜欢胖女这一款也说不定。他们之所以不就在车上实施暴行,一则可能是因为不便行事不能尽兴,二则八成是行事的时候不习惯有人旁观。我想他们一定是要把全车的人都带到最荒僻的地方,先把男的全部杀死,然后就把一共九个女子都……都那什么了,再行灭口!” 吴浣纱和唐碧衣自然都知道麻羽所说“那什么”的含义,也自知天生丽质,被劫匪们“那什么”的可能性极大,不禁都骇得面如白纸,谁也说不出话来。 何非流也知道麻羽所说不假,微一沉吟,悄声说道:“不行,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劫匪伤害姑娘们;我们必须奋起反击,除魔卫道,救人救己!” 麻羽道:“什么除魔卫道?你少整些文艺腔。说吧,你想怎么反击,咱哥俩一起出手!” 何麻二人的座位靠近车头,离六个劫匪只有三四步远,何非流怕被劫匪听到,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说道:“不行!劫匪们冲锋枪的火力厉害,两人一起出手目标太大,不易趋避,我要一个人行动,出奇制胜。麻子,无论我是否能够成功,就算失手被当场击毙,你也绝不要贸然出手,一定要留下来尽量保护吴姑娘、唐姑娘以及其他人的安全,伺机逃生!听明白了吗?” 麻羽道:“可是……” 他担心好友安危,还想坚持两人一起出手,可是刚说了两个字,却听何非流突然一声大喊:“啊,飞碟!快看,飞碟!”手指车窗之外。 毫无疑问,飞碟绝对是最为耸人听闻之物,因此听到何非流的喊叫,包括六个劫匪在内,车中众人无不立即向何非流手指的车窗外瞧看。可是窗外却只见云出林岫,山花烂漫,哪里有半点飞碟的影子? 窗外根本没有什么飞碟出现,何非流谎言诈喊,就是要把六个劫匪警注众人的目光引开,见他们果然上当,立即将早就抓在手里的一大袋已经撕开口的五香瓜子向他们一抛,随即掣出暗藏在衣袖中的一柄水果刀,从座位上飞身一跃,直扑那个大胡子劫匪。 那袋五香瓜子足有一公斤,不下万千粒之多,这一抛洒下来,当真是铺天盖地,六个劫匪也看不清是什么,大惊之下,急忙闪身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何非流早已扑到那个大胡子劫匪身畔,左臂一环,便扼住了他肩颈,与此同时,右手握持的水果刀也抵在了他咽喉之上,然后厉声向其他五个劫匪喝道:“快都放下枪,退到车外,否则我立即割断这人喉咙,结果他的狗命!” 他话一说完,便微一用力,把水果刀向大胡子劫匪喉头一刺。这柄水果刀虽然很小,只有三寸多长,却极为锋利,立时刺破了大胡子喉头肌肤,大胡子不由自主地一声痛叫。 刷刷刷刷刷五声,五个躲开瓜子袭击的劫匪枪口立时都对准了何非流,齐声喝道:“快放了我二哥,否则立刻毙了你!” 何非流抛出多得难以闪挡的瓜子袭击五个劫匪,就是迫得他们刹那之间无法开枪,为自己争取时间制住大胡子劫匪,擒贼先擒王,现在听他们叫这大胡子为“二哥”,似乎大胡子并非匪首,却不知匪首到底是哪一个,当下冷冷说道:“好,你们开枪吧!你们敢开枪我就和你们这个‘二哥’同归于尽;要不敢开枪,就赶紧都给我滚出车去,然后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五个劫匪齐声道:“痴心妄想!”但毕竟自己人在对方刀口之下,投鼠忌器,不敢开枪。 劫匪们不敢开枪射杀何非流,何非流却也不敢杀了那个大胡子劫匪,双方僵持了片刻,一个劫匪突然抬手一枪,将身旁一个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老者击毙,然后冷冷说道:“你要不放了我二哥,我便将车内众人逐一击毙,到时这些人虽然非你所杀,却都是因你而死,你的罪孽可就大了,万死难恕!” 何非流见那劫匪说杀人就杀,残忍得令人发指,不禁又恨又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劫匪见何非流还不放开他二哥,当下又抬手一枪,射杀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然后问道:“你还不放开我二哥吗?” 见那劫匪杀人如草,何非流既怒且惧,心知自己若不放大胡子劫匪,对方肯定还要杀人,可是放了大胡子劫匪,自己则必死无疑,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何非流心念转动之际,那劫匪已经又把枪口对准了导游张慕然,然后斜睨着何非流,问道:“你当真还不放人吗?” 何非流急忙大喝:“慢着,别开枪!别开枪,我放人就是了!” 他眼见劫匪冷酷残忍,已有两人倒在枪口之下,张慕然又要被射杀,如何还能硬抗下去?自己是来救众人的,哪知却成了众人的催命符,要再连累更多人丧命,那可真是罪莫大焉了!因此他话没说完,便收了水果刀,放开了那大胡子劫匪,虽然明知这样无异于自杀,却也不得不然。 那大胡子劫匪被何非流制得动弹不得,早已气得大胡子直翘,一脱控制,立即将犹自握在手中的冲锋枪反手一抡,啪地拍在何非流肩背之上,一下将他拍倒在一个空座上,随后便一顺枪口,对准了他脑袋,恶狠狠地道:“臭小子,竟敢胁迫老子!老子不让你看到自己的脑浆,你他妈的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糊涂汤!”说着话,右手食指一弯,便勾上了冲锋枪扳机。 何非流一放开大胡子劫匪,那要射杀张慕然的劫匪便收住了冲锋枪,和另外四个劫匪重又把枪口对准了其他人众。他们知道二哥恼怒已极,定要亲手击毙胁迫自己之人,因此都不再向何非流出手。 眼看何非流就要命丧当场,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慕然突然从近旁一下子扑到何非流身上,紧紧遮挡抱住了他,同时口中嘶声叫道:“别再杀人了!别再杀人了!” 包括何非流在内,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娇弱胆怯的张慕然竟会奋不顾身地救人;麻羽本来是要拼命去救何非流的,却被吴浣纱和唐碧衣死死按住,因为两人都知道,他上前也救不了何非流,只不过是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 大胡子劫匪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已经勾上冲锋枪扳机的手指,却听张慕然接着叫道:“求求你们,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 原来张慕然年纪虽小,却自知导游的责任重大,旅游团多死一人,她便多一分罪责,再加上感激何非流无异于自杀地放开劫匪救她,所以才不顾自己性命地救护何非流。 大胡子劫匪双眉一挑,喝道:“老子本来也不想再杀人,留着你们还有用处呢,但这臭小子竟敢胁迫老子,自己找死,老子岂能再留下他的狗命?你闪开,不然就连你一起毙了!”手指重又勾紧了冲锋枪扳机。 可是张慕然却不闪开,反而把何非流遮抱得更加紧了,悄声在他耳边说道:“何大哥,我……我喜欢你,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说着,闭起眼睛,将脸贴附在了何非流脸上。死到临头,无所顾忌,她竟然道出了少女的心事。 何非流是昨天才加入这个旅游团的,也是昨天才和张慕然相识,没想到还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个漂亮的小导游就爱上了自己,可见自己魅力当真不小,不由得既骄傲又甜蜜,但随即想到已经命在顷刻,只能辜负美人深恩,复又憾恨无已。 便在这时,突然车体一顿,旅游大巴又是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原来旅游大巴在山道上转过一个陡弯,前面竟是悬崖峭壁,若非司机王师傅眼疾脚快,急踩刹车,大巴车便摔落到了峭壁下面浊浪滚滚的长江之中。 第三章 身陷古墓 六个劫匪自然知道山道尽头便是悬崖峭壁,但刚才全神贯注地对付何非流,都忘了此事,这时见大巴车及时刹住,都不禁暗叫一声:“好险!”齐擦头上冷汗。 稍一愣神,一个劫匪一拽那还要开枪杀人的大胡子劫匪衣袖,说道:“二哥,已到此地,就先不必杀这两人了,以后再拿他们解恨出气不迟。” 大胡子劫匪哼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吧,就暂且留下他们的狗命。嗯,除了司机之外,车上所有人都给我下车,马上,立刻!”说完,便收起冲锋枪,打开车门,当先跳下车去。 另外五个劫匪听了大胡子的话,立即用枪点指,驱赶众人下车。 众人不敢不从,都下了车。 何非流和张慕然死里逃生,都是意外之喜,但张慕然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无所顾忌之下,向何非流坦露了爱慕之心,这时不由得娇羞满面,再也不敢看何非流一眼,一下车便躲入了人群之中。 众人都下了车,只有司机王师傅还留在车上,劫匪不让他下车,他也不敢下,正自心中惴惴,不知劫匪要拿他怎样,忽听那大胡子劫匪在车下大声喝道:“踩油门,开车!” 王师傅吓得猛一哆嗦,暗想前面就是悬崖,这一开车岂不要连车带人一起摔将下去?刚想提出疑议,就听“砰砰砰”枪声爆响,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六个劫匪竟在车下一齐向他开枪,显然是硬逼他向前开车,摔下悬崖。 王师傅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一脚踩在油门上,大巴车立即向前飞窜而出,在他大声骇叫之中,翻着跟头摔下悬崖绝壁。 六个劫匪哈哈大笑,脸上都现出了邪恶的快意,将旅游团众人交出来的几十部手机和一些不值钱的物品也都抛下悬崖,只把钞票和几件贵重的金银首饰分别揣入怀中,然后持枪押解众人,顺着悬崖里侧的一条羊肠小径,走向一个荒草丛生、怪石嶙峋的山坳。 除了在车上被击毙的三人之外,旅游团还有二十四人,大家见劫匪逼着司机王师傅连车带人摔下悬崖,毁灭了来路痕迹,既震惊于劫匪的残酷狠毒,又不知自己将会有怎样的下场,都是又惊又怕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劫匪,心中七上八下、脚下七高八低的走向山坳深处。 麻羽看了人群中的张慕然一眼,向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何非流问道:“小河流,向来都是英雄救美,可今天却是美救英雄,小张导游对你不错啊?快跟我说说,你和她认识还不到两天,是怎么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竟昏头到舍命救你的?对了,刚才你毛毛躁躁、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画虎不成反类犬地逞英雄救人,是不是就是想让包括小张导游在内的九个美女都对你爱慕倾倒,然后偎红倚翠,眠花宿柳?” 何非流脸一板,肃然道:“岂有此理,胡说八道!你当我真是一个见色忘友的好色之徒吗?我……我充其量只想倾倒八个美女,对那个徐娘半老的胖女可从未打过主意,一直给麻子你留着呢。” 麻羽“呸”的一声,不由自主地瞥了那个胖女一眼,然后说道:“免了,免了,你不用为我着想,还是自己兼收并蓄吧。我老人家瘦得杨柳细腰的,这副小身板可经不起那胖女摧残!” 吴浣纱和唐碧衣就在何麻二人身畔,听了二人对答,虽然身在险境之中,却还是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 说话之间,来到了山坳深处一个形如牛犄角的山窝子跟前,但见山窝子里也无杂物,只有地中央平放着一块磨盘大小的石板,就像野地里放了一张席梦思床,显得有些突兀诡异。 一进山窝子,立刻有两个劫匪快步上前,用力将石板抬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石板下面是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直径约有一米,可容两人并行出入,只是幽暗迷蒙,不知会有多深,也看不出是什么洞穴。 旅游团众人正自惊疑不定,忽听那大胡子劫匪喝道:“都进地洞里去,一个也不要留在外面!” 一听此言,众人无不心头巨震:“让我们都进地洞里去,这不是要把我们全部活埋吗?这些劫匪可真是太残忍了!” 可是还没容他们多想,六个劫匪便各自飞脚连踢,将十几个人踢下了地洞。只听“啊啊”惊叫声从下面传将上来,十分震心荡魄。 剩下尚未下洞的十几人更加骇然,不知下面会有什么恐怖情况,也许比被活埋更加可怕;其中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恐惧到了极点,身子剧烈抖动几下,突然白眼向上一翻,便咕咚摔倒在地,竟然活活吓死了! 众人惊骇更甚,突然之间,一个中年男子抹身就跑,窜出山窝子,没命地奔向山坳外面的悬崖绝壁。他是宁愿跳崖自尽,也不想进入地洞被活埋,或遭受其它必将惨不可言的折磨。 那大胡子劫匪一声冷笑,抬手一枪,便将已奔出十几步远的那中年男子后脑打碎,倒毙于地,然后喝令两名劫匪将他的尸体和那被吓死的小姑娘尸体一起拖走,去山坳外抛下悬崖。 又死了两人,这下地面上的旅游团成员再不敢迟疑,不等劫匪们来踢,便乖乖地自己跳下了地洞。 何非流和麻羽自幼习武,俱都身手不凡,但面对着数支杀伤力极大的冲锋枪,却也反抗不得,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众人一起跳进了地洞。 跳下地洞之时,张慕然紧紧抓住了何非流手臂,偎在他身旁,显然她是料知进地洞就要被活埋,再难活命,所以还是要和何非流死在一起。 地洞入口处并不深,但却是一个陡倾的斜坡,所以众人一跳下来都站立不住,纷纷摔倒,一起顺着斜坡疾滚下去,于是便都难以自禁地惊呼骇叫起来。 直滚出百十余米远,约有六七十米深,这才到了平地,但众人都已跌滚碰撞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众人强自挣扎站起身来,定睛一看,所在之地形如隧道,但却要比真的隧道宽阔得多,长约三十余米,四下角落亮着四盏一般矿井里常用的矿灯;灯光照耀下,只见这个阔道两边墙壁皆为石砌,而石壁中间还各有一扇封闭的石门,显然内有屋宇;阔道之中却是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物事。 众人更为惊骇,就算识见再狭之人,也看得出来,这阔道乃是一个古墓的墓道,而他们进来的地洞入口,显然便是盗墓者打出的盗洞,墓道两侧石壁里面的屋宇,自然就是墓室了。 古墓里当然不会有亮着的矿灯,想来是劫匪们把这座古墓据为匪巢之后点亮照明的。难道这六个劫匪不仅只做抢劫勾当,还都是盗墓贼?古墓就是阴曹地府,却不知劫匪把众人都驱赶进来究竟干什么?大家做鬼恐怕是一定的了,只是不知做鬼之后,还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还没容众人多想,随后进来的六个劫匪便打开了左侧石壁的石门,只留下一个衣履光鲜、白白胖胖的男子,将其余众人全部赶进门去,然后又砰地关闭了石门。 石门之内也亮着矿灯照明,果然是一个墓室,广狭约百余平米,四面石壁和室顶都刻绘着日月星辰、祥云飞鸟等墓室常见的“引魂升天”图案。不过这个墓室显然只是一个陪衬佐构古墓地宫的耳室,并无棺椁以及随葬物品;外面墓道对面的墓室应该也是一样。但只这两个耳室加上宽阔的墓道,已然气势恢宏,可以想见整个古墓规模之大、规格之高,墓主人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通过室内刻绘的图案也看不出墓主人是谁,只是稍微惊怔了片刻,便都想到了自己凶险莫测的命运,急忙纷纷推砸石门,想要出去。可是石门大概只能由外面开启,无论他们怎样用力也推砸不开,而墓室里也没有其它可以出去的门户。 众人推砸了半天石门,都累得满头大汗,却全然无效,再想想既已身在鬼魂亡灵所居的墓室地府,又如何还能活命逃生?心头登时凉了,都颓然坐倒,放弃了垂死的挣扎。 既知必死,绝望之下,众人倒也去了骇惧之心,过了片刻,定了定神,便纷纷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伙劫匪定是洗劫了大家随身财物还不满足,又劫持了众人,然后逐一向众人的家属勒索巨款,刚才只留下一个在众人中看起来最富态的白胖男子,其意已经昭然若揭。 但何非流和麻羽却认为未必如此,不过两人也猜不透劫匪们究竟想干什么。 只是劫匪们并未来侵犯众人中的女性,几位女性稍觉宽心,尤其是那个胖女,连舒几口长气,好似逃过了大劫一般。 惴惴不安中,过了约莫三四个时辰,忽然石门开启,六个劫匪一齐走了进来,其中四人持枪警戒,以防有人外逃,另外两人上前拽起坐在地上的一个也白白胖胖的男子,返身便走。 那白胖男子吓得杀猪般大叫:“我不出去!我不出去……”他见劫匪们并没把先前留下那人带进来,显然那人已遭不测,自己一出去也必是同样下场,焉能不魂飞胆落! 可劫匪们根本不理他的叫喊,就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随后又关闭了石门。 原本众人都想逃出墓室的,这时却生怕被带出墓室,个个栗栗自危,谁也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 无路可逃 过了半晌,那个胖女突然“啊”的一声惊叫,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先前被留下的是一个胖子,刚才被拖出去的还是一个胖子?这……这是为什么?” 众人各自心中一凛,也觉有些奇怪,都暗暗揣测其中原因。 麻羽眨了眨眼睛,低声问张慕然道:“小张,我记得你介绍过,这个胖女名叫何娇,却不知她多大年纪?” 张慕然道:“她报名加入旅游团的时候,我登记了她的身份证,是四十九岁。怎么,麻大哥,你难道喜欢胖女这一款,对她有意思了?”说完,嘻嘻一笑。 麻羽脸一板,说道:“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色盲吗?小张,你原本好好一个小姑娘,哪知才跟小河流在一起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学坏了!”说完,瞪了何非流一眼,然后提高声音,向何娇说道:“何小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何娇白了麻羽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人家女孩子的年龄岂能随便告诉你?” 麻羽微微一笑,说道:“我并不想知道你的芳龄,只是因为你的芳龄攸关你的性命,所以才有此一问,如果你不愿或者不便说那也没什么。” 何娇看麻羽神色庄重,不像是拿自己寻开心,又听他说自己的年龄与性命攸关,心中也有些骇惧,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我……我今年二十八岁。我……我的年龄怎么攸关我的性命了?” 何娇胖如皮球的脸上也看不到皱纹,麻羽要不是听张慕然说她四十九岁,还真猜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这时听她自称二十八岁,险些笑出声来,强自忍住,正色道:“啊,原来何小姐只有二十八岁,如此年轻!既然你这么年轻,那……那你可就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了!”说完,连连叹息,似是遗憾良深。 何娇面色一变,沉声道:“此刻在这里的人,有谁不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这还用你说?” 麻羽摇了摇头,说道:“大家却也未必全都会死;而就算全都会死,也有先后之分。但是,既然你只有二十八岁,如此年轻,则就肯定会死在其他人的前面了!”说罢,又连连叹息。 何娇面色变得更加难看,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年轻,就会死在别人的前面?” 麻羽看了看她,缓缓说道:“刚才你也提出了疑问:为什么劫匪先留下和刚才又带走的两个人都是胖子?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这些劫匪不但是杀人劫掠的歹徒,而且还是这个古墓里吃人的恶鬼!他们抓了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要向他们的家属勒索钱财,而是要蒸煮烹食,所以才选择好煮易烹、肥白多肉的胖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头大震,觉得麻羽所说颇合情理,大有可能。虽然六个劫匪一上车便立刻让众人把钱物都交出来,但他们对钱财却好像并不如何在意,可能只是逼迫大家交出手机无法和外界联系;而他们如果真想杀人灭口的话,完全可以不赶众人下车,就让大巴车司机王师傅开车带所有人一起坠落悬崖,那样岂不更加干净利索,何必还要颇费周章地把大家都带到这个古墓里来?显然,他们主要是为掳人而非劫财。 莫非真如麻羽所说,六个劫匪皆非人类,都是到外面抓人带回古墓来吃的幽灵恶鬼? 一时之间,众人都转着这样可怕的念头,尽皆栗然无语。 过了片刻,何娇突然嘶声叫道:“可是……可是,就算几个劫匪真是吃人的恶鬼,择人而噬,那和我年轻年老又有什么关系?” 麻羽道:“当然有关系,而且是大有关系。你想啊,我们平常食用鸡鸭鱼肉,也喜欢鲜嫩肥美的;揆情度理,地狱里的恶鬼吃人肉又岂会不择精粗?毫无疑问,年轻人的肉,必然如小鸡小鸭的肉一样鲜嫩肥美、好煮易烹、香脆可口;而年老之人的肉,也必然如老鸡老鸭的肉一样干瘪瘦硬、难蒸难煮、咬嚼不动。所以,你若是年纪大一些,至少超过四十八岁,那便可以多活几时,甚至恶鬼们怕倒胃口不吃你也说不定;但是偏偏你却只有二十八岁,非常鲜嫩肥美,这恐怕就当真是命在顷刻了!唉,惜哉,惜哉!” 何非流素知麻羽生性诙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开上几句玩笑,听他调侃何娇,把何娇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早想发笑,但听到后来,却感觉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再想想各人都处此危险境地之中,谁也没有逃生之望,便笑不出来了。 何娇骇得面如白纸,不由自主地说道:“其实……其实……”便要说出自己的实际年龄,但随即想到众人也左右不了劫匪,说给他们听又有何用,徒遭嘲笑,所以只说了两个其实,便即住口,然后狠狠地瞪了麻羽一眼。 麻羽恍如不见,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了。他讥嘲何娇一番,舒缓了紧张压抑的心情,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个时辰,虽然墓室中不辨日夜,但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晚上。这时石门砰然开启,六个劫匪再次进来,又一言不发地将一个白胖男子拖走,然后闭门而去。 算上在古墓盗洞口外吓死的小女孩和逃跑被劫匪击毙的中年男子,旅游团已又失去五人,还剩下八女十一男,共一十九人。此刻这十九人都已断了逃生之念,彻底绝望,黯然待死。 麻羽生性豁达,既知必死,就什么也不怕了,他向人丛中扫了几眼,然后说道:“看来这些恶鬼劫匪喜食肥胖男子,但现在包括我老人家之内,剩下的十一个男子之中,都是宋徽宗的法书瘦金体,再无一个肥胖之人,恐怕他们接下来便要寻找胖女下口了,某人已是危险之极……” 他话没说完,何娇便歇斯底里地向他吼道:“你……你说谁是胖女?你才危险之极呢!” 麻羽佯作无辜地瞪起眼睛,说道:“我说胖女乃是某人,又没点名道姓地说是你,你干吗对号入座?何况你虽然身体略显丰满,但比之大象、河马,可要苗条多了,又怎么称得上是胖女?” 他这番话说将出来,众人虽在死地绝境之中,也都忍俊不禁,轰然大笑。 何娇用手戟指麻羽,只道:“你……你……你……”气得几乎疯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非流最先敛住笑容,用力在麻羽额头弹了个爆栗,以示惩戒,然后向何娇说道:“何小姐,你别听麻子这家伙胡说八道,他是和你开玩笑的,事情没有他说的那样严重可怕。我们现在的处境虽然不容乐观,但也未必必死无疑,那三个被劫匪带走的肥胖男子也说不定还活着呢。其实有些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要往恐怖里想,那就真的恐怖得不得了。” 麻羽道:“说来容易,可是大家面对一伙荷枪实弹、杀人不眨眼、甚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劫匪,又有谁能不害怕呢?”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怪谁也说不清,如果六个劫匪真是吃人恶鬼的话,那没办法,只有认命等死了,因为人力根本无法与鬼怪抗衡。但如果他们都只是普通的歹徒,大家齐心合力,拼死一搏,虽然是面对冲锋枪,却也未始没有胜算。等一下再看看吧,肯定会有脱险逃生机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要保持沉着冷静,团结一致,不能惊慌失措,更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众人点头,都觉他言之有理,心神略定,但还是有些忧虑冲锋枪杀伤力太大,难以对付。 约莫到了午夜时分,众人都已饥肠辘辘,但却没有饭菜可食,亦无水可饮,再加上提心吊胆,也睡不着觉,越来越焦虑不安,几近抓狂。 这时六个劫匪又开门进来,直奔众人。他们此番进来明显比上两次进来面色不善,似乎有些气急败坏。那大胡子劫匪走在其他几个劫匪前面,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谩骂:“他奶奶的,三个胖男人一个也不中用,空有一副好皮囊!” 众人暗暗惊惧,不知他此语何意,却见他在众人面前站定,一双大三角眼逐一在十一个男子身上扫过,然后又骂道:“他奶奶的,胖男人不中用,现在却连胖男人也没有了,剩下的这些瘦猴子男人都像垃圾,恐怕连废物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大胡子旁边一名劫匪说道:“男人不中用,那就找一个女人试试,或有效用也未可知。” 大胡子劫匪点点头,目光扫向八个女子,首先就落在因巨胖而显得鹤立鸡群的何娇身上。 何娇浑身一抖,情不自禁地脱口叫道:“啊,我今年四十九岁,已经老了,已经老了!”麻羽的话一直在她心头盘旋,所以一看那大胡子劫匪向自己瞧来,她便急忙说出自己实际年龄,以免被劫匪们误认为鲜嫩肥美而率先蒸煮烹食。 大胡子劫匪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说道:“神经病!”但随即若有所悟,又道:“啊,我明白了,你故意把自己说得很老,是怕我把你拖出去平平仄仄、嘿嘿咻咻吧?哼,做梦当新娘,你想的倒美,老子又不是色盲!就你这副尊容体态,纵然倒贴老子一座金山,老子也难以性致勃勃!” 说完,他撇撇嘴,然后便把目光从何娇身上移开,瞧向其他女子。 众人听得何娇和那大胡子的对答,都忍不住好笑,但随即想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又都笑不出来了。 第五章 活剥人皮 何娇面红过耳,羞惭无地,可是见那大胡子不再理她,又不禁暗自窃喜,庆幸暂时逃过一劫。 除了何娇之外,墓室里还有七个女子,那大胡子劫匪逐一瞧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吴浣纱身上,点点头,说道:“嗯,这个小姑娘不错,不胖不瘦,皮肤白白的,嫩得出水。就是她了,给我带走!” 他后面的话是喝令其他劫匪的,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两个劫匪上来,一边一个,抓住吴浣纱的两只手臂,架起她向外便走。 吴浣纱大惊失色,知道一被带走必然无幸,可是在两个虎背熊腰的劫匪拖拽之下,又如何反抗得了?不由得万念俱灰,绝望地一声叹息,放弃了挣扎。 两名劫匪拽着吴浣纱刚转身走出一步,何非流便手臂一伸,将他们拦住,沉声喝道:“站住,你们不能带她走!” 大胡子劫匪嘿的一声,叫道:“啊,臭小子,又是你!先前你胁迫老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跳出来了!怎么,又想英雄救美吗?信不信我一枪给你脑袋上开个天窗?”说着话,冲锋枪向前一探,黑洞洞的枪口便顶住了何非流脑门。 何非流自然知道这大胡子劫匪杀人不眨眼,一枪就会打爆自己的头,不禁心惊胆战,脸上肌肉直跳,但却强自镇定,淡淡说道:“我既已命悬你手,生死自然随你之意。但临死之前,我要请教一个问题:你们带走吴姑娘究竟要干什么?刚才我听你说什么三个胖男人都不中用,似乎不是在择人而噬,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人替你们去办吗?如果真是有事要人去办的话,那你就放了吴姑娘。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咳嗽一声都打晃,能办得了什么事?说吧,你们碰到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难事了?我这人身强力壮,可以为你们去办任何事情。” 原来就像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张慕然就爱上了何非流一样,何非流也在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吴浣纱,所以才拦阻劫匪带走心爱的姑娘;虽然明知这样做是自寻死路,而且也救不了吴浣纱,那也义无反顾,甘愿和她死在一起。 大胡子劫匪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非流一番,然后说道:“看你小子的皮肤也白皙光滑,或许可用。”转头喝令:“把这小子也给我带走,和这女的一起使用。” 何非流道:“我……”刚说了一个字,有两个劫匪疾步抢上前来,各自抓住他一条手臂,不容分说,拽起便走。 张慕然一看何非流被拽走,立即叫道:“把我也带走吧!”抢步奔向劫匪。她知道自己无法救下何非流,便要和他死在一起。 那大胡子劫匪看其他五个劫匪已经把何非流和吴浣纱拖拽出墓室,当下飞起一脚,踢得张慕然向后便倒,然后也疾步跨出墓室,反手将石门关闭。 麻羽也已扑上前来,要和何非流共赴危难,不妨张慕然被大胡子劫匪踢得向后摔倒,恰好撞在他身上,两人一起跌翻在地,待得双双爬起来时,石门已经关闭,再也出不去了,不由得都捶胸顿足,憾恨不已。 其他人暂得平安,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何娇看出劫匪们好像不是要挑选鲜嫩肥美的人来蒸煮烹食,暗自懊悔,悔恨自己被吓得脱口说出了实际年龄,这定然要遭众人嘲笑,尤其是那个叫做麻羽的可恨家伙,不知道大牙会笑掉几颗! 看何非流和自己一起被带出墓室,吴浣纱黯然道:“何大哥,你明知救不了我,却还要陪我一起送命,真是太傻了,何苦如此?” 何非流哈哈一笑,说道:“困处古墓,早晚都难逃一死,与其度日如年地煎熬等死,还不如就和你这个大美女携手共赴黄泉,做个同命鸳鸯,这样死也死得风光旖旎,死亦无憾了!” 吴浣纱听他说到“同命鸳鸯”四个字,脸上一红,随即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说话之间,劫匪们已经打开墓道对面墓室的石门,一起将何非流和吴浣纱拖拽推拥进了墓室。 这个墓室里也点着矿灯,明亮的灯光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三具尸体都巨骨肥躯,显然就是旅游团中那三个胖男人。 刹那之间,何非流和吴浣纱都是呼吸停顿,全身栗抖,若不是被劫匪们拽着手臂,可能都会吓得瘫倒在地。 本来何非流和吴浣纱已经料想三个胖男人必然无幸,见到他们的尸体也不会怎样惊骇,让两人震骇万分的是,三个胖男人的尸体除了脸皮之外,身上大部分皮肤都已不见,露出红彤彤、血淋淋的包骨裸肉,十分恶心恐怖;而看尸体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显然三人还是活生生被剥皮致死的,当真是令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过了半晌,何非流和吴浣纱才稳住心神,再定睛一看,只见三具剥皮尸体的对面,还有一张石塌,石塌上躺卧着一人。这人是个皂眉环眼的中年男子,也和三具尸体一样,除了脸面之外,身体大部分皮肤都不见踪影,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略蔽身体,袒露部分都是红惨惨的鲜肉,十分丑怪恐怖。 只是这男子还活着,并非尸体,此时正冷冷地注视着何吴二人;另外在石塌旁边,还站着一个愁眉苦脸的男子,身穿白大褂,似乎是个医生。 石塌上这男子怎么也好像被剥了皮?难道这个古墓就是剥皮地狱? 何吴二人愈益骇然,惊疑不定,这时却听石塌上那男子开口说道:“这次怎么带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显然是向劫匪们发问,声如破锣,十分刺耳。 大胡子劫匪道:“大哥,有句话叫做阴差阳错,我想既然三个男人的皮肤都不顶用,那么女人的皮肤或许能用也未可知,所以这次便带了一个女人进来;至于这个臭小子,他自己跳出来找死,我就索性把他也一起带来了,以便这个女人如果也不行的话,就立即把他剥皮使用。” 何非流听大胡子劫匪称那石塌上男子为大哥,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体无完肤之人才是匪首。 他随即心念转动,料想必是这个匪首得了皮肤剥落之病,所以他手下的弟兄们便抓来一些人,强行剥皮给他植皮换肤治疗;那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显然便是给他植皮换肤的医生了,而看这个医生愁眉苦脸的样子,必定也是被胁迫强抓来的;至于他们治病不去医院而使用这种强盗行径,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是无恶不作的劫匪罪犯,不能现身见光了;而他们之所以先选择几个肥胖男子来剥皮换肤,自然是因为男子和匪首是同性,胖子的皮肤又都光滑细腻好用了。 何非流没想到自己等人被劫持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目的,更加骇栗不已,再看那张石塌下面堆叠着许多人皮,显然都是从那三个胖男人身上活活剥下来的,但被植到那匪首身上之后,没过几个时辰就产生了排异反应,又从匪首身上脱落了下来;而那大胡子劫匪见三个男子的人皮都不中用,只道是同性相斥,竟又异想天开地想用吴浣纱这个女子的皮肤来试试,以求阴差阳错地异性相吸,能够治好他大哥的脱皮怪病,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心念未已,便听那匪首说道:“李大胡子,你给我抓来这人也不知是真医生还是假医生,就算是真医生,也是个庸医,这几天我吃了好些他给我配伍的药物,都屁用没有。昨天他说除非植皮换肤才能治疗我的病,所以我才教你们去劫持一些提供人皮的人来,可是刚才已经接连活剥三个人的皮肤给我植换了,却都产生了剧烈的排异反应,一块皮也无法植活。嗯,现在就把那个女的人皮剥了给我植上吧,如果再不成功的话,就把这个庸医的皮剥了使用!” 李大胡子听了匪首指令,立即飞起一脚,踢在那医生屁股上,喝道:“他奶奶的,你这个庸医!听到我大哥的话了吗?赶紧把那女子的皮剥了给我大哥植上,这回再不行的话,我不但要活剥了你的皮使用,还要把你的肉也一口口吞吃掉。快去!”说着话,又把那医生向吴浣纱一推。 那医生也是被劫匪们强行抓来的,迫于淫威,已经活活剥了三个人的皮,早已心颤手抖,这时见劫匪又让他去剥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的皮,真的感觉下不去手,可是又不敢不听劫匪的话,当下只好拿起用来剥皮的手术刀,无可奈何、磨磨蹭蹭地走向吴浣纱。 吴浣纱眼睁睁地看着那医生拿着手术刀缓缓向自己走来,想到被活剥人皮的悲惨痛苦,而自己又无法抗拒,只吓得面如土色,几乎晕去。 何非流不仅侠义肝胆,而且至情至性,怎能眼看着心爱的姑娘被活剥人皮?当即大喝一声:“且慢!你们剥我的皮吧,不要伤害吴姑娘,因为植皮换肤要同性的才行,并且还要对血型,只有血型相对,才能不产生排斥反应而植活。我是O型血,几乎可以适用于任何血型,用我的人皮肯定能植皮成功的。” 吴浣纱没想到何非流会这样舍生忘死地相救自己,心中感动至极,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他的这份深情厚爱,恐怕只有来生可以答报了! 那匪首听了何非流之言,双眉一挑,面现喜色,立即喝道:“好,先把那女的带到一边,就剥这小子的皮给我植换吧。这小子所言颇有道理,植皮换肤肯定要同性的,而且需要血型相对;这小子既是O型血,那么适用的概率就很大,说不定这次真的能植皮成功。嘿嘿,那小妞花容月貌,美丽无伦,活剥了她的皮,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听匪首这样一说,那医生便转身来到何非流面前,歉仄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讷讷地说道:“这……这位兄弟,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听命行事,否则我就算再没有人性,也不会干这活剥人皮的残忍之事。兄弟,这个……这个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你……你闭眼吧。最后我还要和你说一句,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你,希望你做了鬼也不要来找我,而去找残忍杀害你的真正凶手!” 他说完话,便将手中手术刀举起,“嗤啦”一声,挑开了何非流胸口衣服。 何非流虽然毫不犹豫地舍命来救吴浣纱,但想到被活剥人皮之惨,也是不寒而栗,及至听到那医生说什么“希望你做了鬼也不要来找我,而去找残忍杀害你的真正凶手!”突然心念一动,脱口叫道:“啊,鬼剥皮!鬼剥皮! 第六章 万恶勾当 那匪首一怔,摆手制止那医生挥刀剥皮,然后问道:“鬼剥皮?什么鬼剥皮?” 何非流已由恐惧转为恨怒,用手戟指那匪首,无比气愤地说道:“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一定是干了最最龌龊无耻的奸尸勾当,才遭到了鬼剥皮的报应!你……你真是死有余辜!” 那匪首脸色大变,厉声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干了奸尸的勾当?难道……难道奸尸之后就会遭遇鬼剥皮吗?鬼剥皮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非流鄙夷地看了那匪首一眼,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气,冷冷说道:“不错,只要干了奸尸的万恶勾当,便会遭到鬼剥皮的报应。鬼剥皮就是被你奸污的尸体化成了厉鬼,恨你淫辱尸体,枉披人皮,所以就来剥下你的人皮给自己报仇。鬼剥皮极难救治,就算你剥尽天下所有人的皮肤给自己换上,也是没用的,你死定了!” 那匪首面色忽青忽白,又变了数变,然后沉声说道:“你说鬼剥皮极难救治,却没说无法救治,想来还是有办法治疗的。快说,用什么办法可以治疗这……这鬼剥皮?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我就不剥你的皮了,立刻放你离开这里。” 劫匪们都杀人不眨眼,仅在今天就残害了九人,以前还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负有多少命案在身,肯定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要犯,以致有病连医院都不敢去。何非流知道就算自己等人不再具有使用价值,他们也不会放一人活着离开的,必定要将所有人灭口,以免泄露他们的行藏;虽然那匪首说只要能治好他的剥皮怪病,就可以放自己走,可是那匪首连奸尸的万恶勾当都干得出来,又会讲什么信义?别说自己根本没有治疗鬼剥皮的方法,就算有也绝不会告诉他。只是此时断然拒斥,必然会激得劫匪们恼羞成怒,立即把自己剥皮残害,于事无裨。 当下他故意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救治这鬼剥皮怪病的办法嘛,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我不了解你奸尸的具体遭遇,难以采取针对性措施。现在你就把你所作所为的来龙去脉给我详细说说吧,然后我才可以辨症施治。” 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想:“我哪有什么救治鬼剥皮的办法,只不过是骗你讲述一下你的罪恶行径,拖延一下时刻,伺机暴起发难,拼死结果你的狗命,以免你为治疗剥皮怪病,还要去残害更多的人。” 那匪首半信半疑,说道:“你真的有治疗鬼剥皮的办法吗?不是想拖延时间伺机逃生吧?哼,要没有救治我的办法,逃生那是休想!现在你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鬼剥皮这种事的?要真能说出一些道理来,我就姑且相信你可以治疗鬼剥皮,便和你讲一下我遭遇鬼剥皮的过程经历。” 何非流见那匪首果然不愧是匪首,固然淫恶,也很聪敏,几乎看透了自己心思,微一沉吟,说道:“鬼剥皮的事,我是从一篇电视报导上得知的。那篇报导上说,几年前,一伙盗墓贼掘开了福建泉州农水镇双乳山的一座古墓,发现古墓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冥器,只有一具栩栩如生的美艳女尸。一众盗墓贼都很失望,只有一个叫做獬槐的人看着那个美艳如生的女尸直流口水。 “在大家一起离开古墓回去的途中,獬槐慌称有工具遗留在墓穴中,要回去取来,然后就一个人回到墓穴中奸污了女尸。这样獬槐犹未泄足欲望,当天晚上,竟又将女尸背回家中再次奸辱。獬槐与这女尸同居一床有六七天,每日奸尸近十次,后来怕被人发觉,才将女尸背回原墓穴埋了。 “獬槐在奸尸的第十四天开始全身浮肿,起血泡,随后全身皮肤就皲裂剥落,有时当着众人面,将大腿上的皮肤一大块一大块地撕下,露出筋肉和脉管,鲜血淋淋,而他本人却不感觉到疼痛,甚是骇人!于是,一些人就认为他这是奸尸遭到报应,被鬼剥皮了。獬槐在奸尸的第二十一天后死去,死时已然体无完肤。” 这番话倒是不假,何非流确实看到过这样一篇电视报导,所以听到那要剥他皮的医生说到“希望你做了鬼也不要来找我,而去找残忍杀害你的真正凶手”这两句话,再一联系那匪首体无完肤的情形,便突然想起了这篇“鬼剥皮”的电视报导,脱口把“鬼剥皮”叫了出来。 那匪首点点头,说道:“你所言应该不假,因为那獬槐奸尸后的剥皮反应和我大致相同,只是他奸尸后十四天才发作,我却是当天就犯病了,以致连这个墓穴也没走出去。可是……可是你说獬槐奸尸二十一天之后就死了,这不是无法可治吗,怎么又说有救治的方法?” 何非流“啊”的一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在这个古墓里奸尸的,真想不到!可是你犯病之后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里,难道还淫心不死,留恋那个女尸吗?” 那匪首哼了一声,说道:“我岂能再留恋女尸?之所以留此不去,是因为这剥皮怪病虽然并不疼痛,但却遇风而痒。那天我和弟兄们刚走上你们进来时也走过的盗洞口,一阵风吹来,我便觉身上奇痒无比,随即皮肤便开始一片片脱落,而风过之后,奇痒便消,皮肤脱落得也不再那么厉害,于是我只好退进无风的墓穴里躲着了。嗯,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快给我老实说,到底有没有救治这鬼剥皮的方法?如果有的话,那个獬槐又为什么会死?” 何非流缓缓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更没有什么鬼剥皮之事。你和獬槐之所以会犯剥皮怪病,是因为人死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腐尸菌种病毒滋生,你两人一淫辱尸体,自然就会感染上尸体中的这种病毒,遂导致剥皮现象的发生。所以,只要查清这种病毒究竟是何腐尸菌种,便可以对症施治了。而獬槐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自己愚不可及,并且做事亏心,认定自己是遭报应被厉鬼剥皮而没有求治的结果。还有一点,你是奸尸当天就犯了病,而獬槐则是在十四天之后,而獬槐不痛不痒,你却遇风而痒,显然和獬槐感染的不是一个菌种的病毒,说不定较好救治也未可知。你还是把你奸尸的具体经过详细说出来吧,我和你们抓来的这位医生共同参详一下,肯定会有救治你的办法的。” 这番话本是那篇电视报导结尾专家从科学角度作出的推测性结论,他便当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以骗那匪首入信。 那匪首听何非流说得合情人理,当下点点头,说得:“好吧,我就跟你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哼,奸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既然敢做就敢当,也不怕给人知道!”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我二弟李大胡子带领我手下其他五个兄弟,把你们旅游团一车人都劫到这个古墓,你一定把我们都当成绑架勒索的劫匪了吧?其实我们虽然也杀人放火,却不做那些绑架勒索的小把戏,这次把你们劫来只是要剥你们的皮给我治病,取了你们一些财物也只是顺手牵羊。 “我们兄弟七人都是江洋大盗,主业是盗墓。也不瞒你说,我既是盗墓贼的盗魁,惯做暗夜勾当,又是极端淫恶的色狼,所以人称‘夜狼王’。就在一周前,我们来到巫山,发现了这座古墓,但是墓顶那个盗洞却不是我们打出来的,我们是看到盗洞才发现这个古墓的,显然这个古墓早已有别的盗墓贼光顾过。 “我们看这座古墓规模着实不小,虽然料想里面珍贵冥器肯定已被洗劫一空,但还是决定进墓里看一看。 “下来一看,这座古墓共分上下两层,大家现在所处的就是上层。你也看到了,这上层只有一条宽阔的墓道分隔着左右两个耳室,而其中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下层是在我们脚下,乃古墓的地宫。地宫里虽然有不少互相通连的门户屋室,并且建筑辉煌华丽,但也同样一件哪怕不算珍贵的冥器也没有,想来就是有,也已被先进来的盗墓贼拿走了。 “虽然地宫里看不到一件冥器,但我们却在中央主墓室里,见到了一具打制得十分精致巨大的石棺。我们心存侥幸,猜想这具大石棺里说不定还留有珍贵冥器,当即一起用力,打开了厚实沉重的巨大棺材盖。 “可是石棺里还是不见一件冥器,只令人惊异无比地看到了两个玉体横陈的绝美少女。这两个少女都是全身赤裸,半丝不挂,表情安详,若不是我将手指伸到她们鼻端察觉已无呼吸,俱为女尸,我真怀疑她们只是睡着了。 “两具女尸俱都美艳无伦,而且色艳皮鲜,与活人没有任何差异,所以我实在忍不住,明知奸尸是非常不道德的事,还是把她们两个的身子都占了,却没想到,这一时冲动竟致感染了剥皮的病毒,也真他妈的叫一个倒霉! “因为我是老大,我玩过的女人手下兄弟决不能动,所以我六个手下都没有奸尸,竟然侥幸都躲过此劫;而我发病之后,深自懊悔,便警告弟兄们千万要以我为戒,别说女尸,就是活生生的美女也不要轻易沾惹。兄弟们都和我感情至深,纷纷发下毒誓,说若不把大哥的怪病治好,我们这辈子都不再碰女人。嗯,也正因为如此,兄弟们才对劫来旅游团中的八个女人一个也没有碰,否则早已不知把她们都奸辱多少次了!嘿嘿,到了嘴边的肥肉却不能吃,可真是便宜了这八个漂亮小妞!” 说完,他瞟了吴浣纱一眼,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何非流和吴浣纱这才知道这些都无恶不作的盗墓贼没侵犯众女的原因,都暗道一声侥幸。 何非流目光闪动,说道:“原来这座古墓的地宫是在我们此刻所在的墓室下面?那我们这就下去瞧一下那两具女尸吧。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救治你的剥皮怪病,还须在女尸身上察看一下,看看她们体内滋生的到底是什么菌种病毒,以便对症施治。” 他现在和吴浣纱一样,都还被盗墓贼们抓着手臂挟持,而且还有好几支冲锋枪抵着后心,根本无法暴起发难,除掉那个人称夜狼王的匪首,听其说下面的地宫里有不少互相通连的门户屋室,便想进入地宫这个可以闪转腾挪的地方,再伺机制敌逃生。至于他说什么去察看女尸身上滋生的到底是什么菌种病毒,以便对症施治,根本就是胡诌八扯来骗夜狼王的;他既非医生,也不通医理,如何会有治疗鬼剥皮的办法? 夜狼王将信将疑,眼睛瞧向那个还拿着手术刀站在何非流跟前的医生,问道:“你觉得他所言可信可行吗?” 那医生早已被何非流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说得一头雾水,有点相信却不敢入信,但好容易有了一个可以避免自己也要被剥皮的转机,岂能驳斥说不?听夜狼王一问,当即说道:“这位先生所言极合医理,完全……完全可行!” 他虽然说得笃定,心中却是直打鼓,不知如果不行的话,自己会为这个肯定的回答付出什么代价。 第七章 凶煞女尸 这时吴浣纱免了被剥皮之厄,也去了被性侵之忧,心神略定,忽然心生疑窦,向夜狼王问道:“这个古墓的墓主人是谁?墓龄大约有多少年了?” 夜狼王道:“我们也不知道墓主人是谁,亦没见到任何有关墓主人的信息。不过以我们多年盗墓的经验,再从这座古墓的墓室结构和建筑风格上来看,此墓墓龄至少也要在千年以上,而且极有可能是两千多年前春秋战国时期的墓葬。” 吴浣纱道:“这就奇怪了!那被你……被你奸污的两具女尸,既在主墓室的棺材之中,自然就是墓主人了,而这个古墓既然已经存在千年以上,那么墓主人也就已经死了一千多年,就算密闭地下防腐极好,也不可能鲜活如生,像你所说的和活人毫无差别啊?众所周知,古今中外保存最好的一具古尸,就是号称世界第一‘湿尸’的湖南长沙马王堆女尸。可就是那具生前名叫辛追的女尸,也只是毛发尚存,皮肤略具弹性而已,远远无法和活人相比,你所遇到的女尸难道还会比辛追保存得更好?而且还是两具女尸都一如生人?” 夜狼王嘿嘿一笑,说道:“事实上那两具女尸就是栩栩如生,就算你这小妞脱了衣服,也未必比她们鲜活。” 吴浣纱脸上一红,瞪了夜狼王一眼,然后冷冷说道:“我就是难以相信,会有千百年后仍然鲜活如生的尸体。被你奸污的那两具女尸……” 她还要提出疑问,旁边的李大胡子早已不耐烦了,截口喝道:“够了!你还婆婆妈妈地问些什么?下地宫看看那两具女尸不就真假立判了吗?走,现在我就带你下去,看看那两具女尸是不是比你还要鲜活!” 言罢,他便一只手拽着吴浣纱,另一只手在夜狼王所躺卧的石塌前端一个茶杯大小的石球上一按。只听“吱轧轧”响动,整个石塌瞬间旁移数尺,原地现出一个桌面大小的洞口来,下面有台阶可以落足,李大胡子便拽着吴浣纱踏阶而下。 何非流没想到那石塌就是进入地宫的门户,一按塌上的石球机括便可打开,正愣神之际,夜狼王已然起身下了石塌,向他一揖手,冷冷说道:“请吧,我这就让去你看看那两具女尸。如果你看过女尸之后,却无法治好我的剥皮之病,哼哼,那你就立刻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我会亲自一刀一刀地剥了你的皮,剐了你的肉!” 见何非流还有些迟疑,两个挟持着他的盗墓贼不容分说,连拽带拖地把他从地宫入口带了下去。随后,夜狼王和其他几个盗墓贼以及那个医生也进入了地宫。 下来之时,有两个盗墓贼各提了一盏矿灯,借着灯光照明,众人踏阶下行了约有四五十米,便到了地宫底部。 何非流闪目观看,只见整个地宫似乎比上层的两间墓室加上墓道还要大上一些,果然如夜狼王所说,有十几间门户互相通连的屋室,而且这些屋室分别由不同颜色的砖石砌筑而成,显得既辉煌壮美,又华彩流丽,别具匠心。 只是穿过一间间屋室,只看到一些倾翻的石几、石椅等物,不见一件这样恢宏华丽地宫墓室应有的陪葬珍宝,显然真的遭到过洗劫。 他心念转动之间,盗墓贼们带着他和吴浣纱又穿过两间屋室,便来到了地宫中央的主墓室,一具描龙刻凤的巨大精美石棺赫然现于眼前。 众人都在棺前站定,夜狼王一挥手,喝令身边的几个盗墓贼:“将棺材盖掀开,让他们好好看看两具女尸,以便尽快查出我所感染的究竟是什么腐尸菌种病毒,对症施治。嗯,他奶奶的,我奸完两具女尸之后,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便让你们又把棺材盖盖上了,以免她们就像睡觉不盖被子一样暴尸露体;如果知道她们会让我感染上剥皮病毒的话,我就不管她娘的了,以致现在还要费力气再把棺材盖打开!” 石棺无法楔钉,棺材盖只是扣覆于上,但由于厚逾半尺,而且十分宽大,所以沉重异常,四个盗墓贼一起上前,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把棺材盖打开,掀翻在一旁。 石棺一打开,众人立即都围拢上来,一齐向棺内瞧看。 夜狼王所说的确属实,棺内果然有两个全身半丝不挂的美艳少女玉体横陈,并且也真的都肌肤莹润光洁,面容栩栩如生,均自微阖双目,像睡着了一样,根本看不出是尸体。 只是让人惊骇的是,两个女尸一个完好无损,另一个的一条手臂却像被什么啃咬过,齿印宛然,肌肉也消失大半,已经露出森森白骨,而且喉咙上还有一个明显是被咬出的血洞,似乎竟是被断喉吸血、咬臂食肉了。 夜狼王看到这般情形,也是惊诧莫名,叫道:“啊,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几天前她们的尸体明明都是好好的,看不到一丝伤痕,怎么现在却有一具尸体变成了这……这样?难道……难道棺材里进来了什么吸血食肉的野兽不成?可是那也不可能啊?这石棺是盖着的,就算有野兽进了古墓,也进不了石棺啊?” 何非流也诧异莫名,疑窦丛生,暗想这两具女尸既在墓棺之中,自然就是墓主人了,却不知如何已死千年之后,还能鲜活非常,一如生人?而她们既能凿山为穴,并建造宏大的地宫厝灵安魂,自非等闲之辈,却又如何都是半丝不挂,不着寿衣,难道是遵循某种怪异的葬仪习俗吗?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吴浣纱突然“啊”的一声,骇然叫道:“动了!她……她……她竟然动……动了一下!” 何非流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动了?什么动了?” 吴浣纱脸色煞白,惊恐无比用手指着棺内那具完好无损的女尸,颤声说道:“是……是……是她!她……她……她刚才眼皮动了一下,似乎……似乎是眼珠在里面转动!” 她此言一出,别人无不震骇,夜狼王却哈哈大笑,说道:“已死至少千年的女尸眼珠还能转动,你以为这里是聊斋故事的发生地吗?你这小姑娘真会胡说八道,莫非是想把我们都吓死,然后自己活命逃生?如果你打这个念头的话,那可真叫一个白日做……” 他想说“真叫一个白日做梦”,可是“梦”字尚未说出,突然嘴巴就像被掐住了一样,再也无法言语。 原来他说话之时,目光一直凝注在那完体女尸身上,突然发现,她的眼皮竟真的动了一下,的确是眼珠在眼皮之内转动。 那女尸这一次眼珠转动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呆成了木雕泥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亲眼见到之事! 此时众盗墓贼都已被那女尸震惊呆住,已忘了持枪挟制何非流和吴浣纱二人,二人完全可以乘此机会快速逃进众多转门绕户的屋室之中,可是二人也都在震惊之下,竟然谁都没想起来逃跑。 过了半晌,却不见那女尸眼皮再动,夜狼王揉了揉眼睛,喃喃地道:“眼花了,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已死千年的尸体怎么还能动弹?”惊疑不定,当下缓缓伸手入棺,去探那女尸的鼻息,察看她是否真的活了。 眼看夜狼王微微颤抖的右手便要伸到那女尸鼻端,突然之间,那女尸眼皮一挑,双眼猛地睁了开来,两道幽寒冰冷的目光犹如利闪般射在夜狼王的脸上。 夜狼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几乎亡魂皆冒,刚想起身撤手,孰料那女尸出手如电,一把便将他手腕抓住,然后用力向棺内一拽。 别看那女尸身体苗条纤弱,但力气却大得异乎寻常,一下子就把夜狼王整个人拽进了棺内,跌落在她身上。 夜狼王只吓得屎尿齐流,刚自啊的大叫一声,便觉脖颈一痛,已被那女尸咬住。他脖颈皮肤早已剥落大半,喉管清晰可见,那女尸两排贝齿极为锋利,一口便将他喉管咬断,然后狂吸鲜血。 其余众人全都吓得魂飞天外,惊呼骇叫。猛听得“咕咚”一声大响,却是被盗墓贼抓来那医生惊骇过甚,竟然像不敢进入盗洞那个小女孩一样,胆囊破裂,活活吓死了,尸体仰面倒地。 吴浣纱虽然不算胆小娇弱,但也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也仰面便倒。何非流就站在她身旁,急忙伸手把她抱住,然后一伏身,和她一起躲入石棺一侧,再不敢动弹。 古墓幽陵,向来都是死神的领地,生命的禁区,众盗墓贼经常出入这样的地方,早已都练得胆色过人,虽然乍见那女尸扑人吸血,也十分震骇,但瞬间便即定住心神,然后齐顺冲锋枪对准棺内,拟向那女尸射击。 夜狼王只觉体内热血如泉喷涌,飞快地冲入那女尸咬住自己喉咙的口腔,又痛又骇,只想大喊大叫,可是喉管已断,只能“咕、咕”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怎么也喊叫不出来,蓦地双腿一蹬,便断了气息,再也不用抓人剥皮来给自己治病了。 众盗墓贼不知夜狼王已死,见他趴在那女尸身上挡住了那女尸,无法向那女尸射击,除了两个提着矿灯照明的盗墓贼之外,李大胡子和其余三个盗墓贼各自探出一只手来,要把夜狼王先拽出棺内,然后再击毙那诈尸作祟的女尸。 孰料四人的手指还没拽上夜狼王,那女尸已经松开了咬住夜狼王喉咙的口齿,猛地双臂一振,将夜狼王的尸体直抛起来,一下便把四人一齐砸翻,紧接着她就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到一个提着矿灯的盗墓贼身上,双手将他提着的矿灯和冲锋枪同时击落在地,随即也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狂吸鲜血。 矿灯落地即灭,地宫里只剩下一盏矿灯照明,陡然一暗。 一瞥眼间,那女尸见四个翻倒在地的盗墓贼已都爬将起来,端枪想要射击,当即把被她咬断喉咙、已然失血毙命的这个盗墓贼向他们用力一推,挡住他们的冲锋枪,然后飞身一跃,又扑向另一个提着矿灯的盗墓贼,看来她似乎是喜欢攻击站在最光亮处的人。 那女尸刚才咬喉吸血之际,她又扑向的这个提着矿灯盗墓贼本应向她开枪射击的,可是这盗墓贼实在是吓破了胆,浑身栗抖,冲锋枪说什么也举不起来,这时见那女尸扑向自己,不由大叫一声,抹头就跑。 可是为时已晚,那女尸身似魂飘电闪,行动迅疾异常,他刚转过身来,还没迈出一步,便听到了自己喉骨和喉管碎断的声音,霎时三魂六魄一齐离体,向后摔倒的尸身双手撒开,将矿灯和冲锋枪也都摔落在地。 第八章 毛骨悚然 最后一盏矿灯也落地碎灭,整个地宫顿时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猛然间只听“砰砰砰”枪声乱响,地宫上方火花四溅,石屑纷飞,想是李大胡子等盗墓贼在黑暗中既看不见那女尸,也看不见自己人,难辨敌我,怕有误伤,于是便举枪向上空射击,来震慑那女尸并给自己壮胆。 枪声足足响了有六七分钟的时间,这才停止,地宫中也听不见了任何动静,料想是李大胡子等人怕在黑暗中遭到那女尸袭击,便借密集的枪声掩护,避入了主墓室之外的其他屋室之中。 何非流和吴浣纱在黑暗中都有目如盲,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知那女尸还在不在主墓室中,是否已经追杀四个盗墓贼而去,躲在石棺一侧,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中的骇惧达于极点。 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历来便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今天何非流和吴浣纱亲眼所见,那已死至少千年仍然不腐如生的女尸不仅诈尸复活,而且还飞身扑人,断喉吸血,二人如何还敢怀疑鬼神的真实存在? 二人料想那女尸之前虽然保持不腐如生,但尚难复活,必是被夜狼王奸污之后,受其精血滋养,这才诈了尸;而她诈尸之后,也无力推开厚重之极的棺材盖,无法出棺觅食充饥,于是便啃食了另一个也受了夜狼王精血却不知为何没有复活的女尸手臂,并断其喉吸其血;只是这个女尸已死多年,血液早已凝固,她自然吸不到多少血液,因此刚才棺材盖被盗墓贼们掀开,处于假寐中的她一惊而醒,便立即接连咬断三个盗墓贼的喉咙狂吸鲜血,以解一直未解的干渴。 何非流和吴浣纱自以为是地作了这样的推想,但还是觉得太匪夷所思,难以相信会在现实中发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当下分别悄悄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却都痛得一咧嘴,险些叫出声来,这才知道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两人是真的活见鬼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虽然一直没有听到那女尸和四个盗墓贼的任何动静,但何吴二人也不敢贸然起身逃遁,都觉嗓子发干,浑身冒汗,一分一秒也如一日一夜那样漫长。 又过了片刻,距离石棺约有十几米远处,忽然一亮,现出一个盗墓贼来。 原来这个盗墓贼和其他三个盗墓贼一起借着枪声掩护,向外遁逃,但黑暗中既无法辨别方向,而骇惧之下,也慌不择路,谁也没找到下来的门户逃到地宫上面的墓室,不知不觉中,他又转回了主墓室,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一个盗墓时常用的微型手电,于是便打开了手电来照道觅路。 哪知手电光刚一亮起,他便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又听“当、当”两声,所持的手电和冲锋枪被他痛甩出手,摔落在地。原来那女尸如鬼如魅,就悄没声息地躲在左近,这盗墓贼一在手电光中现出身来,她便闪电般扑上去咬断了他喉咙,然后狂吸鲜血。 那只微型手电虽然被摔落在地,但仍未熄灭,只是光芒不盛,只能照亮丈许之地,那女尸和被她咬住喉咙的那盗墓贼都在丈许亮光之内,何非流和吴浣纱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都是骇然色变,虽然明知道那亮光照不到他们这里,但还是慌忙躲入了背光的石棺另一侧,不敢再向外瞧看。 忽然间“砰砰砰”枪声密响,却是李大胡子和另外两个盗墓贼也就躲在附近,见那女尸现身在光亮之处,立即开枪向她射击。 可是那女尸机警之极,枪声一响,她便放开了咬住的盗墓贼,然后借着他身体遮挡,闪电般蹿入光亮之外的黑暗之中,射来的子弹都打在了那盗墓贼身上。 那盗墓贼刚被咬断喉咙,失血不多,尚还未死,但又被乱枪打中,却瞬即毙命,尸身晃了两晃,便扑通摔倒在地。 不见了那女尸的身影,李大胡子等人也停止了射击,怕在黑暗中遭到那女尸袭击,急忙都摸索着退进了远处的屋室之中。 何非流和吴浣纱躲在背光的石棺后面,只盼那女尸和盗墓贼们狗咬狗,拼个同归于尽,这时虽听外面没了动静,却也不敢探头出来瞧看,各自心中惴惴,不知何时才能脱离险境,逃出生天。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地上那只微型手电电量耗尽,忽闪了两下,便即息灭,整个地宫又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这无限恐怖的沉沉死寂之时,何吴二人忽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十分密集的声响,响声甚轻,若非死寂之中,而又绝对是在身旁不足五步之处,二人恐怕也很难听见。 二人一点儿也看不见身边情形,刚开始十分诧异,不知其声何来,但转瞬间便明白了,这“咯吱、咯吱”声响必是那女尸在咬嚼啃食死在地上的盗墓贼尸体肌肉,不由都骇得毛骨悚然,谁也没有想到,那女尸竟然悄没声息地来到了他们身边。 二人知道那女尸还没发现他们,但心中实在怕到了极点,情不自禁地都以手拄地,再向石棺后方里面退缩。 孰料,何非流右手一拄地间,竟拄到了一个物体,摸来赫然是一只人脚! 黑暗之中,突然摸到一只人脚,无论是谁都会大吃一惊,何非流立时就脱口“啊”的一声尖叫。 尖叫声一出口,他便知道不好,可后悔已经晚了,还没等有何举措,就听得风声飒然,那正在旁边咬食死人的女尸已疾扑过来,口中呼气如冰,侵肌生寒,准确无误地咬到了何非流的脖颈,也不知她是可以听声辨位,还是暗中亦可见物。 何非流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猛地抓住那只人脚的脚踝向上一抡。这人脚本是那个被吓死医生的,连着整个身体被抡了起来,一下正砸在那女尸探咬过来的头脑之上。 那女尸发出“哎哟”一声清脆的痛叫,被砸得一个趔趄向后退出四五步远。乘此机会,何非流把那医生尸体脱手甩出,追砸那女尸,然后便抱挟着吴浣纱一转身,躲到了石棺的另一侧,背倚棺壁,屏住呼吸。 那女尸只是听声辨位,亦难暗中见物,否则也不会等到盗墓贼亮起手电才出手袭击,待得飘身避过那医生尸体,却失去了何非流和吴浣纱的踪迹,当下不再动作,悄立当地,只待他们发出声音,再行辨位袭击。 何吴二人知道那女尸就在附近没有离去,都极度紧张,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过了约有两分钟,二人背倚的棺壁突然一震,似乎石棺中有物动弹,震动了棺壁。 这一震虽然很是轻微,没有发出声音,但何吴二人背倚棺壁,还是都明显感觉到了,心中的骇怖难以言喻:“棺中只有一具已被咬断喉咙并啃食掉半条手臂的女尸,再无别物,难道竟是她在动弹?这又怎么可能?” 何非流虽然心中震骇,但鉴于刚才摸到人脚发出尖叫引来杀身之祸,此番便忍住了没有惊叫,可是却感觉到自己肩头紧挨着的吴浣纱肩头猛然一耸。 他知道这必是吴浣纱要发声惊叫,已经张开了口,所以喉头牵动肩颈肌腱带得肩头耸动,心念电转,倏地一扭头,探嘴一下子堵住了吴浣纱的嘴,不让她发出声来,以免引来那女尸痛下杀手。 吴浣纱口唇被堵住,喉间只是轻“咕”一声,这下惊叫便没发出来。她先是惊羞交并,随即明白了何非流用意,心中欢喜,便以双唇主动相接。 原来她也早已爱上了风流倜傥的何非流,虽然是被何非流别有用意地激吻,却也甘之如饴,情怀激荡之下,便和他忘情缠绵起来。 孰料两人刚激吻了还没有一分钟,何非流便突觉后颈一紧,已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抓住,随即蹲坐着的身子就被抓得直立起来,紧接着一股凉飕飕的呼吸之气便喷到了他颏下颈间,显然是那女尸已向他喉咙咬来。 原来何非流和吴浣纱激吻之时,情怀激荡,不自禁地喘息粗重,竟被那女尸听到,循声一跃而至,一把抓住挡在吴浣纱身前的何非流,痛下杀手。 何非流震骇至极,情急之下,霍地一低头,以头猛撞那女尸咬来之嘴。 黑暗中既难见物,那女尸也不虞他有此一招,口鼻齐被撞中,不由得“哎哟”一声痛叫。 何非流不敢给那女尸喘息之暇,双臂齐伸,合身将她抱住,紧跟着又把脑袋向前一探,死死顶住她下颏,让她再也咬不到自己。 可是就在抱住那女尸的同时,他感觉身体所触、双手所抓,都柔软滑腻,这才想起她是光着身体半丝不挂的,又不由得心惊肉跳、心乱如麻,明知这样抱着一个裸艳女尸大为不妥,却又不敢将她放开,只觉所遭所遇,当真是恐怖诡异、香艳凄迷,莫可名状! 那女尸被何非流死死抱住,抓咬不得,立即用力挣扎。何非流知道女尸一旦脱身,自己在黑暗中无论如何也难以抵挡她迅如闪电的扑咬,是以死不放手,拼命与抗。 那女尸挣扎不脱,便也用双臂死死抱住了何非流,然后狠命向地上一摔。她看来纤纤弱质,却力大异常,何非流竟一下被她摔倒在地,但何非流虽然倒地,仍不放手,于是双方就在地上厮抱翻滚起来。 此时吴浣纱脸色早已吓白了,想要上前援救何非流,可是黑暗中只能听见他和那女尸在地上翻滚的声音,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又如何帮得上忙?一时之间,又急又骇,不知所措。 第九章 诡变无常 何非流先前看到过那女尸的美艳,现在虽然不见她的形容,但紧紧抱着她柔腻光滑的身体,却也禁不住心猿意马,精神稍懈,那女尸下颏便脱离了他头顶,复又张口向他喉咙咬来。 双方合体相抱,何非流也无法躲闪,只好拼命把头颈向旁一扭,但这一扭头虽然避开了喉咙要害,左肩却被一口咬上,登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痛得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 便在这时,忽然灯光闪亮,随即便听一人惊异地叫道:“啊,小河流,你……你在干什么?你……你怎么抱着一个赤身美女就地肉搏?太荒唐了,真是太荒唐了!”紧接着又听见脚步声杂沓,有十几人到了近前。 何非流听出惊叫的是麻羽,既尴尬又恼怒,心说我是在和这女尸肉搏不假,却不是你麻子想的那样,你没看见我还穿着衣服吗?便要向麻羽解释,可那女尸已又向他接连咬了两次,他性命已在呼吸之间,又哪里开得了口? 在这万分危急关头,他只能偷眼一瞥,见来到近前的除了麻羽之外,还有十余人,都是和麻羽一起困在古墓耳室中的旅游团成员,却不知他们是怎么逃出耳室下到地宫里来的,自己这副样子落入众人眼中,可真是不好看相,糗之极矣! 麻羽惊叫刚住,吴浣纱便惊喜地喊道:“啊,麻大哥,你们也下来了?快,快上前解救何大哥!抱住何大哥那赤体美女是具作祟女尸,要咬死何大哥。” 麻羽闻言又是一声惊叫:“什么?那……那赤体美女是具作祟女尸?吴浣纱,你别骗人了,她要是女尸的话,你的何大哥怎么会把她抱得那么紧?”感觉难以置信。 何非流又急又怒,厉声道:“麻子,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要不相信,我就把这个女尸给你抱一抱!”又避过那女尸一下疾咬,猛地使出全身力气,振臂将她推向一旁,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那女尸是陡见灯光闪亮,人声嘈杂,心神稍分,才被何非流乘机推开的,也一挺身站了起来,但她只向麻羽等人扫了两眼,便突然“嗷”地一声厉叫,直扑众人中的那个胖女何娇。 何娇面色大变,叫道:“你……你……你……你……你……” 她似乎是惊骇过度,连说了几个“你”字,竟无法说出第二个字。 这时那女尸早已扑到她跟前,疯虎一般向她狠扑恶咬。 何娇左躲右闪,连连退避,又连说了几个你字,才能继语,嘶声叫道:“你没死?又活了?” 这时吴浣纱上前扶住犹自身躯乱颤的何非流,两人听到何娇的问话,都大为诧异:“难道何娇竟然认识那女尸?” 灯光之下,却见那女尸并不答言,只是一味向何娇拳打脚踢,疯狂扑咬。她既半丝不挂,又美艳无伦,这一拳打脚踢之下,芳菲四溢,春光大露,一时之间,包括何非流和麻羽之内,在场的十一个男子都看得呆了,真不知是身在风流春宫之内,还是恐怖地宫之中。 何娇咬了咬牙,不再说话,也拳打脚踢,向那女尸反击。 何娇这一出手反击,何非流和麻羽不禁都收回了集注在那女尸身上的目光,盯住了她,均自大感诧异。 何麻二人都精于武功,看得出来,何娇施展的竟是跆拳道功夫。她虽然身躯肥胖,但闪转腾挪却灵敏异常,而出拳踢腿,更是风声虎虎,劲力沉雄,竟然还是个超段位高手。 麻羽忍不住伸了伸舌头,叫道:“妈呀,这可真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没想到何娇这老胖妞竟然是个武林高手!她先前受我挤兑讥嘲,要是施展功夫揍我一顿,我还真未必打得过她。可是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深藏武功而不露呢?啊,你快看,那个赤体美女出拳踢腿,竟然好像也是跆拳道的功夫,只是更多的动作则是像疯狗一样乱扑乱咬,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 何非流定睛细看,发现那女尸扑咬踢打之间,果然夹杂着跆拳道的功夫,不禁也颇为诧异;可是诧异未已,猛听“扑通”一声,何娇胖大的身躯已被那女尸扑倒在地,那女尸随即便一口咬在她咽喉之上。看来何娇虽然功夫不错,终是抵不过那女尸的狠煞疯狂。 何非流“啊”的一声,见脚边恰有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块,当即一脚踢出,踢得石块疾飞而起,直砸那女尸后脑。 他生就侠肝义胆,虽在惊奇骇异之中,仍没忘救人,何况何娇本就是同行的伙伴,在情在理,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命丧当场。 只听“砰”的一声,石块正砸在那毫无防备的女尸后脑之上,砸得她头破血流,扑咬在何娇身上的躯体一翻个,便仰面倒在了地上;再看她唇齿之间鲜血淋漓,显然是已经咬断了何娇的喉咙。 众人全都惊魂乱颤,过了片刻,才一齐围拢上来,只见何娇虽然还圆睁着双眼,但咽喉处被咬出了一个血洞,和口鼻一起向外流血冒气,显然是活不成了;而那女尸也不知是已经再次死去,还是根本就不曾复活过,总之是不再动弹了。 总算又逃过一次生死大劫,何非流长出了一口气,转头问麻羽道:“你们被困在那间耳室之中,是怎么下到这个地宫里来的?” 麻羽搔了搔头,说道:“我也有些糊里糊涂,莫名所以。你和吴浣纱被带走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耳室的地面之上,突然便有一块磨盘大小的石板向下张开,露出一个洞口门户来。看洞口内黑暗阴森,显得恐怖莫测,刚开始我们谁也不敢下来,可是隔了一会儿,我便听见了你的惊叫之声,想是你就在下面,并且遇到了危险,这才急忙和其他人拿着耳室中的矿灯一起跑了下来。 “下来之后,只见屋室错落,门户重叠,我们也难辨方向,一通瞎走,直到又听到你刚才那声似乎颇为痛楚的惨叫,才循声赶了过来。怎么样?看你肩头皮开肉绽的,伤得重不重?那个被你用石块打倒的赤体美女真是女尸吗?她长得可真不错,却不知怎么那样喜欢咬人吸血?” 原来麻羽等人被困的耳室和夜狼王所在的耳室一样,都有一个受机关控制、下通地宫的门户;不同的是,打开夜狼王所在耳室门户的机括在室内的石塌上,而开启麻羽等人所在耳室门户的机括却是在地面之下、地宫的宫顶上。先前那女尸从石棺中跃出,骤然发难,接连咬死夜狼王和两个手提矿灯的盗墓贼,致使两盏矿灯都落地碎灭,整个地宫一片黑暗,未死的李大胡子和其他三个盗墓贼既怕黑暗中被那女尸袭击,又怕伤到自己人,所以便都向上方开枪,以震慑那女尸并用枪声掩护自己逃避;他们四支冲锋枪向上乱射了足有六七分钟,地宫宫顶几乎都打到了,开启麻羽等人所在耳室下通地宫门户的机括也被打中,所以那门户便开了。麻羽不知就里,所以有些糊里糊涂,莫名其妙。 何非流当然也莫名所以,但对麻羽最后的问题却是要回答的,否则这家伙可能还认为自己刚才与那女尸缠斗,是在非礼赤体美女,因此面色一肃,便要正言以告,可是突然之间,却见倒在地上那女尸猛地坐了起来,转动双目,四下瞧看,然后似乎无比惊异地叫道:“啊,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哎哟,我……我的头好痛啊!” 说到这里,她便伸手去摸被石块打破的后脑,可猛然间发现自己竟是半丝不挂,赤身露体,不由得惊羞交并,急忙又把双手都来遮挡身体。 一时之间,众人又都惊得呆了!那女尸受伤未死倒不如何令人惊异,令人惊异的是,刚才她赤身露体与人打斗时都神色坦然,此刻却不知为何现出羞惭之态。 何非流虽然听到过几声那女尸发出的尖叫,但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不由怔了一怔,略作思忖,然后便脱下外衣,扔在那女尸身上,问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与何娇相识吗?” 那女尸急忙用何非流的外衣遮住双乳和小腹,定了定神,然后双眉一挑,反问道:“何娇?她……她在哪里?” 何非流更是奇怪,没想到那女尸竟不知道何娇的尸体就在身旁,当下缓缓把目光瞧向何娇尸体。 那女尸顺着何非流的目光,这才发现何娇横尸身旁,立即一声惊叫:“啊,何娇!她……她……她死了?”随即脸上又现出无比愤恨的神情,嘶声道:“好,好!她死得好,早就该死了!” 见那女尸似乎竟不知是自己杀的何娇,何非流更为诧异,问道:“你为什么这样憎恨何娇?竟要咬断她的喉咙,吸干她的鲜血才能解恨?” 那女尸咬牙切齿地道:“她偷袭暗害我和妹妹,我自然恨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才好!” 她说到这里,目光又怨毒地瞧向何娇尸体,蓦地看见了尸体咽喉的血洞,霍然抬头,厉声向何非流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是我咬断她的喉咙杀死的她?”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不错。” 那女尸脸上掠过诧异茫然之色,喃喃地道:“我……我没有啊?我没有咬断她喉咙杀她啊?没有啊?哎哟,我的头好痛,痛死了!”手抚后脑,思绪纷乱,痛苦不已。 何非流也是大感头痛,难以理解,便又问道:“难道你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了吗?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不穿衣服躺在棺材里?” 那女尸面色茫然,缓缓说道:“我叫郑飞霜,这几年和妹妹郑飞雪一直都在跟何娇学跆拳道。何娇是一个跆拳道高手,在重庆开馆授艺,我和妹妹都是她的学员。本来我们姐妹对何娇都是十分尊敬的,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是个枉披人皮、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十章 飞尸扑人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在地宫四下里扫了几眼,接着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清明节过后,何娇就请我们姐妹二人一起到巫山来游玩。可是到了巫山才知道,原来她无意中在巫山发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墓,自己孤掌难鸣,无力发掘,便骗我们姐妹来到这里,和她一起盗墓。 “盗墓是一种不积阴德的犯罪行为,我们姐妹当然不同意和她一起干。可是无奈何娇软磨硬泡,甚至威逼利诱,说我们姐妹如果不和她一起干,她就绝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以免泄露她的盗墓恶行;如果和她一起干,无论从古墓中发掘出多少冥器珍宝,她都和我们姐妹平分,大家共同发财。也是一时猪油蒙心,我们姐妹起了贪念,便答应了和她一起盗墓。 “我们姐妹费尽移山心力,同何娇一起打出盗洞,进入古墓,并找到了这个地宫,发现别处也无冥器宝物,只有主墓室中的石棺里并无尸骨,装有十几件珍宝。我们姐妹见棺内珍宝虽然不多,但件件都旷世罕有,价值连城,自是十分高兴,暗想这下可发大财了。哪知何娇这个恶女人歹毒异常,为了独占这些珍宝,竟然卸磨杀驴,乘我们姐妹不备之际,突施毒手,分别在我们姐妹的太阳穴上重重击了一拳。 “重手猛击太阳死穴,这是何娇的致命杀手,中者立毙。我曾看到过何娇用这样的重手,一拳击毙过一只向她扑咬的藏獒,佩服她的功夫,所以才和妹妹一起跟她学习跆拳道的,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的致命杀手这回竟会用到我们姐妹身上。我一中拳,便如遭雷殛电震,立即仰面摔倒,在倒下的一瞬间,看到妹妹也倒了下去。 “可能是我体质较好,虽中了这样一记重手,却未立即毙命,倒下之后,还略有知觉,亦微可见物;朦朦胧胧中,我瞧见何娇将我们姐妹俩的衣服脱掉,一起放进了取出珍宝后空空的石棺里,同时还狞笑着叨叨咕咕,说什么她脱掉我们的衣服,拿走我们的随身物品,就是清除了我们的一切信息,即使日后有人进入古墓,看到我们的尸体,也不会知道是谁的,只会当做是墓主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联系追查到她的头上。叨咕完,她就也不知用什么作为杠杆,把我们姐妹加上她三个人才好不容易掀开的沉重棺盖撬盖在了石棺之上。 “我虽然略有知觉,却怎么也无法动弹,知道妹妹肯定是死了,自己被困在棺材里,恐怕也已没有活命之望。幸而石棺的棺盖只是扣覆在棺材上面,和棺体微有缝隙,可以透进一些空气进来,使我不至于窒息而死。 “我就这样不死不活地躺在石棺之中,也不知过了有几天,忽然听到石棺外面人声嘈杂,约有六七个人进了地宫。没过片刻,石棺棺盖便被掀开,随即就有一个人扑到我身上,污……污辱了我!其时我仍然动弹不得,根本无法反抗,双眼虽然微可见物,却也瞧不清这人的模样,只隐约看到他污辱完我之后,竟然又污辱了我妹妹的尸体。我又羞又怒,又气又恨,一口气上不来,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再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她说完,何非流这才明白,原来她名叫郑飞霜,只是被盗墓的同伙暗害,在朦胧假死的状态下被放进石棺内的,并非还魂作祟的女尸;她所说的污辱她们姐妹之人,自然就是夜狼王了。夜狼王先奸污了郑飞霜,郑飞霜尚还活着,体内没有腐尸菌种病毒滋生,他自然不会感染致病;而其后他又奸污了真正死去、体内已有腐尸菌种病毒滋生的郑飞雪,这才得了鬼剥皮之病。但郑飞霜假死之后醒来,为何会如鬼如魅地食人肉吸人血,却还是令人匪夷所思!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胖女何娇竟然也是一个盗墓贼;可是她既已暗害了郑家姐妹独占珍宝而去,为何还要加入旅游团再次来到巫山呢? 他心中迷惑,正自苦苦凝思,忽听郑飞霜问道:“我妹妹呢?我妹妹郑飞雪呢?她……她真的死了吗?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还活着?”语声中充满了忧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非流,只盼他能给自己一个妹妹还活着的答案。 何非流瞧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怎么,你吃了你妹妹的半条手臂,并咬断了她的喉咙,难道自己竟不知道吗?” 郑飞霜一听此言,面色大变,蓦地双眉一挑,眼射幽光,恶狠狠地直瞪着何非流,嘶声叫道:“什么?你胡说!你胡说!”突然将遮蔽身体的何非流外衣向旁一抛,翻身跳起,离弦之箭般扑向何非流,离老远就张嘴作势,咬向他咽喉。 何非流吃了一惊,脑中突然间灵光电闪,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缠绕在郑飞霜身上的谜团。 他知道郑飞霜定是彻底失去知觉之后,再次醒来时已多日未进饮食,又饥又渴,兼之受伤奇重,大脑受损,又无法掀开沉重如山的棺盖出去,急骇交并,导致神经错乱,迹近疯魔;后来更加饥渴之下,疯魔状态益发严重,而棺内又无其他可食之物,遂在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啃食了妹妹的半条手臂;但她妹妹已死多时,血液凝固,她虽然还咬断了妹妹的喉咙,却没吸到鲜血。她正在干渴得又半死不活时,忽被夜狼王等人开棺惊醒,便疯性大发,立即接连咬断了数人喉咙,狂吸鲜血以解干渴。 人在疯魔的状态之下,一般都会力大超常,行动如风似电,是以一众盗墓贼竟无一人能挡得住她疯扑狂咬,就连身手非凡的何非流也险些命丧其口。而刚才郑飞霜之所以清醒过来,不再有疯魔之态,却是因为她被何非流飞石打破后脑,流出脑中许多淤血,致使错乱的神经恢复了正常;但这样的正常也只是暂时性的,是以一听何非流竟说她啃食了自己妹妹手臂,并且还咬断了妹妹喉咙,万分震惊之下,神经大受刺激,再次错乱,便又疯魔起来,立即向何非流扑咬。 何非流想通了个中情由,已知郑飞霜并非诈尸作祟,再也无所畏惧,当下不去抵挡她扑咬之势,脚步一错,向旁闪开。 郑飞霜一下扑空,便摔倒在地,过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眼定定地瞧着何非流,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我已经不行了,就要……就要死了!求你……求你把我的尸体再放回石棺,和我妹妹安葬在一起,可……可以吗?”她似乎又清醒了过来。 何非流见她脸白如纸,瞬间便要断气,知道她先前所受致命之伤未愈,刚才又被自己砸伤后脑,其间还几番打斗折腾,已然油尽灯枯,当即点点头,郑重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和你妹妹安葬在一起的。” 郑飞霜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双唇动了动,似是想说句谢谢,但没能说出,便垂头仆地,就此不醒。 何非流叹了口气,深为郑飞霜和郑飞雪两个相继凋零的花季生命感到惋惜,当下俯身将郑飞霜尸体抱起,遵从她的遗嘱,缓步走到石棺跟前,将她尸体放向棺内,要把她和她妹妹郑飞雪的尸体并列在一起。 哪知就在他双手刚一放开,郑飞霜尸体和郑飞雪尸体一碰之际,郑飞雪的尸体竟呼地向上直飞而起,疾扑他的面门。 何非流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已经断喉露骨变成残尸的郑飞雪会飞起扑人!但他毕竟身有武功,虽在震骇之下,反应亦是极快,身子旋风般向旁一飘,间不容发地躲过了这一下飞扑。 郑飞雪尸体扑空,就像猫虎一样趴伏着落在石棺之外,随即便四肢在地上一撑,飞跃而起,扑向人群。 众人几曾遇到过这等诡异恐怖之事,全都震骇万分,见郑飞雪飞扑过来,立即齐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麻羽骇然大叫:“啊,飞尸!飞尸扑人!”吓得亡魂皆冒,一拽身旁的唐碧衣,转身就跑。 之前郑飞霜是假死发疯而状若诈尸作祟,但郑飞雪已经断喉露骨,肯定是真死无疑,却如何能够飞跃扑人?难道世上真有诈尸还魂的厉鬼不成? 何非流虽然间不容发地躲过了郑飞雪的扑击,但也已骇得魂不附体,只是喃喃叫着:“活见鬼了!活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竟忘了随大家一起奔逃。 张慕然已逃出几步,一瞥眼间,看见何非流还站在当地喃喃絮语,急忙回来一拉他手臂,颤声叫道:“何……何大哥,快……快跑,这是尸变!你看,你看,那飞跃扑人的尸体已经长出黑毛,就要尸变成恶僵黑凶了!” 听了张慕然的话,何非流定睛仔细一看,果然看见郑飞雪胸腹和露出白骨的手臂处都有一丛丛的黑毛闪动,竟似乎真像传说中极其凶煞的恶僵黑凶,不由心胆俱落,看了两眼,便也急忙随着张慕然快步奔逃。 不料为时已晚,郑飞雪已一跃而至,扑击如电,砰地就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何非流“啊”的一声痛叫,后背如受锤击,登登登向前抢出六七步远,一下摔了个嘴啃泥。 第十一章 狰狞如鬼 何非流并没受伤,可是撑起身子一回头间,却见郑飞雪原本美艳无匹、这时却倍显狰狞的脸面赫然已在眼前,披散的长发也几乎拂到他脸上,不禁又是“啊”的一声大叫,吓得连身子都不敢站起,立即一个就地十八滚,远远向旁滚了开去。 哪知郑飞雪似乎认准他了,如影随形,又飞跃疾扑,令他竟无起身之暇。 何非流更加骇然,急忙又贴地疾滚。可是郑飞雪还是追踪不放,狰狞的面容就在他身上乱晃。 他又滚出一丈多远,忽然身下压到一物,硌得肋骨生疼,垂头一看,所压之物却是一支冲锋枪。原来他恰好滚到了那个打开手电现身即被郑飞霜咬毙的盗墓贼横尸之处,这支冲锋枪便是盗墓贼临死时扔在地上的。 何非流大喜过望,立即绰枪在手,不及起身,就躺在地上勾动扳机,砰砰砰连发十几枪,一溜火光,都打在郑飞雪头面之上。 麻羽等人进入地宫之时,已把耳室里的四盏矿灯都拿了下来,一到这个主墓室,便将四盏矿灯分别放置四方,以洞烛彻照当地;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只见郑飞雪头面连中十几枪,弹洞遍布,已如同蜂窝煤,但她似乎浑然无觉,前扑之势丝毫未缓,竟然一头撞在了冲锋枪枪筒之上。 何非流见郑飞雪不畏枪弹,打之不死,看来竟真是恶僵黑凶无疑了,不由骇得魂飞天外,还想开枪,可是握枪的双手早已簌簌颤抖,被郑飞雪的头面在枪筒上一撞,冲锋枪便即脱手,当啷坠地,眼看着郑飞雪已然面目全非的狰狞头脸已几乎撞到了自己脸上,登时一闭眼,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再也无法抵抗,只能束手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两条人影疾扑过来,一齐撞在郑飞雪尸身之上,把她从何非流身上撞翻在地,随即两人便将何非流从地上扶起,同时关切地问道:“何大哥,你没事吧?” 何非流睁开眼来,却见扶起自己的是吴浣纱和张慕然,知道是她们救了自己,不由得大为感动,心想我何非流何德何能,竟得这样两个美丽少女都不惜以身犯险,冒死相救?而这样的美人恩也真不知让人该如何答报了! 原来两个少女都对何非流爱慕倾倒,关心殊甚,何非流身处险境,张慕然固然没有离开,吴浣纱也是只逃出几步,便又折回到了他身旁,一见他命悬一发,立即都奋不顾身地上前相救。 这时郑飞雪在地上一翻身,又飞跃而起,狂扑过来。 何非流急忙挡在吴浣纱和张慕然身前,狠命一拳,向扑来的郑飞雪迎面直击。他得美女相救,勇气倍增,也更加想要保护两个美女,所以不再逃避,奋起反击,虽然明知是与根本无法战胜的恶僵黑凶相斗,也只能是有死而已了。 郑飞雪当真是邪厉无比,动作奇快,只一缩身,便避过了何非流迎面击来这一拳,随即复又向前一扑,便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他胸口之上。 何非流“哎哟”一声,被撞得登登登向后连退好几步远,又撞到了身后的吴浣纱和张慕然,三人一起跌倒在地,眼见郑飞雪紧跟着又饿虎扑食一般蹿跃过来,各自均已无法挡避,不由得都是心头一寒,万念俱灰。 就在这万分危急关头,蓦地里一物闪电般疾飞过来,砰地击在郑飞雪腰肋之上,击得她横飞出去,发出一声极为尖厉的痛叫,摔落在两丈开外的地上;飞击过来之物随后坠地,却是一把石椅。 何非流又惊又喜,闪目一看,只见麻羽正在对面不远处活动着手腕,显然是他掷出的石椅,累得手腕酸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将吴浣纱和张慕然一起扶了起来。 麻羽回头看唐碧衣也折回了主墓室,来到自己身边,便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中华武术有一种功夫叫做‘大摔碑手’,我麻子使的却是‘大摔椅手’!怎么样,二者是不是可争一时瑜亮?” 原来麻羽从小就有一个怕鬼的毛病,是以一见郑飞雪从石棺中飞出扑人,立时魂飞天外,撒腿就跑。可是当他跑进离主墓室最近的一间屋子时,却发现何非流没有一起逃出,已然身陷险境;他虽怕鬼,却更担心好友安危,当即在屋子里抄起一把石椅,飞步返回,掷出石椅,及时救了何非流和吴浣纱、张慕然。 在这个古墓之中,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唐碧衣却充分欣赏到了麻羽的仗义豁达和风趣幽默,竟然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他,已和他形影难离,是以麻羽逃跑,她也跟着奔逃,麻羽折回来解救好友,她便也随麻羽折回。 听麻羽笑问,唐碧衣也笑道:“大摔碑手可以开碑裂石,伤人立死,却不知你这‘大摔椅手’功力怎样,效用如何,已经把那个扑人的飞尸打死了吗?” 麻羽向郑飞雪一看,只见她仆伏在地,往起挣扎了两下,便一动也不动了,想是石椅沉重,自己这飞掷一击又使出了全身之力,已打得她骨断筋折,再也无法起尸作祟了,便道:“应该是已经打得她活来复死,但这女鬼特别凶厉,会不会再次诈尸还魂,那就不好说了。” 他极想看看郑飞雪到底怎样了,但毕竟怕鬼,心中栗六,不敢上前,便向何非流道:“小河流,这个诈尸女子就是郑飞霜的妹妹郑飞雪吧?你快上前看看她被我打得死透没有。你可是答应了郑飞霜的,要把她和她妹妹郑飞雪合葬一处。你看看如果郑飞雪已经无法再作祟的话,就把她也抱回石棺,和她姐姐放在一起吧。” 何非流面色凝重,摇了摇头,说道:“先不忙,看一下再说。这郑飞雪实在太过诡异古怪,她若真是尸变的厉鬼,就不可能被石椅打死;她若不是尸变的厉鬼,却如何能够这样作怪,此事委实匪夷所思!” 他素来唯物,从不信鬼神之事,可是郑飞雪却几乎让他这样坚定的世界观完全崩溃了。对于一个人来说,坚定的世界观一旦崩溃,实是无异于诛心夺魄。 谁知他话音刚落,却听有人嘿嘿笑道:“你是真的被吓破胆了!不就是一具尸体吗,再古怪还能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待我上前看看,看看她这回骨断筋折之后,还能不能再起来作祟。” 何非流扭头一看,却见说话的是旅游团里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人,也都是旅游团成员。不知何时,这些四散奔逃的人又都返了回来。 原来这些人虽然四散奔逃,但一逃离主墓室,便进入了矿灯照耀不到的黑暗中,都怕黑暗中有什么莫测之险,不敢再往远逃,回望主墓室中,发现诈尸的郑飞雪已被麻羽飞椅击倒,料想再无危险,便又都跑了回来。 那中年男子言罢,便一步步地走到了郑飞雪跟前,见她趴伏于地,遂伸脚一蹬,蹬得她翻过身来,仰面朝天,然后俯头细看。 众人都没想到,那中年男子竟然有如此胆量,敢上前踢动诡厉异常的郑飞雪尸体,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可是众人却是完全想错了,原来那中年男子并非胆大无畏,而是像夜狼王一样,极度好色。他看郑飞雪头脸虽已被子弹打成了蜂窝煤,面目全非,但赤裸的身体还是美艳得令人叹为观止,于是便来近距离观赏一下。正所谓色胆包天,欲念驱使之下,他已忘了恐惧。 郑飞雪被蹬翻过来,仰面朝天,三点毕露,那中年男子一见之下,顿时脑中“轰”的一声,精魂出窍,身子一抖,忍不住就想扑将上去。 哪知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郑飞雪尸体上直飞而起,一下扑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恰如阴魂附体一般,贴身不坠。 众人齐吃一惊,怕又是郑飞雪诈尸作怪,急忙都向后退出几步,这才定睛瞧看。却见贴附在那中年男子身上的黑影,竟是一个如狐狸大小、遍体黑色长毛的怪兽!这怪兽獠牙血口,面目狰狞如鬼,显得极其凶恶,而它之所以贴附在那中年男子身上不坠,竟然是四只足爪插进了他左胸、右胸和小腹两侧。 再看郑飞雪的尸体还仰面平躺在地,但胸腹已然翻皮破开,显然怪兽是从她体腔内窜出来的。 那中年男子已被怪兽足爪插得心肝尽碎、肠穿肚烂,连声惨叫也没发出来,便即绝气毙命,但尸身一时尚还不倒,立于当地,大睁不能瞑闭的双眼,就像抱着怪兽和它相面一样,场面极为诡异恐怖。 第十二章 刀趾黑獠 看着那黑毛怪兽,何非流震怖异常,脱口叫道:“啊,刀趾黑獠!”叫完之后,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但身子簌簌发抖,说什么也不能控制,显然是骇惧到了极点。 那黑毛怪兽藏身在郑飞雪尸体之内,麻羽飞椅击中郑飞雪,显然把它也连带砸伤了,所以发出了一声尖厉的痛叫;此时它贴附在那中年男子身上,身子也像何非流一样簌簌发抖,并且面现极度骇惧之色,只是它双眼是瞧向上方地宫宫顶的,显然令它骇惧的并非室内众人。 麻羽向宫顶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大为奇怪,转头问何非流道:“你说什么?刀趾黑獠?难道这个黑毛怪兽叫做刀趾黑獠吗?它究竟是什么可怕怪兽,把你吓成这样?可是我看它现在好像比你还要骇惧,却又不知是为什么?” 何非流见那黑毛怪兽还贴附在那中年男子尸体上,依然骇惧地望向上方,没有再向其他人发动攻击,稍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说道:“不错,这怪兽正是叫做刀趾黑獠,其名便是由其遍体黑毛并生有锋利如刀的足趾而来。现在你可能只看到了它满身的黑毛,无法看到它已插入那男子体内的刀趾,但试想一下,若非它足趾锋利如刀,又怎能一下便完全插入人的体内? “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搜怪志异,博览奇书,所以曾在一部古籍上看到过对这刀趾黑獠的描述,却没想到今日能够亲眼得见。刀趾黑獠是地獭的一种,但却比一般地獭凶残百倍,也猛恶百倍,可令虎豹辟易,甚至有些雄狮都会被它的刀趾抓破肚腹致死,端的是最最要命不过的阎王! “这刀趾黑獠肯定是在先前地宫陷入一片黑暗时,悄没声息地潜入石棺之中,用刀趾破开郑飞雪胸腹钻进她尸体之内的。我和吴浣纱背倚石棺躲避郑飞霜攻击时,曾感到石棺内震动了一下,想来就是它在郑飞雪尸体里动弹,带动尸体撞到了棺壁。 “只是却不知这刀趾黑獠为何要钻入尸体之内,想干什么?而它的刀趾也真是厉害,不但轻松划开郑飞雪肚腹钻身其中,竟然还把四肢也插入了尸体的四肢之内,以致我放郑飞霜尸体进石棺时,碰到郑飞雪尸体,它受到惊吓,带动尸体一跃出棺,竟能以尸体四肢撑地跳跃扑击,实与厉鬼诈尸无异,真的是能够活活吓死人! “还有,它钻身在尸体之中,四肢刀趾也插入尸体手臂和大腿,尸体胸腹破开的伤口不能完全闭合,而尸体还有半条手臂上的肌肉已被郑飞霜啃食掉,它身上的黑色长毛自然会从这两个地方露出一些来,但由于它带着尸体扑跃如飞,也没法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也便像小张导游一样,认为这是尸变生毛,要变成更其邪厉的恶僵黑凶,益发恐骇!”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那中年男子已然倒尸在地,刀趾黑獠也跳离了他尸身。 只见刀趾黑獠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子,又来到郑飞雪尸体跟前,似是要再钻入其内,但随即可能是想到四下里的众人是一种威胁,便回身怒声低吼,龇牙咧嘴,不住向众人作恐吓之状,不过仍然没向众人发动攻击,而还是不时恐惧无比地望向上方。 麻羽更加奇怪,又向何非流问道:“听你把这刀趾黑獠说得那么邪乎,我却怎么看不出它有什么可怕之处啊?反而它倒像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何非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刀趾黑獠,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我也有些搞不明白了!但所谓一物降一物,刀趾黑獠虽然凶残,也肯定有比它更加凶残厉害的克星。我想,它或许就是被什么比它更厉害的怪物追逐,才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个古墓地宫。要知道,把我们劫持到这里的那伙盗墓贼都在古墓里面,没人外出,所以盗洞口的石板自然不会盖上;刀趾黑獠从盗洞口进来,又从盗墓贼带我和吴浣纱进来时亦未关闭的石门进入耳室,再自耳室下通地宫的门户下来,就到了这里了。 “可能是对追逐之物骇惧过甚,刀趾黑獠一进地宫,便躲入了石棺这个最好的躲避之所,而在石棺里它犹觉不够安全,便又破开郑飞雪尸体的胸腹,钻入其内;及至我把郑飞霜的尸体放回石棺,将它惊得带着尸体飞跳出来,把众人全都吓跑,只剩下我还傻站在当地,它便向我跳跃扑击。但它扑击我只是意在将我赶跑,以免妨碍它继续躲藏,否则它也不会只是带动郑飞雪的尸体,用尸体头部撞我几下,只要它现身出来,刀趾一抓,我这条小命就已不复存在了!其间,我虽然开枪打中郑飞雪的头部,但一颗子弹也没打到刀趾黑獠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它带动尸体继续向我扑击。 “真不知追逐刀趾黑獠的到底说是什么凶残怪物,竟让它怕得这样厉害,甚至隔着郑飞雪尸体被石椅砸伤,仍然不敢出来,直到那个中年男子将郑飞雪尸体蹬得仰面朝天,它以为那男子要直接攻击它,它这才从尸体中一跃而出,四只刀趾齐插,立毙其命。 “看这刀趾黑獠双眼总是不时恐惧地望向上方,想来追逐它的可怕怪物不是在地宫上面的墓室里,就是在更上方的盗洞口外,随时都可能下来。这样看来,我们不但要对付这只已然可怕之极的刀趾黑獠,还可能要迎敌一个更其可怕的凶残怪物,已经完全不要再幻想可以侥幸逃生!不过不管怎样,刀趾黑獠从郑飞雪的尸体中现身出来,总算去除了我心中怪力乱神的大惑,确信世上确无诈尸还魂、鬼怪作祟之事了!” 麻羽道:“可是……” 他还要疑问,但刚说出两个字,突然之间,就见刀趾黑獠蓦地瞳孔一缩,紧接着提鼻狠嗅了两下,便离弦之箭般飞跃而起,一下扑落到横尸在地的何娇跟前,右前肢趾划如刀,嚓地一声,便将何娇胖如怀孕的肚子割开,把她的大肠、小肠连同五脏六腑一起扯出,然后就哧溜钻了进去。 这一下众人真正见识到了刀趾黑獠刀趾的厉害,果然是锋利如刀,割腹如切豆腐,无不骇然变色,只是不知它到底嗅到了什么危险讯息,骇至如此,竟似是怕郑飞雪单薄尸体难以完全蔽体,而选择了何娇肥胖尸体作为新的藏身之所。 何娇因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冷却凝结,被扯出来的肚肠脏腑血淋淋的,既让人触目惊心,又无比的恐怖骇惧。 何非流见何娇的尸体已被刀趾黑獠在里面带得侧俯,完全遮蔽了它的身体,不禁暗赞它的机敏奸狡,可是再四下里看去,却不见有任何怪物到来,亦无其他什么异常情况,猜不透它究竟嗅到了什么险情。 他正自惊疑,忽见众人中闪出一个白衣少女,走前两步,足尖一挑,将刚才他被郑飞雪尸体撞得脱手落地的那支冲锋枪挑了起来,接在手中,然后便顺枪向侧俯在地的何娇尸体肚腹处“砰砰砰”一阵扫射,显然是要打烂尸体肚腹,击毙那只刀趾黑獠。 虽然对旅游团中的男性何非流多半没有记住姓名,但团中女性除了何娇之外,都是如花似玉的美女,她们的姓名他却是记得牢牢的,认出这个白衣少女名叫卞杉杉。不过他对卞杉杉却没什么好感,因为她虽然也美貌非常,却总是脸色阴郁,一副冷傲模样,就好像谁欠了她几辈子还不清的债似的,甚至给人感觉死眉死眼,直如僵尸。 只是此刻何非流见卞杉杉断然开枪,却不禁暗赞她心思机敏,因为若不乘此机会射杀刀趾黑獠,留它在此,无异于与虎同眠,实为心腹大患。 就在他思忖之际,只听何娇尸体中接连发出几声尖厉惨叫,显然刀趾黑獠已被穿透尸体肚腹的子弹打中。 何非流刚自一喜,突然面前一道黑影飕地飞掠而过,直扑卞杉杉。 原来刀趾黑獠虽然连中数弹,但皆非要害,痛怒交并之下,立即从尸体肚腹中窜出,直扑还在射击的卞杉杉。它在何娇尸体内本已沾染了不少鲜血,再一受伤,已是全身浴血,这一扑窜出来,刹那之间,血腥之气便弥漫了整个地宫。 见刀趾黑獠直扑自己,卞杉杉立即枪口上移,迎面射击。孰料,她只又开得一枪,便听“咔”的一响,子弹已然告罄。原来这支冲锋枪本属小型,装不了太多子弹,而持有此枪的盗墓贼又曾望空乱射了约有六七分钟,之后何非流又向郑飞雪尸体开了十几枪,子弹早已所剩无几。 倏忽之间,刀趾黑獠便已扑到眼前,当此情形,若是一般女子,势必会惊慌失措,吓得抹头就跑,可是卞杉杉却表现得极为镇定,临危不乱,右臂一振,便将没有子弹的空枪当做铁棒,猛打刀趾黑獠狰狞的獠头。 不料刀趾黑獠更为厉害,不闪不避,右前肢刀趾一翻,便将枪筒抓住,然后身子就势一荡,便翻到了冲锋枪上面,随即两只后足蹬抓住枪身,两只前爪分别疾抓卞杉杉头脸和酥胸,上下其手,快如闪电,狠辣异常。 四围众人都是惊魂出窍,料想卞杉杉这一下万难躲开,必将血溅当场,而无论谁想上前相救都已来不及了,情不自禁地都“啊”的一声惊呼。 孰料呼声未落,却见卞杉杉倏地撒手松开冲锋枪,身形一晃,便躲开了疾抓过来的两只刀趾,到了刀趾黑獠侧面,随即右手指作兰花之形,小指一寸多长的指甲哧地在它颈间一划,然后便飘身退到了一丈开外,当真是身法如风,出手如电。 第十三章 命悬一发 这一下众人又都惊得呆了,谁也没想到卞杉杉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凌厉煞手! 再看那刀趾黑獠被卞杉杉小指一划之后,颈间立即开了一道长口,鲜血汩汩外冒,白眼向上一翻,便从半空中“咕咚”摔落在地,随后四肢又在地上蹬伸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竟是气血尽竭而毙。 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连发生,一时之间,众人都疑真疑幻,如处梦寐。 过了半晌,张慕然才颤声说道:“卞……卞杉杉,你……你真厉害!”话虽这样说,但心中还是惊疑不定,怎么也难以相信她那么小指一划,就立毙恶兽。 卞杉杉面无表情,既没答话,也没瞧张慕然一眼,却缓缓转过身去,背对了众人。 麻羽瞧着卞杉杉的背影,低声问何非流道:“小河流,你瞧这卞杉杉是什么路道?她一副小身板单薄得就像纸糊的扎彩人似的,却如何会有这样的可怕煞手?” 何非流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二人虽然都自负身手不凡,但若和她动手,就算两人齐上,也绝不会走过去两个照面!” 说完,他又深有惧意地瞧了卞杉杉一眼,然后就过去抱起郑飞雪的尸体,放进石棺和郑飞霜尸体并列,以完成将她们姐妹合葬的承诺。 麻羽心中还是惊疑不定,又瞧了卞杉杉两眼,便走过去帮何非流的忙,和吴浣纱、张慕然以及唐碧衣五人合力,将沉重的棺材盖盖到石棺之上,让郑飞霜和郑飞雪姐妹不再暴尸露骨,安然长眠。 盖完棺盖,吴浣纱四下看了看,突然“啊”的一声,惊恐地道:“盗墓贼共有七人,这里只有四个横尸就地,另外三个盗墓贼可能逃出古墓去了;如果逃走之时,他们将下通地宫的门户关死,那我们可就谁也别想再出去了!” 众人都猛然惊醒,心想若下通地宫的门户当真被关死,那可实在要命之至,各自愣怔了一下,便即纷纷向主墓室外跑,只盼那门户未被关死,赶紧逃出古墓。 众人之中,有两个姓李的亲兄弟,想到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跑到郑飞霜一出棺就咬毙的那两个盗墓贼尸体跟前,将他们死时扔落在地的两支冲锋枪分别拾起,然后快步抢到众人前面,当先向外飞逃。 麻羽一跺脚,埋怨何非流道:“都怪你!我要不是光顾和你废话,抢先去拾起两支冲锋枪,咱俩一人一支,都有枪在手,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岂料他话音刚落,便听“砰砰砰”枪声密响,随即便是两声惨叫响彻地宫。 麻羽大吃一惊,闪目一看,却见拿着枪已快走出主墓室的李氏兄弟竟都连中数十弹,均自只发出一声惨叫,身躯晃了两晃,便扑通栽倒,双双毙命。可怜他们各自所拿的冲锋枪里都还有满满一膛子弹,却谁也没能有机会开上一枪! 跟在李氏兄弟后面向外跑的众人大吃一惊,急忙顿住脚步,却见枪声过后,自紧邻主墓室的一间屋宇之中,闪出三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大家都以为已经逃出古墓的三个盗墓贼。 三个盗墓贼各自手端的冲锋枪枪口还在冒烟,显然就是他们射杀的李氏兄弟。他们躲在屋角暗处,突然向李氏兄弟开枪,李氏兄弟连他们人影都没看到,便即中枪毙命,根本来不及开枪还击。 原来李大胡子和其余两个盗墓贼实在是被接连咬毙他们四个兄弟的郑飞霜吓破了胆,想要逃到地宫上面去,但黑暗中难辨方向,根本找不到来路,怕乱跑之下,再撞到郑飞霜,于是便躲入一个黑暗角落匿身不动;后来看到麻羽等人拿着矿灯奔进主墓室,就悄悄跟来,但三人还是畏惧如鬼如魅的郑飞霜,不敢现身,只躲在紧邻主墓室的这间屋宇里偷偷向外瞧看;及至看到郑飞霜和郑飞雪先后挺尸,不再作怪,凶残的刀趾黑獠也死于非命,料想再无危险,遂突施袭击,先击毙了手里都拿着枪会对他们造成危险的李氏兄弟,然后再现身出来,拦住想要逃跑的众人。 何非流看着嘿嘿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众人的三个盗墓贼,回顾麻羽道:“怎么样?麻子,和我废几句话也没什么坏处吧?你若不跟我废话,抢先拾起了冲锋枪,那么此刻横尸就地的便不是李氏兄弟,而是你了!” 麻羽委实有些后怕,刚想说话,却又听“砰”的一声枪响,众人之中,一个想要抢拾李氏兄弟扔落在地上冲锋枪的男子也被李大胡子击毙,他的话便吓得憋了回去。 盗墓贼们杀人不眨眼的残忍狠毒,众人早已见识过,但见转眼之间,接连又有三人命丧他们之手,真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了,不由自主地都一步步向后退却。 看着三个残忍的盗墓贼还在一步步向前逼近,众人已经全在他们冲锋枪的射程之内,何非流突然一声大喝:“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不要再向前走了!” 这声大喝颇为响亮,三个盗墓贼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李大胡子大三角眼一翻,见喝止他们的竟是何非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嘿的一声,叫道:“好小子,又是你!你适才花言巧语,说能查出我们大哥致病之因,骗我们把你带下这个地宫,害得我们大哥和另外三个兄弟都被女尸咬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又出来挡横,真他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好,你既然愿意死,那老子就成全你,让你死个‘心花怒放’!” 说着话,他双手把冲锋枪向上一端,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何非流左胸心脏位置。 何非流知道只要他一扣扳机,自己便立成这墓中新鬼,自是害怕之极,但面上却不现惧色,冷冷说道:“李大胡子,你把我们劫持至此,是为活剥人皮给你们大哥夜狼王治病,现在夜狼王已死,已无需人皮再救治他的剥皮怪病,你为何还拦住我们不让走?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听我良言相劝,赶紧让我们离开,不要再滥杀无辜增添自己的罪孽了!” 他头痛于实在无法对付杀伤力极大的冲锋枪,知道硬抗只有死路一条,无可奈何,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盼能说得几个盗墓贼天良发现,放过众人。 听何非流把话说完,李大胡子突然仰天一阵大笑,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笑声一住,何非流便冷冷问道:“你笑什么?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李大胡子又嘿嘿两声,才道:“你的话若不好笑,天下就再没有好笑之事了!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天真,竟还巧言令色,幻想我会放了你们!你也不想想,我们盗墓抢劫已是重罪,更当着你们的面残杀多人,岂会再让你们活着离开,泄露我们的行藏?哼,还良言相劝?别白日做梦了,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一个人也休想活着离开,临死之前,有工夫还是多念几遍往生咒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非流早知与这些盗墓贼讲道理无异与虎谋皮,听了李大胡子的讥嘲,也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怙恶不悛,就算把我们全部杀害灭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早晚难逃公道!” 李大胡子冷笑一声,说道:“或许吧,但你肯定是看不到了。嗯,你这家伙不仅曾经胁迫于我,更害得我们大哥和三个兄弟惨被女尸咬死,我早已恨你入骨!可是,我却不想马上一枪结果你的狗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何非流也有些奇怪,不知他已经端枪对准自己半天,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枪,当下问道:“为……为什么?” 李大胡子瞟了何非流身边的吴浣纱一眼,然后说道:“你身边那个姓吴的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这里所有女娃之中,似乎以她最为漂亮。我们大哥夜狼王已死,现在我已经不用再遵守不治好大哥的病就不碰女人的誓言了;我之所以不马上枪毙你,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把你的漂亮女朋友从少女变成少妇,让你大饱眼福,尽情观赏完春宫戏法之后,再把你们双双杀死,那样我才能真正解气过瘾呢!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一阵淫恶狞笑。 李大胡子的话尚未说完,吴浣纱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即将遭到女孩子最难忍受的羞辱,便是比吴浣纱再坚强十倍之人,精神也要崩溃了。 张慕然和唐碧衣急忙一起将晕倒的吴浣纱扶住,想想自己也必将和吴浣纱一样惨遭羞辱,都是又羞又怒,又气又恨,头脑中一阵阵晕眩。 听了李大胡子的邪恶无耻言语,何非流目眦欲裂,气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大踏步走向前去,直奔三个盗墓贼。他无法阻止盗墓贼施暴,便想立即饮弹身亡,以免看到心爱的姑娘惨遭羞辱的情形。 李大胡子见何非流直奔过来,竟是要自己往枪口上撞,不禁双眉一挑,厉声喝道:“站住,别往前走了!你……你想要干什么?难道真嫌死得不够快吗?” 何非流双目喷火,一言不发,脚步丝毫不停,径直奔向黑洞洞的枪口。 这时李大胡子身旁一个盗墓贼大声道:“二哥,何必再跟这小子废话斗气?赶紧一枪把他毙了得了,然后我们再把其他所有男人都杀死,只留下几个美貌女娃慢慢受用!” 李大胡子点点头,见何非流已经来到面前不足三步之地,便说了声:“去死吧!”右手食指一弯,便搭上了冲锋枪扳机。 第十四章 绿毛幽微 看李大胡子听了同伙的话一点头,何非流便知道生命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候,刹那之间,往昔一些深刻的记忆一幕幕涌上心头: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赖皮地缠着哥哥讲故事;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初次邂逅心爱的姑娘……这一切是多么美好,但都已逝去,而自己的生命也即将逝去!却不知逝去的一切美好,会不会和逝去的生命一起转世轮回? 他刚想到悲凉之处,突然之间,“啊、啊”两声震心荡魄的惊呼传入耳中,听得出来,惊呼声就发自李大胡子身后。 他瞿然一惊,立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一左一右站在李大胡子身后那两个盗墓贼不知怎的,后颈竟都被一个极其恐怖的怪物抓住,均自只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便整个身子似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瞬间失去挣扎之力,所持的冲锋枪拿握不住,都当啷落地。 再看那个怪物,身高过丈,全身都是又长又密的绿色毛发,脸面似人非人、似熊非熊,一双怪眼射出的幽光也呈绿色,便如两点鬼火摇曳闪烁;鬼火怪眼之下,便是长鼻阔嘴,阔嘴之中獠牙森立,让人倍觉凶恶可怖。它两只鹰钩般的利爪分别抓着一个盗墓贼,就像老鹰抓住狐兔一样,低声嘶吼,颇为兴奋。 李大胡子一听到身后同伙惊呼,便不由自主地停住已经勾上冲锋枪扳机的手指,霍然回头,瞧见两个同伙都被巨大怪物抓住的情形,也是震骇异常。但他长年盗墓杀人,屡历凶险,应变奇速,立即反转枪口,回身向那怪物射击。 孰料那绿毛怪物动作比他更快,一见他反转枪口,便猛地把抓在手爪里的一个盗墓贼向他枪上一抡,一下就把他的冲锋枪拍得脱手飞了出去,飞出两丈开外枪声才响,子弹打得地宫宫顶火星迸溅;与此同时,绿毛怪物另一只手爪抓着的盗墓贼也向他抡打过来。 李大胡子冲锋枪脱手,已然心胆俱落,哪里还躲得过这一下迅如雷霆的抡打,被打得身子直挺挺地飞跌出去,死狗一样跌落在一丈开外。他摔得痛彻心肺,料想必已骨断筋折,但生死关头,哪里敢去察看伤势,不及站起,便就地一滚,滚出七八步远,然后翻身跳起,头也不回地逃入了黑暗之中。 绿毛怪物一出现,旅游团众人便都吓得呆了,均不知这是何方神怪,如此凶厉可怖,其中一个最为胆小的少女竟不由得小便失禁,瘫软在地! 何非流虽然枪口余生,但却没有半分高兴之意,眼望就在对面的这个绿毛怪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知道刀趾黑獠狼狈逃窜,甚至吓得直往尸体里钻,肯定就是被这个绿毛怪物追逐的;死在盗墓贼枪下固然不幸,但落在这个绿毛怪物手中,却恐怕更要不幸万倍,不仅只有死路一条,死后还必定被咬嚼吞吃,尸骨无存! 这时那绿毛怪物把右爪抓着的盗墓贼提到眼前看了看,发现他已被自己抓住后颈掐得双眼凸起,舌头伸出老长,窒息而毙,便一甩手将死尸抛落在地,再看左爪抓着那个盗墓贼尚还未死,正四肢无力地蹬伸着,当即回过空出来的右爪,一下抓在他脑门之上。 真不知绿毛怪物的力气有多大,利爪有多利,这一抓竟然活生生将那盗墓贼的头盖骨抠了下来,就像给他头顶上开了一个天窗,脑腔里面的脑浆立时混着鲜血旗花火箭一般喷涌外冒;脑浆一冒出,绿毛怪物便即俯头凑嘴上去,尽情狂吸。 在地宫中先后又有五人丧生,此时旅游团已只剩七男七女一十四人,这十四人见那绿毛怪物竟然活活吸人脑浆,当真是比任何僵尸厉鬼都可骇可怖,不由都吓得寒毛倒竖,魂不附体,想要逃跑,却均自双腿发软,竟是谁也迈不出步去! 但见转瞬之间,那绿毛怪物便将盗墓贼的脑浆吸尽,何非流心头大震,猛地脱口叫道:“啊,幽微!绿毛幽微!”说完又急忙掩住了口,似乎所说之物极为可怕,一说出口便自己吓到了自己。 麻羽悚然惊问:“什么,幽微?难道它就是传说中野人和大白熊杂交所生的那种最可怕不过的怪物?” 何非流道:“不错,正是那种怪物,想不到你也知道它!” 他顿了一顿,见那绿毛怪物吸尽盗墓贼脑浆之后,随手把他尸身抛落,然后只是圆睁鬼火般的怪眼瞪视着众人,一时还没向谁发动袭击,便接着说道:“我只是在传说中听闻有幽微这种怪物,却怎么也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的存在!据说幽微是食物链的最高端,根本就没有任何生物能够与之为敌,其可怖程度甚于鬼魅;而一般幽微都像大白熊一样是白毛的,它们只吸食人畜的血肉,只有生存百年以上的老幽微,才会全身都变成绿毛,并且更加残忍凶煞,开始吸食人畜身上最精华的脑浆。这只幽微乍一出现,我还没有认出它是什么,直到看它吸食那个盗墓贼的脑浆,这才醒悟到,它就是传说中幽微这种最可怕的怪物! “这只绿毛幽微显然就是追踪那只刀趾黑獠来到这里的,刀趾黑獠虽然已经是个要命的阎王,但遇上绿毛幽微却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刀趾黑獠躲进地宫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唯恐绿毛幽微也追下来,所以都顾不上伤害我们大家;后来它明确嗅到了绿毛幽微逼近的气味讯息,便立即破开何娇尸体的肚腹藏了进去。看绿毛幽微把已被它掐死那个盗墓贼随手抛落在地上,并不吸食他脑浆的情形,想来它是只吸活的人畜脑浆,不吸死物的,刀趾黑獠知道它这一特性,所以才总是往尸体里躲藏。嗯,我们今天遇到绿毛幽微这个比山魈木魅更加可怕万分的怪物,真的是有死无生了!” 何非流话音刚落,那绿毛幽微便飕地一纵身,向众人扑了过来。也没见它怎么用力弹跳,可这一纵身便飞蹿两丈,快如风飘电闪。 站在众人最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首当其冲,只觉眼睛一花,绿毛幽微便到了他面前。他听了何非流描述绿毛幽微的话,早已心胆俱落,此时更是大惊失色,急忙俯身去抓李氏兄弟死时就扔在他脚边的一支冲锋枪,准备开枪迎击,可是刚把冲锋枪抓到手里,未及射击,便突觉脑门剧痛,头盖骨已活生生被绿毛幽微抠了下来,随即绿毛幽微就俯头吸食他喷涌狂溅的脑浆。 刹那之间,那彪形大汉的脑浆便被绿毛幽微全部吸尽,他的尸身随后摔倒在地,倒在地上犹自大睁着恐惧至极的双眼,难以瞑目。 众人都是魂飞魄散,可是还没等有何举措,绿毛幽微便飕地从那彪形大汉尸身上跳过,向他们直扑过来。 何非流站在众人之前,又像刚才那个彪形大汉一样首当其冲,一眨眼间,绿毛幽微便到了他面前,利爪疾伸,向他天灵盖便抓。 何非流亡魂皆冒,知道逃跑固然不及,反抗也是送死,情急之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身随念转,猛地仰面向后一倒,直挺挺地躺倒在地,然后屏住呼吸,闭目装死。 原来何非流突然想到刀趾黑獠拼命往死尸里钻躲避绿毛幽微之事,料想绿毛幽微不吃死物,于是便在千钧一发之际,随机应变,装死求生。只是他心中也不能确定绿毛幽微是否真的不吃死物,如果它吃死物或者不吃死物却发现自己装死,那自己就有死无生了,这一着不得已而走的棋可真是险到了极点。 绿毛幽微见何非流突然倒地挺尸,似乎愣了一愣,随即便长臂下探,揪住何非流衣领,一把将他提拎起来,然后脸对脸地察看他的死活。 何非流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不敢睁眼,亦把呼吸紧闭,一动不动地装死到底。不远处的吴浣纱和麻羽等人谁想过来相救都已不及,眼看着绿毛幽微只要一张大嘴,就能把何非流的脑袋咬碎,都紧张得呼吸停顿,浑忘了逃跑。 绿毛幽微似乎真的不吃死物,见何非流一动不动,只道他真是死尸,瞧了他几眼,然后就甩手一抛,将他摔掷在地,复又向前一蹿,扑向麻羽等人。 何非流屏气装死本已憋得胸闷欲炸,又被绿毛幽微摔掷在地,骨痛欲裂,再也忍耐不住,脱口“啊”地一声,痛呼出来。他一出声便知不好,急忙翻身跳起,抹头就跑。 可是绿毛幽微早已听到他痛呼之声,蹿出一丈多远的身子一旋,便折蹿回来,长臂疾伸,向他后颈便抓。 只听“嗤啦”一声,饶是何非流逃得极快,后背衣衫还是被绿毛幽微一爪抓上,撕了一大块下来。 何非流惊出一身冷汗,更加没命飞逃。可是绿毛幽微如同冤魂附体,接踵疾追,刹那之间,两只利爪就又招呼到了他后脑和背心!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突然飕飕蹿来两条人影,各挥拳臂,向绿毛幽微便打。原来却是吴浣纱和张慕然见何非流命悬一发,不顾危险,舍命来救。 绿毛幽微已堪堪抓到何非流背心,自己后背却砰砰中了两拳,不由大怒,立即收爪回身,来抓袭击自己之人。 击中绿毛幽微后背的正是来救何非流的吴浣纱和张慕然,绿毛幽微看清了两人,不知怎的,竟忽然眉花眼笑,似是看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立即直扑二女。 吴浣纱和张慕然本是见何非流危急,才奋不顾身上前相救的,这时看绿毛幽微张牙舞爪地扑将过来,才想起害怕,急忙转身就跑。可是为时已晚,绿毛幽微右臂一探,便将张慕然抓了个正着,一把夹在胁下,但左爪抓吴浣纱时却抓了个空,脚步迅捷的吴浣纱已逃开一丈多远。 绿毛幽微已抓住张慕然,仍然不舍吴浣纱,在后面蹿跃疾追。 这时麻羽拾起那两支尚有满膛子弹的冲锋枪疾奔过来,递给惊魂略定的何非流一支冲锋枪,然后两人一起举枪对准了绿毛幽微,可是怕伤到它胁下的张慕然,一时都不敢贸然射击。 绿毛幽微脚步好快,只两个飞跃就追上了吴浣纱,一把抓住,夹在了右边胁下,然后便腾跃而起,挟着二女蹿入黑暗处的屋宇之中 第十五章 嗒然若丧 何非流和麻羽随后紧追,但只追过两间屋宇,便不见了绿毛幽微的踪影,黑暗之中也瞧不清其它情形,均感沮丧,彷徨无措。 过了片刻,麻羽突然惊骇地说道:“那……那绿毛幽微并不当场将吴浣纱和小张导游抓死吸食脑浆,却把她们一起掳走,不知……不知是要干什么?据说在多有野人出没的湖北神农架一带,常有女子被野人强暴怀孕之事发生,甚至还有女野人强暴老汉致死事件;这绿毛幽微是野人和狗熊杂交所生,想必也有野人的习性,并且从身体特征明显可以看出,它是个雄性;它将二女一起掳走,莫非是要……是要……” 何非流越听越心惊,颤声道:“一定是要……是要……!绝不能让它得逞,绝不能让它得逞!快追,快追!” 如果吴浣纱和张慕然让绿毛幽微给污辱了,她们只有一死!何非流害怕到了极点,话没说完,就快步抢出,追进黑暗之中。 麻羽紧随何非流之后,唐碧衣跟在他后面,三人四下追寻,可是追了半天,仍然不见绿毛幽微和二女的踪影,倒是陆陆续续会合了其他旅游团成员。 原来这些旅游团成员并不关心吴浣纱和张慕然的死活,只想快点逃出古墓,但他们提着四盏矿灯照路,逃到地宫顶部,却发现下来的两个入口都已闭死,再难开启,想是李大胡子先行逃到地宫上面的耳室,怕绿毛幽微追出,也怕旅游团众人逃出,于是就把两个耳室的入口全部封闭了,存心要把绿毛幽微和众人一起困死在地宫里面;他们无法出去,只得又返了回来。 众人被困古墓地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尽皆嗒然若丧。 何非流处此绝境,还牵记着吴浣纱和张慕然的安危,更是忧心如焚,几近疯狂,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追寻绿毛幽微的踪迹。 麻羽提着一盏矿灯,和唐碧衣一起随何非流四下搜寻;其他人也在重门叠户中寻寻觅觅,不过都是在寻觅出路。 片刻之间,众人就搜遍了地宫内的数十间屋室,没有找到出路,但却找到了绿毛幽微,只见它骑踞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屋室里,正用利爪狠抓地面,显得暴怒异常,一看到众人,立即狂吼一声,从屋室中直扑出来。 这绿毛幽微不折不扣是个要命阎王,众人无不见之胆落,齐发一声喊,抹头就跑。 看到绿毛幽微,却不见吴浣纱和张慕然,何非流和麻羽后都惊疑不定,尚未醒过神来,绿毛幽微已然扑到,只得后退两步,各端手中冲锋枪向绿毛幽微迎面射击。 绿毛幽微并不躲避枪弹,只用双臂遮挡住头脸,仍是脚不点地的向前疾扑。它也真是神异,身上的浓密绿毛竟似是金精银丝编制的防弹衣,刀枪不入,何麻二人也不知打中了它多少枪,竟然半点伤它不得,还幸亏它用双臂挡住可能易伤的头脸,视物不便,否则二人的天灵盖早被它抠抓下来了。 转瞬之间,何麻二人手中冲锋枪的子弹便打光了,却没能伤得绿毛幽微毫发,眼见它小山一般的身体已扑压过来,不由都心胆俱落,猛地一齐把空枪掷向绿毛幽微,然后转身就跑。 已无子弹射来,绿毛幽微手臂脱离头脸,倏然一振,便将何麻二人掷砸过来的两支空枪击为四段,然后一跃而起,跳到两丈多高的半空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大吼,由上而下,两只利爪分别直插何麻二人后脑。 旁边不远处有几个逃跑的人还提着矿灯,灯光辉映过来,何麻二人虽然看不到由上而下的绿毛幽微,但是已经看到了覆罩上身体的巨大阴影,情知再也逃避不开,不由得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一齐闭了眼睛。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得“砰”的一声大响,硝烟弥漫,随即何麻二人便感到好像一面墙倒压在了身上,都被砸得骨痛欲折,一下仆倒在地。 何麻二人又惊又异,急忙掀落砸身之物,挺身爬起,定睛瞧看。 只见被他们掀落之物,正是绿毛幽微的巨大身躯,但不知为何,它栲栳般的大头不见了踪影,断颈处一片血肉模糊;再看旁边不远处,卞杉杉白衣如雪,悄立当地,正微微冷笑。 转危为安,何非流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绿毛幽微无头的残尸,又瞧了瞧卞杉杉,然后问道:“卞杉杉,是你……是你杀死幽微,救了我们?” 卞杉杉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不错,是我杀死的恶兽!区区一只什么绿毛幽微,又有什么可怕的,杀死它还不是举手之劳!” 何非流仍是难以置信,又问道:“那……那你是如何杀死它的?” 卞杉杉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知道多数盗墓贼都随身携带用来爆破墓门坚阻的炸药,所以就从一具盗墓贼尸体上搜出一包来,以备应付危险。刚才就在这幽微恶兽腾空跃起,张嘴大吼扑向你们二人之际,我甩手将已经用矿灯点燃引线的炸药包投进它张开的大嘴之中,一下炸碎了它头颅,它自然就死于非命了。” 何非流虽然听她说得轻松,但知道绿毛幽微浑身刀枪不入,也只有把炸弹投进它嘴里才能毙其性命,她这一击毙敌,实是凝聚了非凡机智,不由得既畏且佩,呆了一呆,突然又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吴浣纱和张慕然,啊的一声,急忙奔进绿毛幽微刚才蹿出的屋子里察看寻觅。 可是这间屋子四壁萧然,空空荡荡的一览无遗,并无吴浣纱和张慕然的人影。 何非流大为奇怪,暗想绿毛幽微将二女掳走显然不是要吸血食肉,而就算是吸血食肉,两个大活人都被吃了,也不会连一点血迹和衣衫碎片都不残留啊?两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看不到片踪只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都纳罕不已,但他们都不像何非流那样对吴浣纱和张慕然关心至切,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之后,就又开始四下里找寻出路。 可是众人四散找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一个人找到出口,显然地宫里就只有他们下来的两个入口可以出去,两个入口一被封闭,便成了铁桶闷葫芦,再也无路可出。 何非流也随众人一起找寻,不过他不是找寻出口,而是希望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无影无踪的吴浣纱和张慕然。 遍寻无果后,他废然返回,却见卞杉杉还一动不动地站在绿毛幽微蹿出的那间屋子里,不禁有些奇怪,又想起她救了自己和麻羽性命,还没跟人家道谢,于是咳嗽一声,说道:“卞小姐,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刚才多谢你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卞杉杉仿佛不闻,并不答言,只是垂头看着脚前的屋地。 这时麻羽和唐碧衣也返了回来,麻羽道:“小河流,这吴浣纱和张慕然当真是人间蒸发了,哪里也找不到她们。难道她们两个真的都被绿毛幽微给连汗毛头发也不剩地吃了?我看就把绿毛幽微的大肚子剖开吧,看个究竟!” 何非流尚未说话,却听卞杉杉冷冷说道:“不必费事了!你剖开那恶兽的肚子也没用,因为这里没有丝毫咬嚼撕扯的痕迹,她们两人肯定没有被恶兽吃进肚子里去。” 何非流心中一喜,急忙问道:“既然如此,那……那她们两人现在哪里去了?” 卞杉杉向脚前的屋地一指,说道:“你看,这里有一块向上微凸的石棱,颜色也略异于旁边的青褐色,微微发黑,似乎是个机括按钮。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黑色石棱连接的这片圆桌大小的地面,就是个翻板,下面别有洞天;那两人可能是奋力挣脱恶兽魔爪,却无意中触动石棱机括,翻落到下面去了。刚才我们看到恶兽时,它正在屋内逡巡踢跳,显然就是因为失去了猎物而暴躁抓狂。” 何非流顺着卞杉杉手指一看,见她脚前的地面上果然有一个连接一块圆桌大小石板的石棱,颜色只是略黑于其它地方,如果不是特别细心观察,也不会注意到,不禁大喜,叫道:“一定是了!她们一定是翻落到下面去了!”抢步上前,右手一伸,便砰地按在那个石棱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石棱连接的石板猛地向下翻转,露出一个冷气森森的洞口来。卞杉杉所料不错,这黑色石棱果然是开启机关的机括。 石板地面一翻开,何非流、卞杉杉以及凑上前来的麻羽、唐碧衣都措不及防,一起向下掉落。 陡然凭空下落,麻羽立时惊魂出窍,张牙舞爪,骇然大叫:“唉呀妈呀,自由落体,这下非粉身碎骨不可……” 他话未说完,只听“啪、啪、啪、啪”四声响,水花四溅,他们都落进了水里。谁也没想到,翻板地面之下,竟然是个水潭。 四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上方又轰隆一声响,随即又是啪啪落水之声。 原来上面还剩下的四女四男旅游团成员谁也没有找到出口,也都返了回来;何非流等人掉下去之后,翻板地面虽然又复合拢,但已有人看见了他们开启机括掉下去的情景,只道他们找到了出路,于是大家蜂拥奔来,再次按动石棱机括,一起翻落下来;其时麻羽刚从水中浮上来,被一个人砸了个正着,又痛又怒,气得破口大骂。 众人迫不及待地先后翻落下来,只道是找到了逃生的出路,却不知这才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接下来的遭遇,当真让他们悔断肝肠、魂梦犹悸! 第十六章 水中怪物 水潭虽有两丈多深,但浮力很大,众人当中虽然有两个不会水的,也都和其他人一起浮了上来。 大家定了定神,发现有两人翻落时拿下来的矿灯早已落水熄灭,但仍可见物。原来水潭上方七八丈高处,是个宛如天空般的穹顶,穹顶上镶嵌着上百颗硕大的夜明珠,星罗棋布,也宛如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一样,其中代表太阳和月亮的夜明珠尤其巨大,几乎和铜盆相仿。 上百颗夜明珠一齐辉映,比中秋月夜还要明亮,整个空间里的景物无不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定睛瞧看,只见他们落入的水潭约有一顷地大小,和上面的穹顶面积差不多,四面都是削立的石壁,无岸可上,但在离他们不远的水潭中间,却有一艘大船。潭中水波不兴,那大船也是岿然不动。 众人仔细一看,发现大船通体雪白,竟然是上好的纯白玉石建造,整艘大船实可说是旷世奇珍、无价之宝;而更加令人心跳加速、眼红耳热的是,大船之上,还堆满了七八尺高的珊瑚、大如鹅卵的宝石、晶莹剔透的翡翠……件件价值连城,样样罕见罕寻! 不过唯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白玉大船的船舱,竟然形如棺材,其上有玉勒雕刻和朱砂彩绘,刻绘的也是白鹤、灵殿等安魂图案,让人心生肃穆。 这显然是一具船棺灵椁,大家一见顿时都明白了,原来上面两层墓道耳室加上重门叠户的地宫,都只是惑人的疑冢,这个最下面的水潭,才是真正安魂的陵寝。只是不知这个墓主人究竟是谁,能够如此大手笔,花费移山心力,建此绝世幽陵? 众人正惊叹之际,忽听有人压得低低的声音喊道:“快过来,快过来!那里危险,危险!” 众人循声转头一看,只见左首不远处,有一块耸出水面六七米高、状若假山的石峰,石峰上骑踞着两人,正是他们遍寻不见的吴浣纱和张慕然,两人还在喊着:“快过来,那里危险,危险!” 何非流不知身畔会有什么危险,也顾不得问,立即大喊:“啊,吴姑娘,小张导游,原来你们也落在了这里!你们都没事吧?”见到了让他忧心如焚的吴浣纱和张慕然,他实在是喜出望外,竟然没发现身边已然危机四伏。 吴浣纱急叫:“小心,水里有凶恶的怪物!” 何非流瞿然一惊,可是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左腿剧痛,似是被利齿咬住了。水波幽暗,他无法看清水里有什么,也不敢下潜察看,急忙用力一甩左腿,同时右脚猛踢咬住自己左腿之物。 哪知他右脚没踢到目标,却突然一紧,竟似被一把铁钳钳住了,剧痛彻骨。他忍受不住,惨声大叫;叫声未落,耳畔便接连响起了惨叫之声,此起彼落,显然其他人也遭到了水下不明怪物的攻击,多数受伤。 众人全都手无寸铁,突然受到怪物攻击,既不知怪物是什么,也不知怪物有多少,尽皆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吴浣纱和张慕然的话,向二人栖身的石峰游去。 何非流左腿被咬,右脚被钳,游动不得,只好挥舞双拳,向水中乱打,可是隔着水波,又怎么打得着水中怪物,只击得水花乱溅。 猛然间水中怪物腾身一跃,跳出水面,将何非流也咬钳到了半空中。 何非流急忙忍着剧痛,闪目瞧看,只见咬钳自己的竟然是一条足有两米多长的大鱼!这条大鱼头如麦斗,眼似铜铃,脸面酷似三四岁的孩童,巨大口吻中的利齿也似人的牙齿,犹自深入肌肉地咬着他的左腿,死不松口。 这大鱼貌似大头娃娃且不说,最令人惊异的是,它背分的双鳍,竟然长如人臂,臂端更长着螃蟹一样的钳手,此时钳手已把何非流的右脚钳得鲜血淋漓。 何非流看清咬钳自己的是条大鱼,怒不可遏,双拳齐出,一个“双风贯耳”,狠狠地击在大鱼头上。那大鱼一跃之势已竭,大头又被击中,立即松脱利齿和蟹手,坠落下去,沉入水中。 何非流心神略定,见麻羽和唐碧衣都各与一条大鱼在殊死搏斗,急忙上前狠命两拳,将两条大鱼分别击沉入水,然后和两人一起快速游到那假山般的石峰下面,互相携拽着攀了上去。 何非流稳了稳心神,再定睛看时,却见卞杉杉已经和四个少女抢先一步,攀上石峰坐稳了,但水中还有四个男性旅游团成员,被数条大鱼钳咬得遍体鳞伤,无法脱身。于是他又跳入水中,将四人都解救到石峰上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询问吴浣纱和张慕然,问她们是如何逃出绿毛幽微魔爪落入此间的。 吴浣纱察看众人伤势,见大家伤口虽多,但都是皮里肉外,并无大碍,这才略感宽心,说了她和张慕然脱险的经过。 原来吴浣纱和张慕然被绿毛幽微掳到水潭上面那间屋子,绿毛幽微将她们就地放倒,便撕扯衣服,欲行强暴。两人不甘受辱,都奋力挣扎。说来也巧,挣扎过程中,吴浣纱一下按到了那个石棱机括上,致使石板翻开,她和张慕然一起掉落下来,侥天之幸,逃过了此劫;绿毛幽微则在石板翻开的一刹那,骤吃一惊,跳在一旁,没有一起掉下。 二女一落入水潭,都惊声尖叫,立即受到了水潭中蟹手大鱼的攻击。她们也都各自带伤,拼了性命,才好不容易逃到了这块可以暂时栖身的石峰之上。她们发现,水潭中的这些蟹手大鱼一般都是听到大声响动才出动袭人的,所以看到何非流等人落入水潭,只敢低声召唤他们到石峰上来躲避,却没想到何非流一看到她们,便即纵声大叫,立时引来了蟹手大鱼攻击。 何非流听完,又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什,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那绿毛幽微总算没把你们……把你们……”他想说没把你们给强暴了,觉得难以出口,于是改口问道:“这水潭里的大鱼究竟是什么怪物?长着螃蟹的钳手,却又不是螃蟹,真他妈的凶残得可以,几乎让我血流漂杵!” 吴浣纱道:“这些凶残的大鱼学名叫大鲵,俗称娃娃鱼。但一般的娃娃鱼都没有这么大,也不凶残咬人,背鳍更没有长出蟹手的,显然是这里地理环境特殊,它们已经发生了变异。我和小张导游比你们先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已经看清楚了,水潭里共有九条蟹手大鲵,都凶残嗜血,大家可要千万留神在意,如果一不小心跌入潭中,遭到它们群起围攻,那可有死无生。” 麻羽插口道:“我们不敢下到水潭中,困在这块石峰上,没吃没喝,那岂不也是有死无生?唉,本以为落入翻板机关下面,是无意中找到了逃生之路,哪知却是才出虎穴,又入龙潭,更加没有活路了!” 众人听了麻羽的话,知他所言不错,都是嗒然若丧,暗想水潭中这块石峰离上面的穹顶七八丈高,那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而就算能够上去,翻板的地宫出口已被封死,也无路可出,大家就像被装进了有所罗门封印瓶子里的魔鬼,恐怕已经永生永世难见天日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都笼罩上绝望的阴霾,谁也不说话,黯然待死。 过了半晌,麻羽最先忍耐不住了,眼瞧着那具白玉船棺说道:“这个幽陵墓穴也不知道是那个死鬼的,竟然害得周爷我也给他陪葬?而且他做鬼还要点灯摆阔气,在墓穴穹顶镶嵌上百颗夜明珠来照明,教人瞧着也好不惹气!他奶奶的,我非过去把他从棺材里揪出来倒位置给我不可!就算让周爷死,也要死在那具大船棺材里才舒服!” 说着话,他就要跳下石峰,游向那具白玉船棺,这时一条蟹手大鲵被他话声引来,腾跃而起,差点儿没把他下垂的一条腿咬住,吓得他急忙缩腿坐回了石峰上,再也不敢动弹了。 何非流看了看那具白玉船棺,估摸距离大家栖身的石峰有三十多米远,当下笑道:“麻子,生死等闲事耳,我知道你从来不放在心上。你一定是看着那满船的珍宝冥器心痒难搔,想要过去据为己有,先过过富可敌国的瘾!哈哈,此处距离那具白玉船棺数十米远,绝难飞越,你又没有登萍渡水的功夫,看来你要不想冒着变成蟹手大鲵大粪的危险,从水潭中强游过去,那就只能望宝兴叹了!这就好像新婚之夜,新娘子却把你拒之门外,不让你入洞房,你势必欲念焚身,抓耳挠腮地直撞南墙。哈哈,妙极,妙极,终于有东西折磨得你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这话正说出了麻羽的狼子贼心,麻羽气得举拳在何非流脑门一晃,要把他打下石峰去,但随即收了拳头,嘿嘿一笑,说道:“小河流,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以缓解死到临头的巨大压力。我偏不生气,因为我有胜过任何奇珍异宝的唐碧衣唐大小姐生死相随,绝无入不了洞房的难堪,就算马上死了,也是幸福死的。哈哈,碧衣,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话,凑唇在唐碧衣脸上吻了一下,见唐碧衣被自己吻得满脸飞红,便又道:“害什么羞啊?大家转眼就要携手共赴黄泉了,再不抓紧亲热亲热,就没有机会了!” 唐碧衣被他说得更加害羞了,手搓衣角,忸怩不安。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一笑之下,死到临头的悲怆之情也就变得淡了许多。 第十七章 血衣游魂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都已在石峰上骑坐得腰酸背痛,何非流四下看了看,说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啊!大家看,我们就像被困在一只瓶口封死、装有半瓶水的瓶子里,从上面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在瓶底找出口。照常识来看,凿开山腹建造的墓穴里绝不会有水潭,此处既然有水潭,料想这个墓穴必是在一个天然的大溶洞基础上修砌改建而成的。如果真是大溶洞改建成的墓穴,那么这个水潭就应该是地下暗河形成的;或者这里离长江不远,就是江水通过夹江山壁上的洞道直接流进来形成的也未可知。但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都必然存在进水的入口,也就是可以通向外面的出口;只要找到这个出口,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麻羽却道:“你说的也许在理,可也只是理论上说得过去。因为通流进水的出入口肯定在水潭下面,也就是你所说的‘瓶底’,但水潭中有八九条凶残嗜血的蟹手大鲵,就像守潭煞神一样,你又如何敢下潭去找寻?就算你胆敢下去,恐怕也会没等找到出口,就进了蟹手大鲵之口,然后变成它的大粪了!”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问题所在,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要先想办法,尽数除掉这些凶残的蟹手大鲵。” 可是此事说来容易,要想真的办到,却几乎难于登天。众人都手无寸铁,又各自带伤,别说除掉九条都极为凶残猛恶的蟹手大鲵,就算是除掉一条,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时之间,众人都半筹莫展。这也罢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对蟹手大鲵无计可施,蟹手大鲵竟然向他们进攻了。 只见九条蟹手大鲵都浮出了水面,团团围住石峰,各用锋利的蟹手钳住石峰的棱角以及凹凸之处,纷纷向上攀爬,竟然比猿猴爬得还快,转眼之间,就有四五条爬到了石峰上众人身畔,齐张大嘴,探头便咬。 众人尽皆骇然,急忙向石峰更上方躲避。 这块石峰高出水面六七米,直径要长于高度,足有八九米,最顶端是个椭圆形的平台,整个看来,就跟一个小山峰差不多。众人都退避到了石峰顶端的平台之上,可蟹手大鲵仍是不依不饶,随后向上追击。 加上司机王师傅在内的旅游团共有二十八人,此时已经死亡过半,只剩下六男七女一十三人;七个女性除了卞杉杉之外,都被蟹手大鲵追击得惊声尖叫,在平台上瑟缩成一团,卞杉杉则和六个男子一起拳打脚踢,阻击附骨之蛆一样向上追缠进攻的蟹手大鲵。 可是蟹手大鲵个个皮糙肉厚,无论头身,中了拳脚都浑若无事,而它们的蟹手在石峰上也抓得牢固非常,真的宛如铁钳钳物,无法撼动,众人吃亏在手无寸铁,拳脚既不能把它们打下石峰,也无法阻挡它们向上进攻,均是险象环生。 看看九条蟹手大鲵都已爬上了峰顶平台,对众人开始实施合围攻击,情急之下,何非流突然灵机一动,猛地脱下已经在水潭中湿透的外衣,束湿成棍,又在湿棍末端快速挽系了一个疙瘩,然后向蟹手大鲵们劈头盖脑便打。 湿衣沉重,末端再挽系出一个大疙瘩,已和铁锤相仿,打在头脑之上,可比拳脚重得多了,蟹手大鲵虽都皮糙肉厚,却也挺受不住,连中几下,便即头晕眼花,刹那之间,便有两条被何非流用湿衣疙瘩打下了石峰,虽然未死,但在水潭中也晕晕沉沉的,无力再爬上石峰。 余人见何非流束湿成棍奏功,无不大喜,纷纷效仿,各把湿透的外衣脱下,束湿成棍,挽系疙瘩,然后齐打蟹手大鲵。 这一来,石峰顶上顿时春光无限。因为七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把外衣一脱,便都凸显了也已湿透的内衣束裹的紧俏身材,当真是峰峦叠嶂,山青水秀,妙不可言。 但六个男子都在全力阻击蟹手大鲵,虽见春光无限,却也只能偷眼一瞥,无暇仔细欣赏。他们当中,只有何非流和麻羽练过武功,用湿衣疙瘩可以把蟹手大鲵打下石峰,其他人都只能略阻蟹手大鲵的攻势,无法击退它们。而七个少女除了卞杉杉之外,湿衣疙瘩都只是胡乱挥舞,根本起不到作用,已被几条蟹手大鲵逼得步步退避,岌岌可危。 何非流又把两条蟹手大鲵打下了石峰,一瞥眼,瞧见张慕然皓腕已被一条蟹手大鲵钳住,危在顷刻,不禁大急。但此时他和张慕然相距四五步远,扑过去相救已然不及,当即一俯身,从石峰平台上拾起两粒鸽蛋大小的石子,甩手疾掷而出,直打那条蟹手大鲵铜铃般的双眼。 何非流自幼习武,曾经练过“白天打飞蝇,夜晚打香头”的暗器功夫,抛打暗器,当真是百发百中。他为救张慕然,情急之下打出的这两粒石子劲力既猛,准头又正,一下便打进了那条蟹手大鲵双眼之中,直贯入脑。 那条蟹手大鲵双眼登时就被打瞎了,痛不可遏,蟹手松脱张慕然皓腕,猛地蹿起一丈多高,翻着跟头坠下石峰,摔入水潭。它在水潭中仍是剧痛难忍,又在水面上连连蹿跃,直到蹿出数十米远,一头撞在那具白玉船棺之上,撞得脑浆迸裂,这才肚皮翻白,浮尸潭中。 何非流也被这条蟹手大鲵的惊人死状吓得一呆,但见那具白玉船棺被猛撞了一下,似乎晃了一晃,发出一声莫可名状的古怪响声,然后就恢复了平静,不由暗暗心惊,感觉白玉船棺十分诡异。 这时张慕然“嘤咛”一声,扑到何非流怀里。刚才鲵口余生,惊险无比,真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何非流拍拍张慕然肩背,以示安慰,再闪目看时,见另外四条蟹手大鲵也已被麻羽和卞杉杉打下石峰,众人都安然无恙,一颗悚栗高悬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麻羽瞧了扑在何非流怀中的张慕然一眼,再看吴浣纱面色甚是不愉,便咳嗽一声,说道:“小张导游,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张慕然一惊,才醒悟到众目睽睽之下扑在何非流怀里太过羞人,急忙离开他怀抱,讷讷地说道:“我……我没事,手腕上的伤也不要紧。”又红着脸看了何非流一眼,说道:“何大哥,多谢你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何非流摆了摆手,说道:“大家一起处此死地绝境,理当同舟共济,救不救命的话再也不要说了。现在大家唯一要做的就是群策群力,找到出路,逃出生天。” 麻羽道:“九条蟹手大鲵虽然都被我们打退,但只有一条被你打死了,剩下那八条还都在水潭里横行,我们仍然不敢下到水潭里去,怎么找出路啊?而且我看这里阴气森森的,处处都透着莫名的诡异恐怖,除了凶残嗜血的蟹手大鲵之外,说不定还有什么怪异可怕的东西呢,要想逃出生天,恐怕绝非易事!” 何非流刚要说话,忽听一阵细若游丝却又清晰可闻的凄厉尖笑之声,从白玉船棺处响起,十分刺耳惊心,不由得骇然变色,沉声道:“麻子啊麻子,你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不,怪异可怕的东西被你说出来了!” 此时麻羽已无暇理会何非流的挤兑,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具白玉船棺,就见随着凄厉尖笑之声,从白玉船棺上如流云般飞起一物,直扑石峰而来。刹那之间,那物便飞到了切近,众人看得清楚,竟然是一件白色绣红花的女子衣袍,不由得全都震骇莫名。 女子衣袍自然谁都见过,毫无可怕之处,令人震骇的是这件衣袍不是穿在人的身上,而是空空的自己飞过来的!古墓幽陵,空衣飘飞,而且还不断地发着女子凄厉尖笑之声,任你胆大包天,也要魂飞魄散了! 何非流双眉一挑,大声叫道:“不好,这是血衣游魂!大家千万不可让它附体沾身,否则必死无疑!快,快用湿衣服抵挡,别让它靠近!”喊叫的同时,已挥湿衣疙瘩向那飘飞到石峰上空的绣花空衣打去。 麻羽奇道:“血衣游魂?血衣游魂是什么东西?哎哟,怎么……怎么这样冷啊?”原来就在他发问之际,那件绣花空衣已经捷如飞燕地躲过何非流的湿衣抽打,两条流云长袖向前一挥,刮起两股冰寒至极的阴风,直扑麻羽;阴风拂面,麻羽感觉就像刀割一样,奇寒彻骨。 何非流急忙抢步过来,用湿衣向那绣花空衣猛扫,同时急叫:“这血衣游魂携带极煞阴气,低于冰点百度,千万不可让它把你抱住,否则立时把你冻成冰体,血管爆裂!” 听闻此言,麻羽连冷带吓,猛打一个寒战,仰面躺倒,连滚带爬地躲过血衣游魂的扑抱,然后反手甩起湿衣疙瘩,阻击如影随形追来的血衣游魂。 生死关头,石峰上的十三人都拼了性命,齐心合力,抵挡血衣游魂。 可是血衣游魂灵异至极,一件空衣,形似一具无头的尸身,鹰飞鹄落地扑人附体,迅疾无伦,十几件湿衣不但无法扫打到它,反而被它乘暇抵隙,长袖乱舞,阴风猎猎,冻得众人身上还穿着的湿衣都冰结凝霜,寒战不已。 麻羽又连打两个寒战,骇然大叫:“妈呀,这血衣游魂太他妈的邪恶凶厉了!不行,不能再跟它缠斗下去了,否则咱们都得变成冰棒雪人!我看……我看咱们还是都跳下水潭吧!我……我……我宁可变成蟹手大鲵的大粪,也……也不愿被活活冻死!”他已经冻得上牙对不上下牙,说话难以连贯。 第十八章 邪派功夫 何非流猛挥湿衣,将险些就把他抱住的血衣游魂迫开,然后大声说道:“不行,我们现在遍体冰寒,跳下水潭手足必然抽筋,再被蟹手大鲵围攻,只有死得更快!再拼命抵挡一阵,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麻羽叫道:“可是……可是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 他话未说完,突觉寒风割面,血衣游魂的一条长袖卷了过来。他不及挥湿衣阻挡,急忙退避。可是他此时所站之处,已是石峰顶端平台的边缘,向后一退,虽然避开了血衣游魂的衣袖,但一脚踏空,登时坠下石峰。 何非流看得真切,不由一声惊呼。好在麻羽身有武功,临危不乱,身子刚一下坠,立即撒手扔掉湿衣,双手一齐搭住石峰边缘,挂住了身躯。 麻羽也怕掉下去成为蟹手大鲵的大餐,因此定了定神,便即脚蹬石壁,向上攀爬。谁知他双脚蹬上石壁,刚一用力,就听“扑哧”一声,双脚直陷了进去,该处石壁竟然被他蹬出了一个窟窿。 麻羽大为惊奇,垂头一看,只见石壁窟窿里竟然有颇不狭小的空间,当是早就存在的一个石窟,只是外面覆生了薄薄一层石皮,被他一下蹬破,才现了出来。 麻羽又惊又喜,急忙大喊:“这石峰里面有个大石窟,大家别恋战了,快都进石窟里躲避血衣游魂!”一扯就在头上方的唐碧衣,两人当先钻进了石窟。 此时何非流等人都已被血衣游魂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堕冰窟,命悬一发,一听麻羽之言,无不大喜,哪里还会“恋战”,急忙一起死命将血衣游魂迫远一些,然后鱼贯而进,避入石窟。 何非流殿后,最后一个钻进石窟,见石窟入口处有一堆枯树枝和柴草,也来不及多想石窟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立即拾起几根粗枝遮挡住仅容一人可出入的窟口,料定血衣游魂再也飘飞不进来,这才长出一口气,退向石窟里侧。 只听得外面血衣游魂还在不断凄厉尖笑,但空衣形体已无法穿过窟口的粗枝阻挡,再行追击。 众人死里逃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住惊魂,几乎被血衣游魂极煞阴气冻僵的身体也渐渐暖和过来,这才都闪目瞧看石窟内的情形。 石窟内虽然没有光线,但由遮挡窟口的几根粗枝间隙可以透进不少夜明珠的珠光,众人隐约见得,这个石窟大小和一座窑洞差不多,十三个人都在里面,还余有一半的空间,里侧也和窟口处一样,堆着不少枯树枝和柴草,还有一些动物的毛发,只是年深日久,毛发已经腐烂风化,辨别不出都是什么动物的。 众人先是觉得石窟里有树枝和柴草不可思议,因为这个深在地下的幽陵墓穴里并无树木柴草生长,但结合动物毛发再一推想,料定这个石峰内的石窟,必是此处还没有改建为墓穴时就已经存在了,被某种动物据为巢穴;其时可能这里还没有水,穴中动物能够从别处搬运树枝和柴草,放进石窟以御寒取暖;后来穴中动物或死或去,只留下石窟空巢在这里,年深日久,窟口都被石峰长出的石皮遮盖住了,若不是麻羽无意中踢破了石皮,也没人知道石峰内会有石窟。 石窟里很是温暖,众人寒意尽去,都心神稍定。 但见那血衣游魂还在窟口处凄厉尖笑,往复飘飞,不肯离去,麻羽问道:“小河流,你说这个飘飞扑人的绣花空衣叫什么‘血衣游魂’,它到底是个什么邪异怪物啊?怎么如此要命?” 何非流看了窟口的血衣游魂一眼,缓缓说道:“我之所以知道它是血衣游魂,是小时候我当阴阳先生的姥爷告诉我的。我姥爷告诉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是幽冥鬼域,更多人所莫测的事物。如果将来你在坟场或墓穴里,遇到无人穿着的绣花空衣自行飘飞,一定要远远跑开,千万不能让那空衣附体沾身,因为那种空衣上面所绣的花是用鲜血染红的,叫做血衣游魂,乃是枉死鬼的一腔怨念沃血而成。血衣游魂虽然灵异邪性,但一般也不会自行作祟,必须有血腥气近身,才能引得它犹如诈尸复活。血衣游魂身负一腔怨念凝集的极煞阴气,可以冻结人体,爆裂血管,一旦被引发作祟,就会逐人附体,吸食血魄,不得不休,神鬼难制。’ “当时我姥爷的话,我只当他是讲故事哄我的,没想到还真有其事。定是刚才被我打瞎双眼的那条蟹手大鲵一头撞在白玉船棺上,撞得脑浆迸裂,血腥气弥漫,这才引活了就在白玉船棺上的血衣游魂。我杀死一条蟹手大鲵,本以为除去了一个祸害,却没想到,反而引出血衣游魂这样一个要命的阎王,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麻羽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又问道:“这……这血衣游魂如此邪恶可怖,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制服毁灭它吗?” 何非流微一沉吟,转头问卞杉杉道:“卞小姐,你有毁灭血衣游魂的办法吗?” 卞杉杉仍是面无表情,缓缓摇头,说道:“没有!血衣游魂这个怪物名称,我都是第一次听到,怎么会有毁灭它的办法?” 麻羽一听,登时绝望了,叹道:“唉,卞小姐,连你都无能为力,那这血衣游魂可真个是神鬼难制了!我看,大家就认命等死吧,血衣游魂始终在石窟外面徘徊不去,我们自然是谁都插翅难逃!” 麻羽的话正说到众人心里,谁都明白,虽然避进石窟暂得安全,但如果血衣游魂始终围堵不去,大家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何非流见大家都愁眉不展,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大家没必要太过忧心,其实要对付血衣游魂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个办法有些古怪,属于旁门左道,并且女子不能参与,听也不能听。吴浣纱,唐碧衣,卞杉杉,小张导游,还有另外三位姐妹,你们七人都退到石窟最里面去,转脸面壁,不可回头,现在我要对男同胞们面授机宜,绝杀血衣游魂。” 吴浣纱等七人感觉他像是在开玩笑,都不相信他有绝杀血衣游魂的办法,但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都退到了石窟最里面,然后转头面壁,背对何非流等人。 何非流嘴角现出一丝坏笑,随即把麻羽等五个男子带到靠近窟口处,和吴浣纱等七女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包括我在内,这里共有六个男性,现在就要从我们六人当中,选择一人来实施我这个绝杀血衣游魂的办法,大家都有胆量没意见吧?” 麻羽不耐烦地道:“你少废话!绝杀血衣游魂,救人救己,谁都责无旁贷,难道还有怕死畏缩的不成?快说,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绝杀血衣游魂?如果可行有效,不用旁人,我麻子第一个上场。” 何非流摇了摇头,说道:“你虽然勇气可嘉,但却未必是合适的人选。嗯,我还是先把这个办法说明吧,大家一起来斟酌参详一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目光逐一在麻羽等五人身上扫过,然后才接着说道:“这个办法也是我姥爷教给我的,却不知是否当真有效。我姥爷说,要想绝杀血衣游魂,必须用处女元红或者童子尿污其空衣形体;血衣游魂的空衣形体只要沾上一滴处女元红或者童子尿,便立即魂飞魄散,变成没有极煞灵异的普通衣衫,坠地而灭。” 麻羽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这办法是有点古怪,纯属邪派功夫,怪不得你不让几个美女参与呢,当真是说之不雅。” 说到这里,他瞥了吴浣纱等七女背影一眼,又道:“办法或许可行,但实施起来恐怕有些困难。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处女没有处长多,要想找真正的处女,除非到幼儿园。况且就算这里的七个美女当中真有处女,她的元红也无法轻易取来啊?难道我们和她们还能真的学那襄王会神女,就在这石窟里翻云覆雨,来个妖精打架不成?” 何非流笑道:“那当然不成,就算我们乐意,人家美女们也不会答应。所以,我才说女子不宜参与,让她们避开了;所以,我才说要从我们六个男人当中找一个人,来实施绝杀血衣游魂的办法。也就是说,舍弃处女元红,用童子尿。不过,这样难题又出来了:我们六人当中,谁还是处男童子身呢?” 麻羽道:“你不还是童子身吗?虽然平时你总是吹嘘自己风流潇洒、美女通杀,但据我所知,你既未结婚,也还没和妖精打过架,就用你的童子尿水淹血衣游魂,定会一击奏功的。” 何非流干笑两声,说道:“我……我经常做梦当皇帝,已经在梦中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临幸过了,恐怕……恐怕已经算不得处男,尿液起不了作用。还是用你的吧,我知道麻子你也还没碰过女人,你的童子尿定然奇效无比,立灭血衣游魂!” 麻羽撇撇嘴,说道:“你少胡扯。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愿亲自实施这个办法,是因为要保持举止风仪,不肯在几个美女跟前放水小便。可是我麻子也是有所不为的人,你不肯做的事,难道我就肯做吗?” 说着话,他将目光转向其他四个男子,想在他们之中找出能够实施绝杀血衣游魂办法的人,却发现四人中有三个都已年逾四旬,肯定都不是处男了,而另一个人看来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却双眼无神,瘦得尖嘴猴腮,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恐怕也已早非童男子,还真的找不出合适的人来! 第十九章 极煞阴气 何非流看了看麻羽,说道:“麻子,你就别瞧旁人了,就你最合适。你不已经说了吗,绝杀血衣游魂是救人救己,谁都责无旁贷。怎么,事到临头,你却要胆怯退缩吗?” 麻羽搔了搔头,随即一跺脚,说道:“我来就我来!我麻子生性潇洒,一向脱略形骸,无可无不可。不就是当众放一次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里什么尿盆、便桶等器皿都没有,我小便出来的尿液用什么来盛装,去泼洒污秽血衣游魂呢?难不成让我直接冲着血衣游魂撒尿?那样可是危险之极,恐怕我还没等撒出尿来,就被血衣游魂扑身附体冻死了!” 何非流一笑,说道:“这好办,你尿到脱下来的外衣上就行,然后用尿液淋漓的外衣甩打血衣游魂,只要有一滴尿液甩溅到血衣游魂上,它就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祟为害了。嗯,你的外衣已经掉落进水潭里,就用我的外衣吧。不过完事脱险之后,你一定要把我外衣每天洗八遍,连洗七七四十九天,彻底洗掉你的尿骚味。” 麻羽哼了一声,夹手拽过何非流的外衣,恨恨地说道:“美的你!我还给你洗外衣?用过我就扔掉!嗯,我现在就往外衣上撒我珍贵的童子尿了,你们五人给我站成一排,严密地把我挡住,否则我春光外泄,可让那七个小妞大饱眼福了!” 何非流失笑道:“大饱眼福?大喊救命还有可能。放心吧,她们都背对着我们,谁也不会偷看的,因为她们怕看了长针眼!” 但说笑是说笑,他还是依麻羽之言,和另外四人站成一排,挡住了麻羽身体。 麻羽为人爽快,拉开裤子,便哗啦哗啦一泡热尿撒到了用一只手提着的何非流外衣上。 这时唐碧衣突然大声问道:“喂,你们六个大男人背着我们窃窃私语半天了,搞得神神秘秘的,究竟在干什么啊?” 她虽然没有回头,但已把麻羽吓得不轻,急忙收尿提上裤子,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没干什么?你……你……你千万不可回头,更不能过来!我……我……” 他话未说完,却听何非流笑着截口道:“唐小姐,你的麻子释放出了用先天真气炼就的内丹,他要用内丹来绝杀血衣游魂。” 麻羽“呸”的一声,骂道:“死小河流,你就损吧!糟践我你从来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等我毁灭了血衣游魂,回来再收拾你!” 他说着话,见血衣游魂又已飞临窟口,当即一把拨开遮挡窟口的树枝,然后上身探出石窟,猛地一抡尿液淋漓的外衣,狠狠向血衣游魂甩打过去。 麻羽上身一探出石窟,血衣游魂便闪电般向他扑来,两条长袖倏地就抱上了他双肩,而此时麻羽甩出的外衣也打在了血衣游魂的胸襟上,尿液瞬间就把它胸襟湿污了一片。 可是血衣游魂浑如不觉,依然向前直扑。 麻羽只觉双肩寒透骨髓,连累双臂都冰冷麻木了,外衣立即脱手坠落。他妈呀一声大叫,急缩身躯,间不容发地避过血衣游魂的附抱,退进了石窟。 何非流眼疾手快,见那血衣游魂如影随形,也要追附麻羽钻进石窟,急忙抓起一根粗树枝,疯狂劈打,把血衣游魂阻在了窟口之外,然后抱起一堆枯树枝,横扎竖栏,严密地封闭了窟口。 血衣游魂只是携带极煞阴气,没有实体力量,无法冲开不怕冰冻的树枝,也就无法进入石窟,但仍在窟口外往复飘飞,厉笑不止,逡巡不去。 此时麻羽已经钻进柴草堆里,但仍然冷得直打哆嗦,气得破口大骂:“小河流,你……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可害死我了!说什么童子尿好使,能绝杀血衣游魂,哪里管用啊?我看那可恶东西被我的童子尿一滋润,如鱼得水,更加凶残厉害了!小河流,你小子可太坏了,这是让我去送死啊!你……你可气死我了!” 何非流心下歉然,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麻子,我以为你一使出‘内丹’,便能绝杀血衣游魂呢,没想到不但不行,反而害得你几乎送命!抱歉,抱歉,真是抱歉之至!” 他道了两句歉,搔了搔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唉,不对呀,这等事关生死的大事,我姥爷不可能骗我啊?童子尿一定管用的。嗯,麻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还是童子身,一直没有破处吗?” 麻羽怔了一怔,又想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叫道:“啊,你要不这样问,我还真给忘了!好像……好像大约十年前,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同学聚会,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酒后乱性,我稀里糊涂地和一个女同学效仿贾宝玉与花袭人,初试了云雨情。不过那次我实在醉得很厉害,也记不得云雨情试得是否成功。难道就是那次酒后乱性,让我十年前便失身了?” 何非流气得一跺脚,戟指麻羽说道:“麻子啊麻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一冒充处男不打紧,不但延误了绝杀血衣游魂,还几乎搭上自己小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麻羽难得一见地脸上一红,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不行,那你就上吧。使出你的‘内丹’,定能绝杀血衣游魂,救大伙一起脱险。” 何非流哼了一声,说道:“我乃人中之龙,风流潇洒,美女通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美女主动献身给我,我岂能仍然守身如玉?我肯定也是不行的。” 说着话,他目光盯在了那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小兄弟,咱们来游巫山之前,小张导游已经把大家相互做了介绍,我记得你名叫冯小宝对吧?你今年多大了?怎么没有在校读书?” 那少年确是名叫冯小宝,他两眼昏昏地瞧着何非流,怯生生的答道:“我……我今年刚满十六岁。因为……因为自幼体弱多病,不能太过劳神思虑,所以只读完小学就辍学了。这次我爸妈让我加入旅游团来巫山旅游,就是想让我游山玩水,在大自然中散心祛病,却没想到……没想到……” 何非流截口道:“小宝,你碰过女人吗?” 冯小宝眨了眨眼睛,说道:“碰……碰过。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学习不好,有一个女老师抓着我手,用竹板打我手心;还有,我妈妈背我、抱我,还打我。” 何非流忍俊不禁,失笑道:“这个不算,碰女人是指肌肤相贴的亲密接触,你有过吗?” 冯小宝想了想,忽然脸上一红,吃吃地说道:“去年……去年我表姐过生日的时候,她喝了好些葡萄酒,喝醉了。我在扶她去卧室休息的时候,偷偷……偷偷摸了她的胸部!这……这算不算是亲……亲密接触?” 何非流忍住笑,问道:“你表姐是不是‘有容乳大’?” 冯小宝道:“什么……什么叫‘有容乳大’?” 何非流道:“就是脸蛋很漂亮、胸部很丰满的那种可人儿。” 冯小宝昏昏的双眼有些发亮,连声道:“是呀,是呀!我表姐确实脸蛋很漂亮,胸部……胸部很丰满!” 何非流接着问:“摸后手感如何?” 冯小宝脸上又一红,吃吃地道:“感觉……感觉柔柔的、软软的、酥酥的、麻麻的,舒服极了!” 何非流道:“那你除了舒服地摸了你表姐胸部之外,还对她做了别的事吗?” 冯小宝脸现茫然,说道:“别的事?别的什么事啊?我就偷偷摸了她的胸部,再什么事也没有做。我……我胆子很小的,偷偷摸了表姐胸部之后,胆战心惊了好几天,后来发现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哪里还敢再做什么事啊?”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这不算碰过女人。嗯,你是个老实的孩子,还没有落入女人的圈套,依然是个童男子。这就好办了,你赶紧撒泡尿到你的外衣上,由我拿去对付血衣游魂。” 冯小宝回头看了看虽然都背对着自己但相距不远的吴浣纱等七女,犹豫地道:“让我……让我当众小便,这……这不太好吧?” 何非流一瞪眼,厉声道:“少废话!刚才麻子已经做出表率了,你一个小屁孩还有什么害羞的?快撒尿,否则毁灭不了血衣游魂,大家都得死在这里,那你就再也别想摸到你表姐柔软酥麻的胸部了!” 冯小宝看何非流声色俱厉,有些害怕,不敢再迟疑,当下便解开裤子,小便在了早已脱下来的外衣上。 何非流厉声喝责冯小宝,吴浣纱等七女都听到了,虽然都不明究竟,但隐约也猜到他们是在做女性不宜旁观的事情,否则何非流也不会让她们都避开了,所以都没回头瞧看,也没出声相询。 见冯小宝外衣上已经浸满了热尿,何非流立即抓将起来,然后踢开窟口的树枝,手臂一振,便脱手将尿液淋漓的外衣抛到了恰好飞临窟口外的血衣游魂上。 他怕万一冯小宝的尿也不是童子尿,重蹈麻羽的覆辙,所以没敢探身钻出石窟去抡衣甩打,而是在石窟里面脱手抛掷。 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那血衣游魂一被浸满冯小宝尿液的外衣打上,遍体湿污,仍在发着的凄厉尖笑之声陡然停顿,紧接着便呼呼啦啦地坠下水潭,瞬间沉没不见,那是肯定有去无回,再也不能做怪了。 何非流没想到这次一击奏功,呆了一呆,随即便欢声大叫,喜不自胜。 其他人也都喜出望外,麻羽一把将冯小宝抱起来抛上半空又接住,叫道:“好小子,你还真是个童男子!看来你没有白白被幼儿园的女老师用竹板打手心,她对你的教育很成功,让你截止到今天,一直守身如玉,我麻子就马马虎虎了。” 第二十章 香艳凄迷 吴浣纱等七女也大致了解了情况,都很高兴。 张慕然道:“看来时刻要命的危险暂时是解除了,接下来我们就在石窟里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养足了精神,好想办法除掉剩下那八条蟹手大鲵,然后找寻出口,逃出生天。” 她话音甫落,忽听众人齐声惊呼,不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也情不自禁地“啊”地惊叫出声。原来她刚提到蟹手大鲵,就有一条蟹手大鲵从已无树枝遮挡的窟口爬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向离窟口最近的何非流便咬。 何非流不惧反喜,笑道:“哈哈,我们都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正好把这条娃娃鱼当作大餐,大快朵颐!”一错身,闪开蟹手大鲵的扑咬,抬腿一脚,就把它踏在了脚下。 蟹手大鲵虽然凶猛,但窟口处狭窄,无法腾跃钳咬,因此一下就被何非流制住。它还想奋力挣扎反噬,麻羽和何非流一向配合默契,早已抓起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块奔上前来,狠狠一下砸在它的大娃娃头上,砸得它脑面塌碎,立时殒命。 众人又是欢呼雀跃,既为又除一害高兴,又为可以饱餐大鱼欣喜。他们都已大约一天一夜未进饮食,刚才从上面地宫掉下水潭时,无意中都喝了几口潭水算是解了渴,但饥肠却是早已辘辘,又连续和蟹手大鲵以及血衣游魂几番恶斗,均已精疲力尽,现在饿得真是连死孩子都想吃了。 众人立即将石窟里的柴草和枯树枝都堆在一起,把蟹手大鲵的尸体放了上去,然后就想击石取火,点燃柴草树枝烧烤大鱼。可是击打了几次石块,都没能燃起火来。 这时冯小宝怯生生地走上前来,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支气火机,打着点燃了柴草和枯树枝。原来他年纪虽小,却已经是偷偷抽了七八年烟的老烟民,随身带有香烟和气火机;刚才落入水潭,香烟虽已浸湿毁坏,但气火机却完好无损,仍然可用。 麻羽嘿的一声,说道:“怪不得你身体这般病态孱弱,原来有吸烟这种不良嗜好。这可不行,对你小孩成长不利。嗯,我替你父母把你的作案工具没收了!”说着,便从冯小宝手中抢过气火机,揣进了自己衣袋里。 冯小宝翻了翻白眼,没敢吭声。 何非流呵斥麻羽道:“麻子,不许欺负人家小孩。要说人家小孩可比你麻子检点多了,起码没有酒后乱性,那个……那个什么……” 麻羽怕他当着唐碧衣等美女的面把“那个什么”阐释明白,急忙截口道:“你少扯没用的吧,我们现在还要留神警戒,防备剩下那七条蟹手大鲵都爬进石窟来伤人。” 何非流道:“石窟入口狭窄,七条蟹手大鲵绝对无法一拥而进。如果它们一条一条地爬进来,我们正好进来一条打死一条,倒省了力气。” 说话之间,一条大鱼已被烧得肉香四溢。众人继续添柴加火,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大鱼便被烧得皮焦肉烂,完全熟了。其间,却没有蟹手大鲵再爬进石窟里来。 大家都饿坏了,顾不得谦让,当即纷纷撕扯鱼肉,大吃大嚼。真如风卷残云一般,不上片刻,一条不下百余斤的大鱼,就被十三个人吃得只剩下了一副光秃秃的骨架。 麻羽吃得肚饱肠圆,抹了抹嘴,说道:“你们看这条蟹手大鲵骨架上的鱼刺,根根都像刀叉匕首一般,简直就是一个兵器架啊!这回咱们可不用再赤手空拳对付危险了。” 说着,他从骨架上折下一根比筷子还长的尖利鱼刺,爱不释手地把玩。 何非流道:“这些鱼刺虽然坚硬锋利,不输于竹刀木剑,但对付麻雀、老鼠之类的小型禽兽还可以,要对付剩下那七条蟹手大鲵,根本就是蚍蜉撼树,屁用不顶。” 麻羽道:“那倒也是,而且我感觉这些蟹手大鲵还都挺狡猾的,见有一条落单上来填了我们的肚肠,竟然再也不单独行动了,就死守在下面的水潭里,等我们下去再群起而攻。” 何非流道:“既然它们不主动上来攻击我们,我们也就先不理它们了。现在大家虽已饱餐鱼肉,但疲累未解,而且身上还都有伤,就先好好休息一下,睡上一觉,睡醒之后,神完气足,再想办法尽数除掉蟹手大鲵,寻找逃生之路。” 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听何非流一说,都点头称是,当即有的就地躺倒,有的倚壁而坐,不大一会儿,便陆续进入了梦乡。 何非流是最后一个入睡的,临睡之前,他把鱼骨架堵在了窟口,以防再有蟹手大鲵乘众人睡着时爬进石窟伤人;而就算蟹手大鲵能够撞开鱼骨架,响声也必能惊动众人,起来抵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何非流忽觉嘴唇一紧,似是被人强行吻住了。 他一惊而醒,通过窟口鱼骨架缝隙透进来的光亮看得清楚,一个全身赤裸、半丝不挂的少女紧紧抱着他,嘴唇正不住地亲吻他的双唇和脸颊,并且双手还在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 何非流认出这个赤体少女也是旅游团成员,名叫沈翠萍,刚才就睡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不知她是何时醒来的,又是何时脱掉的衣服,更不知她为什么这样抱吻自己,又惊又异,急忙猛力将她推开,然后厉声喝道:“沈翠萍,你……你要干什么?” 他这一喝,其他人都被惊醒了,看到这般景象,都是目瞪口呆。 却见沈翠萍脸颊潮红,香喘微微,就像着了魔一样,刚被何非流推开,又向他狂扑过去。 沈翠萍眉目妖冶,身材曼妙,艳丽不在唐碧衣和张慕然之下,面对她半丝不挂的赤体,何非流有些心慌意乱,不敢多看,急忙错步逃开。 沈翠萍扑不到何非流,一转身,向旁边的麻羽扑来。 麻羽妈呀一声,大叫道:“啊,你怎么了?着了魔还是中了邪?你要做巫山神女来就枕席,可我不是楚襄王啊?”急忙也快步跑开。 沈翠萍对麻羽的话恍若不闻,又斜刺里扑向另一个男性旅游团成员。那人大叫:“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也急忙避开。 一个美丽的花季少女,突然脱掉衣服狂扑男人,这确实是疯狂之事,但大家都没有太过惊奇,因为这里是怪物横行、鬼魂出没的恐怖墓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吴浣纱和唐碧衣急忙上前拉扯沈翠萍,想阻止她疯狂的举动,可是两人一碰沈翠萍,沈翠萍便对她们拳打脚踢,而且力气变得极大,另外几个女子都上来了,也拉她不住。 何非流和另外四个男子都避开了沈翠萍的狂扑,最后沈翠萍扑到了冯小宝跟前。 冯小宝未经人事,从没见过女人赤体,而且是沈翠萍这样美妙得迷死人不偿命的赤体,早已瞧得双眼发直,呆若木鸡,沈翠萍扑过来他也不知躲闪,一下就被沈翠萍牢牢抱住,随即衣服也被她撕开,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冯小宝刚懂人事,一和沈翠萍这样的美妙赤体贴胸交股,如何把持得住?立即进入了沈翠萍身体。沈翠萍在他身下疯狂扭动,狂荡之极。 此时冯小宝和沈翠萍都是半丝不挂,吴浣纱等六个少女皆是黄花姑娘,如何再敢上前拉扯阻拦?急忙都背转身子,不去瞧看。何非流等五个男子也觉沈翠萍赤身露体,不便前去干预,也都转身走开。 激情过后,冯小宝喘息稍定,立即爬起身来,飞快地穿上衣服,然后就好像做了大错事似的,跑到石窟最里面的角落,背对众人,再也不肯回过头来。 何非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走到冯小宝身边,拍拍他肩膀,微笑说道:“小兄弟,你终于成为一个男人了!” 冯小宝不敢答话,只是稍稍扭头,瞥了还玉体横陈在地上的沈翠萍一眼,心中又喜又羞,滋味难言。 过了半晌,见沈翠萍还赤身露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吴浣纱和唐碧衣便拿起沈翠萍脱下的衣服,要来给她穿着。可是到了跟前,两人不禁同时一声惊叫,原来她们发现沈翠萍眼闭口张,气息全无,竟然已经死了。 第二十一章 骷髅奇兵 又变出意外,何非流等人也顾不得避忌了,一起围拢上来看视。 只见沈翠萍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脸上表情是激情过后的陶醉满足,但确实气息全无,已经挺尸了。 这下众人全都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半点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沈翠萍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伤害,却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死了!难道是和冯小宝一场狂风暴雨太过激烈所致? 想到这里,大家情不自禁地都把目光瞧向了冯小宝。 冯小宝听说沈翠萍已死,开始根本不相信,亲自过来一探她的鼻息,这才知道不假,顿时放声大哭。他和沈翠萍虽然还没产生真正感情,但毕竟刚刚肌肤相亲,鱼水交欢,见她亡故,也难以无动于衷。 一路同行,姐姐妹妹之间已经有些感情,吴浣纱和唐碧衣也无言悲戚,默默地将本来要给沈翠萍穿着的衣服盖覆在了她身体之上。 众人瞧冯小宝哭得很是伤心,再看他一副病恹恹的身躯,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会如此阳刚勇猛,和沈翠萍一番绸缪就让她无疾而终,沈翠萍的死肯定另有原因,说不定是这个墓穴内的阴森石窟里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不声不响地就会致人死命;之前沈翠萍疯狂扑人交欢,肯定也有常理难以测度的原因。 大家正自疑神疑鬼,忽听“喀嚓、喀嚓”之声大响,石窟入口外突然出现几柄青铜大刀,已经劈碎了堵在窟口的鱼骨架,并把窟口石壁砍得火星乱冒、石屑纷飞。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不知道哪里来的青铜大刀,看那大刀形制,似乎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难道这墓穴里还有那时使用青铜大刀的人存活到现在不成? 众人急忙凑近窟口,向外瞧看,只见青铜大刀共有七柄,分别拿在七个身材高大的白骨骷髅手里,而这七个骷髅都叉着双腿,分别站在七条浮出水面的蟹手大鲵身上;七个骷髅你一刀我一刀,正在用力劈砍石窟入口,似是要劈开石窟,剿杀众人。 骷髅如活人一样挥舞大刀狂劈猛砍,已足以令人触目惊心,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七个骷髅遍身都是嶙峋白骨,但各自胸腔之内,却都有一颗血红血红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极为诡异恐怖。 众人全都瞧得呆了,过了半晌,何非流才喃喃地道:“咄咄怪事,真是咄咄怪事!其身已朽,其心不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古代奇人用‘炼魂大法’炼制的守陵骷髅兵?” 麻羽接口道:“是了,一定是了,我也听说过有这种骷髅兵!据说骷髅兵身上的白骨刀枪不入,水火难侵,而且力大绝伦、勇猛异常,用之守陵,可以抵挡万马千军,厉害之极!” 何非流道:“你再看,那些蟹手大鲵竟然浮出水面驮着骷髅兵,显然它们也都已通灵得道,是帮着骷髅兵守陵的。刚才它们都悍不畏死地扑咬我们,我只道它们是要把我们当作美食,却原来是在驱逐陵墓的入侵者!” 张慕然吓得花容失色,怯声问道:“那……那怎么办?七条凶残的蟹手大鲵已经够咱们对付的了,又来了七个更加可怕的骷髅兵,这还有咱们的活路吗?据你们所说,骷髅兵都力大无穷,那么劈开石窟只是早晚的事,赶紧想个抵御的办法吧,否则这石窟就是我们大家的葬身之地了!” 他们说话之间,外面的七个骷髅兵挥舞大刀,已经把窟口劈砍得大了一圈,高大魁梧的骷髅兵已几乎可以钻得进来,但骷髅兵们并不急于进攻,仍然不住地狂劈窟口,开阔通道。 面对穷凶极恶的骷髅兵,众人谁也不敢上前迎敌,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猛然间就听“轰隆”一声,窟口一块二尺见方的大石块被一个骷髅兵猛力一刀,劈落下去,窟口顿时又开阔了一半。那个骷髅兵顺势向上一蹿,便从开阔的窟口蹿进了石窟,举起青铜大刀,向众人便劈。 众人都没有兵器,虽然被骷髅兵劈碎的鱼骨架上的鱼刺散落满地,但他们怎么敢用鱼刺抵挡青铜大刀?一见骷髅兵劈砍过来,都吓得惊呼骇叫,转身就跑。 可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石窟内空间虽然不小,但还是几步就跑到了尽头,而此时已经又有一个骷髅兵蹿了进来,两个骷髅兵一起挥刀猛砍,顿时就把众人逼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情势万分危急,何非流和麻羽急忙把众人挡在身后,随即分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块,一齐向两个骷髅兵掷去。 两个骷髅兵并不躲闪,任两块海碗大的石块打在身上,浑若无事,又前跨一步,扑砍过来。 何麻二人见骷髅兵石击难伤,更加骇然,当下不再做无效的抵抗,带同其他人快速闪躲,狼狈逃窜。 两个骷髅兵刀砍足踢,追击不休,幸好它们都身高过丈,青铜大刀也有一丈多长,在相对矮狭的石窟里有些施展不开,众人才能暂时得隙逃避。但两个骷髅兵都像是铜筋铁骨,刀枪不入,只有它们可以伤到众人,众人却无法伤到它们,而石窟外面还有五个骷髅兵和七条蟹手大鲵,大家也不敢逃出石窟,缠斗下去,众人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何非流又抱起一块面盆大小的石块砸中一个骷髅兵,谁知不但没有砸伤那骷髅兵,竟然被它的胸骨把石块崩了回来,砸向自己。他急忙滚地避开,但那骷髅兵已经如影随形地追击过来,青铜大刀向他头脑便劈。 何非流仗着身手矫捷,又迅疾向旁一滚,间不容发地避过了这一刀。可是他还没等翻身站起,另一个骷髅兵已提足向他猛踏下来。 情急之下,何非流拼了性命,左肘向旁一点那骷髅兵的白骨足踝,巧力将这致命的一踏卸开,同时右手从地上抓起一根利剑般的鱼刺,随即倏然坐起身来,将鱼刺由下而上,闪电般穿过那骷髅兵的左侧肋骨缝隙,刺进了它红彤彤的心脏之中。 刹那之间,就见一道血柱旗花火箭一般,从那骷髅兵被鱼刺刺破的心脏中激射而出,喷得疾奔过来想解救何非流的麻羽满身满脸;随即那骷髅兵就撒手扔落青铜大刀,然后身躯又晃了两晃,便哗啦一声散了架子,白骨委地,再也不动弹了。 何非流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随手这鱼刺一刺,竟然一下绝杀了穷凶极恶的骷髅兵,这才知道骷髅兵的致命之处是它不随肌肉腐朽的鲜活心脏,就像蛇的七寸一样,一击即死。 找到了骷髅兵的死穴,那就无所畏惧了。何非流急忙翻身跳起,手握那根利剑般的鱼刺,奔向另一个骷髅兵。 麻羽也是大喜过望,一把抹去喷射在脸上的鲜血,然后抓起毁灭的那个骷髅兵扔在地上的青铜大刀,向前一探,架住了另一个骷髅兵向唐碧衣砍下来的大刀。 可他哪里有骷髅兵力大,大刀架是架住了,却被从刀上传过来的力道震得虎口流血,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了地上。但是他为了保护唐碧衣的安全,仍然死命擎架大刀不松手,苦苦撑持。 这时何非流已经奔了过来,挺鱼刺向那骷髅兵心脏便刺。那骷髅兵身形微侧,避开鱼刺,收回青铜大刀,顺势一扫,横斩何非流腰腹。 何非流急忙一个“旱地拔葱”,直跳起来避过。可是那骷髅兵动作好快,两臂一翻,青铜大刀尖如标枪的刀攥便刺到了何非流胸口。 何非流身子尚在半空,无法腾挪,再也躲闪不及,暗叫一声“完了”,立时闭了眼睛。 便在这时,一道白光电闪飞来,从那骷髅兵左胸两根胸骨间隙穿过,一下刺进它心脏之中。随着被刺破的心脏鲜血狂溅,这个骷髅兵也像先前那个骷髅兵一样,撒手扔落刀攥已经刺破何非流胸衣的青铜大刀,跟着就白骨委地,散了架子。 何非流死里逃生,惊喜交集,定睛一看,却见刺破这个骷髅兵心脏的也是一根白花花的鱼刺,但这根鱼刺较小,只有半尺多长,已经都贯进骷髅兵的心脏;再看卞杉杉白衣如雪,就闲雅地站在正对面,显然是她飞掷鱼刺,毁灭骷髅兵救了自己,不由得心下感激,说道:“卞小姐,多谢你了。你已经救了我好几次性命,这份深恩厚德,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卞杉杉面色木然,淡淡说道:“不必客气。你不已经说了吗,大家同处绝境,理应同舟共济,还谈什么救不救命的?” 第二十二章 人头怪鸟 何非流还要说话,忽见窟口白影一晃,又一个骷髅兵蹿了进来,当即住口,抓起地上的青铜大刀,还没等那个骷髅兵在窟口站稳,便先挥刀虚晃一下,引开骷髅兵的注意力,然后青铜大刀刀尖平顺,闪电般从它胸骨间隙刺穿了它心脏。 那骷髅兵立时撒手将已作势向前砍出的青铜大刀扔落在石窟,随即身体便向窟口外张落,尚在半空中就散了架子。 又毁灭了一个骷髅兵,众人都十分兴奋,找到了骷髅兵心脏是死穴的弱点,剩下的四个骷髅兵已毫不可怕,而毁灭三个骷髅兵的同时,还得到了三柄青铜大刀,那么七条蟹手大鲵也不足虑了。 此时又有两个骷髅兵蹿将上来,何非流、麻羽和一个名叫刘豹的壮汉急忙各端一柄青铜大刀上前阻杀。一个骷髅兵又被何非流刺破心脏而毙,但麻羽和刘豹却怎么也无法刺到另一个骷髅兵的心脏,反而迭遇险情,最后还是卞杉杉乘暇抵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飞掷鱼刺灭杀了它。但这次两个骷髅兵都是殒落在窟口之外,两柄青铜大刀也都掉进了水潭。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一起抢到窟口,向外瞧看,只见剩下的两个骷髅兵学了乖,不再蹿上石窟,都脚踏蟹手大鲵,狂砍窟口石壁。 见相距较远,无法用青铜大刀刺到骷髅兵的心脏,当下何非流和卞杉杉分别拾起几十根尖利鱼刺当作暗器,弩箭飞蝗一般向两个骷髅兵投射,终于也把这最后两个骷髅兵的心脏射穿,两副骨头架子相继散落进了水潭。 七条蟹手大鲵倒也忠于职守,虽见七个骷髅兵都被灭杀,仍是悍然不惧,竟然随后就都跃出水面,各用蟹手钳抓石棱,向石峰上爬来。看来它们是誓死守陵,无论如何也要逐杀入侵者。 众人有三柄青铜大刀在手,对蟹手大鲵已然丝毫无惧,不再避在石窟里,一齐跳上石峰顶端平台,见蟹手大鲵爬上平台,便挥刀乱砍。不上片刻,七条蟹手大鲵便都被他们乱刀砍死,尸身坠落进水潭之中。 恐怖怪物尽除,众人都喜不自胜,笑逐颜开。 便在这时,猛听得水波翻响,水潭之中,忽然飞出无数只水鸟,扑啦啦有如乌云盖顶,一齐向石峰上的众人飞落下来。 众人齐吃一惊,定睛瞧看,只见这些水鸟不下六七百只,都形似猫头鹰,大小也和猫头鹰相仿,但不同的是,猫头鹰是猫头,而这些水鸟竟然都是妙龄少女的头脸,个个披头散发,眉目妖冶,十分诡异可怖。 众人谁也没有见过这种人头鸟,又瞧它们个个面容阴厉可怕,就像戏台上的女鬼一样,不由得都惊慌失措,不寒而栗。 还没等众人醒过神来,瞬息之间,六七百只人头鸟就已飞临石峰平台。喜欢溜边的冯小宝站在平台一角,首当其冲,被两只人头鸟四爪齐伸,扯着双臂抓到了半空中。 冯小宝早已被这些诡异绝伦的人头鸟吓呆了,没想到它们还会抓人,及至身在半空中才醒过神来,顿时骇得哇哇大叫,手刨脚蹬,拼命挣扎。 可是人头鸟的利爪都和鹰爪仿佛,已经深深地抓进冯小宝的肌肉里,他哪里挣扎得脱?眼看着数不清的人头鸟围拢上来,都张开森森利齿,一齐向自己咬来,他魂飞天外,白眼向上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大群人头鸟太过恐怖骇人,直到冯小宝被抓上半空中哇哇大叫,众人才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何非流、麻羽和刘豹急忙各把青铜大刀抡动如飞,劈砍人头鸟,保护自己和其他人。 转眼之间,就有几十只人头鸟被或腰斩或断头,但其它人头鸟却悍然不退,前仆后继,死命向众人扑抓,而且它们女人头的樱桃小口之中,还不断发出既像小儿夜啼、又像野猫叫夜的鸣叫之声,乱神刺耳,让人更增恐骇。 又砍杀了十几只人头鸟,何非流、麻羽和刘豹三人都已累得双臂酸麻,难以支持下去,可是人头鸟却越来越多,石峰上空已经聚集差不多有上千只了,竟然还有人头鸟从水潭中不断飞出,当真是砍之不绝,杀之不尽。 奋力砍杀人头鸟的百忙之中,何非流偷眼一瞥,只见就在这不到三四分钟的时间里,被抓到半空中的冯小宝全身血肉都已被人头鸟咬食殆尽,只剩下一副白惨惨的骨头架子,但有几只人头鸟仍不放过,还在骨头架子上啮噬残留的肉屑。 何非流毛骨悚然,又拼命砍杀了两只人头鸟,然后大喝道:“人头鸟太多太凶残,不可力敌,大家快都躲进石窟里去,我来殿后掩护!” 听他一喝,其他人才如梦方醒,急忙争先恐后地跳进石窟,躲避疯狂残忍的人头鸟。 看也挥刀掩护其他人的麻羽和刘豹都跳进了石窟,何非流这才最后倒拖大刀避了进去;刚踏进窟口,就听哗啦一声,有物落进水潭的响动,却是人头鸟此刻才舍弃了冯小宝的骨头架子。 人头鸟随后也飞扑石窟追赶众人,麻羽和刘豹一起手端大刀守在窟口,又砍翻了七八只人头鸟,而窟口相对石峰顶端平台狭小得多,众鸟无法一拥而进,这才不再硬往里扑,但都围在上方盘旋不去,聒噪鸣叫,刺耳惊心。 何非流稍得喘息之暇,脱口骂道:“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啊?真比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怎么恐怖怪物层出不穷啊?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残忍可怕!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从上面地宫里跳下来;在上面顶多是困饿而死,但在这里却要被女鬼般的人头鸟活活吞食。唉,我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众人都黯然无语,何非流的话正说到了他们心里,想想这次刚到巫山,就踏上了死亡之旅,先是险被劫匪盗墓贼给活剥人皮,接着又相继遭遇刀趾黑獠和绿毛幽微,好不容易逃脱恶兽魔爪,却又落入了这个恐怖墓穴,接连被蟹手大鲵、骷髅兵和人头鸟剿杀,致命危险如影随形,躲不开逃不掉,竟似没有尽头了! 在恐惧不安中沉默了片刻,吴浣纱忽道:“奇怪,这些可怕的人头鸟都是从水潭里飞出来的,显然它们是一直都在水潭里,怎么先前我们落水的时候没有向我们攻击,直到现在才出来?当时如果它们和九条蟹手大鲵两下夹击,我们那可真是插翅难逃了,连攀上石峰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奇异的鸟类,长着美女的头?” 其他人也都觉得很是奇怪,不明所以。 何非流想了一下,说道:“从这个墓穴的规模气度来看,墓主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是帝王,就是公侯将相;帝王的可能性更大。如果真是帝王墓,那人头鸟的事就好解释一些了。你们看这些人头鸟的人头,都是美女面首,个个美艳非常,可能都是帝王死后被沉潭陪葬的后宫佳丽。她们都正值妙龄,被沉潭陪葬,怨气深结,死后冤魂不散,于是就都化成了仍保持了美丽容颜的水鸟。它们都是亡魂鸟,时刻都想飞走寻食,但却被守陵的骷髅兵和蟹手大鲵镇压在水底,无法如愿。待到骷髅兵和蟹手大鲵尽数被我们灭杀,这些人头鸟才获自由,立即纷纷飞出水潭,把我们当作血食肉餐,疯狂扑抓。当然,这只是我据姥爷常给我讲说的冥事鬼理作出的大胆推测,也不知是否就是事实;而这样诡异莫名的事情,事实恐怕也只有鬼才知道了!” 众人听得更加惶恐不安,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便在这时,忽然窟口啊的一声惊叫,刺破众人耳鼓,回荡在石窟之中,嗡嗡作响。 众人齐吃一惊,急向窟口看去,只见守在窟口的刘豹已被四只人头鸟分别抓住四肢,掳到了半空之中,而同样守在窟口的麻羽则狂舞青铜大刀,全力阻杀乘机向石窟里抢攻的人头鸟。 原来众鸟被麻羽和刘豹手持大刀挡在窟口扑不进来,竟有几十只人头鸟忽然眼波欲流、媚态横飞,对两人色诱迷惑起来。 这些人头鸟的美人头都活色生香,而且眼睛中都似乎有勾魂摄魄的魔力,竟然比真正的美女还令人心猿意马。刘豹开始还强自镇定,但没过片刻,就心迷意乱,不能自主地呆愣傻看起来,手中虽然还握着青铜大刀,却已无力挥舞。便当此际,十几只人头鸟缠住它们没能迷乱的麻羽,另有四只人头鸟闪电般扑上前来,一齐将刘豹从窟口抓到了半空之中。 到了半空中,刘豹才猛然从意乱神迷的呆愣中惊醒过来,立即吓得大喊大叫,奋力挣扎反抗。可是他一被抓起,青铜大刀就脱手坠落水潭,挣扎反抗又有何用?片刻之间,便也像冯小宝一样,血肉尽被群鸟咬食净尽,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被丢进水潭之中。 这一来众人更加心惊胆战,何非流急忙抢到窟口,挥舞青铜大刀,和麻羽并肩抵御群鸟。 此时水潭中不再有人头鸟飞出,想来人头鸟已经倾巢而出了,竟然多达一千四五百只。它们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饿鬼,已经接连吞食了两个大活人的血肉,犹未餍足,继续疯狂地扑向石窟,非要把众人尽数抓出来吞食不可。 第二十三章 奸杀谜案 群鸟攻势实在太猛,何麻二人拼命抵挡,也只能把它们都迫在窟口之外,无法将它们击退,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都累得筋疲力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石窟中尚存的另外两个男性旅游团成员是兄弟俩,一个名叫路大江,一个名叫路大海,这时急忙上前接过何麻二人的青铜大刀,替换二人守住窟口,阻击群鸟。 何麻二人退到吴浣纱等六个少女身边,喘息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麻羽恨恨地道:“他奶奶的,都说女人是老虎,这些八成是冤魂女鬼变成的人头鸟可比老虎凶猛多了,简直都是勾魂罗刹、嗜血夜叉呀!” 何非流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头鸟这样难对付,而且有这么多只,是不是墓主人把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加上三千粉黛都给沉潭陪葬了?这个老棺材瓤子也太狠了,等我们打退这些人头鸟脱险之后,我非把他从白玉船棺里揪出来挫骨扬灰不可!” 他话音刚落,张慕然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何非流急忙问道:“怎么了?小张导游,你怎么了?” 张慕然伏在何非流怀里,仍是身子发抖,颤声道:“刚才……刚才无意中,我看见……看见沈翠萍的尸体竟然……竟然动了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但却谁也没有怀疑张慕然是眼花看错了,因为这个墓穴里实在太过诡异恐怖,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当下急忙一起向沈翠萍尸体瞧去,却见尸体还是一动不动地横陈在地,并无丝毫异样。 众人惊疑不定,一起围拢到尸体跟前,仔细瞧看。只见沈翠萍神态安详,还是一副陶醉满足的样子,自己的衣服盖覆着身体,就像在浓浓春睡,让人不忍打扰。 何非流低头问张慕然道:“小张导游,你真的看见沈翠萍动了吗?” 张慕然离开何非流怀抱,一边仔细瞧看沈翠萍尸体,一边答道:“真的,我真的看见她动了!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却不动了呢?真是奇怪!”说着话,她大着胆子踢了沈翠萍一脚,察看她有无反应,来验证自己所见真伪。 就在张慕然的脚一碰尸体之际,沈翠萍身上的衣服突然向上一动,一物从下面猛地跳了出来。 众人都大吃一惊,怕是什么危险之物,急忙向后退避。借着从窟口照进来的夜明珠珠光,看得清楚,那物约有海碗大小,浑身墨绿,却是一只貌相极为丑陋的蟾蜍。 麻羽啊的一声,叫道:“原来是一只癞蛤蟆呀!它钻到了沈翠萍的衣服下面爬动,外面看不见它,可不真像是沈翠萍的尸体在动吗!嗯,小张导游疑神疑鬼,可真吓了我一跳,我真当沈翠萍是诈尸复活了呢!” 虚惊一场,其他人也都嘘了口气,但何非流却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众人都大为不解,齐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何非流不即回答,从地上拾起一根鱼刺,一下将那丑陋蟾蜍刺死,然后才道:“我明白沈翠萍为什么疯狂强抓男人交欢,并且突然死亡的原因了!我说呢,沈翠萍一个花季少女,并且美艳非常,就算是再轻浮狂放,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就强暴男人倒采花啊!” 麻羽急问:“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沈翠萍之所以如此这般,和从她衣服下面跳出来的这只丑陋蟾蜍有关吗?” 何非流道:“正是!沈翠萍行为变态以及突然死亡的罪魁祸首,正是这只丑陋的蟾蜍。” 吴浣纱道:“到底怎么回事?蟾蜍怎么可能杀人呢?你快说说。”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还是先听我讲述一个诡异的奸杀案吧。这是个真实的案件,发生在美国,听完这个案件,不用我说,你们就一切都明白了。” 麻羽道:“那你就别废话了,赶快说这个奸杀案吧!” 何非流点点头,当下便将奸杀案讲述了出来: 2008年12月的一天晚上,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市警察局的高级督察亚当接到一桩报案:在22区5街的阿尔卡普公寓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床上,全身半丝不挂,也没有受伤的痕迹,面容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看来她离开这个世界时毫无痛苦。 亚当带着几个警员查看了屋内屋外,否定了煤气中毒和受电击等死亡原因。 就在亚当初步认定女孩是自杀的时候,法医却给出了不同意见。据法医报告,女孩临死之前,曾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不能排除是被奸杀的可能。可是法医再进一步检查,在女孩体内却没有发现男性的液体,而且她全身都被人用沐浴乳仔细擦洗过,既看不到挣扎反抗所留下的伤痕,亦无施暴者的任何线索,这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治安一直很好的圣何塞市十多年来发生的第一起命案,而且死者是一个妙龄女郎,并可能是被奸杀,所以在当地引起了极大震动,不仅媒体密切关注,加州政府也责令当地警方尽速破案。 亚当顶着限期破案的压力,和同事们一起展开了调查。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死者莎莉是个酒吧女郎,生活比较糜烂,平时经常带朋友回家狂欢。亚当走访问讯了所有和死者生前有过接触的人,但这些人都被排除了作案的嫌疑,而从死者生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也不大可能自杀。 案情一时陷入僵局,亚当只得无奈地向上级申请延长破案时间。 然而,让亚当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后,另一起类似的命案又发生了:在当地艺术馆附近的一所公寓里,二十二岁的艺术馆讲解员妮娜被发现惨死在自己的床上。妮娜和莉莎一样年轻漂亮,一样临死之前曾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一样用沐浴乳清洗过全身,现场也同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亚当看出这两起类似的命案绝非巧合,罪犯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不由得十分恼火。在自己全力侦破上一起命案的时候,罪犯再次顶风作案,并且犯罪现场还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个罪犯也真是太猖狂和狡猾了。 亚当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绳之以法。 可是就在亚当为这两起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却仍然毫无头绪的时候,又一起类似的命案发生了:在圣何塞通往旧金山的101公路旁的一家汽车旅馆里,两个赤身露体的年轻女孩相拥死在一张床上,同莎莉、妮娜一样,临死之前也发生过激烈的性行为,而身上除了沐浴乳的清香,也都什么也没有留下。 第三起命案的死者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让人更加感到愤慨和惊惧。一时之间,整个圣何塞市人心惶惶,年轻女孩到了傍晚都不敢出门,市民纷纷谴责警方办事不力,致使可怕的命案一再发生。 圣何塞市的市长亲自给负责侦破此案的亚当下达了严令,要他必须在一个月内侦破这几起命案,给市民一个交代。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亚当和同事们还是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案情再次陷入了僵局。于是媒体开始嘲讽起警方的办案能力了,市民的谴责也更加甚嚣尘上,这让亚当等人时刻如芒在背。 亚当不甘心警方的声誉毁在这几起命案上,他带人再次来到最后一次发生命案的那家汽车旅馆里进行调查。但让他失望的是,这家汽车旅馆管理混乱,没有完善的登记住宿制度,也没有监控录像,唯一的管理者还是个酒鬼,他除了提供出当晚有三辆汽车在此停歇外,连具体几个人住宿都说不清楚。 就在亚当等人沮丧地准备离开汽车旅馆的时候,那个酒鬼老板忽然过来说道:“亚当督察,如果你对这个家伙感兴趣的话,就把它带走吧。” 亚当一看,酒鬼老板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差不多比足球还大的蟾蜍!这只蟾蜍不仅体型硕大,而且长相十分丑陋,冷不防“呱”的一声大叫,吓了亚当一跳。 亚当甚为恼火,没好气地道:“我带走这个丑陋的家伙干什么,你没看我还忙着破案子吗!”说完,便带人匆匆离去。 回到警局,还没等亚当把沙发坐热,电话铃骤然响起,是他的上司鲍威尔打来的。鲍威尔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道:“那个恶魔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又作案了!” 亚当迅速赶到案发地点,查知又一个死去的女孩名叫露易丝,是圣何塞州立大学艺术系的学生。同之前几个死者一样,露易丝临死之前,也发生过激烈的性行为,身上亦无可供破案的蛛丝马迹。但与以往案件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报案的是死者的男朋友,他一下班就发现女友露易丝半丝不挂地死在家中。 五个年轻女孩相继离奇身死,亚当既感到万分沉痛,也倍增了破案的压力。他调动了所能调动的所有警力,对和这几起案件可能有关系的人再次进行全面筛查,自己则和几个精干的手下盯住了刚刚发生的这起命案,直接找到露易丝的男朋友奥斯丁问话。 面对警方的讯问,来自澳大利亚、目前在圣何塞州立大学做访问学者的奥斯丁十分痛苦地说道:“我想像不出,露易丝有什么仇人,会将她无情地杀害。我和露易丝感情非常深,已经准备结婚,可是没想到……” 亚当问道:“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哪里?” 奥斯丁道:“那天晚上,我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做实验。我是研究生物的,因为一个研究课题到了关键时刻,所以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一回家,我就发现露易丝已经……”说到这里,他痛苦无比地揪着头发,显得悲不自胜。 第二十四章 甘蔗蟾蜍 亚当立即调查了奥斯丁的同事,发现他所说基本属实。一个叫彼得的奥斯丁同事说,他当晚亲眼看到奥斯丁去了实验室,而早晨他出门跑步时,又亲眼看到奥斯丁打着哈欠从实验室里出来。看来,奥斯丁是没有作案时间的,而且也没有作案的动机,一个人怎么会去奸杀自己的女朋友呢? 案情再次变得毫无头绪可寻,来自上司和媒体的压力,让亚当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可是就在此时,法医忽然给亚当送来一份检验报告:在露易丝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枚类似蛙卵的细胞,可能就是露易丝从犯罪分子身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抓到的罪证。 这个发现让亚当惊喜不已,立刻想到了就是研究生物的露易丝男朋友奥斯丁,当即带着警员再次来到露易丝与奥斯丁合租的公寓进行搜查。 面对再次上门的警员,奥斯丁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堵在门口,说自己现在要去实验室,没有时间配合他们搜查。 亚当盯住奥斯丁的眼睛,出其不意地问道:“露易丝喜欢养青蛙做宠物吗?” 奥斯丁未加思索地答道:“青蛙?不,她十分讨厌蛙类,怎么会养青蛙做宠物呢?” 亚当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研究的是什么生物吗?” 奥斯丁道:“这个好像与本案无关吧?”说完,便要锁门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呱呱”两声蛙鸣从屋内传了出来。亚当觉得这蛙鸣声很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不过凭直觉,他判断奥斯丁屋内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下推开奥斯丁,快步闯进屋内查看。 亚当在门外便听出蛙鸣声来自屋内的储藏间,所以一进屋便直奔那里。打开了储藏间,只见里面赫然蹲踞着一只巨大而奇丑无比的蟾蜍,怪眼圆睁,看来十分凶恶;蟾蜍的面前,放着一只托盘,盘子里蠕动着一些令人反胃的虫子,想来是奥斯丁刚刚为它准备好的早餐。 亚当盯着这只丑陋蟾蜍,问奥斯丁道:“这是什么物种?好像是异邦的客人吧?美国的蟾蜍可没有这么巨大丑陋。” 奥斯丁更加不耐烦地答道:“这是澳大利亚的甘蔗蟾蜍,也就是我这个生物学家最近正在研究的对象,所以在家里养着它。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生物学家养着研究用的蟾蜍,当然合情入理,亚当也无法质疑,但他还是觉得这只甘蔗蟾蜍有些古怪,不禁又向它瞧了两眼。 这时,储藏间里的甘蔗蟾蜍又发出了“呱”的一声鸣叫。听到这声鸣叫,亚当突然想起来了,他在101公路旁那家汽车旅馆里,曾经见过和这只甘蔗蟾蜍差不多的一只丑陋蟾蜍,并且叫声也极为相似,当时那个酒鬼老板还让他把那只蟾蜍带走呢。 两个命案现场,出现了同一种巨大而丑陋的蟾蜍,这绝非偶然。难道这两个丑陋的家伙和命案有什么关系吗?亚当似乎看到了破案的曙光,当机立断,让警员先把奥斯丁带回警局,自己则开车赶往那家汽车旅馆。 谢天谢地,那只丑陋的蟾蜍还被汽车旅馆的酒鬼老板关在笼子里。 酒鬼老板嘟嘟囔囔地向亚当说道:“你都不给我机会告诉你,这只丑陋蟾蜍是我在死人的房间里发现的。我想你迟早会来找它的,除非你不想破案,所以一直留着它没有丢弃。”说着,把蟾蜍交给了亚当。 两天后,当地的动物学家送来了一份检测报告:这两只蟾蜍学名叫做甘蔗蟾蜍,体型是一般蟾蜍的两到三倍,体重最大的可达840克。甘蔗蟾蜍背部密布毒囊,会分泌一些剧毒物质,人只要和它的表皮接触,就会在短时间内中毒,全身麻木,思维呆滞,重者可以丧命,但如果没有先进的检测设备,却很难查出中毒的症状。而这甘蔗蟾蜍体内的毒素更强,甚至可以毒死它的天敌毒蛇和鳄鱼。甘蔗蟾蜍主要产自澳大利亚,美国一些地方是因为要用甘蔗蟾蜍除去啃食庄稼和林木中的害虫才把它们引进国内的,没想到却导致了一些毒蛇和鳄鱼的死亡。 动物学家的报告如同拨云见日,让亚当一下子豁然开朗,看到了案情告破的曙光,毫无疑问,几个女孩之死一定和甘蔗蟾蜍有关。 几天后,送到医学设备更为先进的旧金山去检测的几个被害女孩尸体的解剖化验结果也出来了,尸体内均含有大量甘蔗蟾蜍毒素。可是,甘蔗蟾蜍是怎样毒死的几个女孩呢?既然几个女孩是身中甘蔗蟾蜍之毒而死,那么为什么临死之前都进行过激烈的性行为呢?她们的死还和奸杀有关吗? 看来,一切谜底都需要奥斯丁揭开。可是在亚当的审讯下,奥斯丁除了承认自己因为科研需要,在家中养了一只澳大利亚甘蔗蟾蜍之外,坚称对几起命案毫不知情。 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奥斯丁必须对这几起命案负责,亚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律师的保释下离开了警局。但亚当并没有放弃对奥斯丁的调查,一边派人对奥斯丁二十四小时监视,一边向澳大利亚警方询查奥斯丁在澳大利亚的情况。与此同时,亚当还通过本国警方的网络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类似的命案。这一搜索,竟搜出了两年前发生在芝加哥和夏威夷的六起类似命案,也都至今尚未告破。 很快,有关奥斯丁的一切资料都汇总到了亚当的办公室,其中包括澳大利亚警方提供的资料。 在澳大利亚警方提供的资料中,有一条让亚当惊喜而又震怒的信息:在悉尼大学攻读生物学博士时,奥斯丁应导师的要求,主要研究甘蔗蟾蜍的解毒方法,就在他研究了半年左右,便因涉嫌将本校一个女生奸辱致死而被刑拘,后因证据不足释放;此事发生之后,奥斯丁便离开了澳大利亚,不知去向。 由此来看,圣何塞以及芝加哥、夏威夷所发生的命案都必是奥斯丁所为无疑了。亚当强抑怒火,立即再次拘捕了奥斯丁。 在警局里,面对铁一样的事实,奥斯丁只得垂头丧气地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早在十几年前,奥斯丁就在研究中发现,澳大利亚的甘蔗蟾蜍除了毒性大,还有催情致幻的功能,人只要少量沾染它表皮的毒素,就能发情如狂,如同吸食了海洛因一样无法控制自己。 在一次约会中,爱好研究心理学的奥斯丁想验证一下自己刚学的催眠术。在成功把和他约会的女生催眠后,他又鬼使神差地把从甘蔗蟾蜍表皮上分泌出来的毒素涂在女生身上,来试验这种毒素的催情致幻功能。 他没想到,自己的发现竟准确无误,甘蔗蟾蜍表皮的毒素果真可以催情致幻,那个女生身上被涂了毒素之后,从睡眠状态中醒转,立即兴奋得几乎疯狂,主动地一次又一次地和他试爱。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奥斯丁去叫那个女生,却发现女生已经力竭而死。 为了逃避警方的追究,奥斯丁逃之夭夭。之后他带着几只甘蔗蟾蜍幼卵,进入了美国,辗转到过芝加哥和夏威夷,最后来到圣何塞市。 自从悉尼大学那一桩有惊无险的风流韵事之后,奥斯丁就像患上了性成瘾症,只要见到漂亮性感的女孩就会冲动异常,而上次的无头公案也让他心存侥幸,认为利用甘蔗蟾蜍的毒素就可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并且神不知鬼不觉。于是在将几只甘蔗蟾蜍的幼卵都孵化成大蟾蜍之后,他便经常出入各种场合猎艳,利用催眠术加甘蔗蟾蜍毒素,让自己一次又一次沉醉在情爱的高峰,因此也就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 当奥斯丁遇到温柔美丽的露易丝后,也曾收敛过一段时间,但他本性难改,很快又在外面猎艳。一次,已经怀有疑虑的露易丝跟踪了奥斯丁,发现了他奸杀妮娜的全过程,在奥斯丁的苦苦哀求和改过自新的保证下,深爱男友的她才没有报案。 可是,不久后又发生了101公路汽车旅馆两个女孩蹊跷死亡案,露易丝知道这又是奥斯丁干的,绝望之下,她气愤地将奥斯丁保存在冰柜中的甘蔗蟾蜍幼卵全部冲进了下水道。 奥斯丁发现之后,十分震怒。两人争吵之下,露易丝忍无可忍地表示要报警。 奥斯丁害了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露易丝也用甘蔗蟾蜍毒素毒死了,并且也和处理其他女孩的尸体一样,用沐浴乳彻底清洗了露易丝的尸身,以不留一丝一毫的犯罪证据,而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怀疑,他还主动报了警,因为他作案的同时,已经伪造了让同事彼得看见自己在实验室而不是在现场的证据。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露易丝指甲缝里那枚甘蔗蟾蜍细胞最终还是揭露了奥斯丁的滔天罪行。 第二十五章 哀凄不胜 听何非流讲完,众人都恍然大悟。 麻羽一指那被刺死在地的丑陋蟾蜍,说道:“这个丑陋的癞蛤蟆就是甘蔗蟾蜍啊?这家伙一定是早就栖身在石窟里了,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和沈翠萍进行了亲密接触,这才导致沈翠萍突然发狂,强行和冯小宝发生了关系,随后力竭而死。这家伙也太坏了,不但让人发情如狂,失去理智,不能自控,最后还致人死命,真是死有余辜!”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家伙实在是死有余辜。不过,它虽然导致沈翠萍身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却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可以将功补过。” 麻羽奇道:“什么,这……这甘蔗蟾蜍是我们的救命稻草?这从何说起啊?而且它已经被你刺死了,还能有什么用,如何将功补过呀?” 何非流微微一笑,说道:“它死了对我们也有用。我们要想灭杀一千多只人头鸟,逃过此劫,就全靠这个死蟾蜍了。” 众人都听得眼睛发亮,齐声说道:“哎呀,你就别问一句说一句了!赶快说说,这个死蟾蜍究竟如何能够帮助我们灭杀穷凶极恶的众多人头鸟!” 何非流一摆手,说道:“大家别着急,听我一说就明白了。刚才我讲述那个奸杀案的时候,已经说了,甘蔗蟾蜍不仅皮肤上含有催情的药液,而且本身还剧毒无比。甘蔗蟾蜍颜色越深的毒性越大;大家都看到了,这只甘蔗蟾蜍墨绿深黑,显然比一般的甘蔗蟾蜍毒性还要强烈。所以,我们只要破开这只死蟾蜍的满身癞皮,从毒腺中取出毒液,然后将毒液涂抹在食物上,再把食物抛给人头鸟吃,必能毒死所有人头鸟,将它们一举全歼!” 别人都拍手叫好,说此法大妙,麻羽却道:“此招确实可行,但现在我们自己连食物都没有,却又哪有食物涂上蟾蜍毒液去喂人头鸟?本来被我们砍杀的蟹手大鲵尸体可以当作食物,但几条鱼尸都已落进水潭,我们被人头鸟们死死围堵在石窟里,根本无法下到水潭里去捞取鱼尸来用!况且,我看人头鸟好像只对人血人肉感兴趣,就算把鱼尸抛给它们,它们也未必肯吃,你的毒计也就难以得逞。除非……除非现在有人学习大善忘我、慈悲为怀的佛陀,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把自己的身体当作食物涂上毒液,跳出去让人头鸟大快朵颐!” 何非流道:“不错,没有食物作为毒液的载体,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嗯,麻子,我认为你就像那大善忘我的佛陀,慈悲为怀,高风亮节,甘于舍己救人,不如你就把自己身上涂满蟾蜍毒液,跳出去让人头鸟大快朵颐吧!你救了大伙的命,大伙感恩戴德,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每年都会给你烧点纸钱花;尤其是我,会给你几百几千亿地烧冥币,让你在那世发大财,可以娶好多好多漂亮的女鬼为妻做妾!” 麻羽气得抡拳向他便打,说道:“你小子怎么不发扬高风亮节,舍己救人?你要是舍身去喂人头鸟,我也给你烧万亿冥币,让你可以把阴曹地府里的女鬼都娶了,大享齐人之福。” 何非流躲过麻羽的拳头,面容一肃,说道:“好了,麻子,不和你开玩笑了。大家现在真得集思广益,好好琢磨一下,怎样弄到一个食物,来作为甘蔗蟾蜍毒液的载体。” 麻羽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因为这个石窟里空空如也,除了石壁和一些散碎在地上的石块,原有的枯树枝和柴草也被我们烧烤蟹手大鲵用尽了,现在连树皮草根都没有,还哪里找得出食物来?除了把我们自己当作食物,真的别无他途。” 这话众人深以为然,一时都皱眉凝思,彷徨无计。 过了一会儿,卞杉杉忽道:“别无选择了!”用鱼刺挑起那只已死的甘蔗蟾蜍,快步走到沈翠萍尸体跟前,俯下身去,一把掀开她盖覆在身体上的衣服,接着一只手五指齐伸,尖利如刀的指甲在她身体上快速连划,转瞬之间,就把尚未冷血发硬的尸体全身划得血肉模糊,然后将死蟾蜍放在其上,用鱼刺划开癞皮,挤压出毒腺中的毒液,遍涂血口伤处。 卞杉杉行动快速,一开始众人都不知她意欲何为,见她在尸体上涂抹甘蔗蟾蜍毒液,这才醒悟她是要用尸体当作食物,去毒杀人头鸟,急忙都大声喝止。 但卞杉杉却毫不理会,片刻之间,就将蟾蜍毒液涂满了沈翠萍尸体全身,然后抓着尸体没有涂毒液的一只脚踝,倒提尸体,走向窟口。 何非流急忙张臂把卞杉杉拦住,怒声说道:“你……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人性?沈翠萍已经不幸而死,你怎能再毁坏她的尸身,并且去让群鸟吞食?我们就算无路可逃,都被人头鸟吃了,也不能做这样不敬死人、不积阴德的缺德事呀?快把尸体放下!” 卞杉杉双目一翻,精光四射,盯在何非流脸上,冷冷说道:“你想死吗?不要再道貌岸然地故作大义凛然了!事急从权,岂能迂腐拘泥?沈翠萍已死,尸体是毁坏还是落入鸟腹,她都已无从感知,就用她已经无知无觉的尸体,来救大家性命,有什么不好?而就算她死后有知,尸体能够解救我们大家的性命,她也应该欣慰高兴的,这也算她没有白死一回。况且,冯小宝已被群鸟吃了,沈翠萍的尸体再落入鸟腹,两人生前做了一场露水夫妻,死后再做个同命鸳鸯,岂非也是美事?” 何非流听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总觉此事欠妥,愣神思索之间,卞杉杉已经闪过他的拦挡,提着沈翠萍尸体走到窟口,叫在窟口阻击群鸟的路大江和路大海让在两旁,然后就猛一甩手,将沈翠萍尸体抛进了鸟群之中。 沈翠萍的尸体抛飞出来,众人头鸟只当是有人蹿出,立即群集而上,将尸体抓到半空之中,然后就你争我抢地疯狂咬啮。 一千多只人头鸟一起蚕食,哪消片刻,沈翠萍的尸体便成了一副惨白的骨架,骨上干干净净,肉屑也没留下一片,哗啦一声,被丢落进了水潭里。 事难挽回,何非流也不再阻止卞杉杉了,和其他人一起挤在窟口向外瞧看。 只见群鸟咬食了沈翠萍带有甘蔗蟾蜍毒液的尸体之后,先似是极为亢奋,叽叽喳喳乱鸣乱叫,可是转瞬之间,便有一大部分在半空中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起来,紧接着就劈劈啪啪往水潭里掉,掉进水里就肚皮翻白,瞬间沉入水下。 众人都听何非流说了甘蔗蟾蜍的毒性之大,却没想到发作也这般剧烈迅速,一时之间,都惊得呆了,过了一会儿,才都欢呼雀跃起来,庆幸又灭杀了人头鸟这一致命大敌。 大家定了定神,再向半空中看去,只见已只剩下二十几只可能是没有抢食到尸体的人头鸟还在盘旋飞掠,其它的人头鸟已经全部被毒死沉潭了,以沈翠萍尸身为载体的甘蔗蟾蜍毒液,真的几乎将人头鸟一举全歼。 麻羽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小河流,真有你的,竟能够想出用甘蔗蟾蜍灭杀人头鸟的绝户办法来,当真是效用如神!嗯,咱们有两柄青铜大刀在手,剩下的那二十几只人头鸟已经殊不足惧,现在完全可以高唱凯歌了!” 说到这里,他咳嗽一声,就想高唱凯歌,哪知就像反驳他的话似的,二十几只人头鸟只是被其它纷纷死落水潭的人头鸟惊吓得乱叫了一阵,随即便俯冲疾下,一窝蜂般扑向窟口。 众人高兴之下,未免大意,虽然守在窟口的路氏兄弟急挥青铜大刀抵挡,刹那间砍死了七八只人头鸟,但还是有两只人头鸟冲进了石窟,各自双爪分别抓住张慕然和唐碧衣双肩,然后探头张嘴,向两人咽喉便咬。 张慕然和唐碧衣突然遇险,都惊慌失措,不知躲闪。幸好何非流和麻羽就在近旁,两人眼疾手快,麻羽狠命一拳,将抓咬唐碧衣那只人头鸟打得耳面塌碎,立时殒命坠地;何非流则右手疾伸,一下抓住扑咬张慕然那只人头鸟后颈,把它提拽了开来。 张慕然鸟口余生,吓得花容失色,见被何非流掐颈抓在手里的人头鸟吱吱乱叫,正在拍翅蹬爪地挣扎,便道:“何大哥,这东西太可恶了!快,快点儿把它摔死!” 麻羽在旁笑道:“这恐怕不行。你看你的何大哥,紧紧地抓着人头鸟的粉嫩脖颈,显然是怜香惜玉,要把它充入后宫当偏妃的,怎么舍得摔死?” 何非流瞪了麻羽一眼,斥道:“胡说八道,拿我当你呢?”将人头鸟一举,便要掷到石窟壁上摔死。谁知这时那人头鸟忽然停止了吱吱乱叫,流下泪来,美艳的面容恰似梨花带雨,显得哀凄不胜。 看到这般情景,众人都是讶异不已。 何非流瞧那人头鸟哭得楚楚可怜,竟然心生不忍,不由自主地手一松,将它丢落在地。 那人头鸟一落地,眼泪立止,猛地腾空而起,直扑对面的卞杉杉,张嘴就咬。它流泪装可怜,原来竟是鳄鱼的眼泪,一得脱身,便即暴起伤人。 第二十六章 黄河诡事 可是这人头鸟虽想伤人,却扑错了对象,它可不知道卞杉杉的厉害煞手,此时卞杉杉手中正握着一根尖刀般的鱼刺,当即向前一送,从它张开咬来的樱桃小嘴刺了进去,自脑后穿出。 那人头鸟立时吱的一声惨叫,随即便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卞杉杉见它一时未即就死,当下手臂一振,连同鱼刺一起脱手,将人头鸟掷在石壁之上,摔了个脑浆迸裂,顿时死于非命。 这时窟口也是血腥弥漫,路氏兄弟挥舞青铜大刀,已将还剩下的十几只人头鸟尽数斩杀了。这些人头鸟也真是不知死活,虽见同类一只只惨死刀下,仍是前仆后继地飞扑攫人,不死不休。 尽杀人头鸟,众人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但互相看了看,见几乎人人带伤,都十分狼狈,再想想从地宫中下来就一直惊险不断,并且又失去沈翠萍、冯小宝和刘豹三人,因此谁也高兴不起来,麻羽凯歌自是唱不出口,当下分别倚壁坐倒,稍事休息。 过了片刻,麻羽首先说道:“危难暂时好像是没有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潜下水潭寻找出路。只是被毒死的人头鸟都落进了水潭,不知潭水是否也有毒了;再者也不知道水潭中是否还危机四伏,存在莫测之险,找寻出路也不容易!” 何非流微一沉吟,说道:“人头鸟们都是饮血食肉中毒而死的,毒在内里脏腑,应该传染不到潭水里;但水潭里是否仍然危机四伏却不好说。这样吧,我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娴熟,先一个人下去找寻出路,即使遇到危险,也容易脱身。” 他这样说,众人自无异议,麻羽却道:“你下去蛟龙戏水,怎么能留我在石窟里干坐闷气?我必须和你一起下去,以免你被水中的美人鱼捉了去。要知道我也是在水边长大的,水性比你还好,仰泳可以立旗杆。” 张慕然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麻大哥,什么叫仰泳可以立旗杆呀?” 麻羽说的本是粗俗笑谈,不好向张慕然解释,只道:“这个……这个……”这个什么,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何非流哑然失笑,说道:“小张导游,仰泳可以立旗杆,就是古人词中‘弄潮儿向潮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的通俗解释。” 麻羽见何非流帮他解围,忙道:“对对对,正是正是。我是个粗胚,不会吟诗掉文,所以说得有些有辱清听,不像你的何大哥是个雅痞,会放雅屁。” 何非流哭笑不得,说道:“麻子,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好了,废话少说,既然你要和我一起下水,那我们就一起下去吧,省得我在水中艳遇美人鱼,你在上面羡慕嫉妒恨。” 他知道麻羽虽然在和自己打趣说笑,实则是怕自己只身遇险,这才抢着和自己一起下潭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友情的温暖,当下拉着麻羽的手,和他一起出了石窟,跳入水潭之中。 吴浣纱、张慕然和唐碧衣三人虽然都极为担心何麻二人的安危,但知道随二人一起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成累赘,只好留在石窟里,但都趴在窟口,惴惴不安地向水潭中瞧看,紧张得身上直冒冷汗。 何麻二人一跳入水潭,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墓穴穹顶上虽然有上百颗夜明珠烛照,但也只比中秋月色略为明亮,珠光根本透不进水面之下,而且潭水又有六七米深,更显幽暗,所以在潭中就算大睁双眼,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何麻二人只能在水中摸索搜寻,搜索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出口。 两人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再次潜下水潭。这次他们压破很强的浮力,潜入了潭底,但水潭面积既大,潭底的水温也低,两人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摸索到什么出口通道,反而都冻得浑身哆嗦,不得已,只好又浮出水面。 此时虽然是春暖花开时节,但乍暖还寒,幽深的水潭底部自是温度很低,难以耐受。 隔了一会,两人又潜下水潭两次,仍然没能找到什么出口通道,但体力已然不支,只好废然返上石窟。 众人都深感失望,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何麻二人在水潭中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都平平安安地返了回来。 水潭中无法找到出路,就意味着众人插翅难逃,只能在墓穴里困饿而死。一时之间,人人都是面如死灰,沮丧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众人的心情也是一会儿坏过一会儿。 又过了约有两盏茶的时间,麻羽忽地大声说道:“大家都别愁眉苦脸的了,出不去就出不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好在我们死也是死在墓穴里,算是死有葬身之地,而且几乎还可以算得上是金鼎玉葬。嗯,待我游到那具白玉船棺上看看去,看看躺在玉棺里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害得我们大家一起在这里翘辫子!我要把他从棺材里扔出去,扔进水潭里喂王八,然后我自己躺进去,把白玉船棺作为我的终极卧室。” 说完,他就要跳出石窟游过去,何非流急忙将他拉住,沉声道:“麻子,不可鲁莽。我有预感,感觉那具白玉船棺里蕴藏着极大的危险!从这个墓穴形制规模,已经可以看出,墓主人绝非等闲之辈,再看他用‘炼魂大法’炼制的那些守陵骷髅兵和蟹手大鲵,更显见奇术绝伦,非同小可;而且,玉棺最善养尸,说不定他在里面早已养成了凶僵恶煞,一旦被惊动出来,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荼毒生灵,不可复制!你……你还是不要到那白玉船棺上去胡来为好!” 麻羽听得暗暗心惊,却强笑道:“哈哈,小河流,你一向不语怪力乱神之事,怎么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定是刚才被骷髅兵和人头鸟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了,哪里会有你说的那样玄异奇诡之事?我这人天生浑不吝,偏不信邪,非到白玉船棺上去看看不可。而且,前一会儿你不也说了吗,要到白玉船棺里把那老棺材瓤子揪出来挫骨扬灰,怎么现在却打退堂鼓了?真的吓破胆了吗?” 何非流面色凝重,说道:“刚才我那只是气话,说说而已。你听说过黄河透明棺材之事吗?我感觉这具白玉船棺似乎比那具透明棺材还要诡异可怕,我们还是不要轻易触动它为好!” 麻羽奇道:“黄河透明棺材?没听说过,那是怎么回事呀?”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黄河透明棺材之事,那我就把它说给你听听吧,听完之后,也许你就会打消再动那具白玉船棺的念头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就把黄河透明棺材之事讲了出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黄河中下游每年都要进行清淤工程。 却说这一年,黄河中下游又开始清淤,附近的居民都来出河工干活,年轻力壮的人在河床里挖出淤泥,而年老不能干重活的人则在河岸上烧水做饭。 这一天,河工们正在河底挖出淤泥,加固旁边的大堤。突然,一个人嗷嗷地吼了起来,声音极其凄惨,紧接着,在河底的所有人都开始嘶吼,过了一会才一齐停了下来,接着干活。 岸上做饭的人非常惊讶,等到吃饭的时候,就问干活的工人们为什么嘶吼,可是工人们却都说一直在干活,根本就没有人发出过吼声。做饭的人都大为奇怪,不知道干活的工人们怎么会连自己发出那么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声都忘记了。 当天晚上,下起了雨夹雪,大家回到住处,有一些年轻人就建议到旁边的一处新院子去睡,还可以烤烤火什么的。 那个院子新建不久,有十多间新瓦房,院墙都是用树枝扎的篱笆,所属村子的村长说可以随便住。于是一些人就兴冲冲的把铺盖带到了新房子里,在屋子中间生火取暖。 有一位做饭的老人也跟着进了新屋子,他看了看四周,就让小伙子们马上搬出来。大家很奇怪,也不想搬,都问那个老人为什么要搬出去。 那个老人就让他们往房子的正梁上看,大家这才发现房梁上刻有七道刀痕! 当地有个风俗,如果有人在房内上吊自杀,就要在房梁上用刀砍一道痕迹,这间房子的房梁上竟然有七道刀痕,显然便有七个人在房内上吊自杀,实是最凶不过的凶宅。 大家都害了怕,急忙都搬了出去。后来一打听,原来竟是一家七口先后在房中上吊自杀的,其中包括一对新婚夫妇。这家人在别处本来过得挺和睦幸福的,谁知只搬来这个新屋子没几天,就出现了这种事,而且还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那个老人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哪里有一家人全部上吊的?何况大家都是附近村庄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这里有这样的事情啊;再说新婚夫妇是挡煞能力最强的,很少有刚结婚就被鬼魂缠身之类的事情发生,否则也没有冲喜这一说法了;像这种吊死鬼唯恐避之不及新婚夫妇,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上吊自杀了呢? 这桩蹊跷怪异的自杀事件,加上工人们在河床底部莫名其妙的嘶吼,很快就在黄河两岸传开了,弄得人心惶惶。于是当地政府就专门派了一个民俗专家过来查看,探究真相,以安抚民心;农民们也自发地组织了一些神婆和巫师,来进行驱邪禳凶。 可是这两件怪异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件更加怪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第二十七章 妖异白蛇 就在民俗专家到来的当天下午,河里传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工人们在河底干活的时候,竟然在淤泥里挖到了一口巨大的棺材,而且是通体透明的棺材。 当民俗专家和一些见多识广的老人们赶到现场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 只见那是一口非常奇怪的棺材,刚刚挖出顶盖,上面的污泥已经擦去,棺体显得晶莹剔透;从透明的棺材盖往棺内看,能很清楚地看见棺内装满了水,有一具尸体浮在中间,尸体旁边还有很多小鱼在来回游弋,但却看不到尸体的具体模样,只隐隐约约看出,好像穿着可以判断生前无子的双层寿衣。 照常识来看,任何鱼类都是不可能在密闭的棺材里长时间生存的,所以这个棺材的密闭性肯定不好。可是违反常识的是,如果棺材真的封闭不好,寿衣早就应该被水腐蚀烂没了,尸体恐怕更是连半根骨头都很难剩下,更何况按当地风俗,棺材下葬的深度一般不会超过三米,而这里又是本就很深的河底,是黄河改道后才被淹没的,这口棺材竟然没有被大水冲走,当真处处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按当地丧葬风俗,如果生前无儿,所有丧葬品便都是双倍,当然,棺材除外。 一般来说,死者下葬时要口内含金,左手穿银环,右手拿着打狗饼。打狗饼是用玉米面和着头发茬蒸的干粮,阴间路上有恶狗拦路时用来对付恶狗。 而厝尸的棺材,却要分为三六九等。贫贱之人厝尸,也就用三寸厚板的薄棺材,两三年差不多就腐烂掉了;富裕一点或是有身份的人厝尸,便要用九寸板的厚棺材,并且是用樟木、檀木等质地坚硬的木材,而厚棺材外面还要套一个杨木的棺材,称为杨木套棺,以厚阴福。 但透明棺材却是谁都闻所未闻的,更不知厝尸其中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大家自然是都特别好奇,同时也隐隐约约心底直冒凉气,感觉莫名恐惧。 在黄河中下游生活的人,都知道黄河经常会挖到东西,各地乱七八遭的传说很多。民国的时候,听说在河南和甘肃,都挖出过一种水晶棺材,但是像今天挖出的这么巨大的一口透明而又明显不是水晶的棺材,却是谁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人都很迷信,都说这透明棺材就是龙棺,里面那具浮在水中的尸体,就是已经死了的龙尸。 但是那具尸体太模糊了,根本不能分辨是什么,很多人说似乎是个人,也有人说那不是人,是条大鱼。 工人们还在继续向下挖掘这口透明棺材,但那些被认为见多识广的老人们,却不让大家再挖掘了,并且还让把挖露出来的棺材上面部分也重新掩埋,说不然会招来莫测之祸,都可能殃及子孙。 可是一些年轻人好奇心强,不信邪,坚持要把透明棺材挖出来看个究竟;还有人说万一挖出点金银财宝什么的,不就发了吗。 民俗专家也是抱着猎奇的态度,让他们接着挖。 老人们拦阻不住,就在旁边烧香祷告,神神叨叨地说一些孩子小无知,请神明多多包涵之类的话语。 工人们继续挖掘棺材,都想尽快把它全部挖出来看个究竟。 按说棺材充其量也就一米左右高吧,可是工人们已经把棺身挖得露出一米多了,下面却还是没有到底,棺材似乎大得惊人;更为奇怪的是,棺材盖和棺身好像是连在一起的,没有任何缝隙,大家想先把棺材打开看看也不能够。 气氛逐渐凝重了,莫名的恐惧在各人心底蔓延。可是大家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继续往下挖,一边挖,一边把泥水弄出去。没过多久,河道里就已经被他们挖出了一个深约二米、直径约为十几米的大坑,棺体已经露出一米半左右了,但还是没有看见棺材底。 此时挖出来的泥已经是胶泥了,就是说,再往下挖已经比较困难。 大家愈发奇怪了,这个棺材到底有多高?又到底是什么棺材呢? 他们知道谁都给不出答案,便谁也没有发问,继续艰难地往下挖,现场只有铁锹挖泥的动静,偶尔伴随着铁锹碰到棺材上的声音。 这时挖掘现场已经围拢了很多人,大家都非常奇怪地看着这口巨大的透明棺材,议论纷纷。有人说棺材透明,可能是玻璃做的,也有人说是玉石做的,但是谁也不能确定棺材究竟是什么材质。 又挖了半天,见透明棺材还是挖不到底,有人沉不住气了,召集了十多个人,站在棺材的一侧用力推,试图让棺材活动。但他们无论怎样用力推,棺材都纹丝不动,说明埋在泥中的部分,还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深。 河工们继续深挖棺材,可是挖棺的人已经换了三拨,露出地面的棺材也已经比人高了,但却仍是不见底。此刻在太阳照射下,透明棺材反射着浅绿色的光,可以清楚看见棺内装满了水,有一具尸体浮在中间,尸体旁边还有很多小鱼在来回游弋,使场面愈发显得诡异。 尸体是谁?他怎么会厝身在装满了水液并且还有游鱼的透明棺材里?看来这些问题只有把棺材完全挖出来,或许才能得到答案。 就在工人们满腹狐疑地继续往下挖的时候,有人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这位风水先生声望甚高,算命是祖上传下来的,长子长孙这样传,所以他的叔叔现在都只能跟他学算命。 这位风水先生第一次给人算命,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那时他还在集市上摆地摊。有个当地人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算命先生,就让他给自己算命。但他却不给这个人算,只是说:“你的命太硬,是被逼出生的,生下来时你嫌家里穷而不哭。” 这人大惊失色,因为他生下来不哭,后来用葱白打才打哭的事情,最多只有三个人知道,那是稳婆、他妈以及后来他妈告诉的他自己。 由此一来,这位风水先生遂名声大噪。而他不仅算命如神,堪风水更是厉害,勘察阴宅、阳宅,避凶趋吉,无不灵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从来不做那种给人破解凶灾而牟取暴利的事,如包一包朱砂要百元等等,所以很是受人尊敬。 却说这位风水先生手拿着一根铁杖,来到了棺材跟前,一看之下,很是吃惊,但没有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具透明棺材,足足打量了约有半个小时,然后问也在现场的那个民俗专家:“一定要把这口棺材挖出来吗?” 民俗专家已经沉浸在考古大发现的喜悦中了,毫不思索地答道:“当然,一定要把棺材挖出来。”但随即想到风水先生这么问必有原因,虽然他压根就不相信算命的会有什么真知灼见,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反问了一句:“怎么,挖出来会有什么害处吗?” 算命先生道:“有什么害处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照这样的挖法,恐怕再挖一个月,棺材也挖不出来!” 听算命先生这样一说,挖掘棺材的工人们便都停了下来。 却见算命先生走到一边,和当地的村长还有一些老人低声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有一个老人过来向众人说道:“所有属龙的人,以及不属龙但是在十二月出生的人都离开河底,到岸上去。” 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从了那个老人的话,十几个属龙和不属龙但是在十二月出生的人都退出河底,到了岸上,其他人则留在河底继续挖掘这口透明棺材。 这时算命先生下到河底,对挖掘的工人们说道:“此地五步之内必有白蛇,只有把白蛇挖出来请走,这口透明棺材才能彻底挖出来。” 说完,他便走到棺材的东南方向,离棺材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吩咐道:“请人拿来木锹,在此往下深挖三尺。” 木锹是农民利用风力来把麦粒和麦糠分离的一种农具,和铁锹相似,不过是桑木做成的。听了算命先生的话,立刻有几个人一溜烟地跑回村子拿木锹去了。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天色向晚,算命先生说道:“今天可能挖不出来了,拿东西把棺材罩住,千万别让雨淋着!”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已经拿着木锹回来了,按照他的吩咐,在指定地方向下挖掘他所说的白蛇。 白蛇?那是仙啊!老人们心里都犯着嘀咕。 当地的确有一种小白蛇,但极其罕见,老人们一见到小白蛇,就会磕头,然后找来红布蒙着的盘子,把白蛇请到家去,烧香供着。说来也奇怪,白蛇总是很听话地爬到红布盘子里,享受几天香火,然后才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时算命先生在定位的地方画了个一尺左右的圆圈,有两个人便开始在圆圈里挖。说也奇怪,圆圈里的泥明显得比其它地方的好挖,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挖到了三尺深。突然一个人喊道:“啊,怎么有一堆青蛙?” 算命先生面色一变,急忙阻止道:“别再挖了!” 大家都很奇怪,冬天挖到青蛙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有青蛙的地方就不会有蛇了,这是自然常识。 再看算命先生不知怎的,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脑门子汗。他蹲下身去,把青蛙一个个从坑里抓出来,都抓完了,也没有看到白蛇的影子。 第二十八章 透明棺材 他脑门上的汗出得更加多了,不知自己的推断哪里出了差错,竟致当众出丑。他沉思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还有属龙的和十二月出生的人没有退场吗?查出来后果自负!” 一听此言,有几个在河底棺材旁边围观的人讪讪地离开了。很显然,他们不是属龙,就是十二月出生的。但也怪不得这几个人,挖到透明棺材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有谁不想近距离地观看一下呢。 便在这时,猛听有人惊声叫道:“啊,白蛇!白蛇在木锹上呢!”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在一个工人手拿的木锹上,正有一条小白蛇盘身在木杆之上。稍有异常的是,这条白蛇不是通体全白,而是带着些许斑点;而它与大家曾经见到的十分乖顺的白蛇,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它昂头探颈,频繁地吐着信子,既非常戒备,怕人攻击,又凶相毕露。 算命先生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捉了小白蛇,把它放到棺材旁边。小蛇飞快地往下钻爬,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一见小白蛇钻到透明棺材下面去了,胆小的人开始惊叫起来:“天哪,它怎么会钻到下面去了?” 大家都知道,蛇钻洞不假,但蛇本身是不会打洞的,大多数是利用黄鳝的洞;更何况这么冷的天,小白蛇竟然还这么活跃,并且能够钻进冰冻的地下,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根本无法承受太多的怪异,大部分人都跪在了泥地里,用最传统但也是最尊敬的祭奠方式二十四拜礼进行叩拜。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叩拜方式,含八卦方位,一般是至亲过世路祭时最为隆重的一种叩头方式,由长者带头,一步一趋,迈方步,磕头作揖! 二十四拜结束了,大家还都跪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 是啊,按常理现在应该哭叫了,比如死者是跪拜者的叔叔,则应该哭叔,辈分再小一辈的哭爷等等,可这次跪拜的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哭叫啊?万一叩拜的这个不是人呢?如果天地人不分,用人理祭拜天地,那是会天怒人怨的! 这时算命先生说道:“好啦,磕了头就行了。天也晚了,大家回岸上歇了吧,明天一早就好了。” 听算命先生这样说,大家便默默地回到了岸上,可是谁也不愿立即回家,那些属龙的及其他不能在旁边观看的人,便着急地向他们问这问那。 有一个没见到白蛇的年轻人大声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算命先生也不知所云,他在河底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了?那口透明棺材还往不往外挖了?我看不如明天咱们就拿铁锤把它砸开看看吧!咱们……” 他还没喊完,就被旁边同伴用一只脏兮兮的泥手堵住了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老人们狠狠地瞪了那个毛头小子一眼,都说:“你们年轻人也太不知轻重了,但凡施工时挖到棺材,能不动就不动,就算要动,也必须请个明白人祭奠一番,将喜材请出,妥善安置。” 这时算命先生淡淡地道:“该出来的还是要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这话说得让人莫测高深,大家不禁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这位先生,却听他又淡淡说道:“明天再看看吧。我这里有一百零八个黑狗剪纸,你们把它贴到自家的院子墙上。记住,所有的门上都要贴两个,水缸上也一定要贴,这个事必须属龙的去做。还要记住,一定要在太阳出来时再贴,但如果明天阴天,一定不要贴!” 他声音不高但非常坚定,是那种堪破一切的坚定。 诡异透明棺材已经搅得大家六神无主,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这才都心神略定。 却听那算命先生又叮嘱道:“还有,你们一定要看看水缸里有多少水,水缸外面湿的痕迹有多高。” 大家应承了算命先生的嘱咐,然后回到各自居住的工棚院子里。 他们一坐下来,便纷纷瞧看从算命先生那里领回来的黑狗剪纸,见这剪纸很普通,就是一般拿黑纸剪的小狗,只是看来应该有几年的历史了,纸张有些发旧。黑狗剪纸确实是用来辟邪的,可是现在非年非节,拿来贴墙贴门的,能起什么作用啊? 当天夜里出奇的安静,连平时打呼噜的都没有动静;当然了,谁还能睡得着呢?特别是分派到贴黑狗剪纸任务的人更是激动。老人们抽着自卷的烟卷,一闪一闪的火光让大家更是希望黎明早点到来。 看看已经到了深夜,大家还是都无法入睡,忽然,一个老人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具透明棺材,会不会跟秃尾巴老李有关系呢?” 众人都是心中一动,他们祖祖辈辈住在黄河边上,自然知道秃尾巴老李就是龙王的代名词。 原来很久以前,黄河边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是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里,一户农家屋内,一位年轻的媳妇守着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老母亲特别想喝口鱼汤,可是外面正下着大雨,到哪里去买鱼啊?再说了,就是有地方买,也没有钱。 正在这时,一阵雷电,天上掉下来一尾金丝大鲤鱼,足有五六斤重。媳妇欣喜若狂,心想这下可有鱼给老母亲做鱼汤喝了,急忙把鱼抱进了屋。可是这个媳妇十分善良,看那鲤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竟不忍杀它,于是就剁下了鱼尾熬了鱼汤,然后把鲤鱼放生了。说来也怪,母亲喝了鱼汤病就好了。 原来被媳妇放生的这条鲤鱼就是被贬下凡的龙王,它被剁去鱼尾虽然恼怒,却也不好惩罚毕竟没有杀死它的孝顺媳妇,于是便把怒火发泄到了当地别的人身上,每隔一甲子便来让黄河泛滥一次。 一听说透明棺材可能和会让黄河泛滥成灾的秃尾巴老李有关系,大家心头都沉重起来。 另一位老人想了想说道:“不会吧?第一时间不对,再一个,没有听说用黑狗剪纸可以对付秃尾巴老李的方法啊?还有就是棺材是人用的,和恶龙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大家想想也是,于是就不再担什么心了,困意袭来,陆续都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一看还真是个晴天,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于是便开始分头行动,一些人簇拥着算命先生来到棺材旁,一些人去贴黑狗剪纸。 算命先生拿出三根香点燃,然后插在自带的香炉里,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但绝不是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什么的;随后他拿出一块木头,好像是桑木,已经磨得发亮,小心翼翼地插到棺材的正东面。 这时候,棺材中的鱼游动得越发频繁了,大家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原来他们都看得清楚,那具透明棺材竟然好像自己升高了一截。 大家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揉揉眼睛再一看,确实是棺材自己升高了约有二十厘米左右,因为昨天挖出来的棺体,都已经被工人们擦拭干净了,而明显多升出来的二十厘米左右棺体,还带着泥巴。 算命先生却不以为异,指着西北角道:“挖,在那里挖,挖到挖不动为止!” 河道还有挖不动的时候?真是莫名其妙,算命先生是不是吓糊涂了,工人们都暗暗纳闷。 这时一个贴黑狗剪纸的人跑过来了报告:“先生,缸里的水还有约二十公分就满,水缸外面的湿痕,离上面则还有四指。” 算命先生淡淡地说声知道了,然后就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了棺材里的小鱼。棺材里的小鱼都是普通的草鱼,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棺内那具尸体已经升到人腰的高度了,却还是模糊不清。 不过众人都看清楚了一点,就是那条昨天钻进透明棺材下面的小白蛇也在里面,并且它也在水中快速游动,不断躲着前赴后继冲过来的小鱼。那些小鱼竟然在捕捉那条小白蛇,难怪算命先生一直在看。 又过了片刻,一炷香已经烧完了,突然,只听得“喀嚓”一声,两根挖泥的木锹同时折断,留下两个半截锹头插在泥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众人都一激灵,才知原来这就是挖不动的时候,再看两只锹头都陷在泥中,好像是被什么硬物给挫断的,却不知那硬物到底是什么。 算命先生急忙俯下身来,用手在挫断木锹处向外扒泥,不大一会就扒露出了一个铁墩,有普通圆凳面那么大,上面刻着一些图案。他又在铁墩四周摸索,慢慢抽出来一截生锈的铁链。 铁链一定是和透明棺材连在一起的,料想通过铁链肯定就能把棺材起出来,众人立即都兴奋地围了上去,帮算命先生一起往出拉那铁链。 谁知刚把棺材拉得一头震动了一下,算命先生便喝止了大家,不让继续再拉。原来铁链上有断茬,可能是时间长了的缘故,有一个链扣已经裂开一半。 要不要接着拉,可以不让断处受力地拉,大家等着算命先生的指示。 算命先生仔细地看着断茬,思索着,这时候天却慢慢地阴了下来。 那个民俗专家一直在看铁墩上的花纹,突然说道:“这个应该在井里啊?” 听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定睛一看,便也都看出来了,不错,这个铁墩正是古井中用来镇住泉眼用的,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而铁墩连着铁链,铁链连着棺材,谁又会把棺材放到井里?纵然想放,哪里又有能放下这么巨大棺材的井? 想到这里,人们感觉此事益发扑朔迷离,说不清楚了。 第二十九章 道破天机 算命先生看了看诸般景象,微一沉吟,叹道:“真的是风水高手啊!” 在当地,除了这位算命先生祖祖辈辈之外,能称得上风水高手的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不过,在解放前,本地却曾经来过一个南方的风水大师,手段远远盖过算命先生的祖上。 据说当时本地有个特别有名的大王村,村里有个最有钱的王家,连续建起了九十九座土楼,大家都说王家祖坟风水好,所以家业大旺。就在一天晚上,大王村来了一位南方人,就是那位风水大师。风水大师别的什么也没做,只从王家祖坟一块石碑座里,凿出了一个金蟾蜍,然后就带着金蟾蜍走了。当晚,整村人都听到了铜钱在地下滚走的声音,从此以后,老王家第一百座楼就再也没有建起,建一次塌一次,只好作罢,家道随后也渐渐衰落了,子孙竟有沦为乞丐者。 众人都是本地老人,自然都听说过那个南方风水大师的事迹,所以一听算命先生说这里面有风水大师的参与,都极其紧张。 算命先生说:“没有关系,这是本地的先生做的,为的是守龙脉。但没想到这么高明的手段还是不成,龙脉还是出来了。” 众人齐问:“那棺材呢?棺材是谁做的?现在怎么办?” 算命先生神色凝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然后突然用头拼命地撞棺材。他撞了一下又一下,没有几下便已是血流披面,撞棺的声音传出很远。 大家吓呆了,没有人知道算命先生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都怀疑他是中邪或者是被什么鬼神附体了,谁也不敢上前去拉住他。 便在大家惊疑未定之际,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啊,快看,棺材裂开了!” 众人齐吃一惊,定睛一看,只见棺材果然裂开了,并且有水向外流,似乎竟是算命先生以头撞开的。 算命先生满脸是血地大声喊道:“快,快,大家快都到河岸上去!” 大家急忙依言爬出大坑,倒退向岸上。就见那口透明棺材里不住向外喷水,不一会儿,喷出来的水就把棺材给淹没了。但有细心的人看到,棺材里已经喷出了淹没整个棺材的水,可棺材里的水却丝毫没有减少。 目睹了如此怪异的事情,大家都是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片刻,透明棺材里喷出的水,就把整个挖棺材掘出的大坑填满了,再也看不见一点棺材的影子,于是众人便也都逐渐散去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人们又来到挖出透明棺材处,却惊奇地发现,昨天还满是水的坑里,现在竟一点水也没有了,也没有了棺材,什么都没有,但算命先生流在地上的血迹,却没有被水冲走,在河底就如雪地里开放的梅花,鲜红刺目。 这时有人回去瞧看大院里的水缸,发现里面的水也没有了。 过了大约半个多月,这里就开始地震、发大水,家家户户贴黑狗剪纸来辟邪也不管用。 后来听说那个算命先生头破血流,双眼皆瞎,受了重伤,被他叔叔带走了。但人们还是又找到了那个算命先生,询问透明棺材的究竟。 可是算命先生只是说:“我不可说破,我若说破,会折我阳寿四十年,更会给本地带来灾难,你等不必多问了,就把这件事忘了吧!” 等到地震、洪水等灾害发生之后,村里人都非常恐慌,忍不住又来找那个算命先生问询。 算命先生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看来我要不把事情真相说破,你们可能都会认为,是我给你们引发了灾祸。那好吧,我就拼着折尽阳寿,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以让你们安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看村民们都在凝神倾听,才接着说道:“其实,那口透明棺材并非祸殃灾星,而是几百年前就深埋在黄河底,用来镇压一条经常让黄河泛滥成灾的恶龙的。那条小白蛇,便是恶龙被镇压无法出去,久而久之,蜕变缩化而成;而透明棺材中那具尸体,就是用棺材镇压恶龙的一位道法极为高明的风水大师的灵身;这位风水大师以身殉道,自殁棺中压控恶龙,生前连子孙也没有留下。 “可是在河底清淤的工人们,无意中把透明棺材挖得露出了棺体,破坏了镇压恶龙的风水格局,小白蛇便借机从棺材底下外逃,我赶到的时候,它已经逃离了透明棺材四五步远,所以我便赶紧把它挖出来,重新放回棺材底下。由于小白蛇是恶龙蜕变的,不敢面对属龙和腊月出生的阴寒命象之人,所以挖它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能靠近跟前,否则它就会往河底泥内深遁,无法找出来。 “因为透明棺材的风水格局已遭破坏,所以必须把棺材彻底挖出来重新摆放,以永镇恶龙,我的一切举措,皆是为此。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小白蛇竟然出奇的厉害,不仅潜入了透明棺材之内,而且棺内协同透明棺材镇压它的风水大师尸体和灵鱼也围困它不住;最后我以头撞棺,用‘血禳’法治它,也毫不管用,还是让它神龙摆尾,崩裂了透明棺材。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恶龙被镇压得已经蜕变成了小白蛇,如何还有那么大的神通。后来我听说了工人们在河底莫名其妙的嘶吼和那一家七口齐齐上吊自杀之事,这才明白,原来黄河清淤很多年,早已令透明棺材的镇压格局有所变异,变异得小白蛇虽然尚还无法远逃,但已经可以隔着河底淤泥吸取人身上的精气了;那些莫名嘶吼而自己又浑忘其事的工人,便是不知不觉地被它吸摄精气所致;而那一家七口不明原因地一齐上吊自杀,亦是被小白蛇吸食了精魄而神魂颠倒做出的无意识行为。 “小白蛇已经吸摄了这么些人的精气精魄,岂可复制?我与它斗法,双眼虽瞎,但没有当场丧命,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大家不必担心忧虑,因为那条小白蛇已经反借本来镇压它的透明棺材为法器,我黑狗剪纸符也封存不住的一大缸水为水源,化龙远遁到大江大海里去了,不会再回来让黄河泛滥成灾;至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地震、洪水等灾害,只是那口透明棺材被小白蛇带走,本地风水格局剧变所致,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平静。” 村民们听算命先生说得云山雾罩,却又煞有介事,谁都不敢相信,但没过多久,果然地震、洪水等灾害都不再发生了,人们也都恢复了安稳平静的生活,这才对算命先生的话相信了几分。 后来听说那个算命先生没活几年就死了,似乎真是因道破天机折了阳寿,而随着人们生活的日益平静,那口透明棺材的事情也很少有人再提起了,一切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疑云迷雾,都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飘散远去! 第三十章 白玉船棺 听完何非流讲述的黄河透明棺材之事,麻羽呆了一呆,然后讷讷地道:“你是说……是说水潭里这具白玉船棺,就像……就像黄河里那具透明棺材一样,暗藏玄机,我们贸然触动或打开它,就会引发莫测之灾吗?” 何非流点点头,沉声道:“不错,而且可能更为凶险恐怖,甚至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百祸横生,血流千里!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别没事找事的好,当务之急,是找寻逃生之路。你看这水潭虽然水波不兴,但也缓缓流动,不是一潭死水,肯定有水流出入的通道。我们俩多休息一下,养足体力,然后再潜下水潭找寻。” 麻羽被他说得不寒而栗,对白玉船棺的恐惧之感也油然而生,真的不敢过去了,又看了看那满船的珍宝,使劲咽了一口唾沫。 又休息了片刻,何非流和麻羽再次潜下水潭。这回两人在潭底摸到两柄青铜大刀,便用青铜大刀划刺探索,但探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什么通道出口。 何麻二人浮出水面换气时,麻羽看了那白玉船棺一眼,说道:“不如咱们到白玉船棺那里看看吧,出口在船棺附近也未可知。” 何非流道:“你不怕船棺里那老棺材瓤子兴妖作怪,把你活吞了吗?” 麻羽哼了一声,说道:“怕什么?咱哥儿俩都有青铜大刀在手,就是那阎小五的森罗宝殿也能杀个七进七出,区区一个老棺材瓤子,何惧之有?” 何非流一笑,说道:“那倒也说得是,咱两人这般英明神武,怕过谁来?不过,我知道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想惹棺材里的死鬼,只是对船棺上的诸多奇珍异宝感兴趣。好吧,咱两人就过去看看,你把玩鉴赏你感兴趣的奇珍异宝,我则研究一下墓主人,瞧瞧他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死后还害得咱哥儿俩在这里给他陪葬!” 当下两人分波踏水,径向白玉船棺游去。 石窟里的众人见何麻二人游向瘆人的白玉船棺,心都悬了起来。唐碧衣急声喊道:“麻子,你们干什么去?那白玉船棺里肯定有危险!” 麻羽头也不回,笑道:“放心吧,没事。我们只是去和墓主人谈谈心、聊聊天,顺便问问他出口在哪里,一会儿就回来。”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游到白玉船棺跟前。你看开玩笑归开玩笑,两人都没忘了正事,首先潜入船棺底部,找寻出口。 两人在船棺底部并没找到出口,却惊讶地发现,整个白玉船棺并不是浮在水中的,而是船体连着潭底,深陷泥地之中。水潭深约六七米,而水面上的船体还露出两米多高,由此来看,整个船棺竟然高近十米,当真是规模庞大,形制惊人。 两人找不到出口,只好都浮出水面,然后扳着船舷,小心翼翼地爬到了船上。 两人刚一坠落水潭时就看到船棺上堆满了珊瑚、宝石、玛瑙和翡翠等珍宝,这时上船一看,珍宝比之前看到的还多,整个船上除了玉棺船舱之外,其它地方都密密麻麻堆满了奇珍异宝,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当真是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世界上可能还没有诞生看见到处奇珍异宝而不眼红心热的圣人,何麻二人顿时被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惊呆了,均是口水直流,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两人目光才艰难地从珠宝堆中移开,瞧向玉棺船舱。只见船舱正面似蝌蚪又像蚁足地刻着几行字,看来和甲骨文差不多,似乎是东周时期的。两人对这些文字不能尽识,但正当中几个突出的大字还是认了出来:楚国襄王灵寝。 麻羽啊的一声,脱口叫道:“楚襄王的棺材!楚襄王的棺材!这玉棺船舱里的死鬼,竟然就是和巫山神女朝云暮雨的楚襄王!” 何非流大感意外,说道:“没想到,没想到,真没想到这里的墓主人竟然就是楚襄王!难道他生前和巫山神女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临死依然不能忘情,索性就把自己的墓葬建造在了巫山之中?” 麻羽摇了摇头,说道:“楚襄王巫山遇神女之事不过是神话传说,神女未必真有其人,楚襄王怎么会为此而魂归巫山呢?我看一定是别有原因。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还是先把他的陪葬冥器没收了,然后再寻找出路吧。” 何非流笑道:“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果然是冲着珍宝而来。不过,别说我们恐怕已经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就算能够出去,这么些奇珍异宝你又如何能够都带出去?” 麻羽道:“那……那我就先挑几件最珍贵的宝贝让它们姓周吧。” 他说着话,见玉棺正面上方毗连棺材盖处镶嵌着一颗鹅卵大小的夜光宝石,珍贵无比,当即一伸手,将它抠了下来。这颗夜光宝石色呈青红,晶莹剔透,连半点瑕疵都没有,虽然在穹顶上众多夜明珠的照耀下显不出本身光芒,但实质上却要比那些夜明珠都加在一起还要珍贵得多,堪称无价之宝。 何非流面色一变,急忙大喝:“不要乱动!” 可是为时已晚,麻羽已将那夜光宝石抠了下来。就在夜光宝石被抠下来的一刹那,猛听得“蓬”的一声,玉棺的棺材盖就像被触动的弹簧一样,倏地张立起来,从张立的棺材盖中雨点般发出无数枚银针,直射何麻二人。 因为早已留神戒备,听那棺材盖蓬地一响,何非流便知不好,立即一拽麻羽,两人同时斜刺里蹿出,跳下船棺,落入水潭之中,间不容发地将激射而出的银针尽数躲了过去。 两人遍体冷汗,都暗叫一声好险,急忙浮出水面,抬头观瞧,见那玉棺的棺材盖仍然张立着,却已不再有银针射出,想来棺材盖是一个机关,麻羽抠下的夜光宝石就是开启机关的机括,机关一开,无数银针便即射出,但一发而绝,不能续发。 跳进水里,夜光宝石麻羽也没撒手,把宝石揣进口袋之后,才感到有些后怕,讷讷地道:“没想到……没想到那棺材盖竟然是一个机关,差点就要了咱哥儿俩的老命!嗯,机关启动,玉棺也打开了,料想再无危险,我们就翻上船棺,去接见一下楚襄王吧,看看他究竟是一副什么鬼模样!” 何非流惊魂稍定,点了点头,当下又小心翼翼地和麻羽一起爬上了船棺。 这回两人再不敢大意,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到了玉棺跟前,然后也是一点一点地将头探到玉棺上方,定睛向里瞧看。 只见玉棺内空间着实不小,但不像棺外一样堆满了奇珍异宝,而是一片破铜烂铁也没有,只在正中央仰面平躺着一个人。其实说他是人已经不够准确,因为他除了长着一个乌发长须、清癯高古的头脸之外,从脖颈直到足踝,竟然都长满了鳞片,两手如鸟爪,两脚如蛙蹼,似人非人,似鱼非鱼,似鸟非鸟,似蛙非蛙,十分怪异。 何麻二人没想到在棺材中竟然看到这样一个怪物,都舌挢不下,再看他清癯高古的脸上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睁非睁,也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尸。而令人更加惊异的是,在这怪物头脸两旁,各有一副白骨倚棺而立,四肢俱全,但却高仅逾尺,好像是两个三四岁小童的骨骸。 这相貌清癯高古的鳞身人自是墓主人楚襄王无疑,他在玉棺中养尸成怪还不怎么令人震惊,令人震惊的是,竟会有两个小童的骨骸出现在棺中,这是怎么回事呢? 何非流呆呆地望着棺内,过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是‘鲛蛹’!楚襄王在玉棺里养尸,养成鲛蛹了!” 麻羽奇道:“鲛蛹?何为鲛蛹?” 何非流又看了那鳞身人一眼,缓缓说道:“这鲛蛹也是我听当阴阳先生的姥爷说的,当时只道是天方夜谭,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所谓鲛蛹,是秘术养尸到达的一种状态,也是最为初级的状态。不同于在养尸地养尸的是,养尸地养的尸会变成僵,而以玉棺沉水养出的尸则会变成鲛。一般来说,沉水玉棺养的尸,两千年后成为鲛蛹,再过两千年脱蛹变成人,是为鲛人;鲛人再过两千年,最终成为鲛煞。尸体成为鲛煞之后,便不可复制了,可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物!” 麻羽瞪大了眼睛,说道:“小河流,真的假的?让你这一说也太玄乎了,难道这个满身长满鱼鳞的老棺材瓤子会有那么大的神通?” 何非流道:“我也是听姥爷这么说的,也不知真的假的。当然,就算是真的,现在楚襄王肯定也没有多大神通,因为他只在沉水玉棺里养了两千多年,还只是最初级的鲛蛹状态,根本无法暴起伤人。” 麻羽道:“那他在玉棺里养尸,怎么还放了两个小孩的骨骸呢?” 何非流道:“据我姥爷所说,这是养尸成鲛所需。两个小孩是一对童男童女,都以符箓封印在棺内,来供给尸体吸食最原始的精血养分,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一对童男童女的血肉精气都被尸体吸尽,尸体也就养得可以自己通过玉棺汲取水土以及玉棺本身的养分了;童男童女被符箓封印,无法反抗挣扎,只能任由尸体吸食,全身血肉精气尽失之后,自然就抛骨棺中了。” 第三十一章 鳞片鲛尸 麻羽听得怒气勃发,叫道:“楚襄王这老棺材瓤子,真不是东西,死后还要害人!嗯,就趁他现在还只是鲛蛹,没有什么神通,一刀结果他得了,省得他将来成为鲛人、鲛煞为祸人间!”说着话,挥刀向棺内那人首鳞身的鲛蛹便砍。 何非流道:“不错,必须趁早除了这个大祸害。”也挥刀砍下。 可是怪事发生了,何麻二人的大刀都砍在那鲛蛹的胸腹之上,却如同砍在了海绵或者胶泥上,只把它遍布鳞片的胸腹肌肉砍得深陷进去,无法将肌肉砍破,而且深陷的青铜大刀仿佛被磁石牢牢吸住了,无论两人怎样用力,也无法收撤回来。 何麻二人骇然不已,急忙双手握紧青铜大刀,一只脚蹬住棺壁向回夺拽。 孰料就在这时,那鲛蛹突然须发怒张,眼皮一翻,双眼睁开,精光暴射,跟着两只鸟爪般的枯手向上一伸,便将两柄青铜大刀一齐抓住,大力反拽。 何麻二人见那鲛蛹势如厉鬼攫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便想弃刀逃跑,谁知刀柄上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牢牢吸住了两人的手掌,竟然无法松脱,同时手臂还都像过电一样,簌簌乱颤。 刹那之间,何麻二人就都感觉头晕眼花,摇摇欲倒,均知这是那鲛蛹在通过青铜大刀传导,吸取自己的精阳之气,不由得都震骇欲死,无法松脱双手,便更加拼命用力回拽青铜大刀。 可是那鲛蛹把两人的大刀吸得既牢,力气又大,两人哪里夺拽得回来,都吓得哇哇大叫,魂飞天外。 何麻二人在白玉船棺上遇险,石窟内的众人也都惊骇非常,吴浣纱、张慕然和唐碧衣都对何麻二人情切关心,立即“扑通”一声,一起跳进水潭,快速游向白玉船棺;卞杉杉皱了皱眉,也随后而来,但路大江、路大海兄弟和另外两个少女却都吓得瑟瑟发抖,缩在石窟里不敢随从。 顷刻之间,四个少女便都爬上了白玉船棺,吴浣纱当先过来,就想拉拽何麻二人,把他们从鲛蛹手中夺回。何非流急忙大叫:“不要拉拽我们,否则鲛蛹的吸力太大,你也会一起被它吸住!” 吴浣纱缩住了手,急道:“那……那怎么办呀?怎么才能把你们救下来啊?” 何非流大声道:“快,你们四人一齐上手,拿起船上的珍宝向玉棺里狠砸这个鲛蛹,砸它个脑浆迸裂、骨断筋折,它自然就把手松开了!” 吴浣纱等四女都是眼睛一亮,心想这可是个好办法,都暗暗佩服何非流见事明快,当即纷纷拿起船上的奇珍异宝,狠命掷砸棺内的鲛蛹。 可是说也奇怪,那鲛蛹身如软泥,却头硬如铁,任何珍宝砸在它头上,都立时粉碎,而它则毫发无伤,并且须发怒张,瞪眼呲牙,极为骇人。 吴浣纱等四女又急又怕,投掷珍宝投掷得手也软了,见那鲛蛹头部难伤,便改向它身上投掷。但鲛蛹身上软不受力,珍宝更是无法击伤;四女一起抬起七八尺高的珊瑚狠砸鲛蛹的手臂,珊瑚也被它手臂崩得段段碎裂。 不上片刻,船上的奇珍异宝便几乎都被四女投进了深广的玉棺之中,仍然未能伤得那鲛蛹毫发,而何麻二人各自浑身的精阳之气却都被吸去了大半,行将脱力,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当真是岌岌可危。 随着玉棺中投掷进来的珍宝越来越多,那鲛蛹也逐渐向上起身,一点一点地把碎破的珍宝压在身下,后来已经直立起来,口中发出刺耳异常的“嗬嗬”低吼之声,面对众人凶相毕露,同时双手仍然牢牢抓住两柄青铜大刀,狂吸何麻二人的精阳之气。 原来这鲛蛹通过青铜大刀传导,吸取了何麻二人身上大半的精阳之气,抵过在玉棺中两千多年的汲养,已经越过鲛蛹状态,变成了鲛人,虽然还无法口吐人言,却已经可以闷声发吼并且笨拙行动了。 此时连辣手多智的卞杉杉也一筹莫展了,眼看何麻二人就要被鲛人吸得气竭而毙,情急之下,张慕然突然纵身跳进玉棺,张嘴向鲛人抓着青铜大刀的手爪便咬。 何非流大惊失色,想要大喊:“小张你不要命了?快退回来!”可此时他已就要气竭倒毙,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知道张慕然是对自己情深刻骨,才冒死舍命相救的,心中感动,不由得两行热泪扑簌簌流下面颊。 张慕然跳进棺中,那鲛人似是一怔,随即眉花眼笑,竟然撒手松开两柄青铜大刀,回手一把将张慕然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就嘴对嘴地猛吸张慕然的阳气。 张慕然魂不附体,急忙用力挣扎,可是在那鲛人铁钳般的双手紧抱之下,哪里挣扎得脱?她身上阳气迅速外泄的同时,还嘴对着那鲛人臭烘烘的大嘴,恶心至极,几欲晕去,更加死命挣扎。 那鲛人双手松开青铜大刀,何麻二人骤然失去重力,登时都仰面朝天地摔倒在船上,各自的青铜大刀也都撒手扔出多远,落入水潭之中。 两人知道张慕然为救他们身陷魔爪,已经命悬一发,急忙奋力起身,想要过去搭救张慕然,可是他们浑身阳气均已流失大半,并且已然脱力,岂能瞬间恢复?接连起了两次身,都没能起来。 吴浣纱和唐碧衣连忙疾步过来,将何麻二人双双扶起。 何非流身虽站起,却还是动不了步,狠狠喘息两下,便急声叫道:“卞小姐,快,快救小张导游!那鲛蛹已经变成鲛人,如果再吸尽小张导游的一身阳气,它就变成鲛煞了,再也不可复制,我们大家都会死在它手里!” 他和麻羽都无力解救张慕然,而吴浣纱和唐碧衣都弱不禁风,上去也无济于事,只有寄希望于卞杉杉了。 卞杉杉早已想救张慕然,但那鲛人浑身刀枪不入,根本无从下手,在棺材外面探手扯拽张慕然两次,丝毫拽不动她,反而险些被那鲛人透过张慕然的衣服将手吸住,急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众人均是无计可施,眼看张慕然就要被鲛人活活吸尽阳气而死,便在这时,那鲛人突然“嗷”的一声惨吼,随即双臂一振,将张慕然直抛起来,越过大船,抛进了水潭之中;紧接着那鲛人一跺脚,也仰面倒在了棺内。 几乎与此同时,就听水下船棺底部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随着四溅的水花传导上来,震耳欲聋。 变故惊人,船上的何非流等五人刚一愣神之际,突觉脚下的白玉船棺急速下沉,瞬间潭水就漫上了各人膝部。 何非流大惊失色,知道船棺棺体连着潭底,刚才惊天动地般的一声大响,肯定是潭底地面裂开了,白玉船棺要沉入地下,急忙大喝一声:“不好,船棺要沉入地下,大家快跳船!”一拉身畔的吴浣纱,两人拼命纵身一跃,当先跳离船棺。 麻羽反应也不慢,一拽唐碧衣,和她也跳离了船棺,再看卞杉杉时,只见她早就跳开了,已经和被那鲛人抛进水潭的张慕然会和,携拽着张慕然游向石峰。 但见载着鲛人和无数奇珍异宝的白玉船棺瞬即不见,原来位置的潭水也倾泻而下,显然是船棺已经沉入地下,潭水倾泻下来填补其中的空间,几人幸好都跳离船棺较远,没有被倾泻的潭水裹挟向下。 何麻二人虽然一跳下船棺就奋力游向石峰,但仍然都气力不济,被吴浣纱和唐碧衣分别携拽着,才好不容易游到石峰跟前,攀上了石窟,一进石窟就躺倒在地,不住喘息。看来他们这次虽然最终死里逃生,却也是元气大损。 卞杉杉携拽张慕然先一步攀进石窟,张慕然一进石窟便晕了过去,卞杉杉虽然满腹疑问,也无法问了,当下凑到窟口,向外瞧看水潭中的情形。只见潭水向白玉船棺沉没处倾泻灌注,致使水位竟然低了数尺,但过不片刻,水位便又恢复了原来的高度,显然又有新水填充了进来。 卞杉杉大喜,脱口叫道:“啊,水潭里果然有入水口!” 她旁边一个名叫祁烟的少女急忙问道:“何以见得?” 卞杉杉道:“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就是潭底一部分地面裂开,使船棺沉落地下,潭水也随船棺的沉没向地裂口里灌注;想来是那个地裂口很大很深,潭水加上船棺将之填满,竟让水位低了数尺,但随后不久,水位便又恢复了原来的高度,所以显而易见,是有新水又流注进了水潭。这就说明,潭中必有入水口,也就是我们可以由之逃生的出口。” 祁烟拍手叫道:“不错,不错,肯定有入水口。啊,我们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心情激动,喜悦不胜。 第三十二章 嗜血恶兽 这时何非流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听了二女的话,缓缓坐起身来,说道:“入水口肯定是有的,这我早已说过。现在的问题是,入水口到底在哪里?水潭面积很大,起码我们要知道入水口的大致方位才能找得到;还有,就算我们找到入水口,如果入水口和外面江河相连的通道很短,我们可以憋一口气潜水冲出去,那还好,否则如果通道很长,我们没有潜水装备,仍然是徒唤奈何,无法逃生。” 卞杉杉点点头,说道:“不错,如果通道很长,我们无法憋一口气潜水过去,确实仍然无法逃生!不过,要找到入水口的大致方位,应不为难,因为刚才潭水在恢复高度时,有略可察觉的水流搅动,是在右前方的斜角处,那里显然便是入水口所在。” 何非流也点点头,刚要说话,忽听哎哟一声,张慕然醒转过来,一睁眼便问道:“何大哥,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何非流见她一醒来就先关心自己,心中感动,急忙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扶坐起来,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也没事吧?” 张慕然道:“我也没事,只是头有点儿晕,感觉乏力少气的。”她没有受伤,只是被那鲛人嘴对嘴地吸去了很多阳气,自是气力不济。 何非流看她确无大碍,便接着问道:“你能够逃脱魔爪,真是不可思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鲛人怎么突然就把你抛进水潭,然后摔倒在棺中,随船棺一起沉没地下?”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张慕然,等她回答。 张慕然却不答言,而是缓缓地摊开了右手手掌。众人目光齐集她的手掌,只见她掌心赫然托着一朵小指肚大小的玉制兰花,晶莹剔透,十分精美。 何非流不解其意,问道:“这朵玉兰花很小巧精致,像是一个珍玩或者装饰物,难道还另有什么古怪吗?” 张慕然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朵玉兰花确实另有古怪,我就是因为把这朵玉兰花从那怪物的肚脐中拔了出来,才逃脱魔爪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喘息了两下,见众人表情都更加迷惑不解,便接着说道:“我被那怪物紧紧抱住,并且对嘴吸气,恐惧恶心得无以复加,拼命挣扎,稍能活动的双手在它身上乱抓乱挠,可是怎么也无法挣脱。便在这时,我就感觉似乎有两双孩童的小手抓住了我右臂,将我右手引到怪物的肚脐处,其中一只小手松开我手臂,从怪物的肚脐处揭下一片鳞片,然后我就摸到了塞嵌在怪物肚脐中的这朵玉兰花,当即一使劲把它拔了下来。玉兰花一被我拔下,我就感觉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怪物的肚脐处喷涌而出,喷得我身上火烧火燎的;与此同时,那怪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然后手臂一振,就把我抛进了水潭。我措不及防,在水潭中喝了好几口水,勉强凝聚残存的气力挣扎浮出水面,看见了卞小姐,她过来携拽着我游向石峰。以后的事情,我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太清楚了。” 听了张慕然这番述说,其他人都一知半解,难以完全明白,但何非流却一切了然了。 他知道,肚脐乃是气息汇集并宣泄之处,那鲛人肚脐塞嵌着形如小喇叭的玉兰花,必是用以外汲精气养分,内闭尸气精魄的,所以张慕然一把玉兰花从鲛人的肚脐中拔出来,鲛人体内养聚的尸气精魄立即便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出,让鲛人两千多年修养的道行毁于一旦,于是鲛人才痛苦地一声嘶吼,振臂把张慕然抛了出去。随后,已失去邪力神通的鲛人可能是怕众人将它挫骨扬灰,彻底毁灭,便一跺脚,踏中棺内早就预设好的可以使船棺底部地面裂开的机关按钮,随船棺一起沉没地下。至于张慕然说感觉有两双小手引导帮助她拔出玉兰花,或许就是那对被符箓封印在棺内的童男童女亡魂不散,来帮助张慕然毁杀吸食他们血肉的鲛人,为自己报仇。 何非流看了看仍然疑惑难解的众人,想要当他们解说个明白,但又一想这样的事太过离奇诡异,耸人听闻,说出来也难以令人置信,便把话咽了回去。 便在这时,坐在窟口处的卞杉杉突然惊喜地一声大叫:“啊,水位降低了,潭水都向左前方斜角处退去了!”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又惊又喜,急忙一起凑到窟口,定睛瞧看。 只见卞杉杉所说不假,水潭水位已经下降很多,潭水都向左前方斜角处退去,而且越退越快,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潭水便退下去四米多深,斜角处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 见左前方斜角处果然有潭水的出入口,众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纷纷跃出石窟,来到石峰顶端平台之上,仔细观看。 只见潭水仍然在快速退去,又退下去两米多深,这才不再退了,而此时那个潭水的出入口已经大部分都现了出来。那是一条形如隧道的窟道,可容六七个人并行通过,窟壁光滑,显然已经过不知几千几万年的水流冲刷,但内里幽暗深邃,却不知会有多长。 现在不用任何人说,大家都已知道了,这个墓穴里的水潭并非地下暗河所形成,而是以一条窟道通连着巫峡长江;长江涨潮,江水便由窟道流注进来,使水潭满溢,与高于窟道数米的江面持平;此刻长江退潮,潭水随潮退走,窟道这才现了出来,而窟道虽然不知道会有多长,但里面未退尽的江水已然较浅,上方空间广阔,由之出去,根本用不着憋气潜水了。 终于有路逃生,众人都是欣喜若狂,也急不可待,纷纷跳下石峰,游过尚还有两米多深的水潭,进入了那个窟道。 何非流、麻羽和张慕然三人身体虽然还都很虚弱,但怕窟道很长,如果耽搁时间,在再次涨潮之前不能安全穿过去,只得强打精神,随其他人一起逃命。 这条窟道比水潭底部高出一些,里面江水只有半米多深,刚没膝盖,蹚水便可前行。 临行之际,麻羽回顾水潭,说道:“楚襄王这个老棺材瓤子也真邪性,已经气散魂消,竟然还能够有办法使自己连船棺一起沉没地下!他遁地而走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了那一船的奇珍异宝,都随他一起永远堙没了!” 何非流道:“你知足吧!我们能够活命逃生已经是谢天谢地、上上大吉了,还惋惜什么生不带来、死带不去的身外之物?快走吧。”一拉他手臂,和他并肩而行。 窟道内的水温很低,虽然刚没膝盖,也冻得人全身麻木,促使大家只有加快脚步。蹚水走出二百多米远,墓穴内的夜明珠珠光再也辉映不过来,往前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好摸索着前行。 又行出了数百米,黑暗中忽听水波“哗啦”一响,随即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正是各持一柄青铜大刀在前引路的路氏兄弟中路大海的声音。 众人都大吃一惊,立刻止步,随即齐向后退。这时就听水波劈啪山响,路大海的惨叫声一下接着一下,似是他遭到袭击,受伤惨叫,未即便死,正在水里挣扎反抗。 路大江手足情深,退了两步,复又上前,大声呼喊:“弟弟,你怎么样?你遭到什么袭击了?”他听得出来,弟弟正在水里挣扎反抗,但苦于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怕误伤弟弟,手举着青铜大刀也不敢砍下,急得直跺脚。 其他人在后面也都又是惊骇又是着急,可黑暗中目不见物,急死也没有用。但听得窟道中水波又劈啪响了几下,便止息了,路大海的惨叫声也不复再闻,一切都静寂了下来。 路大江愣了愣,然后急忙大声呼喊:“弟弟,弟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连叫了四五声,也不闻路大海应答,情知弟弟已然无幸,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 何非流被路大江哭得也很怅楚,蓦地里想起一事,忙向麻羽道:“麻子,我记得你从白玉船棺上抠了一颗夜光宝石下来,放进口袋里了,赶快拿出来照明,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麻羽啊的一声,说道:“对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这里还有一颗夜光宝石可以照明呢!”急忙从口袋里拿出夜光宝石,高擎在手,向前照耀。 这颗夜光宝石色呈青红,恰似蜡烛之光,在墓穴穹顶上百颗夜明珠的照耀下虽然不见辉煌,但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窟道中却显得异常明亮,前后几十米内的景物都清晰可见。 众人急忙向刚才水波劈啪山响处看去,只见那里水面还有水花一圈一圈地荡漾消散,几块血迹殷殷的衣衫碎片正在水花中翻卷,四周的水面也呈暗红色,显然是浸染了大量鲜血。 第三十三章 山道狼影 路大江见那血衣碎片正是弟弟路大海所穿衣服上的,心中一沉,再看其中还有一丛头发,立即大叫一声:“弟弟!”急忙弯腰抓住那丛头发往起一拽,谁知拽上来的却只是半头带有一块头皮的头发,头发主人的整个身子都不见踪影。 这块带发头皮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路大江认出正是弟弟的头皮,弟弟已遭不幸再无疑问,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嗜血恶兽,只在片刻之间,就把弟弟一个生龙活虎的大汉吞吃得骨肉净尽,仅剩了一块带发的头皮! 他又骇又怒,更加悲痛,突然狂吼一声,举起青铜大刀,向水中便砍。可是他连砍了数十下,只砍得水花四溅,水中却毫无异动,显然面前的水中并无吞噬路大海的恶兽匿身。 路大江满腔悲愤无法发泄,又向水中狂砍了十几刀后,便往下一蹲,嚎啕大哭起来。 这等骨肉惨别之痛,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众人虽心下恻然,也无法劝解,只能任路大江号哭,释放悲愤。 等到路大江哭声渐小,何非流拍了拍他肩头,温声说道:“路大哥,不幸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悲痛,而是赶快找到吞噬你弟弟的恶兽,为他报仇雪恨。我们都在你们兄弟俩身后,谁也没遇到恶兽;那恶兽吞噬了你弟弟之后,一定是逃逸到前面去了。我们这就赶上前去,找到恶兽,将它碎尸万段。” 听了何非流的话,路大江立即止住哭声,站起身来,连声道:“不错,不错,我一定要找出那个恶兽,将它碎尸万段,为我弟弟报仇!”说完,便手端大刀,大踏步向前走去。 何非流怕路大江有失,见遇害的路大海的青铜大刀斜插水中,只露出刀攥担在窟道石壁上,当即伸手抄起,快速抢前几步,与路大江并肩而行。 其他众人都没想到,这个浅水窟道中也危机四伏、险恶难测,却又没有退路,因为回到墓穴水潭中只能是坐以待毙,是以虽然心中都惴惴不安,也只好跟在何非流和路大江的后面。 麻羽手举夜光宝石为众人照明,一边走一边叨叨咕咕:“咱们这是交了什么华盖运,怎么步步惊心、处处遇险啊?好不容易踏上一条生路,却又充满了莫测之险,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就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并且还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吃掉的,这也太可怕了!” 众人被他说得更加害怕了,都凝神戒备,提心吊胆地小心前行。 路大江悲愤至极,在没膝的水中也是健步如风,蹚得水波哗哗直响,片刻之间,就向前奔出了百十余米。 何非流身体还很虚弱,已被路大江落在后面,见路大江行得太急,怕他遇险,急忙喊道:“路大哥,等等我!不要走得太快,提防突然袭击!” 他话音刚落,突然之间,就见路大江面前的水波“哗啦”翻开,一条黑影疾蹿而出,直扑路大江。 路大江行走虽急,但有了弟弟突然遇害的前车之鉴,一直全神戒备,骤见一条黑影从水中蹿出,也没看清是什么,立即迎头一刀劈下,将之劈成两半,与四溅的鲜血一起坠入水潭。 路大江脸上也被溅了不少鲜血,他伸手抹了一把,然后定睛瞧向水中,见被自己中分劈开的那个黑影的两半身体在载浮载沉,当即用刀头挑起一半,仔细观看。只见这半片身体有两米多长,身似鳄鱼,只是没有足爪,而大头巨颚,又极似鲶鱼。 路大江只看出这是一个鱼类,也没认出到底是什么鱼,但这条大鱼半片下颚的一颗锯齿尖牙之上赫然串挂着的一枚戒指他却认出来了,那正是路大海的戒指;毫无疑问,弟弟就是被这条大鱼给吞食了,在吞食手臂指掌时戒指挂在了牙齿上,到现在还没有掉落。 路大江双眼立时红了,甩手把刀上半片鱼尸掷在窟道石壁之上,摔得血肉模糊,随即便因心痛如绞身躯颤抖,摇摇欲倒。 便在这时,水波突然又哗啦一响,一条黑影疾蹿而出,直扑路大江。路大江再想挥刀砍挡已然不及,惊慌失措,急忙后仰闪避。可是他虽然避开了黑影的扑击,却脚下一滑,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水中。 又从水波中蹿出的也是和刚才路大江劈杀那条一样的大鱼,突袭扑空,顺势落下,血盆大口又向倒在水中的路大江咬到。路大江再也躲闪不及,登时心中一凉,万念俱灰。 蓦地里寒光一闪,血水四溅,跃在半空中扎头向下扑的大鱼突然腰断两截,头身分别坠落,砸在水中的路大江身上。原来却是何非流及时赶到,一刀斩杀大鱼,救了路大江一命。 路大江急忙推开身上的两段鱼尸,翻身爬起,手拄大刀喘息,平复惊魂。 这时麻羽赶到近前,看着水中载浮的鱼尸问道:“啊,这是什么鱼,这么大个头?有点像鳄鱼,却更像大鲶鱼!” 何非流道:“这是鳄雀鳝,嗜血如命,极其凶残!刚才黑暗中,定是这两条鳄雀鳝一起袭击了路大海,开始路大海还惨叫挣扎,但片刻之间就被吞食殆尽,然后两条鳄雀鳝便即向前逃逸,及至被路大江追到,又突然从水中跃出袭击路大江。但在我们能够看到的情况下,它们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于是相继被我和路大江斩杀,得到了它们应得的下场。” 虽然两条鳄雀鳝尽被斩杀,但众人受到的惊吓却也不小,怕再遇什么莫测之险,急忙加速前行,想尽快走出这条窟道,脱离险境。 路大江血仇既报,又险死还生,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了,依然走在众人前面,但怕水中还有鳄雀鳝或别的什么恶兽怪物,便大刀前伸,刺水开路。 也许是劫波已然历尽,接下来一路太平,再无险情发生,顺顺当当地走了约有两千多米远,便见水波浩浩,一条大江横亘眼前,到了窟道的尽头。 见窟道果然通连着巫峡长江,众人都是欢喜不胜,但大江滔滔无法横渡,只能从峡壁上山再觅路径,看看窟道尽头左边的峡壁如刀削斧剁般陡峭,无法攀援,右边却有一条沟壑缓坡向上,于是便互相携拽着顺沟壑攀上了山顶。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黄昏,不知不觉中,众人从被劫匪劫进古墓到现在脱险出来,已经两天一夜;而加上司机共二十八人的旅游团,此刻也只剩下何非流、麻羽、吴浣纱、张慕然、唐碧衣、卞杉杉、祁烟、路大江和另外一个名叫韩若婷的少女,仅仅九人。 山风拂面,九人悄立山顶,回首这两天一夜中九死一生的诡异恐怖经历,兀自心有余悸。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恐怖经历,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遭遇,更是让他们魂飞胆落,如入十八层地狱,步步惊心动魄,处处险象环生! 众人由西下的太阳辨别方向,发现所在之处为巫山的北坡阴面,虽然是阳春三月,但这山阴仍然还是一片萧索肃杀,枯枝败叶遍布峰谷,触目一片荒凉。 众人闪目四望,见山顶的峰谷之间散布着好几条山道,却不知都通向何处,那一条能走出山谷,到达人烟之处。 卞杉杉说道:“跟我走吧,我知道右首那条山道通向一个盆地式的山谷,离此约有八九里远。山谷里有个村镇,镇里有几百户人家。天色已晚,我们又都疲惫不堪,先到那个村镇歇宿一夜,明早再觅路出山。” 说完,她当先走上了右首那条山道。 众人正无所适从,听卞杉杉一说,便都随她踏上了那条山道。 但何非流却有些不解,紧走几步,追上卞杉杉,问道:“卞小姐,你来过这里吗?怎么知道离此八九里远处有个盆地式山谷?而山谷里又怎么会有村镇,还住着几百户人家?” 卞杉杉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你跟着走就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何非流有些恼怒,但想起她救过自己几次性命,而自己头一次来到这里,也确实不明路径,只能随她而行,于是便忍住怒气,不再言语,只低头默默走路。 众人急于歇宿,虽然都很疲惫,也走得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行出了四五里路。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夜色降临,一轮新月从天边升起,冷冷地斜照着荒山古道,显得极为阴森。 众人踏着月色又走出几百米远,忽见山道左边不远处,现出两点鬼火般的光亮,荧荧如豆,寒意迫人。 走在最前面的卞杉杉陡然止步,脱口低呼道:“不好,那是狼眼,有一头野狼在那里!” 其他人也都一惊,悚然止步,细瞧那两点绿莹莹的光亮,确是两只狼眼,但相距几十米远,在月光朦胧的夜色中看不见狼身,不知道这头狼有多大。 麻羽笑道:“不就是一头野狼吗,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里有九个人,而且还有两柄青铜大刀,就算有十头八头野狼,也能沏哧喀嚓都让它们成为平顶王!况且这头野狼也没有挡在当路,显然只是出来看看我们急行军的帅气样子的,未必敢来捋虎须。” 卞杉杉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知道什么,这里附近长期有一支二百多头野狼的狼群出没,这头野狼也不知是无意中被我们惊动了出来,还是特意前来哨探的,总之是它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已经成了它的猎物。狼性奸狡,有相当不低的智力,我们这里有九个人,众寡悬殊,这头野狼不会挡在当路拦截我们,但它马上就会通知所有野狼来对我们围追堵截。没有别的办法,大家只能快跑了,在狼群集结起来围剿我们之前,赶到那个山谷村镇!快跑,快跑!”当先快步飞奔起来。 众人一听,全都害了怕,急忙随着卞杉杉拼命狂奔。 第三十四章 恐怖狼群 但麻羽是有话憋不住的人,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要发问:“巫山……巫山是著名的……著名的旅游区,已经……已经开发多年,怎么……怎么还有狼群存在?这……这游人要知道,还……还敢来旅游吗?” 卞杉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是巫山之阴的荒山野岭,属于阴山背后,人迹罕至,还没有得到开发,少有游人踏足,所以才有一支狼群存在!”她虽然奔跑得也很快,但不像麻羽被鲛蛹吸过阳气后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呼吸平稳,说话没有断断续续。 麻羽又问:“既然……既然这阴山背后人迹罕至,你怎么却说,前面山谷里有……有一个几百户人家的村镇啊?”他也有和何非流一样的疑问。 尚未听到卞杉杉回答,却听身后隐隐传来蹄踏嘶嚎之声,山风中也裹挟来了阵阵兽臊之气。 众人俱都心中一沉,料想是狼群已经集结追上来了,回头一看,果然就在身后几百米远处,几百只绿莹莹的狼眼闪烁,狼身黑乎乎地连成一大片,蜂拥奔来。 麻羽骇叫:“我的妈呀,真有一支狼群追上来了!”这回他不再怀疑卞杉杉的话了,向她喊道:“卞小姐,那个有村镇的山谷还离这里多远啊?在狼群追上我们之前,能跑得到那里吗?” 卞杉杉一向镇定,但此时脸色也已变得煞白,喃喃地道:“跑不到了,跑不到了!野狼长力善跑,速度比我们快得多,我们再跑不上半里地,就会被它们追上,而那个山谷离此却还有三里多远,那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到了!” 身后狼群的蹄踏嘶嚎之声,早已令众人胆裂魂飞,再听卞杉杉这样一说,顿时心都沉了下去,涌起绝望的悲凉。 野狼奸狡凶残,猛恶至极,一头两头已经十分可怕,如果是成百上千的狼群,那简直就像瘟疫一样了,所到之处,当真是灭种绝遗,鸡犬不留,难怪连卞杉杉这等狠煞之人,也要骇然色变了。 众人又向前跑出十几步远,回头再看,狼群来得好快,就在这片刻之间,已追到了他们身后不足二百米处,嘶嚎之声震动四野。 情势十分危急,这时何非流见山道两旁出现了一些稀疏的林木,其中有几棵因枯死而被风吹折的树木就横躺竖卧在道旁,不由心念一闪,当机立断,大声喝道:“站住,都别再跑了,否则跑得精疲力竭,再被狼群追上,更是有死无生!现在大家立刻将道旁的枯木拾起,当路堆积,然后点燃。麻子,你口袋里不是有从冯小宝那里没收的气火机吗?赶紧拿出来,点燃枯木。狼性怕火,先用这个办法抵挡一下再说。” 大家一齐点头,均知除此也别无他法,当即一起停下来拾抬枯木,当路堆积。麻羽拿出气火机,先用随处都有的枯枝败草将这些枯木点燃,然后怕群狼绕过当路燃烧的枯木,又和其他人一起用大刀砍断一些未倒的枯木点燃,连接当路的枯木火堆,围成了一个八九米方圆的火圈。 匆匆忙忙把火圈堆成,众人刚站进火圈之内,群狼便都追到了。它们果然怕火,见燃烧得极旺的枯木火圈烈焰熊熊,都不敢蹿扑进来,但却一头也不退走,隔了一丈多远,烈焰烧烤不到,将火圈团团围住,不停蹄跳咆哮,恐吓火圈内的众人。 群狼毕集,都在熊熊火光之下,众人看得清楚,只见它们共有二百多头,个个都大如牛犊,凶睛獠牙,极其狞恶,不由都吓得心惊胆战,骇怖欲死,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枯木火圈只能阻挡群狼一时,一旦木尽火熄,群狼一拥而上,九人无一例外,转瞬间便会膏于狼吻,尸骨无存;虽然何非流和路大江各自手中还拿着一柄青铜大刀,但两柄大刀对付三五头野狼尚还可以,如何搏杀得了有二百多头野狼的狼群? 现在众人唯一活命的希望,是能够有大批外援到来,赶跑群狼,可是此地是阴山背后一样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众人已经赶了五六里路,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又怎么会有能够赶跑群狼的大批外援到来? 枯木火圈一开始越烧越旺,烈焰熊熊,烤炙得众人大汗淋淋,但没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越烧火焰越低,火圈内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众人身上不再出汗,却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狞恶的笑容,心头冰寒,如堕冰窟。 虽然火焰渐减,但枯木火圈仍然还算烧得颇旺,群狼一时也不敢舍身扑火,只是都又靠近了一些,更加凶相毕露地踢跳咆嚎,只等火焰一熄,便蜂拥而进。 麻羽一向豁达,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但一想到活活被群狼撕扯吞吃的惨痛死法,也轻松不起来了,只觉心跳欲出,紧张得嗓子发干,使劲咽了口吐沫,讷讷地说道:“这……这些野狼怎么……怎么都这么大个啊,一头怕不有二百斤?我们……我们十来个人这两天只吃了一条大鱼,早都又饿坏了,如果能够打死一头野狼,便用枯木大火烤全狼吃,那可真是不错,就算随后死了,也是个饱死鬼!哈哈,哈哈。”他每逢怕极之时,便要说上几句笑话,给自己壮胆。 可是旁人却谁也笑不出来,何非流叹道:“烤全狼那是吃不到了,被狼吃却是无可避免。这些野狼此刻每只还只有二百来斤,过不了多久,就会都超过二百斤了!” 麻羽道:“你是说我们都必死无疑,只能给野狼们填满肚肠,增加它们体重了?” 何非流道:“你以为呢?难道你还心存侥幸,认为会有活命逃生的机会吗?” 麻羽道:“可是这两天我们落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都安全脱险了吗?难道这次就插翅难逃,只能翘辫子了吗?” 何非流面色凝重,没再说话,只缓缓点了点头。 眼见周围火焰越来越小,群狼也越围越近,卞杉杉忽然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没有办法,只能行一招险棋了!大家听我的,何非流和路大江你们两人将青铜大刀刀头放在火焰上烤热烧红,准备斩杀野狼;其他人和我一起,每人抓抱一棵都烧着大火的枯木,准备突围。据我所知,前方六七十米远处,有一条岔道,也能通向那个山谷村镇,我们就从那条岔道摆脱群狼!” 何非流目光闪烁,问道:“我和路大江殿后,用烧红的大刀斩杀群狼,掩护你们手持火木跑出六七十米远奔上岔道,自然毫无问题,但岔道上也不就是村镇,跑不多远,还会被群狼追上,又如何能够脱险逃生?” 卞杉杉道:“这你就别管了,只要我们能够奔上那条岔道,就可活命,绝对万无一失!” 何非流听她说得笃定,也知她颇有手段,便不再言语了,看看早放在火焰上的青铜大刀刀头已经烤得红如炭火,握着的刀柄都有些烫手,路大江的大刀也是一样,当下说道:“周围的火焰已经越来越小了,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动手突围吧!我和路大江两人持刀殿后,卞杉杉,你快带其他人抱持火木跑向岔道。快,快,这就动手!” 他话一说完,见卞杉杉、麻羽和其他五女已经都分别抓握没有火的树干底段,端抱起一棵茶碗粗细的着火枯木蓄势待发,当即和路大江各自用青铜大刀一挑,挑起六七根带着大火枯木砸向当道的群狼。 野狼天性就怕火焰,见火木砸来,急忙四散逃开。乘此机会,卞杉杉等人端抱火木急冲而出。 正前方当道的群狼刚避过何非流和路大江砸来的火木,复又上前想要阻截出逃的卞杉杉等人,却被她们抱持挥舞的火木又冲开到两旁。 及至另外三面的群狼都绕过枯木火焰围追过来,何非流和路大江的青铜大刀已经抡开了,刹那之间,便有七八只野狼横尸就地。两柄青铜大刀都烧得火炭般红,成了火烙铁,没有被劈砍到的野狼只要沾身一点,就被烫得皮焦肉烂,嗷嗷直叫。 见群狼都被劈砍烫烙得退避不迭,而卞杉杉等人已经向前跑出三四十米远,何非流和路大江不敢恋战,急忙各自倒拖青铜大刀,随后追赶。 何非流和路大江追赶卞杉杉等人,群狼也随后追赶两人,两人堪堪追到卞杉杉她们,群狼便也接踵追到了。 何非流和路大江急忙回身再来阻杀群狼,可是此时他们的青铜大刀刀头已经有些冷却,发挥不出太大威力了,没有杀得几头野狼,路大江的大刀就被一条野狼一口咬住,狠命夺拽。 青铜大刀是唯一可以杀狼保命的武器,路大江怎能撒手?急忙用力回夺。但咬住他大刀的这头野狼极其悍恶,狼嘴虽被刀锋割得鲜血淋漓,却仍不松口,并且力气极大,猛然甩头一拽,就把也死不松手抓着刀柄的路大江带倒在地。 围追上来的群狼早已红了眼,立即蜂拥而上,将挣扎着还想往起爬的路大江瞬间扯了个七零八落、血肉横飞。 何非流仗着身有武功,刀势猛恶,迫得群狼无法近身。他边打边退,堪堪和卞杉杉等人都逃上了道左的岔道,也看到了路大江被群狼撕咬吞吃的惨酷场景,不由得心胆俱丧,狂舞两刀,劈翻两头追在最前面的野狼,然后转身就跑。 群狼怎么肯舍弃就要到嘴的猎物,蹿跳怒嚎,随后紧追不放。 第三十五章 邪厉树妖 众人在岔道上又跑出数十步远,紧靠道边出现了一棵粗可三四人合抱的大树,树杈枝条像垂柳一样四散纷披,笼罩路面,亭亭如盖。 卞杉杉双眉一挑,大声叫道:“快,大家都把端抱的着火枯木转身投向追来的群狼,然后立即躺倒,千万不可碰触这棵大树的枝条,贴地快速滚到对面大树后边去。快,快,动作一定要快!” 麻羽和吴浣纱等五女都已被如附骨之蛆一样紧紧追在后面的群狼吓得六神无主,听卞杉杉一说,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要这样做,立即依言照办,纷纷转身把端抱的火木掷向群狼,然后就和她一齐躺倒,同时贴地滚向对面大树的后边。 掷向群狼的几根火木已然火焰微弱,砸中几头野狼之后,一落地就都熄灭了,群狼只是被稍稍一阻,便复又向前疾追。 何非流最后一个躺倒在地,临躺倒之前,挥刀猛刺一头抢在群狼前面已经追到身畔的野狼,不防大刀也被这头野狼一口咬住;他怕重蹈路大江的覆辙,没敢用力回夺,断然舍弃了青铜大刀,然后立即躺倒,贴地向大树后面疾滚。 他疾滚之时,眼见无数根垂柳般纷披的大树枝条就在身上不足半尺处随风摇动,记得卞杉杉的话,不敢触碰,加速滚了过去。 何非流刚滚出有四五米远,就有十几头野狼追到了他躺倒的地方,更不止步,都蹿跃而起,直扑何非流。 哪知它们这一跃起前扑,身体都穿进了大树下垂的千万根枝条当中,这些枝条突然就像无数根手指一样,将它们一齐抓住,随即迅速向上抛起,抛落进粗可三四人合抱的树干顶上形如麻袋口的窟窿里,然后这些枝条又都倏地垂下,和其它下垂的枝条一起又抓接着追奔到树下的野狼。 转眼之间,追在最前面的四五十头野狼,便无一逃脱地被大树枝条抓抛进了树干窟窿里。这些野狼刚一被抓到半空中时,还都吓得嗷嗷直叫,但一被抛进树窟窿,便立即没了声息,竟似是活活被吞噬灭杀了,皮毛无存。 都已滚到大树后面站起身来的众人看到这般情景,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明白,卞杉杉之所以让大家随她拼命逃上这条岔道,原来她早就知道这里有一棵绝户杀手般的大树,可以阻击群狼;想必只要不碰触大树下垂的千万根枝条,大树便不会施展魔力煞手,所以卞杉杉才让众人贴地滚过去,而群狼不知就里,一追扑到树下蹿跃碰触枝条,立即惨遭无情灭杀。 眼看着前赴后继追上来的野狼又接二连三地被大树灭杀,众人都由惊转喜,何非流道:“啊,早就听说过世上有食人树、食人花什么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见到了食人树,而且还被它救了性命!嗯,叫它食人树不准确,它吞食的是野狼,应该叫它食肉动物才对。” 麻羽道:“真没想到,原是草本植物的大树,竟然会成为食肉动物,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吴浣纱道:“食人树我没见过,但见过一种类似的杀人树,名叫见血封喉树。见血封喉树的树皮、树枝上都含有剧毒,人畜沾身即死,但眼前这种用枝条抓住野狼就往树干顶部窟窿里抛的大树,显然不是利用身上的剧毒杀死野狼的。可是怎么那些野狼一掉进树窟窿里就无声无息了呢?难道树窟窿里还隐藏着别的什么恶兽怪物吗?是它吞噬了众多野狼?” 卞杉杉道:“这棵大树是一棵食人树,但它食的不仅是人,无论飞禽走兽,碰不到它的枝条便罢,只要碰到它的枝条,就立刻成为它的美食。它的树干从上到下都是中空的,就是它消化食物吸收养分的胃。它胃里当然不会藏有其它恶兽怪物,有的只是比硫酸腐蚀性还强的胃液,任何东西落入它的胃中,都会立即被它的胃液腐蚀成浆汁,吸收净尽。” 麻羽叫道:“啊,这么厉害?真够恐怖的,都赶上妖魔鬼怪了!” 卞杉杉道:“这棵食人树确实十分恐怖可怕,因此见识到它厉害的人都称之为树妖。虽然这树妖僻处山阴,少为人知,但据说它已经存在上千年了,被它吞噬的人畜不计其数。我之所以一开始不直接带大家到这里来挡避群狼,直到最后万不得已,才同大家一起至此,并说这行的是一招险棋,那是因为,这树妖平时抓人的枝条纷垂,离地面约有一尺多高,我们可以贴地滚避过去,但如果我们滚避之时,恰好有一阵大风吹过,吹得枝条倾弯下拂,拂到我们,那我们就必然和那些被它吞噬的野狼一样,有死无生了!也算侥天之幸,我担心的这个可怕情况没有发生,大家都平安脱险了。” 众人听了卞杉杉之言,都不由自主地额头直冒冷汗,暗叫一声好险,再看就在大家说话之间,已经又有四五十头野狼被那树妖吞噬掉,一支二百多头野狼的狼群已经死亡过半,剩下的一百多头野狼也害了怕,没有一头再敢扑到树下,但仍然都聚在对面不走,向着树妖和它后面的众人扬爪龇牙,踢跳咆嚎。 卞杉杉道:“群狼无法越过树妖再追赶我们,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以防再有什么莫测之险。走吧,及早赶到那个山谷村镇,歇宿一夜,明早好觅路出山。” 一听此言,众人都猛然警醒,尚还身在险地,逃命要紧,当即都收回瞧着那树妖和野狼的目光,转身随卞杉杉快步向前疾行。 果不其然,他们又走了约莫三里多地,便来到了一个形如盆地的山谷,山谷中间有一条宽阔的青石铺路的大街,长约六七百米;长街两旁,各有二百多座青石垒砌、青石瓦片盖顶的石瓦房,看来真的是一个有几百户人家的村镇。 已经摆脱要命的狼群,来到人居之地,众人本都定住了惊魂,可是刚一到镇口,却猛地又把心都提了起来。 原来他们一到镇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石牌,石牌上竟赫然深刻着“阴魂镇”三个大字,字迹殷红如血,似乎每个字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阴魂镇”三个字太过不祥,而且字迹如血,更是骇人,不知这个山谷村镇如何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卞杉杉看出了众人的骇惧迷惑,淡淡说道:“无论什么地名,都只是一个称谓,像北京就有八王坟和公主坟这样不吉祥的地名,不也毫无妨碍地人烟辐辏、百业兴旺吗?不必疑惧,随我进镇吧。”当先踏上了镇中那条大街。 众人想想卞杉杉说的也不无道理,顿时释怀,便随后跟了上去。 可是众人顺着大街往里一走,又不约而同地疑惧起来。 原来此时已近午夜,但大街两旁林立的店铺灯笼高挑,都还在营业;而且街边还有很多摆地摊的小商小贩,也都在嘈杂喧嚷,叫买叫卖,整条大街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竟是十分热闹。 众人并不是没有见过热闹的夜市景象,但那多半都是在较为繁华的城市里,像这样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山谷村镇,也不夜城般地熙攘热闹,却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也罢了,更令众人惊奇的是,他们一路走来,无论是叫卖的商贩,还是来往的行人,都没有瞧他们一眼,对他们恍如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众人再细瞧这些商贩和行人,又骇然发现,个个目光呆滞,显得死眉死眼,都僵尸一样面无表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众人骇惧莫名,不约而同地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卞杉杉。 卞杉杉也是僵尸一样面无表情,和镇中的商贩行人神态有些相似,又淡淡说道:“你们惊异什么?这是阴魂镇里的夜市大集。阴魂镇里的人都是白天睡觉不做事,夜里才出来劳动生产、买卖交易和吃喝玩乐的。这也是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不足为奇。” 麻羽又瞧了瞧街上的行人,颤声道:“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可是这镇子里的人怎么都死模死样,跟行尸走肉似的?这……这哪里是夜市大集,分明是‘鬼市大集’嘛!” 卞杉杉瞪了麻羽一眼,沉声道:“我外婆就住在这个镇子里,你这样说,岂不是骂我外婆也是死人吗?不要胡言乱语,跟我走吧,前面不远就到我外婆家了。大家一起在我外婆家歇宿一晚,你们若不愿意多待,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麻羽啊的一声,说道:“原来你外婆家就住在这里,怪不得你熟悉这周围十几里的地形,知道这里有个阴魂镇呢,想必你是常来你外婆家。但是,既然你常来你外婆家,应该对巫山风景早就看遍了,怎么还要参加旅游团来游赏巫山十二峰呢?” 何非流和吴浣纱等人心中一凛,都觉得麻羽这个问题一语中的,点到了关键之处。卞杉杉虽然多次救过众人性命,但她行事诡异乖戾,多处让人生疑。 卞杉杉仍是面无表情,但语声变冷,说道:“经过这将近两天两夜的出生入死,我已神疲力乏,没心情向你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等到了我外婆家,我外婆会告诉你们一切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听卞杉杉这样一说,何非流等人也感觉疲累不堪,不便追问下去,当下都不再言语,跟在卞杉杉身后,快步前行。 第三十六章 鬼市大集 又走了没多远,路过一家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刚出笼,香气扑鼻。众人还是差不多一天前在墓穴水潭中吃的蟹手大鲵肉,早消化殆尽,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腔,这时一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不由都饥火大动,直咽唾沫。 麻羽实在忍不住了,叫道:“不行,我已经饿坏了,必须先买几个包子吃,祭祭五脏庙。”跨步来到包子铺前,向老板问道:“喂,老板,肉包子多少钱一笼?给我来两笼肉包子!” 包子铺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瘦得皮包骨,两眼昏昏然茫茫然,也不知瞧没瞧着麻羽,只冷冰冰地吐出两句话:“包子一亿元一笼,两笼两亿元。” 这时麻羽已经从衣袋里取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来,料想就算包子再贵,五十元买两笼也足够了,没成想包子铺老板报出的竟是这样的价钱,顿时惊呆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又问道:“多……多……多少钱?包子……包子多少钱一笼?” 那老板又冷冰冰地吐出两句话,和上次说的一字未变:“包子一亿元一笼,两笼两亿元。” 麻羽再次惊呆,随即便大喊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这时何非流等人都围上前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谁杀人了。 麻羽用手指着那个包子铺老板,说道:“这……这家伙的肉包子竟然……竟然卖一亿元一笼,这不是杀人是什么?太宰人了!我说这家伙怎么自己开着包子铺,却瘦得皮包骨跟猴子似的,这么贵的肉包子漫说别人吃不起,就是他自己也肯定舍不得吃,因为一口至少得咬下去两千万啊!” 何非流等人也都大为惊奇,觉得一笼肉包子卖一亿元,价钱实在高得有些不可思议。 便在这时,忽听一个阴冷刺耳的声音叫道:“喂,老板,给我来两笼肉包子。”随着话音,一个也瘦得皮包骨的中年妇女来到包子铺前,递给老板两张钞票,然后提起老板递过来的两笼包子,转身而去,看也没看麻羽等人一眼。 这一下众人更是震惊无比,原来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中年妇女递给包子铺老板买包子的两张钞票,竟赫然是两张面额均为一亿元的冥币! 包子铺卖的包子货真价实,真的是一亿元一笼,童叟无欺,但却是用烧给死人花的冥币来买卖的,此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若非亲眼看见,何非流等人恐怕打破脑袋也不会相信! 众人急忙再仔细瞧看其他商铺,骇然发现,买卖双方交易的钞票,竟也都是冥币,无一例外。 众人只觉脊背阵阵发凉,全都毛骨悚然,过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卞杉杉。 卞杉杉表情微有变化,皱了皱眉,说道:“这里的人买卖交易使用冥币,真是挺奇怪的,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麻羽沉声道:“不是挺奇怪的,而是实在太奇怪了!这个奇怪景象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今晚我们来到的这个阴魂镇,是个乱坟圈子,大家都进了死人堆了!” 卞杉杉冷冷道:“依你所说,我们都是活见鬼了?可是这里屋舍俨然,店铺林立,死人鬼魅怎么会兴旺起这样一个热闹的村镇集市呢?” 麻羽搔了搔头,说道:“这个……这个恐怕真的只有鬼知道了!一进这个阴魂镇我就说了,大街上的热闹景象不像夜市大集,分明是鬼市大集,果不其然!” 卞杉杉道:“使用冥币,也不一定就是死人,或许冥币就是这里特殊的流通货币呢。要知道这里的人都昼伏夜出,生活习惯和其它地方的人完全相反,流通货币和别处的不一样,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何非流插口道:“卞小姐,你为什么要为这里的人使用冥币找理由解释啊?冥币都是烧给死人的,就算这里的风俗习惯再怪异,也没有活人使用冥币的道理!你听说过著名的香港茶餐厅灵异事件吗?那个事件至今仍然疑云密布,想不到类似的事件,今天又让我们遇上了!看来,我们是进入了名副其实的‘阴魂阵’,定然凶多吉少啊!” 卞杉杉眉毛一挑,说道:“什么香港茶餐厅灵异事件?没听说过!” 何非流看了看她,缓缓说道:“那好,既然你没听说过,我就讲给你听听吧。 这个茶餐厅灵异事件发生的时候,还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卞杉杉等人都开始凝神倾听,这才续道:“全香港有过很多灵异的事件传闻,公开程度比较高、或在民间流传比较多的更是不计其数,什么港九铁路广告灵异事件,香港大学灵异事件,辫子姑娘鬼魂传闻,沙田猛鬼村屋等等,可见在香港的民间文化中,鬼怪之类的理念还是很深的。 “做为一个复杂历史原因形成的地域文化,中国南方的风俗习惯以及粤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扭曲结合体,香港鬼神文化形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特点:既无封建迷信这种说法,也没有对一切西方科学的臣服,媒体对这些事情的报道,也有一定的限度。 “因此,香港政府从没对任何灵异事件给予官方的说法和首肯。但是,只有一件灵异事件例外,它得到了政府公开的承认,那就是发生在新界北的茶餐厅灵异事件!这个香港茶餐厅事件,在东方判断标准和西方科技检验下,都无法证伪,所以香港政府不得不公开承认其灵异性。 “新界北区分为四部分,即上水、粉岭、沙头角、打鼓岭,而北区早年亦被称为上粉沙打地区。新界北也靠近深圳,这里山清水秀,农田葱翠,还有多个屋村群落,相对来说,算是繁华和交通便利之地。 “事情发生在1989年12月,地点是新界北大埔田区一间叫‘潮涌记’的茶餐厅。这间茶餐厅平日里卖些蛋粉饭、肠粉饭和面包蛋挞之类的家常便饭,当然,外卖也是经常送了。 “当时附近还只有一些小的别墅区,稀稀落落的,不象如今的新界,到处是地产开发楼盘,屋村消失,别墅林立;而今天新界北的闻名之处,也不再是秀丽的田园风景或灵异事件,而是毒品泛滥,因为在香港吸食氯胺酮比率全球最高,都集中在新界北区。 “那天,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潮涌记的侍应生接到一个打进茶餐厅里的电话,需要加底蛋饭、牛河粉等食物,说要送到大埔田西边的喜秀花园别墅一个单位,点了大概四个人的份额。 “伙计立即把订购的食物打包,然后就骑上车,提着外卖篮子赶往喜秀花园。到了电话中留的地址后,伙计按了门铃,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开门,于是他便又是敲门,又是大声叫喊说是送外卖的。 “这样又过了片刻,门才开了一个很小的缝,订餐的钱从门缝里递了出来,有个声音叫伙计把外卖放在门口就可以了。伙计心里觉得很奇怪,但还是照做了,然后就返回了潮涌记餐厅。 “晚上关门后老板算帐,在盘点一天赚的钱时,突然数到钱盒里有一叠冥币。老板当时以为是伙计或徒弟的恶作剧,就把下属都叫过来询问。可是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伙计们都说,就是把钱偷走了也不会放冥币在钱箱里,谁也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 “老板虽然感到此事诡异蹊跷,但无法查清原因,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茶餐厅关门后,老板在数钱时,竟然又在钱箱里发现一叠冥币。他气急败坏,立即又叫来下属和侍应生询问。 “昨天那个送餐的伙计对老板说,今天他又接到了一个订餐电话,点了一些粉和饭,是同一个单位;也同昨天一样,让他把外卖放在门口,然后钱就从门缝下塞了出来。不知道这几张冥币是不是那个订餐的人给的,可是他当时仔细看过了,门缝里塞出来的钱都是真钱。 “老板诧异不已,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吩咐伙计,如果再接到那个单位的电话订外卖,等他来亲自送过去。 “翌日,茶餐厅真的又接到了那个单位的订餐电话,要求送牛肉粉、叉烧饭等。于是,这次老板便亲自送了过去。果然和前两天送餐的伙计说的一样,他到了门口,敲门后,门开了一道缝,然后就有人把钱塞了出来。 “老板想趁机看一下门内什么情形或是什么人在塞钱,但是完全看不到,不过钱倒是看清楚了,都是真正的港币,于是也就没有多事,放下外卖,带着钱回潮涌记了。 “回到潮涌记茶餐厅后,老板特意把他送餐拿到的钱放在钱箱的一个单独隔断里,看看究竟是不是这些钱的问题。到了晚上,怪事又发生了,老板盘点数钱时,发现别的钱都没有问题,只有单独放在隔断里的那些钱成了冥币,而这些钱就是自己从喜秀花园送外卖后带回来的。 “老板顿时通体冰凉,寒毛倒竖,慌忙报了警。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派警员侦查喜秀花园那个叫外卖的单位,但是拍门喊叫都没人答应,按门铃也是坏的,于是他们便破门而入。一进门,警员们就大吃一惊,他们赫然发现四具尸体,都横卧在地板上,并且立刻就可以判断出尸体已经停放多日,死亡很久了。 第三十七章 孟婆参汤 “警方立刻封锁现场,进行调查。可是询问到这个单位旁边的邻居时,得到很多邻居反馈的信息,竟然是完全不知道隔壁有人死亡,因为最近几天一直听到里面有人在打牌,虽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是洗牌的声音却是很容易听清楚的;特别是夜晚安静的时候,洗牌的声音很大。 “警方于是解剖四具尸体进行物证和技术分析,发现死亡时间均已超过一周,但在四个死者的胃中,却发现有消化程度不超过一两天的新鲜食物,包括牛肉、河粉、叉烧等,这些食物正是这几天茶餐厅送来的外卖。 “这让法医目瞪口呆,因为这在整个解剖史上,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根据现代西方医学和解剖学理论,食物进入体内后,人体死亡,食物会停止消化,但是根据质谱分析和胃酸等发酵细菌的成分结构,可以判定食物的正确摄入时间:这些茶餐厅送来的食物,显然都是四具尸体最近一两天摄入的。 “如果说这个技术分析结果还不够震撼的话,在警方从茶餐厅取回的物证冥币上,又发现除了送外卖的伙计和老板的指纹外,还有其中两名死者的指纹!这样现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教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附近村落有人专门请明阴阳懂风水的大师过来看,大师给出的结论是:这个单位门朝东北,气冲鬼门关,阴气极重,门内之人死亡之际,又是冲煞之时,所以四个亡魂都没离开尸体,以为自己还在人间,于是继续订餐吃饭打牌,直到警察冲进房屋,破了气冲之场,亡魂这才离体而去。 “后来,警方经过仔细勘察,找出了四人的真正死亡原因,原来是他们在屋内烧炭取暖,产生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导致他们在打牌后睡觉时中毒死亡。但是,已经中毒死亡的人,又怎么还能进餐打牌呢?当真是匪夷所思! “这件事当时媒体采访警方发言人时,警方给出了科学的分析结果,结果却是科学也难以解释!于是,媒体便众口一词地报导这个案件为灵异事件,官方无法否定,也就默认了。 “茶餐厅怪案是全香港唯一没有被政府隐瞒的灵异事件,这并非是政府被媒体所迫,而是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科学也莫名其妙的事实,让任何权威都不得不尊重,并以谦卑的心态,努力求索,逐步获知未知,名状莫名!” 听何非流讲完,卞杉杉道:“你真的认为,这阴魂镇里的人使用冥币,就是像当年香港使用冥币买外卖者一样,都是死人吗?” 何非流面色凝重,一字字地道:“难道这还有别的解释吗?” 卞杉杉微微冷笑,刚要说话,忽听一个如夜猫子叫宅般刺耳难听的声音说道:“杉杉,你来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站在大街上说话,不往外婆家里请啊?” 众人都吃了一惊,看向声音来处,却见不知何时,包子铺斜对面转出三个人来,其中两个是和卞杉杉一样白衣如雪的清丽少女,她们一左一右扶着一个颤巍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这老太太白发飘萧,已经老得没了牙,皱纹堆垒的脸和橘子皮一样,当真叫一个老态龙钟,可是声音却很响亮,刚才的难听话声就是她发出来的,令人极不舒服。 卞杉杉一看见这个老太太,立即惊喜地叫道:“啊,外婆,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我正想去家里看望您老人家呢!”跑上前紧紧抓住老太太的手,原来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外婆。 老太太道:“外婆刚吃完夜宵,所以便出来消食散心,没想到却碰到我的宝贝外孙女了!来,快让外婆看看,都一年多没见了,你是瘦了还是胖了。” 说着,她一只手拄着龙头拐杖,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摸了摸卞杉杉的头,然后说道:“啊,没胖也没瘦,只是比一年前更漂亮了,都差不多赶上你外婆我当年的风姿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麻羽实在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心说这老太太真幽默,就你那老丑得已经没法看的尊容,纵然倒退回百八十年去,又能漂亮到哪里,岂能和清丽无伦的卞杉杉相比? 麻羽这一笑,笑去了众人因为看到阴魂镇里的人都使用冥币而笼罩上心头的阴霾。 那老太太看上去虽然至少也有一百岁出头了,但不仅声音宏亮,而且耳朵也很好使,麻羽的笑声她也听到了,当下看了看麻羽,歪着头问道:“小伙子,你笑什么呀?是笑我老太婆在胡吹大气吗?认为我这副尊容当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麻羽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听您老人家说话风趣,听得心花怒放,所以才笑出声来。”心中却想:“这老太婆真是人老成精,恐怕谁要是放一个屁,她也能听出是吃包子或者是吃饺子所产生的。” 老太太咧开没牙的枯嘴笑了笑,说道:“小伙子很会说话,我喜欢。不过,我知道,你是不相信当年我的容貌会和我外孙女杉杉一样好看的!遥想一百年前,我才盈盈十八,那小模样……唉,不说了,不说了,你小伙子也没见过我一百年前的模样,说了你也会认为我是自吹自擂。嗯,杉杉,这个小伙子和其他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吧?快带你的朋友和外婆回家去。你知道外婆最好客了,你领了朋友来,却不进外婆的家门,那简直就是骂你外婆一样了!快,快都到家里去。阿杨,阿柳,我的乖孙女,你们两人先回家,去熬几碗参汤。我看你们表妹杉杉和她的几位朋友都没精打采的,显然是又饥又饿没精神,先用参汤给他们提提神补补气,然后再大摆筵席招待他们。” 众人一听,虽然这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比夜猫子还难听,并且有些自恋,但却善解人意,看出大家都又渴又饿的,便先让两个孙女回家准备参汤,给大家滋补充饥解渴,然后还要大摆筵席款待,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太太;而从老太太的话中还听出,她已经一百一十八岁了,也许正是因为她有一副善解人意的好心肠,才得享遐龄吧。 老太太的话一说完,她的两个分别叫做阿杨和阿柳的孙女,就松开扶着她的手,转身疾步而去,回家准备参汤去了。 这时卞杉杉一只手搀扶着老太太,另一只手揖客,肃请何非流等人。 何非流等人虽然仍对这里的诡异情况有些疑惧,但见卞杉杉的外婆满腔热情,也不好犹豫不去,况且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胡乱瞎走,于是只好心中惴惴地跟随卞杉杉及其外婆而行。 走没多远,老太太家就到了。只见老太太家是一座青石大宅,虽然阴魂镇里所有的房屋都是青石建筑,但这座大宅明显比其它房屋宏大得多,分为前后两进,大门前还一左一右蹲坐着两个石狮子,十分气派。 卞杉杉和外婆直接把何非流等人请入正房客厅,众人落座之后,阿杨和阿柳两个少女便把热气腾腾的参汤端了上来,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众人举目四下观看,见这间正房里空间广阔,陈设古雅,但却只有老太太和阿杨、阿柳这祖孙三人,再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十分空旷冷清,不禁都微觉奇怪。 这时老太太说道:“大家既然都是我外孙女的朋友,就不要客气,到了这里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快喝参汤吧,参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嗯,我姓孟,你们可以都随杉杉叫我外婆,也可以就叫我孟婆婆。” 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祁烟、韩若婷和麻羽早就饥渴难耐,面前的参汤当真就是雪中送来的炭火,听老太太这样一说,也就不客气了,立即都端起参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何非流也端起参汤放到了嘴边,可是那老太太最后一句“也可以就叫我孟婆婆”的话落入耳中,却让他突然联想起据说死人进入阴曹地府都要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的事来,不由得心中一凛:“孟婆婆,参汤!莫非这个自称孟婆婆的老太太让我们喝的参汤,就是传说中喝下去就会尽忘世事的孟婆汤?” 他再想想卞杉杉和阴魂镇里的种种诡异可疑之处,哪里还敢喝这参汤,可想要阻止麻羽等人喝参汤时,却发现他们早已喝了个碗底朝天,不禁急得暗地里直跺脚,忽然灵机一动,迅速闭上嘴,用双手拢住汤碗遮挡,看似喝汤,却暗中把一碗参汤都倒入了衣袖之中。 他断定卞杉杉和这孟婆婆肯定都有古怪,但麻羽等人都已着了道了,自己如果拒不喝参汤,和她们闹翻,连卞杉杉一人也敌不过,何况还要对付看似年老体衰、实则绝非易与之辈的孟婆婆,硬来绝无好处,所以便佯作喝下了参汤,静观其变。 卞杉杉和孟婆婆眼见麻羽等人都喝下了参汤,情不自禁地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卞杉杉手指众人,叫道:“一,二,三,倒,倒,倒,倒,倒,倒,倒,都给我倒下!” 她先说了七个“倒”字,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祁烟、韩若婷和麻羽真的是应声而倒,全都晕迷不醒。 第三十八章 被困石牢 何非流一看,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卞杉杉和孟婆婆果然都不是好人,在参汤里下了药了,情知此时急怒都已无用,因此听到卞杉杉最后说的那句“都给我倒下”,便应声往地上一躺,装作和吴浣纱等人一样晕迷不醒。 卞杉杉哈哈大笑,向孟婆婆一挑大指,说道:“婆婆,你的孟婆汤果然是灵验无比,喝下去转眼间就会昏迷不醒,没有人能够不着道!” 孟婆婆也得意地一笑,但随即脸一板,冷然道:“勾魂使,历次出去勾魂,你都能够超额完成任务,怎么此番出去,却只勾回七个人来?你不知道每年血祭神女,都需要十二颗活人心吗?” 卞杉杉躬身领责,说道:“婆婆指责的是。不过此次未能完成任务,是因为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本来我到重庆报名参加一个有近三十人的旅游团,并且之前还收服了一个名叫何娇的胖女,完全可以超额完成任务,谁知途中却遇到了一伙劫匪,把所有旅游团成员都劫持到了一座古墓之中。这伙劫匪都持有杀伤力极大的冲锋枪,我也无法反抗。之后历尽奇险,我才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和这七个人脱险逃了出来。” 孟婆婆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也难为你了。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力,就不怪责你了,好在离血祭神女之日还有三天的时间,再去勾魂还来得及。你也别休息了,这就再去勾魂,必须在血祭神女之前,再至少带五个人回来。如果再完不成任务,那你也就不用回来了!听明白了吗?” 卞杉杉又一躬身,应道:“是,婆婆!我这就再去勾魂,这次保证万无一失,婆婆你就放心吧!”言毕,便转身而去。 卞杉杉和孟婆婆的对答,假装昏迷的何非流听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她们并不是外婆和外孙女的关系,而是同伙的贼人。卞杉杉被称作勾魂使,参加旅游团就是要将旅游团中所有人都带到这个阴魂镇来,目的是摘取活人心血祭什么神女;而血祭神女好像一共需要十二颗活人心,但阴差阳错,旅游团竟然被李大胡子等劫匪劫持到一座险恶万端的古墓,卞杉杉虽然竭尽全力保护旅游团众人的安全,以保证有足够的活人心血祭神女,但还是没能保护周全,先后死了二十个人,共有二十八人的旅游团,最后只剩下了卞杉杉和另外两男五女共八人。八人只有七个人的心可以用来血祭神女,不够数目,于是孟婆婆连饭也不让卞杉杉吃一口,立即责令她再去勾魂,带足够的人回来。 而那个名叫何娇的胖女,之所以在古墓中盗得了几件宝物却没有远走高飞,又参加旅游团返回巫山,原来却是遇到卞杉杉,被卞杉杉收服了,这才来帮卞杉杉一起勾魂抓人。但何娇在古墓中遇险身死,卞杉杉却始终没有出手相救,显见卞杉杉也只是利用何娇,并没有把何娇当作自己人,根本不关心她的生死。 明白了这一切,何非流骇然不已,这才叫做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刚刚历尽奇险,好不容易逃出无限恐怖的古墓,并且摆脱了至为要命的狼群,谁知紧接着就又落入魔爪之中,等着被人活生生挖出心来,血淋淋地献上祭坛,可真叫一个倒血霉了! 这时孟婆婆一挥手,说道:“阿杨,阿柳,把这七个人都抬进石牢里去,每天给他们灌饮一些水,别让他们死了,等勾魂使再勾回一些人来,就将他们一起挖心血祭神女。” 阿杨和阿柳两个少女不像卞杉杉那样,总是面无表情,有如僵尸,比卞杉杉活泼得多,听了孟婆婆的话,都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来,在何非流等人身上各踢了一脚,发现谁也没有反应,齐声笑道:“哈哈,都成死猪了。”这才抬起一个人走出屋去。 不大一会儿,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祁烟、韩若婷和麻羽就都被抬了出去。最后抬何非流时,阿杨调皮地在他脸上扭了一把,低声笑道:“这小伙子生得好俊,几天后就要被挖心,真是可惜了!” 阿柳一听,也笑道:“怎么,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要不要先抬到你屋里去,让他陪你睡一觉,然后再挖他的心献祭?” 阿杨脸一红,“呸”地啐了一口,说道:“你当我是花痴吗?你要有这个心思,就把他抬到你的屋里去,我可不想让马上就要死了的人陪我睡觉!” 何非流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瞧见阿杨和阿柳步履矫健,料想功夫应该都很不错,自己就算骤然发难,也绝难得手,或许可以脱险,但均已昏迷不醒的麻羽等人,却无论如何也是救不走的,只有继续装作也昏迷不醒,伺机救醒麻羽等人,然后再夺路逃生。因此,阿杨和阿柳来抬他时,他闭住眼睛,一点也没有反抗,只是听了二女的对答,却不禁羞得连耳根子也红了。 幸好阿杨和阿柳都没注意到他的羞色,快手快脚地将他也抬进石牢之中,和麻羽等人置于一处。 等阿杨和阿柳锁门而去,何非流立即睁开眼来,察看石牢里的情形。 只见这个石牢是个地下室,约有二百多平方米,四壁皆是厚石垒砌,只有一扇紧锁的角门,没有窗户,透不进半点光线,但两个角落里各燃着一支牛油大蜡,因此可以见物。 石牢固如铁桶,角门又已经锁闭,何非流知道出去暂时是别想了,当下便瞧看麻羽等人的情形。他发现麻羽等人虽然都昏迷不醒,全无意识,但呼吸平稳,发肤颜色正常,显然没有中毒,可能只是喝了蒙汗药之类的迷药导致晕迷,不禁略感宽心。 他知道中了蒙汗药之类的迷药水泼即解,但石牢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却哪里有水可以解药?推搡了众人几下,见他们都全无反应,只得怅然罢手。 救不醒众人,就算石牢打开,自己也不能独自逃生,这可如何是好? 何非流愁思半晌,忽然想起,孟婆婆曾让阿杨和阿柳每天给迷倒的众人灌饮一些水,不由得眼睛一亮,暗想:“待会儿何不乘二女进石牢给众人灌水之机,骤然发难,制住二女,救醒大家,然后逃出石牢?” 他打定主意,便不再发愁,泰然躺倒休息,以恢复体力。这几天屡历奇险,九死余生,他早已精疲力尽,十分困乏,是以躺下不久,便酣然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咣当”一声,角门打开,阿杨和阿柳各提一只水桶进入石牢,给众人灌水来了。 门一开何非流便即惊醒,但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作晕迷状。 阿柳给吴浣纱、唐碧衣和麻羽灌了水,阿杨则给另外四人灌水。 在给何非流灌水时,阿杨仍然很调皮,又在何非流脸上扭了一把,笑道:“小乖乖,姐姐喂水给你喝,你说姐姐好不好呀?” 何非流突然双眼一睁,出手如电,蓬地一把扣住阿杨拿着水瓢来给自己喂水的手腕,也笑道:“哈哈,姐姐你真是太好了!但如果你能放我们出去,那就更加好了!” 阿杨没想到何非流竟然是假装的晕迷,措不及防,腕脉被扣,立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又惊又羞,只道:“你……你……你怎么……”话也说不清楚了。 那边的阿柳已经给麻羽等人灌完水,突见阿杨被制,立即抢过来救援。但她脚步一动,何非流另一只手就掐住了阿杨咽喉,厉声喝道:“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掐断她的喉咙,大家同归于尽!” 阿柳急忙止步,但却没有现出惊骇之情,冷冷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厉害角色,竟然没有喝参汤而装昏死骗过我们!说吧,你要干什么?” 何非流道:“很简单,你马上用水泼醒我的几个伙伴,然后带我们出去,否则我就先掐死这个小姑娘,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阿柳忽然格格一笑,说道:“谁愿意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呀?说得好像你要和我殉情自杀似的,也不害羞!嗯,只要你不伤害我阿杨姐姐,你说怎样就怎样,我这就救醒你的伙伴们!不过你说的那个办法不管用,他们喝的参汤里下的不是普通迷药,而是一种蛇涎水,喝下去对身体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至少要昏睡三天三夜;泼水是无法把他们淋醒的,只有用银针刺破他们脑后的‘玉枕穴’,放出一滴血来,才能让他们立即醒转。” 说完,她就从衣袋里取出一根银针来,然后分别在麻羽、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祁烟和韩若婷六人脑后“玉枕穴”上快速刺了一下。 何非流没想到阿柳答应得这样爽快,也没想到麻羽等人是被一种蛇涎水迷晕的,水泼无效,只有用银针刺破“玉枕穴”放血才能救醒,眼看麻羽等人随着“玉枕穴”上各有血滴流出,竟真的都瞬即醒转,不禁大喜过望,急忙松手放开阿杨,躬身说道:“得罪,得罪!抱歉,抱歉!多谢,多谢!” 第三十九章 失魂阴奴 他见阿柳毫不犹豫地救醒麻羽等人,便知她们姐妹肯定不会再为难自己,否则不告诉自己解开蛇涎水迷药的办法,自己就是把她们姐妹俩都制住了也没用,所以才立刻就放了阿杨,并道歉和道谢。 再看麻羽等人刚刚醒转,都一脸茫然,尚还回不过神来,何非流也无法向他们解说情况,微一沉吟,向阿杨和阿柳问道:“看得出来,两位姑娘对我们都无敌意,否则也不会这么痛快地救醒我的伙伴们。却不知两位姑娘为何要这样?难道不怕那个孟婆婆责罚吗?那个老妖婆神头鬼脸,绝非善类,你两人放了我们,她不可能放过你们的!” 阿杨被何非流放开,但想起刚才扭过他脸蛋并胡言调笑,还有点害羞,红着脸躲到阿柳身后,一言不发。 阿柳答道:“我们姐妹俩之所以要救你们,是因为我们要和你们一起逃走。” 何非流微觉惊奇,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两人也和我们一样,是被那老妖婆抓来的吗?” 阿柳道:“是的,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被那老妖婆抓来的。不过和你们不同的是,你们才刚被抓来不到一天,我们却已经被抓来将近二十年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悲伤,拉住了阿杨的手,才接着说道:“孟婆婆是祖祖辈辈在这个阴魂镇里守护神女的一个邪恶家族的后人,每年都要用十二颗活人心脏血祭神女。大约二十年前,我和姐姐阿杨就同父母一起,被孟婆婆抓到了这个阴魂镇里。我父母当天便和其他十个人被活活挖出心脏,血祭了神女。因为当时我和姐姐都只有二三岁,心脏太小,无法使用,才得幸免被挖心。 “本来孟婆婆是要将我们姐妹都喂给她豢养的一只金翅大鹏鸟吃的,但她当时也有将近一百岁了,而且没有子嗣,既不愿意也没有精神体力,再每年亲自跑出阴魂镇去抓十几个人回来血祭神女,所以就一转念,留下了我们姐妹和当时只有一岁多的卞杉杉,悉心传授给我们她学自祖先的奇技异能,让我们都学会了好替她出去抓人。 “老妖婆本以为我们三个孤女都不超过三岁,什么也不会记得的,但她没想到,父母惨死的情状太深刻,已经牢牢扎根在我和姐姐幼小的心灵,所以我们本能地对老妖婆憎恨排斥,她教什么我姐妹俩也不肯用心学;老妖婆只当这是我们失去父母必然哭闹不听话的正常反应,学不会她教的东西也只是蠢笨一些罢了,仍然继续训教我们。 “后来年龄渐长,我们姐妹学会了隐藏仇恨情绪,都变得活泼开朗,会哄老妖婆开心,虽然依旧不肯用心学她教的奇技异能,但老妖婆还是越来越喜欢我们,并一直说我们是她的亲孙女,让我们称呼她为奶奶。这近二十年来,我们忍辱负重,认仇为亲,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雪恨。可是老妖婆太过厉害,不仅奇技超绝,即使睡着了,皮肤毛发也能感应到危险,而且还几乎百毒不侵,我们想尽了千方百计,始终难以得手。我们姐妹都很后悔没有认真学好老妖婆的本事,以便用来复仇,可是后悔也晚了,十几岁后,筋骨就已长成,再学也学不来了! “卞杉杉就不同了,虽然她父母也和我们的父母一样,惨被血祭了神女,但当时她只有一岁多,什么也不记得,父母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对孟婆婆十分亲近依赖,孟婆婆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兼之特别聪明伶俐,没到十岁,孟婆婆的一身本领她就学会了十之七八。又过了几年,卞杉杉十四五岁了,本领已然比孟婆婆不遑多让,于是孟婆婆就开始让她每年到阴魂镇外去抓人来血祭神女,并且给了她一个‘勾魂使’的职称,其实就是勾魂的使者,抓人来杀的刽子手。 “卞杉杉也确实没让孟婆婆失望,虽然今年遭逢意外,只抓了你们七个人回来,但前四五年每年都不辱使命,都能保质保量地血祭神女。只是她手段虽好,但性情冷冰冰的,也不爱说话,所以孟婆婆并不怎么喜欢她,反而对虽然不能做刽子手但会哄她开心的我们姐妹更好一些。 “我们眼看卞杉杉为虎作伥,自是非常痛心,早想告诉她真相,以免她助纣为虐,但卞杉杉一是对孟婆婆唯命是从,二是看我们姐妹平时极力讨好孟婆婆,很瞧我们不起,根本不搭理我们,我们就算和她说了,她也绝不会相信,所以只能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 “平时,抓来血祭神女的人,都是由卞杉杉亲自看管灌水的,但这次她未能完成任务,又出去抓人了,所以孟婆婆才让我们姐妹来看管你们七人,并让我们每天给你们灌饮一些水,以维持你们活命到血祭神女之日。我们姐妹也不敢抗命不遵,于是今天中午就给你们灌水来了,但没想到你们竟然有一个人是假装被迷倒,然后找机会救同伴们一起逃生的。我觉得你们都应该是挺有本领的,所以就当机立断,决定帮助你们,和你们一起逃出去,然后报告警方,带人来封了这个阴魂镇魔窟,杀掉孟婆婆,为我们父母以及其他成千上万的受害者报仇雪恨!” 听阿柳说完,已经回过神来的众人都不禁对她和阿杨的遭遇深感悲悯。 何非流恨恨地道:“这个孟婆婆,也太没人性了,居然抓人挖心来血祭什么神女,真是个万恶不赦的女魔头!也别出去报告警方了,咱们大家这就一起去把老妖婆剥皮抽筋点天灯,给你们父母和其他受害者报仇!” 阿柳一听,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绝对不成!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妖婆的厉害!我们姐妹俩只学到了她一两成的本事,也已经算是身手了得,但是我们俩再加上你们七个人,也远远不是她的敌手,与她动手,纯属送死;况且老妖婆也不是一个人,整个阴魂镇几百户人家的八九百口人,都是她的爪牙死士。只要她一声令下,八九百人一拥而上,就是踩也把我们区区九人踩死了,还谈什么报仇除害?” 何非流很感诧异,问道:“怎么,阴魂镇里那些死眉死眼、宛如行尸走肉的人,都是那老妖婆的爪牙?” 阿柳点头道:“不错,要不我怎么说阴魂镇是一个魔窟呢!你不知道,除了我们姐妹和卞杉杉之外,阴魂镇里所有人,都被孟婆婆用‘锁魂针’插进头顶‘泥丸宫’,锁住了魂魄,完全丧失自主意识,不知疼痛,没有喜怒哀乐,成为只知道机械劳作、机械接受命令的活死人。孟婆婆是这些活死人的主人,称他们为‘阴奴’,让他们操持各行各业,以维持一个村镇的繁荣兴旺。平时,孟婆婆也传授阴奴们一些功夫,所以,你别看阴奴们都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可一旦接到孟婆婆的命令,攻击某个目标,他们就会奔跃如飞,一拥而上,瞬间把目标撕成碎片,就算是熊豹狮虎等猛兽也不能幸免!” 众人都听得心惊胆战,对阴魂镇里的那些所谓“阴奴”生出极大恐惧,谁也不敢再提去捋孟婆婆的虎须了。 过了片刻,何非流又问道:“那些阴奴都是受制于孟婆婆的,虽然形如死人,但显然都还没有死,为什么却都使用冥币买卖交易呢?冥币不一向都是烧给死人的纸钱吗?” 阿柳微微一笑,说道:“那些阴奴都没有自主意识,孟婆婆给他们什么当钞票,他们就用什么当钞票,哪怕是卫生纸。孟婆婆给他们分发冥币作为买卖交易的钞票,只是这老妖婆的一种邪恶变态心理使然,能够让不知就里的人恐怖惊悚,倒没有什么别的杀机寓意。”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说来那些阴奴也都是被孟婆婆荼毒的受害者,我们应该将他们都救出苦海,恢复他们的本性,而这也等于解决了孟婆婆的帮凶,是铲除孟婆婆为民除害的关键。阿柳,你说那些阴奴都被孟婆婆用‘锁魂针’插进头顶‘泥丸宫’,锁住了魂魄,如果我们想办法,将锁魂针一一从他们泥丸宫中拔出,是不是就可以解救他们了?” 阿柳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没用的。别说要想一一给阴奴们拔出锁魂针难于登天,就算真的都给他们拔了出来,也是没用的。阴奴们长期被锁魂针锁住魂魄,身体机能和五脏六腑均已大大受损,给他们拔出锁魂针来,他们也无法恢复和常人一样了,不久就会机体衰败而死;这也是为什么每年血祭神女,孟婆婆都派卞杉杉到镇外去抓人而不用镇内那些阴奴的原因。也就是说,阴奴们的心脏,已经根本算不得是活人的心脏了,不能用来血祭神女。” 何非流恨声道:“这个万恶的孟婆婆,真该把她千刀万剐!她也太能祸害人了,落在她手里,简直就是万劫不复啊!不行,我非想方设法,除掉这个大祸害不可!这老妖婆已经一百多岁了,加上以前她家族里的人,一代又一代地残害阴魂镇以及其它地方的无辜百姓,受害者恐怕已经不止万八千人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再这么为所欲为地涂炭生灵,我拼死也要和这老妖婆斗上一斗!” 他生就一副侠义心肠,听阿柳述说孟婆婆的恶行,义愤填膺,气炸心肺,早忘了什么是危险了,当下迈步走出石牢,就要去找孟婆婆拼命。 第四十章 祠堂鬼巢 这时阿杨从阿柳身后疾步转出,张臂把他拦住,急声说道:“不行的,不行的,你这样去和老妖婆硬拼就是送死!老妖婆与我们姐妹有血海深仇,如果轻易能够杀死她,我们早就杀了。唯一能够除去老妖婆的办法,就是我们大家齐心合力,逃出这个阴魂镇,然后找到警方或者军队,让警察和军兵来端孟婆婆的老巢。而且,我还要告诉你,要逃出阴魂镇,也很不容易呢,否则我们姐妹俩也早就逃出去了!” 她似乎对何非流非常在意,见何非流要以身犯险,便顾不得再害羞,急忙过来拦阻劝说。 何非流双眉一挑,说道:“怎么,难道仅仅是逃出阴魂镇,也要经过千难万险、生死难料吗?” 阿杨和阿柳齐声道:“不错,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何非流暗暗心惊,急忙问道:“逃走还这样困难?你们快说说,究竟逃走要经历什么奇险大难?” 阿杨和阿柳刚要答言,麻羽截口说道:“哎呀,你们还谈讲什么?大家已经出了石牢,说不定早被孟婆婆和她的阴奴们发现了,还是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再说吧!” 他被阿杨和阿柳说得害了怕,担心就站在石牢外面的光天化日下说话被发现,会立遭毒手,他可不想被挖心献祭或者变成阴奴。 其他人都悚然一惊,这才醒悟尚还身在险地,不可久留。 阿杨看了看众人,一摆手,说道:“大家不要惊惶,现在是正午时分,生活习惯和正常人完全相反的阴奴们都是昼伏夜出,此刻正在睡大觉,孟婆婆也是一样,所以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躲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吧。来,大家跟在我们姐妹后面走。” 说完,阿杨便和阿柳转身走进一条小巷,疾向前行。何非流等人别无选择,只能随后紧跟。 阿杨和阿柳七转八绕,带着何非流等人顺着小巷走出四五百米远,就来到了阴魂镇最西端的一座大屋跟前。 阴魂镇里的所有房屋都是青石建筑,这座大屋也不例外,只是要比其它普通房屋大出很多,还有院墙四围,门楼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孟氏祠堂。 何非流心中一惊:“这是孟婆婆家祖祖辈辈的祠堂,简直就是恶鬼的老巢啊,阿杨和阿柳怎么带我们来到这里?” 他这样一想,情不自禁地就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阿杨和阿柳。 阿杨冰雪聪明,一下就看出了何非流目光中的疑问,立即说道:“这是老妖婆家的祠堂,阴奴们谁都不能踏足此地,老妖婆也一年只来祭拜先人一次,只有我们姐妹俩每周来上供一回牺牲供品。今天我们姐妹去给你们灌水之前,刚上过供品,所以现在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并且还有你们急需补充体能的水果、糕点等供品。大家饮食完毕,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一起想办法逃出魔窟。” 众人一听,均自大喜,他们又已一天一夜多没吃东西,早就饿坏了,没等阿杨打开祠堂的铁门,便纷纷翻墙过去,进入里面的享堂,谁也不客气,拿起供桌上的糕点和水果就吃。 阿杨和阿柳微笑摇头,心说:“这些人可真是都饿疯了,几乎和饿鬼一样。”当下没再开紧锁的铁门,也逾墙而入。 片刻之间,众人就风卷残云一般,将供桌上的糕点和水果都吃光了,吃得肚饱肠圆,这才都抹了抹嘴巴,闪目瞧看祠堂里的情形。 只见祠堂里以一扇影壁墙隔为两间,前面是摆放供桌和孟家先人牌位的享堂,好似一般住房的客厅;后面则是有如卧室的一个空间,堆放着一些古旧的衣裳、饰品、刀剑等器物,想来都是孟家先人的遗物,后人储存下来以作纪念。 麻羽看了看孟家先人的牌位,猛地打了个寒战,说道:“孟婆婆是个万恶的老妖婆,她家的祖先也肯定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死了也都是恶鬼;今天我们大家把供奉恶鬼们的糕点和水果都给吃了,并且占据了它们的鬼巢,也不知它们会不会从地下钻出来找我们的麻烦,大家可得小心在意!” 其他人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再看祠堂内也没有窗户,透不进日光,大白天还点着两盏大花瓶似的油灯照明,让人倍感阴森,惴惴不安,因此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了一起,谁也不敢乱走乱动。 何非流饱餐果点,定下神来,稍一凝思,便问阿杨和阿柳道:“对了,你们姐妹不是说,孟婆婆和那些阴奴们都昼伏夜出吗,现在刚刚午后,她们都在睡大觉,咱们为什么不乘此机会,直接逃出阴魂镇,却要绕路躲进这个祠堂里来呢?” 阿杨咬了咬嘴唇,沉声道:“这是因为,我们逃跑的最大险阻,并不在于孟婆婆和那些阴奴,而在于孟婆婆豢养的那只金翅大鹏鸟!” 何非流道:“金翅大鹏鸟?就是阿柳说的,你们姐妹俩小的时候,差点没有被孟婆婆当作食物去喂的那只金翅大鹏鸟?” 阿杨道:“正是!那只金翅大鹏鸟就是以人肉和虎豹豺狼肉为食的,一些生病不能劳作的阴奴,以及每年血祭神女时多抓回来的人,绝大多数都被孟婆婆喂了金翅大鹏鸟。那只金翅大鹏鸟比孟婆婆也小不了几岁,堪称神鸟,长喙如刀,一下就可以啄毙雄狮猛虎;两只金钩利爪更是厉害,抓起两头大黑熊来,就像抓起两只老鼠一般。 “你们也都看到了,阴魂镇坐落在山谷之中,这个山谷形如盆地,三面都是壁立千仞的陡壁,只有一面陡壁的坡度稍缓,有一条入谷进到阴魂镇的山道,也是唯一的出谷和入谷之路。那只凶残无比的金翅大鹏鸟,每天都蹲踞守在出谷之路旁边一个高高的山崖上,无论任何人畜出入山谷,它都立即俯冲疾下,将人畜抓死啄毙,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不能幸免! “那只金翅大鹏鸟几乎已经通灵,只认孟婆婆和卞杉杉,除了她们带人出入它不阻杀之外,就连我们姐妹俩它也不认,而以我们的本事,要与它搏斗,就跟蚂蚁想掀翻大象差不多,所以已经快二十年了,我们一直无法逃出谷去!” 麻羽惊叹道:“啊,这金翅大鹏鸟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鬼把门啊!可是……可是我们入谷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大鸟呢?” 阿杨道:“你们没有看到那只金翅大鹏鸟,一是因为你们是被卞杉杉带进来的,它不会扑下高崖阻杀;二是因为你们入谷的时候是午夜,金翅大鹏鸟蹲踞在入谷山道旁高逾百米的山崖上,在夜色中几乎与山崖融为一体,别说你们谁也不会抬头注目瞧看崖顶,就算注目瞧看,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麻羽又惊叹道:“啊,太可怕了!如果根本不知道这只金翅大鹏鸟的存在,贸然出入山谷,金翅大鹏鸟从天而降,那是神鬼也难逃啊!” 阿杨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而就算知道这金翅大鹏鸟的存在,你也是绝对逃不掉的,因为别说我们这些肉胎凡人,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挡金翅大鹏鸟俯冲疾下的雷霆一击!这金翅大鹏鸟实在是太凶残猛恶了,几乎就是死神的化身!” 麻羽道:“难道这金翅大鹏鸟就是食物链的最高端,绝对无物可降、无法可制吗?” 阿杨点头道:“不错,绝对无物可降、无法可制,否则这个阴魂镇魔窟已经罪恶地存在这里不知多少年,怎能始终不为外人所知?就是因为无人能够逃出谷去,入谷者也无一能够在金翅大鹏鸟喙爪之下生还!” 众人听了阿杨的话,全都沉默下来,深感绝望沮丧,连话也懒得说了。 何非流皱眉凝思,苦苦思索降制金翅大鹏鸟的办法,可是思索了半天,仍然没有良策,不由感到有些疲累,看供桌上除了大家吃光的糕点、水果之外,还有猪头、牛头、羊头这三牲供品和几叠冥币,当下将三牲供品和冥币向桌角一推,然后跃上供桌,想躺倒休息一下。 谁知他跃上供桌之时,左脚一下踢到了供桌旁边的一盏半人多高的花瓶式油灯上,踢得灯瓶一歪,险些翻倒,幸亏麻羽眼疾手快,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灯瓶。 可是麻羽一扶住灯瓶,便脱口一声惊呼:“啊,元代大青花!这……这灯瓶竟然是上好的元代大青花瓷瓶!” 何非流也很惊讶,不敢相信就用于祠堂内照明的油灯灯瓶,会是珍贵至极的元代大青花瓷瓶,急忙定睛细看。只见麻羽用手扶住的灯瓶约有三尺多高,形似胆壶,肚大颈小,全身天青色绘蓝花,釉色均匀细腻,纹彩生动流畅,果然是上好的元代大青花。 何非流和麻羽从小就对古玩文物十分喜爱,经常混迹于古玩市场,堪称见多识广,而元代大青花又特色非常显著,因此一看到这个灯瓶,便都确认是元代大青花瓷瓶无疑;再看供桌另一边,还有一盏一模一样的元代大青花油灯,两人不由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全然忘了尚还身在险境之中,随时都可能死于非命。 第四十一章 双头魑魅 阿杨看了看何麻二人,冷冷说道:“这两盏油灯的灯瓶,确实都是元代的青花瓷瓶,我也听孟婆婆说过,元代大青花现在非常值钱,像这样三尺多高的青花瓷瓶,每只都价值过亿。可是,此刻大家十之八九有死无生,就算得到再珍贵百倍的宝贝又有何用?你有命拿得出去吗?” 麻羽白了阿杨一眼,说道:“你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玩物丧志!也就是说,只要能让我得到稀世珍宝把玩把玩,哪怕只有一时片刻,那也死而无憾了。”说着,不住将扶住的那盏油灯把玩摩挲,爱不释手。 阿杨问道:“你认为油灯的元代大青花灯瓶非常珍贵是吗?” 麻羽道:“当然,当然非常珍贵!你说得很对,像这样三尺多高的元代大青花瓷瓶价值过亿,但可不是过亿冥币,也不是过亿人民币,而是过亿美金!” 阿杨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你可是有眼无珠了!因为元代大青花的灯瓶固然珍贵,但灯瓶之中,却还装着比灯瓶更珍贵万倍的东西,那就是灯油!” 麻羽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灯油?灯油有什么珍贵的?灯油无非就是麻油、柴油或者汽油,最多也不过几十块钱一公升,再贵还能贵到哪里去?” 阿杨又哼了一声,说道:“你说我没见过世面,我看你更是孤陋寡闻!听说过长明灯吗?据说国内国外很多古墓和神庙里,都发现过长明灯。长明灯有始无终,长明不灭,非常神奇,虽然其长明不熄的原理至今也无人知晓,但它的确真实存在,因为你眼前这两盏油灯,就都是不折不扣的长明灯!” 麻羽瞪大了眼睛,分别用两只手指着供桌两旁的两盏油灯,讷讷地道:“你……你……你是说,这两盏油灯都是传说中的长明灯?” 阿杨道:“不错,都是长明灯。因为将近二十年了,我从未看见这两盏油灯熄灭过,之前还不知它已经燃亮了多少年!我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两盏油灯,发现它们构造十分简单,就是两只瓷瓶装满灯油连接灯芯点燃的,绝无机械发电提供燃料或者能量的装置,因此可以断定,它之所以长明不熄,肯定是极为特殊的灯油造成的。从我记事时起,我就没看见过有人给这两只灯加油,可是它们却一直都明晃晃地亮着,从未熄灭过,而灯瓶里的灯油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减少,你说神奇不神奇?这种神奇的灯油,你说是不是要比元代大青花的灯瓶珍贵得多?” 麻羽已经听傻眼了,看看这盏油灯,又看看另一盏,叫道:“啊,这孟家祖先也像楚襄王那老棺材瓤子一样,做鬼也要点灯摆阔气,而且比楚襄王用上百颗夜明珠照明还阔气,竟然点的是两盏都堪称价值连城的长明灯!” 何非流道:“我也知道有一种可以长明不熄的灯,俗称‘鬼灯’!据说这种长明鬼灯的灯油,是用七七四十九个童女初潮的经血,混以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的骨髓,百炼千熬而制成的,伤天害理,十分阴毒邪恶,只有最残暴的帝王将相,才有能力和狠心使用!难道孟家的祖先,曾有当过暴君或者恶吏的吗?” 阿柳道:“听孟婆婆说,她们家的祖先有当过诸侯王的;至于长明灯的灯油,是不是用你说的那种残酷阴毒方法熬炼而成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了,我一直就想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和同伴们一起晕倒呀?难道你没有喝那加了蛇涎水的参汤吗?” 何非流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确实没有喝那个参汤。” 阿柳道:“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早就知道参汤里下毒了吗?” 何非流道:“虽然我并不知道参汤是下了毒的,但我早就看卞杉杉人模鬼样的,不像好人,所以对她的外婆也就不由自主地起了防备之心;再加上她外婆自己说她姓孟,让我们都管她叫孟婆婆,我突然联想起据说死人到阴间都要喝的‘孟婆汤’来,心中一凛,于是就没有喝那参汤。我把参汤都倒进了两只衣袖里,因为我用双手遮挡汤碗,所以孟婆婆、卞杉杉以及你们姐妹俩谁也没有看见。” 阿柳点点头,说道:“幸亏你机警机智,这才保住了你们七个人的七颗心脏不被血淋淋地献上祭台,也让我们姐妹俩下定了决心,和你们一起出逃。” 何非流双眉一挑,问道:“对了,你要不说心脏血祭之事,我还忘了问你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所谓‘神女’是什么人?孟婆婆为什么每年要抓人挖心给她献祭?而又为什么不多不少一定要十二颗心?” 这也是其他人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听何非流问了出来,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祁烟和韩若婷都围拢上来,等待阿柳的回答;就连嗜宝如命的麻羽目光也离开了两盏长明灯,盯视在阿柳身上,凝神倾听。 阿柳轻咳一声,刚要回答,谁知就在这时,忽然祠堂外面“扑通”一声,似是有人翻墙跳进了院中。 阿柳大吃一惊,急忙闭嘴,向其他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凑到祠堂屋门跟前,从门缝向外面瞧看。 其他人也都吃惊非小,急忙紧随阿柳之后,凑到屋门跟前向外瞧看。 此时刚过正午,祠堂内虽然因为没有窗户需要点灯照明,但屋外却是光天化日,众人透过门缝看得清楚,只见石墙四围的院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怪物!这个怪物竟然长着两个脑袋、四只手臂和四条长腿,而且两个脑袋一前一后,面容还都不一样:前面的面容有几分像鬼狒狒,凶睛獠牙,丑怖至极;后面的面容却有点像被挤扁的羊头,令人说不出的恶心! 一看到院中这个狰狞怪物,阿杨和阿柳同时一声低呼:“啊,双头魑魅!”说完,又急忙都伸手掩住了嘴,骇惧之情溢于言表。 这声低呼虽然也不算太低,但因为隔着一层屋门,站在院中离屋门七八米远的怪物显然并未听到,只见它俯身低头,不住在院中嗅闻,一边嗅闻,一边缓缓走向祠堂屋门。 众人顺势看向那怪物嗅闻之处,发现地上点点滴滴、断断续续有一些暗红的污点,一直通向屋门。 阿杨又是一声低呼:“啊,那是血迹!那是我们姐妹俩上午提着新宰割下来的三牲头颅,来祠堂上供时,滴落在祠堂院内的血迹!这双头魑魅显然是刚好经过祠堂外,嗅闻到院内地上的血腥气,便翻墙跳进院内,循着血迹吃三牲供品来了!” 看着那怪物向屋门越走越近,众人都骇惧非常,麻羽颤声道:“你说……你说这两个脑袋、四只手臂的怪物叫什么?叫做双头魑魅?它也是孟婆婆豢养的凶残恶兽吗?怎么相貌这般奇特?它……它来吃三牲供品,会不会……会不会连我们也一起吃掉啊?” 阿杨沉声道:“不错,这怪物正是叫做双头魑魅!不过,它并不是孟婆婆所豢养,而是这个山谷里土生土长的。你们不知道,这孟家祠堂后面,就是一个乱葬岗子,埋葬着世世代代成千上万死在阴魂镇里的人,千百年来,腐尸变异,白骨成精,滋生出很多很多妖形魅状的怪物,这双头魑魅就是其中之一。双头魑魅嗜血成性,比人熊、山魈还要凶残猛恶,无论人畜,遇到它就没好,只有被活活撕碎吞吃的下场!近些年有很多阴奴失踪,孟婆婆怀疑都是被双头魑魅吃了,曾经骑坐着金翅大鹏鸟,满山谷捕杀这嗜血怪物,但双头魑魅行动敏捷,神出鬼没,惯常藏匿在乱葬岗子的坟窟窿里,所以一直没能捕获到它,没想到它今天竟然在这里现身了!” 麻羽心下骇然,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么……这么说,双头魑魅吃完三牲供品,就要……就要吃我们大家了?我们都会和那些被它吃掉的阴奴一样下场,尸骨无存,人间失踪?” 他们说话之间,那双头魑魅已经来到了屋门前不到两米之处,阿杨急忙低声说道:“快别说了!双头魑魅虽然听力不太好,我们压低一点声音说话它就听不见,但它嗅觉十分灵敏,别让它嗅察到我们的体味气息!虽然祠堂院墙的铁门锁着,双头魑魅无法破门而入,它是和我们一样翻墙进来的,但祠堂的木门却挡不住它。我们赶紧躲到享堂后面的储物间里去,别让它发现。希望双头魑魅吃完三牲供品就走,我们能够逃过此劫!” 麻羽等人也都悚然惊惧,不敢再多问,急忙随着阿杨和阿柳一起避入了享堂后面的储物间。储物间和享堂相隔的影壁墙中间也有一扇木门,大家又都凑到这扇木门跟前,顺着门缝向外瞧看。 猛然间就听“喀嚓”一声,享堂的木门四分五裂,轰然碎散,双头魑魅破门而入,纵身一跃,就来到了供桌上的三牲供品跟前,四只手臂捧起一颗猪头和一颗牛头,分别向前后两张大嘴里猛塞。 眼看着双头魑魅双嘴齐张,利齿错落,吃得鲜血淋漓,肉屑纷飞,麻羽心惊胆战,忍不住又低声问道:“这……这双头魑魅到底是……是什么怪物啊?太血腥恐怖了,吞吃猪头、牛头,就和我们吃烤红薯差不多,这要吃人,还不一口就咬掉半颗脑袋呀?” 第四十二章 束手待毙 阿杨面色凝重,沉声道:“我只听孟婆婆说,双头魑魅介于人兽之间,它前面的丑脸头是魑,后面的羊脸头是魅,因此称为双头魑魅,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总之,它是乱葬岗子里滋生出的怪物,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双头魑魅猛恶凶残得几乎无与伦比,连卞杉杉都见之远避,整个山谷阴魂镇,只有金翅大鹏鸟可以克制住它,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让它发现,否则只有给它增加体重的下场!” 但见片刻之间,双头魑魅已经把猪头和牛头血肉吞食殆尽,连头骨也喀嚓、喀嚓咬碎吃了,又拿起剩下那颗羊头来吃,吃得更加血腥骇人,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便在这时,忽听哗啦哗啦声响,就在大家身边。大家急忙循声看去,却见祁烟脚下水湿一片,腿上衣裤也湿漉漉的,显然是小便失禁了。 原来祁烟就是那个被绿毛幽微吓得小便失禁的少女,今年只有十七岁,最是胆小不过。她几天来经过连番险死还生的恐怖惊吓,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刚才听阿杨说双头魑魅极端凶残,已然心胆俱落,此刻再瞧着双头魑魅的血腥吃相,越瞧越害怕,便不由自主地小便又失禁了! 众人都觉祁烟这小姑娘胆小得有些可笑,但当此情况下,谁又笑得出来?怕祁烟害羞尴尬,急忙都把目光从祁烟身上移开,又顺门缝瞧向外面的双头魑魅。 可是这回一瞧之下,众人都大吃一惊,原来此时双头魑魅竟然停止了吞食那个羊头,正魑目灼灼地盯着储物间的木门,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 阿杨惊道:“啊,不好,双头魑魅闻到……闻到了尿……尿骚味,发觉我们在这里了!” 她话音刚落,双头魑魅猛然向前一纵,便纵到了木门跟前,四臂齐伸,喀嚓一声,将木门击得粉碎,然后就直向众人抓来。 众人无不魂飞魄散,谁也不敢抵挡,急忙抹头就跑。可是祁烟实在骇惧过甚,刚抹过头来,就双腿一软,趴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双头魑魅可没有豪侠风度,不伤倒地之人,四臂一伸,就将祁烟四肢一齐抓住,提了起来。祁烟身入魔爪,更加亡魂皆冒,白眼向上一翻,便晕了过去。 其他人虽然逃得迅捷,没有被双头魑魅抓住,但储物间只有十几米方圆,逃得再快,又能逃到哪里去?没逃几步,就都撞到了墙壁上,再也无处可逃。 众人急忙回转身来,想要拼死抵御双头魑魅,却见祁烟已经落入双头魑魅魔爪,更是胆裂魂飞,连拼死抵御的勇气也没有了。 其他人惶骇之下,都手足无措,但何非流和麻羽生就侠肝义胆,眼见祁烟命悬一发,岂能不救?看地上孟家先人的遗物中,有一把钢刀和一柄青铜剑,当即分别俯身抓起,向双头魑魅抓提祁烟的四只手臂上便砍。 只听当当两声,钢刀和青铜剑都砍在双头魑魅的手臂之上,但砍中的却像石头一样,丝毫砍不进去,反而震得何麻二人都膀臂发麻,刀剑险些脱手。 何麻二人骇然不已,但祁烟危在顷刻,不能退却,扬起刀剑,便要再向双头魑魅劈砍。就在这时,双头魑魅四爪用力一分,便把祁烟从两腿中间劈扯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混着满腔热血散落一地,场面极为血腥恐怖。 祁烟早吓晕过去,被劈死也没感知到疼痛,但这血淋淋的场面却让其他人震怖异常,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韩若婷和阿杨、阿柳六女一起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何非流和麻羽则是目瞪口呆,手举刀剑扬在半空,再也无法劈砍下去。 双头魑魅抓着祁烟的两半尸体,先是用两个鼻子分别嗅了嗅,然后就把尸体的膀臂和大腿往两张血盆大口里塞。顷刻之间,祁烟四条雪白粉嫩的大腿和膀臂就被它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了头胸和腰腹几片残尸。 第十七章鬼火虫 何非流和麻羽又是恶心又是恐骇,呆了一下,突然一齐虎吼一声:“好恶兽,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我和你拼了!”刀剑齐落,向双头魑魅劈头便砍。 两人骇极而怒,义愤填膺,拼死也要为民除害。 双头魑魅见刀剑砍来,甩手扔了未吃尽的祁烟残尸,不闪不避,四臂齐摇,迎着刀剑扑打过来。只听当当两声,何麻二人刀剑和双头魑魅的手臂交击,全都虎口流血,刀剑几乎脱手,并被余力震得仰面摔倒。 双头魑魅不但利刃难伤,竟还力大无穷,手臂用力反击刀剑,可不像刚才挺受刀砍剑斩那样没有力道了,一下便让何麻二人大吃苦头。 双头魑魅发出一下像夜枭一样难听的怪笑之声,两足立地,提起另外两足,向倒地的何麻二人胸口便踏。 何麻二人魂飞天外,知道身高过丈的双头魑魅体重足有三百多公斤,要被它踏在胸口,非心胆俱裂不可,急忙拼命向旁一滚,间不容发地躲了开去。 双头魑魅又追踏何麻二人两下,仍然没有踏中,突然舍了二人,直扑吴浣纱等六女。 吴浣纱等六女依然瘫软在地,见凶相毕露的双头魑魅扑来,全都惊声尖叫,抱头捂眼,瑟瑟发抖,更加爬不起来了,只能束手待毙。 何麻二人怎能眼见六女被活活撕扯吞吃,急忙翻身跳起,挥舞刀剑,疯魔一般向双头魑魅狂劈乱砍。 双头魑魅虽然周身都刀枪不入,何麻二人的刀剑根本伤不了它半根毫发,但却被二人劈砍得暴怒欲狂,又舍了吴浣纱等六女,转身扑向何麻二人。 何非流一边挥舞手中的青铜剑劈斩双头魑魅,一边大声喊道:“我和麻子缠住双头魑魅,吴浣纱,张慕然,你们和另外几个姐妹快逃出储物间,到外面去,外面空间广阔,利于躲闪!” 吴浣纱等六女一听,这才如梦方醒,急忙都挣扎着爬起身来,躲着双头魑魅,向储物间外面跑去。 双头魑魅四腿撑地,一跃就一丈多远,同时四臂乱摇,见人就抓,阻截众人。 何麻二人都身有武功,脚步敏捷,知道双头魑魅躯体宛如铜筋铁骨,刀剑难伤,于是刀剑就不劈砍它的躯体,只往它前后两个脑袋的四只眼睛上招呼,同时脚下快速游走,不和它正面冲撞,掩护着六女逃走。 双头魑魅周身不畏刀剑,但眼睛却是怕伤,忙不迭地躲避眼睛要害,一时间也被何麻二人攻击得有点焦头烂额。 乘此机会,吴浣纱等六女快步跑出储物间,到了享堂之中。 突然之间,暴怒异常的双头魑魅一声大吼,宛如晴天霹雳般打响在何麻二人头上,然后低下两头,闭住四眼,野牛拱山般向他们狠撞过来。 这声大吼让何麻二人猛然心头巨震,耳鼓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同时手一抖,刀剑当啷落地,身子也险些软倒,幸亏强自挺住,及时地各自一个“斜插柳”,向旁窜了出去,堪堪躲过双头魑魅这狠命一撞,然后连掉在地上的刀剑也不敢去捡,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储物间。 双头魑魅随后追出,飞身一跃,从众人的头顶上蹿过,落到享堂门口,挡住了所有人去路。 享堂的空间要比储物间大上一些,能够跑开脚步,众人都手无寸铁,不敢和双头魑魅对敌,只好闪转腾挪地逃避。 那双头魑魅竟似有几分智力,知道屋门是众人的逃生出口,所以虽然也快速扑抓众人,却始终不离门口太远,一见有人靠近门口,它便飞跃而回,及时拦住。 众人知道被困享堂,只有一死,但冒险硬闯,却迭遇险情,唐碧衣和韩若婷的衣衫都被双头魑魅抓了几条下来,拼尽全力也无法闯出去。 何非流和麻羽几番上前和双头魑魅缠斗,也是险象环生。他们有刀剑在手之时都奈何双头魑魅不得,何况现在赤手空拳?而两人的刀剑都失落在储物间里,怕一离开六女便遭双头魑魅毒手,也不敢去储物间里拾回,是以不上片刻,便俱各带伤,累得气喘吁吁。 众人不敢再冒险硬闯,都退缩回来,一起聚拢在供桌跟前,瑟瑟发抖,稍事喘息。 可是双头魑魅却不给他们喘息之暇,背对屋门,一步一步逼上前来。 看着双头魑魅前面狰狞的魑脸越来越近,已经可以闻到它血盆大口中喷出的浊臭气息,何非流和麻羽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突然同时俯身,抓起供桌的四条桌腿,让桌面朝前,然后便各自双臂一振,脱手将供桌向双头魑魅迎面掷了过去。 供桌面积不小,双头魑魅无法躲开,当即合身猛地向前一撞,和供桌来了个硬碰硬。 真不知双头魑魅的身体是什么构造的,当真是坚逾金铁,只听“喀嚓”一声,厚实坚硬的紫檀木供桌竟被它撞了个四分五裂,哗然散落一地;随即,双头魑魅飞身一跃,扑到了何非流和麻羽面前,四臂齐出,向两人劈头盖脑便抓。 何麻二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各自向旁一窜,间不容发地避了开去。 可是何麻二人虽然窜避开了,但就在他们身后的吴浣纱却躲闪不及,四肢都到了双头魑魅的四只手爪里,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白衣女尸 何非流亡魂皆冒,知道吴浣纱瞬间就要像祁烟一样,被双头魑魅劈扯成两半,情急之下,见恰好身在一盏长明灯旁,立即双手一伸,把长明灯抄了起来,然后脱手掷出,狠狠一下砸在双头魑魅的身上。 双头魑魅身体坚逾金铁,三尺多高的瓷瓶油灯一砸在它身上,立即片片碎裂,一大瓶约有几十公斤重的黑乎乎灯油淋洒了它一身,连前后两个脑袋上的四只眼睛也溅进不少;那燃火的灯芯脱离粉碎的灯瓶,飞出一丈多远,落在地上,忽闪了两下便灭了,想是灯芯脱离了灯油就无法再长明不熄。 麻羽“哎哟”一声,脱口叫道:“我的元代大青花呀!价值一亿美金的元代大青花呀!”看着满地的灯瓶碎片,痛惜不已。 双头魑魅全身被黑乎乎的灯油淋得湿漉漉的,极不舒服,而四只眼睛也溅进灯油看不见东西了,不禁也很恐惧,顾不上把吴浣纱撕开吞吃,急忙松爪将她丢落在地,然后伸爪去揉抓眼睛。 见此情景,何非流双眼一亮,立即俯身抓起供桌被他和麻羽抛出时掉落在地上的一叠冥币,转身在另一盏亮着的长明灯上点着,然后向吴浣纱大声喊道:“吴浣纱,你快躲开,我要火烧双头魑魅,把它挫骨扬灰!” 吴浣纱被双头魑魅丢落在地,摔得好不疼痛,但死里逃生,也是喜出望外,听了何非流的喊喝,知道他是怕烧毁双头魑魅时殃及自己,不敢怠慢,没有起身,就地一滚,滚到了一丈开外。 见吴浣纱已经躲开,何非流更不怠慢,立即撒手,将一叠几十张点燃的冥币都抛到了双头魑魅身上。 只听“蓬”的一声,双头魑魅身上的灯油被引燃,立时着起大火,迅速遍及全身,烈焰飞腾。 也不知这长明灯的灯油究竟是什么燃料,极易燃烧,一烧起来就火光熊熊,不熄不减。双头魑魅溅进眼睛中的灯油还没揉抓出来呢,这时眼睛也烧着了,四目喷火,瞬间全瞎了,只痛得一声接一声地惨叫,四爪乱舞乱抓,将四只烧成焦炭的眼球都抠了出来。 众人见双头魑魅被何非流烧成了一个大火球,那是再也危害不到大家了,不由都欣喜若狂,但听着双头魑魅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看着它被焚烧痛得连眼球都抠出来的惨烈情景,又难以自禁地心惊胆战,慌忙都退向享堂之外,以免双头魑魅拼命扑腾烧到自己。 何非流看双头魑魅已经被大火烧了足有四五分钟,竟然还站立不倒,拼命扑腾,也自惊骇于这怪物生命力的顽强,一瞥眼间,瞧见了另一盏长明灯,当即俯身把它抄起,口中叫道:“我再给你加加油吧,看你还能扑腾多长时间!”双臂一振,又把这盏长明灯砸在了双头魑魅浴火的身上。 麻羽恨声大叫:“啊,又是一亿美金灰飞烟灭了!” 随着他的大叫之声,这盏长明灯的灯瓶也在双头魑魅身上砸碎,满瓶灯油立时淋洒而出。 这才真正叫做“火上浇油”,双头魑魅身上的大火陡然又烧高了一倍,将地上的供桌碎木、屋顶木板棚以及孟家先人的牌位都给烧着了!双头魑魅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虽然双头魑魅已被烧死,但它身上的大火却是越烧越旺,过了半晌,也不见丝毫减弱的迹象,竟然成了新的长明灯。 此时众人都已退到享堂之外,何非流见麻羽还在门口惋惜不已地看着屋内已被大火烧得变色的元代大青花灯瓶碎片,不禁失笑道:“麻子,逃得活命已经是万幸了,还痛惜什么身外之物啊?你看,我用两只价值过亿美元的元代大青花,放了一支灿烂无比的大烟花,多好看啊?” 麻羽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道:“世界上有这么昂贵的烟花吗?你小子出手也太阔绰了,两次抛掷,就扔掉了两亿美金啊!” 何非流大笑,正要再取笑麻羽几句,忽听阿杨急声说道:“闲话少说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咱们用长明灯烧死了双头魑魅,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也暴露了我们的目标。已经把孟家祠堂烧成火海的大火,必然会将孟婆婆和她的阴奴们引来,她们一到,我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一听此言,众人都猛然惊醒,这里烈焰飞腾、火光熊熊,目标太显著了,孟婆婆和她的阴奴们岂有不发现赶来之理?当下谁也不说话了,急忙纷纷翻过祠堂院墙,来到院外,准备觅路逃生。 孰料,为时已晚,他们刚一到祠堂院外,便瞧见阴魂镇内黑压压涌出一大群人来,转瞬之间,就奔到了离他们不到二百米的地方。他们看得清楚,奔来的都是孟婆婆的阴奴,不下八九百人,倾巢而出,一起抓捕他们来了。 众人无不骇然失色,均知此刻大家几乎都已精疲力尽,被近千人的阴奴赶上来,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不被阴奴们当场撕成碎片,就是落在孟婆婆手里献上祭台,死得惨不可言,这可如何是好? 当此危急关头,麻羽仍要发问:“这些什么阴奴怎么来的这么快?难道是双头魑魅在祠堂里大吼大叫时,就被他们听到了吗?” 阿杨道:“不错!我记得跟你说过的,孟婆婆睡梦之中,皮肤毛发都能感应到危险或者其它讯息。双头魑魅最开始惊落你手中兵刃的那声晴天霹雳般的大吼,就已经让她惊觉了。她会马上发出指令,让那些阴奴四处寻找大吼声的来源,及至这里火光一起,目标暴露,阴奴们便立即赶来了。嗯,别再多问了,大家快跑,跑进祠堂后面的乱葬岗子,觅处躲藏!快跑,快跑!” 说完,她和阿柳当先领路,带着麻羽等人绕到祠堂后面的乱葬岗子,便在乱坟荒冢间向前狂奔。 乱葬岗子除了乱坟堆垒、荒冢错落,还有乱石嶙峋、荒草丛生,可以遮挡形迹。众人绕石分草,片刻之间就逃出了几百米远,但是后面足音杂沓,显然阴奴们虽然看不见众人的人影,但却可以遥望着荒草摇动处追踪,而且越追越近,已经无法甩脱他们了。 众人都急骇非常,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继续拼命奔逃。 又跑出百余步远,听听后面阴奴们的脚步声,似乎相距众人已不足五十米,形势更加危急,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坟窟窿,内里幽深,一望无尽。 何非流双眉一挑,低声喝道:“大家快进坟窟窿里暂避,否则跑出乱葬岗子也没有出路,迟早会被阴奴们追上。我们进到坟窟窿里,就用乱草遮掩住窟窿口,阴奴们都没有自主意识,想必不懂得拨草寻蛇,不会往坟窟窿里面搜寻!” 所谓病急乱投医,众人正愁无路可逃,听何非流这样一说,都想也不想,立即争先恐后地往坟窟窿里跳。 坟窟窿内深约三米,众人跳下来都摔了个屁股蹲,幸好没有摔伤,纷纷爬将起来,瞧看窟窿内的情形。 只见窟窿内四下里散落着十几堆白骨,也没有棺材,显然是一个多人合葬的乱葬坑;只是在白骨堆中,却有一具一点儿也没有腐烂的白衣女尸。 这白衣女尸约莫二十多岁,面目如生,若不是脸上表情有些狰狞,就像是睡着的活人一样;再看她小腹处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竟是一尸两命。 看到这个白衣女尸,阿杨和阿柳同时一声惊呼:“啊,这是去年被挖心血祭神女那个孕妇!她……她……她和其他十一人合葬在这个大坟坑里,其他人都腐烂成白骨了,她却怎么一点儿也没有腐烂,竟然还面目如生啊?” 何非流是最后一个跳进坟窟窿的,跳下之前,胡乱扯了几大丛一人多高的荒草,遮蔽了窟窿口,此刻听上面足音又响了许多,显然阴奴们已经迫近,当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都不要再说话,悄悄匿藏,以免被发现。 阿杨等人虽然都不敢再说话了,但通过遮盖窟窿口的荒草间隙透进来的天光,影影绰绰地看着那具不腐如生的白衣女尸,都感觉说不出的恐惧害怕,如在阴曹地府之中。 只听得乱糟糟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在坟窟窿上方响了片刻,然后就寂然无声了,似乎阴奴们真的不懂拨草寻蛇地搜寻,谁也没有发现坟窟窿而向下察看,已经向远处追杀去了。 又隔了一会儿,听听坟窟窿上面已经万籁俱寂,众人不禁都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暂时又逃过了一次死劫大难,但怕孟婆婆接踵而至,或者还有什么其它危险,一时也不敢贸然出去,继续悄然匿藏。 又过片刻,张慕然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扑进了何非流怀里。 何非流见她面如土色,在自己怀中仍然瑟瑟发抖,急忙问道:“小张导游,你……你又怎么了?莫非……莫非你又看见尸体动弹了?”看到张慕然的骇惧情状,想起了她在楚襄王墓穴中瞧见沈翠萍尸体动弹的事。 张慕然颤声道:“正……正……正是!我正是又看到尸体动弹了!”说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那具小腹高隆的白衣女尸。 第四十四章 鬼火虫群 众人都大吃一惊,急忙一齐看向那具白衣女尸,只见张慕然说得不假,白衣女尸果然在动,动弹的部位集中在腹部,整个高高隆起的小腹都在动弹,而且动得还很剧烈,竟似是里面的胎儿要自己撞破母亲的肚子跳出来一般。 除了张慕然之外,众人刚才都在凝思脱险之策,谁也没有留意那白衣女尸,此刻见到这种诡异怪诞的事情,无不毛骨悚然,魂不附体,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 但见白衣女尸的小腹越动越剧烈,忽然之间,竟带得她上身直立,坐了起来,表情狰狞的脸孔赫然与众人来了个面对面。 众人都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向后退避,却见白衣女尸表情虽然狰狞,但眉目依然,没有变化,似乎并没诈尸还魂,只是她腹部还在鼓动不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母体已死,腹内胎儿却仍然活着,此刻要破腹而出? 张慕然闭起了眼睛,不寒而栗地叫着:“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要看见她,我不要看见她!” 何非流目光闪动,说道:“你不要看见她,那我就把她扔出去,不让她在这里吓人!” 说着话,他轻轻把张慕然从怀中推开,迈步上前,一只手抓住白衣女尸脖颈,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腰,将她举过头顶,然后就双臂一振,砸开遮盖坟窟窿口的荒草,把她扔了出去。 看到诡异的白衣女尸被抛出了坟窟窿,众人才又都长出了一口气,齐擦头上惊出的冷汗。可是大家擦完冷汗,从已无遮挡的坟窟窿向上一看,刚要放下的心又猛地高悬了起来,全都毛骨悚然。 坟窟窿上面日光明亮,只见那具被何非流扔出去的白衣女尸衣袂飘飘,就站在离窟窿口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面朝坟窟窿,咧嘴龇牙,正在狰狞阴笑。 这下众人可真是吓呆了,要知道就算是诈尸还魂的厉鬼,也只敢在夜间出没作祟,谁曾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朝人狞笑的死尸?这白衣女尸被抛掷出来,按理肯定是要摔落倒地的,可是此刻她竟然衣袂飘飘地站立着,并且狰狞阴笑,那自是复活变成凶僵无疑了。 其他人全都魂飞胆裂,但何非流却来了不信邪的劲儿,怎么也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凶僵作祟,决心要看个明白,当下一长身,从坟窟窿中探出头来,向外仔细瞧看。 一看之下,他又是大吃一惊,只见坟窟窿附近密密麻麻站了不下八九百人,个个目光呆滞,形如僵尸,正是孟婆婆那些阴奴;而那白衣女尸之所以站立不倒,却是被一个阴奴抓着后脖颈提拎着,其龇牙咧嘴狰狞阴笑的样子,也是由于后脖颈被抓,使她裂开了嘴形成的。 何非流没想到阴奴们并没有向远处追去,而是都呆立在坟窟窿附近不动,这才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想是这些阴奴虽然不懂得拨草寻蛇地搜寻,但也无所适从,因此才都停留在众人消失不见之处发呆;及至自己将白衣女尸从坟窟窿里抛出,他们只道是所追杀的目标,一个阴奴立即上前抓住了她。 何非流从坟窟窿中刚一露头,就被阴奴们发现了,立刻呼啦啦都包围上来。只见他们个个瘦得皮包骨,人人都如骷髅成精,有的赤手空拳,有的则拿着菜刀和铁铲,恰似从十八层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一群饿鬼,都要饮血食肉,十分令人惊怖。 既然踪迹已被发现,何非流知道不能再藏匿了,只有和阴奴们殊死一搏,当下双手一按坟窟窿口,便要跳将出去。 孰料就在这时,抓着白衣女尸脖颈的那个阴奴另一只手中拿着的菜刀突然一挥,就像切西瓜一样,一下就从白衣女尸的头顶劈到了她两腿之间,生生将她劈成了两半。 何非流吓得浑身一抖,心说阴奴根本不分尸体和人,对我肯定也是这样一刀,我若立刻从坟窟窿里上去,阴奴们一拥而上,还不把我乱刃分尸啊! 便在这一犹豫间,就见那白衣女尸被中分劈开的高隆小腹之中,突然一窝蜂般飞出无数点亮光,这些亮光都只有蚕蛹大小,碧莹莹绿幽幽的,恰似鬼火一般,纷纷飞向那些阴奴。 阴奴们也没看清亮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立即一齐挥舞菜刀、铁铲和拳脚挡击。 谁知这些碧绿亮光飞得实在太快,阴奴们的菜刀、铁铲和拳脚刚一挥起,亮光就已飞到了他们身上,刹那之间,就听“蓬蓬蓬”爆响不绝,密如连珠鞭炮,这些亮光和阴奴身体一碰,便立即爆碎起火,将阴奴瞬间燃成了火球。 阴奴们虽然被孟婆婆用锁魂针锁住了魂魄,没有自主意识,但痛感仍在,被烧得长声惨叫,乱蹦乱跳。 阴奴们共有九百余人,那些触人即爆的亮光却不下五六千点,每个人都被一点亮光飞击到了,虽然被飞击到的时间有先后之分,但无一例外地都被烧成了火球,惨叫乱跳了几下,便纷纷血肉皆消,化骨成灰,陆续被山风吹散。 白衣女尸被劈开的高隆小腹中没看见胎儿,却飞出来五六千点碧绿亮光,而这些亮光还飞逐阴奴,并且触体即爆,瞬间将人化骨成灰,天下竟然有这等奇异之事,何非流惊得呆成了木雕泥塑! 眼见只有不到一千点碧绿亮光焚毁了所有阴奴,与阴奴们同归于尽,另外还剩下几千点亮光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似是寻找别的飞逐爆焚目标,何非流这才回过神来,正要缩头回入坟窟窿里躲藏,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啊,鬼火虫!” 他转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其他人都已手扒坟窟窿边缘探出头来,也在惊奇不已地瞧着那些在半空中盘旋飞舞的碧绿亮光,惊呼却是阿杨。 阿柳接道:“是,是鬼火虫,孟婆婆跟我们说过的!她说如果母体死亡,有的胎死腹中的婴儿,会变化滋生出无数发出碧绿亮光类似鬼火的小虫,被称为鬼火虫。鬼火虫可以保持母体不腐如生,平时在母体中倒也安稳,不会生事,可一旦它们透过母体的毛孔,嗅到外面活物的气息,便马上蠢蠢躁动,恨不得即刻冲出母体逐物爆焚。刚才我们和那白衣女尸一起同处坟窟窿里面时,白衣女尸隆起的大肚子鼓动不休,就是鬼火虫在里面嗅到了我们这些活人的气息,想要破开母体冲出来。如果它们在坟窟窿里就冲出来,那我们早就被化骨成灰了!幸好还没等它们冲出来,我们就把白衣女尸扔到了坟窟窿上面;又幸好白衣女尸一到坟窟窿上面,就被一个阴奴劈成两半,鬼火虫随即从破开的母体中倾巢而出,纷纷飞逐众阴奴,把阴奴们都爆焚了个灰飞烟灭,反倒救了我们!” 麻羽越听越心惊,急道:“这鬼火虫既然如此厉害,你怎么还这样长篇大论地解说?鬼火虫们尽灭阴奴,下一个爆焚的目标就是我们了,大家还不快进坟窟窿里躲避,难道也想灰飞烟灭吗?” 阿杨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只要我们不跳出坟窟窿就没事。鬼火虫虽然向飞蛾扑火一样,一出母体就飞逐活人活物以身爆焚,但却不会落地,因为它们不能沾土,一沾土就立即死灭,这也是土克火的缘故。你看它们,都飞舞在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半空中,没有一只向下飞落,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阴奴们都已灰飞烟灭,几千点亮光不再飞逐扑爆,在半空中盘旋的速度就慢了不少,已然让人能够看清实体。 麻羽听了阿杨的话,抬头细看,只见每点碧绿如鬼火的亮光中心,依稀都是一个蚕蛹般大小的绿色透明虫子,在半空中不住扭动虫体,发出碧纱灯笼一般的亮光,并保持盘旋飞舞,却果然没有一只向下来的,不禁略感宽心,说道:“这样说来,我们又逃过一场大劫了!鬼火虫对我们不会构成危害,却灭杀了所有阴奴,真算得上是我们的救命恩公了!” 何非流道:“话是这样说,可鬼火虫们始终在坟窟窿上方盘旋飞舞,不肯离去,虽然不下来扑逐我们,我们却也不敢跳出坟窟窿,终是难以逃出生天!况且孟婆婆说不定转眼就到,她一到就堵住坟窟窿,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我们还是躲不掉被挖心献祭的噩运!”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响亮之极的唳叫,直可穿云裂石,破空而来,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随着唳叫之声,天空中一朵黄云冉冉飞来,越飞越近,众人渐渐看清,这朵黄云却是一只硕巨无朋的大鸟,大鸟背上还骑坐着一人,其人鸡皮鹤发,手拿龙头拐杖,正是孟婆婆。 麻羽骇然色变,叫道:“小河流啊小河流,你还说我是乌鸦嘴,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你刚说到孟婆婆,这不,她就骑着金翅大鹏鸟赶来了!唉,孟婆婆和金翅大鹏鸟这两大煞星一起到来,可真是太要命了,还有我们的好吗?” 第四十五章 大鹏巨鸟 那只大鸟负着孟婆婆越飞越近,只见它全身都是灿如菊花的黄色翎羽,头若麦斗,眼似明灯,嘴如刀镰,爪类钢抓,两支大翅展开,阔达六米有余,一飞过来,几乎遮住了半边天,一边飞一边还不住大声唳叫,十分慑心荡魄。 毫无疑问,这大鸟自然就是孟婆婆豢养的那只金翅大鹏鸟了。 众人一见金翅大鹏鸟这等声势,无不心胆俱落,知道这样的大鸟一爪抓下,就能把一座坟冢大揭盖,坟窟窿里自然是躲避不了啦,但若跳出坟窟窿奔逃,却又怎么跑得过两只大翅一拍就瞬息数里的金翅大鹏鸟? 一时之间,众人趴在坟窟窿的边缘上也不敢上,下也不敢下,都吓得瑟瑟发抖,瘫软如泥。 转瞬之间,金翅大鹏鸟便负着孟婆婆飞临到了坟窟窿上空。 几千只鬼火虫还在坟窟窿上方盘旋飞舞,一嗅到孟婆婆和金翅大鹏鸟的气息,立即纷纷向上飞去,疾扑这一人一鸟。 何非流眼睛一亮,拍手叫道:“啊,对呀,我们的救命恩公鬼火虫还保护着我们呢,这我们还怕什么啊?哈哈,鬼火虫将老妖婆和金翅大鹏鸟尽都化骨成灰,我们就彻底脱险,逃出生天了!太好了,太好……” 他最后一个“了”字尚未说出,却听孟婆婆在半空中一声厉斥:“鬼火虫,都给我去死吧!”随即就见那金翅大鹏鸟两只大翅向下一拍,陡然狂风大起,一下就把飞近身下的一千多只鬼火虫拍吹落地;紧接着它两只大翅再次一拍,拍起大风,猛击另外三千多只仍然不知死活向上飞逐的鬼火虫。 果然如阿杨所说,鬼火虫一落地沾土,便即燃起一点青烟,瞬间无形灭迹了。 金翅大鹏鸟大翅连拍,哪消三下两下,便将几千只鬼火虫尽数拍落在地,死灭无迹,坟窟窿上方也被它大翅拍起的狂风刮得草折石走,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何非流等人被狂风刮得睁不开眼,同时也怕被刮落下来的鬼火虫扑到自己身上,急忙都退入坟窟窿之内,但想到金翅大鹏鸟连几乎可以焚毁万马千军的鬼火虫都易如反掌地灭杀了,要灭杀他们区区六人,恐怕当真是比捏死几只蚂蚁还要容易,无不浑身栗抖,骇惧达于极点。 骇惧未已,蓦地里砰然大响,尘飞草折,却是金翅大鹏鸟双爪齐落,抓住坟窟窿口,硬生生将整个坟盖都揭了开来。 众人全都落了一身尘土,情知反抗固然是以卵击石,躲避也已躲避不了,这回是彻底完了,无可奈何,只能束手待毙。 金翅大鹏鸟性情高傲,虽然抓开了坟盖,却不愿钻穴入洞抓捕众人,只把两只大翅不住拍打,击得地上飞沙走石,纷纷往坟坑内的众人身上砸落,要把他们都逼得自己跳将出来。 何非流等人知道就是做缩头乌龟也难逃一死,当下用手遮挡纷落如雨的沙石尘土,然后就要跳出坟坑。便在这时,他们旁边忽然飕地蹿出一道红影,一下跳到坟坑顶上,与金翅大鹏鸟相向对峙。 众人都是一惊,此时金翅大鹏鸟不再拍翅扬尘,他们急忙闪目向上瞧看。只见那个胆敢与金翅大鹏鸟对峙的红影,竟是一只全身火红火红没有一根杂毛的火狐狸。 众人料想,这只火狐狸肯定是大家躲进千疮百孔的坟窟窿之前,就躲在某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孔洞里了,大家没有侵犯它,它便也没有侵犯大家;及至金翅大鹏鸟把坟窟窿大揭盖,又用双翅拍得飞沙走石,坟坑内也不能安生,它这才跳了出来。只是看它虽然身体壮健,有野狼大小,却又怎么敢和高居食物链最顶端的金翅大鹏鸟对抗? 就见那金翅大鹏鸟怒视火狐狸两眼,便双翅一拍,腾空而起,然后俯冲疾下,张开一尺多长的钩镰嘴,直奔火狐狸的脑门啄来。 却见那火狐狸后肢坐地,两只前爪猛地向上一扬,顿时光芒耀眼,几道彩色光束镭射一般,从它两爪之间发了出来,恰如利闪,打向金翅大鹏鸟的头眼。 金翅大鹏鸟陡觉耀眼生花,什么也看不清了,急忙闭眼收嘴,振翅向上飞起,直飞到十几丈高,这才能够睁开眼来,向下一瞧,却见那火狐狸双爪举过头顶,赫然托着一颗七彩斑斓的珠子,珠子有鸡蛋大小,在阳光下闪烁多彩强光,炫目耀眼,无法迫视。 还在坟坑内的众人也看到了火狐狸手托的彩珠,麻羽立即叫道:“啊,都说狐狸狡猾无比,智力过人,果然不假!它知道跳出坟窟窿就算立即逃跑也跑不过金翅大鹏鸟,所以就拿出身上法宝来抗敌自救。却不知它爪中的彩珠到底是什么宝物,竟然能够像激光武器一样,迫退了猛恶至极的金翅大鹏鸟?” 何非流凝视着那颗彩珠,沉声道:“都说山鸡腹内藏珠,珠呈七色,迎光耀眼,灼肤伤肌,名为雉火珠。这火狐狸爪中托着的彩珠显然就是一颗雉火珠,说不上它是从捕吃的哪只山鸡腹内得到的,知道雉火珠迎着太阳能够闪烁七彩强光的特性,因而现在拿出来抗敌救命。只是雉火珠迎日闪烁的强光,只能在方圆几丈之内让敌方眼花缭乱,不能视物,并无伤敌之力,或许可以自保,终是无法退敌制胜!” 果然,正如何非流所说,那火狐狸双爪托着的雉火珠彩光炫目,却只能将金翅大鹏鸟迫在数丈开外,不能令它退走。 金翅大鹏鸟无法迎着爪托炫目雉火珠的火狐狸扑击,暴怒若狂,把两只大翅翻天覆地的拼命拍打,直令风云变色,但终因身在五六丈高的空中,大翅拍出的狂风虽猛,也只能刮得火狐狸红毛乱乍,无法将它掀翻吹倒,而火狐狸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迎风蒙尘,坚强挺立,把雉火珠只对着金翅大鹏鸟明灯一样的双眼耀晃,耀得它空自暴怒拍翅,却始终无法扑将下来。 见此情景,何非流忙道:“金翅大鹏鸟和火狐狸相持不下,我们赶紧趁机逃命,否则继续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一拉身旁的吴浣纱,和她当先跳出坟坑,奔入荒草乱石之中。 其他人不敢怠慢,急忙随后跳出坟坑,紧跟着何非流和吴浣纱奔逃。 哪知众人刚跑出几十步远,便听后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就听孟婆婆的声音磔磔怪笑道:“嘿嘿,嘿嘿,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叫你这恶畜见识一下老奶奶的手段!” 众人悚然回头,只见那火狐狸已经滚翻在地,四肢蹬伸,头部塌碎,血流如注,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显然就是它头部被重伤发出的,已然活不来了,而它爪托的雉火珠也不见了踪影。 原来孟婆婆开始也和金翅大鹏鸟一样,给雉火珠耀得眼目难睁,待得被金翅大鹏鸟负上高空,睁开眼来,正好居高临下瞧见了逃跑的何非流等人,心中一急,当即痛下杀手,甩手掷出颈中佩戴的珍贵至极的红玛瑙项圈,一下将雉火珠打得粉碎,并且余力不衰,又打碎了火狐狸的脑袋,致其当场毙命。 众人都骇急交并,更加没命地向前飞逃。 可是他们的双腿跑得再快,又怎么能快得过飞驰如风的金翅大鹏鸟?只又跑出二十多米远,便听得风声猎猎,宛如乌云盖顶,巨大的阴影罩了上来,金翅大鹏鸟已然飞到了他们头上半空中。 众人万般无奈,只好仰头挥拳抵御。可是他们的拳掌还没等挥举起来,金翅大鹏鸟便两只大翅一拍,拍起猛烈狂风,一下子将他们全部刮倒在地。 众人不甘就缚,急忙用双手撑地,想要挣扎爬起,各自却突然都觉膝弯一痛,像被蚊子咬了一口,随即就双腿一麻,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孟婆婆从金翅大鹏鸟背上一跃而下,磔磔怪笑道:“嘿嘿,落入你老奶奶手里还想逃跑?真是天真得可以回到幼儿园里读书去了!现在我已在你们各自膝弯射入一根梅花针,你们可以说话,甚至坐起来,但却休想站起来再跑一步,否则梅花针立刻钻入穴道,令你们双腿尽废!嘿嘿,老奶奶现在不会杀死你们,因为还要留着你们,活活挖心血祭神女呢。” 说到这里,她笑容突然一顿,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盯住了阿杨和阿柳,恨恨地道:“阿杨,阿柳,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居然吃里扒外,救了外人一起逃跑!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奶奶我对你们不够好吗?” 阿杨和阿柳膝弯被射进梅花针,双腿动弹不得,自知已无活路,当下也不再顾忌隐忍了,一齐破口骂道:“老妖婆,别再假惺惺装好人了!你是谁的奶奶?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年我们的父母就是被你血祭神女挖心杀害的!现在我们姐妹恨不得剥你的皮,吃你的肉,把你碎尸万段!老妖婆,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第四十六章 又入魔爪 孟婆婆面色一变,厉声道:“你……你们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你们的父母是被我挖心血祭神女的?” 阿杨咬牙切齿地道:“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就是残杀我们父母的不共戴天仇人!我们认仇为亲,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手刃你这个老妖婆为父母报仇!我们还知道,卞杉杉的父母也是被你血祭神女杀害的!我们本事低微,杀不了你,以后卞杉杉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报仇雪恨的!老妖婆,你就等死吧!老妖婆,你就等死吧……” 孟婆婆喃喃说道:“养虎遗患,养虎遗患,真是养虎遗患!”说着话,手中龙头拐杖一挥,啪啪两声,分别将还在怒骂不绝的阿杨和阿柳天灵盖击碎,然后把两具尸体向金翅大鹏鸟点了两点。 金翅大鹏鸟会意,双爪齐出,一下将阿杨和阿柳的尸体胸腹同时撕开,然后站在两具尸体中间,左边一嘴,右边一口,不上片刻,就把两具尸体胸腹中的五脏六腑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体腔里血液也饮食了。 何非流等人虽然都双腿麻木无法站起,但上身和头部都还能够动弹,眼睁睁地看了这血淋淋的一幕,既为阿杨和阿柳两个花季生命的凋残感到惋惜悲痛,又对孟婆婆和金翅大鹏鸟的残忍嗜血说不出的憎恶骇惧,一时都心脏抽搐,谁也说不出话来。 孟婆婆转头四顾,自言自语地道:“咦,奇怪,阴奴们怎么都不见了?没有阴奴,如何把这六个人抬回石牢,留着血祭神女呢?” 何非流强抑愤骇,冷笑道:“老妖婆,你还想找你那些阴奴为你效命?别做梦了!那些阴奴一个不剩,都被可爱的鬼火虫化骨成灰,你现在连他们的一块骨头渣子也找不着了!此时此刻,整个阴魂镇里,已经只剩下你这一个老鬼,可以改名为‘鬼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婆婆向他怒目而视,随即也冷笑道:“没有了阴奴,你以为我就无法将你们弄回石牢了吗?哼,我有金翅大鹏鸟,天下还有什么难事?” 说完,她探臂将何非流抓起,放上金翅大鹏鸟的背部,接着又把吴浣纱和麻羽抓起放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跃上鸟背,坐在了麻羽身上。 麻羽身在金翅大鹏鸟的背部,本来心惊胆战,忽然又被孟婆婆坐在了屁股底下,立即转为说不出的恶心,怒声道:“老妖婆,你赶紧给我滚下去,否则你一不小心放个响屁,不把我震死也会让我中毒身亡,那我还如何去血祭神女?” 孟婆婆嘿嘿笑道:“美死你,我岂会对你放屁?否则让你沾了仙气,你还不立即得道飞升啊!”口中说话,龙头拐杖向石牢方向一指。 金翅大鹏鸟会意,立刻大翅一拍,腾空而起,负载着何非流、吴浣纱、麻羽和孟婆婆四个人向石牢飞去。 麻羽听孟婆婆说不会对他放屁,心下稍宽,被金翅大鹏鸟负着飞在高空,整个阴魂镇连同山谷尽收眼底,房屋和林木都在飞速后退,实为前所未有的奇遇,不禁有些高兴起来,笑道:“哈哈,这金翅大鹏鸟当真是一个好坐骑,简直就是一架不用烧油的直升飞机啊!” 金翅大鹏鸟飞得好快,麻羽的话音尚未落地,它已经落在地上,落处正是原来囚困众人的那座石牢跟前。 孟婆婆身子一飘,下了金翅大鹏鸟,将何非流、吴浣纱和麻羽三人一一扔进石牢之内,然后说道:“你们三个乖乖在石牢里待着,我再去把另外三人用金翅大鹏鸟运载过来。本来我的金翅大鹏鸟一次把你们六人都运载过来,也不成问题,但我还是怕你们这些臭肉死沉蠢重,累坏了我的金翅大鹏鸟,所以才分两次来运载。你们都乘坐了一回我的金翅大鹏鸟,当真可谓三生有幸,虽死无憾了!” 说完,她又骑上金翅大鹏鸟,疾飞而去。 看孟婆婆骑着金翅大鹏鸟飞得不见了踪影,麻羽便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双腿刚一动弹,就钻心刺骨地疼痛,只得又颓然躺倒,气呼呼地骂道:“他奶奶的,孟婆婆这老妖精什么损招都有,昨天给我们喝加料参汤,让我们昏迷不醒,今天又给我们扎了一针,让我们双腿动弹不得;我们上身虽然还可以动弹,但好像也使不出力道,双手都软绵绵的,否则找到老妖婆扎在我们膝弯的梅花针,把它拔出来就没事了!” 何非流叹了口气,说道:“老妖婆已经把梅花针射进我们膝弯肉里,就算我们双手能使出力气,也找不到梅花针;梅花针细如牛毛,深入肉里,你一动就钻穴刺骨,双腿如何能站得起来?我们要不想双腿立即残废的话,就只能乖乖地躺着,静以待变了!” 麻羽也叹了口气,说道:“唉,也只能如此了!却不知孟婆婆何时血祭神女,我们还有几天可活?” 何非流道:“昨天你们喝了参汤,都晕迷过去了,没有听到孟婆婆和卞杉杉对话,我可是听了个一字不落。据孟婆婆说,血祭神女是在三日之后,那么从昨天算起,血祭神女之日应该就是后天。看来,我们还有明天一天可活,希望在明天一天当中,会有什么意外的转机,能让我们活命逃生。唉,被活活把心脏挖出来的滋味,一定是十分的不好受!” 麻羽勉强笑道:“什么十分的不好受?那一定是万分的不好受,不好受至极!” 吴浣纱插口道:“孟婆婆要血祭的神女,到底是什么人啊?难道就是和楚襄王朝云暮雨的巫山神女?而又为什么每年要用十二颗活人心血祭她呢?” 何非流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也是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疑问。” 说话之间,孟婆婆已骑坐金翅大鹏鸟将张慕然、唐碧衣和韩若婷三人也运载回来了。孟婆婆把三人也扔进石牢,将牢门锁闭,然后便又骑上金翅大鹏鸟,飞驰而去。 谁也不用多说,石牢里的六个人都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但屡历奇险之后,也都感觉不到什么叫害怕了,全都默默无言,静静待死。 石牢里没有窗户,虽然有两支一人多高的牛油大蜡照明,但不见天光,无法分清昼夜,大约过了七八个时辰,估计到了午夜时分,困意袭来,众人不知不觉地都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咣当一声,牢门打了开来。 众人都一惊醒转,闪目一看,只见一个窈窕矫健的少女,正在一个一个地往石牢里拖人。这少女白衣似雪,玉貌如花,正是卞杉杉,想来她是又抓了一些人回来。 卞杉杉一共又拖进石牢六个人来,和何非流等六人正好凑够了血祭神女的数目。这六个人也有男有女,俱都昏迷不醒,显然是都喝了孟婆婆加了蛇涎水的参汤。 卞杉杉把这六个人都在石牢里放倒,然后看了看何非流等人,便要转身出去。 这时何非流忽然冷冷说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卞杉杉双眉一挑,双眼盯在何非流脸上,森然道:“你说什么?” 何非流迎着她目光,依旧冷冷地道:“你说你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本事又好,去干点什么不行,偏偏灭绝人性地帮孟婆婆那老妖精抓人挖心,血祭什么神女,这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是什么?” 卞杉杉面色铁青,一字字地说道:“孟婆婆从小把我养大,并授我一身本领,我不帮她老人家做事,岂非忘恩负义?虽然我也知道,抓人来挖心血祭神女伤天害理,但孟婆婆的话就是圣旨,就算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伤天害理就伤天害理,那又算得了什么?” 何非流突然哈哈一阵大笑,笑毕,又表情鄙夷地转开了头,似是连看都不屑再看卞杉杉了。 卞杉杉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何非流又嘿嘿两声,然后说道:“我笑你多少年来,一直认仇为亲,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知道吗?你太后娘娘一样尊奉的孟婆婆,就是杀害你亲生父母的大仇人!可笑你还把她的话当作圣旨,死心塌地为她卖命做事,真是让人齿冷啊!” 卞杉杉陡然煞气满脸,嘶声道:“你……你说什么?孟……孟婆婆怎会杀害我的亲生父母?而就算……就算她杀害了我亲生父母,你又怎会知道?” 何非流道:“是阿杨和阿柳告诉我的,她们的父母和你的父母一样,当年都是被孟婆婆挖心血祭神女杀害的。只是当年阿杨和阿柳比你大几岁,记下了父母被害的一幕,而你只有一岁,根本不记事。” 卞杉杉用手戟指何非流,吼道:“你……你胡说,你胡说!” 何非流见她虽然似乎不信地狂吼,但脸上肌肉抽搐,胸膛剧烈起伏,显见自己的话已经让她内心震动,惊疑交并。 第四十七章 巫山云雨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卞杉杉,缓缓说道:“阿杨和阿柳都已被孟婆婆辣手击毙,这你已经知道了吧?阿杨和阿柳就是早知父母被孟婆婆残害之事,才救了我们,打算与我们齐心合力逃出去,然后找来警方荡平阴魂镇魔窟,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不料孟婆婆这老妖精太过厉害,我们刚跑不远,就被她骑着金翅大鹏鸟追上,当场就把阿杨和阿柳辣手击毙。老妖婆留下我们血祭神女,却不留下也可以血祭神女的阿杨和阿柳,就是怕你回来和阿杨、阿柳碰面,她们说出你的父母也被孟婆婆残害之事。仅看这一点,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你是个聪明人,话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卞杉杉又嘶声吼道:“你胡说,你胡说!孟婆婆告诉我说,阿杨和阿柳都是怀春的年纪,渴思男人,见你们当中的两个男人都英俊潇洒,便动了春心思欲,不惜背叛养育了她们二十多年的祖奶奶,救了你们逃走;孟婆婆既愤怒又伤心,这才辣手将她们击毙!你……你花言巧语,岂能骗得了我?” 何非流冷笑道:“不是我花言巧语骗你,是孟婆婆在花言巧语骗你!你不是叫她外婆吗?她确实是你的外婆,但却不是慈祥的外婆,而是披着人皮的狼外婆!你要不信我的话,这个狼外婆总有一天,会把你连骨头都不吐地吞下去的!” 卞杉杉又嘶吼了几声:“你胡说!你胡说……”但声音越吼越低,最后两眼茫然望空,嘴唇簌簌抖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非流知道她虽然口斥胡说,其实内心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因为她每年都帮孟婆婆抓人挖心血祭神女,深知孟婆婆心狠手辣,杀害父母再留下遗孤抚养成帮凶的事,绝对干得出来,所以情绪才这样激动,大大不像她素常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刚要再下说辞,以让卞杉杉确信,却见卞杉杉突然一跺脚,然后便出了石牢,锁门而去,因此话到嘴边,也只好咽了回去。 麻羽道:“卞杉杉到底相信没相信你的话啊?怎么一转身就走了?这人比僵尸还阴森冷漠,长没长心都不知道,我看你这番话是白说了,指望她与孟婆婆反目成仇搭救我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动了她,从她强烈的情绪反应便可得知。只是让她接受已经养育她近二十年的孟婆婆是杀害她父母大仇人的事实,还需要一个过程,而指望她立即与孟婆婆反目成仇、倒戈相向更不现实。嗯,就算卞杉杉不反噬孟婆婆解救我们,我们让她知道了真相,她以后就不会再为虎作伥,伤天害理地帮孟婆婆抓人血祭神女了,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大善事,虽死亦可无憾了。” 麻羽瞥了旁边的唐碧衣一眼,嘟囔道:“我……我可是死而有憾!我……我还没跟心爱的姑娘效仿襄王与神女,朝朝暮暮翻云覆雨呢,就这么给阎小五提尿壶去了,可真是遗憾之至,遗憾至极!” 何非流笑道:“那有什么办法,你只能这样遗憾而死了。现在你只能寄希望于死后,阎小五嫌你给他提尿壶都不够格,一脚把你踢回阳世,那时你再朝朝暮暮都巫山云雨,把前世的遗憾找补回来吧。” 说笑了几句,何麻二人都觉今生已矣,来世渺茫,便说笑不出来了。其他人心头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更是没有说笑的心情,一时之间,石牢中又恢复了静默,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之声。 没过多久,何非流等人又都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卞杉杉又进了石牢,在石牢中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何非流。 何非流被她瞧得有些发毛,颤声问道:“怎……怎么,是……是要把我先提出去挖心血祭吗?你……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卞杉杉忽地脸上一红,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要先把你挖心血祭,挖心血祭神女要等到今晚月上中天之际,还没到时候;而血祭也不会一个人一个人地血祭,而是要把你们六个人和另外六个昏迷不醒的人一起挖心。” 麻羽“啊”的一声,叫道:“这么快,我们已经在石牢里又待了两天两夜,今晚月上中天之时,就要拿我们开刀?我的妈呀,今晚我就要回姥姥家了,可是我还没给她老人家买礼物呢,这可怎么办啊?” 卞杉杉瞪他一眼,说道:“买什么礼物?你直接献上一颗红心就行了。” 麻羽道:“就算献上红心,我也要知道献给谁呀?那神女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你和孟婆婆那老妖精每年都要挖十二颗活人心给她献祭?你快跟我说说,好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卞杉杉目光闪动,在六人面上逐一扫过,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们今晚就要被挖心惨死的份上,我就把关于血祭神女的来龙去脉,对你们说个明白,让你们都做个明白鬼。” 说到这里,她轻咳一声,然后续道:“你们一定都听说过楚襄王与巫山神女朝云暮雨的传说吧?巫山神女确有其人,我们挖心血祭的就是她;她也确实和楚襄王有过一段云情雨事,但其中实情却和传说中大不相同。 “说起来,那还是两千多年前,楚襄王初次游历巫山,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里,无意中瞧见一只白毛狐狸在一个小山头上对着月亮吐纳,不断吐出和纳回一枚樱桃般大小、也如樱桃般鲜红的丹丸,十分奇异。楚襄王只道这白狐是在兴妖作怪,当即飕地一箭,射死了吐纳的白狐。白狐猝然被射死,刚吐到口外未及纳回的鲜红丹丸,便落在了山头上。 “楚襄王来到山头上,捡起了那枚丹丸,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刚把丹丸拿在手里,便觉异香扑鼻,令人馋涎欲滴,忍不住就把它放进嘴里吃了下去。丹丸一入腹,他立觉神清气爽,两腋习习生风,飘飘而欲飞举。 “楚襄王又惊又喜,这才推想,这白狐一定是修炼了至少千年的狐仙,已经炼出了延年益寿的内丹,今晚正对着月亮吐纳修炼,用内丹吸取地精月华,助长道行,不妨被自己出其不意地一箭射死了,自己无意中得了它精魄所炼的内丹,实在是一场千载难逢的造化! “楚襄王正自喜不自胜,便在这时,忽然一个妙龄少女缓缓向他走来。这少女容光绝世,真可谓倾城倾国、无双无对。只见她衣袂飘飘,裙裳曳地,恰如一个降下凡尘的广寒仙子,凌波微步而来。到了楚襄王面前,少女便轻启朱唇,燕语莺声地说道:‘妾乃巫山神女,名唤瑶姬,因慕大王风仪,特来自荐枕席,以承天恩雨露。大王若不以貌陋见拒,贱妾幸甚。’ “楚襄王欣喜若狂,更加高兴了,没想到刚得了延年益寿的白狐内丹,又有神仙美女来自荐枕席,当真是美事成双啊!他哪里还会拒绝,当晚就同这自称巫山神女的少女瑶姬浓情蜜意缠绵通宵,不知东方之既白。 “如是一连十二夜,巫山神女夜夜来与楚襄王欢好交合,滋润雨露。但是第十三天晚上,巫山神女却没有来,楚襄王苦候到东方发白,也未见芳踪倩影,不禁怅然若失。而此后,巫山神女也再没有来过,于是楚襄王就踏遍巫山,四处寻觅。可是寻觅多年,巫山神女始终杳如黄鹤,不见一鳞半爪。因为相思刻骨,却相见难期,最后楚襄王郁郁而终,而死后据说也葬在了巫山,以期能够与巫山神女幽冥相会。 “但是,楚襄王至死也不知道,向他自荐枕席、与他缠绵十二夜的所谓巫山神女,其实并非真正的神女仙子,而是就在巫山中学道修行的一个孟姓家族中的小女儿,名叫孟瑶姬,因为容光绝世,宛如神女仙子,所以家族中人就都称她为巫山神女。孟瑶姬自幼聪慧,修习道术一日千里,为家族中的翘楚,是以虽然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却已被奉为族长。 “那晚孟瑶姬正在追踪一只已经修炼一千五百多年的白狐,想得到它的内丹,没想到却被楚襄王抢先了一步,无意中吃了白狐的内丹。孟瑶姬恼怒异常,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内丹一被凡人吃掉,立即化入血液,就算把楚襄王杀死,剖开他的肚腹也取不出来了,只有与其交合十二次,通过采阳补阴,才能把已经化入血液骨髓的内丹精华都采吸出来。于是孟瑶姬这才说自己是巫山神女,自荐枕席,与楚襄王一连云雨交合了十二夜,尽得内丹精华,然后不辞而别,再不与楚襄王相会见面。 “楚襄王根本不知道白狐内丹的真正神奇之处,只以为能够延年益寿,但孟瑶姬却知道,服食了白狐内丹,再佐以奇术修炼,就可以得道成仙。所以,孟瑶姬从楚襄王体内采得白狐内丹之后,就裸身钻入一条比水桶还粗、通体透明的巨蟒体内。她得了白狐内丹,就已经可以长生不死,再让家族中人每年挖取十二颗活人心,由蟒口送入巨蟒体内,她在巨蟒体内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吞食一颗人心,以增加内丹的功效,助长道行。如此这般,经过三千年之后,她就可以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孟氏家族在巫山腹地这个山谷里,费尽移山心力,建造了一座阴魂镇,并且炮制很多阴奴繁荣市肆,为他们劳作服务,就是要世世代代在此修道炼丹,实现得道成仙的梦想。现在孟瑶姬终于能够假以时日把这个梦想实现,孟氏家族中的人,自是要不遗余力地给她抓人挖心来血祭了。 “虽然在巨蟒体内的孟瑶姬可以长生不死,可家族中别的人却道行都很浅,也没人服食过白狐内丹,还是要自然死亡的,但孟氏家族中人都宗教般虔诚,坚信三千年后,巫山神女孟瑶姬一定会得道成仙,让整个家族鸡犬升天,是以一代人死了,下一代人继续每年血祭神女,从不间断,直到今天! “从战国时期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过去了,可想而知,一代又一代的孟氏家族,已经为血祭神女残害了多少人!不过,孟氏家族中的人因为血腥修道,世世代代隐居在这个隐蔽的山谷阴魂镇里,除了每年派我这样的所谓‘勾魂使’出去抓人回来血祭神女外,从不与外人往还,更不与外人通婚,所以人种一代比一代差,数量也一代比一代减少。 “到了现在,这个山谷阴魂镇中的孟家族人,我只看到有孟婆婆和阿杨、阿柳三个女子,已经再没男人可以婚配繁衍。如果不是你们说,我还以为阿杨和阿柳真是孟婆婆的亲孙女呢,原来她们竟是孟婆婆把她们父母血祭了神女之后,留下的遗孤!看来,我十有八九也是和阿杨、阿柳一样的了!” 第四十八章 命犯桃花 这一番话说得麻羽等人都是目瞪口呆、舌挢不下,都觉有关巫山神女的传说已是荒诞不经,而这个故事更是诡异离奇,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听卞杉杉言之凿凿,又不像是骗人的,似乎真有其事。 何非流惊怔了片刻,突然“啊”的一声,说道:“卞杉杉,你最后说:‘看来,我十有八九也是和阿杨、阿柳一样的了!’显然是相信我的话了,那为什么你还要帮孟婆婆把我们血祭神女呢?难道你真的已经变得不分是非黑白,不辨敌友亲仇,无可救药了吗?” 卞杉杉哼了一声,说道:“我说我十有八九是和阿杨、阿柳一样,但这只是揆情度理的推论,也有万一不是的可能。毕竟时隔多年,阿杨和阿柳又已身死,当年的事实真相,谁也无法说清道明了。所以,我不能单凭你们的一番说辞,就与养育了我二十来年的孟婆婆反目成仇,倒戈相向。不过,我虽然不能去诛杀孟婆婆,但也不会再伤天害理地帮她出去抓人血祭神女了!” 何非流道:“那……那你打算怎样?” 卞杉杉双目直视着他,缓缓说道:“我不再去帮孟婆婆伤天害理,自然是要逃出阴魂镇了。当然,你们都是我拐带到阴魂镇里来的,我也可以带你们一起逃出去。不过,要想让我拔除孟婆婆射进你们膝弯内的梅花针,带你们逃出去,却有一个条件!” 何非流道:“什么条件?” 卞杉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字字地说道:“你必须娶我为妻!” 何非流叫道:“什么,娶你为妻?”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卞杉杉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也都又惊又异,不知卞杉杉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麻羽看了看吴浣纱,又看了看张慕然,脸现坏笑,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想:“小河流啊小河流,你可真是命犯桃花,又交了桃花运!不过这桃花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吴浣纱和张慕然都和你要死要活的,已经够难缠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难缠的卞杉杉,我看你小子最后怎么收场!” 卞杉杉仍然直视着何非流,缓缓说道:“怎么,我提出这样的条件你感到很惊讶、很奇怪吗?没什么奇怪的。要知道我有生以来,除了最近五年每年出去一次勾魂抓人外,一直都在阴魂镇里,一旦离开阴魂镇到外面去,谁也不认识,也没有一个亲人,岂不只能形影相吊、孤独终老?所以,我才提出,让你娶我为妻,这样我就有亲人相依相伴,不用孤独终老了。当然,我虽然害怕离开阴魂镇后孤独无依,却也不是任人为亲的;我是这几天在和你一起历险逃难的过程中,对你表现出的机智勇敢和不凡身手非常欣赏,觉得你堪称人中之龙,所以才向你托付终身,否则你若是曹操所谓的‘景升豕犬儿’,那我宁愿寂寞了此残生,也不会彩凤随鸦的!” 虽然卞杉杉说的在情在理,但何非流却对她无情无意,一时之间,真不知该怎么答复她才好。因为断然拒绝,势必激怒卞杉杉,没有卞杉杉相助,众人再也没有逃生之望;但若是为了活命逃生,假意答允,欺骗眼前这个显然已经深深爱上自己的姑娘,又岂是义所当为? 见何非流踌躇不答,卞杉杉脸上已经变了颜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但没有再说话,只是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 气氛已经非常紧张,何非流不能再沉默下去,当下嗫嚅道:“卞……卞……卞杉杉,你……你说的巫山神女孟瑶姬的事情是……是真的吗?我……我怎么觉得有点荒诞不经啊?”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卞杉杉道:“孟瑶姬及其家族之事,都是孟婆婆对我说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这石牢后面不到百米之处,就有一座二层石楼,称为‘神女楼’。我亲眼所见,神女楼内顶层确有一条十余丈长、比水桶还粗的白皮透明巨蟒,蟒身中也确有一个裸身绝美少女存在!料来孟婆婆对我所说的,即便有虚夸不真之处,却也没有完全脱离事实。” 何非流道:“如此说来,孟瑶姬从楚襄王体内采得白狐内丹,是确有其事了?只是孟瑶姬得到白狐内丹,成了名副其实的巫山神女,可以活过两千多年依然不死,但她借壳寄身的那条巨蟒,却如何也能至今还活着?难道它也是有半仙之体的通灵之物不成?” 卞杉杉道:“据孟婆婆说,那条巨蟒当年虽然是和孟瑶姬一起修道的,但它没得白狐内丹,尚无半仙之体,不过孟瑶姬寄身在它体内,它年年吸收孟瑶姬代谢出来的含有白狐内丹成分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能够长生不死了。只是孟瑶姬之所以要寄身巨蟒体内修炼成仙之术,乃是要保证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滋扰,而一旦到了三千年后的飞升之日,她便会尸解蟒身,冲天而去,巨蟒的生命也就终结了!” 何非流听得兴味盎然,又问道:“那么孟瑶姬届时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会如传说中的九天仙女一般吗?” 卞杉杉不耐烦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别扯开话题,还是快点答复我提出的条件吧。此刻是正午时分,孟婆婆在做眠修午课,也就是通过睡眠来修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她就课毕睡醒了,到那时你就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也无法带你们逃出去了。” 何非流眼睛一亮,叫道:“啊,那我们岂不是正好可以乘老妖婆在睡大觉的机会,将她诛杀,为民除害,然后再想办法毁灭金翅大鹏鸟,荡平阴魂镇魔窟?” 卞杉杉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孟婆婆生具异秉,兼且道行高深,即使在熟睡之时,皮肤毛发也能感应到危险,无论任何人接近她卧室十步之处,她都会立即惊醒,马上发动卧室外面的机关暗器,灭杀靠近之人,你岂能诛杀得了她?嗯,先别管其它的事情了,你赶紧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是否愿意娶我为妻?” 卞杉杉这简直就是当众逼婚了,何非流要是喜欢她的话,事情倒也简单,答应下来,不仅能够换来她的帮助活命逃生,而且还娶了一个如花美眷,一举双得,可卞杉杉虽然美艳绝伦,但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又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因此何非流听她再次逼问,不禁神情尴尬,又沉默下来,踌躇不答。 这时麻羽哈哈大笑,说道:“小河流,你的人生理想不就是读好书、交高人、爱美女吗?卞杉杉小姐身材曼妙,容光绝世,只有西子、王嫱那样的美女或可仿佛一二,就算真有巫山神女其人,也不见得比她更加漂亮,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美女吗?人家美女主动向你示爱,你还矜持犹豫什么?我想你心里其实早已乐开了花,但还故作深沉地假装见色不乱,因为你一贯的德性就是道貌岸然!行了,别再欲擒故纵了,赶紧痛快答应下来,抱得美人归,回家偷着乐去吧。” 何非流被麻羽说得更加尴尬,再看其他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瞧来,等待着自己的回答,知道这事不能再虚与委蛇、拖延不决了,当下脸一板,肃容道:“卞小姐,你不仅本领高强,而且美绝人寰,真的有如神女仙子一样,想我何非流一介凡夫俗子、山野鄙民,如何配得上你?你如果嫁给我,那可真的如你所说,是彩凤随鸦了!所以,我不敢高攀,不能娶你为妻,抱歉之至!” 此言一出,一时之间,整个石牢都静了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麻羽等人谁也没有想到,何非流在明知拒绝卞杉杉就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还是语气坚定、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了她,这也把大家都推上了绝路,再无逃生之望。 卞杉杉又羞又怒,脸色变得煞白,嘴唇抖动半天,才一字字地问道:“你既然承认我美绝人寰,却又对我毫不措意,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何非流淡淡地道:“第一,我们是性情和兴趣都完全不同的人,你就算再美,我也对你喜欢不来;第二,我早已心有所属,深深爱上了一个人,再也不会去爱第二个人了。不过,我虽然不喜欢你,却很感谢你的厚爱,所以不能为了活命逃生,而欺骗性地假意答应你。如果我那样做,也就不值得任何人爱了。” 卞杉杉柳眉一挑,沉声道:“你早已心有所属?心属何人?” 何非流道:“毋须讳言,我心属之人,就是吴浣纱姑娘!虽然我和吴姑娘才只认识几天的时间,但深深为她的聪慧善良所吸引,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再也不会去爱别的人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既是借机在临死之前表白对吴浣纱用情至深、之死靡她的心意,同时也间接拒绝了一直对自己倾倒爱慕的张慕然,让她对自己死心。 第四十九章 杖中毒蛇 听了何非流之言,也早已深深爱上何非流的吴浣纱大为感动,两行清泪扑簌簌流下面颊。何非流无异于自杀地拒绝卞杉杉而向她表达生死不渝的深情,虽然话语简单朴素,但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难能可贵千倍万倍,她岂能无动于衷? 张慕然也是泪水涟涟,但她流的却不是感动的泪水,而是伤心绝望的泪水,泪水一流下,便急忙背过脸去,不再瞧任何人。 卞杉杉咬了咬嘴唇,突然一转身,来到躺在地上的吴浣纱跟前,蹲下身去,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冷问道:“吴浣纱,何非流说他心属于你,你可也一样爱着他吗?” 吴浣纱迎着她逼视的目光,轻轻颔首,说道:“不错,我也心属于他,像他一样,不会再去爱第二个人了!”语气虽然平淡,但言词也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卞杉杉柳眉倒竖,厉声道:“那好,我就杀了你,看他会不会再去爱第二个人!”右手一伸,便猛地扼住了吴浣纱的咽喉。 何非流见毫无挣扎之力的吴浣纱立即被扼得白眼上翻,舌头伸出,心下大急,但因膝弯中了孟婆婆的梅花针,举步不得,无法上前解救,只好冷冷说道:“卞杉杉,你就算掐死吴姑娘,我也不会娶你为妻的!你如果真掐死了她,我还要感谢你呢,因为吴姑娘今晚就不会被挖出心脏,死得痛苦之极了!” 卞杉杉五指停止使力,斜睨着何非流道:“你答应娶我为妻,我就饶了吴浣纱,然后带你们一起逃出去!” 何非流冷笑道:“别做梦了,我绝不会娶你为妻的。你杀死吴浣纱,我也立即闭气自绝而死,到了九泉之下,也要和她做对同命鸳鸯。快动手吧,不要留情,谢谢你成全我们!” 卞杉杉盯视何非流片刻,忽然收了扼掐吴浣纱咽喉的五指,抚掌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很好!何非流,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一个威武不屈身、生死不渝情的奇男子、大丈夫,值得我卞杉杉倾心相爱!嗯,我不杀你们任何一人,现在就带你们逃出阴魂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何非流会爱上我的!” 事情竟然起了这样的变化,众人谁也没有想到,都有一种绝处逢生之感,喜出望外。 谁知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夜枭也似的声音磔磔怪笑道:“嘿嘿,嘿嘿,想要逃出阴魂镇,下辈子吧,今生是休想了!”随着话声,牢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闪身而入,正是孟婆婆。 众人没想到,这老妖婆竟然在关键时刻赶来了,而大家膝弯的梅花针还没有拔除,无法行动,只有卞杉杉一人可以抵敌本领高深莫测的老妖婆,情况实在是危险之极。 看到孟婆婆突然闯进石牢,卞杉杉极为惊骇,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婆婆,你……你不是在做例行的眠修午课吗?怎么……怎么会破例中断醒来?” 孟婆婆冷笑道:“我要再做午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岂不是带着这些用来血祭神女的人逃之夭夭了?哼,我不知道阿杨和阿柳那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所以你回来这两天我就暗中盯着你,刚才一直便在门外,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想不到你这个小贱人不知羞耻,狂荡之极,竟然向男子逼婚示爱,而人家还不要你!你丢人现眼之后,依然不知悔改,还要叛我出逃!嘿嘿,你真是不可救药,活得不耐烦了!” 卞杉杉被说得又羞又怒,强自抑制,沉声道:“你说不知道阿杨和阿柳有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那么就是说,我确实也和阿杨、阿柳一样,都是父母被你挖心残害的遗孤了?” 孟婆婆哼了一声,说道:“事已至此,也无需再瞒你了。不错,你的父母确实和阿杨、阿柳的父母一样,都是被我挖心血祭神女残杀的。不过,阿杨和阿柳父母的尸体被我埋进了乱葬岗子,而你父母的尸体,却直接让我喂了金翅大鹏鸟;我的金翅大鹏鸟越长越肥壮,也有你父母的一份功劳呢!哈哈,哈哈……”说着,一阵得意的狂笑。 卞杉杉气得浑身栗抖,目眦欲裂,立即便要上前动手,何非流急忙喊道:“卞杉杉,这老妖婆是要激怒你,乘你心浮气躁,痛下杀手,你千万不能上当,一定要沉着应对!” 卞杉杉厉声道:“你闭嘴,这我还不知道吗!”口中说话,右手伸到腰间,飕地掣出一条丈许长的银丝软鞭;与此同时,左手背到身后,将一块黑乎乎核桃大小的东西扔到了何非流手边。 何非流定睛一看,原来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块磁石,这才知道卞杉杉早已决心要救众人,有备而来,要用磁石给众人吸出膝弯的梅花针,不由大喜,急忙乘卞杉杉以身遮挡、孟婆婆看不见之机,抓起磁石,挣扎着探臂伸到膝弯处,一下子把肉里的梅花针吸了出来。 这时听得孟婆婆说道:“小贱人,你一身本领都是我所传授,还敢自不量力,与我动手吗?识相的,赶紧扔下兵刃,束手就缚,这样老奶奶还能给你一个全尸,否则我就把你也像你父母一样,挖心血祭神女,然后尸体喂食金翅大鹏鸟!” 孟婆婆深知卞杉杉的一身本领已经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实是劲敌,所以还想激怒卞杉杉,让她心浮气躁。 卞杉杉却不动怒,冷冷说道:“老妖婆,我一身本领虽然都是你所传授,但早已青出于蓝,而且年轻力壮,对付你这个一百多岁的糟老太婆,还不是手到擒来?老妖婆,你纳命来吧,今天我就把你碎尸万段,为父母报仇雪恨!” 话音落地,她的银丝软鞭就甩了出去,宛如游龙夭矫,直扫孟婆婆的颈项。她话说得轻松,但深知孟婆婆人虽老迈,却绝技惊人,自己颇有不如,所以一点也不敢大意,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 孟婆婆也不敢怠慢,手中龙头拐杖一挥,将银丝软鞭挡开,随即猱身疾上,拐杖的龙头直点卞杉杉胸口。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各出煞手,斗在了一处。 孟婆婆射入何非流等人膝弯的梅花针在肉里时令人动弹不得,但一拔出来,就没有任何妨碍了。何非流用磁石吸出膝弯的梅花针,立时行动自如,急忙飞快地把麻羽、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和韩若婷膝弯的梅花针也吸了出来。 何非流为另外五人吸梅花针之时,孟婆婆已然瞧见,但被卞杉杉缠住,无法阻挡,不由得又急又怒,蓦地嚎叫一声,用龙头拐杖杖身拨开卞杉杉的银丝软鞭,然后杖头一顺,向前直戳卞杉杉的咽喉。 卞杉杉不及回银丝软鞭拦挡,急忙向后飘身闪躲。不料她虽然躲开了孟婆婆的杖头二尺有余,但突然之间,杖头的龙嘴之中,倏地蹿出一条三尺多长的青蛇,一口咬在了她下颏之上。 卞杉杉的本领虽然比孟婆婆稍有不如,但至少可以和她斗上一个时辰不会落败,谁知孟婆婆的龙头拐杖中竟然会蹿出蛇来,卞杉杉虽然跟随她多年,也不知她有此一招,猝不及防,立时受伤,只觉被青蛇咬中的下颏又麻又木,却不疼痛,显然这青蛇是条毒蛇,自己已经中了蛇毒,不由得又惊又骇,更加疯虎一般将银丝软鞭狂抽猛打,要在蛇毒发作之前,拼命将孟婆婆击毙,为父母报仇。 可是孟婆婆人老成精,岂是易与之辈,本来身手便较卞杉杉略高,此时使出龙头拐杖中的毒蛇利器,更是如虎添翼,没过十几个照面,就把卞杉杉杀得退避不迭,险象环生。 孟婆婆杖头的青色毒蛇也真是灵异,蛇尾始终缠系在杖头的龙嘴之内,只蹿出三尺多长的头身伸缩如电,扑人咬啮,十分狠辣,令人防不胜防,这也就是卞杉杉,换了一般的人,早就被它咬得遍体鳞伤,横尸就地了。 何非流等人见卞杉杉被孟婆婆杖中蛇咬伤,都大为着急,但孟婆婆和卞杉杉出手如电,将龙头拐杖和银丝软鞭舞得犹如杖山鞭海,水泼不进,他们谁也靠不到近前,想帮卞杉杉也无从插手;而且所在的这个石牢地下室,虽然约有二百多平方米,较为宽阔,但龙头拐杖和银丝软鞭挥舞开来,劲风如刀,众人避入墙边角落,也被刮得颜面剧痛,体肤如割,十分难受。只是看到孟婆婆和卞杉杉尽展所能,都是如鬼如魅,煞手无情,也算大开眼界。 卞杉杉感觉下颏越来越麻木,显然蛇毒已经渐渐发作,更是焦急,连下煞手,拼命反攻。无奈她未受伤时本领就比孟婆婆稍逊一筹,受伤之后,如何还能再是孟婆婆的对手?拼了性命也无法反败为胜。又斗了没几个回合,她一个疏神,又被孟婆婆的杖中蛇在额头上咬了一口,深见白骨,血流披面。 第五十章 惨酷血战 卞杉杉痛得“哎哟”一声大叫,向后疾退,不防脚下踏在一个喝了参汤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孟婆婆不给她喘息之暇,追击而上,杖中蛇直咬她咽喉要害。 卞杉杉受伤奇重,知道已是生死关头,情急之下,猛地挥银丝软鞭卷起地下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挡在了身前。 孟婆婆杖中蛇收势不及,一口正咬中这男子咽喉,生生将他喉骨咬碎。这男子便在昏迷中无知无觉地绝气而毙,尸体复被卞杉杉振臂抛起,由上而下向孟婆婆砸落。 孟婆婆怒不可遏,嘶声叫道:“小贱人,你用血祭神女的人挡死,这些人已经不够数,只有拿你凑齐了!”闪过砸到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挥舞杖中蛇向卞杉杉咬击。 卞杉杉感觉整个头部都麻木了,知道已无活命之望,当下也豁出去了,狂挥银丝软鞭,接连又把另外五个昏迷不醒的人一一卷带起来,挡击孟婆婆的无情煞手。 孟婆婆虽然不想杀死这几个血祭神女之人,无奈她每招都是致命杀手,出手就收不住,霎时之间,这五人便也尽都毙命在了她的杖中蛇和拳脚之下。 今晚就要血祭神女,可是现在石牢中可作祭品的,只剩下卞杉杉和何非流等七人,已不够必须的十二人之数,而就算再出阴魂镇去抓也来不及了,血祭神女已然不可能,因此孟婆婆暴怒异常,歇斯底里地嘶吼狂叫,如疯似魔地向卞杉杉扑击,也不再留她凑数血祭神女了,只想把她立毙杖下。 卞杉杉受伤奇重,中毒更深,早已血贯瞳仁,比孟婆婆更加疯狂,突然猛一张口,竟把孟婆婆击来的杖中蛇蛇头咬在嘴里,生生将蛇头咬碎,然后拼着右胸肋骨齐断,硬接了孟婆婆一脚,挺身向前,银丝软鞭一挥一圈,缠住了孟婆婆肩胸和手臂,狠命勒拽。 孟婆婆见卞杉杉情急拼命,舍死忘生地进招,也大为骇惧,急忙回撤龙头拐杖,向外崩卸缠身的银丝软鞭。 卞杉杉和孟婆婆的残酷血战,早把无法插手的何非流等人看得呆了,但何非流毕竟心思机敏,一见孟婆婆上身被卞杉杉的银丝软鞭缠住,有了可乘之机,立即醒过神来,右手一扬,就把从自己连同其他五人身上用磁石吸出来的六根梅花针都掷进了孟婆婆后背。 孟婆婆猛觉后背疼痛,似被蚊子叮了几口,分辨出是中了自己的梅花针,未以为意,谁知忽然“砰”的一声,后脑又似被石块打了一下,这下打得很重,痛得她眼前发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原来却是何非流掷出六根梅花针之后,又抛出那块磁石打中了孟婆婆。 乘此机会,卞杉杉随着勒紧的银丝软鞭猛地向前一扑,隔着孟婆婆双手横端的龙头拐杖将她抱住,随即狠狠一口咬在她脸上,将她鼻子生生咬了下来。 孟婆婆痛不可遏,嗷地一声惨叫,但却痛出了一股激劲,猛地把横端的龙头拐杖向外一推,推得卞杉杉撒手松脱银丝软鞭,横身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她调运丹田之气尽集于背,嗤嗤嗤嗤嗤嗤六声响,将六根梅花针都崩弹出后背,正好都打在从背后挥拳扑上来的何非流和麻羽身上。 麻羽被一根梅花针射在腰间麻穴,身子一软,便摔倒在地;其余五根梅花针都射在何非流胸肋之间,他也觉半身发麻,无法再向前扑,急忙伸手去拔由于崩弹而出的力道较小、并未完全没入体内的梅花针。 便在这时,孟婆婆转过身来,飞起一脚,就把何非流踢倒在地,然后落脚踏在他的身上,恶狠狠地道:“臭小子,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勾引的阿杨、阿柳和卞杉杉,致使她们与我反目成仇,害得我不但没了……没了鼻子,还无法再完成血祭神女的神圣使命,你当真是可杀不可留!” 她已经没了鼻子,言语含混不清,但极度恨怒之情溢于言表,话音一落,就把龙头拐杖高高举起,劈头盖脑向何非流打了下来。 何非流被孟婆婆踏在脚下,如负山岳,丝毫动弹不得,如何躲得开这恶狠狠的致命一击?麻羽虽然倒在他身旁,但自己都站不起来,又怎能帮他挡住龙头拐杖?而卞杉杉摔在一丈开外,浑身浴血,死活不知,更无法前来相救;吴浣纱、唐碧衣、张慕然和韩若婷四个少女倒是都在近旁,可是尽皆弱不禁风,早被石牢中的惨烈血战吓呆了,连步也迈不出来,又怎么可能冲上来救人? 霎时之间,何非流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孟婆婆更不容情,龙头拐杖携带飒然劲风,猛击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突然疾扑过来,一下扑在何非流身上,合身紧紧抱住了他,孟婆婆的龙头拐杖雷霆霹雳一般猛击下来,正打在这人的后脑之上,打得这人后脑碎裂,只惨痛至极地叫了一声:“何大哥!”便气绝而毙。 何非流听到惨叫之声,立即睁开眼来,却见舍身为自己挡住这致命一击的人,竟是张慕然,不由得心中大恸,也痛楚至极地叫了一声:“小张导游!”泪如雨下。 他原以为张慕然只是少女情怀,春心荡漾,一时为自己风度所迷,颠倒难以自已,并非刻骨深爱,此刻见到张慕然在自己明确表白只爱吴浣纱一人之后,仍然奋不顾身地相救自己,惨死当场,才知她对自己之爱已然深如渊海,不惜牺牲一切,自己怎能不愧无以报,痛断肝肠! 孟婆婆没想到会有人舍命相救何非流,也感意外,但只是怔了一怔,便一脚将张慕然的尸身踢开,然后又把龙头拐杖高高举起,恶狠狠向何非流砸下。 何非流仍然无法起身,还是不能闪挡,依旧只能束手待毙。 谁知孟婆婆的龙头拐杖已经击到中途,却突然身子一震,双臂顿住,把龙头拐杖停在了半空之中。 何非流大为惊奇,不知孟婆婆为何突然住手,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浑身浴血的卞杉杉就站在孟婆婆身后,已把一只手臂插进了她后心。料来卞杉杉是重伤未死,强凝残存气力站起身来,悄没声息地掩到孟婆婆身后,痛下了杀手。 孟婆婆心脏都被卞杉杉从后心插进的利指抓碎,已然无法回头,但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中了卞杉杉的辣手,因为整个石牢之中,也只有卞杉杉能够用利指穿透人体。 她又痛又骇,知道心脏已碎,肯定是活不成了,当下强凝一股气力,张口纵声尖啸,啸声凄厉响亮,宛如游丝一般从敞开的牢门穿出,飘向空际远处。 卞杉杉硬接了孟婆婆一脚,右胸肋骨尽断,肝胆皆碎,兼之还被孟婆婆的杖中蛇咬伤两次,蛇毒侵脑,已然油尽灯枯,强凝残存气力给了孟婆婆致命一击,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晃了两晃,便咕咚摔倒在地。 卞杉杉手臂还插在孟婆婆体内,她一摔倒,也带得孟婆婆一起倒地。孟婆婆身一倒地,尖啸之声立止,人也随即断了气息。 张慕然为救何非流,惨死在孟婆婆的龙头拐杖之下,跟着卞杉杉又和孟婆婆同归于尽,石牢中这场血战当真是变幻惨酷,惊心动魄,吴浣纱、唐碧衣和韩若婷三个少女都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拾起何非流打伤孟婆婆后脑掉落在地上的那块磁石,将何非流和麻羽体内的梅花针都吸了出来,然后将他们扶起。 何非流一能行动,立即把张慕然抱在怀里,用力摇晃呼喊,发现她确已死去,无法复生,更加悲痛不已,放声大哭。 张慕然天真无邪,活泼可爱,而且至情至性,为救所爱之人不惜牺牲自己,就惨死在大家面前,麻羽、吴浣纱、唐碧衣和韩若婷也不胜悲惋,唏嘘难已。 这时倒在地上的卞杉杉忽然身子一动,勉力将手臂从孟婆婆尸体中拔了出来,然后颤巍巍地伸向何非流,叫道:“叶……叶……叶……”只叫出这三个“叶”字,便急促喘息,语不能继。 何非流“啊”的一声,叫道:“卞小姐,你……你还没死!”急忙收住悲声,放下张慕然的尸体,上前抓住卞杉杉伸向自己的手,将她扶坐起来。 卞杉杉虽然尚还未死,但也已是奄奄一息。她眼光定定地看着何非流,喘息了几下,然后吃力地说道:“我……我已杀死孟婆婆,报……报了父母血仇,虽死……也算无憾了!只是……只是我这一生就只爱过你一个人,临死之前,我……我希望你……你能够满足我一个……一个愿望!” 何非流忙道:“你说,你说,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的!” 他知道卞杉杉受伤太重,已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便不再说什么给她治伤救命的客套话了,而卞杉杉重伤不治,也是为救众人所致,在情在理,都应该满足她临死之前的愿望,是以满口答应。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吻 卞杉杉道:“我……我希望……希望临死之前,你能吻我一下!因为我……我父母早亡,一生孤苦,希望临死之前,能够……能够得到一丝甜蜜。你……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能被你……甜蜜一吻,真的是纵死……也含笑九泉了!” 她话已越说越吃力,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行将就毙。 何非流想也不想,立即俯头在卞杉杉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樱唇上深深一吻,然后说道:“卞小姐,你实在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姑娘!今生我们无缘,只盼来世能有机会,我可以和你结成梦伴心侣,报答你的深情厚意!” 卞杉杉也像张慕然一样,是因为深爱何非流而遭孟婆婆毒手的,何非流感激涕零,愧无以报,岂能再拘泥于世俗愚见,连卞杉杉临死之前的这一点愿望都不满足?而且知道,吴浣纱也绝不会反对或者多想的,是以他毫不犹豫,就给了卞杉杉深深一吻。 卞杉杉眼睛一亮,精神焕发,声音也提高了,深情地凝注着何非流,一字字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深深一吻,让我在那世也会有一份甜蜜的回忆。可是,你知道吗?你若是薄情寡义之人,刚才满足我临死愿望时,稍有一点犹豫,我就会咬破你的嘴唇,和你同归于尽。因为我已经中了孟婆婆无药可救的蛇毒,你只吻我的嘴唇毫无妨碍,但我若咬破你的嘴唇,让我所中的蛇毒进入你的血液,你也就必死无救了!” 何非流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心说真是好险,卞杉杉性情竟然如此偏激,临死也不能容忍薄情寡义!再听她说话忽然流利起来,料想已是回光返照,真正到了最后的时刻,又不由得大为悲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卞杉杉脸色酡红,精神显得有些亢奋,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刚才孟婆婆临死尖啸,乃是召唤此刻正在巡山守镇的金翅大鹏鸟,赶来灭杀敌人,金翅大鹏鸟马上就会飞过来。如果刚才你不立刻满足我临死的愿望,此事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了。金翅大鹏鸟只认我和孟婆婆两人,我若不死,带你们一起离开阴魂镇,金翅大鹏鸟不会拦阻,可是我一死,你们再想出谷而去,那就势比登天了!” 说到这里,她眼神有些涣散,又开始喘息起来,续道:“不……不可迟疑,你们……你们赶紧逃到这座石牢后面那……那个神女楼里去!在神女楼内,神女寄身的那条巨蟒和……和金翅大鹏鸟互为克星,见面便殊死相博,所以孟婆婆从不让……不让金翅大鹏鸟进入神女楼;而……而金翅大鹏鸟严遵孟婆婆的号令,也从不擅入神女楼,所以……所以你们逃进神女楼,暂时……暂时就算安全了!只是你们只能躲在……躲在一层楼下,千万不能去顶层二楼触犯那条巨蟒,否则……否则有死无生,你们一定要……要记住!” 她早已奄奄一息,强凝气力说完这些话,便头一歪,倒在何非流怀里,彻底断了气息。 何非流悲伤至极,再次失声痛哭,可是还没哭上两声,麻羽便大声叫道:“不好,咱们快走!卞杉杉说得不错,孟婆婆临死鬼叫,果然是在召唤那只金翅大鹏鸟。你们看,那只金翅大鹏鸟已经向石牢这边飞过来了!” 原来麻羽听了卞杉杉的话,立即跑出石牢去瞧看,就见那只金翅大鹏鸟果然已从山谷出口处向石牢这边飞来,开始只是一个黑点,转眼之间,便能看清它硕大的身形了,料想不消片刻,便可飞到切近。 唐碧衣和韩若婷都大惊失色,急忙跑出石牢,和麻羽一起听从卞杉杉临终遗言,跑向石牢后面约百余米处的神女楼。 情况万分危急,何非流已无暇悲痛,最后又瞧了卞杉杉和张慕然的尸身一眼,随即拿起卞杉杉的银丝软鞭,既作纪念,也用来防身御险,然后便和身旁等待他的吴浣纱一起快步奔出石牢,追随麻羽等人跑向神女楼。 金翅大鹏鸟大翅凌云,飞得好快,片刻之间便到了石牢上空。 幸好神女楼离得很近,待得金翅大鹏鸟飞过石牢,追到距离何非流等人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他们已经到了神女楼门口,见这楼门顶端有一个牌匾,赫然写着“神女楼”三个朱漆篆字,可下面却没有门扇,只是一个门洞,形如隧道口,不过要比真正的隧道口狭窄得多,金翅大鹏鸟就算想进,庞大的身躯也进不来,当即鱼贯而入。 进入楼内的五人顾不得瞧看楼内情形,立即转身从洞开的楼门向外去看追来的金翅大鹏鸟。 只见那金翅大鹏鸟果然如卞杉杉所说,不进神女楼,他们一进楼内,就不往前追了,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然后折回石牢处,似是发现孟婆婆已死,落在石牢顶上,来回走动,逡巡不去,不住哀鸣。 石牢距离神女楼只有百余米远,金翅大鹏鸟在牢顶哀鸣不去,显然是既伤故主,同时也在盯着何非流等人,待他们一从神女楼出来,就上前扑杀,为故主报仇。 何非流等人见金翅大鹏鸟虽未离去,但也没有追进神女楼里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颓然坐倒,这才闪目瞧看楼内的情形。 只见神女楼虽然楼门是洞开的,但四面墙壁却没有一扇窗户,只在每面墙壁最上方都挂着一盏灯笼,四盏灯笼发出绿幽幽碧惨惨的光亮,照耀着从洞开楼门射进的光线辉映不到的地方。 因为四壁那四盏灯笼发出的光亮都绿幽幽、碧惨惨的,恰似鬼火,十分引人注目,所以五人都不由自主地仔细瞧看。 这一细瞧之下,才骇然发现,四盏灯笼竟然都不是纸糊或者器皿做的,而是四颗惨白惨白的骷髅头,那绿幽幽、碧惨惨的灯光,就是从各个骷髅头没有眼球的眼窝里发出来的,还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八个眼窝中都探出一段类似灯芯的丝头,丝头上燃着八点碧火,熠熠生辉。 五人谁也没有见过这种骷髅头做的灯笼,都瞧得目瞪口呆,舌挢不下。 过了半晌,麻羽才惊叹道:“啊,真没想到,世上竟然有骷髅头做的灯笼!却不知这种骷髅灯是怎么做成的?而做这种骷髅灯除了照明之外,又会不会有什么其它的用意?”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骷髅灯一定也是长明灯,因为孟家祠堂那两盏元代大清花瓷瓶油灯发出的光芒,就和这骷髅灯的一样,也是绿幽幽、碧惨惨的。在骷髅的颅内注满长明灯灯油,然后封闭七窍中的五窍,只在两个眼孔中引出灯芯燃火发光,这种骷髅灯也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至于说有什么其它用意,那肯定是要让人害怕,让人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就对这个神女楼生出畏惧之感了!” 吴浣纱接口道:“一定是这样了!这种恐怖的骷髅灯,说白了就是鬼火,是阴灯,谁见了都会害怕的,自然而然地就不敢在这里造次胡来。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我站在的这骷髅灯下,竟然莫名其妙地浑身发冷,心寒骨栗!而据你所说,长明灯的灯油,一般都是用童女初潮经血混以童男骨髓熬炼而成的,十分阴毒邪恶,那也就必然非常容易附着怨念或诅咒!莫非……莫非这骷髅灯上,还有什么冤魂附体,或者下了某种可怕诅咒,幽幽发光,照亮了一条死亡之路,让我们不知不觉地就走来了?” 听吴浣纱这么一说,其他四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确实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惧意大生。 可是害怕归害怕,楼外还有死神化身一般的金翅大鹏鸟,出楼就是送死,五人也无法离此他去,只能暂时栖身在楼内。但是因为各自心中都对骷髅灯产生了恐惧,所以便都把目光从骷髅灯上移开,瞧向其它地方。 骷髅灯惨碧的灯光照耀下,但见楼内就是一楼大厅,但厅中没有任何陈设,空空荡荡的,比墓室还要冷清,只在中央部位有一根粗可合抱的立柱,穿过上面石板室顶,伸进二楼之上;而更加令人骇惧的是,地面铺的石板多处都呈暗红色,隐隐可以闻到血腥之气,显然每年将十二个人挖心血祭神女,就是在这里实施的,以致血流遍地,青石变色。 再看紧靠一面墙壁处,有似是楼梯的几十级石阶,缓坡通向楼上,只是在下面只能看到楼上一角空间,难窥全貌,也不知楼上是何情形。 第五十二章 神女楼内 麻羽向上仰望,说道:“这神女楼是个二层石楼,卞杉杉说寄身于巨蟒体内的神女在顶层,也就是二楼之上,但我们在楼下却什么也看不到。不如大家一起上楼去看看吧,我早就想瞧瞧,那个已经活了两千多岁的巫山神女孟瑶姬,究竟是怎么一副样子;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倾城倾国,美如天仙!” 说着话,他迈步就要登上石阶,去二楼瞧看。 何非流急忙将他拉住,沉声道:“你只记得卞杉杉说巫山神女在顶层楼上,却不记得她曾告诫我们,千万不要上楼触犯惊动那条巨蟒,否则有死无生吗?还是别惹事了,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好好休息一下,一旦看金翅大鹏鸟飞走,我们就赶紧逃出阴魂镇去!” 麻羽道:“我只爬到二楼的楼梯口偷偷看一下,不惊动那条巨蟒还不行吗?” 何非流摇了摇头,说道:“卞杉杉临死之前的郑重告诫,咱们岂能当作戏言?别再多说了,安静休息,以备逃生。” 麻羽伸了伸舌头,说道:“听你说得严重,我也有些害怕了,那就听你的吧,毕竟小命要紧,小命要没了,就一切都无从谈起了!碧衣,你说是不是?”说最后一句话时,搂住了唐碧衣肩膀,也起了历尽劫波人还在的珍惜之情。 唐碧衣道:“是啊,麻子,你还是听小河流的吧,少生事端为好。想想我们参加旅游团,一行二十八人来到巫山,现在只剩下我们五个人,并且依然生死未卜,哪里还有闲心好奇呀?我们能够保住性命,脱险回家就算上上大吉了!” 麻羽点点头,劫后余生,他也心有余悸,听了唐碧衣的话,虽然对巫山神女的好奇心仍然非常强烈,却也不再想冒险上楼去瞧个究竟了。 何非流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打量楼内景况,发现大厅中央那根立柱麻皮麻脸的,不像一般立柱都光滑油亮,有些奇特,当下走上前去,仔细察看。一看之下,他才看出那是一棵胡杨树,不由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麻羽急忙问道:“你大惊小怪的叫唤什么?难道是发现巫山神女对你抛媚眼了?” 何非流不理他的调侃,指着那棵胡杨树立柱说道:“你看这棵立柱,竟然是一整棵胡杨树,而且根须都深扎在地面的石板之下,难道竟是一棵活的胡杨,被就势砌筑在了两层石楼中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神女楼的楼顶,一定是不封不盖的,就用胡杨树亭亭如盖的树头当作楼顶,而神女寄身的巨蟒,则就盘身在二楼那段树干上,每日吞食经过或者落上树头的鸟雀,以为体内的神女提供除人心之外的养料。唉,可惜我们被金翅大鹏鸟追得太过仓惶,也没抬头看看楼顶的情况,就进到了楼内,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这样!” 麻羽上前摸了一把立柱,叫道:“啊,还真是棵胡杨树!小河流,我记得听你说过,胡杨树一般都生长在沙漠之中,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堪称神树,莫非巨蟒盘身其上,也能汲取生命力极强的胡杨树精髓吗?” 何非流道:“不错,胡杨树最能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所以生命力极强,而巫山神女便通过巨蟒汲取胡杨树的精髓,将天地日月之精华都转移到自己身上,道行自是与日俱增;她之所以楼上不封顶,楼下不关门,开天门通地户,就是为此。嗯,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对巫山神女来说,却是一人得道万骨枯啊!两千多年来,巫山神女不但每年都要吞食十二颗人心,而且还通过寄身的巨蟒害死无数飞鸟,更像刮骨钢刀一样蚕食一棵胡杨神树,当真是罪大恶极,万死难恕其辜!” 麻羽听得义愤填膺,大声道:“孟婆婆那老妖精已经授首,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罪大恶极的元凶巫山神女也一并铲除了吧,来个为民除害,为小张导游和卞杉杉报仇!” 何非流沉吟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以我们的能力,连那条巨蟒都万难对付,更别说铲除还不知有多么凶厉可怕的巫山神女了,没有必要枉送性命。我们还是找机会逃出阴魂镇,然后让警方来荡平神女楼这个魔窟吧!” 麻羽点点头,觉得他言之有理,怒火平息下来,便和唐碧衣坐到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何非流也想和吴浣纱坐到一起,但看见韩若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弱不胜衣的娇躯微微颤抖,楚楚可怜,显然这个也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几天来历尽奇险、九死一生,虽然暂脱危险,仍是心有余悸,惊魂难定,便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头,安慰道:“韩小姐,别害怕了,我们一定会战胜一切危险劫难,逃出生天的!别怕,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谁知他不劝慰还好,这一劝慰,韩若婷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我怕,我怕,这几天简直都吓死我了!我想妈妈,我想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也难怪韩若婷这样害怕,他们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恐怖血腥了,眼看着同行伙伴一个接着一个地悲惨死去,而这样的灾难还随时都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别说是韩若婷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了,就是何非流和麻羽这般胆色过人的男子,连日来也是心胆俱落,始终惊魂难定,不知这样的可怕遭遇何时才到尽头。 何非流看韩若婷肩背耸动,哭得凄楚,也无言以对,便给吴浣纱使了个眼色,让她来安慰劝解韩若婷。 吴浣纱虽然也不比韩若婷受到的惊吓少,但毕竟有挚爱的何非流陪伴身边,两心莫逆,生死与共,所以较韩若婷坚强一些,当下走到她身边,柔声安慰。 吴浣纱一走过来,韩若婷就一把抱住了她,放声大哭,尽情释放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恐骇和苦楚。吴浣纱想到几人仍然生死难料的险恶境遇,也情不自禁地悄然泪下,陪她一起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一阵,渐感心力交瘁,疲惫不堪,都坐在了地上,哭声也渐低渐止,后来不知不觉地便都睡着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新月升起,有如一叶弯眉,挂在天边。 何非流转头一看,见麻羽和唐碧衣也相偎着进入了梦乡,不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们倒还真是心宽,在这个危机四伏、凶险莫测的神女楼魔窟里,也睡得着觉!看来,我老人家只有辛苦辛苦,为你们值班守夜了!” 他怕楼上的巨蟒会出其不意地下来伤人,先靠近楼梯口侧耳听了听,听楼上寂无声息,没有一点动静,然后才凑到楼门口处,向外瞧看那只金翅大鹏鸟有没有飞走。 皎洁的新月清辉之下,但见那只金翅大鹏鸟还在石牢顶上,只是不再来回逡巡,而是宛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鸟头正朝向神女楼的方向,两只眼睛鬼火似的忽晃闪烁,看来是盯死了神女楼内的几人,不等他们从楼内出来把他们抓死吃掉,绝不会离开。 何非流暗暗叫苦:“金翅大鹏鸟煞神一样守株待兔,大家端的就是插翅难逃!而就算金翅大鹏鸟始终不会冲进神女楼内,但大家不敢踏出楼门半步,困在楼中,时间一长,无饮无食,也会饥渴而死,这可如何是好?” 第五十三章 青衣女吊 他正在发愁,忽听“滴答、滴答”声响,发自大厅中央那棵胡杨树立柱,不由一惊,暗想:“难道这棵胡杨树也已通灵,要兴妖作怪不成?”急忙回转身来,小心翼翼地来到胡杨树跟前察看。 楼内虽然只有楼门可以射进月光,辉映得门口附近一片雪亮,但其它地方还有四盏骷髅灯照耀,所以视物也很清晰,只见原本干燥的胡杨树立柱此刻竟然湿淋淋的,他听到的“滴答、滴答”声响,就是胡杨树在向下滴水。 何非流莫名其妙,心说难道外面下雨了,雨水下在就是楼顶的胡杨树树头上,然后顺着树干滴落下来,从二楼地板砌筑树干的缝隙穿过,一直滴到了楼下?可是适才自己到楼门跟前向外看视,明明皓月在天,晴空万里,一滴雨也没有下啊!莫非就是刚下的不成? 他暗自惊异,于是便又奔向楼门口,想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下雨了。 谁知他奔出几步,忽见楼门前不远处有条人影飘忽晃动,直奔楼门而来,不禁大吃一惊,急忙一闪身躲入屋角暗处。 由于骇惧骷髅灯,吴浣纱、唐碧衣、韩若婷和麻羽四人也睡在这个四盏骷髅灯都照耀不到的屋角暗处。 何非流刚刚隐蔽好,忽然之间,便觉一股冰寒彻骨的阴风从楼门刮了进来,随着这股阴风,一个遍体青衣的女子宛如被风吹送的一样,飘飘忽忽地进了楼内,直奔那棵胡杨树。 借着骷髅灯的惨碧幽光,何非流定睛一看,只见这个青衣女子长长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披头散发,而如雪片般煞白煞白的脸上,却吐着一条血红血红的舌头,并且双眼外冒,竟然是个极其狰狞恐怖的吊死鬼! 刹那之间,何非流寒毛倒竖,亡魂皆冒,怎么也不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悄悄一掐大腿,却痛得一咧嘴,险些叫出声来,这才知道看到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因为何非流和睡着的麻羽等人都在光线之外的暗影处,那青衣女吊并未发现他们,径直来到胡杨树跟前,探出直直伸在口外的血红长舌,便舔树干上的水迹,舔得啧啧有声,令人惊心动魄。 看到青衣女吊舔吸树身的水迹,何非流这才从目瞪口呆的震骇状态中回过神来,想起卞杉杉说过,那条巨蟒便是每日吸收体内神女的代谢物,得以长生不死的,而长生不死的巨蟒的代谢物,也必然非同凡响;胡杨树树身的水迹,可能就是巨蟒类似人体便溺的代谢物,被可能就葬身在神女楼附近的这个青衣女吊吸收到,因而起尸走煞了;今晚月上中天之时,巨蟒体内的神女便要通过巨蟒获得十二颗活人心的血食,巨蟒必然要先排出体内的代谢物,所以,肯定已经掌握这个时机多次吸取到巨蟒代谢物的青衣女吊便又来了,这才让自己活见了吊死鬼。 何非流知道,起尸走煞的吊死鬼见人就要吸取精血,怕惊动青衣女吊被她发现,因此躲在屋角暗处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心情高度紧张,脑门直冒冷汗。 青衣女吊头也不回,贪婪地舔吸着胡杨树树身的水迹,舔完树身上的,又俯身去舔滴落在地面上的,直把地面上的水迹也舔干,这才直身站起,发出一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然后霍地回转身来,便要出楼而去。 谁知吴浣纱恰于此时醒来,猛然看到青衣女吊回过身来的狰狞嘴脸,立时惊魂出窍,脱口啊的一声大叫。 她这一声大叫,不但惊动了那青衣女吊,把麻羽、唐碧衣和韩若婷也同时惊醒了,三人一睁眼就都看到了恐怖的青衣女吊,唐碧衣和韩若婷立即吓得惊声尖叫,魂不附体,就连麻羽也骇然色变,从地上直跳起来。 青衣女吊突然发现楼内还有几个大活人,立刻就像蚊子见了血,口外长舌突突颤动,森森怪叫,飞身直扑几人。也没见到她怎样作势,身子就像平地漂移一样,倏忽之间,就到了几人跟前。 何非流虽然尚还没被青衣女吊发现,但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浣纱等人落入鬼爪?立即飞身从暗影处蹿出,挥动一直紧握在手里防身御险的银丝软鞭,向青衣女吊拦腰便扫。 青衣女吊身子灵敏之极,双足在地上一点,便直拔一丈多高,越过银丝软鞭,然后由上而下,疾扑对面的吴浣纱。 吴浣纱骇叫一声,抹头就跑。 青衣女吊扑空落地,又斜刺里扑向唐碧衣。就在唐碧衣身旁的麻羽急忙把她向旁一带避开,然后转身飞脚向青衣女吊腰腹便踢。 青衣女吊不闪不避,就迎着麻羽的脚扑抓过来。 何非流见状急忙大喝:“麻子,不要踢她!她起尸走煞,身上附有尸毒,蚀骨消肌,沾碰不得!”说话的同时,急挥银丝软鞭卷扫青衣女吊的脖颈,攻敌所必救,以解麻羽之危。 麻羽闻言大惊,急忙回撤踢出去的一脚,但由于用力过猛,虽然及时收回了脚,却被劲势带翻在地。青衣女吊已然缩颈藏头闪过银丝软鞭,不容麻羽起身,便双爪齐下,恶狠狠直抓他的要害。 麻羽魂飞天外,仗着身手敏捷,拼命向旁一滚,这才滚过了要命的鬼爪,只是后背衣衫被撕去一块,没有伤到身体,翻身跳起,骇然大叫:“我的妈呀,这吊死鬼太他妈厉害了,而且遍身尸毒,只有她能抓死我们,我们却一点儿奈何她不得,这可怎么办啊?” 这也正是何非流头痛之处,尸毒沾身即亡,绝对连指甲也不能让青衣女吊碰上一下,而且青衣女吊身似魂飘电闪,起落扑抓快捷无伦,自己手中银丝软鞭挥舞得风驰电掣一般,却也无法打得到她;想要和其他四人逃出楼内,但外面还有一只绝对无法抵敌的金翅大鹏鸟盯守着,更是有死无生,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他又狂舞两鞭,见还是阻挡不住青衣女吊向其他人扑抓,便大声喊道:“快,快,大家快都到胡杨树立柱后面躲避!胡杨树粗可合抱,我们和青衣女吊绕树相持,料想一时半会儿她伤不到我们,先撑持一下再说!” 麻羽和吴浣纱、唐碧衣、韩若婷几乎都被青衣女吊吓掉魂儿了,倒是真听话,听何非流一说,立即飞也似地跑到胡杨树后面去了。 何非流一边狂舞银丝软鞭,阻止青衣女吊追扑,一边也奔绕跑向胡杨树后。 青衣女吊口外长舌颤动,不住发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叫之声,飞身紧追不舍,几乎是接踵追到了胡杨树跟前,继续向几人扑抓。 但她扑向左边,几人就从树后躲向右边;她扑向右边,几人就从树后躲向左边;她扑到树后,几人就绕树避到树前,一时竟然真的奈何几人不得了,倒有几次险些被何非流乘暇抵隙,挥舞银丝软鞭扫中。 青衣女吊无法吸到活人精血,只急得双臂乱乍,怪叫不止,更加狂扑猛抓,不上片刻,吴浣纱和唐碧衣身上衣衫也接连被撕去两块,虽然绕树躲避,也是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见到唐碧衣遇险,麻羽可急了,忽然想起,怀中衣袋里还揣着一颗得自楚襄王墓的夜光宝石,可以作为伤敌武器,当即取出,觑定青衣女吊眉心印堂,一甩手就抛打了出去。生死关头,他也不珍惜在乎这身外之物了。 夜光宝石夜间闪亮,光华一道扑面而来,青衣女吊也是大吃一惊,急忙向后一仰头,间不容发地将夜光宝石躲了过去。但她不知道夜光宝石是什么东西,躲过了袭来之物,又立即转头去瞧看。 何非流双眼一亮,知道机会来了,银丝软鞭立即闪电般挥出,一下缠住青衣女吊的脖子,接着迅速绕树两周,将一丈多长的银丝软鞭连着树干又在她脖子上缠了两道,然后抓着鞭尾死命狠勒。 青衣女吊被银丝软鞭缠颈勒到了树身之上,怪叫声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四肢乱乍,拼命挣扎。 第五十四章 阴兵过路 何非流一咬牙,最后猛力一勒,便生生把青衣女吊的脖子勒断,青衣女吊突眼吐舌的头颅立时掉落下来,在地上又跳了两跳,便瞑目挺舌,再也不动了。 麻羽喜出望外,哈哈大笑,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这吊死鬼上吊没上利索,小河流这回可帮你彻底解脱了,看你还能不能再作怪!” 谁知他话音刚落,青衣女吊倚树未倒的无头尸身忽然两臂一乍,向他扑了过来。 麻羽魂飞天外,大叫一声:“妈呀,无头尸身还能扑人!”抹头就跑。但那无头尸身却没有随后追他,而是乍臂迈步一直向前走,走到对面墙壁跟前,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一下撞在墙上,然后便倒在墙下,再也不动弹了。 何非流嘘了口气,仍然心有余悸地说道:“这青衣女吊多年吸食神女寄身巨蟒的代谢物而起尸走煞,也真是邪厉,已经身首异处了,还能扑腾半天!嗯,总算又逃过一劫,刚才真是好险!” 麻羽道:“不是好险,是太险了,幸亏我抛出夜光宝石这一法宝,救了大家!”见夜光宝石掉落在楼门口处,急忙跑过去捡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然后又珍视异常地揣进怀里。 何非流问道:“金翅大鹏鸟还守在石牢顶上吧?” 麻羽探头向外一看,说道:“可不是吗,它还在那里和神女楼相面呢!看来这只扁毛畜生挺有毅力,坚持不懈地跟我们对耗,大家只能在神女楼里小住下去了。” 何非流叹道:“金翅大鹏鸟谁也没有办法对付,它若不走,那我们可就不是要在神女楼小住,而是要定居下去,到死也不知何处是他乡了!” 麻羽也觉颇为头痛,但他生性豁达,不愿为解决不了的事情发愁,便道:“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别管它了,先在神女楼里住上几天再说。” 其他人一想也只能如此,当下都倚壁坐倒,平复刚才被青衣女吊吓得犹自乱颤的惊魂。 吴浣纱瞧了一眼青衣女吊无头的尸身,说道:“若非亲眼得见,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诈尸作祟之事!只是人死后为什么会诈尸作祟,我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何非流道:“这个青衣女吊,显然是舔吸了巨蟒的代谢物才起尸走煞的。可能她当初上吊之后并未死透,挣扎着无意中进入神女楼,舔吸了巨蟒的代谢物,于是就像病得奄奄一息的人,得了参汤续命一样复活了。只是她上吊时已经吊得双眼突出,舌头外伸,无法复原,虽然复活也不是正常人了,变得神经错乱,歇斯底里,如鬼如魅,于是才会咬人吸血,兴妖作祟!” 吴浣纱道:“原来是这样,可真太吓人了! 何非流道:“这只是我据理推测的,也未必就是这样,因为世界上有很多迥出常理的诡秘灵异之事,连科学也无法解释,那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麻羽插口道:“不错,不错,世界上确实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很难说清。就比如说‘阴兵过路’吧,端的是耸人听闻,匪夷所思!” 唐碧衣奇道:“阴兵过路?阴兵过路是怎么回事?我连听也是第一次听说!” 麻羽微微一笑,说道:“碧衣,孤陋寡闻了吧?好,既然你没听说过,那就听麻哥为你详细道来!” 他顿了一顿,见不仅唐碧衣,何非流、吴浣纱和韩若婷也十分感兴趣地凑过来听他讲述,不由精神一振,当下便将阴兵过路的事情娓娓动听地讲了出来: 据说阴兵过路现象,中国好多地方都发生过,而发生最多的地方,却是故宫。 很多年前,在下午五点之后的故宫,有人发现经常有宫女、太监一闪而过,甚至还凭空传来人的哭喊声,让人毛骨悚然,所以下午五点之后,故宫就不准游人再待在里面了。 陕西、甘肃的一些大山深处,也经常发生这种现象,当地人叫做山响。云南陆良县因为这种现象多发,路过的骡马受惊不敢往前走,还得了一个“惊马槽”的名字。 据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讲,阴兵过路确有其事,一般多发生在大灾难之后:唐山大地震后,出现过一次;九八年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时,出现过一次;四川大地震后,又出现过一次;其它发生小灾小难的地方,也时见过路的“阴兵”。 有一个曾经参加唐山大地震救灾的军人,当年就亲眼目睹了唐山大地震后阴兵过路。 这个军人所在的部队,是唐山大地震后第一批参加救灾的部队。他们一接到上级命令,就马上动身,由军队里派出汽车,连夜进行机动行军。 可是在离唐山灾区还有一个小时路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队的汽车竟不约而同地抛锚在了路上。 当时所有人都很着急,因为同来的技术人员检查汽车,却谁也找不出汽车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还罢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大约晚上8点左右的时候,所有汽车的大灯,又莫名其妙地忽然全部熄灭了。 便在这时,军兵们忽然接到上面命令,要他们把汽车都退到路的右边。军兵们照办之后,大约在8点15分左右,上面又命令全体人员上车,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说话和乱动。 就这样,军兵们在车上一直待着。可是,当他们困意袭来,都想入睡的时候,却忽然被一阵清脆响亮的马蹄声惊醒了。 军兵们揉揉眼睛,一齐向车外瞧看,霎时之间,都是震骇莫名,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情是真的。 原来军兵们都瞧见,就从他们停靠在路边的汽车旁,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穿梭而过,但只能看到马车,却看不到赶车的人;更加让人惊恐万分的是,他们借着每辆马车上都悬挂着的绿幽幽、碧惨惨的纸灯笼,看清了车上拉的东西,竟赫然是一颗颗的人头! 那些马车共有一百多辆,每辆车上,都堆满了人头,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 当所有马车都过去后,军兵们再次发动汽车,说也奇怪,竟然一下就启动了。 军兵们又惊又异,议论纷纷,都说刚才过去的是哪里来的马车呀?怎么会拉着那么多人头,怕不有二十多万颗吧?看马车是从唐山方向来的,莫非人头就是地震中死难者的?可是这场地震会死那么多人吗? 军兵们不敢再议论猜想下去了,立即开动汽车,赶往灾区。 等到了灾区一看,只见到处房倒屋塌,死尸遍地,惨不忍睹。后来经过统计,唐山大地震的死亡人数,竟然真的共有二十多万人。 这件诡异之事,军队实行了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谈论,以免妖言惑众。 后来这个军人退伍之后回到老家,对村里人讲起此事,才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告诉他,这种事情叫“阴兵借道”,也叫“阴兵过路”。 民间传说,“阴兵过路”就是阎王在阳间巡逻,由一队阴兵开道导行。遇到阴兵过路时,活人最好伏在地上,切不可抬头或者回头看,不然会被阴兵吹熄了肩头上的阳火,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被阴兵带走。 有些阴兵过路事件,确实无法解释,但关于故宫经常有宫女或者太监一闪而过的“阴兵过路”现象,有关专家给出过解释,说是故宫朱红色的宫墙富含四氧化三铁,四氧化三铁是磁性物质,可以记录声音和影像,在电闪雷鸣的时候,闪电和四氧化三铁产生化学反应,导致城墙产生了磁盘一样呈现音像的功能,才使现在的人们,看到了过去的人,听到了过去的声音。 这个解释或许可以说得通,但就算故宫的阴兵过路现象是这样,那其它地方发生的阴兵过路现象,又该怎样解释呢?或许,只有将来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类智慧大大提高,这些难以理解的诡异现象,才会有合理的答案吧! 第五十五章 惊天巨蟒 麻羽讲完阴兵过路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已至深夜,月上中天,银辉遍洒,照得楼内楼外一片惨白,让人倍觉阴森,但几人屡历奇险,神经已经麻木,倒也不觉怎样害怕。 何非流看韩若婷脸色苍白,想让这个胆小的姑娘消除恐惧,笑道:“怎么样,韩妹妹?听麻子讲的恐怖事件,是不是比看恐怖片还能锻炼胆量?嗯,左右之前大家睡过一觉,都不困了,不如你也讲一个诡事怪谈给大家听听吧,以打发这漫漫长夜。” 韩若婷本是低着头听麻羽讲述的,这时听了何非流的话,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似是真要也讲一个故事,可是突然之间,却像木雕泥塑一样呆住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表情恐惧至极。 其他几人深感诧异,急忙顺着韩若婷的目光看去,一看之下,顿时也都像韩若婷一样呆成了木雕泥塑,惊骇恐惧得难以形容。 原来就在韩若婷望向的楼梯口处,不知何时,从楼上向下探出一个巨蟒的头来。虽然只是一个蟒头,但也有磨盘大小,两只巨眼就像两盏大红灯笼,光芒耀眼;蟒口中丈许长的血红信子不住吞吐,恰似血盆大口中还有一条长蛇,十分令人惊怖!只是这巨大的蟒头后面,只露出一小段和粗可合抱的胡杨树树干差不多粗的蟒身,大部分躯体还都在楼上,不知道究竟会有多长。 何非流等五人谁也没见过这样巨大可骇的蟒蛇,只觉就算恐龙复活也不过如此,完全吓呆了,想要逃跑,各自却都双腿簌簌发抖,说什么也不听使唤,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 麻羽骇然叫道:“啊,卞杉杉没有骗我们,这……这二楼上果然有一条蛟龙一样的巨蟒!可是……可是她只告诉我们不可以上楼去触犯惊动巨蟒,为什么没有说,巨蟒自己也会下楼来呀?这不是害人吗?” 何非流也骇栗不已,颤声道:“今晚……今晚月上中天,就是血祭神女之时,想必……想必以前孟婆婆和卞杉杉都准时足数地将十二颗活人心送入巨蟒腹中,血祭神女,巨蟒便安静地待在楼上不动,但此刻血祭神女的时间已过,还没有得到血祭神女的人心,它急不可待,所以就下楼来了。这种……这种情况,想必以前从未发生过,卞杉杉也不知道,自然也就无从告诉我们。” 说话之间,那巨蟒忽地向下一蹿,身子又探出一丈多长,蟒头几乎触及了地面,距离五人已经不到三米远,瞪着两只灯笼般血红巨眼,口中长信吞吐,馋涎欲滴,看来是已经要选择向哪一个人下口。 五人无不震骇欲死,但也骇惧出了一股激劲,突然齐发一声喊,从地上直跳起来,转身向楼门便跑。眼前这条巨蟒实在太过可怕,可怕得已经让他们都忘了,楼外还有一只同样可怕的金翅大鹏鸟了! 可是韩若婷骇惧过甚,刚转过身来,还没跑出一步,就双腿一软,扑通摔了个嘴啃地。 那巨蟒大头一晃,便到了韩若婷跟前,血盆大口张开,猛一吸气,就把她吞吸到了口中。韩若婷只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整个身体便滑过巨蟒的喉咙,到了蟒身之内! 听到韩若婷的惊叫,其他四人急忙回头瞧看,一看之下,又都惊得呆了,如处梦寐。 那巨蟒此时蟒身虽然还没有完全出来,但已经可以看到将近三丈长的躯体,只见它是条白皮巨蟒,蟒身竟然如水晶一样透明,里面的脏腑器官都看得清清楚楚,十分奇异。 这且不说,最令人惊奇的是,果然如卞杉杉所言,在蟒身比颈部略粗的蟒腹处,竟然真的有一个浑身半丝不挂的赤体女子存身其中。这赤体女子看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之美,当真是美绝人寰,美得不带半点烟火气,没有任何言语可以穷神尽相地形容,让人只能想到仙子精灵或者狐仙花妖之类。 但令何非流等人万分震惊的,却还不是蟒腹中这个想必就是巫山神女孟瑶姬的绝美裸女,而是另外一件事。 原来在四盏骷髅灯照耀之下,他们通过透明的蟒身看得清清楚楚,韩若婷落入蟒身之内尚未就死,还在哭喊挣扎,但刚接近蟒腹,蟒腹内的巫山神女就伸出一只兰花素手,五指尖尖,向她左胸一抓,一下就把她心脏血淋淋地抓了出来! 韩若婷立即发出一声痛楚至极的惨叫,隔着蟒身都传了出来,震得何非流等人心颤神摇。再看那巫山神女,张嘴向刚抓出来犹自突突跳动的心脏便咬,三口四口就吃下了肚,场面极为恐怖血腥! 看到这般场景,谁能不震骇万分?四人不敢再看,又齐发一声喊,扭头就跑,飞一般奔出了神女楼。 那巨蟒耸了耸身,用胃液消化了韩若婷尸体的血肉,然后就猛地向前一蹿,蹿出楼内,如在路面草尖上飞行一样,疾追逃跑的四人。 神女楼的楼门虽然不太宽广,翼展几达两丈的金翅大鹏鸟无法进来,但以身体长度惊人的巨蟒却可以钻出去。 何非流等人只跑出神女楼二十几米远,便听对面石牢上一声穿云裂石般响亮长唳,依然守在那里的金翅大鹏鸟腾空而起,有如乌云盖顶一般飞了过来。 四人这才想起,楼外还有一只要命的金翅大鹏鸟等着他们出来呢;与此同时,又听得背后窸窣声响,回头看去,只见蟒头高昂,长信吞吐,腥气喷人欲呕,那巨蟒竟然也追上来了! 前有金翅大鹏鸟阻截,后有巨蟒追咬,已然万无生理,四人顿时骇惧得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骇惧了,索性也不跑了!何非流手中银丝软鞭一挥,向已追到身后不到一丈之处的巨蟒大头便打,准备垂死挣扎一下,然后就听天由命。 只见巨蟒倏地停住蹿扑之势,长信一卷,就卷住了银丝软鞭。 何非流急忙用力回夺银丝软鞭,孰料巨蟒长信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只是轻轻向旁一甩,就把银丝软鞭从他手中拽脱,一下甩出三四十米远,掉落在地。 这时金翅大鹏鸟也已飞临四人头顶,四人唯一的武器银丝软鞭又已失去,再也无可抵抗,全都瘫坐在地,束手待毙。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金翅大鹏鸟并没有直接扑抓下来,而是落在了旁边一块山石上,凶睛圆睁,怒视着那条巨蟒,不住“嘎嘎”唳叫;而那巨蟒也停住了向几人扑咬之势,昂头对着金翅大鹏鸟吐信怒视。 四人见本来都要扑食他们的金翅大鹏鸟和巨蟒互相斗鸡般乍身作势,放起对来,这才想起卞杉杉曾经当他们说过,金翅大鹏鸟和巨蟒互为克星,见面就要殊死相搏,果然不假,不禁又惊又喜,暗暗盼望它们尽快斗个你死我活,最好同归于尽,这样大家就得救了。 但见金翅大鹏鸟将爪下的山石抓得咔咔直响,而巨蟒也把长尾甩打得地上飞沙走石,草折树断,却一时谁也没有发动攻击,想是均知对方大是劲敌,不敢猝然动手。 四人见金翅大鹏鸟和巨蟒对峙的声势也大得骇人,当真剧斗起来,更不知会怎样的惊天动地,急忙悄悄爬远一些,怕受池鱼之殃。 麻羽一边退避,一边叫着:“抓呀,咬呀!赶快狗咬狗,拼个同归于尽,然后我麻子可以给你们烧点冥币,祭奠你们一下,让你们在那世也有钱花!” 你还别说,金翅大鹏鸟和巨蟒似乎很听话,麻羽话音一落,这一禽一兽就翅尾交击,头爪相撞,劈劈啪啪地斗在了一处。 金翅大鹏鸟和巨蟒都是世所罕见的大型猛禽恶兽,这一斗将起来,刹那之间,地上飞沙走石,树倒屋塌,天上明月无光,风云变色,仿佛天地都要翻覆了一般,声势骇人至极。 何非流等人几曾见过这般如雷霆震怒、山崩海啸的震撼场面,全都惊得呆了,骇得呆了,看得呆了,浑然忘了应该乘此机会赶紧逃命。 第五十六章 巫山神女 在金翅大鹏鸟和巨蟒激烈恶斗过程中,四人看清了巨蟒的整个身躯,竟然足足有十余丈长,如果不是少了足爪,当真与传说中的蛟龙无异。只见它飞蹿如风,咬疾扑猛,与那么穷凶极恶的金翅大鹏鸟相斗,竟然不但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把金翅大鹏鸟扑咬得毛羽纷飞,渐有不敌之势。 过了片刻,金翅大鹏鸟又被咬下几片毛羽,几乎变成了秃脖鸡,不由得暴怒如狂,猛地怪叫一声,就像疯了一样,对巨蟒咬来的血盆大口不躲不闪,反而欺身直进,双爪齐出,都抓向巨蟒致命的颈下七寸处。 巨蟒也料不到金翅大鹏鸟会如此烈性,竟然不甘败退,拼死也要伤敌,再想收势闪躲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血盆大口将金翅大鹏鸟的鸟头咬住了,但七寸处也被金翅大鹏鸟双爪一齐抓中,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巨蟒的要害也和蛇的一样,是颈下七寸处,非常致命,一击即死。 这条巨蟒虽然凶悍至极,但七寸处被金翅大鹏鸟钢钩般的两只利爪生生撕下两条半米多长的皮肉去,颈下形成了一个窟窿,狂冒鲜血,焉能还有命在?只是它临死之前使出全部残存力气,利齿合拢,也把金翅大鹏鸟的鸟头咬了下来,和金翅大鹏鸟同时倒毙在地。 这场猛禽和恶兽之斗,终如何非流等四人之愿,二者同归于尽,但惨烈的场景,骇人的声势,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把四人瞧得目瞪口呆,舌挢不下,直到金翅大鹏鸟和巨蟒一起横尸在地,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但仍是心颤神摇,悸栗不已。 过了好半天,麻羽才擦了一把紧张出的满头大汗,讷讷地道:“这……这一禽一兽都死了吗?这回……这回我们可是真的彻底脱险了吧?” 何非流看了看金翅大鹏鸟和巨蟒一动不动的尸体,点头道:“金翅大鹏鸟和巨蟒确实都死了,我们是真的彻底脱险了。只是……只是小张导游和卞杉杉、韩若婷先后惨死,已经无法与我们一起逃出生天,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痛惜了!”念及几个死者,心中伤感,声音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吴浣纱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逝者已矣,无可追挽,你就别太伤心了!金翅大鹏鸟和巨蟒都已死去,这阴魂镇里再没有什么危难险阻,我们已经平安无事了,应该高兴才对呀?” 麻羽和唐碧衣齐道:“不错,不错,我们都已经平安无事,应该高兴才对,不要再伤心了!” 何非流点点头,微露笑容,说道:“是呀,已经脱险了,应该高兴才对。嗯,此处不是善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速离开,以免再遇什么莫测之险。” 其他三人一齐点头,当下便要快步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飕地一声,从巨蟒尸体颈下血窟窿中钻出一个人来,正是寄身蟒腹的巫山神女孟瑶姬,只是她从血窟窿处钻出来时浑身浴血,原本白如雪、美如玉的赤体如同罩上了一层血衣,让人倍觉恶心恐怖。 麻羽“啊”一声,惊叫道:“那光屁股的巫山神女,竟然……竟然从巨蟒肚子里钻出来了!她……她已经活了两千多年,容貌却还像十八九岁的少女一样,真是一个老妖怪!这老妖怪钻出来想干什么?她已经吃了韩若婷的心,难道……难道还没吃饱,也要把我们的心都抓出来吃掉吗?” 何非流面色大变,颤声道:“你……你好像猜对了,她一定是出来抓我们的心吃的!她在蟒腹里每个月只吃一颗人心,但出了蟒腹,恐怕就要每天吃很多人心,才能满足所需养分,继续修道成仙!这巫山神女已经在蟒腹中修炼了两千多年,一定比金翅大鹏鸟和巨蟒加在一起都厉害得多,看来……看来我们真是在劫难逃,万难脱险了!” 但见宛如血葫芦般的巫山神女已足不点地似的向四人走来,再听何非流这样一说,其他三人无不毛骨悚然,心胆俱落,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倒退。 刚才巨蟒被金翅大鹏鸟抓死,流淌满身的鲜血将它透明身躯遮掩得模糊不清,四人没有看见蟒腹里的巫山神女,一时都忘了她的存在,看到她从蟒身里钻出,这才醒悟到这里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食心老妖,知道是高兴得太早了,见巫山神女越逼越近,一齐又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跑。 一见四人转身疾奔,巫山神女突然“呜啊”一声凄厉嚎叫,双臂一乍,满头披散的齐腰长发孔雀开屏一样飘舞迎空,随风搅动,带得整个身子平地升起一丈多高,飘飞而前,疾追四人。 这巫山神女居然能够长发飘空,御风飞行,也真妖异至极了! 四人只逃出几十步远,便觉异香扑鼻,中人欲醉,回头一看,巫山神女已然御风飞行到他们身后上方数米远处,张爪抓来。 麻羽骇叫:“啊,这老妖怪居然能够长发飘空,带着身子飞行,太他妈的邪乎了!而且她一靠近,怎么这样香啊?她是不是香麝成的精呀?” 何非流急道:“别废话了,你赶紧带吴浣纱和唐碧衣快跑,我来抵挡一阵!”说着话,没有兵器,就从地上拾起两块石头,脱手掷出,向飞扑过来的巫山神女迎头便打。 麻羽叫道:“我和你一起对付老妖怪!唐碧衣,吴浣纱,你们两人快跑,跑得越远越好!”也从地上捡起石块向巫山神女掷击。 见几块石头迎头打来,巫山神女乍散飘空的长发突然向前一甩,啪啪将石块都扫落在地,随即呼的一声,飞到了何麻二人头顶,双爪齐出,分别向他们天灵盖便抓。 何麻二人急忙各自一个“倒卧铁板桥”,仰身向后蹿射出去,间不容发地躲了过去,但斜眼一看,吴浣纱和唐碧衣还瑟瑟发抖地站在旁边没有跑开,不由一齐怒喝道:“你们俩还不快跑,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想拖累死我们吗?” 却听吴浣纱和唐碧衣同声说道:“跑……跑……跑不了啦!谁也……谁也跑不了啦!”声音颤抖,显然骇惧到了极点。 说话之间,何麻二人仗着身手敏捷,已又接连险到毫巅地躲过巫山神女四五次致命扑抓,刚想问二女为什么跑不了啦,就听得蹄声杂沓,嘶嚎如雷,百余头野狼争先恐后地从座座石屋之间飞奔出来,四下合围而至 这下何麻二人不用再问,也知道为什么跑不了啦,半空中有穷凶极恶的巫山神女死命扑抓,四下里又有百余头嗜血如命的野狼合围,如何还能逃得出去? 四人料想这百余头野狼,必是他们一从楚襄王墓中上到山顶,就追剿他们的那个狼群。这个狼群原本共有二百多头野狼,但被那恐怖树妖吞噬过半,只剩下了这百余头;这些野狼眼见同伴纷纷惨遭毒手,不敢再舍命与树妖相抗,于是便绕路再追众人,几经辗转,今天才追到阴魂镇,阴魂镇入口处没有了金翅大鹏鸟把守,它们遂长驱直入地来到这里,正好又追到了四人。 被巫山神女和狼群这两般大敌上下夹击,四面包围,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四人尽皆震骇欲死,但也不甘束手待毙,一起矮身避过上空巫山神女的扑抓,纷纷向群狼拳打脚踢,想要杀开一条血路。 谁知四人一冲向群狼,怪事发生了,群狼竟然纷纷避绕开他们,然后蹿跳咆哮,一齐向半空中的巫山神女扑咬。野狼蹿跳起来,都可以达到两三米高,刹那之间,就把巫山神女包围在了半空之中。 第五十七章 阴灵幽魅 何非流等四人全都惊愕莫名,不知道群狼为何竟然舍弃四个大活人,而扑向在半空中兴妖作怪的巫山神女! 麻羽叫道:“啊,这是怎么回事?都说狼心狗肺最是残忍狠毒,怎么这些野狼却好像有些人性,竟然围剿巫山神女来救我们?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何非流微一沉吟,也“啊”的一声,说道:“我明白了,这些野狼根本就不是奔我们来的,它们的目标就是巫山神女!” 麻羽道:“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巫山神女身上的肉比我们的肉香吗?哦,对了,她身上的肉肯定比我们的肉香,因为她身上确实散发着阵阵异香,令人心醉神迷。” 何非流道:“你说对了一半,群狼确实是为了巫山神女的异香肉身来的,但却不单单是为了吃她的香肉,主要目的是想得到她身上的白狐内丹。巫山神女是因为体内有白狐内丹,才体发异香的;白狐内丹是千载难寻的至宝,如灵芝仙草一般,无论人畜精魅都梦寐以求,因此群狼闻到白狐内丹散发出的异香,就连我们四个大活人也顾不上吃了,径直扑向巫山神女,个个都想抢先把白狐内丹吞吃到自己腹内。” 便在二人一问一答之际,就听嗷嗷惨叫不绝,只见蹿跳起来扑咬巫山神女的野狼,无一不是刚一跳起来,便立即惨叫一声,又摔落下去,落地便四肢一蹬,绝气而毙,转瞬之间,狼尸便横了一地。 麻羽本来还要疑问的,但震惊于眼前的惨怖场景,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他看得清楚,任何一头野狼都是刚一蹿扑到巫山神女身畔,就不是被巫山神女立即一爪抓在脑门上,抓出五个血洞坠地而毙,就是被她长发疾扫,扫击得脑浆迸裂,未等跌落在地,就断了气息,当真是煞手无情,骇人听闻! 但见野狼虽然接连毙命,不旋踵间,已经尸横就地六七十头,但剩下的野狼依然前赴后继,向巫山神女狂扑猛咬,显然是白狐内丹诱惑太大,群狼宁死不舍,而麻羽在旁就像木雕泥塑一样呆愣傻看,何非流急忙一拽他手臂,叫道:“麻子,快跑,否则等到巫山神女尽毙群狼,我们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麻羽这才如梦方醒,想到尚还身在险境,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急忙转身飞跑,和何非流、吴浣纱、唐碧衣一起逃向阴魂镇外。 可是四人又是刚跑出没有几十步远,便闻得异香缕缕,从身后飘送而至,巫山神女已经尽毙群狼,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 一百多头野狼这么快就被全部击毙了,这巫山神女真不知如何能够这样凶厉,杀狼易于搏兔,简直就是要命的死神啊! 四人骇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回头迎敌,只能更加没命地向前飞奔。 猛然间,就听“呜啊”的一声凄厉嚎叫,四人头上忽地阴影笼罩,巫山神女满头齐腰长发孔雀开屏般排空乍开,带着她异香扑鼻的身子,倏地飞到了四人头上,双爪下探,霹雳奔雷一般,直向何非流和吴浣纱头顶抓来! 何非流和吴浣纱实在避无可避,只能同时向下一趴,但两人这一趴虽然躲开了巫山神女立毙野狼的利爪,却分别扑在了身前的麻羽和唐碧衣身上,四人一齐摔倒在地。 巫山神女飕地在半空中飞旋一周,然后不等四人爬起身来,就俯身下落,双爪再次恶狠狠地抓了下来。 四人再也无法躲避,全都闭了眼睛。 便在这时,旁边一所石屋之中,忽然闪电般蹿出三个巨大的黑影,飞跃而前,直扑巫山神女。 三个黑影来势猛恶,巫山神女爪不及落,立即长发凌空,飘身高起,躲了过去。三个黑影不给她喘息之暇,随之高跃,接着向她疯狂扑抓。 何非流等四人闭目待死,但却没感到利爪加身之痛,反而听到密如爆豆的劈劈啪啪打斗之声,都大为奇怪,急忙睁开眼来。月光之下,只见巫山神女和三个高大的黑影斗得异常激烈;细看那三个黑影,都是双头四臂,其丑无比,狰狞可怖,竟然是三个双头魑魅。 四人又惊又喜,惊的是日前众人好不容易才灭杀了一个双头魑魅,这里竟然还有三个,都是要命的阎王;喜的是三个双头魑魅竟然也像群狼一样,拼命扑抓巫山神女,虽然它们肯定也是要抢食巫山神女体内的白狐内丹,但却在生死关头救了四人。 又一次侥幸逃生,四人学了乖,不敢再瞧热闹,急忙爬起身来,快步飞逃。 麻羽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我们刚得群狼舍命相助,现在又被三个双头魑魅救了!双头魑魅的凶残猛恶我们已经见识过,一个就……就好悬让我们全军覆没,现在来了三个双头魑魅,想必可以把巫山神女这老妖怪给拿下了!我们四人坐收了渔人之利,运气也还……也还不算太差!” 何非流也促喘着道:“所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之所以……之所以能够坐收渔人之利,两次侥幸逃生,就是……就是因为巫山神女身怀白狐内丹的缘故。现在……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巫山神女非要寄身在巨蟒体内修仙炼道,原来就是因为身怀白狐内丹体发异香,难以避免要被各种猛禽恶兽甚至鬼魂幽魅争相抢夺,所以才寄身于巨蟒体内,隔绝外界一切滋扰。” 说音刚落,忽听后面接连响起三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紧接着就有一股异香随风飘送了过来,显然是巫山神女已经尽毙三个双头魑魅,又御风飞行,追上来了。 麻羽叫道:“我的妈呀,巫山神女这老妖怪也太可怕了,又把三个双头魑魅都结果了,再让她追上,我们可真是都要回姥姥家了!快跑,快跑!”吓得魂不附体,连头也不敢回,和其他三人拼命狂奔。 正所谓慌不择路,越急越出乱,四人本应逃向出谷方向的,但恐骇慌乱之下,又值深夜之中,正好跑反了,又跑出没有多远,竟然到了他们曾经逃进的乱葬岗子,荒坟座座,怪石嶙峋,夹杂在长草疏木之间,恰似鬼影幢幢,扑人而来。 一进乱葬岗子,四人也知道跑错了方向,但巫山神女就紧紧尾追于后,在势已然无法回头改道,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忽然之间,只听得身后劈啪作响,好像有人激烈打斗起来。 四人莫名所以,乍着胆子回头一看,却见巫山神女就在他们后面不到四五丈远的半空中,双爪错落,长发乱甩,剧烈扑抓,但半空中却只有她一个人,不见任何对手,也不知她在与谁打斗,难道是在和空气厮杀? 四人都大为惊奇,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奔逃的脚步。 麻羽道:“这巫山神女在干什么?难道是在空中漫步跳赤体舞吗?可是她全身浴血,染得和血葫芦一样,将丽容妙处尽都遮挡,也没什么看头啊?” 何非流面色凝重,沉声道:“她不是在跳赤体舞?赤体舞哪有这么跳的?肯定是这个乱葬岗子里,存在着很多鬼魂幽魅,它们也来抢食巫山神女体内的白狐内丹。这些鬼魂幽魅无形有质,我们无法看到它们,但巫山神女却可以感受到它们的攻击,所以与它们激烈搏斗。” 只听得半空中劈劈啪啪响了片刻,巫山神女便停止了扑抓,显然她已经打退了无形有质的鬼魂幽魅,但她刚要去追何非流等四人,突然四下里的坟窟窿中,又飞起十几颗骷髅头和四五十段白骨残肢,一起向她扑击而来。 巫山神女呜啊嚎叫,双爪翻飞,长发狂甩,又在半空中开始与这些骷髅头和白骨剧斗。 麻羽奇道:“骷髅头与白骨齐飞,难道它们也是来争夺巫山神女体内的白狐内丹的吗?” 何非流道:“不错。这些骷髅头和白骨残肢,想必都附着尸魄怨念,它们也想要夺得白狐内丹修炼成气候。鬼魂幽魅和尸魄怨念都是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千万沾染不得,而它们也绝对都不是巫山神女的对手,很快就会溃败下来。我们快逃,否则巫山神女击溃这些尸魄怨念再追过来,就谁也逃不了啦!” 第五十八章 人面蛇虓 麻羽道:“巫山神女和那些尸魄怨念堵住了出谷方向的道路,我们只能向前逃向乱葬岗子尽头,可是乱葬岗子尽头,就是猿猱欲渡愁攀援的陡立山壁,就算逃得再快,又如何逃得出去?” 何非流皱眉道:“这的确是个要命的问题!” 吴浣纱四下一望,看到了左首里许之外高高耸立的神女楼,当即说道:“没有办法了,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只有冒一冒险,再跑回神女楼内躲避一下了!” 何非流拍手叫道:“好办法!跑回神女楼看似冒险,实则可能最安全,因为巫山神女万万想不到我们会折回她老巢的。不过我们要矮身伏低,借着荒草坟丘掩映快速向前跑,不要让那食心老妖发现踪迹。快,快跑!” 他话一说完,便拉着吴浣纱一起伏身向左首疾奔过去;麻羽和唐碧衣也一起伏身随后紧跟。 借着荒草和坟丘遮掩,四人不露形迹的跑出乱葬岗子,来到了直通神女楼的青石甬路之上。 可是他们刚一踏上甬路,还没回头看看巫山神女是否追来,便猛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原来甬路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金翅大鹏鸟和巨蟒同归于尽的横尸之处,只见就在两具尸体跟前,不知何时,多一个恐怖怪物!这怪物长着人的头脸,可身躯却是大鸟之形,背部两只大翅伸展开来,阔达六米有余;这样人头鸟身已经令人惊异至极,可更加令人惊异万分的,却是它的双耳和双足,竟然分别是两条一丈多长的赤鳞怪蛇,此时两只蛇耳正张着血盆大口咬啮金翅大鹏鸟的尸体,而两只蛇足则在咬啮巨蟒的尸体,咬啮得血肉横飞,场面极为血腥恐怖! 麻羽做梦也没梦见过这样奇异恐怖的怪物,惊得舌挢难下,使劲咽了口唾沫,才能够说出话来,叫道:“啊,这……这……这是什么怪物呀?竟然人头鸟身,还长着蛇耳、蛇足,太可怕了!” 何非流也是极为惊骇,颤声道:“这……这怪物好像叫做……叫做人面蛇猇!我记得,我姥爷曾经给我描述过这样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鸟非鸟、似蛇非蛇的怪物,名字就叫人面蛇猇。人面蛇猇一般都栖息在深山老林之中,飞禽走兽都是它的食物,真真正正、绝绝对对是食物链的最高端,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匹敌!据说《山海经》里所记载的东海神兽‘禺猇’,就是由这人面蛇猇神化而来。唉,原以为我姥爷只是谈奇志异,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人面蛇猇这种怪物,而且被我们活生生的见到了!这……这岂不就等于见到死神了吗?” 吴浣纱早已骇得面如土色,这时急声叫道:“你们还在这里你问我答的说道什么?还不快跑?我宁可回去和巫山神女殊死一搏,也不要面对这个什么人面蛇猇!这怪物……这怪物实在太可怕了!” 说着话,她一拽何非流,便要回身而走,可为时已晚,那人面蛇猇已然发现他们,蛇耳、蛇足立即停止咬啮鸟尸和蟒尸,然后两只大翅一拍,便腾空而起,星丸飞泻一般向他们直扑过来。 何非流见人面蛇猇来势猛恶,也顾不得害怕了,大喝一声:“着法宝!”快速附身拾起一块石头,甩手掷出,直打人面蛇猇面门。 人面蛇猇左翅一挥,便将打来的石块拍飞,随即右翅一拍,拍起一股狂风,将何非流等四人同时刮倒在地,然后就在半空中驱动身上四条长蛇,龇着獠牙,吐着鲜红信子,分别向四人疾咬下来。 四人倒在地上,未等爬起身来,便觉腥气扑鼻,四条长蛇已经疾咬而至,想要躲闪,却哪里还能躲闪得开?不由得都暗叫一声:“完了!”一齐闭了眼睛。 就在这时,猛听呜啊一声嚎叫,同时异香扑鼻,随即半空中便噼噼啪啪爆响起来,显然是在剧烈搏斗,而剧斗中还伴着猛烈的狂风,当真有如山摇地动一般,煞是惊人。 何非流等四人未觉长蛇噬体,却都被狂风刮得睁不开眼睛,但他们不用睁眼瞧看,只闻到那扑鼻的异香,也知道是巫山神女追了上来,见人面蛇猇要吞噬她要攫心而食的四人,立即阻止;而人面蛇猇见到巫山神女,自然要抢食她体内的白狐内丹,所以立即舍弃四人,和巫山神女斗在了一起。 四人都暗道一声侥幸,怕受池鱼之殃,不敢起身,急忙就地十八滚,同时滚离原地十几米远,这才各自翻身爬起,睁眼瞧看。 只见半空中爪影翻飞,长蛇乱窜,果然是巫山神女接踵追来,和那人面蛇猇斗在了一处。 四人只道巫山神女刹那之间便能力毙三个双头魑魅,人面蛇猇也必远非其敌,可此刻却见她不仅未占丝毫上风,反而被人面蛇猇身上长蛇咬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个疏神,袒裸的左乳竟被人面蛇猇一只蛇耳生生咬了下来,鲜血飞溅! 巫山神女痛得浑身一抖,险些从半空中坠落下去,但她也真是狠恶,身受重创,反而激发了凶煞之气,呜啊一声凄厉嚎叫,双爪翻飞,长发狂甩,发疯一般向人面蛇猇狂抓猛击,拼死也要力毙强敌。 可那人面蛇猇凶煞更甚,不仅两只大翅拍得狂风大作,如把巫山神女搅进了风车之中,而且两只蛇耳狂咬,两只蛇足乱窜,更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没过片刻,又在巫山神女身上撕咬下几块肉来,血流遍地。 巫山神女又痛又怒,蓦地长发戟乍,宛如无数枝利箭,狂射人面蛇猇。 人面蛇猇不虞有此,头脸前胸都被长发刺伤,浑身浴血,顿时也被激得狂性大发,口中猛然霹雳般一声大吼,驱动四条长蛇,齐咬巫山神女的致命要害。 巫山神女身子一旋,双爪错落,死命反击。可她此时遍体鳞伤,气血已经衰败,哪里还敌得住人面蛇猇的狂噬猛咬?转瞬之间,腰腿上又被人面蛇猇的蛇足咬下两条肉来。 巫山神女痛得一声惨嚎,急忙飘身后退,怒视着人面蛇猇,目呲欲裂,但却突然一折身,箭一般射向何非流等人。原来她气血已近枯竭,难以施展煞手,因此便先来攫食人心,补充体能,再克强敌。 何非流等人已被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惊神泣鬼的恶斗惊得呆了,竟然忘了乘机逃走,一见巫山神女向他们箭射而来,这才如梦方醒,齐发一声喊,抹头就跑。 可是为时已晚,巫山神女宛如魂飘电闪,倏地便到了他们身后,向跑在最后面的唐碧衣吹了一口凉气,冻得她浑身一抖,立时顿住脚步,然后巫山神女右爪向下一探,便抓她的后心。 麻羽反手拉着唐碧衣跑在前面,猛觉唐碧衣身子一抖,同时鼻端也闻到了一股异香,立知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蓦地一个大转身,一下仰躺在了唐碧衣背上,以身躯挡住了她后心要害。 只听“扑哧”一声,巫山神女的利爪一下正好抓在麻羽左胸心脏部位,抓得他胸衣碎裂,四散纷飞,情不自禁地“哎呀”一声大叫! 听到麻羽大叫之声,何非流和吴浣纱急忙回头瞧看,只见巫山神女在半空中一旋身,飘飘落地,然后就呆呆地瞧着手中抓着的一个东西,那东西光华四射,赫然是麻羽得自楚襄王墓中的夜光宝石。 何非流惊疑不定,再看麻羽和唐碧衣摔倒在一起,均自面如土色,双目紧闭,不知死活,急忙和吴浣纱将两人双双扶起,急声问道:“麻子,唐小姐,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麻羽啊的一声,睁开眼来,大叫道:“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唐碧衣也睁开眼来,一把抓住麻羽手臂,激动地道:“麻子,你没死,你没死!我也没死,是你奋不顾身地救了我!” 何非流见麻羽虽然胸衣破碎,但肌肤无损,再看看巫山神女手中抓着的那颗夜光宝石,顿时明白了,知道必是麻羽把夜光宝石揣在左胸心脏处的衣袋里,巫山神女一爪抓在麻羽心脏部位,恰好把夜光宝石抓了出来,没有伤到麻羽,但麻羽骇惧过甚,和唐碧衣一起瘫倒在地,生死不知;至于巫山神女抓到夜光宝石便不再继续扑抓,而飘身落地盯着夜光宝石痴痴瞧看,那自是因为夜光宝石本是楚襄王的遗物,巫山神女认识,睹物思人,想起了与楚襄王缠绵十二个夜晚的前尘往事,这才情不自禁地呆怔起来。 就在巫山神女呆怔之际,人面蛇猇已然追了上来,两只蛇耳和两只蛇足一齐疾咬她的后背。 巫山神女头也未回,反手掷出夜光宝石,光华一道,直打人面蛇猇面门,然后又长发凌空,飞身而起,恶狠狠地向何非流等人扑抓过来。 第五十九章 多足怪物 此时何非流等人正逃向神女楼,准备避进楼内,可是巫山神女御风飞行,追得实在太快,他们刚跑到楼门口,巫山神女就飞临到了他们头顶,双爪下探,分别直抓何非流和麻羽的后脑。 何麻二人突觉头皮一麻,刺骨生寒,知道是巫山神女煞手袭到,但已躲闪不及,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凉,万念俱灰! 谁知就在这时,巫山神女突然一声惨呼,随即身子便像收线的风筝一样,疾退回去,抓出的双爪也即落在了空处。 何麻二人死里逃生,都是又惊又喜,回头看去,只见巫山神女的双脚竟然被人面蛇猇的两只蛇足吞进了蛇口之内,所以她才痛呼一声,在半空中被人面蛇猇拽了回去,二人也因此逃过了致命煞手。 巫山神女双脚落入蛇口,又痛又怒,立即返过身来,双爪齐出,狠抓人面蛇猇面门。 人面蛇猇刚才躲过巫山神女反手打来的夜光宝石,便如影随形地追在她的身后,乘她扑抓何麻二人之机,奇袭得手,此时更不容情,猛然霹雳般一声大吼,震得巫山神女心胆俱落,随即蛇耳齐出,快如闪电地把她抓来的双爪也吞进蛇口之内,然后蛇耳和蛇足一齐发力,将她拽得和自己面对面,探嘴就咬她咽喉。 巫山神女知道人面蛇猇是要咬断她的喉咙,吸食她含有白狐内丹的鲜血,而此时她四肢都落入蛇口,也闪避不得,不禁骇怒交并,情急之下,猛地把头狠命一摇,长发疾甩而出,一下缠在人面蛇猇脖颈之上,紧紧绕了两圈,然后便竭尽全力,狠狠勒拽。 人面蛇猇被长发勒得陡然窒息,白眼上翻,舌头伸出,向前探咬不得,也不禁骇怒交并,急忙狂拍大翅,死命挣扎,带着巫山神女一起落下地来。 人面蛇猇难以摆脱巫山神女的长发束缚,而巫山神女也无法将四肢从蛇口中抽出,双方死缠一处,在地上疯狂翻滚,拼命扑腾,一时之间,搅得山摇地动,尘土飞扬,风云变色。 麻羽惊魂略定,笑道:“哈哈,这才真正叫做妖精打架呢。这人面蛇猇定是喜欢上了巫山神女,所以紧紧把她抱住不放,就地巫山云雨!” 何非流双眉一挑,叫道:“它们妖精打架,死缠在一起巫山云雨,却正是我们灭杀它们的良机!快,快,不可迟疑,我们快到神女楼内,把四盏骷髅灯都拿出来,就像先前焚烧双头魑魅一样,来焚烧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 麻羽、唐碧衣和吴浣纱闻听此言,无不喜出望外,暗赞何非流聪敏机智,反应迅速,都不敢怠慢,当即和何非流一起飞步奔进神女楼内,四人将四壁的骷髅灯都拿了下来,然后又飞步奔出神女楼,来到还在死缠恶斗的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跟前,各自手臂一振,就把四盏骷髅灯全部砸在了它们身上。 四盏骷髅灯都砸碎在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身上,灯内长明不熄的灯油顿时淋遍了它们全身,仍在燃着的灯芯立即就把它们全身都烧着了,烈焰飞腾,火光熊熊,刹那之间,便映红了半边天。 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都被烧得嗷嗷惨叫,拼命挣扎,但它们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谁也无法放脱谁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不上片刻,就都被烧得皮焦肉烂,骨断筋折,各自最后又惨叫了两声,便一起翻倒在地,再无声息,但它们的焦骨残尸却继续熊熊燃烧,变成了新的骷髅灯。 但见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都已被烧得死无全尸,何非流等人无不欢呼雀跃,高兴得抱在了一起,庆幸终于把害死成千上万人的罪魁祸首巫山神女以及穷凶极恶的人面蛇猇除掉了,四人也彻底摆脱了阴魂附体一般的死神。 过了半晌,麻羽叹道:“唉,历尽奇险,九死一生,我们终于算是脱险生还了!不过想想我们竟然能把如妖似鬼的巫山神女和人面蛇猇一起灭杀,也真令人难以置信,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这的确让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但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天我们处处遇险,步步惊魂,所经所历,哪一件事不像是在做梦?哪一件事不是说出来就耸人听闻,谁也不会相信?” 吴浣纱接口道:“不错,我们这几天的所经所历,确实就像是做了一个无限诡异而又终极恐怖的噩梦,令人魂飞胆裂,心颤神摇!好在这个噩梦已经醒来,一切危险和恐怖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终于算是逃出了生天!” 何非流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逃出生天了,可是……可是小张导游和卞杉杉却……唉,我们去石牢把小张导游、卞杉杉以及其他人的遗体都埋葬了吧!孟婆婆虽然罪大恶极,但人既已死,罪恶也就消了,也不能看着她暴尸不殓。” 吴浣纱、唐碧衣和麻羽都点点头,一起跟随何非流走向石牢。 石牢距离神女楼只有百余米远,片刻之间就到了。可是四人还没进到石牢之内,就从敞开着的牢门向里一看,便立即骇然变色。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石牢里还点着两支牛油大蜡,四人看得清楚,只见张慕然、卞杉杉、孟婆婆以及其他六个人的尸体竟然一个也不见了,但牢内却挤满了蜂胸狼面的多足怪物!这些怪物多达四五十个,个个都有磨盘大小,身呈深灰色,此时正都用口器在地上吮吸。 很显然,张慕然等人的尸体已经都被这些狼面多足怪物吃了,它们吃完尸体,正在吮吸地上遗留的血水。 四人认出这四五十个怪物都是狼蛛,但大如磨盘、吞食尸体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狼蛛却是从所未见,不禁都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进石牢,急忙转身就跑。 可是为时已晚,四人一来到牢门跟前,这群大狼蛛就发现了他们,纷纷疾爬而出,直扑过来。 四人知道像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狼蛛虽然只有四五十只,却要比二百多头野狼的狼群还要可怕得多,被它们追上势必和张慕然等人的尸体一样下场,哪敢回头抵挡,只能没命向出谷方向飞逃。 这些大狼蛛都嗜血如命,就在眼前的猎物怎肯舍弃,立即随后紧追。 大狼蛛虽然爬得不如野狼奔跑快速,但体巨腿疾,也行动如风,竟然丝毫不比四人跑得慢,就缀在四人身后,四人跑出阴魂镇山谷已有二里多地,还是无法将它们甩脱;而随着四人体力渐衰,越跑越慢,大狼蛛便越追越近,渐渐地已经距离他们不到十几步远! 又拼命跑出一里多地,眼看就要被大狼蛛追上,四人都已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行将脱力。便在这时,忽见前面紧靠道边出现一棵粗可数人合抱的大树,大树枝条垂柳般纷披下来,笼罩了整个路面,正是大家来时借以逃过狼群追剿的恐怖树妖。 四人同时眼睛一亮,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也不用互相提醒了,立即都疾奔几步,跑到树妖跟前,然后便一齐躺倒在地,贴着树妖枝条垂拂不到的路面飞快地滚了过去。 他们刚在对面离树妖枝条几米远处爬起身来,四五十只大狼蛛便都追到了树妖跟前。大狼蛛们怎知树妖的厉害,根本没停脚,立即争先恐后地爬上了枝条纷垂的路面。 大狼蛛每只都有磨盘大小,一人多高,爬上路面便触到了树妖的枝条,那些枝条就宛如有灵性似的,立即将四五十只大狼蛛全部抓了起来,然后就向空心树身里抛掷。 孰料大狼蛛们也不是好惹的,身体一被抓住,立即吐出强力胶一般的蛛丝,死死地胶缠住了树妖枝条,无论树妖枝条怎样用力抛甩,也无法将它们甩掷进空心树身里。 树妖虽然无法将大狼蛛们抛进树身里,但它的枝条手臂宛如铁钳一样,抓得极紧,大狼蛛们也难以脱身,只能不断地吐出蛛丝缠绕树妖的枝条以自保。一时之间,树妖的万千枝条手臂剧烈摇摆甩动,大狼蛛们拼命挣扎反抗,双方斗得异常激烈。 何非流等四人都看得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这棵几乎可以吞噬一切的恐怖树妖居然也遇到了对手,一只大狼蛛也吞噬不了,照这样剧斗下去,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而最后树妖获胜也就罢了,但如果大狼蛛们获胜的话,肯定还会追赶大家,这可如何是好? 四人互相瞧了瞧,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帮助树妖,除掉狼蛛!” 正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知道只有除掉所有大狼蛛方无后患,因此话一说完,四人便纷纷拾起地上的大石块,劈头盖脑地向大狼蛛狠砸。 可是说也奇怪,这些大狼蛛也不知是就在阴魂镇后的乱葬岗子里滋生出来的,还是因为金翅大鹏鸟死去谷口失守而从外面进来的,总之是堪称异类,竟然身硬如铁,无数块大过盆钵的石头砸在它们头身之上,它们都浑若无事,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反而激得它们更加用力挣扎反抗,有些大狼蛛已经不再吐丝,改用口器咬啮树妖的枝条手臂,片刻之间,就咬断了千余根枝条。 四人又惊又骇,都停止了无效的抛石击打,但见随着树妖越来越多的枝条手臂被大狼蛛咬断,一些大狼蛛渐脱束缚,已经有了挣扎出来的迹象,不禁又互相瞧了瞧,同时叫了一句:“快逃!”然后转身便跑。 大狼蛛不仅恐怖的树妖无可奈何,连大石也打它不死,再不赶紧快跑,等到它们都挣脱了树妖的束缚群起而攻,四人那可真就是插翅难逃了。 谁知他们刚转过身来,还没跑出一步,便听一声大喝:“站住!都给我站住!” 四人猛然吓了一跳,急忙都收住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定睛一看,却见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他们如果不是转过身来逃跑,可能还不会发现;这人虎背熊腰,长须环眼,手端一支小型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唯一从古墓地宫里逃出去的盗墓贼李大胡子。 第六十章 峰树苍苍 四人全都心一沉,暗叫倒霉:“这才叫前门拒狼,后面进虎,要命至极的大狼蛛还没有摆脱,又被杀人不眨眼的盗墓贼给逮着了!李大胡子原来所持的冲锋枪已经被绿毛幽微打落在地宫里,显然是地宫上面的耳室里还有冲锋枪,他逃进耳室,又拿了一支冲锋枪来防身御险,然后才跑上墓顶山林之中;谁知冤家路窄,无巧不巧,今天辗转到了这里,竟然又和我们遇上了;他杀人劫掠、挖坟掘墓,血债累累、罪恶滔滔,怕人知道,不遇上我们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肯定就要杀人灭口;他的冲锋枪杀伤力极大,在枪口之下,别说我们都赤手空拳,就是有大刀长矛在手,也绝难抵挡,这回可真是有死无生了!” 只听李大胡子狞笑道:“嘿嘿,嘿嘿,正所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你们几人竟然又落在了我手里!说说吧,我跑出地宫时,已经把上来的两个出口全部封死,你们却是怎么逃过那个绿毛怪物的魔爪,又跑出地宫的?对此我很好奇,而也正是我的这一点好奇心,才让你们多活一会儿,否则刚才我就在背后开枪将你们射杀了。” 看麻羽怒目圆睁,张了张嘴,何非流知道他一向嫉恶如仇,肯定是要破口大骂,急忙将他拦住,然后眼珠一转,说道:“李大胡子,我们之所以能够逃出古墓地宫,是因为另有奇遇!” 李大胡子问道:“另有什么奇遇?” 何非流道:“你不知道,那个古墓是楚襄王的墓葬,地宫下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墓室,那个墓室才是楚襄王的埋骨之地,里面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楚襄王的敌国之富全在其中。” 李大胡子两眼放光,说道:“什么,那个古墓是楚襄王的墓葬?地宫下面还有更大的墓室?你们在那个更大的墓室里找到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何非流道:“不错,那个墓室里的金银珠宝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四个人连冰山一角的珍宝也拿不动,所以便没有动这些珍宝,从一个隐秘的出口走出来,准备回重庆雇几辆汽车来搬运。谁知刚走到这里,却又与你狭路相逢!你自然不会留下我们的性命,看来我们所找到的海量珍宝,也要随着我们的死去而永远堙没地下了!唉,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可惜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 说到这里,他扼腕浩叹,显得无限痛惜伤感。 李大胡子盗墓抢劫,无非就是为了金钱,贪心极重,听何非流说古墓地宫下面还有要雇几辆汽车才能搬运走的海量珍宝,如何不眼红心热?但是却也有些不相信,盯着何非流的眼睛,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在花言巧语骗我上当,然后伺机逃生吧?” 何非流正是在骗他上当伺机逃生,楚襄王墓葬地宫下面确实有一船棺的金银珠宝,可都已随船棺一起沉没地下,现在那里连一片破铜烂铁也没有了,但听李大胡子这样问,却声色不动,冷冷说道:“我只是可惜那些珍宝,跟你无关。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你动手吧,反正我们一死,进入珍宝堆积如山的那个墓室的隐秘入口,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我们得不到珍宝,别人也无法得到,想想又没什么遗憾的了!” 李大胡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非流,想从他表情的变化分辨他所言真伪。 何非流也不再说话,微微冷笑,迎着他目光与他对视。 对视了片刻,李大胡子也没辨出何非流所言真假,当下沉声道:“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你说出珍宝之事,也无非是想以珍宝的下落作为交换,换我饶放你们性命!好,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让我得到珍宝,我就饶了你们性命。说吧,那个堆积珍宝墓室的隐秘入口在哪里?” 何非流道:“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是想和你做这个交易,就算是舍财保命吧。不过,那个隐秘入口现在可不能告诉你,因为那就是我们的护身符,我们只有在确保性命无忧的情况下才能说出来。况且,就算现在说出来,你也无法赶过去,因为此刻我们都已身处险境,就要大难临头了!” 李大胡子面色一变,后退了两步,左顾右盼,说道:“什么……什么大难临头?哪里……哪里来的大难?”他在楚襄王墓中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身上还带着伤,早已是惊弓之鸟,因此一听什么大难临头,就情不自禁地害了怕。 何非流转头向身后一指,说道:“那棵大树上爬着四五十只大狼蛛,见人就追逐捕食,我们刚才就是被它们追着跑到了这里;而那棵大树也如同食肉动物,无论人畜,碰触到它的枝条,就会被它死死抓住。现在大树虽然抓住了所有大狼蛛,解了我们四人的燃眉之急,但大树却无法将这些大狼蛛置于死地,大狼蛛们眼看就要脱出大树的束缚了!大狼蛛一脱束缚,立即就会来追赶吞吃我们,而你又必须我们带领,才能找到那个墓室隐秘入口,所以你也就难逃大狼蛛的捕食,这不是马上就要大难临头是什么?” 他所言不假,四五十只大狼蛛此时已经咬断了一大半的树妖枝条手臂,有二十多只大狼蛛长脚都爬下了地,脱出树妖的控制就是转眼之间的事。 李大胡子看到这种情况,反倒去了骇惧之心,说道:“啊,不就是几十只大蜘蛛吗,有什么可怕的?算什么大难临头?我有冲锋枪在手,打发它们还不容易!”说着话,端枪就像大狼蛛们一阵扫射。 大狼蛛虽然身硬如铁,石砸不死,但子弹却挺受不住,都被射击得吱吱乱叫,顷刻之间就死了一多半,从它们身上溅出的胆汁一样的绿色鲜血喷出多远;但是子弹打死打伤大狼蛛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打断了很多树妖的枝条手臂,有十几只大狼蛛借机完全脱出了树妖束缚,落地就奔何非流等人疾爬过来。 李大胡子心里还贪着珍宝,不能眼看着何非流等人命丧大狼蛛之口,也怕大狼蛛过来将自己也一起吞食,急忙顺枪口迎头向爬过来的大狼蛛一顿疯狂扫射。谁知,可也将十几只大狼蛛尽数击毙了,冲锋枪也“咔”的一声,子弹告了罄。 一看这种情况,何非流等四人无不大喜,立即冲向李大胡子,齐声喊喝:“李大胡子,你这个万恶的劫匪盗墓贼,杀生害命,挖坟掘墓,我们一定要把你绳之以法,让你得到应得的下场!” 李大胡子本来受伤未愈,而且孤身一人,全靠冲锋枪才敢截杀何非流等四人,现在冲锋枪没了子弹,就像老虎没了牙齿,如何还敢再与四人相抗?急忙振臂把空枪抛出,砸向四人,然后转身就跑。 何非流等人闪身将砸来的冲锋枪躲过,随后紧追。 李大胡子刚跑出六七步远,忽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包盗墓时用来爆破的炸药和一支气火机,当即都掏了出来,迅速用气火机点燃炸药包引线,然后就反手把炸药包向何非流等人抛了过去。 何非流等人都大吃一惊,但反应都很快,也出奇地一致,立即扑身趴倒在地。飕地一声,炸药包从他们身上方飞过,又飞出两丈多远,落在了那树妖的根部。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炸药包一落即炸,一下子将树妖的树身齐根炸断,炸断的树身四散裂开,树身上的万千枝条也断碎纷飞,而原来枝条还紧紧抓着的几十具大狼蛛尸体也抛飞到了四下里。 李大胡子反手抛出炸药包,随即便回身瞧看,见炸药包没有炸到何非流等人,却一下子炸毁了那棵抓着大狼蛛的大树,树断枝飞的声势十分骇人,刚自一惊,不料一具大狼蛛尸体疾飞过来,正砸在他脸上。他立时便觉双眼火辣辣地疼痛,随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这只大狼蛛先被李大胡子冲锋枪打死,复被炸药炸到,身上伤口无数,每个伤口都在往外冒着含有烈性蛛毒的血液,尸体砸在李大胡子的脸上,毒血便流进他的双眼,他的双眼立时就被毒瞎了。 何非流等四人也被炸药包炸毁树妖的骇人声势吓出一身冷汗,爬起身来,各自抖了抖飞溅到身上的尘土,发觉都没有受伤,这才惊魂稍定,再看李大胡子被一具大狼蛛尸体砸到,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好几步,怕他跑掉,急忙一齐大喝一声:“站住,李大胡子!你别跑,你给我站住!”都向李大胡子奔来。 李大胡子双眼既盲,眼睛又还疼痛难忍,再听到何非流等人让他站住的喊声,心中的恐骇实是难以形容,哪里敢站住,慌忙回身奔逃。 可是他双眼俱瞎,什么也看不见,在荒山野岭中狂奔乱跑,正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危险可想而知,刚跑出六七十步远,跑到了一个山崖边上,一脚踏空,便大声惊叫着坠落下去。 何非流等人奔到山崖跟前,向下一看,只见烟雾缭绕,岚气迷蒙,望不见底,李大胡子这一摔将下去,必定是粉身碎骨了,不禁都拍手称快,觉得李大胡子作恶多端,实在是死有余辜。 麻羽欢声大叫:“哈哈,太好了!李大胡子死的实在是太好了!几天前他将大巴车司机王师傅逼得连车一起坠落山崖,现在他自己也一样掉下山崖,摔了个尸骨无存,看来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何非流道:“不错,不错,确实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李大胡子罪大恶极,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而我们这次堪称死亡之旅的巫山之行,包括司机在内共二十八人的一个旅游团,竟然有二十四人先后抛骨荒山,我们四人要不是都正直无畏,机智勇敢,恐怕也难以最终逃出生天!” 劫后余生,吴浣纱也颇为感慨,叹道:“都说巫山高,巫女妖,当真不假啊!而我们能够死地生还,也堪称奇迹,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其他三人一齐点头,当下便和吴浣纱一起快步向山下走去,片刻之间,就来到了巫峡长江岸边。 何非流前望江波浩浩,回首峰树苍苍,思想这几天来深入古墓幽陵、闯出鬼市神楼的诡异恐怖经历,感慨系之,情不自禁地脱口吟出唐代于濆的《巫山高》诗来,音韵铿锵,回荡在江山云水之间: “何山无朝云,彼云亦悠扬。 何山无暮雨,彼雨亦苍茫。 宋玉恃才者,凭云构高唐。 自重文赋名,荒淫归楚襄。 峨峨十二峰,永作妖鬼乡!” 第六十一章 诡异艳遇 夜风轻柔,抚摸着三里屯酒吧街边的杨柳细腰,真是风月撩人,不饮即醉。 初秋时节,北京的天气尚无凉意,多数来买醉的人都在酒吧外面择位而坐,一边举杯畅饮,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街景和迷人的夜色。 但是在紧邻街边的一张桌子跟前,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与众不同。两人眉宇间都深锁忧郁,一眼也不瞧美丽迷人的街景夜色,总是酒到杯干,长吁短叹,显然是在借酒浇愁。 原来这两人一个名叫何非流,另一个名叫麻羽,都是来京淘金寻梦的北漂一族。可是现实冷酷得就像传说中的雪妖一样,只要轻轻一吻,便能把人活活冻死!虽然两人从小就读书习武,堪称文武双全,但已来京多日,非但梦想难以实现,竟然连工作也找不到,现在已经资用乏绝,穷困潦倒,落魄京华。 按说来北京淘金寻梦的人成千上万,其中有才气的不少,但有运气的不多,真正能够才运亨通、劈波斩浪浮出水面的,原本就是凤毛麟角,何麻二人就算是才高位下,也属正常,可他们就是想不开,深以怀才不遇为恨,所以在今天又遭受了一次挫折之后,便赌气地来到三里屯酒吧,将身上仅剩下的几百元钱都买了酒,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解千愁。 说实话,两人来北京已经半年多了,但三里屯酒吧这个地方,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一是因为两人终日为梦想奔波忙碌,根本没有时间休闲娱乐;再者此地是风月场所,到处靡靡之音,容易让人腐化堕落,两人这样的大好青年不愿沉迷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纵然算不上销金窟,可也是消费颇高的地方,两人的钱包一向都非常骨感,不需要减肥瘦身。 两人刚落座不久,酒还没喝上几口,便有几个穿戴清凉、如花似月的女子过来和他们搭讪,并频抛媚眼,但都被何非流山山相叠请她们出离了视线。 不用说,谁都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虽然花有清香月有阴,但春宵一刻可是要千金的,何非流消费不起,也拒绝消费。他深知,有些时候,这种女子的危险更甚于洪水猛兽。有道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红罗帐里骨髓枯!”古往今来,那些平头百姓且不必说,光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便不知有多少人被这些玉面胭脂虎害得倾城覆国、家破人亡;别说自己现在穷困潦倒,心情坏得只想出口成脏,就是春风得意,也不会交结这些女子。 麻羽虽然不似何非流这般透彻明白,但也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只是目光追逐着几个可以诱僧还俗的丽影转了两转,隔靴搔痒地品评了一下燕瘦环肥,然后便和何非流一起纵情狂饮,以浇胸中块垒。 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越愁两人越喝,自然醉得特别快,没过多长时间,便都醉眼乜斜头重脚轻起来,但仍然大呼干杯,不停痛饮。 便在这时,一缕幽香飘来,一个白衣女子如风拂细柳一般,袅袅娜娜地走到两人面前,轻启朱唇,燕语莺声地说道:“两位大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何麻二人微微一惊,感觉这白衣女子来得有些突兀,仿佛就是飘来的一缕幽魂,急忙各揉惺忪的醉眼,定睛瞧看,只见她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眉如春山,目似秋水,美得就好像狐狸成精变化的一样。 还没等何麻二人同意,白衣女子便坐了下来,然后也不再说话,只用剪水双瞳如烟似梦地盯住了两人。 何非流见这女子丽色无双,却有些妖媚邪异,心神恍惚了一下,立即捉住心猿,正襟危坐,想提醒麻羽警惕面前这个花朵一般的妖女,千万不要妄想拈花微笑,以免笑里藏刀,哪知一瞥眼间,却发现麻羽一双二齿钩子般的眼睛,已经死死地钩在了那女子白色低胸连衣裙坦露出来的深深乳壑之上。 何非流不禁暗骂麻羽太没出息,好像没见过女人胸脯似的,可是就在发现麻羽盯着那女子胸脯而顺着他目光瞧去之时,自己的目光竟也如胶似漆,黏在那女子的胸乳之间,再也移不开了。 原来就在那女子白如雪美如玉的胸乳之间,吊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坠。这玉坠不但制作得精美绝伦,而且玉质极佳,连一点儿哪怕是草履虫那么大的瑕疵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无价之宝。 那女子就坐在何非流对面,和他相距不足二尺,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玉坠正中有几道凹纹,乃是一个篆刻的“石”字,似乎不仅珍贵,还应该是个颇有来历的古物。看来麻羽目不转睛死盯着的,也不仅仅是美女乳香袭人的胸脯,还有这个白玉胸坠。 好色贪财原是人的天性,何麻二人自然也不例外。两人平日尚能克己复礼,有所不为,但此刻在大量的酒精麻醉之下,又值潦倒失意之时,便不由自主地都对眼前的珍宝和美色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只是两人毕竟不是坏恶分子,而大醉之中也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所以虽然眼睛都像蚊子见了血一样盯住那女子和她的胸坠不放,一时却也没做出什么非法举动。 可能那女子认为何麻二人都已被她的美色深深迷住,嘴角泛起了得意且又暧昧的笑意,同时更加媚眼如丝,勾向二人。 麻羽素喜玉器古玩,虽然没钱玩物丧志,但却下功夫研究过,非常识货,看出那个白玉胸坠实乃旷世奇珍,所以才显得特别花痴好色地盯着那女子的胸脯呆看。只是他此时已经醉得有些视物朦胧,越看越觉得不真切,当下定了定神,眼光离开那女子的胸脯,却把手伸了上去,说道:“小……小姐,我想……我想看看你的……你的胸……”他已喝得舌头发硬,几近口吃。 那女子一把抓住麻羽伸过来的手,笑道:“怎么,你想看看我的胸?而且还要摸一摸?” 麻羽颇为难得地脸上一红,说道:“不……不是,我……我不是想看你的胸,而是想看看你的胸……” 他想说的是看看你的胸坠,可话没说完,那女子便截口道:“不要欲盖弥彰了,想看我的胸又有什么害羞的?我这样美丽的胸脯,是个男人都想看的。但是在这酒吧外面,临街之处,要看可是不大方便。跟我来吧,到我的住处去,我让你看个够。” 她说着话,站起身来,向何非流瞟了一眼,然后便拉着麻羽的手,离开座位,走进左首一条幽深的小巷之中。 那个珍奇的白玉胸坠已把麻羽深深吸引,而他又已醉得身不由主,所以目光便再次盯住了那女子的胸脯,就像吃了迷药一样跟着她走。 何非流尚比麻羽略为清醒,看那女子虽然明显是来酒吧诱引男人卖春的,但却比一般风月女子多了几分妖异之气,更像一个午夜出来勾人魂魄的女鬼,不禁为麻羽担起心来,怕他只身遇险,急忙随后跟了上去。 可是让何非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他和麻羽这一去,竟是猪羊走向屠宰之家,一步步自投死路,所遭遇的事情当真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足以让两人一辈子与噩梦相伴! 第六十二章 风花血月 那女子就像一个缥缈的游魂,几乎足不点地,在小巷中拉着麻羽越走越快,何非流已经小跑起来,兀自有些追赶不上。 麻羽也不知是太过急色,赶着去醉卧温柔乡,还是已被那女子迷得不能自主,跟着她连头也不回,何非流大喊麻子等等我,他也不理。 只见那女子白衣飘飘,拐了一拐,转了两转,便到了一座居民楼前。 她脚步不停,径直拉着麻羽从一个敞开的楼门走进去,然后上了三楼。楼道里点着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只见这三楼只有门对门两个房间,那女子打开右边那个房间的房门,然后就一下把麻羽推进了门内。 此时何非流刚爬上三楼,见那女子已经要关房门,怕麻羽遭遇不测,急忙一个箭步抢进门内。 那女子妖妖娆娆的一笑,说道:“好啊,你也跟来了,那我就一起伺候两位大哥吧。放心,我服务到位,技术一流,保证让你们极乐如仙,快美难言。” 何非流听此言骚媚入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看屋内四壁萧然,也没什么摆设,只有正对面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软帐流苏,香气袭人,还真是一个春闺秀舍,看来这女子确实是个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卖花姑娘。 这女子不过就是一个暗娼,并非女鬼,何非流心中惊惧稍释,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干吗干这个?” 那女子道:“我姓白,名叫白如雪,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就白得像雪一样?”说着向何非流靠近两步,又道:“你问我这么年轻漂亮,干吗干这个?如果我不年轻漂亮,还能干这个吗?干这个也会饿死。嗯,咱们闲言少叙,你看你的朋友已经躺倒床上去了,你也赶紧上床吧,我这就脱了衣服来服侍两位大哥。”说着,便伸手去解连衣裙。 何非流一瞥眼,见麻羽果然已经斜卧在了床上,也不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色迷迷地看着白如雪,不禁暗骂麻羽太没免疫力,急忙一摆手制止白如雪,说道:“别,别,你先别脱衣服。你想‘脱’贫致富,难道不怕我们入不‘付’出吗?我们都是没钱的穷光蛋,在酒吧喝完酒便已囊空如洗。这样吧,等我们赚足了钞票,下次再来享受你的服务好不好?”他不愿沾惹上这样的女子,便找借口想尽快离开。 白如雪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我不要钱,让你们‘有进无出’,这总行了吧?” 何非流心中一凛,酒意醒了大半,问道:“什么,有进无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如雪道:“难道你们来到了这温柔乡、销魂地,享受到蚀骨销魂的温柔,还会想再出去吗?” 何非流听她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很不对劲,但却也没发现不对劲在什么地方,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又看到了她的白玉胸坠,便道:“你这个胸坠真漂亮,很珍贵吧?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白如雪道:“你说这个胸坠啊?这个胸坠是我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昨天我接了一个客人,和他共赴巫山阳台同梦之后,他就舒服死了,于是他戴在自己胸前的这个胸坠便留给了我。” 何非流又是心中一凛,颤声问道:“他……他舒服死了?这……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白如雪阴阴一笑,说道:“这话你作为男人还不明白吗?享受了我温柔销魂的服务,他自然是舒服至极,极乐如死了。” 何非流听她话里似乎别有阳秋,心中疑惧起来,急忙旁跨一步,来到床畔,伸手一拉麻羽,沉声说道:“起来,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这女子不是好人。” 可是麻羽此时已经烂醉如泥,身子死沉死沉的,何非流连拽了两下,都没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还没等何非流再有何举措,白如雪便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床上,和麻羽并排躺在了一起,嘿嘿笑道:“我当然不是好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坏女人吗?因为坏女人给你们带来的乐趣,是淑女们绝对做不到的。来吧,我现在就让你们雨滴团荷、鱼游春水,一起享受天地间最妙不可言的快乐!” 她口中说话,身上白色连衣裙已经悄然滑落,一个含香惹梦的绝妙赤体便呈现在了何麻二人眼前,半丝不挂,纤毫毕现。她白色连衣裙里面,竟连内裤和胸衣也没穿戴。 何非流只觉脑中轰然一震,浑身热血都涌了上来。他虽然有过一次看女孩子洗澡的经历,可那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彼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知好色而慕少艾,看了也没什么感觉,而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女子赤体,此时正值血气方刚的青壮之年,面对的赤体又如此完美曼妙,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只是何非流虽然心神巨震,却还没有色令智昏,随即便醒悟到这是更大的危险,因此眼光只是在她下三路一扫而过,立即定住心神,抡起巴掌,狠狠一个耳光打在麻羽脸上。 这耳光打得极重,麻羽半边脸瞬间肿如猪头,同时鼻腔中两道血箭喷射出来,痛得啊的一声大叫,醉意全消,立即向何非流吼道:“小河流,你这个王八蛋,干吗打我?” 何非流狠抽麻羽一巴掌,就是想把他从烂醉如泥的状态中打醒过来,这时见麻羽已知向自己怒吼,那自然是清醒过来了,当即说道:“麻子,这坏女人要对我们不利,而这里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将他从床上拉起,疾步抢向房门。 可是他已奔出一步,但手拉着的麻羽却一动不动,转头一看,却见麻羽两只眼睛瞪得玻璃球一样圆,呆呆地盯住了白如雪的赤体,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何非流急忙又大声喝道:“麻子,她是个暗娼,不是好人,千万不要被她迷惑!” 麻羽一惊,转头问道:“暗……暗娼?什么暗娼?”不等何非流回答,目光返回,又落在了白如雪赤体之上,尤其是那几处未婚不宜观看的地方,再也不肯移开了。 何非流见拉不动麻羽,当机立断,飞起一脚,疾踢白如雪腰腹。他知道白如雪的赤体色香俱全,太过诱人,也怪不得麻羽目迷神夺,自己若非尚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发现她十分妖媚邪异,恐怕也禁不住诱惑,所以只能攻击白如雪,来扰乱麻羽的视线。 白如雪一声轻笑,纤腰一折,便闪过来脚,到了麻羽面前,伸手在他脸颊一摸,然后又向何非流一指,媚声道:“好哥哥,他竟然踢我,快帮我打他,打倒他我们便上床同梦,鱼水交欢。” 麻羽给她一摸之下,骨软筋酥,讷讷地道:“谁……谁敢踢你?哥哥我打死他。” 何非流一看不好,白如雪大展媚功,显然是要迷引麻羽酒后乱性,不分敌我,急忙一转身,没踢到白如雪的一脚重重踢在麻羽屁股上,让他清醒。 麻羽“哎哟”一声,叫道:“小河流,你干吗又踢我?” 何非流厉声说道:“我不踢你,你恐怕就要领略鲜血之血的‘风花血月’了!废话少说,快跟我走。”再次一拉麻羽,疾步奔向房门。孰料眼前一花,白如雪活色生香的赤体已挡在面前。 何非流见白如雪竟然不让他们走,显然自己所料不错,她把自己和麻羽引诱到这里来,不仅是要做皮肉生意,还要图财害命,让两人领略“风花血月”!而自己和麻羽虽然从小就酷爱功夫,练就了一身不凡身手,但今晚的酒都实在喝得太多,虽已清醒大半,仍然感觉头重脚轻,根本无力反抗,这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三章 殊死恶斗 便在他心念转动之时,白如雪双手屈指成爪,已恶狠狠地分别向他和麻羽咽喉抓了过来。她双手十根手指的指甲都有一寸多长,抓出之时在灯光下闪烁寒芒,并飒然生风,势如恶鬼攫人,十分凌厉。 何非流见白如雪抓来的手爪竟然携带飒然劲风,锐利无匹,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白如雪貌似弱不禁风,实则却是身怀奇功绝技,看来她绝不仅仅是一个做皮肉生意的暗娼,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自己和麻羽落到这里,恐怕真是有凶多吉少了! 未及多想,白如雪的利爪已抓到咽喉,劲风刺骨生寒,他无力抵抗,急忙一带麻羽,间不容发地避过利爪,转身和他一起跑向窗户,准备跳窗逃命,虽然这是三楼,跳下去也几乎有死无生,却也顾不得了,总好过被白如雪抓住死在她肚皮上,丢命还要丢人。 可是两人刚转身跨出一步,白如雪便飞身一纵,又在前面挡住。如此这般,何麻二人来回跑了几次,都被白如雪幻影般挡住,就像遇到了鬼打墙一般。 麻羽屡逃不脱,吓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又醒了大半,这时发了横蛮的牛脾气,猛地向前一蹿,以自己壮硕的身躯直撞过去,口中叫道:“撞扁你!撞扁你这个恶女人!” 白如雪媚眼横飞,忽然娇滴滴的说道:“好哥哥,你不跟妹妹上床,妹妹欲望难耐,现在好干渴啊!可不可以让妹妹喝你点鲜血解解渴啊?”说着,不躲不闪,迎着麻羽扑上前来,张开两排莹如白玉的贝齿,向他喉咙便咬。 麻羽见她竟然前来咬喉吸血,吓得亡魂皆冒,急忙向旁闪避,可是喉咙虽然闪过去了,却被白如雪的利齿咬在了左肩肩头,登时齿洞深现,鲜血涌流。 白如雪嘬唇狂吸麻羽伤口鲜血,面目也狰狞起来。 何非流也吓得不轻,但见麻羽危殆,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脚步一转,来到白如雪身后,一拳直捣她致命的后心,攻敌所必救。他此时酒意也又醒了八九分,有了一些反抗之力。 白如雪口唇仍在吸血,头也不回,右手反手一抓,五根指甲一寸多长、尖利如鹰爪的手指便抓住了何非流的拳头。 何非流立感疼痛彻骨,五指和手背全被她指甲抓破,血肉横翻。 麻羽肩头被白如雪咬住,刹那之间,便被她吸去不少鲜血,已然头晕目眩,情急之下,双拳疾出,一个“双风贯耳”,狠砸白如雪头脑。白如雪这才松口离开麻羽肩头,飘身退开,同时也松脱了何非流的拳头。 何麻二人急忙靠拢在一起,快步抢向房门。孰料还是脚步一动,便又被白如雪如鬼如魅地拦住。也看不到白如雪怎样抬腿迈步,她身子就像风一样飘来荡去,但却迅捷无伦,不管两人逃向哪边,她都立刻便出现在前面。 何麻二人恐骇到了极点,但均知发昏当不了死,也都豁出去了,拳打脚踢,和白如雪殊死恶斗。极度恐骇之下,此刻两人的酒意倒是完全醒了,恢复了平时的身手。 可是两人虽然身手俱都不凡,平常几十个人到不了跟前,但在白如雪这里却全不管用,只见她身似飘风,爪如电闪,不上片刻,便迫得两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各自全身被她利爪抓得血葫芦一般,有几次喉咙都险些被咬断。 恶斗过程中,白如雪体香袭人,并且不时抬腿飞脚,大露春光,这也让何非流目眩神迷,身手大受影响,一个疏神,“砰”的一声,被她一脚踢中后腰,咕咚摔倒在地。麻羽抢上来救援,却被白如雪反手一爪抓在左胸,撕了一条皮肉下来,心脏险被掏出,疼得他一蹦多高,斜刺里蹿了出去。 白如雪嘿嘿狞笑,两臂乍起,向下一蹲,便像恶鹰扑鼠一样,探嘴来咬何非流的咽喉。 何非流吓得元神出窍,急忙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向旁一滚,突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原来他竟滚到了那张春宵帐暖的大床之下。 这床下白如雪抓咬不到,倒是暂时安全,但麻羽还身处险境,何非流又怎能在这里做缩头乌龟苟且偷安?急忙挣扎着向外爬,可是一挣扎四肢百骸便无一处不痛,竟然爬不起来。但是在挣扎之时,手脚却碰触到了几样东西,感觉竟是骷髅头和白骨,想必都是白如雪在酒吧用色相诱骗回来再吸血残害的客人骸骨了。再想想这些客人在床上温柔销魂之时,谁也不会想到床下竟堆满了死人白骨,而不久他自己也将一样是埋骨床下的下场! 何非流心念及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寻思自己还不曾在床上温柔销魂,就马上也要落得一个如此悲惨下场,可真是他妈的倒霉到家了! 心念未已,忽听麻羽一声痛叫,跟着便扑通摔倒在床边,显然是又中爪受伤。只听得白如雪阴声狞笑,欺上前来。 何非流在床下看不到外面具体情形,只能看见贴近地面的一线空间,但见白如雪粉嫩如藕的小腿已站到了倒地的麻羽跟前,马上便要痛下杀手,急忙抓起手边一颗骷髅头,掷打她小腿胫骨。 白如雪没防备床下袭击,胫骨被打,立即飘身退开。何非流乘机乱抓骷髅头和白骨不断向她双腿掷击。这床下也不知堆放了多少骷髅白骨,竟是随抓随有。 白如雪接连被击中几下,痛怒如狂,飞起一脚将麻羽踢开,俯身双爪疾伸进来,要把何非流从床下抓出。何非流在床下急忙向里一滚,避开双爪,可刚要再抓白骨向她掷击,孰料突然身子一紧,竟被人合身抱住,同时闻到浊臭逼人,似乎是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向自己咽喉咬来。 何非流登时魂飞天外,看看白如雪还在外面,绝不会是她进到床下抱住了自己,而她的嘴便是来咬自己也应该是香喷喷的,绝不会浊臭逼人,这可真正是见了鬼了。 他定了定神,感觉抱住自己的手臂有如铁锁,已把自己四肢锁得俱都动弹不得,不禁更是恐骇,急忙拼命将头向旁一转,避开咬到咽喉的臭嘴,然后又猛一甩头,向那臭嘴狠撞。床下虽然目不见物,但他从那嘴中的浊臭气息可以辨出方位。 只听“哎哟”一声,那臭嘴被何非流撞中,发出一声痛叫,听声音是个男子。 白如雪听到床下的这声痛叫,似乎也颇感奇怪,立即弯身探头到床下来瞧看。 何非流以头撞击抱住自己之人得手,正拼命挣扎,想挣脱那人的怀抱,不料那人突然双手加劲,抱着他狠命向外一滚,便从床下滚到了床外。 何非流一出床下,也顾不得麻羽和白如雪了,立即去瞧抱住自己之人。只见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青衣短发,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只是他双眼发直,口鼻乌青,咽喉处还有一个黑血凝结的孔洞,显得甚是狰狞诡异。 白如雪一见那人,不禁“咦”的一声,惊道:“你……你已被我咬断喉咙吸干鲜血而死,怎么又活了过来?” 那男子看到白如雪,立即将何非流向旁一推,随即倏地直立起来,和白如雪来了个面对面,向她阴气幽幽地说道:“还我的玉坠!还我的玉坠……”向前一扑,双手便抓白如雪胸膛,看来是要抢夺她胸前吊着的白玉胸坠。 第六十四章 白玉胸坠 何非流喘了口气,急忙挣扎着爬起身来,去扶兀自倒在地上难以站起的麻羽,同时心念转动,大致想明白了刚才的诡异情由。 那男子想必就是白如雪所说的昨天晚上和她上床之后,便舒服死了而把白玉胸坠留给了她的那个客人。此人在床上和白如雪翻云覆雨,正销魂忘我之时,被白如雪出其不意地咬断喉咙吸血致死,最后弃尸床下。可能他身上的鲜血并没被白如雪完全吸尽,所以没有死透,只是重伤昏厥,而刚才何非流滚到他身边,恰好脸对着他的脸,嘴对着他的嘴,喘息粗重,便如给他做了人工呼吸一样,他立时便苏醒了过来;只是他重伤之下,虽然苏醒过来,但仍神志不清,胡乱地将何非流合身抱住,随后滚出床下,见到了白如雪,便即向她索要他肯定珍爱至极因而虽在神志不清状态下也不能忘怀的白玉胸坠。 白如雪见那男子扑来,先是一惊,随即笑道:“哈哈,真想不到,你这个好色的蠢物,还能诈尸作怪!你既然死去活来,那么我便叫你活来复死吧。”说着话,挥爪便抓那男子的前心。 那男子还是语气幽森地叫着:“还我的玉坠!还我的玉坠……”也弯指成爪,向白如雪死插狠抓。白如雪接爪相还,和他恶斗在一处。 何麻二人惊魂稍定,想要逃出屋内,可是两个恶斗之人正堵在门口,又怎能逃得出去?再看虽然可以从屋中仅有的一扇窗户跳出,但这是在三楼之上,跳出去也必定摔得骨断筋折,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不能考虑这条逃生之路。 那男子虽然诈尸复活,但因受伤奇重,仍然处于半阴半阳的状态,可就是由于这种状态,导致神经错乱,竟然以凝聚的一口仇怨之气,发挥出了超常体能,也变得凶厉无比,与白如雪拼斗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竟丝毫不落下风,激得白如雪暴跳不止,不住凄厉尖叫,十分慑魂震耳。但又过片刻,两人的身法爪势便渐渐慢了下来,显见都有了几分气衰力竭之象。 何非流见白如雪和那男子已渐渐斗离了房门口,急忙一个跨步抢到门旁,一把拉开了门闩。可是还没等他把房门推开,蓦地风声飒然,白如雪身如魂飘电闪,飕地便到了他面前,张口向他喉咙便咬,同时那男子也向麻羽咬去。 何非流知道这是白如雪和那男子恶斗之下,都气血衰败,是以便来咬吸自己和麻羽的鲜血补充体力,谁先饱吸人血,谁便可以克敌制胜。此时他和麻羽都已恢复了几分体力,见无法逃出屋去,便各自绰起一根他在床下掷击白如雪时扔出来的白骨,分别向白如雪和那男子狂砸狠击。 何麻二人身手毕竟非同一般,手中白骨挥动,虽然不能让白如雪和那男子受伤或者退避,但他们一时却也难以咬到二人。 剧斗之中,那男子脚下一滑,踏中了一颗骷髅头,一下摔倒在门旁。麻羽大喜,向前一蹿,手中白骨劈头盖脑向他便砸。 孰料那男子诡厉至极,倒地的身子突然斜刺里一飘,闪过白骨,随即就旋风般向回一转,大嘴张开,森森利齿倏地便咬到了麻羽咽喉。麻羽再也躲闪不及,登时脉就没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猛然向内一开,砰地撞在那男子头上,一下将他撞翻在地,他咬到麻羽咽喉的一嘴也便落空,随即就听见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吼道:“干吗呀?作死啊?深更半夜的大吵大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着话音,便见一个鬓发花白却红光满面的老太太闯进门来。原来这个老太太是白如雪对门的邻居,半夜好梦之中被白如雪房中的凄厉尖叫和劈啪打斗之声惊醒,气得发疯,立刻找上门来,也没敲门,猛力将已被何非流拉开门闩的房门推开,直接闯了进来。她这一推门,正好把门前那男子撞翻,无意中竟然救了麻羽一命。 老太太双眼一扫屋内,便即用手一指白如雪,斥道:“你……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穿衣服,赤身露体的面对几个大男人?你……啊……” 她话没说完,便又看到了满地的白骨骷髅,立时惊声尖叫。哪知她尖叫声刚一发出,便即戛然而止,原来喉咙已被白如雪一口咬断,跟着满腔热血便都流向白如雪口中。 刹那之间,白如雪便将那老太太满腔热血全部吸尽,眼中凶光大盛,猛地俯下身去,一爪抓在被撞翻在地还挣扎着想往起爬的那男子喉咙之上。 那男子是因为重伤后神经错乱而发挥出超常体能才变得诡厉凶邪的,而咬喉抓人,也只是在神智昏乱下不由自主地模仿白如雪,实为回光返照,此刻被房门撞翻,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但却再也没了反抗之力,被白如雪一爪将喉骨和气管一齐掐断,立时气散魂消,永远也不能复活了。 何麻二人早已吓得呆了,白如雪抓死那男子之后,猛地双目一翻,向他们瞪视过来,他们这才惊醒,急忙快步逃向已经敞开的房门。孰料白如雪飞身一纵,便从他们头顶上掠过,落在房门之前,随即就反手将房门关闭,并扣死了门闩。 何麻二人急忙转身逃向窗户,可白如雪又是飞身一纵,便挡在了窗户之前,然后扬起双爪,嘿嘿狞笑着向二人疾抓过去。 何非流额上冷汗直冒,知道已经难逃魔爪,向后退了两步,扫了一眼那男子和老太太的尸体,颤声问道:“你……你这个坏女人,用美色骗来好色男子劫财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残忍地吸血杀人?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天理王法吗?” 白如雪停住双爪,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天理王法?我被流氓奸污并且父母也双双惨遭杀害的时候,却不知天理王法在哪里?”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稍稍平复了一下愤激的心情,然后又缓缓续道:“我今年才十九岁,原本是一个活泼开朗而又美丽善良的少女。可是就在去年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父母带我去三里屯酒吧给我过生日,生日过完之后,竟被七个流氓尾随跟踪到了家里。他们不但将我父母俱都杀害,而且还轮番奸污了我。我当时万念俱灰,再也不想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于是安葬完父母之后,便要上吊自杀。但我外婆打消了我自杀的念头,告诉我就算死也要等到报完血海深仇再死。 “原来我不知道,外婆本是日本的一名女特工,日本战败后留在中国并嫁给了中国人,有满身的本领。只是外婆已经九十多岁了,已无力亲手为女儿、女婿和我这个外孙女报此血海深仇,于是她就把包括日本忍术在内的所有特工奇技都教给了我,让我务必报仇雪恨。 “等到我把外婆的特工奇技都学会,外婆也因为心痛女儿和女婿惨死,悲伤过度而病逝了。这一来我不仅更加痛恨那七个仇人,连所有好色男子都恨上了。于是安葬完外婆之后,我便每天晚上都去三里屯酒吧用色相勾引好色男子,有时利用外婆教我的特工奇技直接把他们杀死;有时碰到强壮难以对付之人,或者人数众多,就脱掉衣服甚至和他们上床,先让他们神魂颠倒,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咬断他们喉咙,吸干他们的鲜血,将他们都置于死地。之所以要吸他们的鲜血,一是鲜血可以增强我的体能,更厉害地发挥特工奇技;二是吸干他们的鲜血也更加能让我快意解恨。那七个杀害我父母并奸污我的流氓,早已都被我诱引杀死了,尸骨都和其他人一样,被我丢放在让他们销魂丧命的床榻之下。只是昨天晚上我刚吸血残杀的这个男子竟没有死透,又活了过来,却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说到这里,白如雪双眼凝注在何非流脸上,然后冷冷问道:“听了我的悲惨经历,你还认为这世上有什么天理王法吗?” 第六十五章 吸血蝙蝠 何非流没想到白如雪有如此悲惨不幸的经历,而她的一身如鬼如魅的厉害功夫竟是她曾为日本特工的外婆所授,用来报仇雪恨的,当下说道:“自然是有天理王法的。奸污你并杀害你父母的七个流氓死有余辜,已都被你杀死,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下场,这便是天理;而你因为惨遭不幸,变得偏激残忍,乱杀虽然好色却罪不至死的无辜,这却是王法所不容的,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我劝你再不要这样滥杀无辜了,赶快到警局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改过自新……” 他话未说完,白如雪便一声厉喝:“住口!想给我上法律课教化我,让我饶放了你们吗?告诉你们,那是休想!你们既然贪花好色,那便是我的死仇大敌,只有死路一条。拿命来吧!”说着话,双爪再次扬起,向何麻二人咽喉便抓。 何非流见白如雪不可理喻,急忙一蹲身躲过她的利爪,然后猛地抓起地上那男子的尸体,向她抛砸过去。 白如雪身子向旁一闪,避过砸来的尸体,随即又探爪疾抓何麻二人。 只听“蓬”的一声,那男子的尸体没有砸中白如雪,却砸在了她身后的窗户上,一下将窗扇砸了开来,尸体摔到了窗外。 何麻二人见白如雪又挥爪疾抓过来,不及逃避,急忙都举臂挡格。 哪知白如雪抓来的双爪本是虚招,一见何麻二人举臂挡格,下面立即双脚齐飞,将二人一齐踢倒在地,然后就像饿虎扑食一样,俯身探嘴咬向何非流咽喉,同时右爪疾抓麻羽前胸。 何麻二人都被踢倒在地,再也无法躲闪,知道完了,万念俱灰,一齐闭了眼睛。 眼看着白如雪的牙齿已挨上了何非流咽喉,便在这时,屋内突然刮起两股狂风,从白如雪背后直卷过来。 白如雪大吃一惊,停住嘴咬爪抓,倏地回转身来,定睛瞧看。可她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骇更甚,原来她背后竟赫然出现了一只阔耳凶睛的蝙蝠!这只蝙蝠貌相凶恶还不说,其大小竟与雄鹰仿佛,一对翅膀伸展开来,阔达两米有余,卷向白如雪的那两股狂风,显然就是这对大翅拍扇出来的。 白如雪骤见这样一只巨大凶恶的蝙蝠,惊异非常,疑为梦幻,尚未醒过神来,那只蝙蝠便呼地把两只大翅向前一拍,将她身体夹住,随即右爪一探,就把她心脏血淋淋地抓了出来,紧接着尖利的口器凑上前去,就在她空空的心窝处狂吸鲜血。 白如雪心脏活生生地被抓出,痛不可遏,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便即断了气息。但她虽已死去,却仍然难以置信地大睁着双眼,当真是死不瞑目。 何麻二人听到白如雪的惨叫之声,立即睁开眼来,一下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也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中发生的事。他们虽然都见过蝙蝠,但大如雄鹰的蝙蝠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再看它抓人心、吸人血,凶恶得直如恶魔,岂能不震骇异常? 这只吸血蝙蝠显然是从被那男子尸体砸开的窗户飞进来的,也不知它是偶然路过被屋内浓重的血腥气吸引进来逞凶的,还是一直就徘徊在白如雪这个常有尸臭血腥气的杀人屋附近伺机为恶,一进来就出其不意地抓死了白如雪,并吸血为食,竟似血债血偿地为被白如雪吸血残害的那些人报仇一样,这可真叫一个天理昭昭、公道难逃了。 但见转瞬之间,吸血蝙蝠便将白如雪的满腔鲜血全部吸光,何麻二人知道它虽然抓死白如雪算是救了二人性命,但接下来却也是要吸食二人鲜血的;连那么凶厉的白如雪都被她一抓毙命,二人如何能够敌挡?不由得都仿佛看到了自己心脏被抓出、鲜血被吸光的情景,各自吓得两腿突突乱颤,还有逃跑之念,却已举步不得,心中都三拜九扣,遍请佛祖菩萨以及各路神仙前来救驾,但却毫无灵验,只能无比悲凉地感叹:这回可是再无一线生机,真的大限到了! 果不其然,那吸血蝙蝠一吸完白如雪的鲜血,就呼地飞落到何麻二人面前,两只大翅猛地两下合击,将刚刚爬起身来的二人都拍夹到了头脸之前,跟着口器一探,便咬何非流的咽喉,同时右爪疾出,抓向麻羽的心脏。 生死关头,何麻二人也不知都从哪里来了一股猛悍之气,同时死命挺身向拍夹着自己的吸血蝙蝠大翅一撞,竟一下把两只大翅都撞开了,同时也都避开了它的爪抓口咬,然后飞步疾奔洞开的窗口。 吸血蝙蝠始终挡在房门口,何麻二人只能选择从窗户逃生,虽然跳窗出去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但也要比被吸血蝙蝠吸血掏心好过得多。 吸血蝙蝠吱的怪叫一声,两只大翅一挥,刮起两股狂风,将已经跑到窗户下面的何麻二人一齐刮倒,跟着便飞跃过来,两爪分抓他们的致命要害。 情急之下,麻羽忽地回身一脚将那吸血蝙蝠的利爪踢开,然后又迅速转回身来,抱住何非流的双腿向上一送,口中叫道:“小河流,你快出去,以后好给我报仇!”一下将何非流从窗口扔了出去。 何非流吓得哇哇大叫,想大骂麻羽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这可是三楼啊,虽然你够义气舍命救我,但我被你扔出来也是要摔得粉身碎骨的呀! 可是这些话只是电闪在心念之中,他哪里来得及骂出口?万分危急之下,只能双手在空中乱抓,只盼能抓到什么得以托身。说也巧了,窗外院子中恰好有一棵高大的乌桕树,树头与三楼齐高,有好几根粗大的枝杈伸到了窗前。此时正当中宵月亮最亮之时,而从窗内又射出不少灯光,是以他只是眼睛一瞥之间,便看到了乌桕树的枝杈,当即双手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了两根。 只听扑啦一声,一团黑影从枝杈上疾飞而起,落在了树巅。 何非流定睛向上一看,只见落在树巅的那团黑影兽头长羽,眼如明灯,却是一只猫头鹰。原来他右手所抓枝杈上竟建着猫头鹰的鸟巢,他一碰鸟巢,猫头鹰立即惊飞而起。 何非流打扰了猫头鹰的好梦,还没等向它说声对不起,突觉双腿足踝剧痛彻骨,不禁哎哟一声大叫,急忙回头看向足踝,却见两只足踝都已被窗内屋中的吸血蝙蝠利爪抓住,利爪的尖趾深陷肉里,而它的蝙蝠头已探出窗来,口器使劲向前啄咬他的臀部,但不知怎的,却好像有些够不到,连咬几次都没咬上。 原来何非流一被麻羽扔出窗户,吸血蝙蝠便用大翅将麻羽拍倒,随即双爪疾伸,一下将何非流最后出到窗外的两腿足踝死死抓住,所以何非流便是不抓住乌桕树的枝杈,那也是不会掉下去摔死了;吸血蝙蝠一抓住何非流足踝,就探嘴去啄咬他臀部吸血,但麻羽见吸血蝙蝠抓住了何非流,便立即爬起身来,拼命拽住它的双翅,让它无法向前啄咬,所以吸血蝙蝠接连几次都没有把何非流咬到。。 何非流既惊且骇,正没计较处,忽见右手所抓枝杈的鸟巢之中,探出一个小小的还没长毛的鸟头来,赫然是一只猫头鹰的幼雏。 他脑中立时灵光一闪,更不迟疑,左手抓牢乌桕树枝杈,空出右手,一把将那只猫头鹰幼雏抓出,振臂便掷向吸血蝙蝠的口器。 吸血蝙蝠双爪还抓着何非流的足踝,并且是钻窗探身咬他,也无法躲闪,更没看清他掷来之物是什么,当即张嘴咬住。那只猫头鹰幼雏被它咬得“喵嗷”一声惨叫,立时断了气息。 第六十六章 疑真疑幻 何非流一抓住猫头鹰那只幼雏,被他惊飞落上树巅的猫头鹰立即向他直扑下来,待见他掷出幼雏被吸血蝙蝠叼住咬死,便疯了一般,又向吸血蝙蝠扑去。 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猫头鹰正是蝙蝠、田鼠等动物的天敌,吸血蝙蝠一见猫头鹰,已然心胆俱落,再加上双爪还抓着何非流的足踝,口中叼咬着猫头鹰幼雏,根本无法反击闪挡,一下便被猫头鹰上面一爪抓碎了头脸,下面一爪掏出了心脏。 这只猫头鹰便是吸血蝙蝠咬死的幼雏母亲,它心痛爱子惨死,怒极出爪,极为狠辣! 吸血蝙蝠叫也没叫出一声,便松开了抓着何非流足踝的双爪,绝气而毙。 麻羽正使出吃奶力气拽着那吸血蝙蝠翅膀,吸血蝙蝠一死,尸体立时被他拽进屋里。他收力不及,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但见吸血蝙蝠已死,却是大喜过望,立即跳起身来,抢到窗前,大声叫道:“小河流,你怎么样?没摔死吧?” 那吸血蝙蝠死时一松双爪,何非流双腿立即下坠,幸而死死抓住了乌桕树枝杈,才没掉下去,这时见麻羽出现在窗口,他也没事,这份难兄难弟都劫后余生的喜悦真是无法言表了,急忙双腿荡上窗台,说道:“我老人家是真龙天子,有百灵相护,连猫头鹰都来救驾,自然没事。快抓住我双腿,把我拽进屋里。这棵乌桕树太高,从树上下去,我可难保不会马失前蹄。” 麻羽乐道:“那好吧,我就抓住你的马蹄子把你拽进来。”说着,便把何非流像拖死狗一样从窗外拖拽了进来。 何麻二人都在屋中就地坐倒,喘了半天粗气,才算定下惊魂,想想刚才的一番诡异恐怖经历,恍如噩梦。 过了半晌,麻羽突然想起了那个白玉胸坠,却见还挂在白如雪的尸体之上,急忙过去拿了下来,然后兴奋不已地说道:“哈哈,这回好了,有了这样一个无价之宝,我们再也不用奔波劳碌,每天都为生计发愁了!明天咱俩就把这玉坠卖了,先体验体验有钱的感觉,享享清福。”将玉坠翻来覆去地瞧看,爱不释手。 何非流看了看那玉坠,说道:“这个白玉胸坠显然是那个诈尸男子的。那男子对这玉坠珍爱至极,至死都念念不忘,来历可能非同小可,我们把它拿走了不知道妥不妥当。” 麻羽道:“有什么不妥的?难道我们不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走,还能丢弃在死人堆里吗?我们不能白白经历这番九死一生的大险,拿走这个胸坠,就算是对我们所受惊吓的补偿吧。嗯,小河流,玉坠就由你先保存着吧,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丢三落四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可别让我给弄丢了。”说完,将胸坠递给何非流。 何非流接过胸坠,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无法说服麻羽,便道:“这胸坠我们就暂且收着,以后再妥当处理。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瞧着令人反胃的尸体和白骨,可不如去外面看看美丽的夜景。” 麻羽道:“我看你是心有余悸,不敢在屋里多待了。那咱们就走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也就把这番噩梦般的经历给忘了。” 何非流点点头,刚要迈步向外走,忽听窗畔呦呦两声鸣叫,叫声甚是凄厉瘆人。他闪目一看,却见抓死白色大蝙蝠的那只猫头鹰不知何时已飞落在窗台上,正向他和麻羽怒视鸣叫,并且猫头还向两人一点一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麻羽叫道:“不好,这猫头鹰在数我们的眉毛!据说无论是谁,只要被猫头鹰数清了眉毛,就必死无疑。这……这肯定是你为救自己,牺牲了它的幼雏,它便数你眉毛报仇来了。猫头鹰是专门抓食蝙蝠和老鼠等有害禽畜的益鸟,乃国家保护动物,你害死了一只益鸟的幼雏,实在是死有余辜。” 何非流“呸”的一声,说道:“你才是死有余辜呢。我知道猫头鹰是蝙蝠的天敌,在生死系于一发的万分危急之际,能利用猫头鹰幼雏引得猫头鹰母亲抓死白色大蝙蝠,这是多么英明睿智之举?虽说幼雏因此牺牲,那也是它这种益鸟为保护人类宝贵生命应该做的有益之事,可谓虽死犹荣。” 麻羽道:“你还真能自我安慰,却不知猫头鹰母亲认不认同你的说法,它还在数你的眉毛,可能马上就要数清了。” 何非流听麻羽这样一说,也害怕起来,急忙向那猫头鹰作揖说道:“猫头鹰大姐,我迫不得已伤了你的爱子,十分抱歉。你今天救驾有功,我会铭记在心的,哪天一定捉来一百只田鼠,送给你做口粮。” 也不知那只猫头鹰是听懂并相信了何非流的话,还是已经把他的眉毛数清,总之他话音一落,便双翅一振,飞走了。 麻羽叹了口气,说道:“唉,它已经把你的眉毛数清,你必死无疑,看来我要失去一个臭味相投但却有损无益的朋友了!” 何非流气得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说道:“别忘了,猫头鹰可是连你的眉毛一块数的。废话少说,赶紧跟我离开这里。”说完,将手中的白玉胸坠放进贴身内衣的暗兜之中,然后开门走了出去。这个白玉胸坠虽然来历不明,但珍贵无比却可断定,必须把它贴身妥藏。 麻羽随后跟出,眨着眼睛笑道:“哈哈,小河流,你的内衣居然装有暗兜,这肯定是怕将来有了老婆,老婆就会剥夺你包括财政大权在内的一切权利,所以准备了藏私房钱的暗道机关。” 何非流道:“后宫干政自古皆然,我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说话之间,出了居民楼,到了大街之上。此时已过午夜,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不停闪烁变幻的霓虹还在和天上的疏星淡月相映生辉。 站在街边,一缕凉风拂面而过,何麻二人都打了一个哆嗦,这才醉意全消,完全清醒过来,但却都感到一阵恍惚茫然,扑朔迷离。 麻羽回头向刚出来的居民楼看了看,怀疑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所经所历都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是在做梦啊?” 何非流也脸现茫然之色,说道:“经你这一问,我也含糊了。今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好多的酒,一直醉意朦胧,半梦半醒的,而所经历的事情又若真若假,似有似无,我也疑真疑幻,不知是梦非梦了!” 麻羽道:“你怀里的白玉胸坠半分无假,而楼内那几具尸体也是血淋淋的事实,肯定不是做梦了。本来我们是应该报警的,但被白如雪色诱到这里,讲出来太失颜面,而有些事情也很难解释清楚,所以只能置身事外了。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回到租住的地下室去吧,睡个好觉,忘掉一切。不过,这里离我们的住处大约有八九里地,我们都受伤不轻,恐怕无法徒步走回去,只能打个出租车了。好在我们虽然都已身无分文,但住处还有几十块钱,尚够车费。” 何非流点头,当下两人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了司机他们的住处,然后便都往座位上一倒,沉沉睡了过去。两人饱受惊吓,又遍体鳞伤,身心交疲,连思想都觉乏力,这一睡倒,当真是打雷也打不醒了。 何麻二人之所以上车即睡,就是谁也不愿意再回想刚才的这番恐怖遭遇,可令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比刚才的遭遇更加恐怖万倍,简直让他们后怕一生! 第六十七章 身陷绝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麻二人突觉双臂一紧,被人扯膀子从出租车中拽出,顿时都惊醒过来。 两人定了定神,只见身旁各有两个彪形大汉抓着他们的手臂,面前还有一个秃头墨镜的男子正和那出租车司机说话:“老王,这回你带来的两个‘血滴子’都很肥硕啊!嗯,这五千块钱给你;本来带来一个‘血滴子’只有两千块钱,但看今天你带来的这两个‘血滴子’都肥头大耳的,就多给你一千块算是奖励吧。你可以用这一千块钱吃几顿饕餮大餐,或者找两个小姐泡一泡。哈哈……哈哈……” 那被称作老王的出租车司机眉开眼笑,点头哈腰,连声道:“多谢薛老板,多谢薛老板!”伸手接过了钱。 那薛老板一挥手,说道:“去吧。” 老王又道了声谢,然后便上了出租车,调转车头飞驰而去。 此时天已大亮,一阵凉飕飕的晨风吹过,吹得何麻二人完全清醒过来,但见现在所在之处,竟是一个荒山野岭间的空地上。两人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醒来竟出了繁华的都市,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再看身边那四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一般,都只用一只手抓着他们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提着乌油油的火枪。 何麻二人立即大喊大叫:“你们是什么人?干吗抓着我们?快把我们放开!”都用力挣扎,但四个大汉都手如铁钳,二人哪里挣扎得脱。 薛老板对何麻二人的喊叫恍若不闻,喝令道:“把他们带进山洞,和其他血滴子关在一起。”然后便转身走进空地中间的一幢石砌大屋之中。 何麻二人不知道这薛老板为什么管他们叫血滴子,虽然获得了一个明朝时东厂锦衣卫的杀人利器称号,却都颇觉不爽,再回想薛老板和司机老王的说话,看来那老王竟是一个人贩子,把上出租车就睡着的何麻二人拉到这里来,像卖猪羊一样卖给了薛老板,每个人卖了两千五百块钱,却不知这薛老板以这样的大价钱买他们回来做什么? 何麻二人刚想到这里,那四个彪形大汉已把他们连拖带拽地带到了一个山洞跟前。这山洞就在石砌大屋后面壁立如削的山壁下方,洞口和普通的房门大小相仿,以一块门形巨石封闭。 两个大汉合力拉开石门,另两个大汉把何麻二人一人抓起一个,就像扔皮球一样扔进了洞内,然后又立即将石门关闭,不透一丝缝隙。 何麻二人都被摔得七荤八素,险些肚肠冒泡,想爬起来,但一动弹便全身剧痛,只好就地躺倒,闭目喘息。 直过了好半天,何非流感觉伤痛渐轻,这才睁开眼来,四下瞧看。只见这个山洞虽然没有窗户并且石门密闭,但石门上方却有一个海碗大小、类似猫洞的圆形孔洞,想来是通风进气的,让洞内的人不会憋闷窒息,洞外之人也便于由此察看洞内情况。 便借着这猫洞从外面射进来的一道光柱,何非流看出这个山洞着实不小,除了自己和麻羽之外,洞中大约还有百十余人,但由于他们都四散在光柱之外,光柱余光辉映过去不甚明亮,看不清他们的形貌,也不知他们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麻羽虽然被摔得也不比何非流轻,但仗着皮糙肉厚,这时已挣扎着坐起,向周围众人大声说道:“喂,兄弟姐妹,老少爷们,你们都是什么人啊?也都是被人关在这里的吗?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呀?” 麻羽是有名的大嗓门,又是提高声音说话,按说就是睡着了也会被惊醒,可他问完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应声答言,看来竟是懒得理他,而他和何非流被摔进山洞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视,又似乎是司空见惯,都习以为常了。 麻羽又把刚才的话重新喝问了一遍,见还是没人理他,便转头恨恨地向何非流说道:“小河流啊小河流,你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跟你出来闯荡江湖,一事无成也就罢了,而昨晚只是出来借酒浇愁,竟然也好悬没被蝙蝠和恶女吸干鲜血,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关进了一个哑巴成堆的山洞之中,净走背运,真是倒霉到家了!”他看自己连问两遍都没人接言,便当山洞里的人都是哑巴了。 何非流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唉,谁说不是呢!本想在酒吧里痛饮一番,一醉解千愁,哪成想愁尚未解,便迭遇凶险,现在更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啊!” 麻羽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从了白如雪,就死在她肚皮上了,起码是个风流鬼。现在不明不白地被关在这里,说不上是什么悲惨命运呢!我有预感,我们这回的遭遇,肯定要比昨晚落在吸血蝙蝠和白如雪手里可怕得多。嗯,你说那个什么薛老板把我们称作血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也就是半年前,我有一次和一个朋友在酒馆里喝酒,那个朋友向我讲,在他老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接连发生了几件令人万分震惊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几件事情的发生,都和一个到村子里来买鸡蛋的老太婆有关。这个小山村十分贫困,村民除了靠山吃山再种点薄地之外,家家都养有一些蛋鸡,靠卖鸡蛋贴补家用,是以经常有商贩到村民家里收购鸡蛋。 “与一般商贩不择时间收购不同的是,这个老太婆专门挑选秋收大忙时节来收购。这时一般村民家中的主要男性劳动力都上山忙活秋收,只有老幼妇孺留在家里。而且她每次收购一般只需要几块钱的鸡蛋,却都要拿出百元大钞让卖者找钱。村民家中都不富裕,哪找得开这样的大钞?但为了卖鸡蛋,在家的妇女只好拿着钱到左邻右舍去串换。可是等到串换开大钞回来时,便发现那个老太婆已经不见了,但留在家中的小孩却陈尸在血泊之中,别处也没伤痕,只有两只眼球和一颗心脏俱都不见,似被尖刀挖走了。 “就这样接连有七八个小孩被挖心剜眼之后,那个老太婆便再没到村中来过,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这个无头血案也至今没有破,在方圆百里都造成了极大恐慌。人们纷纷猜测,有的说那个老太婆是乔装打扮的,原本是外国特工,剜取小孩的心脏和双眼,是用来做他们研制出来治疗绝症的超级药物的药引子;还有的说是用小孩的心脏和双眼作为原料研制细菌武器。我想,那薛老板把我们关在这里,莫非也要做类似的用途?他把我们称作血滴子,也许就是要把我们制成像血滴子一样的杀人武器!” 麻羽叫道:“我靠,这太可怕了,你可别吓我!” 何非流道:“我不是吓你,这可能还是我比较乐观的猜测,实际上也许比这更加可怕!” 麻羽尚未答言,忽听旁边一个有气无力却又阴气幽幽的声音说道:“你说的很对,实际上远比这可怕得多,可怕得就算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来到这里,也宁愿再爬回地狱!” 随着话音,一人缓缓走到猫洞射进的光柱照耀范围内,然后就在何麻二人面前坐了下来。只见这人是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全身瘦得皮包骨,但鹰鼻鹞眼,显得十分阴鸷。 何非流看他走过来的时候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很是奇怪,但却顾不上这个,首先问道:“老人家,实际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您快跟我们说说。” 第六十八章 御尸之术 那老者道:“什么老人家,别这样客气。我姓袁,你就叫我袁老头吧。” 他说话还是有气无力,说到这里,又喘息了半天,才接着说道:“现在这山洞里不算你们二人,一共有一百二十九人,都是或上了黑出租车,或被绑架而来。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是些人贩子,而买我们的薛老板则是个血贩子。” 何非流心中一凛,脱口道:“血贩子?” 袁老头道:“对,那个薛老板就是个血贩子,一个真正不折不扣的吸血鬼!他每天只给我们一顿饭吃,但每隔三天就在我们身上抽血一次;我们就是他的造血机器,所以他把我们都称作血滴子。一会儿他们就会给我们送饭来,因为明天就又要抽血,抽血之前便不再让我们吃饭了。明天你们是第一次被抽血,一会儿必须多吃点儿,否则大量失血,说不定当场就会晕倒。你知道为什么刚才你的同伴问话没人答言吗?因为这里的人都已不知被抽了多少次血,全都虚弱不堪,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而且不用回答,你们被抽过几次血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所以谁都不愿意浪费残存的宝贵气力来说废话。” 何非流听得心惊胆战,微一沉吟,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气力,来给我们解答呢?” 袁老头道:“这一是因为我体质还算较好,比别人残存的气力稍多一些;二是我有事要你们两个现在还算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帮忙;还有就是要告诉你们,在这里的遭遇,还不仅仅是被抽血!这里每天都有新的人进来,但也每天都有旧人因气血枯竭虚脱而死。而死去的人,不仅身上可以作移植的如肾脏、眼角膜等器官要被摘挖出来,高价卖到黑市,尸体还要被扔到这个山洞的门口,喂看守洞门的四条大狼狗。刚才你们被扔进山洞,正是大狼狗每天被牵出去方便的时候,所以你们可能没看见,这四条大狼狗都是大于狮虎并猛于狮虎,别说山洞石门重逾千斤,除非在外面拉推,在里面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就是可以打开,一出洞也立刻会落入狼狗之口,更是有死无生,所以你除非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进了这里,那就是插翅难逃了!” 他话音刚落,就像验证他的话似的,洞门外旺旺响起几声狗叫,叫声响亮雄壮,直似虎吼。 麻羽叫道:“啊,我的妈呀,这岂不是生不如死,而死后也不得好吗?” 袁老头道:“就是这样,要不我怎么说,就算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来到这里,也宁愿再爬回去呢?这里的人早已都被折磨的惨不可言,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但一想到死后更加悲惨的下场,只好把念头打消,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麻羽道:“能不能想办法把这四条大狼狗都弄死,然后大家齐心合力破门闯逃出去?” 袁老头道:“怎么弄死?别说四条大狼狗个个都猛于狮虎,真正的恶狼十头八头的也斗不过这样一条大狼狗,咱们这百十余个赤手空拳而且又都虚弱不堪的人,只能是给它们打打牙祭,就是有能力弄死它们,我们连洞门也无法打开,又怎么弄死只在洞外看守从不进洞的大狼狗呢?再说洞外不仅只有这四条大狼狗,还有薛老板和他的手下呢。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除了薛老板和一个负责抽血的医师外,其余十个人都是身手敏捷的亡命徒,并且人人手中都有火枪。我们就是能弄死狼狗,也是万万无法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手下逃生的!” 麻羽一听心也凉了,讷讷地道:“这么……这么说,我们就只能瞪眼等着被抽血至死,然后喂狗了?” 袁老头道:“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有万一的希望,能让我们逃出生天。刚才我不是说想让你们帮忙吗?就是想让你们来帮我实施这个办法。” 麻羽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你快说来听听。我麻子和小河流都身强体壮,武功高强,让我们帮什么忙,怎么帮,你就尽管说吧。” 袁老头道:“啊,那老朽今天是碰到高人了。不瞒二位说,老朽原是湘西的一个赶尸匠,会御尸之术。我的办法就是在明天早上,那个抽血医师带人进洞抽血之时,我用秘术拘来两个僵尸,让僵尸把那些亡命徒除去,然后再出洞对付那四条大狼狗。僵尸是深埋在地下的,你们要给我帮的忙,就是从地下把僵尸起出来。现在也只有你们两个还有这个力气,其他人是做不到的。” 麻羽一听,这个泄气呀,撇着嘴道:“见过吹牛皮的,却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你怎么不直接把洞门给吹破啊?还用秘术拘来两个僵尸,你怎么不说把玉皇大帝给拘来呀?你要有这个本事,还能困在这里呀?岂不早就出去了,还用等我们来帮你的忙?” 袁老头白了麻羽一眼,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里的原因!僵尸可不是说拘就能拘来的,必须要等到一个特定的时候。如果你不相信,就愿意在这里等死喂狗,那我也没有办法。”他说了这些话,已经有些气力不济,不再理睬麻羽,闭目喘息起来。 何非流知道什么赶尸、御尸秘术,都是骗人的鬼话,觉得袁老头这个牛皮吹得太没边儿了,也摇了摇头,对麻羽道:“别理他了,这老头已经在这里被折磨得癔症了,大白天也说胡话。嗯,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先把四条大狼狗解决了,然后再对付那些亡命徒,难题要一个一个来处理。我就不相信,咱哥俩儿在龙潭虎穴般的白如雪家都逃出来了,还会翻船在这个山洞阴沟里?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麻羽道:“那你就赶紧想逃生的办法吧。” 何非流点点头,但身陷这样的绝境,谁又能一下子想出脱身解困的良方妙计?一时之间,他心念千转,却也毫无头绪。 正在这时,洞门一开,八个彪形大汉抬着两口比磨盘还大的大锅走进来,顿时一股股浓郁的饭香和肉香弥漫洞中。 抬锅的大汉一走进来,袁老头立即睁开双眼,向何麻二人说道:“他们送饭来了,千万不要妄想打倒他们夺路闯逃出去。我说过,这些大汉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你只要稍有异动,他们便立刻开枪,绝不手软。” 何非流早已看到抬锅进来的大汉后面还有两个持枪警戒的大汉,他又不傻,况且被摔打的伤痛还没减轻,不用袁老头说也不会动硬闯的念头,再说即使能硬闯出去,也对付不了外面的大狼狗;麻羽看着有点吊儿郎当,其实心眼儿比谁都多,自然也不会做傻事。 八个大汉把两口大锅往地中间一放,只说了两个字:“吃饭。”然后便和后面两个警戒的大汉一起返身出洞,关闭了洞门。 何非流看一口大锅中是米饭,而另一口大锅中竟是满满一锅都拳头大小的红烧肉块,但肉却不是猪肉,像是牛马肉,肉香极为浓郁。这时众人都慢慢围拢上来,每人都拿起一块肉,然后就手抓米饭,和肉一起吃了起来。 此刻洞里的人几乎都来到了猫洞光柱照耀之下,何非流看清了他们的形貌,只见他们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像痨病鬼一般,连吃饭都显得力不从心,半天嚼咽不下一口;再看他们男女老少都有,想来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谁想起点儿色心,干点儿坏事,也力难为之,所以虽然是男女同居,亦可相安无事。 第六十九章 黑曼巴蛇 何非流本来毫无食欲,但那红烧肉的香气直打鼻子,于是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这一咬更觉满口生香,香得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不禁大声叫道:“啊,这是什么肉,这么香?” 袁老头道:“这是鹿肉。据说是那薛老板知道鹿茸是生血补血的佳品,便认为鹿肉也必然能生血补血,恰好这座荒山上有很多麋鹿,所以他便每天都猎杀麋鹿给我们红烧鹿肉吃,让我们可以尽快尽多地为他提供血液。这鹿肉确实是肉中极品,极为香醇可口,但我们天天都吃这个,却也吃腻了。你和你的同伴就多吃点吧,以免明天失血过多,造成体力不支。” 何非流听他言毕,突然灵机一动,脱口叫道:“啊,我有办法了,有办法弄死那四条大狼狗了!” 麻羽喜道:“啊,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 何非流不即回答,从外衣上嗤啦撕下两条布条接在一起,然后系住一块比拳头略大的鹿肉块,快步走到猫洞跟前,将肉块放进猫洞,布条扯在手里,这才向麻羽说道:“此处是荒山野岭,既有麋鹿野兽,也必有蛇虫出没。我就用这块极香的鹿肉吸引一条毒蛇过来,然后把毒蛇捉住,将它的毒腺中毒液取出放入鹿肉,再把有毒鹿肉从猫洞扔到外面,喂那四条大狼狗,必能将它们一举全歼。” 麻羽眼睛一亮,立即拍手叫道:“好办法,好办法!小河流你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和我已经相差不远。” 何非流笑道:“你小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快过来,这个办法需要你和我一起来实施。你把你的外衣脱下,等一会儿如果真有毒蛇被吸引过来,我立即扯布条往回拉拽鹿肉,毒蛇必会跟咬进洞,它的头身只要一探伸进来,你便猛地将蛇头用外衣罩住,然后我就用石块打它七寸致命要害,一下将它打死。”他左手扯着布条,右手已从地上拣起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块。 麻羽举手敬礼,道声得令,便脱下外衣,埋伏在了猫洞旁侧。 那猫洞就是个通风口,放在上面的鹿肉浓郁之极的香味随着山风飘出很远。何非流有些忐忑不安地守在猫洞跟前,也不知道这个办法管不管用,会不会有毒蛇被吸引过来,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过来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忽听洞外传来狼狗低低的闷吼之声,声音既有些恐惧,又有些愤怒,显然它们是发现了异常情况;紧跟着何非流便感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只见一条眼如明灯、血口大张的三角蛇头已出现在猫洞之中。 何非流又惊又喜,急忙手扯布条向回一拽鹿肉,那蛇头立即跟咬而进,同时半截蛇身也探了进来。麻羽眼疾手快,外衣呼地一下便罩在了蛇头之上。何非流更不怠慢,手起石落,正中蛇的七寸,砸得血肉模糊,蛇头在麻羽外衣里立时“呕”的吐出一口气,随后便软垂下来,整个蛇身也坠摔在地,显见是不活了。 诱杀毒蛇成功,何非流大喜过望,见这条蛇虽然只有儿臂粗细,两米多长,但蛇身皮纹艳丽,而且是三角形蛇头,显是有毒的无疑,当即把麻羽外衣拿开,用一片尖利如刀的石片划开蛇眼后方的毒腺,将毒液滴入四块红烧鹿肉之中。 这时袁老头走上前来,看了看那条蛇,突然瞳孔收缩,颤声道:“这……这是黑曼巴蛇!这是黑曼巴蛇!” 麻羽道:“怎么了?你这老家伙吓成这样,像接到了阎老五请柬似的?” 袁老头兀自声音颤抖,说道:“你……你竟然还懵然不知!你们……你们打死了这条蛇,已经闯下大祸了!” 麻羽道:“你少给我在这儿饰怪惊愚,耸人听闻。我们闯下什么大祸了?” 袁老头喘了两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此蛇名为黑曼巴,别说国内少有,就是国外也很少见。这种蛇剧毒无比,乃毒蛇之王,它在哪里出现,哪里的蛇便立刻奉它为头蛇。而它在哪里爬过,哪里的草木泥土便都会留下它独特的气味,其它的蛇就可以通过它留下的气味跟从和找到它。越毒的蛇嗅觉越灵敏,这条黑曼巴毒王先嗅到鹿肉的香味赶过来,其它蛇也必将随后来到。蛇虫最记仇,你们杀死了它们的头蛇,它们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就等死吧!” 何非流被袁老头气乐了,说道:“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事呀?刚才说什么要拘两个僵尸来对付那些亡命徒,现在又说群蛇会来为它们的头蛇报仇!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子,更不是吓大的。嗯,懒得理你,我先把那四条大狼狗解决了再说。”说完,凑近猫洞,看准那四条大狼狗所在,便将四块已滴上蛇毒的鹿肉从猫洞扔了出去。 这时麻羽也凑到猫洞跟前来瞧看,只见那四条大如牯牛的狼狗看到扔出来的鹿肉,立即有两条扑过去,将鹿肉叼入口中,三口两口嚼吞了下去,但另外两条狼狗却只是瞧了鹿肉一眼,并不去吞食。 何麻二人正在奇怪,猛听“呜嗷”两声惨叫,两条吞食了鹿肉的大狼狗同时翻倒,口吐白沫,接着四腿一伸,就不再动弹了。 二人没想到黑曼巴蛇的毒性如此之强,发作如此之快,都暗暗有些后怕,当时杀蛇之际,哪怕被它蛇信舔上一下,小命恐怕就已交待了;再想想袁老头之言,不由得也相信了几分。 见到两条大狼狗倒毙,另外两条大狼狗呜呜低吼,各自四爪扒地,显得既恐惧又暴躁,更加连鹿肉瞧也不瞧了。 麻羽叫道:“奇哉怪也,怎么两条狼狗吃了鹿肉,另两条却不吃?” 何非流也很是奇怪,却听袁老头淡淡地道:“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都可以天天吃鹿肉,薛老板岂能不给他的大狼狗吃。两条不吃鹿肉的狼狗肯定是早已吃饱,再也吃不下了;两条吃了鹿肉的狼狗自然是还吃得下一些,所以才中毒而死。” 何非流一想此话有理,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再对付那两条大狼狗了。正在这时,突然腥风扑面,他急忙拽着麻羽向下一伏身,只听飕飕两声,两条蛇同时从猫洞蹿了进来,蹿过他们头顶,射落在地。 何非流大吃一惊,还没等回过神来,只听飕飕不绝,一条蛇跟着一条蛇的从猫洞蹿入,刹那之间,山洞中便进来了数百条蛇,俱都皮纹艳丽,五彩斑斓,显见都是毒蛇。 麻羽叫道:“乖乖不得了,袁老头竟不幸一屁弹中,果然有大批毒蛇来到,我们杀了它们的头蛇,看来小命休矣!” 就在他说话之时,还有毒蛇不断蹿入,直到进来了足有千余条,才不见再有进来,看来这座荒山上所有的毒蛇恐怕都已到齐了。 何麻二人瑟缩在猫洞下面的石门跟前,完全吓傻了,只听袁老头颤抖得上牙对不上下牙的声音说道:“你……你……你们两个浑小子,不……不……不信我的话,现在只能变成毒蛇的大粪了!” 见一千多条毒蛇进洞之后,便都围拢到了那条黑曼巴蛇尸体跟前,不住环绕爬行,并胡胡低叫,看来似乎十分悲愤,但一时还没向人发动攻击,何非流急忙说道:“袁老头,是我们错了,你老人家英明睿智,见识高超,现在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些毒长虫赶走吧,否则你也会变成它们大粪的。” 袁老头叹道:“唉,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你们不信我的话,否则刚才先把猫洞用石块堵上,群蛇倒也进不来。此刻群蛇都已进来了,就算是万能的上帝,恐怕也没辙了!不过群蛇十分记仇,并且会认仇家,你们两人杀死了黑曼巴蛇王,身上沾染留有它的气味,群蛇可能只会咬吃你们,对别人倒未必会伤害。” 就像是验证袁老头说的话似的,群蛇停止了围绕黑曼巴蛇尸体低叫,全都昂头吐信,转向了何麻二人,蓦地数条毒蛇弹跃而起,向他们疾咬过来。 第七十章 有死无生 何非流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向旁急闪。麻羽的外衣还没复穿上身,正拿在手里,当即外衣一抡,将扑来的这几条蛇扫落在地。何非流见状也急忙脱下外衣扫蛇。 这时群蛇全都张开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吐着咝咝作响的长信,向何麻二人一齐扑来。 群蛇毕集,已然万无生理,何非流骇极而怒,红了眼睛,外衣猛然一抡,一下扫落十几条蛇,跟着一脚将扑到身畔的一条蛇踢飞,随后势若疯虎,又把外衣狂抡,扫击群蛇。哪知他刚自又扫落了几条蛇,忽地后背一痛,竟被一条巨蛇长尾抽上。也不知这条蛇有多大力气,一下好悬没把他脊梁骨抽断,他痛得哎哟一声,向前一扑,便摔倒在地。群蛇汹涌,立即扑咬过来。 就在这命悬一发之际,何非流一斜眼,瞧见那条黑曼巴蛇的尸体就在手边,当即一把抓住蛇颈,将蛇身抡甩起来,抽打扑来的群蛇。 一见何非流抽来的黑曼巴蛇王尸身,群蛇同时一声低叫,齐向后退,看来竟是对这蛇王的尸体也十分敬畏,不敢触碰。 何非流喜出望外,立即狂舞蛇尸,向群蛇狠抽猛打。群蛇又是纷纷后退,然后一齐转身,全都扑向麻羽。 麻羽叫声我的妈呀,抹身就跑。群蛇蹿射如箭,倏地便都到了麻羽身后,一齐疾咬他的后臀。那袁老头所说不差,群蛇果然是只向弄死黑曼巴蛇时身上沾染了它气味的何麻二人追咬,不理其他人。 麻羽魂飞魄散,这时恰好跑到了那口盛鹿肉的大锅跟前,情急之下,飞起一脚,将大锅踢翻,锅中还剩有的小半锅鹿肉连同肉汤立时都向群蛇倾泻过去,他口中还说了句:“毒蛇朋友们,请你们吃鹿肉吧,鹿肉可比我的肉香多了。” 群蛇没有一条理会香喷喷的鹿肉,只被倾泻过来的鹿肉及肉汤稍稍一阻,然后又疾扑麻羽。何非流一看麻羽危殆,急忙挥舞蛇尸上前救援。群蛇对蛇尸还是畏惧退避,都绕开了何非流,追逐麻羽。 此时麻羽已经骇得暗自向毛主席万岁万岁叫了百遍,但还是避不开群蛇,情急智生,猛地掀开他踢翻的那口大锅,哧溜钻了进去,然后将大锅牢牢扣死在地。大锅高约一米,大逾磨盘,麻羽一个壮硕的身躯钻进去,还绰有余地。 何非流暗赞麻羽机智,同时狂舞蛇尸,将群蛇抽打得不住后退。哪知又抽打了几下,突然“啪”的一声,蛇尸竟断成了两截。原来他最后一下抽打用力过猛,蛇尸击在地上,蛇身竟自他用石块砸得血肉模糊的七寸处断了下来。 何非流手中只剩下了一段蛇颈连着蛇头,再也无法抽打群蛇,顿时傻了眼。群蛇对着断下来的蛇身胡胡低叫了几声,然后便都向他狂扑而至。 何非流亡魂皆冒,将手中的蛇头向群蛇一扔,抹头便跑。群蛇不舍,接踵急追。 何非流一边跑一边吼骂吓唬,但却丝毫阻挡不了群蛇的追咬,幸好又狂奔几步,跑到了那口盛米饭的大锅跟前,他立即学步麻羽,一把将大锅翻转,钻了进去,然后扣死。这口大锅中还剩有一锅底米饭,登时落得他满头满身,实在是不好受之极,却也顾不得了。 终于暂得安全,何非流惊魂稍定,只听得大锅外面窸窣有声,群蛇咬不到杀死它们头蛇的仇敌,兀自不去,都绕着两口大锅来回游走。 大锅在地上扣得严实,群蛇钻不进来,何非流却也感到窒息难耐,在锅内大声喊道:“袁老头,你老人家赶紧想个办法驱走群蛇吧,否则我们早晚难逃一死,你想拘僵尸来对付那些亡命徒,也就没人能帮你忙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袁老头说可以拘僵尸来对付薛老板那些人,也相信了几分。 只听袁老头叹道:“唉,不是我不想救你们,实在是我也毫无办法!我说了,到了现在,就算是万能的上帝,也是束手无策了。你看群蛇都围着大锅不走,有一些蛇还爬到了锅上……” “爬到了锅上?”何非流一声惊叫,猛地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一个故事来。 这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小孩,无意中打死了一条小蛇,小蛇的妈妈是条剧毒大蛇,一路嗅着小孩的气息追到了他家里,要给小蛇报仇。小孩的妈妈正在家中,见大蛇只是追逐她的孩子,却不伤她,情急智生,把小孩扣在了一口大水缸里。那大蛇在水缸外面嗅到了小孩的气息,但却弄不倒水缸,咬不到小孩,便盘着水缸绕了三圈,然后就走了。小孩的妈妈以为大劫已过,没事了,急忙将水缸翻倒,放小孩出来,哪知水缸里的小孩竟已血肉全无,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原来那条大蛇在水缸上盘绕了三圈,竟然隔着水缸把小孩的血肉全部吸摄走了。 何非流想此时不少毒蛇都爬上了大锅,如果它们都有隔物吸摄血肉的可怕能力,自己岂不也会变成一副骨头架子? 正自在大锅中骇栗不已,忽听砰砰砰枪声大作,跟着便响起群蛇吱吱惨叫之声。他又吃一惊,随即明白,这定是自己毒死两条大狼狗,同时群蛇蹿入山洞,另两条未死的大狼狗狂吠乱叫,惊动了待在石砌大屋中的薛老板的人。他们看到被毒毙的两条大狼狗,又见群蛇入洞,只当是群蛇咬死狼狗,又入洞去伤害洞里的人;洞里的人都是他们牟取暴利的造血机器,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进洞开枪射杀群蛇,保护“血滴子”。 有不少子弹打在大锅之上,幸好大铁锅因为巨大而厚实坚固,没被打破,但也把何非流吓得心惊胆战。只听得枪声和群蛇窸窣爬动的声音响上片刻,便渐轻渐杳,最后又听到轰隆一下石门被关闭的声音,便再没什么动静了。 何非流看不到大锅外面情况,还是不敢出来,却听袁老头说道:“两位可以出来了。那些亡命徒进来打死了很多蛇,同时枪弹散发出的火药硝磺之气掩盖了你们身上的蛇王气息,而群蛇又对伤害它们的人十分痛恨,所以便舍了你们,蹿出山洞,追逐那些亡命徒去了。嗯,真希望群蛇能把那些万恶的血贩子都咬死,那样我们就得救了。” 何麻二人大喜,急忙掀锅出来,只见地上东一条西一条的散着百余条死蛇,显然都是被那些亡命徒打死的,同时他们也惹祸上身。可是他们在群蛇追咬之下,还能将打开的石门关闭,又显然是已经把群蛇赶跑了。群蛇虽然凶猛毒辣,但毕竟敌不过火枪。 何非流急忙又来到猫洞跟前,向外一看,果然群蛇都已不见踪影,而那两条没死的大狼狗仍旧守门煞神一样蹲踞在洞口;再看石砌大屋外面,四个持枪的彪形大汉不住来回走动,显然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把警戒也加强了。 何非流转回身来,快步走到袁老头跟前,说道:“说吧,你让我和麻子怎样帮你起僵尸对付那些亡命徒?” 袁老头说:“这回你相信我了?不再认为我是发癔症说胡话了?” 何非流点点头,说道:“相信了。在这个死地绝境,咱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博得万一的生机。” 第七十一章 养尸之地 袁老头看了看何麻二人,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看看这个山洞的地面,这地面是非常厚实肥沃的黑土,间杂一点儿沙石也不多,是个非常理想的养尸地。所谓养尸地,就是丧葬风水中最忌讳的墓地,这种地方精气充足,即使腐烂的尸体移葬在这里,都会感染精气而成为鬼怪。如果墓葬不幸选择在养尸地,尸体不仅不会腐烂,还可能遍体生毛,指甲和牙齿继续生长。有些尸体吸取了养尸地的精气,身体部分机能恢复,便四处游荡,吸人精血魂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僵尸。 “其实,所谓养尸地,就是土壤中酸碱不平衡,人的尸体一旦葬入其中,细菌很难滋生,尸体自然不会腐烂,也就形成了不腐的僵尸。我已经亲口尝过这个山洞里的泥土,酸碱十分不平衡,是个再好不过的养尸地。养尸地在丧葬风水上是大忌,但对我这个擅长御尸术的人来说却有大用。 “三个多月前,有一对被绑架贩卖进山洞的新婚夫妇,实在受不了非人的折磨,同时割腕自杀,流尽了身上已经所剩无几的鲜血。本来洞里的人死了,就要被摘取下尸体上有用的脏器然后喂狗的,但当时我灵机一动,便乘这夫妇二人刚死薛老板他们还不知道之际,把两具尸体埋进了地下,培养僵尸。因为洞里人数不少,而薛老板他们也不把洞里的人当人看,所以虽然少了两个人,他们也没注意到。 “一般尸体埋入养尸地之后,只需要三个月便能吸足精气而成僵尸,而我埋入地下那对夫妇尸体,到今天整好是三个月了,明天就可以起出尸体,让它们逞凶作怪。虽然以我的御尸之术,很有把握能将薛老板一伙人尽都除去,但令我无奈的是,因为要养尸,所以必须深埋一丈,而我现在老弱不堪,实在是无法挖开一丈厚的土层,把尸体起出来;这里的其他人也一样虚弱,更加不成。嗯,也算是天假其便吧,今天正好你们两个还没失血的生力军被扔进洞来,明天就可以由你们来起出僵尸,让大家一起脱险了!” 何非流听袁老头说得煞有介事,神乎其神,半信半疑,问道:“这……这能行吗?” 袁老头道:“放心吧,我保证万无一失。何况就算失手,也不过就是断了我们唯一还可以指望的生路,还和此刻的处境一样而已。” 麻羽道:“袁老头,我相信你,这也就算是殊死一搏了。说吧,那两具尸体埋在哪里,我和小河流现在就帮你起出来。” 袁老头道:“尸体就埋在你的脚下,不过现在还不能起。起尸也要讲究一个时辰的,时辰不对,起出来的僵尸也没什么法力。这两具僵尸,必须在明天凌晨三刻来起;我在它们前心都贴了符,届时你们将尸体起出,我只要在它们各自脑门上一拍,它们便能逞凶作怪了。” 麻羽一听两具僵尸就埋在他脚下,吓得急忙跳开,就好像僵尸会直接伸手把他抓进地下似的。 何非流仍然半信半疑,还要问询几句,袁老头却一摆手,说道:“你们不必再疑问了,现在就开始休息,养好精神力气,明天一早就起尸。尸体起出之时,薛老板的人也就差不多进洞开始抽血了;他们一进来我便用僵尸骤然发难,保证让他们有进无出,有死无生。” 何非流听袁老头说得十分笃定,也便打消了疑虑,虽然此刻刚过午时,天还大早,但在洞中也无事可做,便找了一块有些柴草铺垫的地方一躺,闭目休息。 麻羽也过来躺到何非流身边,向他吹嘘自己被群蛇追咬时钻进锅内的机智,见他并不答言,遂觉无趣,但一时也睡不着,便闭上眼睛,幻想自己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又过了约有两盏茶的工夫,便到了黄昏时分,耳听得周围鼾声四起,困意袭来,何麻二人也都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小死之境。 熟睡之中,何非流梦见了白如雪,梦见她还是半丝不挂,把自己拽到了大床之上,就要翻云覆雨,正在这时,忽然左耳疼痛,被袁老头揪耳拽醒过来,听他说道:“快起来,马上起尸!” 原来何非流这一觉已睡到了翌日的晨时三刻,再看麻羽也已被袁老头叫醒。 何非流暗骂袁老头缺德带冒烟不得好死,你等我那什么之后再叫我不行吗?但此时再补觉续梦已不可能,只好接过袁老头递到手中的一块形似刀铲、薄而锋利的长条石片,再看麻羽手中也有一块差不多的石片,想来便是袁老头埋葬两具尸体时所用的挖土工具,当下和麻羽一起用力,在袁老头指点的埋尸处狂挖起来。 洞里的泥土密度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挖掘一丈多深也颇不容易,何麻二人直挖掘了大半个时辰,都累得满身大汗,才终于挖到了尸体。 虽然他们在挖掘之时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见到挖出来的这两具尸体,还是俱都吓得全身寒毛倒竖,大声尖叫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何麻二人所挖的埋尸处就位于从猫洞射进来的光柱下方,辉映下来的光线甚是明亮,只见两具尸体是裸身而葬,没穿衣服,尸身竟一点儿也没有腐烂。埋在养尸地的尸体不腐自不稀奇,也没什么可怕之处,可怕的是,两具尸体竟都遍身长满了长达数寸的长毛!两具尸体是一对夫妇,男尸身上长的是黑毛,而女尸身上长的则是白毛,十分令人惊怖。 袁老头也下到了尸坑里,看着两具长毛的尸体,两眼放光,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这块洞中养尸地更胜于别处,竟然养出了两具‘凶僵’!这长黑毛的男尸叫做黑凶,而长白毛的女尸就叫白凶。凶僵比一般的僵尸更加诡邪狠厉,凶悍至极,看来这回我们是真的有救了!” 何非流强抑恐骇,再细看两具凶僵各自前心长毛之中,都贴着一张满是古怪图文的牛皮纸符,想必是袁老头埋尸时贴的了;再瞧它们都闭着双眼,表情宁静安详,似在熟睡,也不知究竟能怎样的诡邪狠厉。 便在这时,忽听石门推开的响动,跟着脚步声杂沓,大约有十来人进入洞中,一进来便齐发惊叫之声:“啊,洞里怎么出现这样一个大坑,挖出这么多土?”随着叫声,挖开的坑穴上方出现了九个人,一齐俯身向坑内看视。 九个人中有八个是持枪的彪形大汉,另一个则身穿白大褂,手戴白手套,想来是个负责抽血的医师。不用说,他们是进洞抽血来了。 袁老头一见坑穴上方的九个人出现,双眉一挑,立即伸手分别用力在两具凶僵的脑门上一拍,同时大喝一声:“起!” 说来也真是不可思议,随着袁老头这双手一拍,两具尸体竟同时眼皮一翻,睁开眼来,凶光四射,紧跟着身子一挺,便双膝不弯地直立起来,然后直拔而起,疾扑坑上正对面的两个彪形大汉。 两个大汉亡魂皆冒,刚想举枪射击,各自喉咙便被黑凶和白凶分别咬住,立时之间,只觉全身精魂血魄都从喉管流入凶僵口中。可他们还没发出惨叫,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被咬的咽喉处,皮肤肌肉竟已腐化,并且迅速扩展到全身,刹那之间,便变成了两具黑白斑驳的骨架,哗然倒地。 第七十二章 黑白双凶 何非流瞧得惊心动魄,知道两具凶僵牙齿上必是含有尸毒,这尸毒也当真厉害,胜过强度最强的硫酸,瞬息之间便可以腐骨销肌。 另外六个彪形大汉和那抽血医师惊骇更甚,有几人反应过来,立即举枪向两具凶僵射击。哪知两具凶僵中枪之后,浑若无事,仍是飞跃如电,又将两个彪形大汉咬住,这两个彪形大汉也立刻精魄皆失,肉腐肌销而死。 剩下四个彪形大汉和那个医师齐发一声喊,抹身就跑。两具凶僵向前一蹿,如箭一般射到四个大汉身后,同时双手一伸,各自插进了两个大汉后心。它们不仅身上的长毛长有数寸,双手的指甲更长,尖利如刀,从四个大汉后背插入,竟一下抓到了前心,将他们的心脏全都抓碎。 四个大汉叫也没叫出一声,便一齐倒毙在地。 那个医师吓得心胆俱落,屎尿齐流,已逃到洞口,却扑通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他还想再往起爬,白凶早到了他身后,附头一口将他耳朵咬住。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身上的精魄便从耳窍中飞了出来,进入白凶之口,紧接着他的身躯便也全部腐化成了黑白斑驳的骨架。 何麻二人上到了坑穴顶上,但见早已上来的袁老头不住口唇翕动,也不知是在念什么秘咒,指挥着黑凶和白凶,不由得也都对他有些钦佩起来,觉得他还真有几下散手,不是凡人。 那抽血医师带着八个护驾的彪形大汉,一进洞来,尚未关上洞门,便发现洞中挖出大坑的异状上前查看,随即遇害,此时黑凶和白凶便直接从敞开的洞门扑到了洞外,袁老头也随后跟出。 何麻二人见地上散落着死去彪形大汉的火枪,立即每人拾起一支,快步奔出山洞。可是一到外面,就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洞外又出现了两具黑白斑驳的骨架,显然是留在洞外守备警戒的两个彪形大汉,也被出洞的黑凶和白凶咬杀了,而此时黑凶和白凶正和守在洞口的两只大狼狗斗在一起。 十个彪形大汉加上那个医师,有七人是被黑白双凶咬死,双凶咬死之人都被它们吸光了精魄。它们每吸一人的精魄,便更加厉害一些,可这时与两只大狼狗近身肉搏,却也没占到多少上风。两只大狼狗个头都比一般的黄牛还要大,力气和凶猛远超虎豹,黑凶和白凶接连狂咬,却咬不上狼狗,反而险些被狼狗咬伤,迫得只能双手乱抓,和双狗的利爪相搏。 毕竟黑白双凶更加狠厉,未上片刻,便将双狗身上各自抓下来几条皮肉,只是它们只有牙齿上含有尸毒,手指上并没有,因此双狗虽然受伤不轻,却没有肉腐肌销而毙。 两条大狼狗被抓得又痛又怒,已如疯虎,突然直跳起来,分别一爪抓在了黑白双凶前心。黑白双凶全身僵硬如铁,只是被抓下来两丛长毛,并未受伤,猛地向前一蹿,各伸双手,分别抓住了双狗的四只前爪。 两只大狼狗嗷嗷乱叫,死命挣扎,和黑白双凶拼力撑持。黑白双凶想把双狗摔翻在地,但双狗力气极大,竟是死撑不倒。 何麻二人早已举起枪来,这时立即双枪齐发,将两条大狼狗都打得耳面塌碎,一下被黑白双凶摔翻,各自四肢蹬伸了几下,便都断了气。何麻二人曾在射击场实弹练习过射击,枪法俱都不错。 袁老头赞道:“好枪法!” 何非流正要谦逊几句,黑白双凶突然四眼一翻,凶光四射,向他和麻羽瞪来。 何非流吓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说我们帮你们干掉了劲敌两只大狼狗,你们怎么好像不高兴啊,干吗这样凶巴巴地瞪我们? 他心念未已,猛听砰砰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分别打中了黑凶和白凶。 何非流闪目一看,却见那个血贩子头头薛老板正举枪向黑白双凶射击,料想必是外面发生巨大变故,把他从石砌大屋中惊动出来了;他一出来,便看到了两个遍体长毛的可怕僵尸,骇然之下,立即举枪射击。 黑白双凶又中了数枪,都冲冲大怒,飞身直扑薛老板。可能那个女性的白凶更为厉害一些,先于黑凶扑到了薛老板跟前,张口向他咽喉便咬。 薛老板见子弹打在两个凶僵身上,如同挠痒,两个凶僵一点儿也没看出受伤的样子,仍是奔跃如电,直吓得魂不附体。但他原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身手极为敏捷,见白凶这一咬迅疾凌厉,急忙足跟前蹬,向后弹身一跃,退到了石砌大屋门口。此时门口恰好有一把切割鹿肉用的切肉刀,他当即抓起,挥刀如电,一下斩在白凶脖颈之上,嚓地将它头颅砍了下来。 何麻二人和袁老头看到这一幕,同时惊呼。哪知令人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白凶被砍下来的头颅没有落地,竟直飞而前,并且张开大嘴,嘴对嘴地咬在了薛老板双唇之上。 薛老板大睁着恐骇至极的眼睛,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却突然发了狠劲,回手一刀,将咬住自己的白凶头颅和自己的头颅一起劈成两半,然后尸身才哗然倒地,腐化散落成了一堆骨头。 白凶那被劈成两半的头颅好像也已不能再作怪,随着薛老板的尸体一齐腐化了,可它无头的尸身却还行动自如,已和黑凶会合在一起,向何麻二人纵跃奔来。 何非流见来者不善,急忙向袁老头道:“袁老头,两个凶僵好像要对我们痛下煞手,你快把它们控制住。” 袁老头闻听此言,向黑白双凶看了看,忽然惊讶地道:“啊,坏了!我贴在两个凶僵前心的控尸符不见了,想必是它们和两只大狼狗搏斗时被狼狗抓下来了。它们身上没有了控尸符,这……这我也控制不住它们了!” 何非流一听又怕又气,骂道:“袁老头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这是什么三脚猫二五眼的御尸术啊?可害死人了!”急忙和麻羽一起举枪向两个凶僵射击,阻止它们过来。 可两个凶僵都不畏枪弹,身上已经被打出了数十个窟窿,反而更加凶厉,何麻二人一开枪也像薛老板一样激怒了它们,各自两足在地上一蹬,箭一般向二人蹿射过来。 麻羽骇叫:“妈呀,无头尸身还能扑人!”猛地向后一仰,躺倒在地。生死关头,何非流和麻羽反应出奇地一致,也向后躺倒。只听飕飕两声,两个凶僵从他们身上蹿了过去。 何麻二人不等两个凶僵回身,立即就地十八滚,滚到了石砌大屋跟前,一拉屋门,躺着就滚了进去,然后同时一甩手,将两支对付凶僵毫无用处的火枪掷向已紧追过来的两个凶僵,乘它们躲闪之际,反手牢牢关闭了屋门。 何麻二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想到屋中可能有人,急忙翻身跳起,四下查看。却见屋内除了几张大床和桌椅之类的摆设,并无一个人影,想必薛老板一伙就是死去的那十二个人了,这才把心放落,各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是两人还没坐稳,便听屋门劈啪作响,显然是两个凶僵在外面撞砸推打。幸好这石砌大屋的房门也是石板所制,虽然不及山洞的石门厚实,两个凶僵一时倒也推砸不开。 何麻二人刚稍感宽心,却听石门不再震响,黑白双凶已经跑到了窗户跟前,向窗扇猛撞,尤其是那个已经无头的白凶,似乎更加凶厉,用秃颈和双肩把窗扇撞得喀嚓喀嚓山响,若非窗上有钢条防护栏拦着,早已破窗而入了。 第七十三章 灭杀凶僵 何麻二人在屋中心惊胆战,瞧见屋中还有两支火枪,当即拿起,向黑白双凶射击。可子弹直打得防护栏钢条火星迸飞,黑白双凶身上又添了不少窟窿,双凶却毫不退缩,仍然凶猛撞击防护栏和窗扇。 又射了几枪,咔咔两响,两支火枪都没了子弹。 何麻二人也不知道屋中还有没有枪支子弹,如果有又放在哪里,正没计较处,猛听“喀嚓、喀嚓”两声,两条防护栏的钢条竟被双凶撞断,白凶一只白毛戟乍的手臂已经伸了进来。原来两人开枪向双凶射击,没有击退它们,子弹却把两条防护栏的钢条打出了裂痕,立时被双凶猛力撞断。 何麻二人更加恐骇。麻羽见屋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铜盆,盆内盛有多半盆鹿肉,便顺手抓起一块鹿肉,掷打白凶伸进来的手臂。白凶手臂被击,倏地缩了回去。 麻羽见有些效果,便又连抓鹿肉掷击窗外的双凶,同时嘴里说道:“两个凶僵呀,这鹿肉可香了,你们赶紧吃饱鹿肉滚蛋吧!可惜我这里没有黑驴蹄子,否则那东西更香,一定吃死你们!” 很小的时候,何非流就听老人们说过,黑驴蹄子和黑狗血都能克制僵尸恶鬼,此时听了麻羽之言,心念一动,急忙四顾屋内,见屋角处有十几只麋鹿蹄子,立即过去拿来两只,递给麻羽一只,说道:“麻子,给它们麋鹿蹄子尝尝,看它们能不能吃得消!” 麻羽大半盆鹿肉已经掷光,也没打退黑白双凶,看到何非流递过来的麋鹿蹄子,不由得眼睛一亮,叫道:“哈哈,这东西和黑驴蹄子差不多,肯定能克制住两个凶僵!”说着话,将麋鹿蹄子向前一送,便塞进了在窗扇破开处闪动的黑凶嘴里。 也不知是麋鹿蹄子毕竟不同于黑驴蹄子,没有克制僵尸之效,还是黑凶已非一般僵尸,就是黑驴蹄子也克制不了,麋鹿蹄子一入黑凶之口,立即被它牙齿上的尸毒腐化了皮毛血肉,跟着它便把只剩下的蹄骨吐落在地,然后探臂进窗,直抓靠到近前的麻羽。 何非流急忙把麻羽向后一拽,避开尸爪,但见白凶在旁边正狠扭防护栏钢条,破开的窗窟窿已经越来越大,用不了片刻,双凶便能钻将进来,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在窗窟窿越开越大之时,何非流也看到了窗外的一些情况,看到山洞里那些人都在四散奔逃,虽然他们都已被折磨得虚弱不堪,但这时有了逃命的机会,竟也都跑得比兔子还快。 何非流心中略感安慰,虽然自己和麻羽帮袁老头起出的凶僵现在反要置自己和麻羽于死地,但毕竟除去了薛老板一伙吸血鬼,解救了其他众人,也算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纵死亦可瞑目了。 想到这里,突然之间,何非流心中跳出一个疑窦:“两个凶僵将所有‘吸血鬼’除掉,剩下的便已全是受害的‘血滴子’,怎么它们别人不追杀,偏偏追杀我和麻子两人?” 可是此刻不容他多想,白凶已自开大的窗窟窿将无头的半截上身钻了进来。 何非流骇栗不已,瞧身旁有一只大铁箱子,立即将铁箱抱起向白凶猛砸。白凶虽然无头不能视物,但可能皮肤长毛俱能感应,右臂一振,便将铁箱击落在一旁,同时整个身子都钻了进来。 第五章鬼面山魈 何非流魂飞天外,一瞥眼间,却见被白凶击落的铁箱箱盖已摔震翻开,里面竟是满满一大箱钞票,只简单目测也不会少于百万。刹那之间,他心中的疑窦一下解开了:“黑白双凶不去追杀别人,而单单追杀我和麻子,肯定是袁老头指挥的;袁老头料定石砌大屋中必有血贩子薛老板经营多年的巨额财富,因此便指挥黑白双凶,将必定会妨碍他独占财富的我和麻子除去。” 何非流暗恨自己,袁老头鹰鼻鹞眼,面容阴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早应该防着他点儿的;现在已经好半天看不见这个老东西的人影,也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即使两个凶僵不能将自己和麻子除去,可能他也会向自己和麻子暗下毒手。 见白凶来势猛恶,何麻二人同时向后退避,退到了屋中央的一张八仙桌旁,互瞧一眼,立即心意相通,各自双手向下一抄,抓起桌腿,以桌面向前,抬桌猛撞又扑过来的白凶。 桌面来势太快,白凶躲闪不及,当即双手向前直抓,挡击桌子。它的鬼爪也真厉害,竟一下将十分结实的紫檀木桌面抓透,复又抓向何麻二人。 八仙桌的桌腿有一米多高,虽然白凶双手已完全透桌探抓过来,但由于桌面把它身躯顶住,鬼爪也够不到何麻二人。但何麻二人可也吓得不轻,都知道真正到了生死关头,急忙紧咬牙关,抓紧桌腿,死命推动桌面顶撞白凶。白凶双手在桌面这边乱抓,什么也抓不到,却被桌面顶得立足不住,蹬蹬向后倒退。 何麻二人更加用力推顶,白凶只有躯干在桌面之后使不上劲,又退了两步,便被顶到了靠窗的墙壁上。 还在窗外的黑凶见白凶受制,疾向窗内钻爬,但它是个男性,身躯远较女性的白凶粗壮,破开的窗窟窿不够大,白凶可以钻进来,它却无法钻进,只伸进来一个脑袋和半边肩膀,便卡住了。可它虽被卡住,仍是用力向前钻爬,并不住向何麻二人龇牙咧嘴的恫吓,十分狰狞恐怖。 何麻二人强抑恐骇,拼命用力推顶桌面,想先把白凶挤碎在墙壁上,然后再对付黑凶。可是白凶身躯如铜浇铁铸,哪里推挤得碎?而它用力挣扎,把桌子撞得咔咔直响,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更可怕的是,那个黑凶悍然硬钻,已自窗窟窿处又探进一大截身子,马上便将扑入屋内。 形势已是万分危急,何非流心念快速转动,筹思应对之策,一斜眼间,瞧见空间着实不小的大屋西北角上是个灶台,灶台上放着火柴以及油盐瓶罐等物,显然是薛老板一伙人做饭烧肉的厨房;灶台旁边还有一个小型柴油机,想来是在山中发电照明或者为灶台鼓风添火用的。再看柴油机跟前还有半塑料桶备用的柴油,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急向麻羽说道:“麻子,你快加大力气,自己顶住白凶,我去去就来!” 何非流说话的同时,便放开手中的桌腿,几个大步抢到灶台前,拿起一盒火柴,然后抱起柴油机旁那半桶柴油,快步奔回。 何非流一松开桌腿,桌子便被白凶身躯撞得剧烈一震,吓得麻羽急忙死命顶住,大声叫道:“小河流,你这个王八蛋,干什么去了?留我一个人顶挤白毛僵尸,我哪儿顶得住啊?” 何非流无暇回答麻羽,快速拧开柴油桶桶盖,哗啦便把半桶柴油都倒洒在白凶和已几乎全身都爬进来的黑凶身上,然后立即擦燃火柴,扔在也被洒上不少柴油的桌面之上。 只听“蓬”的一声,桌面上立即烧起熊熊大火,同时也将白凶和黑凶烧着,浓烟烈焰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屋。 麻羽早已松开桌腿退后,见大火把黑凶烧得嗷嗷乱叫,没有头嘴无法叫唤的白凶也被烧得摇摇晃晃软倒在墙壁下,不禁乐得手舞足蹈,拍着何非流的肩膀叫道:“哈哈,好小河流,真有你的,竟能出此绝招,毁灭两个凶僵!” 何非流也喜出望外,没想到烈火真能焚毁凶僵,但见不上片刻,黑白双凶便都被烧得长毛尽灭,骨肉皆枯,成了两段焦炭,那是再也无法逞凶作怪了,一颗悚栗高悬的心这才放落下来。 第七十四章 鬼面山魈 原来长毛的凶僵虽然比一般的僵尸更加厉害百倍,不畏枪弹,不怕强光,光天化日之下也能纵横出没,逞凶噬人,但却有一个极大的弱点,就是最怕身上的长毛损毁。埋在养尸地的尸体吸收到一些精气,便可以保持不腐而成僵尸,但僵尸要长出长毛而成凶僵,则必须再多吸数倍的精气,因而凶僵的长毛都是极多的精气所生发。这黑白双凶身上都被何非流洒满了柴油,长毛遇火尽毁,所有凝集在长毛上的精气也即消失,凶僵也就失去了邪能鬼力,是以瞬间便被烧毙在地。 此时大火已将屋内可燃之物几乎都烧着了,连那满箱钞票也已着火,看麻羽正要火中取栗,去抢出几沓钞票,何非流急忙将他拉住,说道:“快走,再不走就变成红烧人肉了!”拽着他快步奔到门口,推开石门,来到屋外。 不料刚到屋外,便听一声大喝:“站住!你们两个小子还真命大,竟能在黑白双凶追杀之下逃出小命!”面前两丈之外,袁老头手端一支火枪,口中大喝,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何麻二人。 麻羽叫道:“我靠,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指挥两个凶僵追杀我们啊!你……你真他妈的是个双黄的大坏蛋!”麻羽脑袋转速不慢,也知道是袁老头在害他们了。 何非流看袁老头气得身躯颤抖,食指已扣在火枪扳机之上,暗自惊心,急忙说道:“袁老头,你就是开枪打死我们也没有用,因为薛老板聚敛的所有不义之财都被大火烧毁了,一分钱也没留下;已无财可图,也就不必再害命了。我们帮你起出凶僵,助你脱险,大家毕竟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我看就一笑泯恩仇吧。” 他和麻羽手无寸铁,在枪口之下,反抗不得。 谁知袁老头一听这话,怒气更盛,恨声道:“你们可恨之处,便在于此,不仅毁了我辛苦养成的黑白双凶,还将巨额财富付之一炬,实在是可杀不可留!”言毕,食指便扣扳机。 麻羽突然一声大喝:“等等!” 袁老头鹰眼一翻,停住手指,冷笑道:“怎么,还想告饶求生吗?” 麻羽眼睛瞪圆,惊惧无比地盯着袁老头身后,颤声道:“不……不是我们想要告饶求生,是……是你应该告饶求生!你……你快看你身后!” 袁老头笑声更冷,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骗我回头,你们好乘机暴起发难!我可不上你的……” 他想说我可不上你的当,可一个“当”字尚未出口,突觉后颈一紧,已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爪抓住,跟着便双足离地,身子被提了起来。 袁老头不知被何物抓住,只觉脖颈欲折,还无法扭头去看,不由吓得哇哇大叫,但他应变极快,疾抡火枪,当成棍棒,向身后猛打。 袁老头看不见抓住他后颈之物,何麻二人却看得清楚,只见那物形似一个大马猴,但脸面却比大马猴狰狞得多,就像戏台上的鬼脸,极为丑怖。 何非流脱口叫道:“啊,山魈!”山魈的样子特别丑怪可怕,极像恶鬼,他在动物园曾经见到过,所以一见此物便认了出来。只是他在动物园所见的山魈只有马驹大小,而抓住袁老头的这只山魈却大如海马,实在是罕见罕闻。 山魈又称“鬼狒狒”,是猴的一种,也是世界上最大最凶猛的猴类,性情残暴,嗜血好斗,可以生撕虎豹;并且还有一个可怕的传说,说它有一种喜食人脑的残忍癖好,是以无论是人还是野兽,无不对山魈闻风远避。 麻羽惊问道:“山魈?山魈是什么怪物,长得这么丑?”他不了解山魈,但看山魈丑怪,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袁老头背后,行动敏捷诡异,自是情不自禁地害怕。 何非流尚未回答,却见那山魈一只巨爪抓着袁老头后颈,另一只巨爪一挥,便将袁老头抡打过来的火枪击落在地,随即五根利指一探,便抓在他天灵盖上。 真不知这山魈力气有多大,利指有多利,这一抓便把袁老头头盖骨抠了下来。山魈紧接着口吻向前一凑,便狂吸袁老头头顶血窟窿中的脑浆。传说不假,它竟然真的喜食人脑! 何麻二人见这山魈如此凶残狠恶,都吓得两腿簌簌抖颤,想逃已举步不得,况且此处只有这座石砌大屋可以躲避,可大屋里面还烧着大火,就算可以逃奔,又能逃到哪里去? 只见那只山魈将袁老头的脑浆全部吸尽,这才巨爪一松,让早已断气毙命的袁老头跌落在地,跟着向前一跳,来到大屋窗外被麻羽掷击黑白双凶扔出来的数十块鹿肉跟前,伸爪拿起一块看了看,似乎嫌沾染了泥土的鹿肉已脏,又抛落在地,随即双眼一瞪,向何麻二人瞧了过来。 何非流恍然大悟,原来这只山魈也和黑曼巴蛇王一样,是被红烧鹿肉的香味吸引过来的。鹿肉香味在屋外被山风吹送,可以远达数里,在这个范围内的肉食动物,恐怕想不被吸引过来都难。 这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口,刚刚好不容易才收拾了两个长毛凶僵,现在又来了山魈这样一个喜食人脑的要命阎王,这还有活路吗? 这时山魈已经一步一步向何麻二人走来,它每走近一步,便将二人的心踏碎一分。 麻羽说话已经颤抖得上牙对不上下牙:“阿……阿……小河流,我……我……我们这是交的什么华盖运啊?从……从前天晚上进酒吧到现在,怎么步步有难,处处遇险哪?要命的危险竟是如影随形,逃不开甩不掉了!” 何非流也深有同感,但此刻没有时间自怜,见山魈已逼近面前不到三步之地,急忙俯身拾起薛老板骨骸边上那把切肉刀,对着山魈虚劈一刀,然后向麻羽叫道:“快上房顶暂避,山魈太凶恶,非人力所能敌!”身随话转,左手在石门上一搭,便翻上了石门,随即自石门又攀上了房顶,只觉房顶火热,已被屋中大火烤得有些烫脚,不过尚可立足。 麻羽手脚极为敏捷,竟比何非流抢先一步上到了房顶。 所谓狗急能跳墙,生死关头,何麻二人都急出了上房的本领。 山魈见何麻二人上了房顶,怒吼一声,呼地一跃而起,直扑房顶。但房顶离地面将近五米,它一跃只有三米多高,两只前爪还没搭上房檐,便掉落下去。可山魈毫不退却,仍然不住向上蹿跃,并口发霹雳般的怒吼,直震得山鸣谷应,风云变色。 何麻二人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见山魈一时无法跳上房顶,便在房顶背对背倚坐在一起,稍作喘息。 突然之间,山魈拼命向上一跃,双爪竟搭上了房檐。何非流大吃一惊,立即挥刀砍它巨爪。山魈疾缩巨爪,但稍慢了一点儿,一根小指被何非流砍了下来,痛得“嗷”的一声大叫,跌坠了下去。 何非流喜动颜色,心说这回给你一个血的教训,让你知道我们人类的厉害,你他妈的赶紧离开吧。可是向房下看去,见那只山魈虽然痛得在地上直跳脚,却仍不走,但这回学了乖,不再向房顶蹿跃,只是蹲踞在下面,昂头向上瞪着他们两人,竟是以逸待劳,和他们耗上了,必要耗得他们饿累不堪,不得不下去做它的美食。 这房顶是数十块大石板铺就,也没有砖瓦可以作为掷击山魈之物,这么对耗下去,何麻二人迟早还是一死。 第七十五章 死地求生 何非流心念千转,毫无计较,就在这时,只听屋内轰隆一声巨响,跟着房顶便向下塌去,原来竟是大火烧到那个小型柴油机,柴油机爆炸,把大屋炸塌了。 这才叫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遇顶头风,本来便已是死路一条,这回更没救了! 但何麻二人都是天生不认命的性格,任何时候都不会束手待毙,各随一块石板倾塌落地,立即向屋后那个山洞跑去。本来他们是拼了性命才逃出山洞的,这回又拼命逃了回来。 那山魈怒吼飞跳,接踵疾追。 一进山洞,迎面便瞧见了起出两个凶僵时挖出的土堆,何非流突然脑中灵光电闪,猛地向旁一推麻羽,急声说道:“快躲到一边去!”然后向前一扑,便扑倒在土堆上。 麻羽被何非流推得一个趔趄,向旁抢出四五步远,刚回身想问他干什么,却见随后追到的山魈已腾跃起来,恶鹰扑鼠一般向土堆上的何非流扑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的脑袋,显然是要直接咬食他的脑浆,其势猛恶异常,不由骇然惊呼:“啊,小河流!”一闭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非流闪电般向旁一滚,滚出三尺多远。山魈一下扑空,但由于这一扑太过迅猛,又是腾跃飞扑,所以收势不住,越过土堆,一下扑进了土堆后面原来埋葬黑白双凶的坑穴之中。 何非流以身行险,目的就是要把山魈引落坑穴,一见妙计得售,立即叫道:“麻子,快推土埋压山魈!”同时手抡切肉刀,向已不住向上跳跃的山魈狂斫猛砍。 麻羽和他一向配合默契,见那山魈落入坑穴,没等他说话,便已飞步上前,推土埋砸山魈。 这个坑穴深约一丈,山魈虽然无法一跳一丈多高,但腾跃起来,双爪却可以搭上坑沿。何非流一见它双爪向坑沿上搭,便抡刀狂砍,又砍断了它两根爪指。山魈自是痛不可遏,但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还是拼命向上蹿跃。 等到又被何非流砍断了一根爪指,山魈又痛又怒更且恐惧,突然来了一股激劲,竟一下子蹿起八尺多高,已近一丈,半截头身露出了坑穴之外,探爪便抓何非流持刀的右手。 何非流吓得亡魂皆冒,急忙向后一撤身,反手一刀,猛斩山魈抓来的巨爪。 山魈躲过来刀,身子向下微落,双爪一下搭住了坑沿,跟着便要撑身翻上坑顶。 麻羽手疾眼快,飞起一脚踢在山魈前胸,同时扬起一捧土,洒打在它头脸之上。山魈被踢得一侧歪,与此同时,双眼被打进了不少泥土,目难见物,何非流乘机一刀砍在它头上,只是慌忙之下,准头欠正,只砍掉了它的一只耳朵和半片头皮。 可这一下山魈也痛彻骨髓,惨叫一声,又落入坑底。此番它受伤不轻,只在坑底来回兜转,再不敢往上跳了。 麻羽见状,立即手刨脚蹬,猛推泥土向下埋压,刹那之间,便埋住了山魈半个身子。山魈急了,又往上跳,被何非流斜肩带背又砍一刀,鲜血狂溅,痛翻在地,这才不再跳了。 何非流当即以刀铲土,和麻羽一起活埋山魈。不上片刻,坑穴挖出来的泥土便都埋回了坑内,初时还能听到山魈在坑内几声低吼,后来便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了,显然它已被埋压毙命。 何麻二人犹不放心,又在埋压结实的泥土上面跺脚踩踏了一会儿,这才罢手。 何麻二人凭着机智勇敢,历经九死一生,将两个凶厉的僵尸和一个凶厉更甚于僵尸的山魈尽都除去,颇感痛快,虽然又累又饿,身上还有无数的伤口在丝丝作痛,却已不放在意下,出得洞来,但见红日当空,山风拂面,都不禁胸襟一爽。 此地是个荒山野岭,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所在,见已被烧塌的石砌大屋前面有一条沙石路笔直地通向远方,想必也是他们被贩卖到这里的来路,看来也只有再从这条路返回去了。 何非流举目四顾,再次瞧看这个斗凶僵埋山魈的地方,竟然感到有几分恋恋不舍。 麻羽说道:“怎么,你还想在这里找几个僵尸山魈什么的斗上一斗吗?快走吧,赶紧返回北京。这个荒山野岭神出鬼没的,随时都可能再有凶险状况发生,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何非流点点头,当即和麻羽走上沙石路。 谁知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迎面便风驰电掣般驶来一辆出租车,随即“吱嘎”一声,停在了他们面前,紧接着司机开门下车,说道:“两位兄弟辛苦了!薛老板呢?我又……” 他口中说话,又向前走近了两步,看清了何麻二人,话音立时顿住,面色大变,随即抹头便跑。 麻羽一个大步跨上前去,一把将他后脖领子抓住,接着便左右开弓,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抽得他满口鲜血,槽牙尽落,然后才恨恨地说道:“好你个老王八,害得我们好惨,还想逃?你就是逃进耗子洞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原来这个司机竟是将何麻二人以五千块钱卖给薛老板的老王。 这老王有些近视眼,将走上沙石路的何麻二人当成了来迎接他的薛老板手下,才下车被麻羽擒获,此时自知理亏,连连求饶:“大哥,大哥,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是穷极无奈,迫不得已才贩卖人口的。您饶了我吧,我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麻羽咬牙切齿地道:“老王八,你还想做人?做鬼还差不多。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是愿意被抽筋扒皮,还是千刀万剐?”他实在痛恨这老王到了极点,所以在老王称谓后面颇有创意地加了一个“八”字。 老王吓得脸都绿了,几近哭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麻羽哼道:“饶了你?除非你的老婆是潘金莲转世,我才可以考虑把你留给她日后毒害。嗯,你给我实话实说,到今天为止,你已经给薛老板送来多少个血滴子了?我要视乎你的罪行,来决定你的死法。” 老王见麻羽铁面无情,百般求饶毫无效果,眼珠转了转,问道:“你们……你们怎么逃出山洞的?薛老板呢?他现在在哪里?” 麻羽道:“那个万恶的薛老板,他已经去了你即将要去的地方,你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他了。到了那里,说不定他还会给你五千块冥币,让你买上一碗孟婆汤喝,或者找上几个女鬼泡一泡。” 老王突然杀猪般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猛地挣脱麻羽抓握,撒腿就跑。 当他眼珠乱转之时,何非流便已留神在意,这时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踢得他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然后探手抓住他前襟衣领,将他拽起来和自己面对面,冷笑道:“就你这熊样还想逃跑?就是僵尸在我们手里也要服服帖帖的。嗯,你还真是生意不错,今天再到这里,是不是又送血滴子来了?” 这回老王老实了,乖乖说道:“是,是又送来了两个血滴子。” 何非流问道:“人呢?” 老王道:“还在车里。” 何非流又问:“两人怎么不下车?” 老王道:“她们两人都被我用迷烟迷倒了,这会儿还没醒过来。” 麻羽截口道:“什么迷烟?前天晚上你给我们也用了吗?” 第七十六章 危急万分 老王说:“那倒没有。前天晚上你们在车上睡得很死,我试探着叫了几次都没把你们叫醒,也就没用迷烟。这迷烟就是我在车中自己抽的加有迷药的香烟,只要半支烟就可以令数十人昏睡不醒。不过,迷烟的药性虽强,但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只要用凉水一泼,人就醒了。当然,我抽烟迷人的时候自然是先服用解药,否则自己也会被迷倒。” 麻羽道:“看来你这个人贩子干得还挺专业,竟有特制的迷人武器。把车钥匙给我,我去车上看看这两个人怎么样了,可别晕迷在车中被闷死。”麻羽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没有急于报仇,先想到了救人。 老王反抗不得,只好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了麻羽。 麻羽正要迈步走向出租车,蓦地里飕飕两声,两条蛇从路旁草丛中飞蹿而出,直扑他面门。 麻羽吓得妈呀一声,身躯向后疾仰,这才间不容发地躲过了致命袭击。 何非流吃了一惊,但见草丛中又有数百条蛇不绝蹿出,几乎铺满了只有几米宽的沙石路,立时知道这还是曾经进山洞为那条黑曼巴蛇王报仇的那群毒蛇,想来它们出洞被薛老板的人开枪打散,便潜入了这沙石路两旁的草丛之中。可能它们对普通同伴的生死并不关切,只要为它们的蛇王报仇,是以才没阴魂不散地缠咬薛老板手下那些亡命徒。 毒蛇这种东西非常记仇,有时为报大仇,竟会追逐千里,历经数年,十分可怕。只是何非流看这回群蛇出现之后,只向麻羽发动了攻击,并不理他,不禁有些奇怪,但心念一转,便即恍然,知道定是自己抱着柴油桶倒油火烧黑白双凶之时,身上也沾上了不少柴油,柴油味掩盖了身上沾染的黑曼巴蛇味,这才没遭到群蛇攻击,而麻羽则还穿着因罩住黑曼巴蛇头部而沾染了强烈蛇味的外衣,遂成了群蛇的众矢之的。看来群蛇虽然记仇,但还是不如人类能准确认清仇人,它们只是凭嗅觉记忆锁定目标。 想到这里,何非流眼珠一转,急向麻羽喊道:“麻子,快把你的外衣扔给我,我有妙用!” 麻羽不知何非流要干什么,此时已被群蛇追咬得逃避不迭,危急时刻,无暇多问,立即脱下外衣抛给了他。 外衣一入何非流之手,群蛇立即舍了麻羽,向何非流扑来。 何非流手脚麻利,迅速无比地将麻羽的外衣穿在老王身上,同时松开他的衣领,快速说道:“老王八,秋凉如水,我给你加一件外衣保暖,并且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看到那个关血滴子的山洞了吧?你立刻向山洞快跑,只要你在两分钟之内能跑到山洞,我就饶你不死!” 老王有些不相信他的话,问道:“真……真的吗?” 此时群蛇已全都扑到了何非流跟前,他一挥切肉刀,砍死了七八条蛇,随即回手一刀扎在老王屁股上,喝道:“千真万确,还不快跑?” 老王“嗷”的一声大叫,痛得向前一蹿两丈,再不敢迟疑,撒腿向那山洞便跑。他穿着麻羽的外衣,群蛇立即也舍了何非流,飞蹿如风,向他追去。 麻羽蛇口余生,擦了一把冷汗,随即大笑道:“哈哈,好小河流,真有你的,竟然想出嫁祸于人的妙计。群蛇都追老王八而去,那还有他的好吗?其实他虽然死有余辜,但我们也不能当真杀了他,否则也触犯了刑法。可他死于群蛇之口,那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而那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何非流笑道:“这老王八生就一副龟孙子样,和你极像,说不定他还是你的嫡亲大爷呢。” 麻羽呸的一声,说道:“他才是你嫡亲大爷!不过你大爷给我们留下了一辆可以代步的出租车,也还算不无可取之处,你与有荣焉。” 他和何非流都会开车,说着话,便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何非流刚进车坐到副驾驶位,就听麻羽叫道:“啊哈,那老王八说的还真都是实话,车上果然有一包香烟,想必就是迷烟了。嗯,这还有一盒火柴,要不要我给你点上抽一支?”从前挡风玻璃下面的平台上拿起包烟向何非流一晃。 何非流道:“得了吧,这烟比大烟还坑人,赶紧毁了它。”夺过麻羽手中那包烟,便要撕碎,可是一抬头间,却猛地惊呆了,再也动作不得。 麻羽还觉得将香烟撕碎有点儿可惜,准备拦阻何非流,看到他震惊的表情,急忙顺着他目光瞧去,一瞧之下,也立即呆成了木雕泥塑。 出租车前挡风玻璃明亮异常,何麻二人都看得十分清楚,只见就在车头之上,趴着一个可怕怪物,马脸凸鼻,血盆大口,满身鲜血还混杂着不少泥土,不是别物,竟是被他们活埋在山洞坑穴里的那只山魈!此时山魈身躯和两只后爪骑踞车头,两只前爪扒着挡风玻璃,正透过玻璃,龇牙咧嘴地怒视着他们。 何非流也不知道三魂六魄还在不在身上,只觉嗓子发干,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麻子,这……这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难道山魈也像人一样,死后还可以诈尸还魂?” 麻羽道:“没听说过,山魈还能诈尸还魂?我想这定是山魈不同于狼虎之类的一般野兽,生命力十分顽强,我们虽将它深埋在坑穴里,它却也没死;我们走后,它便挣扎顶开泥土,逃了出来。” 麻羽所说大致不错,原来山魈这种怪兽生命力确实十分顽强,被埋入坑穴只是昏死过去,后来老王被群蛇追咬进山洞,临死之时,在坑穴上方拼命扑腾,把它惊醒过来,然后它便奋力顶开泥土,跳到了坑穴之上。它一出山洞,便瞧见何麻二人坐进了出租车,立即飞奔过来,扑上车头抓咬他们。何麻二人不仅将它砍伤,并且还差点把它活埋至死,它自然恨二人入骨,无论如何要吸食了他们的脑浆。这还幸亏何非流将它两只巨爪都已砍伤,触物剧痛,否则它早已直接用巨爪击碎车玻璃,把何麻二人抓出去了。 麻羽将车启动,猛地一踩油门,出租车疾冲出去。 山魈不防有此,被车前冲的巨大力量带得一下载落到车的一侧。麻羽迅速调转车头,向山魈身上撞去。何麻二人要回北京,也必须转头行驶。 那山魈早已翻身跳起,见车撞来,并不躲闪,双爪一伸,便将车前保险杠抓住,然后死命推顶。也不知它究竟有多大力气,出租车被它推住,四个轮子直把地上纺得飞沙走石,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麻羽叫道:“哎哟,这畜生竟和汽车顶牛,我倒要看看谁能顶过谁。”狠踩油门,加力驱车,却还是不能前进半分。 山魈照这样死缠烂打,把出租车都可能掀翻扯碎,这可如何是好? 何非流急得直挠头,但就在挠头之时,看到了手中拿着的那包还没有撕碎的迷烟,再看脚边还有一小桶车中备加的汽油,灵机一动,当即倒了一些汽油在迷烟上,跟着拿过和迷烟一样也放在前挡风玻璃下面平台上的火柴,然后先摇开车窗,把浸透汽油的迷烟举到车外,随即迅速划着火柴点燃迷烟,一下扔到山魈身下。 香烟本是易燃之物,再被何非流浸透了汽油,一经点燃,将近满包的香烟立刻着成了一个火球。 第七十七章 绝色双姝 火球就在身下,山魈刚自一惊,一股浓烈至极的香味烟雾已冲入鼻子。它似乎觉得味道不错,竟用力吸了几下。这种迷烟只要半支已可令数人昏睡不醒,而它身下这包燃烧的迷烟足有十几支,它再用力狂吸,如何还能受得了?刹那之间,就觉头昏脑胀,再也没力气推顶出租车,松开双爪,身子又晃了两晃,便仰面摔倒,昏迷过去。 山魈一倒,麻羽急忙踩住刹车,没从它身上压过去,怕车身染上鲜血,在回去路上被警察盘查。 何非流心想这山魈吸人脑浆,是个祸害,不能留着贻害人间,便跳下车去,举刀向它头上便砍。 谁知山中风大,几缕疾风吹过,竟把抵抗力本就超强的山魈吹醒过来。它陡觉寒光耀眼,急忙举臂一挡。只听“喀嚓”一声,一条臂膀被何非流一刀齐肘砍了下来。 这断臂之痛,实是难以形容,山魈立时完全清醒过来,也知受伤太重,虽然面对深仇大敌,也已无可奈何,当即拼命向旁一滚,避过何非流又砍过来的一刀,然后翻身跳起,没命飞逃。 山魈跑得太快,何非流追之不及,手中切肉刀立即脱手掷出,一下射在它飞跑撅起的后臀之上。山魈一声痛叫,带着切肉刀,逃得更加快了,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何非流轻叹一声,返回车内,说道:“唉,还是教这个大祸害逃了!” 麻羽道:“逃了就逃了吧。这只山魈结果了袁老头,算是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也应该放它一条生路。” 何非流道:“倒也是。”忽然想起车上还有被袁老头迷烟迷倒的所谓血滴子,急忙回头看向后座,不料这一看之下,又惊呆了,比看到山魈爬上出租车时呆得还要厉害! 麻羽道:“怎么了小河流?见鬼了?”急忙也看向后座,一看之后,便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来。 后座上并没有什么惊悚恐怖之事,只有两个人。这两人都是花信年华的少女,双目紧闭,都在昏睡,显然就是老王所说,他用迷烟迷倒,带到这里要贩卖给薛老板做血滴子的那两个人。 两个人当然不会让何麻二人恐惧,他们之所以都万分震惊,是因为这两个少女都美丽得无与伦比,美丽得世所罕见,让人只能想到是狐精花妖变化而成。 过了半晌,何非流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麻羽仍没合拢的大嘴已经口水横流,忙道:“麻子,千万保持冷静。这两个少女绝不是人类,肯定是女鬼,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再涉做风流鬼之险!” “咕嘟”一声,麻羽使劲把口水咽回肚中,说道:“对对,她俩肯定是女鬼,肯定是女鬼,否则凡人哪有这么美的?只是女鬼怎么会在老王八的出租车上,而且还昏睡不醒?这可真叫一个怪力乱神了!” 何非流再定睛细看,见两个少女的惊人美貌虽然难分轩轾,但美法却颇有不同,就像是江南花和塞北雪,各具特色,各擅胜场;其中一个看起来稍长一两岁,气质冷艳;另一个则略显青涩,但却如花蕊初绽,凝露欲滴,更加勾人魂魄。不过,两人俱都呼吸温热,背后有影,又似乎不像女鬼,况且现在两人的昏睡之状,明显是被迷药所迷,如果她们是女鬼的话,只能是她们把老王迷住,老王又怎能迷住她们。 何非流心中惊疑不定,说道:“不管她们是人是鬼,先弄醒了再说。就算她们真不是人类,被这样漂亮的女鬼迷死,我也认了。”见手边有一瓶矿泉水,显然是老王的饮料,当即将一瓶水都淋洒在两个少女脸上。 老王没有撒谎,迷烟的迷药果然水泼即解,只见两个少女脸一淋水,都激灵一下,然后便睁开双眼,醒转过来,一见何麻二人,先是一惊,随即同时脱口叫道:“啊,是你们!” 何麻二人被她们这一叫,都诧异莫名。 何非流讷讷地问道:“你……你们……你们认识我们?”脑中快速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这样两个美丽少女。 那冷艳少女道:“我们当然认识你们,你们……”说到这里,突然一声惊叫:“啊,我们怎么在车中睡着了?你们……你们没把我们怎么样吧?”说着话,急忙和身旁的青涩少女低头看自己身上,发现身上的衣衫都还整整齐齐穿着,没有撕扯和污秽的痕迹,这才稍感放心。 何非流见她们确是被老王迷倒的,那么肯定不是女鬼了,不由怒道:“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岂会做那等下作之事?” 却见那青涩少女撇撇嘴,说道:“说得这么好听,你们又是什么好人了?前天晚上在三里屯酒吧,你们不是就跟一个白衣女子去干不上作的事去了吗?” 何非流被当面揭短,面红过耳,但同时恍然大悟,她们之所以认识自己和麻子,原来就是前天晚上曾经看见两人随白如雪而去;可是自己和麻子去了也没做什么不上作的事啊?想向她们分说,却觉难以分说明白,便道:“我们没有向你们证明人品的必要,但你们却是必须要向我们说声感谢的。因为如果不是我们救了你们,等待你们的命运将惨不可言,生不如死。” 青涩少女半信半疑,说道:“是吗?你们是怎么救我们的?哦,对了,那个司机师傅呢?他怎么不见了?” 麻羽道:“你还问那个老王八?他是个万恶的人贩子,你们就是被他用迷烟迷倒,带到这里来要卖给血贩子薛老板当造血机器的。我们也是被那个老王八贩卖至此,在此历经了九死一生,险些就给阎老五提尿壶去了!” 冷艳少女和青涩少女互相看了看,都不明所以,齐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当下何麻二人就向她们讲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两人斗杀黑白双凶以及活埋山魈等事太过恐怖离奇,怕吓着两个少女,便略过没提。 便是这样,也把两个少女都听得花容失色。 冷艳少女颤声道:“你们……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我们是该向你们道谢的……” 她话还没说完,那青涩少女就截口说道:“谢他们什么?我们遇险,也是被他们害的。我们要不是来找他们,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吗?” 何麻二人都大为奇怪,同声问道:“找我们?你们找我们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听何麻二人这一问,两个少女却欲言又止,迟迟不肯回答。 何非流虽然自我感觉有几分英俊潇洒,但想想这么漂亮的两个少女,也不可能只在酒吧见了一面,就爱上了自己呀?麻子那副形貌,则更没有被爱的可能,那么她们为什么要找自己和麻子呢?可她们不肯说,也不好追问,便道:“不管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们,大家总算是相识了。能请教你们的芳名吗?另外,我还想知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冷艳少女道:“我叫江采萍。”一指身旁的青涩少女,接着道:“她叫沈幽兰,是我表妹;我们都在洛阳考古学院工作。” 何非流听说她们都在考古学院工作,不由心中一动,又看了看她们,然后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找我们,一定是为了那个白玉胸坠!” 江采萍和沈幽兰互瞧一眼,然后都缓缓点了点头。 江采萍道:“不错,就是为了那个白玉胸坠。我想,如果你们不是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也一定是为了那个白玉胸坠才跟白衣女子去的。那白衣女子呢?白玉胸坠现在又在哪里?” 第七十八章 石崇之墓 何非流声色不动,缓缓说道:“你先别问我。我想,你们一定识得那个白玉胸坠的来历,能把这个先跟我说说吗?” 江采萍沉吟半晌,才点头说道:“好吧,看你们也不像什么坏人,而且又救了我和沈幽兰的性命,我就把白玉胸坠的来历告诉你们吧。”当下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江采萍和沈幽兰都是洛阳考古学院一个著名考古专家胡文中的学生,师生三人是一个考古小组,经常一起去考古探险。 有一句话叫“生居苏杭,死葬北邙”,就是说人活着的时候,最好是能够居住在人间天堂般的苏杭二州,而死后如果能够安葬在洛阳市北的邙山,则是最理想的归宿,因为邙山就是死者的天堂。 在古代中国,能够在邙山求得一块墓地,那是权势和财富的象征。千百年来,无数富豪权贵、文人雅士,无不以能安葬在邙山为荣,于是岁月积累中,邙山便成了中国最大的古墓群。 邙山位于河南洛阳市北,是秦岭崤山余脉,北为奔流不息的黄河,南为地势平坦的伊洛盆地,海拔最高处约有三百米。这里山势起伏,郁郁葱葱,极目远眺,江河山川尽收眼底。唐代诗人王建曾在诗中写道:“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可见此处墓葬之多,墓地之珍贵。 邙山不仅墓葬堪称中国最多,而所葬的人也大多数是或叱咤风云建功立业的英雄豪杰,或名扬一时流芳千古的风流人物。 东周建都洛阳,其二十五代天子也皆葬于邙山。 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建都洛阳,死后亦葬北邙。其陵对望黄河,南倚北邙,虎踞龙盘,气势恢宏。光武帝之后,汉章帝和汉和帝的陵墓也修建在邙山上。汉墓规模之庞大,气势之宏伟众所周知,晋代诗人张载诗中就曾写道:“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 不仅俱都金鼎玉葬的汉帝陵墓多在北邙,力主薄葬的曹魏皇帝也安葬在这里。曹魏之后,西晋继承前代,以洛阳为都,晋宣帝司马懿、景帝司马师、文帝司马昭、武帝司马炎、惠帝司马衷的陵园也在北邙。北魏时期,孝文帝迁都洛阳后,亦有四位皇帝长眠邙山。 葬身北邙的帝王不胜枚举,其中还有两位大名鼎鼎的帝王,虽然身为异乡之客,未能以帝王之礼安葬,但也均魂归邙山。他们就是乐不思蜀的蜀汉后主刘禅和开一代词风的南唐后主李煜。 除了这些帝王之外,邙山还埋葬了许多骚人墨客和名臣雅士。曾以一己之力促成合纵佩六国相印的苏秦,从商人登上政治巅峰的秦国名相吕不韦,忧国忧民的诗圣杜甫,只身一人西游西域十七年的唐代高僧玄奘,都葬在邙山山脉之中。 历史与时光淘尽了这些风流人物,但洛阳北邙却永远地留住了他们。 胡文中身为洛阳市的考古专家,和两个学生主要的考察勘探对象,就是邙山的古墓群。 就在一周前,师生三人又来到邙山考古,可忙活了一整天也没什么收获。谁知傍晚他们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饭馆吃饭的时候,竟从菜中一条鱼的肚子里,发现了一个玉坠。玉坠质量奇佳,胡文中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古物,极其贵重,却不知怎么跑到鱼肚子里去了。 胡文中如获至宝,但瞧玉坠上面只有一个篆刻的“石”字,再无其它什么印痕铭记,他虽是考古专家,却也无法考证出玉坠的出处来历,于是便带着两个学生来到北京,向一个考古学界非常权威的老教授请教。 那老教授当真不凡,竟认出这个玉坠乃是晋代首富石崇之物,玉坠上那个篆刻的“石”字,就是石崇所拥有珍宝器物的特有标识。最后老教授还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石崇的珍宝市面上极为罕见,都传说石崇死之前便将所有珍宝都放进了预先建好的墓穴中,所以这个玉坠极有可能就是出自石崇墓中,其在邙山脚下发现便是一个佐证。因为石崇生前就生活在河南洛阳一带,他那座著名的豪宅“金谷园”,也是坐落在洛阳城中,而他又那么富有,所以死后葬在邙山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虽然东晋以后,在其它地方先后发现了几座石崇墓,包括与范丹对葬的那座,但都被证实是假墓,真墓一千六七百年来尚还一直无人发现。 说起石崇这个人,在西晋时期可是太有名了,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和皇亲贵戚斗富以及绿珠为之坠楼的故事。 石崇以富著称,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财富的来历。 石崇的父亲石苞,在晋武帝时曾官大司马,后一度遭受排挤,最终死于泰始八年。不太能看出石苞有多富,只知道他生有六个儿子,而石崇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石苞临死前将自己的财物分给诸子,可恰恰不给这最小的儿子石崇。石崇的母亲对此提出异议,石苞却道:“此儿虽小,后自能得。” 此话颇有点奇怪,就算石崇从小就极其敏惠,勇而有谋,但按常理,也应该分得父亲的一份财物。不过石苞这奇怪之举却告诉后人,石崇的财富,不是从他先人那里继承来的。 刘禹锡曾写有“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的诗句,可见王浚是伐吴的第一功臣。王浚因伐吴之功被封为襄阳县侯时,其子王恺同时也被封侯,赐绢万匹,钱三十万,其余珍宝无数。石崇后官至城阳太守,亦因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但这也不能保证使他富起来,而且能富到压倒贵戚王恺的地步。。 晋武帝死后,惠帝继位,石崇出京为南中郎将、荆州刺史,领淮南校尉,加鹰扬将军。史书中记下了这样一笔:“崇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 刺史是一州的最高长官,商人路过荆州,石崇就对他们实施明火执杖式的抢劫,这种勾当亦官亦盗。至此人们才庶几明白,他是如何白手起家而成为巨富的,他后来能建有金谷园,也就比较好理解了。有在荆州的抢劫垫底,足以财产丰积,室宇宏丽。 不过此前他是怎样富起来的,则仍然是个谜。但人们有理由作这样的猜测,他在任城阳太守或伐吴过程中,一定也做了亦官亦盗的勾当,否则根本无法和贵戚们斗富。 据《世说新语》等书记载,石崇的厕所修建得华美绝伦,准备了各种的香水、香膏给客人洗手、抹脸。厕所中还经常有十多个女仆恭立侍候,一律穿着锦绣,打扮得艳丽夺目,列队侍候客人上厕所。客人上过了厕所,这些婢女就要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侍候他们换上新衣,才让他们出去。凡上过厕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都不好意思如厕。 官员刘寮年轻时很贫穷,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外出,每到一处歇息,从不劳累主人,砍柴挑水都亲自动手。后来官当大了,仍然保持着勤俭朴素的美德。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访,上厕所时,见厕所里有绛色蚊帐、垫子、褥子等非常讲究的陈设,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急忙退出来,笑对石崇道:“我错进了你的内室。”石崇道:“那是厕所!”刘寮道:“我享受不了这个。”遂改进了别处厕所。 石崇的财产山海之大不可比拟,宏丽室宇彼此相连,后房中更有几百个姬妾,姬妾们都穿着刺绣精美无双的锦缎,身上装饰着璀璨夺目的美玉宝石。据《耕桑偶记》载,外国进贡火浣布,晋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 石崇的姬妾美艳者千余人,他选择数十人,妆饰打扮完全一样,乍然一看,甚至分辨不出来春兰秋菊。石崇让有的人佩玉龙佩,有的人钗金凤凰钗,昼夜声色相接,称为“恒舞”。每次欲有召幸,不呼姓名,只听佩声看钗色,佩声轻的居前,钗色艳的在后,次第而进。而石崇的侍女们也要口含异香,笑语则香气从风而飏。 更令人惊叹的是,石崇常洒沉香屑于象牙床,让所宠爱的姬妾踏在上面,没有留下脚印的即赐珍珠百颗;若留下了脚印,就让她们节制饮食,以使体质轻弱。因此闺中相戏言:“你若不是细骨轻躯,哪里能得到百颗珍珠呢!” 当然,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是石崇与晋武帝的舅父王恺斗富之事。 王恺饭后用糖水洗锅,石崇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缎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便用花椒泥墙。晋武帝暗中帮助王恺,赐了他一棵二尺多高的珊瑚树。王恺把这棵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看,石崇当场就把珊瑚树打碎了。王恺甚感惋惜,怒斥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宝物。石崇却道:“无须发怒,我现在就赔给你。”随后命人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部拿了出来,让王恺随意挑选。王恺看这些珊瑚树多数都有三四尺高,甚感沮丧。 而石崇令人们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关于绿珠为他坠楼的传说了。 传说绿珠原姓梁,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绝艳的姿容世所罕见。古时越地民俗以珠为上宝,生女称为珠娘,生男称作珠儿,绿珠的名字便由此而来。石崇为交趾采访使时,以真珠十斛得到了绿珠。 绿珠雅善吹笛,且还颇有文采,写有咏叹王昭君的《明君》诗:“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侵,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此诗凄凉婉转,动人五内,绿珠才情可见一斑。 绿珠不仅妩媚动人,恍若天仙下凡,又擅曲意承欢,因而石崇在众多姬妾之中,惟独对绿珠优宠殊渥。 石崇有别馆在河南金谷涧,凡远行的人都在此饯饮送别,因此号为“金谷园”。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鸟鸣幽村,鱼跃荷塘。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小鸟啁啾,对语枝头,景色怡人至极。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景之一。 金谷园内筑百丈高的崇绮楼,可“极目南天”,以慰绿珠的思乡之愁;里面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物,可谓穷奢极丽。石崇和当时的名士左思、潘岳等二十四人曾结成诗社,号称“金谷二十四友”。每次宴客,必命绿珠出来歌舞侑酒,见者都忘失魂魄,因此绿珠之美闻于天下。 石崇在朝廷里投靠的是贾谧,他为逢迎贾谧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贾谧出门,他都站在路边,望车尘而拜,深为时人不齿。 等到后来贾谧被诛,石崇因为与贾谧同党而被免官。当时赵王司马伦专权,依附于赵王的孙秀暗慕绿珠,过去石崇有权有势,他自然不能怎样,但石崇一被免官,他便明目张胆地派人向石崇索取绿珠来了。 其时石崇正在金谷园登凉台、临清水,与群妾饮宴,吹弹歌舞,极尽人间之乐,忽见孙秀差人来索取美人,便将其婢妾数十人叫出,让使者挑选。这些婢妾都散发着兰麝的香气,穿着绚丽的锦绣,个个都有倾城之色。使者却道:“这些婢妾个个都艳绝无双,但小人受命索取的却是绿珠,不知道哪一个是?” 石崇勃然大怒,说道:“绿珠是我所至爱,断难割舍。”使者道:“君侯博古通今,还请三思。”其实是暗示石崇今非昔比,应审时度势。石崇坚持不与。使者回报后,孙秀大怒,即劝赵王诛石崇。 赵王于是派兵杀石崇。石崇对绿珠叹息道:“我因你而获罪。” 绿珠无以回报,便流泪道:“愿效死于君前。”言毕就坠楼而死。石崇旋即被乱兵杀于东市。 其实石崇是死于“八王之乱”中的权力斗争,绿珠只是送他“上路”的导火索。他那来路不明的巨大财富,足以在乱世中成为被掠夺的对象;既然他在荆州能打劫别人,当别人有了条件时,何以就不能打劫他呢? 明代诗人张美谷诗曰:“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此诗描绘出了石崇金谷园当年的华丽景象,可惜石崇一死,便即名园易主,繁华消歇,一切都像坠楼的绝世美人绿珠一样,再也无处寻觅了!而石崇死后葬于何处,也是个千古之谜,至今都没人能够解开。 第七十九章 白日见鬼 胡文中听老教授说这个玉坠很有可能就是从石崇墓中出来的,高兴得差点进了疯人院,发誓一定要把石崇墓找到,为国家的考古事业做出举世瞩目的贡献。 他重谢老教授之后告辞出来,买了一条丝链,将玉坠吊挂在自己的胸前,既是珍视,又有先过一把佩戴古代首富玉坠瘾的意思。然后他便进了一家高级酒店,和两个学生举杯庆祝。 他由于太过高兴,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酩酊大醉,而醉了之后,竟对日常虽然想入非非却从不敢非礼的江采萍和沈幽兰动手动脚调戏起来,当时便被都清纯端方的江采萍和沈幽兰一人给了一耳光。 这两记耳光打得胡文中清醒过来,再也没脸在酒店和两个学生一起待下去,深更半夜跑出了酒店。他心中羞惭,昏头胀脑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无意中来到了三里屯酒吧,于是便进酒吧来喝闷酒。这时恰好白如雪来酒吧诱引好色男子,他自然经不住诱惑,是以便在白如雪家中送了性命,他吊挂在胸前的玉坠也就落在了白如雪手里。 江采萍和沈幽兰打了老师之后,想到他只是酒后乱性,也很后悔,怕他深夜外出有什么意外,急忙出来找他,可是当晚并没有找到。第二天又找到晚上,两人才打听出有一个胡文中模样的人曾经到过三里屯酒吧,于是立即到酒吧寻找。谁知他们没有看见胡文中,却看见他吊挂在胸前的玉坠竟出现在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她们不知就里,刚要上前询问,白衣女子却已拉着麻羽快步走进了一条小巷,何非流也跟在后面。她们急忙追进小巷,可追了没多远,便不见了白如雪以及何麻二人的身影。那时何麻二人是随白如雪进了白如雪的家,她们没有瞧见。 江采萍和沈幽兰找了一夜,也没再看到白如雪和何麻二人,可她们不死心,第二天晚上又来酒吧和小巷附近寻找。此时她们已把白如雪和何麻二人通过那玉坠与胡文中联系在一起,认为只要找到三人其中一人,便能找到胡文中。可是她们直找到后半夜,也没找到三人当中任何一人,却碰到了又开着出租车午夜游荡寻找贩卖目标的老王。她们向老王一打听,老王没见过胡文中和白如雪,却是见过何非流和麻羽的,当然说得活灵活现。她们自无怀疑,立即上了出租车,让老王带她们来找何麻二人,于是便被老王用迷烟迷倒带到了这里,也真恰好找到了何麻二人。 何麻二人并不认识胡文中,江采萍和沈幽兰也不知道胡文中被白如雪诱引并害死,何非流只是通过她们所说玉坠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曾经诈尸还魂并把他抱住的那个中年男子便是胡文中,暗想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还真不假,胡文中之死和两个太过漂亮的学生也不无关系。 于是何非流将当晚的事情经过向江采萍和沈幽兰说了,并把白玉胸坠从贴身暗兜中取出,交给了她们。 江采萍和沈幽兰都被何非流讲述的诡异事件惊得瞪圆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若不是看着拿在手里真实无讹的玉坠,对何非流的话可能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也不知是因为江采萍和沈幽兰都太漂亮了,何非流有点儿想献殷勤,还是天生就善良仗义,总之是脑袋一热,就把玉坠交出去了;交出去后他便开始后悔,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自己要不说,她们也不会知道在自己这里,而自己和麻羽现在又非常需要用玉坠来换钱济穷。可是后悔也没用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况且那原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发扬一回拾金不昧的传统美德吧,这样在两个大美女心目中,自己形象也会高大不少。 何非流在心里自我安慰了几句,然后说道:“两位姑娘,咱们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和麻子都是正直善良、急公好义的大好人,不是好色的登徒子。现在就让我们做一回护花使者,送你们回北京吧。死在白如雪家中的,还有一个对门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家人可能早已报警,你们回北京应该去警局认领并处理胡文中的遗体,而我们也要回去找工作赚钱谋生。大家这就上路吧!” 江采萍和沈幽兰一齐点头。 麻羽道:“是啊,我们光顾说话,早应该离开这里了。这个荒山野岭鬼气森森,怪兽出没,实在不宜久留。”当下将车启动,顺着沙石路向前驶去。 刹那之间,出租车便向前驶出了数十米远,何非流道:“麻子,你开稳当一点儿,我要在车中好好睡上一觉。” 这两天历尽惊吓,虽然算是有惊无险,但也让何非流心力交疲,当下往座椅上一靠,便想休憩。孰料就在这时,忽听车后有人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何非流激灵一下子,睡意全无,原来他听车后的喊声,竟赫然是袁老头的声音;袁老头早已被山魈残害,如何还能发声呼喊? 麻羽也听到了后面喊声,心中的骇怖难以形容,和何非流一起通过车两旁的后视镜看向车后,只见车后一条人影如飞奔来,其人鹰鼻鹞眼,瘦得皮包骨,不是袁老头是谁?只是他奔跑之时,双臂却如老鼠爪子一样端耸,而双腿则一跳一跳的,就像是袋鼠在纵跃。 何麻二人全都蒙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都认为是眼花了,各自揉揉眼睛,再看向后视镜,此时车后追来的人影又跑近了一些,这回看得更加清楚,千真万确是袁老头!就好像是多生出来的一只巨眼,他头顶被山魈抠下天灵盖吸光脑浆留下的血窟窿还清晰可见;他一边像袋鼠一样纵跃追车,一边还在令人不寒而栗地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有生以来,何麻二人遭遇的所有灵异事件,以此刻袁老头向他们追来最为不可思议!袁老头是他们眼睁睁看着死在面前的,而且刚死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算是变成了僵尸厉鬼,那也太快了,几乎没有可能,但他又为何能够活灵活现地追车赶人呢?而追奔之时,还像袋鼠一样跳跃,这又是什么原因? 何非流尚未思忖明白,却听已透过后车玻璃看到袁老头的沈幽兰问道:“追来的人是谁?他头顶上怎么有那么大的一个伤口?” 何非流怕她害怕,勉强笑道:“他……他是袁老头。他头顶上是故意开的一个通风口,这样比较凉快,有利于总是胡思乱想的大脑散热。” 沈幽兰当然不信,白了何非流一眼,娇嗔道:“净瞎说,哪有这样散热的?我看这人是受了重伤,想让我们救他。快停车,让他上来,我们送他去医院。” 麻羽早被袁老头吓没脉了,哪敢停车,口中说道:“沈幽兰,我的小姑奶奶,你还真是菩萨心肠,竟然要让他上车送他去医院!我告诉你,如果真要让他上车的话,他也会送我们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太平间!袁老头他……他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沈幽兰一听,先是吓得花容失色,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净瞎说,死人怎么可能追赶我们?” 麻羽也摇了摇头,不想再向她解释,只狠踩油门,加速开车。可是无论出租车开得多快,袁老头却始终阴魂附体一样追在车后,和车子相距不到两丈,并且还在不断呼喊:“等等我,等等我!” 何非流寒毛倒竖,说道:“这可真是大白天活见鬼,没好了!” 第八十章 驴头木客 奔逃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转过一个山坳,后面听不到了袁老头“等等我”的呼喊,也不见了他的人影,看来终于是把这个恶鬼甩掉了。 可是何非流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袁老头阴鸷的面容竟倒垂出现在出租车前挡风玻璃上,正向车内四人不住狞笑。原来车后看不见他的踪影,却是他爬上了车顶,在车顶上四肢张开,就像螃蟹一样骑踞,十分令人惊怖。 沈幽兰和江采萍这回也都相信袁老头已不是人了,都吓得魂不附体,抖作一团。 麻羽一看袁老头竟吓到了两个美女,由骇转怒,大叫一声:“摔死你!”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出租车正在飞速奔驰,猛然刹住,前冲的惯力登时将袁老头从车顶甩了下去。哪知袁老头只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便将惯力卸去,飘飘落地,随即又像袋鼠一样跳跃到车前,再次扑上车顶,向四人嘿嘿狞笑。 到了现在,麻羽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将车忽而前冲,忽而后顿,只想将袁老头摔碎碾死,让他魂飞魄散,再不能作怪。可是袁老头做鬼可比做人厉害多了,无论麻羽怎样折腾,都奈何他不得,最后他竟直接爬到麻羽把握的方向盘前面挡风玻璃上,向麻羽作鬼脸。 何非流急忙向麻羽道:“别理他了,你就只管向前开车,快点儿开回北京,我就不信,这个死鬼在京城闹市中还敢作怪!” 麻羽点点头,正要直接向前开车,却忽然一声惊叫:“啊,怎么……怎么前面出现了这么多条路?刚才明明只有一条沙石路,怎么现在竟有十几条?” 何非流也吃了一惊,向前看去,却见前面还是只有一条沙石路,并没有十几条,不知麻羽怎么这样说。他心中诧异,侧头一看,那袁老头还趴在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正眼射幽光直视着麻羽。 何非流恍然大悟,知道是袁老头在用眼光对麻羽迷魂摄魄,让他产生了幻视,急忙叫道:“麻子,什么也别管,直往前开!” 可麻羽眼睛幻视,双手似乎也不能自主了,还没等何非流的话说完,竟然向旁一打方向盘,将车朝左首那个山坳驶去。只见袁老头笑容更加狰狞,眼光更加幽寒,何非流瞧了他几眼,竟也不能自主地心神有些恍惚起来。 片刻之间,出租车便穿过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道驶进了山坳。山坳中当路有一块大石,出租车前保险杠在大石上一撞,这才砰然顿住,停了下来;何麻二人也这才被车石相撞的巨震震得清醒过来。 何非流揉揉眼睛,尚未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便听后座的江采萍和沈幽兰齐声尖叫,叫声惊悚至极,显然是发现了恐怖之事。 何非流急忙定睛瞧看,却见此时四人所在之处,是山坳的正中央,四周稀稀疏疏地生长着几棵老藤树,树身都有水桶粗细,树头枝条纷披,状若披头散发的女鬼。 何非流恐怖怪异的事物见得多了,几棵状若女鬼的老藤树自然吓不倒他,可是就在出租车正前方一丈之处,还有一个物体,他一看这个物体时,却是三魂六魄一齐飞走,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不飕飕向外大冒寒气。 只见那个物体也像是一棵藤树,但却比周围的几棵老藤树要矮上一截,树身更像一条纹鳞错缕的巨蟒身躯,树头则是一个长鼻阔嘴、大耳招风的驴头;而它也不像藤树一样枝条纷披,只有驴头下面向两侧伸出两根枝杈一样的东西,长逾一丈,并且枝杈尽头如指纷张,整个看来,像是两只长臂巨爪。 无怪江采萍和沈幽兰都发出惊悚至极的尖叫,就连堪称见多识广的何麻二人,也从没看见过这样恐怖可怕的怪物,都吓得呆了。 这时却见袁老头从出租车上一跃而下,然后又一跃跳到那驴头怪物跟前,随即身上便像脱衣服一样,倏地褪下一张皮来;褪皮之后,便现出一个鼠头黄毛的身子,向那驴头怪物举爪点头,似是叩拜。 何非流又是震惊万分,看出那鼠头黄毛之物乃是一个黄鼠狼;原来一直追赶并把四人迷到这里来的袁老头,竟是一只黄鼠狼披着他的人皮所扮,怪不得他奔跑时,总是像袋鼠一样一跳一跳的,黄鼠狼和袋鼠的奔跑方式原本就差不多。想来必是袁老头一死,这只黄鼠狼便吃了他的内脏和血肉,然后又把他人皮当衣服一样穿在身上,来追逐和惊吓何非流等人。 黄鼠狼又称黄皮子,和狐狸一样,都是有半仙之体的灵异动物。披着袁老头人皮的这只黄皮子大似野狗,和瘦得皮包骨的袁老头身形还真差不多,头脸伸进袁老头头脸皮中,也能眼对眼口对口,而它还能模仿袁老头的声音发言发笑,并且用眼光迷摄何非流等人,自是道行已经修炼得很深,不是一般俗物了。 再看那驴头怪物瞪着两只寒光四射的巨眼,看了看出租车内的四人,突然裂开巨大的驴嘴,发出两声也似驴鸣的声音,似在怪笑,随即长臂巨爪向上一抓,便从一棵老藤树上抓下来一只野鸡,摔落在那只黄皮子面前。看来,它竟是用野鸡来对黄皮子进行赏赐。 那只黄皮子乐得眉开眼笑,又双爪举在胸前,将头向那驴头怪物点了几点,然后便抱起那只野鸡,雀跃而去。 看到这一幕,江采萍突然脱口叫道:“啊,我想起来了,这……这驴头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木客!” 何非流大感好奇,急忙问道:“木客?木客是什么怪物?” 江采萍尚未回答,那驴头怪物突然长臂一伸,探爪便抓出租车。它的长臂连着巨爪足有一丈四五尺长,一下便将面前丈许之地的出租车抓住,随即用力上提。 何非流看麻羽已经吓傻了,立即大叫:“麻羽,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开车快跑?” 麻羽回过神来,说道:“我……我在数它究竟有几根爪指!”看出租车已被抓得两只前轮离地,急忙一按倒挡,驱车向后疾退。出租车虽然撞在大石上停住,尚未熄火。 何非流这个气呀,都什么时候了,这麻子居然还有闲心数怪物的手指头!正自急骇,却见出租车刚一倒退,那驴头怪物突然爪指一翻,便将出租车掀了个底朝天,四轮空自向上飞转,却已动不了地方。 车中四人顿时大头朝下倒在了车里,都跌得好不疼痛,麻羽连娘也叫了出来。 四人尚未挣扎爬起,那驴头怪物另一只长臂也探爪抓到,一下抓住车尾,将车整个兜转过来。这一下虽然出租车重新翻正,却已到了驴头怪物的身下,四人近距离仰视着它的凶形恶相,全都不寒而栗。 江采萍急叫:“这木客虽然凶恶,但它身躯是长在地上的,不能移动,我们快下车逃命。”就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沈幽兰也紧随着她跳下车,两姐妹拉手便跑。 何麻二人不知道江采萍所说的木客身躯不会移动,反应稍慢,刚要下车,却见那驴头怪物长臂暴伸,竟一爪将已奔出数步的江采萍和沈幽兰同时抓在爪心,随即将两人高擎过头,向上举起。 何麻二人一看这种情形,虽然都已拉开了车门,却哪里还敢下车,下车也既逃不了命,又救不了江采萍和沈幽兰。现在出租车因为是被那驴头木客兜转翻正过来,正好车头向外,麻羽立即一踩油门,将车向前开出。 第八十一章 一筹莫展 谁知出租车刚自一动,驴头木客另一只空着的长臂立即电闪而至,一下将出租车凌空抓了起来。麻羽吓得哇哇大叫,连声呼喊:“毛主席啊毛主席,您老人家在那世也一定神通广大,赶紧派十万阴兵来救我麻子!” 何非流随着出租车一起被驴头木客提起,心也同时高悬起来,万分震骇之中,偷眼向上一看,只见江采萍和沈幽兰已被驴头木客长臂举到了一棵老藤树上,并用树上藤条缠绑在了树顶,也不知要怎样处置她们,可能就算是吃她们,也要等把自己和麻子一起抓住再吃,暂时只是将她们困住。 刚琢磨到这里,却见驴头木客松开江采萍和沈幽兰的长臂已经落了下来,“啪”地一声,将麻羽那侧张开的车门击落在地,随即驴头一探,张开血盆大口,便自洞开的车门咬向麻羽。 麻羽魂飞天外,而身坐出租车里,被抓悬在半空之中,也无法躲闪,情急之下,双手猛地一圈一转,将车中铁制的方向盘卸了下来,向驴头便砸。 那驴头木客的脖颈有三尺多长,伸缩极为灵便,见方向盘砸来,驴头倏地缩了回去,随即复又向前一探,去咬麻羽抓着方向盘的双手。麻羽急忙手腕翻转,抡方向盘猛砸驴头木客咬过来的大嘴。驴头木客这回没有缩头躲闪,竟直接将方向盘一口咬住,从麻羽手中夺了下来。 麻羽失去了武器,更加恐骇,乘驴头木客对方向盘嚼之无味甩头向旁吐落之际,急忙翻身从车中跳下,同时口中还没忘了指点何非流:“小河流,咱们没有这驴头怪物的嘴大,只有被吃的份儿;英雄救美更不用想了,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吧!” 出租车被驴头木客悬空抓在脖颈之下,离地面约有四五米,这个高度跳下去虽然不会摔死,却也差点把麻羽的两半屁股摔成四半。他痛得哎哟一声大叫,正要翻身爬起,驴头木客的长臂已由上向下抓了过来。 就在麻羽与驴头木客殊死搏斗之际,何非流心念快速转动,思忖脱险之法,正自一筹莫展,突然麻羽“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吧”这句话落入耳中,不禁灵机一动,立即拿过来曾经倒出一些汽油浸透迷烟迷倒山魈的那桶汽油,拧开桶盖,便把一桶汽油都淋洒在车内,跟着又把那盒火柴抓在了手里。 此时驴头木客一条长臂去抓麻羽,已吐落方向盘的大嘴便向何非流咬了过来。何非流身侧的车门在出租车未被抓悬起来时,已因他要下车而拉开,他当即翻身跳下车去,脚一沾地,便闪电般划着一根火柴,随即将这根火柴塞进火柴盒中,把整盒火柴都给点燃,然后猛一甩手,将火柴盒从洞开的车门扔进了车内。 麻羽见驴头木客的长臂抓到,不及爬起,立即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一丈开外,就在这时,只听“蓬”的一声,出租车烧起了熊熊大火,紧跟着便听到一声更大的声响,出租车整个爆炸开来。 他大吃一惊,急忙又向旁滚出六七尺远,才翻身爬起。但饶是他躲避得快,也已被出租车爆炸后坠地残骸砸起来的沙尘溅得满脸满身,十分狼狈。 何非流一将火柴盒扔进出租车内,立即向远处疾奔,可是只奔出七八步远,便听到了出租车爆炸的响声,同时残骸坠地溅起的一股沙尘直飞过来,一下把他拍倒在地。 何非流爬起身来,见虽然满身沙尘,却没受伤,立即向那驴头木客瞧去,只见地上已只剩下一段约有两米多高、形似蟒躯的驴头木客身子,以上部分全都被爆炸的出租车炸没了,连那颗驴头也不见了踪影。 何非流大喜过望,拍手大叫:“哈哈,看我的出租车炸弹,有如雷霆霹雳,一击成功!” 孰料他话音未落,半空中竟突然真的响起了一个有如雷霆霹雳的声音,声音和驴叫声仿佛,只是极为响亮,直可穿云裂石;随着叫声,一物从半空中星丸一般疾坠下来,落在他面前。 何非流吃惊非小,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只见面前坠落之物正是驴头木客那颗大如栲栳的驴头,在地上巨眼又眨了几眨,大嘴还张了几张,然后才眼瞑嘴闭,再也不动弹了。 何非流手抚已吓得怦怦狂跳的心口,寻思这驴头木客驴头被炸得飞上高空才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可是有点滞后,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它神经欠发达,痛感传导得慢吗? 这时麻羽拍打拍打身上的沙尘,走过来大笑说道:“哈哈,小河流,你都赶上诸葛亮了,擅用火攻。昔年诸葛亮火烧博望,火烧赤壁,而今天你小河流火烧黑白双凶,又火烧驴头木客,真是可以穿越到三国时期,和诸葛亮煮酒论英雄了!” 何非流也有些得意,说道:“什么叫善用火攻啊?这叫智慧的火花,火花开后百花杀。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流数百年!诸葛亮已是过时的英雄,要数风流人物,只能看今朝的我了。” 麻羽撇撇嘴,不再理他,大声向被驴头木客缠绑在树上的江采萍和沈幽兰喊道:“两位姑娘,不要害怕,我麻子来救你们。”快步来到树下,抱住树身便向上爬。这个大好的英雄救美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正在这时,忽听“吱吱吱”一阵类似鼠叫的声音,山坳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黄影,紧接着黄影越现越多,竟有如冲天香阵透长安的菊花一样,不上片刻,便铺满了整个山坳。 何非流大吃一惊,定睛细看,只见这些黄影竟都是大似野狗的黄皮子,足有七八百只,全都龇牙咧嘴吱吱乱叫着,向他纵跃奔来。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何非流脑际:“莫非那驴头木客被炸飞到半空中的驴头,所发的叫声并不是惨叫,而是召唤这些黄皮子的声音?那只披着袁老头人皮把我们迷到这个山坳的黄皮子,显然就是将我们当作牺牲祭物献给驴头木客的,并且得到了一只野鸡的赏赐!难道现在向我扑来的这些黄皮子,竟都是听命于驴头木客的?驴头木客发声怪叫,就是召唤这些黄皮子来吃掉我们为它报仇?” 麻羽已经爬到树顶,还没等去给江采萍和沈幽兰解开缠身的藤条,便看到了下面的情景,立即叫道:“小河流,快上树躲避!” 何非流见这七八百只黄皮子都大似野狗,恐怕凶猛不输于恶狼,别说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就是有冲锋枪在手,也万万抵挡不住,只有上树躲避之一途了。他当即飞脚踢翻迎面扑来的两只黄皮子,快步抢到麻羽爬上的那棵老藤树跟前,手脚并用,快速上攀。 众黄皮子全都追到了树下,有两只腾跃而起,疾咬何非流最下面的双腿。何非流急忙一翻身,转到了树身后面,随即又向上爬高了数尺。 黄皮子当然也会上树,并且爬得比松鼠还快,何非流还没爬到树顶,便已经有十几只黄皮子爬到了他脚下,疾咬他的腿足。 何非流无法再向上攀爬,只好双手抱住树身,双脚错落,向下猛踢咬来的黄皮子。虽然有两只黄皮子被他踢落下树,但他腿足上还是被咬中了几口,齿洞深现,皮翻肉绽。 第八十二章 迷魂摄魄 何非流痛得险些掉下树去,这时麻羽从上面递过来一段折下来的树枝,叫道:“小河流,用树枝打黄皮子!” 这段树枝有茶杯粗细,两米多长,上面还七杈八杈地生着不少枝杈,何非流立即接过来,挥手向下一抡,一下便将三只黄皮子一齐打了下去。其它黄皮子害了怕,都驻足缩头,不敢再向上追咬,何非流趁机向上猛窜数米,爬上了树顶,来到麻羽身下。 上到树顶,何非流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刚在一个树杈上坐稳身形,便有两只黄皮子爬窜了上来,其中一只比另外那只要大上一些,看着极为眼熟,正是那只披着袁老头人皮把四人迷引到山坳里来的黄皮子。 何非流对这只黄皮子恨入骨髓,猛地出手如电,树枝向下一下刺进它的胸膛,刺得它“吱”的一声尖叫,便四爪松开树身,折着跟头摔下树去,摔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可此时另一只黄皮子已一口咬到他的心口,他树枝刚刺死那只黄皮子,不及抽回抵挡,躲闪亦已不及,不由吓得妈呀一声大叫。 便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利嘴已把何非流前襟咬破的这只黄皮子头部被一根藤条抽中,一个倒栽葱坠下树去,摔毙于地。原来却是在何非流上方的麻羽见他危急,用早已折抓在手里的藤条救了他一命。 两只被何麻二人分别击毙的黄皮子后面,还有六七只黄皮子,它们见同伴惨死,都面现惊惧之色,蓦地同时转头向下,尾巴向上一甩。 何非流以为它们转头向下是要爬下树去,那知就在它们尾巴向上一甩之际,各自尾巴下面便都有一股雾也似的黑烟疾喷而出,黑烟散发出极为浓烈的臭味,当真是臭不可当,臭得难以形容。 何非流大叫一声:“啊,不好,黄皮子在放臭屁!”急忙伸手捂住口鼻,可已然吸入腹中不少臭气,恶心得无法忍受,蓦地哇哇大吐起来。他还是昨天上午吃的鹿肉米饭,此时早已腹无余食,吐出来的都是水液。 麻羽反应较慢,吸入的臭气更多,也是哇哇大吐。只有江采萍和沈幽兰身处树顶更高处,才受荼毒略轻,但也均感头昏脑胀,若非都被藤条绑住,可能已经栽下树去。 乘此时机,施放臭屁的几只黄皮子又一齐掉头向上,飞窜而起,咬向何麻二人的要害。何麻二人虽然都哇哇大吐,但头脑尚还清醒,急挥手中树枝和藤条抵挡。几只黄皮子没料到他们被臭屁几乎熏倒的情况下还能出手如电,飞窜在半空中无法躲闪,齐被击中,立时都坠毙于地。 树下已横陈了十几具黄皮子的尸体,一时之间,没有黄皮子再敢爬上树来,何非流稍稍松了口气,恨恨地道:“他妈的,这些歹毒的黄皮子,竟使出了‘屁攻’的办法,几乎恶心得我将苦胆吐出来!现在它们都围在树下不走,不知还会使出什么阴损的绝招,来对付我们?” 他话音刚落,树下的七八百只黄皮子便真的又向他们使出了绝招,纷纷眼射幽光,死死盯瞧他们。 何非流面色一变,叫道:“不好,这些黄皮子在用眼光对我们迷魂摄魄!麻子,你快去把两位姑娘的缠身藤条解开,别往下看,让黄皮子的俏媚眼作给瞎子看,徒然铺张浪费。” 麻羽依言去解开了江采萍和沈幽兰缠身的藤条,然后说道:“怕什么?这些黄皮子就算都变成美女脱掉衣服也迷不倒我,何况只是作俏媚眼?”口中虽然这样说,但也知道黄皮子的诡异厉害,不敢往下看,同时以身子挡住江采萍和沈幽兰的目光,也不让她们往下看。 何非流笑骂:“麻子,你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到了这个时候还硬充大瓣蒜!如果这些黄皮子要真都变成了美女,那就凑够你心中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数了,你还能当柳下惠啊?早去做藤下鬼了!” 麻羽脸一板,说道:“别拿我当你。我这人可从不滥情,对女人专一得很。我二十岁喜欢二十岁的女人,三十岁也喜欢二十岁的女人,到了一百岁还是只喜欢二十岁的女人。” 这话把江采萍和沈幽兰也给说笑了。两人谢过何麻二人相救之情,然后沈幽兰便向何非流说道:“何大哥,你真是智勇双全,竟然把那么凶残的驴头木客也给除掉了!”说着,秋波粼粼,几乎要把何非流淹没。 沈幽兰实在太过漂亮,就算只是被她秋波波及,也没几人能招架得住,何况这么盯着何非流?何非流几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忙道:“哪里哪里,我虽然凭着一点小小狡狯伎俩毁了驴头木客,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整个报废了一辆出租车。” 麻羽道:“出租车报废了也好,省得我们把车开回北京,有可能被当成杀害老王的凶手。老王虽然不是我们杀死的,但他毕竟死了,我们要洗脱嫌疑肯定会很麻烦。只是我们没了出租车,只能步行返回北京,这也有点麻烦。” 何非流道:“你还想回北京?现在那些都凶猛如狼似虎的黄皮子围在树下不走,我们不下树固然要在树上困饿而死,下树又必会被黄皮子吸血食肉,还回得了北京吗?” 麻羽为之语塞,向下看了看,见树下的众黄皮子虽然已经不再作无效的俏媚眼,但还是围着不走,看来竟是和他们死磕上了,不禁又是骇惧又是无奈,搔了搔头说道:“小河流,今天你智计百出,已经化解了不少奇险大难,难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些要命的黄皮子了吗?” 何非流笑了笑,说道:“办法嘛,总是有的。待我睡上一觉,休息休息再说。”说着往身后的树干上一倚,闭上了眼睛。 麻羽气得抡拳头在他脸上一晃,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睡得着觉?你也不怕在梦中老汉推车时,掉下树去,变成黄皮子的溜肠肚?” 这回何非流比麻羽更气,立即睁眼说道:“麻子,你怎么满口胡柴?什么叫梦中老汉推车?现实中我也从来没做过老汉推车之事。什么沧海水、巫山云,我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麻羽可乐了,说道:“我要不这么说,你还装模作样拿稳当呢。快点儿想办法对付黄皮子,否则……否则我把你小时候偷刘老汉家西瓜的事说出去。” 何非流气得真想一脚把他踹下树去,说道:“你这已经说出来了,还以此来威胁我?我没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还是你来想办法对付黄皮子吧。” 这时沈幽兰向何非流嫣然一笑,撒娇地说道:“何大哥,你这样聪明机智,一定会有办法对付黄皮子的。别让我们着急了,快点说出来吧。” 何非流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竟然你沈大美女要我想办法,我岂敢不从?其实要打发走这些黄皮子,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容易得很。” 麻羽绝不相信地一撇嘴,说道:“小河流,牛皮可不是吹的,还打发走这些黄皮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看你就是举手投降,众黄皮子也不会受降并优待俘虏的。” 何非流没理麻羽,向沈幽兰头上一指,说道:“沈姑娘,你看那是什么?” 第八十三章 落荒而逃 沈幽兰向上一看,立即一声惊叫:“啊,马蜂窝!”吓得身子在树上一歪,便倒在何非流怀里。原来就在她头顶四五尺高处的一根树杈上,有一个大似箩筐的马蜂窝,马蜂窝外面有几只来回爬动的马蜂,马蜂窝里面却不知有多少。 沈幽兰离马蜂窝有几尺远的距离,马蜂窝没被触动,马蜂也就没向她攻击,但她深知马蜂的厉害,只要被马蜂蜇上一下,就会钻心刺骨地痛痒上几天几夜,所以一看到马蜂窝,便即惊叫出声。她和江采萍被驴头木客抓举并绑缚在树顶之后,便都骇惧紧张地向下瞧看何麻二人恶斗驴头木客,谁也没向上看视,此时经何非流指点,她们才始看到马蜂窝。 麻羽道:“怎么,你要把马蜂窝捅下去对付那些黄皮子吗?可是你让马蜂将黄皮子都蜇跑之后,自己也会惹祸上身。我们身在树上,马蜂上树来蜇我们,我们想跑也跑不了,非都被活活蜇死不可。” 何非流道:“你知道我从小就爱惹祸的。犯尽天条戏嫦娥,捅遍天下马蜂窝,这才是我的风格。别管那么多了,火烧眉毛先顾眼前,把众黄皮子赶跑了再说。”说着话,手中两米多长的树枝向上一捅,一下便从贴树处把马蜂窝捅了下去。 黄皮子是有名的灵异动物,见一物从高处星丸般落下,竟都认出来是个马蜂窝,知道厉害,不敢上前咬扯。可是马蜂窝从高高的树顶被捅落下来,落地便即摔碎,刹那之间,数以万计的马蜂倾巢而出,纷纷向四周的黄皮子扑蜇。 这回何非流等人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抱头鼠窜”!数以万计的马蜂都大如蜻蜓,飞扑如风,众黄皮子被蜇得吱吱乱叫,四散奔逃,转瞬之间,山坳中便再也看不见了一只黄皮子的身影。马蜂所到之处,直似瘟疫,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抵挡。 沈幽兰见马蜂真的把众黄皮子都赶跑了,高兴得拍手叫好,又把如水的秋波向何非流淹来。 麻羽见沈幽兰的美目总是瞧向何非流,大感不爽,没好气地道:“乐什么?大马蜂们蜇跑了黄皮子,马上就会上树来蜇我们了。” 麻羽真叫一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数以万计的马蜂只有一小部分去追逐逃跑的黄皮子,大部分竟真的都向树上的四人飞扑过来。 沈幽兰和江采萍惊声骇叫,但何非流早有准备,迅速脱下外衣,抡得如风车一般,挡击群蜂。 群蜂有数十只被何非流外衣扫落在地,而更多的马蜂则是刚飞到他跟前数尺之内,便即掉头向旁飞开,片刻之间,已都飞上树来的七八千只马蜂,竟又都飞走了。 原来马蜂喜欢闻香采花,对气味极其敏感,而何非流先是用柴油助火烧死了黑白双凶,刚才又用汽油引爆出租车炸死了驴头木客,外衣上早已沾满了柴油和汽油;柴油和汽油的味道别说马蜂,就连人类也无法耐受,所以他抡外衣击挡马蜂,马蜂便被刺鼻的汽柴油味给熏走了。他早已想到了此节,所以才敢捅马蜂窝对付黄皮子,否则他宁肯面对凶诡邪异的众黄皮子,也绝不会去招惹比瘟疫还要可怕的一大群马蜂。 何非流见群蜂都已远离了他们所在的老藤树,便道:“我们快都下树吧,尽速离开这里,以免再有什么危险之事发生。” 当下何麻二人在前,江采萍和沈幽兰随后,一起溜下树来。江采萍和沈幽兰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因为都从事考古工作,经常出没荒丘野岭之中,所以并不娇弱。 何非流脚一沾地,立即抡动外衣,将还在树下的一些少量马蜂赶走,然后便护着其他三人,快步走向山坳出口。 等到走出山坳,何非流又回头看了看,不见有马蜂和黄皮子追来,却看到了那驴头木客还树立在地上的半截残躯,于是向江采萍道:“对了,江姑娘,你还没回答我,木客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江采萍道:“其实我对木客这种怪物也知之甚少,只是看到那驴头怪物的奇特形象和行径,才断定它是木客的。因为我学的是考古学,所以对古生物和相关的奇闻异事都有一些了解。我曾在一本类似《山海经》的古籍中看到过一篇记述,说有一种生物,便是树的种子落在人或者动物尸体上孕育滋养生长而成,因其形如巨树,即名之为木客。木客头的形状各不一样,如果是人的尸体孕育生长成的木客,它的头便是人头;而若是动物尸体孕育生长成的木客,它的头便是该种动物的头。我们所见的驴头木客,显然便是驴的尸体孕育生长而成的。 “木客有臂无腿,身躯长在地上不能移动,但寿命也如真正的树木一样,可达几千岁。在几千年的生长过程中,日日夜夜都吸收天地之精华,木客自然是如精似怪,颇有神通了。据说木客能与禽兽语谈,并且与黄鼠狼这种灵异动物声气相投,能驱使黄鼠狼迷引人类或其它动物来到它身边,供它吸血食肉,滋养形体。 “木客虽然身躯不能移动,但两只长臂却能伸张快如闪电,随意抓取飞在半空中或落在树上的飞禽,来回报喜食野鸡等禽类的黄鼠狼。所以,我刚才看到驴头怪物的怪异形象还没想到它就是木客,直到看见他以野鸡对把我们迷引过来献祭给它的黄鼠狼进行赏赐,才猛然醒悟到它就是木客。而这驴头木客临死之际竟能从飞在半空中的驴头发出怪叫,召唤满山的黄鼠狼都来残杀我们为它报仇,也真是不可思议的奇异之事!” 何非流道:“这就叫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话没说完,忽听麻羽一声大叫。他吃了一惊,闪目一看,只见四人到了山坳出口,出口处有一片树林,此时树林中嗡嗡之声大起,有数千只马蜂飞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麻羽已被马蜂蜇了一下,是以大声痛叫。 原来众黄皮子被马蜂蜇得大多数都从山坳出口逃窜进树林,现在从树林中飞出来的这数千只马蜂,就是追逐众黄皮子到这里来的;黄皮子都已被它们追得远远逃去,它们飞出树林,却又与也从山坳出口走出来的何非流等人狭路相遇。 何非流急忙挥舞满是浓烈汽柴油味的外衣保护麻羽和两个少女,将马蜂都熏赶离开身边,然后逃向那条通往北京的沙石路。 哪知还没逃出几步,树林之中,突然闪电般蹿出一条黑影,劈手一把便将何非流手中的外衣夺去,随即也像他一样挥舞外衣,冲开马蜂群,刹那之间跑没了踪影。 便在这刹那之间,何非流已然看清,夺去他外衣的是一只大猩猩,想必它是栖息在树林之中,却被进树林追逐众黄皮子的马蜂蜇了出来。猩猩这种动物最善于模仿,它见何非流挥舞外衣能把马蜂赶开,于是就出其不意夺去了他的外衣,学他挥舞驱赶开马蜂,然后逃去。 何非流失去了外衣,再也无法抵挡马蜂,只听得嗡嗡之声响如雷鸣,就像无数架战斗机齐来轰炸一般,马蜂们立时都向他们四人飞扑过来。 何非流气得把夺去他外衣那只大猩猩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但却毫无用处,急忙和麻羽各自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拼命掩护着江采萍和沈幽兰飞步奔逃。四人不敢再逃向沙石路,因为沙石路上是空旷之地,无遮无挡,难避马蜂们的追蜇,所以只能向树林一侧乱石嶙峋的荒丘上跑,以便觅地躲藏。 众马蜂就像跗骨之蛆一样紧追不舍,何麻二人身上都已被蜇出了十几个大包,痛得大叫不止。江采萍和沈幽兰虽然被他们拼命保护,但也被马蜂蜇了好几下,都是又痛又怕,花容失色,只是疯了一般向前快跑。 第八十四章 惨绝人寰 刚跑出六七十步远,转过几块山石,跑在最前面的沈幽兰突然“哎哟”一声惊叫,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何非流大吃一惊,和麻羽狂舞树枝将迫近的群蜂赶开一些,然后一起奔上前来,却见江采萍正俯身在山石后面一个茶几大小的洞口上察看,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沈幽兰呢?” 江采萍面色凝重,说道:“这是一个盗洞,里面很可能是个墓穴,沈幽兰掉到盗洞里面去了!盗洞里面危险得很,这……这可怎么办?”此时红日偏西,日光斜照,看不见洞底,不知沈幽兰在下面的情况如何。 何非流又挥树枝赶开一些马蜂,急急说道:“什么怎么办?赶快也进去啊!别管危不危险了,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先进盗洞避过这些要命的大马蜂再说。” 江采萍因为从事考古工作,认出地面上这个洞口是盗墓者盗挖墓穴打出的盗洞,知道十墓九凶,贸然进入墓穴,非常危险,是以还在迟疑,这时忽听洞内的沈幽兰喊道:“这里面是个墓穴的墓道,只有几米深,大家快跳下来暂避马蜂!” 沈幽兰掉进盗洞竟然无恙,江采萍大喜,再不犹豫,立即纵身跳入洞中。何麻二人也急忙又把手中树枝向群蜂挥舞几下,随后跳入。 这个盗洞只有几米深,几人都平安落地,但群蜂随后也追进洞来,继续向他们疯狂蜇咬。 借着几丝洞口辉映下来的朦胧光线,江采萍见洞内是一个拱形的宽阔墓道,立即说道:“这个墓道格局不小,必是机关重重,凶险莫测,大家千万小心,不可乱闯!待我先……”话未说完,便已被马蜂接连蜇了两下,痛得“哎哟、哎哟”直叫,语难为继。 沈幽兰急道:“别说了,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躲避马蜂要紧。快跑!”一拉江采萍手臂,向墓道深处便跑。 何麻二人将手中树枝狂乱挥舞几下,见怎么也无法抵挡如潮水一般从洞口涌进的群蜂,也只好跟在二女后面,向墓道深处奔逃。 哪知刚跑出十几步远,突然听得沈幽兰和江采萍发出“啊、啊”两声惊叫,随即便瞧见脚下的的地面翻裂开来,何麻二人还没发出惊叫之声,便和二女一起从翻裂开的地面掉了下去。 墓道裂开的地面是个翻板,四人被群蜂追咬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哪里能够防备,一踏上去便一起向下坠落。 何非流这几天屡历奇险,虽危不乱,双脚甫一踏空,立即提气轻身,刹那之间,双脚一顿,便已着地。翻板下面的陷阱约有八九米深,虽然摔不死人,但也震挫得他双腿欲折,站立不住,一个屁股蹲坐倒在地;其他三人也和他一样下场,全都摔得全身剧痛,瘫软在地,爬不起来。 何非流暗道一声侥天之幸,这陷阱里没有尖刀利剑什么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强忍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是还没定下惊魂,却又大吃一惊。 墓道中只有盗洞洞口斜映进几丝朦胧光线,十分昏暗,才导致四人看不清墓道中的情形而踏中翻板机关,坠下陷阱;他们一落地,上面的翻板便复又合拢,再也透不下一丝光亮,陷阱里本应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才对,可是何非流一坐起来,却发现陷阱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最让他吃惊的是,陷阱之中,竟然还有几个青面长发、形如恶鬼的怪物,此时正从四下里向四人围拢上来。 四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起跳起身来,向后疾退。可是这个陷阱是个形如葫芦的大石窟,上下不通,四面无路,只退了几步,便退到了一面石壁跟前,头顶上灯光明亮,晃得人眼睛都几乎无法睁开。原来陷阱里之所以亮如白昼,却是四面石壁上都悬挂着明亮的矿灯。 那形如恶鬼的怪物共有九个,这时已经都围拢到了四人跟前。 何非流强抑恐骇,定睛瞧看,只见这九个怪物身上都披着破麻袋片一样的衣服,都是长发乱如蓬草,长须戟乍如猥,个个脸色青幽惨碧,虽然有几分像人,但更像是恶鬼。它们围拢到四人跟前,都两眼发出凶狠贪婪的光芒,同时还都滴答滴答往下流着口水,十分令人骇怖。 何非流倚壁而立,颤声问道:“你……你……你们是人是鬼?为什么看着我们流口水?想……想……想干什么?” 这时有四个怪物欺上前来,分别将四人的双手抓住,反剪到背后。四人和驴头木客一番恶斗,又狼狈逃避群蜂,再重重摔落陷阱,能挣扎着爬起来已是奇迹,真是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了。 九个怪物中,有一个特别壮健者似乎是为首的,他听了何非流的话,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非流几眼,然后嘿嘿笑道:“我们当然是人,不过现在恐怕和鬼也差不多了。我们打出盗洞,进入这座古墓,不幸在墓道中就踏中翻板机关,坠下陷阱,困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只能靠喝死人血吃死人肉活命,既不理发也不剃须,样子自然是已变得有如鬼怪野兽,无法令人赏心悦目。至于我们看见你们为什么流口水,想干什么,这就不用回答了吧?” 何非流不寒而栗,颤声道:“啊,原来……原来你们都是盗墓贼,落进陷阱里出不去,无饮无食,饥渴难耐之下,便将这座古墓中的尸体给吃了,现在还要吃我们?” 那为首怪物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固然是盗墓贼,你们难道不是吗?你们若不是盗墓贼,如何也会进入古墓坠下陷阱?” 何非流道:“我们可不是盗墓贼。我们……我们是考古探险人员,只是阴差阳错,被一群大马蜂追蜇进这座古墓的。嗯,你们这些盗墓贼真是没有人性,连尸体都吃,这和鬼怪还有什么分别?” 那为首盗墓贼道:“这你可说错了!这里虽然是在古墓之内,但只是一个陷阱机关,并非墓室,没有尸体,想吃尸体也不可能。我们吃的乃是我们身陷陷阱之后,又从我们打出的盗洞进来也坠下陷阱的盗墓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共有七拨盗墓者进来,每拨都有十几个人,都是一坠下陷阱,便像你们一样被我们抓住,然后被我们喝血食肉。他们进来时还是活人,但被喝了一斤血吃了二斤肉之后,也就成死人了;死人的肉尚可以保存个十天八天的不至于腐坏,但死人血放置一两天便会干涸蒸发,只有用皮囊盛集密封起来才能保存;可是虽能保存,但血液在皮囊中也会凝固,只能用我们自己的尿液稀释化开才能饮用。唉,我们在这绝地求生,不仅要吃死人肉喝死人血,连自己的尿液也要喝,也真是太他妈的不容易了!” 他说到后来,想起困处陷阱的悲惨经历,情不自禁地谩骂慨叹。 何非流四下一看,见陷阱西南角倚靠石壁放着一个大似水桶的皮囊,圆圆鼓鼓的,显然便是装满死人血的器具,想来他们虽然还有死人血,但每次喝凝固的死人血都要用尿液化开,必定难喝之极,而就是这样难喝的死人血也要尽量节省,所以也就无怪他们见到四个可以提供新鲜血肉的大活人而口水飞流了。 想到这里,何非流全身发冷,知道这些盗墓贼都是亡命徒,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己等四人也必会成为他们的饮食,这种死法当真是惨绝人寰,而偏偏四人现在又都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只能听凭宰割,这可如何是好? 第八十五章 利刃封喉 麻羽早已骇得全身栗抖,这时颤声问道:“各位……各位盗墓的大哥,你们……你们陷在这里之后,既然后续又有很多盗墓者进来,那他们坠下陷阱之时,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必然一起坠落,这些东西中必有食品饮料,你们以这些食品饮料止渴充饥便可,何至于……何至于要喝死人血吃死人肉呢?” 那盗首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是个无知之辈,根本不了解我们盗墓这个行当。盗墓者携带的东西,一般多是挖墓的工具,还有照明用的矿灯以及防毒面具等物,即便是携带有食品饮料,量也极少,只够一两天用的,难道有哪个盗墓者会多带饮食以便在古墓中长期居住吗?” 麻羽道:“哦,这倒也是。但是你们有九个人,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大家在一起集思广益,可以想个办法逃出陷阱啊?” 那盗首怒道:“放屁!老子智商比爱因斯坦还高,若能有办法逃出去,老子早就想出来了,还会困在这里?这个陷阱是个大石窟,阱底和四面都是石壁,根本无法打通,而上面的翻板处,又离陷阱底部近十米高,除非壁虎才能缘壁上去,而上去也无法推开受机关控制并且坚厚无比的石制翻板。所以陷在这里,当真就是插翅难逃了!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那翻板与墓道地面虽然严丝合缝,但毕竟不是整体一块,从缝隙中还能透进一些空气,使得我们长期困在这里,还不至于窒息而死。” 麻羽道:“你们想不出脱困的办法,未必别人也想不出来。我和小河流就刚从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中逃出来。我们……” 他话没说完,那盗首就暴跳如雷,大声骂道:“放屁,放屁!你的屁越放越臭,简直臭不可闻!我们都姓莫,是兄弟九人,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九人同心合力都无法逃出此地,就凭你这个无知之辈,还能想出脱困的办法来?嗯,看你这家伙虽然不是太高大,但白白胖胖的,一定是血多肉肥,特别可口,我们兄弟就先拿你打打牙祭吧;其他三人先放置在一边,留着日后慢慢食用。” 那盗首话音一落,扭抓着麻羽的盗墓贼立即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顶在麻羽的咽喉之上,然后嘿嘿笑道:“小子,你真是好福气,首先成为我们兄弟口中美食。我叫莫二彪,刚才骂你放屁的是我大哥莫大彪,其余七个人都是我的弟弟,分别是莫三彪、莫四彪、莫五彪、莫六彪、莫七彪、莫八彪和莫九彪。等一会儿你到阎老五那里报到,阎老五要问是谁送你来的,你一定要把我们九兄弟的大名告诉他,吓得他屁滚尿流,三五百年之内都不敢来找我们兄弟。嗯,现在我就先给你放一斤血出来,让兄弟们解解渴。” 说着话,他手腕一翻,匕首便向麻羽喉管割下。 麻羽命悬一发,何非流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丧命?当即将头猛力向后一撞,撞在他身后扭抓着他的莫四彪鼻梁骨上,撞得莫四彪鼻血长流,大声痛叫,立即松开了他,然后他便飞身一跃,抢到了西南角上,将那个保存死人血的皮囊抓举起来,向莫家兄弟大声喝道:“住手,快放了麻子,否则我就把这个皮囊血袋摔破!” 何非流在麻羽和莫家兄弟说话之际,凝神恢复了几分体力,骤出辣手,击退了抓着他的莫四彪,然后迅速无比地将血袋抓在手里,以要摔破来威胁,迫使莫家兄弟放开麻羽。 莫家兄弟果然就范,一齐叫道:“不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摔破血袋!” 何非流手中血袋是莫家兄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尽量节省,才保存下来的大约有二三十个人的血液。在这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并且没有一滴水的陷阱绝地之中,这袋死人血就是他们唯一赖以存活的生命汁液,当真比等量的黄金还要贵重,他们如何敢让何非流一举摔破尽毁无遗?虽然没了血袋中的死人血,他们可以杀死何非流等四人获得一些鲜血,但四人身上的血液有限,最多也就够他们喝上十天半月的,十天半月之后,他们如果仍旧无法逃出陷阱,并且也没有人再从盗洞进来坠入陷阱,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莫二彪急忙把将麻羽向何非流身边一推,然后说道:“我放了这个什么麻子便是,千万不要摔破血袋。” 麻羽被推得一个趔趄抢到何非流身边,何非流看他除了吓得面色惨白之外,没有受伤,便一指江采萍和沈幽兰,向莫家兄弟说道:“将两位姑娘也放了!” 莫大彪目光闪烁,缓缓走到江采萍和沈幽兰跟前,向两人看了看,笑道:“哈哈,看不出来,这两人居然都是女的!只是她们长的也都太难看了点儿吧?怎么,她们是你们两人的相好吗?啧啧啧,你们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竟然看上了这么丑的两个丑女!”说着大摇其头,同时心中快速地打着主意。 何非流向江采萍和沈幽兰一看,见她们一路历险逃难,各自脸上均被马蜂蜇出了几个大包,肿得嘴歪眼斜,再落入陷阱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已变得同之前倾国倾城的美貌相去霄壤,真是要多丑有多丑,难怪被莫大彪嘲笑,但也幸亏如此,否则难保不会遭到都如狼似虎的莫家兄弟污辱。 莫大彪一挥手,说道:“三弟,七弟,放了她们吧。” 抓着江采萍和沈幽兰的莫三彪、莫七彪点点头,松开了把她们反剪双臂扭着的双手。 江采萍和沈幽兰急忙奔向何麻二人,可她们坠下陷阱时都摔得不轻,走路一瘸一点的,没走几步,便都险些摔倒。 莫大彪双眉一挑,向莫二彪一使眼色,说道:“二弟,两位姑娘都身上有伤,我们来扶她们一把。”他快步上前扶住了江采萍,莫二彪随后上前扶住沈幽兰,两人扶着二女,一起走向何麻二人。 何非流看莫家两兄弟目光闪烁,显见不怀好意,立即大声喝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再向前走一步,我立刻将血袋摔破,大家玉石俱焚,谁都别想活命。嗯,松开两位姑娘,让她们自己过来。” 莫大彪嘿嘿一笑,说道:“好,就让她们自己过去!”口中说话,突然用力将江采萍向前一推。江采萍离何非流已不足三步,被他一推之下,便直接扑到了何非流身上。何非流还没等反应过来,莫二彪和莫大彪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早将沈幽兰也向他推来。 何非流又被沈幽兰一扑,手中举着的血袋再也抓握不住,立时向下掉落。莫大彪早有准备,紧随推出的江采萍抢上前来,一伸手便将血袋接住,与此同时,莫二彪手中匕首寒光一闪,便刺向何非流咽喉。 江采萍和沈幽兰还都扑在何非流怀里,何非流躲无可躲,立即双眼一闭,暗叫一声:“完了,我命休矣!” 第八十六章 墓葬机关 忽听当的一下金铁交击之声,何非流没有感到咽喉疼痛,立即睁眼瞧看,原来却是麻羽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从地上拾起一把洛阳铲,危急关头,挡开了莫二彪的匕首,救了他一命。 洛阳铲是很多盗墓者甚至考古挖掘者都使用的工具,这个陷阱内先后有七拨近百个盗墓者进来,他们被莫家兄弟饮血食肉残害之后,携带进来的洛阳铲便遗弃在陷阱内,遍地都是,可以说随用随取,何非流也急忙推开江采萍和沈幽兰,拾起一把洛阳铲击向莫大彪。 莫大彪怀抱血袋无法还击,立即向后退开,喝令其他几个兄弟:“各位兄弟,大家一齐上,先把两个男的解决了,留下两个女的,以后慢慢食用。” 刹那之间,除了莫大彪外,其余莫家八兄弟一齐扑上前来,有的抡动洛阳铲,有的挥舞匕首,纷纷向何麻二人猛铲乱刺。 江采萍和沈幽兰都是弱质女流,又均带伤,根本上不了前,何麻二人只能拼命挥舞洛阳铲,和莫家兄弟殊死恶斗。 可是何麻二人也各自带伤,而且两天一夜未进饮食,现在走路都已打晃,如何能敌得住八个都如狼似虎的盗墓贼?没上片刻,麻羽的洛阳铲便被莫二彪打落在地,人也被莫二彪一脚踢翻,随即莫二彪的匕首便刺到了他咽喉。 何非流急忙去救麻羽,可不防莫六彪斜刺里一脚飞来,正中他右肋,将他也踢翻在地,跟着莫六彪手中匕首也刺到了他的咽喉。 已然万无生理,何非流骇急交并,突然大吼一声:“大家鱼死网破吧!”猛地将洛阳铲脱手掷出,从面前的莫四彪和莫九彪两人中间空隙穿过,一下射在了在两人后面观战的莫大彪怀抱的血袋之上。 何非流这是死到临头使出最后全部残存力气的拼命一击,而洛阳铲又锋锐无匹,只听“砰”的一声,血袋一下便被洛阳铲透穿刺破,整个爆碎开来,一半凝固的血块和一半没有凝固的血水立时溅洒一地;莫大彪也被洛阳铲一掷之力击倒,只是洛阳铲穿透血袋皮囊之后劲力已衰,仅仅将他胸衣刺破,没能令他受伤。 一时之间,整个陷阱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都集注在洒落一地的血块和血水之上,莫二彪、莫六彪已经刺到何麻二人咽喉的匕首也都硬生生顿住,不再下刺。血袋爆碎,血块和血水尽毁无遗,这已无异于判了陷阱中所有人的死刑,莫家兄弟如何不震惊万分! 何非流就是拼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才毁掉血袋的,这时见莫家兄弟惊呆愣住,当即挥手打落还顶在咽喉的匕首,同时一拉麻羽,将他拉出莫二彪的匕首之下,和他一起翻身跳起,退到江采萍和沈幽兰身边。 莫大彪从地上爬起身来,同另外八个兄弟全都双眼血红,咬牙切齿,一步一步向何非流等人逼了过来。 何非流急忙又从地上拾起一把洛阳铲,知道此刻莫家兄弟已把己等四人恨入骨髓,将四人扒皮抽筋都不解气,只能和他们拼死一搏了。 莫家兄弟又向前逼近了两步,何非流提着洛阳铲的手突然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不是害怕所致,而是在饿累伤痛之下,马上就要虚脱了,再看麻羽的情况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虽然站立着,但双腿都在颤抖。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护江采萍和沈幽兰,何非流知道硬拼是绝对不行了,当下眼珠一转,突然大声喝道:“站住,你们别往前走了,且听我说几句话!” 莫大彪首先站住,又一挥手,让其他八人也停下脚步,然后眼射寒光,冷冷说道:“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告饶求生吗?” 何非流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说道:“血袋已毁,无可挽回,你们就是将我们四人尽数杀死饮血,也不过是多活十几天而已。既然如此,大家不如就齐心合力,想个办法,逃出此地。” 麻羽在旁帮腔道:“对对对,想办法逃出此地才是真格的。而且也不用大家一起齐心合力,只要我们小河流一个人开动脑筋,就足以让大家脱困。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小河流的本事吧?他江湖人称赛诸葛,不出樽俎之间,即可折冲千里之外,只要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便可以想出脱困的办法来。” 何非流听麻羽信口开河,胡吹自己什么江湖人称赛诸葛,而且还给自己限定一天时间就能想出逃生之计,这自己如何能做得到? 还没等何非流斥责麻羽,便听莫二彪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话也太骂人了!合着我们九兄弟困在陷阱一年多都无法出去,你们什么小河流一天就可以让我们脱出困境,这不就是骂我们兄弟都是笨蛋白痴吗?”说着话,挥舞匕首,就要上前宰杀麻羽。 莫大彪伸手将莫二彪拉住,看了何非流几眼,然后沉声说道:“我们兄弟只是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喝人血吃人肉的;现在要杀你们,也是为了生存,并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如果真能想出办法,让大家一起逃出陷阱,那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兄弟此生此世,都会感激不尽。只是要想脱困,绝非易事,我怎知道,这不是你们为了让我们暂时不杀你们,而使的拖延之计?” 何非流道:“你可以就给我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我若想不出脱困的办法,那时你再杀我们也不迟。不过你要是实在不相信我们,就想马上杀了我们饮血食肉,那我们也没办法。”此刻箭在弦上,他也只能认可麻羽给他限定的脱困时间了。 莫大彪又看了看于少龙,说道:“要我相信你,那也不难。我们现在身陷的陷阱,就是墓葬的一种防盗机关,你就大致给我讲讲一般墓葬都有什么防盗措施吧,我看看你是真有学识经验,还是只是信口胡吹,拖延求生。” 于少龙一听莫大彪这是考自己来着,可是自己并没盗过墓,哪懂什么防盗机关?虽然自己平常喜读搜奇志异的书籍,了解一些有关墓室防盗的知识,但都不尽不实的,在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盗墓贼莫大彪面前,说不上几句便会露馅,这可如何是好? 他挠了挠头,一瞥眼,看见了身旁的江采萍和沈幽兰,不由眼前一亮,立即向莫大彪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考古学院的一名教授,让我来说什么防盗措施这类小儿科的事情,简直就是对我的污辱。这样吧,就让我身旁的这两位姑娘来讲讲好了。她们二人都是我的学生,任何一人都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嗯,采萍,就由你先来说说墓葬的防盗措施吧。” 于少龙知道江采萍和沈幽兰都是洛阳考古学院的考古人员,既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又有实地考古的经验,对墓葬的所有防盗措施都应该了解得有如掌上观纹,于是索性装了一把,自称教授,并且说是江采萍和沈幽兰的老师,等江采萍把墓葬防盗措施如数家珍地一说,莫家兄弟一看他的学生都如此了得,自然就不会再怀疑他这个“老师”的本事了。 江采萍白了于少龙一眼,对他说是自己老师有些不满,但此刻也无法和他计较,而她多年从事考古工作,对墓葬的防盗措施也确实非常了解,当下缓缓说道:“墓葬防盗有多种方法,我们踏中的翻板机关便是其中的一种。翻板一般都设置在墓道中,其宽度大致与墓道相当,令人根本无从躲避,一进墓道便会翻落陷阱。翻板下的陷阱一般都比较深,使陷入者很难再爬上来;而陷阱的底部通常还会密布一些刀锥之类的利刃,利刃刃尖向上,当盗墓者翻落陷阱时,难免利刃穿身,非死即伤。还算万幸的是,我们坠入的这个陷阱比较简单,陷阱底部没有放置利刃。 “墓葬防盗最常见的方法,是积石和积沙。积石墓从新石器时代就开始流行,一直沿用到现代,防盗效果极佳。盗墓者一般都是夜间来盗墓,他们很少采用大揭盖的方式打开墓室,都是在封土上挖掘盗洞,当盗洞接近积石墓外侧的石块和碎石时,盗墓者便无法前行,即使费尽力气搬开盗洞下的积石,也会被两边滚滑下来的积石砸中。 “与积石墓相比,积沙墓的防盗效果要更胜一筹。积沙墓出现的较晚,大概春秋时期才有使用。其具体做法是:先挖掘墓坑,然后将棺椁放置进去,用炒干的细沙填埋墓坑,最后再填土将墓顶夯实。炒干的细沙流动性很强,盗墓者一旦打开封土,挖到细沙,细沙便会自动流动,堵住盗洞,从而将盗墓者拒之墓外。有些大型的积沙墓,不仅防盗功能强大,而且相当危险,很多盗墓者一挖到积沙层,便被积沙掩埋,再也无法离开。” 说到这里,江采萍停顿了一下,看众人都在凝神倾听,才接着说道:“墓葬防盗措施,除了上述的翻板、积石、积沙外,还有一些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如伏弩、伏火、铁索吊石等。 “伏弩,顾名思义,就是预设在墓室暗处可以自动连发的弩箭。当然,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发射弩箭,只有当盗墓者侵入墓室触动机关时,弩箭才会连发,射伤甚至射死盗墓者;就算不能伤及他们,也会起到震慑效果,令他们不敢深入墓内。 “如果说伏弩神乎其神,那么伏火则更加匪夷所思。在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中,有一段关于伏弩的记载:‘盗发白毛冢,棺内大吼如雷,野雉悉雏。穿内火起,飞焰赫然,盗被烧死。’而有时伏火不是火,而是烟。在《清稗类钞》中,有一个关于盗墓贼盗墓时遭遇烟状伏火的故事:‘及掘至丈余,陡闻崩裂声,白烟一缕,自穴口喷出,约炊许而尽。’ “据分析,有些伏火可能是墓室中墓主人的尸体、牺牲等有机物质分解而产生的易燃沼气,并非特别设置的机关,而有一些伏火,则确实是利用淫巧奇技设置的防盗杀招,厉害无比。 “古代大型墓葬中,还有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暗器,那就是铁索吊石。铁索吊石的杀伤力,可以说远超其他防盗措施,它的设置不是为了吓退盗墓者,而是要将盗墓贼直接置于死地。另外还有一些例如悬刀、悬剑之类的机关暗器,也和铁索吊石的设置原理大致相同,只是威力都要逊于铁索吊石。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不少其他防盗措施,因为数千年的盗墓史,就是盗墓与反盗墓之间的殊死博弈。修建墓葬者,自然要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地设置千奇百怪的防盗高招,而盗墓者也总是殚思极虑,千方百计地来一一破解,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第八十七章 诡异哭声 听江采萍说完,于少龙见莫家兄弟都用力点头,莫大彪还鼓了两下掌,知道江采萍算是替自己考试过关了,便向莫家兄弟道:“怎么样,我学生讲的还算在行吧?” 莫大彪点点头,说道:“你的这个学生引经据典,讲得头头是道,确实不是外行人。不过,她说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防盗措施,而墓葬之中,另有一些连孔子都不敢说的怪力乱神之事,也可以把盗墓者拒之门外,甚至置于死地,这些你们可知道吗?” 沈幽兰插口说道:“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你不就是想说盗墓者常常会遇到鬼怪吗?这样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什么汉朝的李娥葬入墓中,半个多月又复活了,竟然在棺材里,就大喊前来盗墓的邻居蔡仲别砍她的头;还有隋唐年间的大贼头窦建德发掘魏文帝曹丕墓时,墓中竟有一个已死三百多年的陪葬宫女复活了,而且看来还和死前一样,只有二十许,美丽异常,窦建德便把她带回家并纳为妾。类似这样荒诞不经的诡异事件,能令人置信吗?” 莫大彪道:“可事实上,却由不得你不信。嗯,可能我讲任何自己亲身经历的诡异事件,你都不会相信,那我就给你说一个有史实可查的盗墓狂人的故事吧。此人名叫刘去,是汉朝的广川王,他一生盗墓无数,也经历了无数的诡异事件,其一生就堪称一部盗墓传奇。 “刘去位居高官,颇有财富,所以他盗墓也不太在意能掘得多少金银财宝,而是以把玩死人骨头为乐。可是他盗掘一个名叫栾书的人墓时,不但没有得到一丝快乐,反而把自己置于了死地。 “原来刘去打开栾书时,发现栾书墓里的棺椁和器物全都腐烂了,却有一只活着的白毛狐狸,看见有人到来,白狐就吓跑了。刘去手下人随后追赶,去抓这只白狐,没能抓到,只把它的左脚刺伤了。当天晚上,刘去梦见一个男子,鬓发眉毛都是白的,厉声问刘去为什么刺伤他的脚,然后就用手拿的铁杖将刘去的左脚打伤了。刘去睡醒后,发现自己的左脚竟然真的肿了起来,并且生了疮,后来疮毒发作,导致他全身溃烂而死。” 莫大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似乎听入了神,便又说道:“还有一个史上留名的盗墓者,他的盗墓遭遇更是匪夷所思。此人人称朱漆脸,但他本名并不叫朱漆脸,朱漆脸的称呼,就是因为他盗墓遇险而来。 “朱漆脸是洛阳人,真实姓名已不可考。他盗了不少墓,也发了点儿财,但总是满足不了他的贪欲,最后竟然盯上了坐落在永昌的宋太祖赵匡胤的皇陵。于是他纠集了十几个盗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打通了永昌陵的地宫。 “进入皇陵地宫后,朱漆脸尽取墓中宝物犹不甘心,又撬开了赵匡胤的棺椁。朱漆脸口衔马灯跳入棺内,取出宋太祖身周宝物后,见太祖腰间挂着一条龙纹玉带,雕刻精美,堪称无价之宝,不由得两眼放光,就想把玉带也解下来拿走。 “谁知宋太祖尸身极为胖硕,他费尽力气竟然挪移不动,无法解下玉带。于是朱漆脸便用绳索穿入宋太祖后背,翻身坐于尸身之上,然后再用力拉拽绳索,搬动尸身。可是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宋太祖尸身被他搬坐起来,尸口中竟突然喷出一股黑褐色液体,朱漆脸躲闪不及,脸上被喷个正着。 “朱漆脸吓得魂不附体,玉带也不敢解了,慌忙逃回家中,拼命用水清洗喷在脸上的尸液。谁知那尸液已浸入他肌肤之内,竟然洗之不去,于是他脸上便落下了一块暗褐色的印迹,后来江湖中便都称其为‘朱漆脸’了。” 听他说完,沈幽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所说这两人的盗墓经历,确实堪称诡异离奇,亦是史实,但也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释,绝非什么鬼怪作祟。就先说刘去盗墓遭狐报事件吧,刘去虽然是广川王,位居高官,但他既然盗墓,便是一个贼;做贼就难免心虚,心虚就难免做噩梦。刘去日间在墓中看到诡异的白狐,晚上有相应白狐变化的梦象,便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他的脚伤,可能就是受噩梦惊扰而翻身落床跌伤的。再说朱漆脸“漆脸”的形成,很可能是赵匡胤下葬之时,为防盗侵辱尸,而给尸体服了剧毒;当朱漆脸搬动尸体时,尸体腹腔内的有毒液体因受到挤压喷射而出,落在他的脸上,但因年代久远,毒液毒性已然不强,未能毙其性命,只是灼伤了他脸上皮肤,才造成了他的‘漆脸’。” 莫大彪看了沈幽兰一眼,点头说道:“你的解释不无道理,我也知道有些看似诡奇不可思议之事,揭开事实真相都不值一笑。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是古墓大冢的幽冥世界,更是诡异事件层出不穷,到处都是莫测之险,有些不但科学无法解释,甚至都超乎想象的极限……” 何非流听莫大彪越说越不着边际,便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究竟要说什么,直言便是,不必先耸人听闻地吓唬我们,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吓大的。” 莫大彪说话被何非流打断,甚感恼怒,大声说道:“我想说的是,任何一座古墓中都不干净,什么他妈邪门的事情都会发生。在这个陷阱石窟之中,就发生了一件尤其邪门的事,邪门到他妈的快把我们兄弟九人都折磨疯了!” 何非流大为奇怪,四下里瞧了瞧,然后问道:“这个陷阱就是一个形似葫芦的大石窟,四壁萧然,一览无遗,这里能有什么邪门的事情发生,而且还邪门到几乎把你们兄弟逼疯?” 莫大彪怒气稍平,缓缓说道:“这个陷阱除了我们兄弟九人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先后落入陷阱的那七拨盗墓者,共有九十七人,也都被我们饮血食肉杀死了,可是,我们每天却都会听到几阵极其瘆人的哭声!这哭声从我们落入陷阱一直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从来没有断过,每天都要响上几阵,但我们却始终看不见哭泣之人;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这哭声虽然凄凄惨惨戚戚,却也清清楚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我们杀死的那九十七个盗墓者皆为男子,没有一个是女人,就算是这些人的鬼魂用哭声来折磨我们报仇索命,那哭声也应该是男子的声音才对啊?你们说,这件事他妈的邪门不邪门?” 何非流更加惊奇,想了想说道:“这是不是你们困在这里长时间出不去,烦躁抓狂,产生幻听幻视了?看不见人,怎么会听到哭泣之声呢?你们……”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嘴巴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就在这时,他竟真的听到石窟里响起了一阵哭泣之声!这哭声飘飘缈缈、悲悲切切、凄凄惨惨而又阴阴恻恻,似乎来自头上,又似乎来自脚底,更似乎来自身前身后,竟然无法分辨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而这哭声虽然不是很响亮,但却清清楚楚,确实是女人的声音。 何非流急忙四下寻视,却不见哭泣之人。 莫大彪已经变了颜色,喃喃说道:“来了,来了,又来了!刚说到它,它就来了!我……我真的要疯了!”说着,似乎是不敢再听,双手捂耳抱头,痛苦地蹲下身去。 第八十八章 别有洞天 莫大彪慢慢站起身来,说道:“这座古墓是元朝一个太后的墓葬,墓主人正是一个女子。如果说真是墓主人哭泣,但她既然是太后,便应该是个年老的妇人,可听这哭声清脆娇嫩,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麻羽搔了搔头,说道:“也许……也许这个老太后变成死鬼之后,就返老还童了。她……” 他话没说完,忽听“轰隆”一声,陷阱上面的翻板翻开,一物砰然坠地,随后翻板复又合拢。 众人都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却见坠落之物是一个脸面丑怖似鬼、形如大马猴的怪兽,坠地摔倒,随即就一翻身跳了起来。 何非流脱口叫道:“啊,山魈!”原来坠下陷阱的这个怪兽,正是被他先是砍掉一只前爪、复又飞刀射伤的那只山魈。这山魈想必是恰好逃入这座古墓上面不远处那片树林,也被追蜇众黄皮子的马蜂从树林中蜇了出来,无处躲藏,看见盗洞就跳了下来,于是便也像何非流等人一样踏中翻板机关,落入陷阱;再看它断爪处仍在淋淋地滴着鲜血,但后臀上带走的那把切肉刀却已不见,不知被它拔出来丢到了哪里。 这只山魈本就身受重伤,落入陷阱又重重摔了一下,身子簌簌颤抖,已有些站立不住,可偏偏冤家路窄,又与何非流和麻羽这两个仇人相遇,红了眼睛的同时,也大为恐惧,但是落入陷阱绝地,已无路可逃,当即大吼一声,向何非流直扑过来,要拼死先报血仇。 何非流见山魈来势凶猛,不敢正面迎敌,急忙向旁一闪,然后反手抡洛阳铲拍向山魈后脑。 山魈没扑中何非流,一下扑在石壁之上,听得脑后恶风不善,没敢回头,急忙斜刺里蹿了出去。何非流一铲拍空,击在石壁之上,只听“通”的一声,火星四溅。 洛阳铲是钢铁所制,击在石壁之上,本应发出“当”的一声大响才对,却怎么发出了“通”的一下,如击闷鼓的声音?何非流微觉诧异,可是还没容他多想,山魈已转身又向他狂扑过来。 何非流见山魈身躯乱晃,显然重伤之下,已然体力不支,当下不再畏惧,抡洛阳铲向它当头便劈。山魈不敢硬接洛阳铲,急忙向旁闪避。孰料麻羽此时就在其侧,出手如电,一铲劈在山魈的左肩胛处,将它没受伤的这只臂爪贴着膀子根铲了下来。 这一下可真是痛彻心肺,山魈大声惨叫,立时翻倒在地,倒地之后,仍是痛不可忍,不住在地上翻滚。 这时莫家兄弟都两眼放光,一齐叫道:“啊,这回我们可有新鲜血肉吃喝了!”扑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山魈按住,莫大彪匕首一挥,割开了山魈喉咙,然后九兄弟就一起凑唇上去,狂饮山魈从喉咙喷涌出来的热血。 哪消片刻之间,山魈的一腔热血便都到了莫家兄弟腹中,只又痛苦无比地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息。何麻二人、江采萍、沈幽兰心胆俱寒,都仿佛看到了自己喉咙被割开、鲜血被吸尽的情景。 莫家兄弟饱吸了山魈血后,便一齐动手,用匕首将山魈的皮剥了下来,接着抱来一些白骨,加上一堆破旧衣衫点燃,然后就把山魈没皮的肉身架在火堆上烧烤起来。那些白骨都已干枯,枯骨中还有油髓,极易燃烧,不大一会儿,就把那山魈烧烤得变了颜色,肉香四溢。 何非流已两天一夜未进饮食,闻到烧烤山魈的肉香,不禁使劲咽了几口唾沫,但一想这山魈肉是用白骨烧烤出来的,又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呕吐,这时却见麻羽已经把他铲下来的那只山魈臂爪上的皮毛剥尽,然后割下来四块肉,递给他一块,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吃不下那用死人骨头烤出来的肉,而且就算你吃得下,莫家兄弟也不见得会给你吃,但我们现在又累又饿,不吃点东西可实在顶不住了!所以大家就各吃一块山魈肉吧,虽然肉是生的,有些难以下咽,但总好过饿死,最后尸体还要被莫家兄弟当成食品饮料。” 说完,他又把两块肉分别递给江采萍和沈幽兰。 何非流知道现在若不果腹充饥,连思考也无法进行,那还说什么想办法脱困?当下便不再顾忌什么,接过那块山魈肉,三口五口便吞下了肚。这山魈也是猴子的一种,肉和牛羊肉差不多,虽然生肉极为腥膻,但何非流饿得狠了,却也不觉得如何难以下咽,而且生肉上鲜血淋漓的,还可以稍解干渴。 麻羽也吃了一块肉,但江采萍和沈幽兰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吃,说这生肉看着都恶心。何非流劝了两人几句无效,知道她们是昨夜吃过晚饭后才被老王带到这里来的,饿得应该不那么厉害,便不再劝,和麻羽又各吃了一块肉,体力也便差不多都恢复了。 此刻莫家兄弟架在白骨火堆上的山魈肉身还没烤熟,见何麻二人大吃大嚼,莫二彪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小子胃口倒好,待会儿若想不出脱困的办法来,我让你们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 何非流抹了抹嘴,然后冷冷说道:“不用待会儿了,现在我已经想出了脱困的办法。” 此言一出,陷阱内众人无不耸然动容,一齐向何非流瞧来。 麻羽喜道:“啊,小河流,你……你真的想出脱困的办法来了?” 何非流淡淡的道:“当然。麻子,你知道吗?刚才你差点把我气死!只是落入一个小小的陷阱之中,你竟然说我要用一天的时间,才能想出脱困的办法,这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太小瞧我了!” 莫二彪道:“小子,那先别胡吹大气。快把你的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是否可行。” 何非流看了看莫家兄弟,缓缓说道:“你们既然是盗墓的,自然都随身携带有炸药吧?” 莫二彪道:“那当然。挖掘盗洞或者打开金刚墙之类的坚固门户,一般都要用炸药来爆破,所以炸药几乎是每个盗墓者都必备之物。不仅我们兄弟九人随身都携带了炸药,便是被我们饮血食肉的那九十七个盗墓者也都携有,他们包括炸药包在内的遗物,都在他们的骸骨旁边堆放着呢。怎么,你是要用炸药炸开一条出路吗?” 何非流向堆放着白骨的墙角一看,见白骨因为大多都被莫家兄弟当作柴禾来烧烤山魈了,已所剩无几,但旁边却还堆着不少背包、手袋等物,自然便是死去盗墓者的遗物了,当下说道:“不错,我正是要用炸药来炸开一条出路。看来这里的炸药相当不少,但是我只要一包就足够了。” 莫家兄弟一听,全都泄了气。 莫二彪仰头打了个哈哈,十分不屑地说道:“我当你想出了一个什么好办法,原来就是用炸药炸开出路啊?哼,我们兄弟困在这里将近一年,这样简单的办法能想不到吗?你要知道,这个陷阱底部和四面石壁都是整个连着大地的实体,除非把地球炸个对穿,才能有出路出去,而这又怎么可能?唯一可以用炸药炸开的,就是陷阱顶部的石制翻板,但是这也绝不可行。第一,陷阱底部到顶部翻板高近十米,根本无法将炸药包放上去引爆;第二,就算能把炸药包放上去,但炸开翻板落下碎石,也必会把下面的人都活活砸死埋葬;第三,上面炸开出口,就算我们能够侥幸躲开落下来的碎石,不被砸死埋葬,我们在下面也无法上到出口上去。因此,炸药在这个陷阱里可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你想出的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何非流点了点头,说道:“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你怎么就知道陷阱内的四面石壁都是连着大地的实体呢?难道不可能有一面石壁没有连着大地,而仅仅是薄薄的一层石板吗?” 莫二彪搔了搔头,茫然问道:“我……我有点儿没听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非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转身用洛阳铲在身后的石壁上用力敲了两下,发出“通、通”两声,然后说道:“听见了吧?我用洛阳铲敲击石壁,石壁若是实体的,就应该发出“当、当”的响声,可现在石壁发出的却是“通、通”的如敲石鼓的声音。这就说明,这面石壁后面一定是空的!换句话说,这面石壁不是一个实体,而只是一层石壁,从敲击声判断,最多也就一尺多厚,要用炸药在这样只有一尺多厚的石壁上炸开一个出口,不会有一点儿问题。” 莫家兄弟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一齐欢呼雀跃,纷纷大叫起来:“啊,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 麻羽和江采萍、沈幽兰也都兴奋不已。 众人喧闹了一会儿,莫大彪向何非流一挑大指,说道:“好小子,真让你把脱困的办法想出来了,而且是如此轻而易举,连一天时间也没用,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只是……只是那面石壁仅是一层石壁,后面是空的,我们……我们兄弟这么多人,怎么竟谁都没有想到呢?” 何非流微笑说道:“这个就是思维的盲区。你们以为这个陷阱既然是在地下,四壁自然便都是连着大地的实体,怎么可能会有哪面石壁后面是空的呢?根本就不会这样去想。其实,我也是因为无意中的发现才想到的,并不是比你们谁都聪明。我先前一记洛阳铲拍向山魈,落空击在我身后这面石壁之上,就听发出的声响有异,猜想石壁的后面可能是空的,刚才又击打了两下石壁,便完全证实了我的判断。嗯,你快取一包炸药过来,我来将这面石壁炸开。” 莫大彪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兄弟多年挖墓倒斗,都是爆破的行家里手,要炸开石壁还用得着你吗?你躲开,我亲自来炸石壁!”说着话,伸手接过莫二彪早已准备出来的一包炸药,快步来到何非流身后的石壁跟前,将炸药包放进石壁根部一个凹陷处,然后便点燃了引线,和众兄弟一起向后退开。 何麻二人和江采萍、沈幽兰刚退到一个角落,未及掩耳,炸药便引爆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面石壁果然如何非流所料,只有一尺多厚,一下便被炸出了一个圆桌大小的窟窿来。 众人溅了一身石屑粉尘,不过都没有受伤,当下拍打拍打衣服,一齐抢到那炸出来的窟窿跟前,向内看视。但见里面似乎是个石室,面积不小,可没有光线,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具体情形。 莫二彪叫道:“啊,这隔壁也是个大石窟,但没有天光,显然不是出口,我们还是无法脱困!” 第八十九章 魔玉淫傀 何非流借着陷阱内矿灯从石壁窟窿辉映进里面的几丝朦胧光线,见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长方形箱状物,好像是一口棺材,便道:“这里面好像是一个墓室,我们进去看看,墓室里面另有门户可以出去也未可知。” 莫大彪也影影绰绰看到了那口棺材,说道:“不错,里面是一个墓室,想来便是那个元朝太后的安魂之所。墓主人既然贵为太后,陪葬的奇珍异宝自必不可胜计,大家这回可发财了,也不枉在这里受了一年多的大罪!快,咱们大家快进去看看,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说着,便要探身从石壁窟窿钻进去。 江采萍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且慢,先测试一下墓室内的空气质量。”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把洛阳铲,将一块熊熊燃烧的白骨挑进墓室。 莫大彪“啊”的一声,说道:“我倒忘了,进去之前是得先测试一下空气质量,看看是否缺氧!”看了江采萍一眼,又道:“这位姑娘不愧是个行家里手,比我这个盗墓贼头还有经验。只是……只是你长得怎么这样丑?” 江采萍并不理他,见那块燃烧的白骨只是刚一落进墓室时火焰一减,随即便又明亮起来,显见墓室中并不缺氧,便道:“室内空气没有问题,可以进去了。” 莫家兄弟一听这话,连已烤熟的山魈肉都顾不得吃了,立即拿了几盏矿灯,从石壁窟窿鱼贯而进。 陷阱中的矿灯多达数十盏,也和洛阳铲一样,除了莫家兄弟九人带进来的,其它的都是已死盗墓贼的遗物。 何麻二人刚要随莫家兄弟一起进墓室,却被江采萍拉住,她和沈幽兰已从盗墓贼的遗物中找出了防毒面具戴上,让何麻二人也各自戴上一个防毒面具再进去。 莫家兄弟中最小的莫九彪走在最后面,回头看见四人都戴了防毒面具,不禁失笑道:“哈,你们还真够小心谨慎的。不过既然墓室里的空气质量没有问题,那么防毒面具也就毫无用处了。” 麻羽道:“我们戴着防寒保暖,你管得着吗?” 说话之间,便来到了墓室中央,几盏矿灯灯光雪亮,照得室内景物清晰异常,只见这个墓室也是个大石窟,别无杂物,只有正对面赫然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左右各有两个雕塑的石人。那石棺只是比一般的木棺略大一些,毫无奇特之处,但那四个石人却既邪气又怪异,竟然都是极其美貌的裸女,均自半丝不挂,纤毫毕现,连隐丽处都惟妙惟肖。 再看四个裸女石人的颜色和石棺颜色不同,都白中间黄,和真人肌肤的颜色几无差别,若不细看,真会当成活人,而且个个眉目生动,带着说不出的妖媚冶艳之态,十分勾人魂魄。 莫家兄弟已到了石棺跟前,看着四个如此活灵活现而又妖艳勾魂的裸女石人,都不禁呆住了,过了半晌,莫二彪才喃喃地道:“太美了,太美了,这不穿衣服的女人实在是太美了!咱们兄弟困在这里,都已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这四个石人要是活人的话,我非立即兴云布雨,和她们大战三百回合不可!我……” 他话未说完,突然怪事发生了,四个裸女石人好像回应他的话似的,竟然一齐活了,都眼波欲流,媚态百出,并向莫家兄弟频频招手,引诱他们过去。 石人竟然活了,但莫家兄弟却似乎不以为怪,都目光痴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纷纷张开双臂,向四个活了的石人扑去。 何麻二人紧跟在莫家兄弟的身后,也看到了那四个裸女石人活灵活现、招手勾人的情景,竟也都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 可是二人刚扑上两步,猛然间就听“啊、啊、啊、啊”四声惨叫,已然抱住四个裸女石人的莫三彪、莫四彪、莫六彪和莫八彪一齐翻身栽倒,然后又各自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再动了。 何麻二人悚然止步,定睛一看,只见倒地的莫家四兄弟全都肌腐肉烂,面目全非,似乎竟是在抱住四个裸女石人的刹那之间中了剧毒,均已毙命;而再看那四个裸女石人,仍然静静地立在石棺两侧,并没有“活动”的迹象。 剩下未及抱住石人的莫家五兄弟比何麻二人吃惊更甚,急忙一齐向后退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呆呆地看着四个死去的兄弟,骇异不已。 这时,何麻二人却看见那四个裸女石人又“活动”起来,又不住媚眼飘飞,招手引诱他们过去。 何麻二人只觉精神一阵恍惚,便又不由自主地向裸女石人扑了过去。 江采萍猛然一声厉喝:“快回来!千万不要过去!”和沈幽兰抢步上前,分别拉住何麻二人的手臂,将他们一起拽了回来,退到距离裸女石人两丈开外的地方。 莫家五兄弟见四位兄弟惨死,悲痛不已,没有再扑向石人,而是扑向了四具尸体,想要抚尸痛哭,江采萍急忙一声大喝:“不要,不要触碰尸体!尸体上已经沾有剧毒,你们碰到尸体,也立刻会中毒而死。” 莫家五兄弟都吓得身子一缩,不敢再去碰四具尸体,一齐转身向江采萍问道:“怎么……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兄弟都是中毒死的吗?” 江采萍让他们再远离裸女石人一些,然后才面色凝重地说道:“不错,你们的四个兄弟都是中了剧毒而死的。那四个裸女石人并非普通的石头雕塑,乃是一种被称为‘魔玉’的神奇玉石所制。用魔玉制成的裸女置于墓室之中,有个名称,叫做‘魔玉淫傀’,也是一种防盗措施,杀伤力极强。 “我因为从事考古工作,平常就喜欢探赜索隐,曾在一本搜奇志异的古籍上,看到过这种叫做‘魔玉淫傀’的墓葬防盗措施的描述。古籍上说,在极北之地有一种奇玉,剧毒无比,沾身即可致人畜死命;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厉害处,就是这种奇玉本身能释放出一种令人神智迷乱不能自主的气体,无论谁接近它一丈之内,都会产生幻觉并想入非非,故称之为‘魔玉’。世上大多数人都害怕接触魔玉而敬而远之,但也有高明之士想到了利用它,于是就有了这种叫做‘魔玉淫傀’的墓葬防盗措施。 “顾名思义,‘魔玉淫傀’就是用魔玉制成的淫邪的傀儡。之所以雕成裸女,就是为了让人产生淫念,更加会被魔玉释放的气体迷乱致幻。刚才你们兄弟到了石棺跟前,已离魔玉淫傀不足三步,立即被它释放的气体迷乱神智,产生了幻觉,竟看到四个裸女石人都‘活了’,活色生香地引诱你们,你们便不由自主地着了道。幸亏这魔玉淫傀只有四个,四个抱住它们的人中毒而死,同时挡住并惊吓醒了别人,避免了别人再飞蛾扑火,自投死路,否则,这里所有的男人,恐怕都要成为墓中新鬼!”说到这里,白了何麻二人一眼。 何非流脸上一红,既为刚才起的邪欲之念感到羞愧,又有些后怕,搔了搔头,然后讷讷地说道:“厉害,厉害,这魔玉淫傀实在是太厉害了,连我这样一贯见色不乱的人,都几乎栽在这里!然则这魔玉淫傀满身剧毒,却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制作的人难道就不怕产生幻觉并中毒吗?” 第九十章 寒毛倒竖 江采萍道:“制作魔玉淫傀的人,想必都是女人,就像我和沈幽兰一样,虽然在魔玉淫傀近前也产生了幻觉,但面对的是同性,它们再怎么迷幻引诱,我们都不会扑上前去的。至于为何制作之人不怕中毒,很简单,只要制作接触魔玉的时候戴上防护手套、穿上防护服就行了。” 莫大彪如梦方醒,瞪视着那四个魔玉淫傀,恨恨地道:“原来就是这四个万恶的东西,害死了我的兄弟,我非把它们挫骨扬灰,给我的兄弟报仇不可!”说着,拿了一把洛阳铲,便要上前去铲除魔玉淫傀。 江采萍急忙把他拦住,说道:“你一靠近魔玉淫傀,立刻就会产生幻觉,身不由主,如何能除掉它?” 莫大彪双眼血红,说道:“那怎么办?我兄弟的血海深仇就不能报了吗?” 江采萍微微一笑,说道:“要报仇还不容易?你将石壁炸出窟窿时,不炸下来很多石块吗?你们兄弟搬上几块大石块,别靠近魔玉淫傀跟前一丈之内,远远的投掷石块,把它们砸碎不就行了?不过砸碎的魔玉淫傀虽然因为支离破碎,分散释放的气体已无法迷神致幻,但依然剧毒无比,如果不小心碰触到,还会中毒,所以最好用洛阳铲把碎玉断石都铲扫到墓室角落,以策万全。” 莫大彪眼睛一亮,说道:“多谢指点!”立即和其他几个兄弟各投大石,将四个魔玉淫傀全部砸碎,然后用洛阳铲将碎断的魔玉铲扫向墓室角落。 何非流看了江采萍一眼,低声说道:“江姑娘,这莫家兄弟都是万恶的盗墓贼,刚才还要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呢,你为什么要指点关窍,帮救他们?” 江采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虽然都是不积阴德、不敬死者的盗墓贼,并且还吃了他们很多同行的血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我要是见死不救,便也是作恶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何非流摇了摇头,暗想江采萍心地善良,但好心未必就有好报,自古正邪不两立,如果能够脱险逃出生天,这几个盗墓贼怕四人揭发检举他们盗墓并且吃人的罪恶行径,说不定会杀了四人灭口。 这时莫家五兄弟已把碎玉都清理到角落,又来清理四个兄弟的尸体。他们不敢直接搬动剧毒的尸体,便一齐将洛阳铲伸到尸身之下,一具一具地抬到角落,和碎玉放在了一起。 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四个兄弟,此刻已魂游地府,长行不返,莫家五兄弟不由得悲从中来,一齐放声大哭。 哪知他们刚哭了两声,便一齐顿住,再也作声不得。 原来就在他们大放悲声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尖针般钻进了他们耳朵,赫然竟是已经折磨他们将近一年的诡异少女哭声!只是此番听到的哭声,音量比之在陷阱里听到的大了数倍,显然哭声的发源地便是这个墓室,他们先前听到的只是透过那层厚仅盈尺的石壁传进陷阱的,虽然也很清晰,但音量要小很多,而又飘飘渺渺地在陷阱窄仄的空间里盘旋回荡,是以难以辨出声音来处。 莫家兄弟仔细倾听,听出哭声竟是发自那口石棺之内,十分乱神刺耳,震魂荡魄。找出了几乎把他们逼疯的哭声来源,但莫家兄弟却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恐惧起来。 哭声发自石棺,那自非人哭而是鬼泣了!莫家兄弟大墓小斗倒过无数,但在墓室里真真切切地听到鬼哭的声音还是头一遭,饶是他们胆大包天,也全都头皮发乍,寒毛倒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退却。 麻羽也惶骇莫名,情不自禁地叫道:“啊,还真他妈的是咄咄怪事!难不成真是棺材里安葬的老太后化成了厉鬼,正在哭丧叫魂?” 江采萍惊疑不定,向莫家兄弟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昨晚稀里糊涂的被带到此处,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还有,据你们所说,这座古墓是元朝的一个太后墓,可看这座古墓里,哪怕一件并不珍贵的冥器都没有,贫如寒屋,又哪像什么太后墓啊?” 莫大彪定了定神,说道:“这里是云蒙山山阴处的某个山峪,我们所在的这座古墓,确实是元朝一个太后墓无疑;至于这墓里为何贫如寒屋,我也难以索解。这座太后墓采用的是不封不树的秘葬,我们兄弟费尽移山心力,才找到墓葬的所在,但没想到的是,这样不易找寻的秘密墓葬里竟也防范严密,机关重重,我们刚打出盗洞踏上墓道,便坠入了翻板陷阱。嗯,看来这个秘葬古墓比一般明葬的防盗措施还要严密厉害,不仅机关重重,更有厉鬼哭丧作祟,我们可真是有进无出了!” 听了莫大彪的话,何非流才知道自己和麻羽被拐卖到的这个地方是云蒙山。 江采萍和沈幽兰也知道云蒙山地处北京市郊,离市区只有几十公里,既是个风景如画的旅游胜地,也以幽奇险峻著称,山中不乏深沟恶谷、怪木狼林,但却没听说过有什么元朝太后墓。不过北京古称“大都”,便是元朝的都城,元朝太后埋葬在市郊的云蒙山,也在情理之中。 耳听得那哭声还在如鲛人夜泣、巫峡猿啼般响个不休,莫大彪火往上撞,突然大声喝道:“住嘴,别哭了!你究竟是人是鬼?号丧什么?赶紧给我从棺材里滚出来!”他心痛几个兄弟惨死,悲愤无处发泄,对这可骇的哭声倒没了畏惧之心。 俗话说神鬼也怕恶人,经莫大彪这么穷凶极恶的一喝,那哭声戛然而止,石棺里再没了动静。 莫大彪见自己一嗓子竟然把棺材里的哭声吓住,胆气陡壮,向其他兄弟几人道:“各位兄弟,现在大家就一起上前,去把棺材里号丧的女鬼揪出来。那几个什么魔玉淫傀,就是女鬼生前设置的,害死了我们四位兄弟,我们一定要把这女鬼挫骨扬灰,给兄弟们报仇!”说着话,当先迈步,来到石棺跟前。 莫大彪固然是心痛四位兄弟惨死,也仍还惦记着掘取墓中冥器,虽然这座偌大的墓室里空空如也,不见一件金银珠宝,但他看那具石棺着实不小,猜想冥器可能都在棺材之中,是以便要开棺捉鬼,同时取宝。 有了四个兄弟惨死的教训,莫大彪格外谨慎,没敢立即开棺,转头向江采萍问道:“这具棺材是否也是魔玉所制?上面是否也有剧毒?” 江采萍看了看石棺,说道:“魔玉乃世之珍奇,极为难得,能得到制作四个魔玉淫傀的魔玉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魔玉淫傀厉害无比,却没有在墓室里多设置几个的原因。由此判断,这石棺如此巨大,断断不会是用魔玉制作的,而从石棺的颜色上便可以看出,它只是普通的石材所制,更不会有毒。” 莫家兄弟听她言之有理,都放下心来,见石棺的棺材盖只是一块半尺多厚的大石板,也没楔钉,当即一起用力,猛地将棺材盖掀翻在地,然后迅速向后退开。 他们之所以向后退开,是怕棺材里有飞石、弩箭之类的暗器射出,但棺材中却寂静如死,没有任何异动,连先前的凄厉哭声亦未再次响起,沉闷得有些让人发毛。 莫家兄弟一进到墓室,便将带进来的四盏矿灯分别挂在了四面的石壁上,此时在四面清幽阴冷的灯光照耀下,那棺材盖被掀开的石棺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雾轻纱,迷离诡异,如梦如幻。 第九十一章 骷髅附体 莫家兄弟退在棺前丈许之地,石棺虽已打开,仍然看不见棺内情形,但他们俱都心中惴惴,产生了莫名的惧意,一时竟谁都不敢上前察看。 突然之间,先前那哭声又在棺内响了起来,这回就近在几步之内,听得十分清楚,确实是年轻女子的哭声,哭声如丧考妣,如哀亡夫,甚是凄厉瘆人。 莫家兄弟之中,老二莫二彪最是莽撞彪悍,他被这哭声扰得狂躁不安,火撞顶梁,几个大步便抢到棺材跟前,大声吼道:“号丧什么?被人奸辱了吗?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女鬼长的一副什么鬼模样!若是长的漂亮的话,老子就把你先奸后杀!”向前一探身,便定睛向棺内看去。 可他一看之下,却大感意外,只见棺内空间虽然不小,但却只有一具骷髅平卧棺底,此外再无他物,别说是陪葬的金银珠宝,就连一片破铜烂铁也无。 再看那具骷髅身材不矮,是成人无疑,虽然骸骨已经发黑,但保存得极为完好,一块骨头也没有腐烂损坏。骷髅大张着枯口,两个空空的眼洞望向上方,静卧棺底,一动不动,那哭声在莫二彪棺前大吼之时便已停止,也不知是不是它发出来的。 莫家兄弟此时都围上前来,看到了棺内情形,也都大感意外,诧异莫名。 莫大彪讷讷地道:“难道……难道这具骷髅就是号丧的女鬼?也就是那个元朝的太后?” 莫二彪看着那具骷髅,越看越来气,骂道:“他奶奶的,就是这么一具没有半件冥器陪葬的骷髅女鬼,不但用瘆人的哭声折磨了我们一年多,还用什么魔玉淫傀害死了我们四个兄弟,真是太可恨了!我非把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可!”说着话,抡起手中洛阳铲,恶狠狠地便向那骷髅脑门拍去。 突然之间,令人万分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莫二彪洛阳铲快要拍上那骷髅脑门的时候,那骷髅蓦地双臂一抬,十根枯骨手指便一下把洛阳铲抓住,莫二彪顿时再也拍不下去分毫。 莫二彪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已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骷髅竟会抬臂出手抓住洛阳铲!他急忙用力把洛阳铲向回拽,哪知一拽之下,那骷髅竟随着他这一拽之势,膝不屈腿不弯地在棺材中站了起来,倏地便和他来了个面对面,大张着的枯口似要向他直咬过来。 莫二彪亡魂皆冒,双手再次加力猛夺洛阳铲,同时向后弹身疾退。可是那骷髅似乎力气极大,他连夺了几下,都没把洛阳铲夺出那骷髅双手,那骷髅反而随他后退夺拽之势跃出了石棺,向他直扑过来。 莫二彪只觉裆中湿淋淋地,已经尿了裤子,刚想松开洛阳铲抹身奔逃,突然一下极为尖锐的哭声刺入耳鼓,随着哭声,从那骷髅大张着的枯口之中,闪电般飞出一道寒光,在他脖子上一闪而过,又迅速无比地飞回那骷髅枯口之中。 那骷髅一跃出石棺,就把莫家兄弟都吓得魂不附体,齐向后退,这时再看莫二彪已撒手松开洛阳铲,一副震骇万分的表情,身子缓缓向后摔倒,身上别无伤痕,只有咽喉处有一道血线,已然毙命。 何非流等人也都吓呆了,那骷髅竟跃出石棺扑向莫二彪已经令人震惊万分,而它枯口中飞出的寒光则更加可畏可怖,只在莫二彪脖子上一闪而过,便割断了他的喉管,使他绝气而死,并且速度快得惊人,倏然飞出骷髅之口,杀了一人之后又再返回,竟谁也没看清它具体是什么,简直如同妖法。 莫大彪强抑恐骇,刚想伸手去扶莫二彪向后摔倒的尸身,那骷髅已然向他扑来。 莫大彪常年盗墓,诡异之事见过不少,却也从未见过骷髅直接扑人,哪敢迎敌,急忙抹头便跑。哪知那骷髅就像阴魂附体一样,如影随形追来,无论他跑得多快,都无法将之甩脱,更可怕的是,那骷髅追他之时,并不抬腿迈步,而是整个身子向前漂移,便似被风吹送的一样,当真是如鬼如魅。 莫大彪跑出了十几步远,猛一回头,却见那骷髅一颗狰狞的骷髅头就在眼前,吓得差点儿没昏过去,情急之下,倏然止步,反手一记洛阳铲便拍那骷髅面门。 那骷髅不闪不避,右手一抬,便将拍来的洛阳铲抓住,随即身子猛地向前一飘,便一下将莫大彪合身抱住;它左手还拿着从莫二彪手中夺下来的洛阳铲,一铲从莫大彪后心插了进去;与此同时,右手抓着莫大彪的洛阳铲向前一送,铲柄的尖攥也刺进了莫大彪的前心。 莫大彪痛彻心肺,一声惨叫,随即便又感到伤口、脸面和双手都麻痒难当,皮肉一片一片地腐烂脱落,还没发出第二声惨叫,便双眼一翻,断了气息。 何非流看得清楚,莫大彪一被那骷髅抱住,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面和双手皮肤肌肉就开始腐烂脱落,刹那之间,便露出了森森白骨,显见那骷髅满身都是剧毒,一接触人的肌肤,便能腐骨销肌。 就在近旁的莫五彪和莫七彪见大哥又被那骷髅杀死,痛怒交并,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一齐悲叫一声:“大哥!”一左一右,从两边扑上前来,各抡洛阳铲,向那骷髅劈头盖脑便打。 那骷髅尚未松开怀抱的莫大彪已经白骨嶙峋的尸骸,无法躲闪,突然之间,又听“呜”的一声哭啼,它枯口中那道寒光再次飞了出来,闪电般一个旋飞,在莫五彪和莫七彪的脖子上几乎同时划过,然后复又飞回那骷髅口中。 那道寒光这次还是倏飞倏回,来去如电,何非流等人依旧没有看清它是什么,却见莫五彪和莫七彪也像莫二彪一样,咽喉处各有一道血线,喉管被割断,一齐扑倒,瞬即毙命。 莫大彪、莫二彪、莫五彪和莫七彪片刻之间,便先后都被那骷髅残杀,加上被魔玉淫傀毒死的四人,此时莫家九兄弟只剩下了最小的莫九彪一人。 莫九彪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屎尿齐流,这时看到莫五彪和莫七彪又一齐毙命,真是苦胆都吓破了,突然嗷的大叫一声,转身离弦之箭一般,窜向进入墓室的石壁窟窿,从那里飕地钻了出去。 此时何非流这边四人也都狂骇欲死,各自三魂六魄也不知还在不在身上,见那骷髅已松脱怀抱的莫大彪尸骸,像被疾风吹送的一样,飞快地向他们漂移过来,不由得齐发一声喊,抹头就跑。 包括江采萍和沈幽兰在内,四人手中都拿着洛阳铲,但又如何敢迎战那满身剧毒、穷凶极恶而又能口飞寒光杀人如儿戏的骷髅?只能学习莫九彪这个好榜样,逃向那个翻板下的陷阱了。 孰料四人刚跑出没几步,便突然听到那个陷阱之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赫然便是莫九彪的声音。 四人齐吃一惊,戛然止步,急忙一起瞧向那个连通墓室和陷阱的石壁窟窿。一开始也没看到什么,可是刚一眨眼,便猛然瞧见从那石壁窟窿探进一个巨大的怪兽头来,这兽头几乎和圆桌大小的石壁窟窿一样大,眼似铜铃,獠牙森立,十分狰狞可怖;而最可怖的还不是它狰狞的凶相,而是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赫然还有一只人脚横在舌齿之间,它正吧嗒着大嘴往下吞咽。 第九十二章 凶怖怪兽 四人都看出那只人脚正是莫九彪的,想必莫九彪一跑进陷阱就碰到了这个凶怖怪兽,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怪兽吞到了口中。这怪兽不知是怎样坠入陷阱的,可能是被陷阱里烧烤的山魈肉的香味吸引进盗洞而坠下翻板,也可能是像何非流等人一样,是被古墓上面的马蜂蛰进来的。 再看这怪兽一个兽头便有圆桌大小,还卡在陷阱里钻不进石壁窟窿的身躯更不知该会有多大,坠落陷阱时发出的动静肯定不小,但何非流等四人和莫家兄弟都紧张无比地全神贯注在那骷髅身上,竟然谁都没有听见它坠落的声响,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坠下来的。 陷阱中有吃人的怪兽,墓室里又有凶残至极的骷髅恶鬼,何非流等人当真是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均自双腿簌簌颤抖,想逃已迈不出步去,恐骇达到了极点。 可是发昏当不了死,一瞥眼间,何非流发现如阴魂附体一般追来的骷髅影子已被矿灯灯光投射到身前,知道它已近在咫尺,情急之下,突然一声大喝:“我和你拼了!”霍然转身,洛阳铲狠命向前一送,一下便插进了那骷髅的枯口之中。 麻羽和何非流一向配合默契,几乎和他同时出手,一铲插进那骷髅左胸,随即向江采萍和沈幽兰叫道:“快,快,你们快也用洛阳铲顶插住骷髅!这骷髅满身剧毒,千万不能让它贴靠到身上!” 江采萍和沈幽兰也都反应很快,立即一齐向前一送洛阳铲,一个顶插住那骷髅腰部,一个顶插在那骷髅肩胛。 就这样,四人用四把洛阳铲一齐把那骷髅抵住,让它再也不能向他们扑近分毫。可不知怎的,那骷髅全身漆黑的骨头竟然硬如钢铁,他们虽然把它抵住,让它前扑不得,但各自都用尽了力气,却也不能将它骨头铲碎半根。 何非流最怕的是那骷髅口中飞出杀人如儿戏的寒光,是以一铲插进它口中,立即将握着铲柄的后手下按,使铲刃前端抵在它鼻腔之下,铲刃后端压住它下颌,把它整个口腔堵住,让寒光再也无法飞出;百忙之中,偷空再回头去看那将头探进墓室的怪兽,见它可能是身躯太大,只从石壁窟窿钻进来一个兽头,空自把石壁撞得咔咔山响,身子却无论如何也进不来了。 何非流这才稍感宽心,可是还没等松出一口气,猛然间就听“呜呜”声不绝,那被他用洛阳铲堵在那骷髅枯口里飞不出来的寒光,竟在里面大哭起来,哭声极为哀伤惨恻;随着这哭声响起,他就感到双臂开始像过电一样,簌簌颤抖,几乎抓握不住洛阳铲,要从那骷髅口中掉落下来,再看其他三人,竟然和他一样,双臂也在像过电似的簌簌抖动。 麻羽骇得瞪大了眼睛,面如土色,颤声叫道:“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身上像过电一样?莫非……莫非这骷髅正在用哭声施展鬼术妖法?” 江采萍突然双眉一挑,喝道:“别胡说,快加力用洛阳铲把骷髅死死抵住!这骷髅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骨头架子,虽然满身剧毒,但我们只要不让它沾身,它就不能把我们怎样!” 麻羽急忙又把洛阳铲用力向前顶了顶,质疑道:“你说这骷髅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骨头架子?那……那它怎么会飞身扑人呢?” 江采萍稍微喘了口气,然后沉声说道:“一般死人骨头都是一碰即碎,可是这个骷髅的骨头却硬如钢铁,锋利无匹的洛阳铲竟也无法损坏它,这让我大感奇怪,于是便仔细察看这具骷髅,这才发现,原来它并不是真的死人骸骨,而是一种强磁材料制作的假骷髅。这种强磁材料有一个特性,就是可以利用热量传导磁性。每个活人身上都有生物电磁场,这种强磁材料便可以通过人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而和人体产生热磁效应,吸附活人。我们看到这个骷髅飞身扑人而又不抬腿迈步,只是像被风吹送的一样向前漂移,其实就是活人自己身上的生物电磁场把它吸附过来的。这具骷髅既是假骷髅,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元朝太后了,它也是一个防盗的法门。制作这个假骷髅来防盗的不知是什么人,当真是穷尽奇技淫巧,任谁打开棺材,都会自己把这具遍身涂满剧毒的假骷髅吸出来,然后附体中毒而死。” 麻羽“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莫二彪打开棺材之后,用洛阳铲向骷髅一拍,便一下被这骷髅吸附抓住了洛阳铲,随即他向回一拽洛阳铲,加上自己身上生物电磁场的吸附之力,便把骷髅带出了棺材;等到这骷髅合身抱住莫大彪,将他毒死,死后的莫大彪尸体冷却,不再有和它产生吸附热磁效应的温热气息,它便放脱尸体,又被我们四个大活人吸附过来了。合着这都是我们自己惹鬼上身啊!可是……可是它口中飞射寒光割喉致命,并且鬼哭狼嚎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采萍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哭声一定是利用声波震动在像发电机一样发电,以加强这骷髅身上强磁材料的磁性,使之与人体的热磁效应更加强烈。现在我们双臂像过电一样颤抖,想必就是这骷髅通过洛阳铲传导到我们身上的电磁流增强的原故。” 麻羽啧啧惊叹,说道:“看来元朝时期也有精通物理科学的高明之士,竟能制作出这样厉害的防盗骷髅!只是这骷髅虽然是假的,但却比真的恶鬼还厉害,我们都不是冷血动物,又不能自杀使身体冷却,不再与这假骷髅产生热磁效应,却如何摆脱它附骨之蛆一样的纠缠呢?” 江采萍道:“还真是不容易摆脱它!本来我们可以逃进那个翻板下的陷阱,这个没有生命的骷髅不能弯身伏地,肯定钻不过那个石壁窟窿,但现在有个可怕怪兽堵住了石壁窟窿,别说我们已无法进入陷阱,就是能够进入,也必会落入怪兽之口,更是有死无生!” 江采萍虽然聪明博学,却无应变的急才,但何非流稍一凝思,便有了办法,立即说道:“大家继续用洛阳铲抵住骷髅,然后慢慢向后退,退到那被掀翻在地的棺材盖跟前去,我有办法对付这个骷髅!” 其他三人不知何非流有什么办法,但生死关头,也无隙多问,当即和他一起退向那个棺材盖。 四人距离那棺材盖只有十几步远,虽然是慢慢后退,不消片刻,便也退到了跟前。 一到棺材盖跟前,何非流立即用左手加力握紧插进那骷髅枯口的洛阳铲,空出一只右手,一把抓住麻羽顶在那骷髅腰部的洛阳铲,快速说道:“麻子,你松开洛阳铲,赶紧把棺材盖立起来,然后猛地推到,把骷髅砸在下面,它就再也不能作怪了!” 麻羽眼睛一亮,叫道:“啊,原来你想出来的就是这个办法呀?好主意,这学的是如来佛用五指山镇压妖猴!嗯,就这么干!”他说干就干,立即放开手中的洛阳铲,使出全身力气,将厚逾半尺、重达二百多斤的大石板棺材盖立了起来,随即就猛地一推,向已被何非流和江采萍、沈幽兰退带到跟前的骷髅砸了下去。 那骷髅牢牢地被何非流和江采萍、沈幽兰用四把洛阳铲吸附抵住,自然无法躲闪,“咣当”一声,便被棺材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下面。 何非流一见妙计得售,大喜过望,可是刚自撤出洛阳铲,蓦地里风声飒然,一颗骷髅头向他迎面飞来。 第九十三章 人面刀蝉 原来那骷髅只是自脖颈以下被棺材盖砸住,骷髅头断落在棺材盖外,何非流一俯身从棺材盖下抽撤洛阳铲,骷髅头便一下被他吸附起来。 何非流大吃一惊,洛阳铲疾拍而出,一下将骷髅头远远地拍飞到一个角落。相距已远,骷髅头再也感受不到四人身上的温热气息,便也不动弹了。 何非流长出了一口气,见江采萍和沈幽兰都已从棺材盖下把洛阳铲抽出,麻羽也抽出了自己那把洛阳铲,并在棺材盖上压了几块大石头,让那骷髅的躯体再也无法从棺材盖下出来,便道:“总算把这个要命的骷髅制伏了,大家快看看这墓室里是否另有出入门户,赶紧离开这里!” 孰料何非流话音刚落,那颗骷髅头就像听到他说要离开而不同意一样,在角落里竟簌簌乱动起来,紧接着“呜呜”哭声大起,那道寒光飕地从它枯口中飞了出来,直射他脖颈。 何非流亡魂皆冒,急忙后仰躲避,可那寒光快如电闪,哪里躲避得开?只听“铮”的一声响,寒光便从他脖颈上划了过去。 何非流一颗心登时凉到了足底,只道自己已被割断了喉咙,再也活不成了,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这时就听铮然一响,那道寒光又在他脖颈上划了一下;跟着便听得“铮、铮”响声不绝,那道奇快无比的寒光接连又划过麻羽、江采萍和沈幽兰的脖颈,但也没听见一个人呼痛惨叫。 何非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四人都带着头盔式防毒面具,这种防毒面具是钢化玻璃所制,十分坚硬,利刃难伤,并且是全封闭的,连脖颈都严密罩住,因此那道寒光无数次划过他们脖颈,都只是在钢化玻璃上划出道道白印,没有划破玻璃,他们自然也就都没有受伤。 那道寒光还在接连不断地划过四人脖颈,这回四人都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原来却是一只仅有小指大小的银色鸣蝉,腹尾处拖着一片也仅有小指长的小刀。由于这只带刀鸣蝉飞行的速度奇快无比,是以它在那骷髅口中出入的时候,只能看见它尾刀闪烁的寒光,看不清它的身影;再看它的头脸只有扁豆大小,但却眉目如画,极似一张少女的脸,难怪振翅飞鸣时发出的是少女的哭音了。 也不知这只人面刀蝉是已经通灵还是训练有素,知道自己的尾刀过小,划到别处都不足以致命,是以只向四人脖颈的气管处飞窜划割,虽被防毒面具挡住划不进去,亦不变换方位。 四人早已不住挥动洛阳铲拍打人面刀蝉,可是人面刀蝉身体既小,又飞窜如电,哪里拍打得着?在拍打之时,四人上耸的肩臂也被人面刀蝉的尾刀划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虽然伤口甚小,却也甚感疼痛。 何非流一看这样下去,四人非都被人面刀蝉割成血葫芦不可,急忙叫道:“大家不要和这人面刀蝉硬拼了,快一起跳进石棺,石棺四壁可以挡住我们身体,而我们头上有防毒面具,这样就可以不再被割伤了!” 何非流话一说完,便当先护着江采萍和沈幽兰跳进石棺,随后麻羽也跳了进来,但他跳得稍慢,撅着的屁股被人面刀蝉割了一下,登时鲜血飞溅,痛得哇哇大叫。 四人在棺内都蹲下身来,不让躯体暴露在外,虽然上面的人面刀蝉还在不断划割他们的防毒面具,但已伤不到他们,暂时算是安全了,不由得都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暂得安全,可那人面刀蝉振翅飞鸣时发出的凄厉哭声,还是扰得四人俱都烦躁不安。麻羽不禁向江采萍问道:“江姑娘,这人面刀蝉竟以骷髅头为巢,当真是匪夷所思!它究竟是何方神怪,怎么如此厉害啊?” 江采萍看了一眼人面刀蝉,缓缓说道:“这个我也不大了然。鸣蝉俗称蝈蝈,又叫知了,有带尾刀和不带尾刀的两种;鸣蝉腹侧有鼓镜,振翅即可鼓镜发声,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只人面刀蝉可能是一个特异蝉种,能够发出类似少女哭声的鸣叫也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它竟会每天都振翅发声产生电波,来加强那假骷髅吸附人的磁性,并且还能一刀断喉地攻击人类!” 何非流想了想,说道:“此事虽然诡异,却也并非无法解释。要知道蝉是一种可以蜕壳复活重生的昆虫,古人常会把玉制的蝉放进死者口中,以象征复活和永生,所以骷髅口中放了一只活蝉也不算太离奇的事。而这人面刀蝉既是特异蝉种,则会断喉杀人并能发声加强磁材的磁性,可能就是它的特异习性。据我猜想,制作防盗骷髅之人,可能就是知道人面刀蝉的这种特异习性,才有意把它放在骷髅口中,以配合骷髅防盗的。” 江采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觉得何非流的话有些道理,却难全然入信。 这时沈幽兰说道:“你们分析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人面刀蝉除掉,难不成我们要永远在棺材里作缩头乌龟吗?” 麻羽也道:“对对对,现在不需要作考古研究报告,必须尽快想办法除掉这个人面刀蝉,否则若干年后,我们可能就成了别人的考古研究对象了!” 这时人面刀蝉又如风飘电闪一般飞来,但由于四人都蹲在棺内,它割不到四人脖颈,只在他们防毒面具的顶部割了几下,然后就呜呜大哭着在他们头顶盘旋。 何非流心中一动,说道:“这人面刀蝉飞速太快,我们用洛阳铲追着它拍打根本打不着它,但它的攻击目标既然集中在人的脖颈,那就好办了。现在大家听我的,等一下我就猛地站起身来,暴露出从透明的防毒面具清晰可见的脖颈,你们不等瞧见人面刀蝉向我脖颈割来,便预先出手,麻子洛阳铲从正面拍我颈部,而江姑娘和沈姑娘则分别从左右两侧向我颈部猛拍,这样必能把虽后发而必先至的人面刀蝉拍死在我的防毒面具之上。不过,你们拍的力量不要太大,否则隔着钢化玻璃虽然不会把我拍死,但若把我的下巴拍碎,那么尚还未婚的我,就甭想再找到老婆了。” 麻羽笑道:“放心吧,就算你的下巴真的被拍碎,找不到老婆,找一个老太婆还是问题不大的。” 何非流面容一肃,说道:“别开玩笑。现在我就往起站了,你们必须在我站起的同时出手,否则等看见人面刀蝉割向我颈部时再出手就来不及了,它早一割而过。”说着话,便猛地一挺身,站了起来。 麻羽和江采萍、沈幽兰早已凝神预备,何非流一起身,三把洛阳铲便几乎同时拍到了他颈部。 不出何非流所料,人面刀蝉虽然后于洛阳铲向他飞来,但却先在他脖颈钢化玻璃上割了一下,然后立即振翅旁飞。 可是这时三把洛阳铲也已拍到,麻羽和江采萍从正面、左面拍到的洛阳铲虽然落空,但沈幽兰从右侧拍到的洛阳铲却正好将旁飞过来的人面刀蝉迎头拍中,登时将它只有小指大小的身躯拍个稀烂,小小的尾刀铮然坠地。 一举击毙了要命的人面刀蝉,四人无不大喜过望,立即从棺内跳了出来,相互抱在了一起,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真是难以形容了。 第九十四章 食人巨蜥 防毒面具的钢化玻璃甚是坚硬,何非流虽被洛阳铲拍了几下,却丝毫没有受伤,不禁向江采萍道:“江姑娘,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让大家都戴上防毒面具,我们可真不知都死过多少回了!不过这防毒面具戴着有些憋闷,现在人面刀蝉已死,墓室里的空气质量也没什么问题,大家就把防毒面具都摘下去吧。”说着,便要摘掉头上的防毒面具。 江采萍急忙把他拦住,说道:“不行,万一在从哪里再飞出一只人面刀蝉怎么办?还不能摘掉防毒面具。要知道,所有墓室都诡异莫测,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状况发生!”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江采萍话音尚未落地,危险状况便真的发生了!只听“轰隆”一声,一个庞然大物从那个石壁窟窿猛地蹿了进来。 四人都大惊失色,定睛一看,窜进墓室的,却是那只在陷阱里吞吃了莫九彪、又将兽头钻进石壁窟窿的怪兽。四人刚才都万分紧张、全神贯注地对付那骷髅和人面刀蝉,竟忘记了这个堪称心腹大患的怪兽。 先前四人只看到了这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的兽头,这时才看到它的全貌,只见它的身躯比它大如圆桌的兽头要大出数倍,粗大的四肢便如四根柱石,身后还拖着一条数米长的长尾,整个看来,仿佛就是传说中的恐龙。本来那个石壁窟窿仅阔如桌面,这怪兽只能钻进来一个兽头,但它不住用卡住的巨大身躯狠撞石壁,石壁窟窿周围已被炸药炸得开裂松动的石块被它撞得不断掉落,此时窟窿已扩大数倍,它便一下蹿了进来。 江采萍脱口惊呼:“啊,食人巨蜥!”刚才只看见怪兽狰狞的兽头,她还没看出怪兽是什么,此刻看到了它整个身躯,才认了出来。 何非流也认出这怪兽是食人巨蜥,但却大为惊奇,说道:“不错,是食人巨蜥!可是一般的食人巨蜥最多只有牛马大小,这只食人巨蜥却怎么大得仿佛巨象,比传说中的恐龙还要凶怖可怕?” 江采萍也是惊奇不已,说道:“是……是啊,这么大的食人巨蜥确实少见!” 麻羽吓得瞪圆了眼睛,颤声道:“也许……也许它是和野象杂交串种了,才变得这样巨大!刚才那么小的一只人面刀蝉已几乎要了我们四条小命,如此巨大的食人巨蜥,可教我们如何对付?看来这个墓室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了!” 说话之间,食人巨蜥已蹿爬到了四人面前,瞪着一双凶睛,吐着似巨蟒长信一样的血舌,发出咝咝叫声,立刻便要择人而噬。 何非流知道食人巨蜥不但凶残成性,而且可以力搏虎豹,生吞牛羊,是一种最可怕不过的嗜血杀手,但到了此时,怕亦无用,当即把江采萍和沈幽兰向旁一推,快速说道:“快躲到石棺后面去,不可出来!”然后一抡洛阳铲,向食人巨蜥当头便劈;与此同时,麻羽也挥洛阳铲劈向食人巨蜥脖颈。 江采萍和沈幽兰此时又累又饿、又惊又怕,当真是走路都打晃了,知道上前也帮不上何麻二人的忙,反成累赘,便听话地躲到了石棺后面,稍作喘息。 只听啪啪两响,何麻二人的洛阳铲都劈在食人巨蜥身上,但食人巨蜥体坚如石,中了两铲,竟然毫发无损,一张血盆大口,便咬何非流前胸,其势如风似电。 何非流吓得妈呀一声,急忙来个“斜插柳”,向旁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这致命一咬。可是还没等他站稳身形,食人巨蜥巨大的长尾便呼的一声,疾扫过来。 情急之下,何非流猛地一个“旱地拔葱”,纵起四尺多高,又躲过了这一下致命扫击。只听“啪”的一声,真不知这食人巨蜥力气究竟有多大,它的长尾没扫中何非流,却扫中了地上莫七彪的尸体,将尸体扫得一下飞出十余丈远,撞在石壁之上,撞得骨断筋折,一片血肉模糊。 何非流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知这一下如果扫中的是自己,自己也必定和莫七彪尸体一样下场,当下急忙又向旁飞身一跃,跃到一丈开外,远离那食人巨蜥。 麻羽见机比何非流要快,知道食人巨蜥非人力所能敌,早已跑开;何非流急忙快步跑过去和他会合。 食人巨蜥攻击之时,虽然有如雷奔电闪,但爬蹿速度并不甚快,虽然拼命紧追,一时也无法追上何麻二人。可这个墓室上下无路,四面不通,二人却也逃不出去。 何非流原想从石壁窟窿逃到陷阱里去,但又一想食人巨蜥也一样可以追进陷阱,陷阱里空间狭小,更不易逃避它的攻击,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就在墓室里转圈奔逃,只是奔逃时不敢跑到石棺后面,怕食人巨蜥发现并伤害躲在石棺后面的江采萍和沈幽兰。 就这样奔逃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何麻二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几近虚脱,越跑越慢,食人巨蜥已经追到二人身后不到两丈的距离。 何非流知道再跑下去,就算不累得脱力倒毙,也还是甩不掉食人巨蜥,但没有其他办法,在这个密闭的墓室里根本无路可逃,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是能逃多久就逃多久了。 又跑了一圈,麻羽实在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向何非流说道:“阿……小河流,你……你……你赶紧想个逃命的办法吧,否则……否则再跑下去,我……我非吐血不可!” 何非流也气喘吁吁地说道:“还……还……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这回……这回我们可是死定了!不被食人巨蜥吃掉,也会……也会活活累死!我们……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要……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真是生死不离的好兄……” 他想说的是“真是生死不离的好兄弟”,可是一个“弟”字尚未说出,正好跑到放置被魔玉淫傀毒死的莫家四兄弟尸体的角落,不由得脑中灵光一闪,立即转口说道:“啊,我有办法了!” 麻羽急问:“你……你有什么办法?” 何非流一拽麻羽手臂,和他双双在莫家四兄弟尸体跟前顿住奔跑的身形,然后说道:“快,快和我一起将洛阳铲伸到一具尸体下面,抬起尸体,掷给食人巨蜥吃!” 麻羽眼睛一亮,叫道:“啊,好办法,用尸体毒死食人巨蜥!”他聪敏不在何非流之下,一听何非流说掷尸体给食人巨蜥吃,便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即和他同时伸出洛阳铲,抬起一具尸体,一下掷进已经追到他们身畔的食人巨蜥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 食人巨蜥贪吃嗜血,也辨别不出是尸体还是活人,尸体一入口,便立即狂吞猛嚼,刹那之间,尸体就到了腹内,嘴里连衣服也没留下一片。 何麻二人都喜动颜色,只道这下非毒得食人巨蜥立即翻身倒毙不可,谁知食人巨蜥竟浑若无事,吧嗒了两下嘴,先前在陷阱里吞吃了莫九彪,现在又吞吃了一具尸体,似乎犹未餍足,又向何麻二人张开了大嘴。 何非流骇然不已,颤声说道:“难道……难道是一具尸体上沾染的剧毒分量还不够,毒不倒它?”急忙又和麻羽用洛阳铲抬起一具尸体,掷进食人巨蜥大嘴之中。 食人巨蜥又把入口的尸体狂吞入腹,但这回却挺受不住了,只觉腹痛如绞,扯肝拉肺,身躯晃了两晃,便扑通载到在地,来回翻滚不止。 原来,莫家兄弟尸体上沾染的魔玉淫傀之毒剧烈无比,尸体一到食人巨蜥腹中,便迅速浸入五脏六腑,蚀骨断肠,但由于食人巨蜥痛感神经欠发达,疼痛的感觉传导较慢,因此直到吞吃了第二具尸体之后,才感觉到痛不可忍,瞬间栽倒。 第九十五章 奇棺异宝 何非流见食人巨蜥虽然中毒很深,但这种巨大怪兽生命力极强,一时未能便死,只被毒得翻滚腾跃,一条巨大的长尾甩来甩去,扫击得地上飞沙走石,声势十分骇人,不由得心中害怕,急忙拉着麻羽退向一旁。 哪知刚退了两步,那食人巨蜥竟呼的一声,飞跃起来,直扑何麻二人。 何麻二人怎么也没料到,身中剧毒的食人巨蜥还能跃起扑人,吓得魂飞天外,但反应却是出奇的一致,都立即仰面躺倒,随即一个就地十八滚,向旁疾滚开去。 食人巨蜥扑空,从何麻二人身上飞蹿过去,一头撞在后面的石壁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说也怪了,石壁上竟有一块门扇大小的巨石被它撞得向内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何麻二人急忙翻身爬起,都惊奇无比地看着食人巨蜥一头撞出来的洞口。 何非流知道那食人巨蜥并非中了剧毒之后,还要吞吃他和麻羽,只是痛到极点时临死的拼命一跃,却没想到这一跃,竟然误打误撞地撞开了墓室石壁上一扇极为隐蔽的石门;再看食人巨蜥已在撞开石门时撞得脑浆迸裂,瘫软在洞口下方,便是未中剧毒,也已不能活了。 这时江采萍和沈幽兰从石棺后面转了过来,看着石门开启的洞口,都是又惊又喜。江采萍叫道:“啊,这洞口里面一定就是安葬元朝太后的真正墓室了,我们快进去看看!” 从某种角度来说,考古者和盗墓者真的没什么分别,一见到墓室,都像蚊子见了血一样,还没等何非流提示小心,江采萍和沈幽兰已然各自拿了一盏矿灯,从洞开的门户走了进去。不过两人毕竟是专业考古人员,进去时每走两步就投石问路,以防墓室中有机关埋伏。 何麻二人也随后进来,但见这个墓室并不太大,只走了二十几步,便到了墓室中央,一路上也没触发什么机关埋伏。 江采萍和沈幽兰各自将矿灯高举,四下察看。只见墓室地面是用打磨极为精细的大理石铺成,室顶作穹庐之形,上面刻绘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以及山川河流等图案,四面墙壁上还悬挂着狐皮、雉尾、牛角等饰物。 再看就在他们面前几步之处,有一张青石石塌,塌上赫然横放着一口色彩斑斓的棺材,棺首地上树立着一株六尺多高的红玉珊瑚;棺尾地上则立放着一只比那红玉珊瑚还高的巨大青花瓷瓶,晶莹剔透,美艳无伦。 墓室中并没看到金银等物,陈设十分简洁,但整个看来却富丽堂皇,俨如宫殿,而四壁挂饰的狐皮、雉尾、牛角等物,也是元朝蒙古皇族喜爱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巨大精美的青花瓷瓶,任谁都看得出来,正是元代大青花。 看来,这里就是元朝太后的安魂之所无疑了。 何麻二人研究过古玩玉器,都很识货,且不必说那株六尺多高的红玉珊瑚世所罕见,价值连城,就单是那件元代大青花,保守估计市价也在七八千万,甚至过亿,这回他们可真的是开了眼了。 麻羽盯着那件元代大青花,眼都直了,愣了片刻,突然大叫一声:“我的娘啊!”张开双臂,便扑上前去。 沈幽兰在旁一把将麻羽拉住,喝道:“你要干什么?” 麻羽两眼放光,流着口水说道:“我……我要把这件元代大青花拿走!这件元代大青花乃稀世奇珍,价值亿万,我用它……用它可以买下半个潘家园!” 沈幽兰冷冷说道:“这件大青花乃是珍贵文物,就是再值钱也要上交国家,谁也不能据为己有!” 麻羽一听这话傻了眼,空欢喜一场,但双眼仍旧痴情无限地盯着那元代大青花,不住摇头叹气,深以不能拥有为憾。 何非流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具色彩斑斓的棺材跟前,这时才看清楚,棺材之所以色彩斑斓,原来却是通体皆为紫晶玛瑙所制,棺体虽然不算太大,但价值也非同小可,远在那件元代大青花和红玉珊瑚之上。看来这棺材确是元朝太后的灵棺无疑了,因为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达官贵人,也使用不起珍贵无比的紫晶玛瑙制作棺材,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这样的大手笔。 江采萍、沈幽兰虽然和老师胡文中从事考古发掘工作多年,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珍稀的冥器宝物,都两眼发光,既兴奋又激动,将举着的矿灯放在石塌上,不住用手在几件珍宝上摩挲,口中还连连发着赞叹之声。 麻羽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件元代大青花,看了半天,见这件青花瓷瓶颈口和接近底部处都有祥云样纹饰,瓶腹正面绘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凤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而瓶腹背面却无图案,只有一大片似虫蚁又像曲线的东西,应该是一种文字,但他却一字不识,当即向江采萍说道:“啊,江姑娘,这大青花上面还有文字,但不是汉字,我不认识,你快过来看看写的是什么。” 江采萍过来一看,不禁又惊又喜,说道:“这是蒙古文!这回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了,这里安葬的就是元朝的一个太后,因为瓶上文字记述的,便是这位太后的生平事迹!”她毕业于考古学院,不仅掌握不少远古文字,对各种民族语言也大都通晓,蒙古文也算一种常见文字,她自然识得。 麻羽问道:“那瓶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江采萍又把瓶上文字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瓶上文字大意是说,这位太后名叫伊娜,自幼便聪明绝顶,掌握了不少奇技异能,嫁入皇室之后,曾亲手设计制作了很多机巧的兵工器械,帮元军打了很多胜仗,为元朝开疆扩土立下很大功劳,乃是一位巾帼英雄;还说她生前就在云蒙山选好了自己的秘密墓葬,并亲自设计制作了厉害的防盗措施,以保亡魂永安,不受侵扰。” 麻羽叫道:“啊,原来那魔玉淫傀、骷髅刀蝉以及翻板陷阱,竟然都是这元朝太后自己设计制作的呀!这个老太婆,也真是厉害得邪乎,不但生前能以机巧的兵工器械帮元军打胜仗,死后还用防盗措施杀死了这么多人,简直都成精了!嗯,赶紧把这具紫晶玛瑙棺材打开,我可要好好看看,这位如此厉害的老太后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说着,伸手便去掀紫晶玛瑙棺的棺盖。 江采萍急忙把他拦住,说道:“不行,先不能打开棺材,因为……” 她话未说完,忽听一个破锣似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不能打开棺材?不打开棺材,怎能取出棺材中陪葬的奇珍异宝?”随着话声,从洞开的门户走进两个人来。 何非流等人都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走进来的两人是一男一女,都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男的皂眉环眼,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女的眼小嘴大,姿色平庸之极,却偏偏浓妆艳抹,打扮得和活鬼一样。 这两人都背挂背包,手中各拿着一把洛阳铲,一进墓室,便立即被那只一人多高的元代大青花和红玉珊瑚吸引住了,眼中都射出贪婪的光芒。 过了半晌,那男的才把目光移开,转向何非流等人,说道:“几位怎么称呼?外面墓室里的几个人和一只巨兽都是你们杀死的吧?虽然说同行是冤家,但几位为了独占珍宝,手下可也未免太辣了点儿!”他说话声音沙哑,有如破锣,十分难听,显然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第九十六章 雌雄大盗 沈幽兰道:“人不是我们……” 何非流知道沈幽兰想说人不是我们杀的,急忙截口说道:“不错,那几个人都是我们杀的,包括那只想吃掉我们的食人巨蜥。我们四人江湖人称‘云蒙四煞’,杀人乃是家常便饭,那几人竟敢和我们争夺冥器珍宝,当真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岂能留下他们的性命?嗯,两位怎么称呼?” 何非流知道这两人必定也是从盗洞进来坠入翻板陷阱的盗墓贼,见两人看自己这边四人时眼露凶光,显然是要除去四人独占珍宝,而四人这边江采萍和沈幽兰固然无力反抗,自己和麻羽刚才和食人巨蜥一番周旋也已累得到了强弩之末,现在浑身仍然使不出半点力气,肯定对付不了这两个一看就知道凶悍至极的贼人,于是便虚声恫吓,承认是四人杀的人,并因身在云蒙山而自称云蒙四煞,让那两人以为四人都是地头蛇,他们就是强龙也压不过,不敢轻举妄动。 听了何非流的话,那男女二人果然脸上都闪过一丝惧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人几眼,然后那男子说道:“我们是夫妻二人,算是雌雄大盗吧,各自也都有一个绰号。我江湖人称‘掘地太岁’,我老婆人送外号‘玉面罗刹’。大家既然都是盗墓的,就应该遵守盗墓的规矩,那就是见者有份;况且这墓室中的元代大青花等几件珍宝都很巨大,单凭我们任何一方都无法搬运出去。现在大家理应齐心合力,共同‘升棺发财’才是。” 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想:“看来这四人都有些手段,要除掉他们独占珍宝殊非易事,不能硬来,要找个机会暗下杀手。” 何非流见那男子既是盗墓贼,又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称作“掘地太岁”倒也名副其实;而他老婆脸上擦的增白粉没有一斤也有八两,貌相又丑陋似鬼,叫做“玉面罗刹”更是贴切,不禁感到好笑,当下翻了翻白眼,对掘地太岁的话不置可否。 这时掘地太岁把脸转向江采萍,问道:“刚才你说不能开棺,为什么呀?不开棺怎能取出棺中陪葬的珍贵冥器?” 江采萍看了掘地太岁一眼,对这盗墓贼颇感厌恶,但他这话又不能不答,当下冷冷说道:“因为这具紫晶玛瑙棺有极好的防腐功能,棺内可能保存下来没有腐烂的‘湿尸’,如果贸然打开棺材,我们现在没有相应保护湿尸的措施,湿尸接触到空气会迅速腐烂风化,就失去珍贵价值了。” 掘地太岁斜睨着江采萍,说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盗墓的不是?咱们盗墓只为获取奇珍异宝,保护湿尸干什么?它腐化就腐化,我才不管呢。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夫妻二人从盗洞一进来就坠落陷阱,未死已感万幸,现在竟又找到了元朝太后厝灵藏宝的墓室,可真是应了这句话了!嗯,你躲开,我要打开棺材,取出棺内陪葬的珍宝。”说完,便上前去掀紫晶玛瑙棺的棺盖。 江采萍还要上前拦阻,何非流知道肯定拦阻不住,同时也想看看棺内那身怀奇技异能的元朝太后模样,更怕掘地太岁乘江采萍近前拦阻之机,制住她来威胁自己等人,当即把她拉住,退到一旁。 江采萍也知拦阻不住穷凶极恶的盗墓贼,急得跺脚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那紫晶玛瑙棺的棺盖十分轻薄,并且玛瑙易碎,也无法揳钉,只是镶嵌在棺体上,掘地太岁也没用太大力气,便一下将棺盖掀了开来。棺盖一掀开,他便疾向后退,以防棺内有暗器射出,但棺内却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机关埋伏引发。 当下掘地太岁又慢慢走回,在棺前站定,探头向棺内瞧看。一看之下,他立时木雕泥塑一样呆住了,似乎看到了万分难以置信之事。 何非流等人都大为奇怪,不知掘地太岁在棺内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这样惊奇,急忙都来到棺前,一起瞧向棺内。一瞧之下,他们也都像掘地太岁一样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紫晶玛瑙棺中,他们哪怕看到的是死人复活、僵尸生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奇,因为谁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棺内没有死人尸体,却躺卧着一只孔雀,而且还是一只活的孔雀! 只见这只孔雀大如兀鹰,长喙如刀,全身都是墨绿色的长羽,但冠子却呈金黄色,俨如帝王的顶戴,此时它正大睁寒光四射的双眼瞪视着众人,并发出咻咻的怒喘之声,似乎马上就要暴起伤人。 难道是这只孔雀进入棺材把那元朝太后的尸体吃了,而后又把棺材据为巢穴?又或者那元朝太后就是一只孔雀? 何非流诧异非常,感觉此事太不可思议,忽然又想到莫大彪说的广安王刘去盗墓遇狐之事,难道自己等人也遭遇了类似事件?刘去遇到的是一只白狐,自己等人遇到的是一只黄冠孔雀,难不成也会有和刘去一样的灾祸报应? 掘地太岁呆愣了片刻,再看棺内除了一只黄冠孔雀之外,再无他物,什么珍宝都没有,不禁由惊奇转为恼怒,骂道:“他妈的,这元朝老太后竟是一只扁毛畜生,并且棺材里一件珍宝也没放,害得老子空欢喜一场!” 他说到这里,见棺内那黄冠孔雀还在瞪视着他,便又骂道:“你这畜生瞪着我干什么?难道想把我吃了不成?我先打死你!”洛阳铲随话音而落,向那黄冠孔雀头部便拍。 眼看洛阳铲便要拍上黄冠孔雀的脑门,突然之间,黄冠孔雀一只翅膀猛地向上一挥,一下就把掘地太岁的洛阳铲击得脱手飞了出去,随即黄冠孔雀一跃出棺,尚未落地,便长喙一张,喷出一团墨绿色液体,直击掘地太岁面门。 掘地太岁洛阳铲被击飞,还没回过神来,哪里来得及躲闪?被黄冠孔雀这团墨绿色液体喷得满脸都是,双眼也进去不少,立时脸如火烧,皮焦肉烂,随即双眼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黄冠孔雀长喙喷射的墨绿色液体不知是什么,竟如硫酸一般烧灼肌肤,一沾掘地太岁的脸面,便使他面目全非,并瞎了双眼,当真是令人震骇莫名。 掘地太岁刚自大叫了一声:“我的眼睛!”突觉左胸一痛,便被皇冠孔雀落地时长喙一探,血淋淋地把心脏啄了出来,随即嚼咽入腹;他第二声惨叫没能叫出,便仰面摔倒,绝气而毙。 何非流先前看见这只黄冠孔雀出现在棺内惊奇呆住,此刻又完全吓傻了,没想到孔雀这种向来非常温顺的观赏性鸟类,竟如此凶残猛恶,不仅能口喷入眼立瞎的烧灼性毒液,并且还嗜食人心,当真比僵尸恶鬼还要可怕! 这时玉面罗刹狂舞洛阳铲,疯了一般向黄冠孔雀打去。丈夫掘地太岁就惨死眼前,玉面罗刹夫妻情深,又悲又愤,立即拼了性命。 黄冠孔雀躲过两记洛阳铲,突然身躯一转,尾屏向玉面罗刹迎面打了开来。 玉面罗刹刚要再向前扑击,突觉光芒耀眼,黄冠孔雀打开的尾屏上无数眼状斑放射出无数道金光,刺得她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她急忙伸手遮挡耀眼的金光,便在这时,黄冠孔雀霍地转回头来,长喙迅如闪电一般,一下又将她的心脏血淋淋地啄了出来,也嚼咽入腹;玉面罗刹的尸身随后缓缓摔倒,倒下之后还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刹那之间,两个盗墓贼先后毙命,何非流等人全都吓得魂不附体,见那黄冠孔雀已向他们飞跃过来,立即齐发一声喊,抹头便向进来的那个门户狂奔。别说他们都已筋疲力尽,就算生龙活虎之时,又如何敢抵敌这只如此凶残的恶鸟? 第九十七章 黄冠孔雀 哪知麻羽因骇惧过甚,又兼乏力,没跑两步,便“扑通”一个狗吃屎摔趴在地。黄冠孔雀飞跃如风,飕地跃落麻羽背上,长喙一探,向他后脑便啄。 何非流听到麻羽扑倒之声,便立即止步回身,见他已命悬一发,骇急交并,手中洛阳铲猛地向前一送,疾铲黄冠孔雀头颈,攻其所必救。 黄冠孔雀不敢向下再啄,倏地缩颈藏头,同时右翅一挥,便挥出一股大力,一下将何非流手中洛阳铲击飞,随即长喙一张,一口墨绿色液体疾喷而出,直击他的面门。 何非流洛阳铲被击飞,身子也被黄冠孔雀右翅挥出的大力带得一个趔趄,还没等站稳身形,墨绿色的液体已然击到,哪里还躲闪得开?登时被喷了个满头满脸,幸亏戴着防毒面具,才没伤到皮肤双眼。 就在那墨绿色液体落到何非流防毒面具上的一刹那,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酸臭之气,不禁恍然大悟,原来黄冠孔雀喷出的液体乃是它的胆汁!早就听说孔雀胆剧毒无比,今天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而这只黄冠孔雀不仅能喷射剧毒胆汁伤人,开屏之时,屏羽上眼状斑还能放射出万道金光,刺得人眼目难睁,也真是凶邪诡厉得与鬼怪无异。 何非流心念转动之间,黄冠孔雀长喙已向他左胸啄到。他亲眼看到掘地太岁惨死的过程,有了前车之鉴,早防黄冠孔雀喷出胆汁之后就啄他心脏,是以胆汁甫一及脸,便倏地向后躺倒,间不容发地将啄来的长喙躲过,随即就地十八滚,滚离原地。 黄冠孔雀一嘴啄空,见麻羽已跳起来跑到江采萍和沈幽兰身边,同两人一起抢向洞开的石门,立即怪叫一声,振翅飞起,直向三人扑落,扑落之时,两只利爪分别抓向江采萍和沈幽兰后心,长喙则又啄向麻羽后脑,其势有若雷霆霹雳,迅猛异常。 何非流见黄冠孔雀扑落之时,两只大翅扇出的狂风已将麻羽等三人吹倒,三人哪里还躲得开它这致命一击?不禁吓得元神出窍,此时正好滚在那株六尺多高的红玉珊瑚跟前,当即抱起红玉珊瑚,迅如闪电般向黄冠孔雀掷砸过去。 黄冠孔雀双爪和长喙已触及麻羽等三人身上肌肤,忽觉身后恶风不善,当即顿住爪喙,同时尾羽用力一摆,疾扫袭来之物。 只听“啪”的一声,红玉珊瑚被黄冠孔雀尾羽扫出一丈开外,落在地上,摔得段段碎裂。但红玉珊瑚巨大,掷砸过来的力道非同小可,黄冠孔雀虽用尾羽扫开,却也被这股力道砸得身子一歪,翻倒在地。 何非流一掷出红玉珊瑚,便随后扑上前来,见黄冠孔雀翻倒在地,立即猛地向前一纵,扑到它的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它的脖子,让它无法再跳起身来。 江采萍、沈幽兰和麻羽死里逃生,又见何非流按倒黄冠孔雀,都是又惊又喜。 麻羽一眼瞧见那摔碎的红玉珊瑚,不由“啊”的一声,叫道:“小河流,那株红玉珊瑚比元代大青花还要珍贵,价值数亿,你竟然把它当暗器抛掷,出手也太阔绰了!” 何非流拼命按着不住向起扑腾的黄冠孔雀,急声说道:“红玉珊瑚再珍贵,还能有你的小命珍贵吗?生死关头,什么都顾不得了!嗯,废话少说,你快过来……” 他刚想说你快过来把孔雀打死,可话未说完,黄冠孔雀猛地两只大翅在地上一拍,便驮着他腾空飞起。 何非流陡然身到半空之中,不禁吓得哇哇大叫,急忙两腿紧紧夹住黄冠孔雀身体,同时双手更加用力死掐它的脖颈,以免掉落下去。 黄冠孔雀被何非流掐得窒息难耐,连叫也叫不出来,想扭头向何非流喷射胆汁,更是无法做到,急得在半空中就像战斗机表演一样,连连翻滚,想把何非流从背上甩落下去。 何非流怕被甩落摔死,更加把黄冠孔雀夹牢掐紧,不敢松懈半分。突然之间,黄冠孔雀双翅一振,猛地向上飞去,撞向墓室穹顶石壁,想来它是见翻滚甩不掉何非流,便要把他在穹顶上撞死。 何非流身在黄冠孔雀背上,无法躲闪,登时结结实实地和穹顶石壁撞了个正着,撞得背脊欲折,险些吐血,这还幸亏他双手死死地掐着黄冠孔雀脖颈,掐得它呼吸不畅,使不出太大力气,否则这一下已经要了他的小命。 何非流眼见黄冠孔雀身体向下一沉,便复又向上直冲而起,要再次把他撞上穹顶石壁,不由吓得心胆俱裂,知道这一下要再撞上自己肯定没命,情急之下,猛地松开夹着黄冠孔雀身体的双腿,翻下它的背部,但双手仍然死死掐扣着它脖颈,吊挂在了半空之中。 何非流一从黄冠孔雀背上翻下,皇冠孔雀的背部便直接撞到了穹顶石壁,也撞得背脊欲折,痛不可忍,同时它只有脖颈担负着何非流的身体,如何担负得住?只觉胸闷欲炸,窒息难耐,突然头脑一晕,便如断线风筝般坠了下来。 何非流和黄冠孔雀一起落地,被摔得五脏六腑几乎同时翻转,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那黄冠孔雀也受伤不轻,在地上拼命挣扎,还想再站起身来,麻羽眼疾手快,抢步上前,洛阳铲一挥,便将它的鸟头齐颈剁了下来。没头的黄冠孔雀身子又扑腾了两下,这才一动也不动了。 江采萍和沈幽兰见麻羽将黄冠孔雀斩首毙命,都长出了一口气,急忙一起过来把何非流扶起。沈幽兰见何非流昏迷不醒,便把他抱在怀里用力摇晃,并大声哭喊他醒醒。这两天屡历奇险,何非流表现出的勇敢机智令她钦佩倾倒,已对何非流动了真情。 何非流背部撞在穹顶石壁之上,又落地摔了一下,虽然脏腑略有震动,但并没受什么大伤,被沈幽兰摇晃了两下,便苏醒过来。 本来他一醒转便可起身,但双目微睁之际,发现躺在沈幽兰温软芬芳的怀抱里,感觉十分舒服,便又把眼睛闭上,装作仍然昏迷未醒,让沈幽兰继续抱着,享受软玉温香。 江采萍将何非流头上沾满孔雀胆汁的防毒面具摘掉,发现他眼珠在闭合的眼帘里微微转动,又伸手一搭他手腕,感觉脉搏跳动有力,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不要再赖皮了,现在不是醉卧温柔乡的时候,得赶紧找出路出去。墓中凶险,不可多待。” 何非流作弊被揭穿,不禁大窘,立即睁开眼来,却装作刚刚醒转神智尚还不清的样子,表情惊讶地说道:“啊,这……这是在哪里?我……我怎么了?”随即脱离沈幽兰怀抱,站起身来。 沈幽兰见何非流醒转,喜悦无限,说道:“我们还在墓室里。你怎么样?没事吧?摔得痛不痛?”说着,一双美目爱怜横溢、深情无限地凝视着他。 何非流有些招架不住沈幽兰含情脉脉的目光,说声没事,便转开了头,四顾室内,看见了那只被麻羽斩首的黄冠孔雀,惊道:“啊,那孔雀死了?”他和黄冠孔雀一起落地,落地便即晕去,没有看到麻羽斩杀孔雀。 麻羽嗯了一声,说道:“脑袋都被我剁下来了,它还能不死吗?” 他话音刚落,怪事发生了,就好像反驳他的话似的,那没头的黄冠孔雀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且开始蹒跚地行走。 第九十八章 瘆人长嚎 四人都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向后一步步退却,心中的恐骇难以言喻。虽然四人都曾看到过鸡鸭等家禽被削首宰杀之后,还能扑腾起来奔跑几步,但在这诡异恐怖的墓室之中,黄冠孔雀断首之后又复活行走,却肯定不是正常现象;难道它是诈尸还魂,找四人报仇来了? 但那无头孔雀却未奔向四人,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只元代大青花跟前,又扑通摔倒在地,然后便一动也不再动了。 四人都大为惊奇,不知那孔雀何以如此,再定睛一看,却见它摔倒时,断头的颈口对着那只元代大青花,此时颈口鲜血汩汩狂涌,如一股溪流般流进大青花的瓶底。不大一会儿,孔雀尸身便枯瘪萎缩成一团,满腔鲜血竟都从断颈伤口流入了青花瓷瓶之中;而随着那孔雀鲜血不断从青花瓷瓶瓶底流入瓶中,青花瓷瓶竟慢慢晃动起来,便似活了一般。 四人见到这等异象,全都面面相觑,震骇莫名,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倒退。哪知刚退出几步,突然之间,那只元代大青花飞速一个旋转,随即倏地平移五丈有余,一下到了墓室洞开的门户跟前,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元代大青花本是毫无生命的死物,谁知瓶底吸收了那孔雀鲜血之后,竟如死人复活般平地移动,追截拦路,何非流等人几曾见过这等耸人听闻的怪事?急忙转身向相反方向奔逃。 哪知他们逃一步,那元代大青花追一步,竟如阴魂附体一般,同时瓶内窸窣作响,还有咻咻喘息之声震人心魄,四人都吓得根根寒毛倒竖起来。 沈幽兰胆子最小,骇惧最甚,跑了几步,突然双腿一软,便摔扑在地。还没等她挣扎爬起,那元代大青花瓶身滴溜一个飞旋,就到了她面前,只听得瓶内咯咯异响,整个瓶身猛然向她砸倒下来。 沈幽兰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猛地一挥手中的洛阳铲,一铲拍在砸倒过来的元代大青花瓶身之上。陶制的瓷瓶怎经得住铁器击打?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元代大青花一下被洛阳铲拦腰击破,片片碎裂开来,哗然散落一地。 麻羽刚痛惜地叫了一声:“啊,我的元代大青花!”便猛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那元代大青花碎开,里面竟现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老妇,顶戴凤冠,身穿凤袍,一副皇后打扮;再看她面如白纸,两条细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既像戏台上的傀儡,又像是白纸糊制的扎彩人,极为诡异可怖。 不过这老妇相貌虽然可怖,却还不足以让人震惊,让人震惊万分的是,她满头雪白雪白没有一根黑色的白发竟然长可及地,如银色斗篷一般披在身后,而她双手的十根指甲竟也都有一尺多长,锋芒如刀,分外刺眼。 四人一齐脱口惊呼:“元朝太后!”看这老妇长眉凤目的形象,凤冠凤袍的装扮,是元朝太后已然无疑,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不安魂在高贵奢华的紫晶玛瑙棺中,竟会厝身在青花瓷瓶之内,而且已死去六七百年,不仅尸体没有腐烂,毛发指甲竟也没有停止生长,当真是诡奇邪异得匪夷所思。 何非流定了定神,心念电闪,急忙叫道:“不好,这老太后变成阴煞了,厉害至极!”见那太后右手五指齐张,五根各长一尺有余的指甲已抓向倒地的沈幽兰后心,当即右手一挥洛阳铲,铲向那太后指甲,同时左手一拽沈幽兰手臂,将她拽向一旁。 只听“砰”的一声,何非流的洛阳铲铲在那太后指甲之上,不仅没铲断她指甲,洛阳铲反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那太后指甲不但坚逾钢铁,击之不断,而且力道大得惊人,麻羽刚问了句:“阴煞是什么呀?”问话同时击向那太后的洛阳铲也被她左手指甲震脱出手。 何麻二人大惊失色,转身便跑。孰料还没跑出一步,何非流便突觉腰腹一紧,被一股大力硬生生拉住,再也举步不得。 何非流骇然垂顾,只见腰腹间已被无数根白丝缠住,却是那太后将满头六七尺长的白发甩起,把他拦腰缠住,拽向她的身边。 何非流刚要奋力挣扎,那太后突然将头一摇,满头长发就把他缠带到了她怀里,和她来了个面对面,鼻子几乎碰到鼻子;她随即双臂一乍,双手十根长逾尺、利逾刀的指甲便一齐向何非流两侧太阳穴插下。 何非流魂飞天外,想要躲闪,可是被那太后长发缠住腰腹,就如被她紧紧抱住,哪里还躲闪得了?不由暗叫一声:“完了!”立时万念俱灰。 猛然间啪啪两响,随即便见两只洛阳铲飞上半空,原来却是江采萍和沈幽兰见何非流危殆,各抡洛阳铲,分别击中那太后插向何非流两侧太阳穴的指甲,洛阳铲立时也被一齐震飞。 二女这一下虽然未能将那太后迫退,但毕竟将她插向何非流的利指阻了一阻,乘此机会,麻羽从地上拾起半截何非流掷打黄冠孔雀时断落的红玉珊瑚,狠狠地击在那太后脑门之上。 麻羽这一击势疾力猛,半截红玉珊瑚砸得粉碎,那太后被击得晃头摇颈,向后退了两步,缠住何非流的长发便即松散开来。 何非流急忙奋力挣脱缠身长发,和其他三人一起抹头就跑。那太后头硬如铁,虽被砸得晃头退步,却没受伤,蓦地发出一声野猫怪叫般的凄厉长嚎,直膝一纵,便向四人疾追过来。 四人听到那太后这声瘆人长嚎,更加骇惧,没命逃窜。可是那太后堵在石门方向,根本无法绕过她逃出墓室,而就算可以逃出这间墓室,另外一间墓室和那个陷阱也没出路,又能逃向哪里?无奈之下,四人只能跑到那具紫晶玛瑙棺跟前,有时和那太后隔棺对峙,有时绕棺逃避。 那太后不知是刚刚诈尸作祟身体尚不灵便,还是也类似僵尸,只能笨拙地直膝跳跃,总之扑抓四人并不迅捷,四人绕棺逃避,她既追不上四人,也跳不过棺材,急得乱乍双臂,不住厉声长嚎,骇人至极。 那太后暂时奈何不了四人,四人却也逃不出墓室。就这样一追一逃地绕棺跑了片刻,那太后似乎也有几分疲累,停住脚步,趴伏在紫晶玛瑙棺一端,恶狠狠地瞪视四人。四人也急忙停住脚步,聚在棺材另一端和她对峙。 稍得喘息之机,麻羽便即问道:“小河流,刚才你说,这老太后变成了阴煞?阴煞是什么啊?” 何非流又骇惧地看了那太后一眼,缓缓说道:“阴煞就是将死之人,强行改变生理状态,采用龟息辟谷之术,进行与真死情状殊无二致的假死;假死之后,便被事先安排好的人置于封口不封底的瓷瓶或坛罐之中。因为人的魂魄都是向上飘散飞走的,所以置身于上面封口的瓶罐之中的假死之人,魂魄便始终不会飘散;只要魂魄不散,假死之人便可以从不封底的瓶罐下面采吸地中精气,千百年后,即可复活变成阴煞,任意出入阴阳二世,攫人食鬼。 “只是假死之人要复活变成阴煞,必须得用禽兽的鲜血作为媒介来起煞,所以在厝身的瓶罐之旁,一般都会安葬也以奇药秘术致其假死不朽的禽兽,以备假死之人吸足地中精气后起煞之用。我们面前的这个元朝太后,原本就是身怀奇技异能之人,她显然就是龟息辟谷于青花瓷瓶之中,要修炼成阴煞的。我说那只元代大青花怎么一人多高,比水桶还粗,原来就是她厝身用的;而那具珍贵无比的紫晶玛瑙棺中不葬死人,却安置了一只孔雀,目的不言自明,显然就是起煞用的了。 “这只孔雀不知被喂食了什么奇药,六七百年后仍然活于棺中,并且一开棺出来,便凶性大发,连取了掘地太岁和玉面罗刹二人的性命!而这太后则更加厉害,虽然尚未到吸足地中精气变成阴煞的时间,竟也能隔着青花瓷瓶,拘住黄冠孔雀的魂魄,让死去的孔雀仍然把一腔热血送到跟前,由她自青花瓷瓶瓶底尽数吸入,提前起煞。唉,遇到阴煞这种比任何恶鬼僵尸都凶厉百倍的邪祟怪物,看来我们真的是有死无生了!” 第九十九章 太后阴煞 他小时候曾听一个阴阳先生神神叨叨地说过一些阴煞什么的邪祟诡异之事,当时只当是天方夜谭,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现实中真的遇到阴煞了,心中的恐骇震惊,自是可想而知。 就在说话之间,那太后阴煞已接连蹿扑数次,却都没蹿过棺材,急得不住厉声长嚎,同时双手把棺材拍得劈啪作响,声势十分骇人。 麻羽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但嘴里仍然不住询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住阴煞吗?据说遇到僵尸可以用长竹竿把它支住,僵尸只要到不了人跟前,就无法为害。我看这太后阴煞总是直膝跳跃,行动笨拙,也和僵尸差不多,不知可不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她?” 何非流道:“阴煞可比僵尸厉害多了,据说可以喷云吐雾,升天遁地!这个太后阴煞之所以不能施展鬼法妖术,并且行动笨拙,可能是她只假死了六七百年,还没有吸足地中精气而提前起煞的原故。或许竹竿也可以支住她,但此刻又哪里找竹竿去?” 麻羽道:“我……”刚说了一个字,那太后阴煞突然一声长嚎,有如白练一般的长发呼地从棺材上方向他疾扫过来。 麻羽妈呀一声,低头疾避,就在一低头间,蓦地眼前一亮,随即大叫一声:“竹竿来了!”猛地俯身从地上绰起一物,直挺挺向那太后阴煞撞击过去。 何非流定睛一看,见麻羽绰起那物却是翻落在地上的紫晶玛瑙棺棺盖!这棺盖宽约数尺,长逾一丈,此刻前端已顶撞在太后阴煞两肩之上,真的像竹竿一样把太后阴煞给支住了。 何非流喜出望外,急忙上前也端持住棺盖,同麻羽合力支顶那太后阴煞。 那太后阴煞一被支住,便立即以胸肩向前顶撞棺盖,想把何麻二人顶倒。可这时江采萍和沈幽兰也过来端持棺盖帮忙支顶,太后阴煞虽然力大,却也顶不倒四人,只急得长发乱乍,双手利指不住在棺盖上狠插狠砸。但那棺盖是厚约三四寸的玛瑙石所制,坚固不输于大理石,她虽指坚力大,亦砸插不碎。 只是太后阴煞虽然顶不倒何非流等四人,四人却也无法将她支翻,就这样以一块棺盖相互支顶,隔棺僵持。 又过片刻,何非流见始终支不翻太后阴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太后阴煞力大凶猛,不知疲倦,自己等四人却都已疲累不堪,随时会脱力软倒! 他心中忧急,便游目四顾,忽然瞧见了都背着背包的掘地太岁和玉面罗刹的尸体,脑中登时灵光一闪,当即叫道:“你们三人先支住太后阴煞,我去翻翻掘地太岁和玉面罗刹的背包。他们既是盗墓贼,除了随身携带挖坟掘墓的工具之外,为除墓中邪祟,一定也会带有克制僵尸恶鬼的东西!” 话一说完,他便放脱棺盖,快步奔到掘地太岁尸体跟前,一翻他的背包,见除了几件小型便携的盗墓工具外,果然有四个糯米团和两只黑驴蹄子,这两样东西正是克制僵尸恶鬼之物。 他喜不自胜,立即先将四个糯米团一齐向那太后阴煞抛打过去。 孰料糯米团尚未沾身,那太后阴煞呼地长发一甩,便将四个糯米团尽数扫落在地,随即厉嚎一声,便要向何非流扑去。 麻羽和二女见太后阴煞一动,立即把棺盖向前推进,加力把她顶住。 麻羽叫道:“啊,这阴煞真厉害,跟僵尸大不相同,糯米团对她屁用没有!” 何非流道:“没事,这还有两只黑驴蹄子呢!”右臂一振,先将一只黑驴蹄子掷向太后阴煞,随后左手再将另一只黑驴蹄子抛向她。 两只黑驴蹄子一前一后向太后阴煞打来,太后阴煞长发一扫,一下将先打来的那只黑驴蹄子扫落在地,但长发不及扫回,另一只黑驴蹄子已飞到面门,当下一张口,将这只黑驴蹄子叼住,随即鼓腮奋力一吐,将黑驴蹄子利箭一般喷射回来,反打何非流的面门。 何非流急忙一个“斜插柳”向旁窜射出去,躲过反打过来的黑驴蹄子。 见黑驴蹄子竟然也奈何太后阴煞不得,何非流心中万分惶骇,此时恰在玉面罗刹尸体跟前,当即俯身打开她的背包,看看有什么可以克制太后阴煞之物。 玉面罗刹的背包倒没有什么糯米团、黑驴蹄子等物,却有馒头大小的一包炸药和一支打火机。 何非流喜出望外,心说这炸药可是最好的毁灭阴煞之物!当下将背包还背负在玉面罗刹尸身之上,把背包拉开的拉链重新拉合,只将炸药包的引线露在包外,随即便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然后向麻羽和二女快速说道:“你们快丢掉棺盖跑开,我用炸药来毁灭阴煞!”手随话动,一下将玉面罗刹尸身高高举起,抢前几步,便呼地一声,隔着棺材将背负炸药包的玉面罗刹尸体向那太后阴煞砸了过去。 麻羽和二女反应都很敏捷,何非流一将玉面罗刹的尸体抛出,三人便同时松手丢掉棺盖,然后和何非流一起转身便跑,以防被炸药包爆炸时伤及。 那太后阴煞正拼力向前扑顶棺盖,麻羽和二女一松手,棺盖掉落,她一下扑空,身体前倾,双臂一乍,正好接住何非流砸来的玉面罗刹尸体,被砸得身体一晃,收势不住,竟抱着玉面罗刹的尸体一头扎进了紫晶玛瑙棺中。 那太后阴煞刚要从棺材中爬起,玉面罗刹背负的炸药包猛然炸响,只听“轰”的一声,硝烟弥漫,太后阴煞和玉面罗刹尸体连同那具价值连城的紫晶玛瑙棺,一齐炸成了碎片,四下纷飞。 爆炸声响起,何非流等人都已跑出十几步远,硝烟弥漫中什么也看不见,忽听麻羽哎哟一声大叫,原来从爆炸处飞来一物,正击在他左脸之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那物随即掉落在地。 麻羽又痛又怒,待得硝烟稍散,定睛向地上一看,却见打他耳光之物白生生明晃晃的,竟是一只女人的三寸金莲。这三寸金莲显然是那太后阴煞身体被炸碎时崩飞过来的断脚,这脚掌竟无巧不巧地拍在了麻羽脸上。 麻羽这份恶心无法形容,连叫晦气。此时硝烟已完全消散,他闪目观瞧,但见不仅那太后阴煞和玉面罗刹被炸得粉身碎骨,连那具紫晶玛瑙棺也已支离破碎,又不禁跺脚痛惜,叹道:“唉,紫晶玛瑙棺又毁了,而那元代大青花和红玉珊瑚也是玉石俱焚,三件价值连城的珍宝竟然一件也没剩下,真是太可惜了!” 何非流道:“你知足吧!我们迭遇大凶奇险,把小命保住已经万幸了,还可惜什么身外之物?” 江采萍和沈幽兰虽然死里逃生,但心有余悸,都连说快走,不愿再在墓室里多待片刻。 麻羽道:“快走?走得再快又能走到哪儿去?不过是出了这间墓室,再到另一间墓室,或者进入墓道翻板下那个陷阱。莫家兄弟陷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都无法脱困,我们又如何能轻易逃出去?” 江采萍和沈幽兰惊魂稍定,一想麻羽说的确系实情,皆感沮丧,都颓然坐倒,连话也不想说了。 何非流知道二女都一天一夜饮食未进,再连惊带吓,又累又饿,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当下说道:“既然暂时无法出去,那大家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恢复恢复体力再说。”说完,便和麻羽背靠背倚坐在一起,阖上眼帘,闭目休息。 江采萍和沈幽兰身处阴森诡异的墓室之中,虽然有些害怕,不敢睡觉,无奈太过疲累,一坐倒便觉眼皮沉重,无法再睁开来,不大一会儿,便都沉沉睡了过去。 耳听得麻羽已经鼾声如雷,何非流困意袭来,不由自主地也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章 野猪惊魂 不知睡了有多久,猛然间“扑通”一声大响,一下把何非流惊醒过来;其他三人也都从睡梦中惊醒。 四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又一声惨叫震入耳鼓,叫声痛楚至极,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四人都听出这声惨叫是从陷阱那边传过来的,急忙挺身站起,一齐从所在墓室的门户奔到另一间墓室,然后由那个石壁窟窿来到陷阱之中。 一进陷阱,四人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原来陷阱之中,竟出现了一头鬃毛戟乍、大似牯牛的野猪,而野猪身下,还躺卧着一人,看穿着打扮是个男子,头颅已被野猪咬下,此时野猪正咯吱咯吱地嚼咽他的脑袋,整个场面鲜血淋漓,惨怖异常。 江采萍和沈幽兰吓得一声尖叫,立即抹头又从石壁窟窿跑出了陷阱。 何麻二人也魂飞胆落,可刚想随二女一起跑出陷阱,孰料那野猪一见到他们,竟立刻舍了已被它咬死的男子,纵身一跃,便向他们狂扑过来。 刚才听到陷阱中传出惨叫,四人已知有凶险状况发生,各自从地上拾起一把洛阳铲作为防身兵器才奔将过来,此时见野猪来势猛恶,何麻二人不及逃避,当即各抡洛阳铲,向它当头便劈。 不料那野猪极为凶恶,对当头劈来的两把利器竟不闪不避,大嘴一张,一下将麻羽的洛阳铲咬住,跟着用力一甩头,便把洛阳铲从麻羽手中咬夺了下来,随即吐出洛阳铲,复又张嘴疾咬麻羽头胸。 麻羽吓得妈呀一声,急忙仰面躺倒,躲过野猪大嘴,然后就地一滚,从石壁窟窿滚进了墓室。 就在野猪咬住麻羽洛阳铲之时,何非流的洛阳铲便劈在了野猪肩颈之上,可那野猪浑如不觉,见咬不到麻羽,又扭头向何非流疾咬过来。 何非流知道野猪经常出没于松林之中,每天都以身蹭树,天长日久,身上蹭满了坚固的松脂,就如穿上了厚厚的铠甲,别说洛阳铲,就是子弹也很难穿透,真可谓刀枪不入,当下不敢再用洛阳铲劈砍野猪,急忙伏身躲过野猪咬来的血盆大口,随即也闪电般从石壁窟窿逃进墓室。 那石壁窟窿已被食人巨蜥钻进墓室时开拓得阔达丈许,大如野象的食人巨蜥都能钻得进来,比食人巨蜥要小得多的野猪自然可以轻松钻入,几乎是踩着何非流的影子蹿追进墓室,向他狂扑猛咬。 何非流骇得魂飞魄散,见麻羽和二女已不见人影,想必是逃进了另一间墓室,也急忙奔向那间墓室的石门。可是奔到了石门跟前,却又想到,若把野猪引进墓室,四人一齐逃避野猪更是凶险,还不如自己一人引开野猪,让其他三人暂得平安。 想到这里,何非流便要转身向旁逃开,哪知那野猪来势好快,已接踵追到石门跟前,大嘴一张,向他后臀便咬。 何非流亡魂皆冒,情急之下,一个“旱地拔葱”,蹿起四尺多高,避过这致命一咬。可虽然避过了野猪的嘴咬,但那野猪扑咬之时,身向前蹿,他从半空中落下,正好落在它背上,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野猪察觉背上有人,立即回头来咬何非流骑在它身上的大腿。 此时当真是生死系于一发,何非流猛地右手一挥,向野猪大嘴上面的猪眼便是一铲。距离既近,那野猪的咬势又极其猛恶,无法收嘴撤头,右眼登时被铲了个正着。野猪虽有松脂护体,周身刀枪不入,但眼睛却和其它禽兽的眼睛一样,十分娇嫩脆弱,如何能受得了锋利的洛阳铲猛击?当时便瞎了,痛得一蹿多高,一下把何非流从背上掀翻下去,摔倒在地。 还没等何非流爬起身来,那野猪剧痛之下,怒发如狂,猛一低头,獠牙森立,向他脑袋便咬。 何非流还躺在地上,躲无可躲,当下一咬牙,觑准野猪未瞎的那只左眼,把洛阳铲当做匕首,狠命向上一插。这一插他用尽了全身之力,从野猪左眼插入,直贯入脑,险些把猪头插了个对穿。 双眼齐瞎,脑髓透穿,这一下野猪如何还挺受得住?嗷地一声惨嚎,蹿起一丈多高,摔落在地,然后仍是痛不可忍,复又向前一蹿,一头撞在石壁之上,撞得脑浆迸裂,四肢又抽搐了几下,这才再也不动了。 何非流力毙一头连虎豹都要辟易的凶残野猪,自己都不敢相信,回思刚才的惊险情形,兀自心有余悸,抹了一把头上惊吓出的冷汗,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其他三人也从另一间墓室走出,来到何非流身边。 麻羽看了那头已横尸就地的野猪一眼,嘿的一声,说道:“小河流,真有你的,竟然力毙一头大野猪!那在陷阱中被野猪咬死的想必也是一个盗墓贼,他要有你的身手,便不至于膏于猪吻了。” 何非流微一沉吟,摇了摇头,说道:“那人应该不是盗墓贼。他显然是在山中遭遇野猪,被野猪追得无处可逃,才避进盗洞,然后和我们一样,踏中翻板坠下陷阱的。可能他坠落在地,还没等站起身来,便被紧随其后追进来坠落陷阱的野猪扑倒,活活咬掉脑袋,惨死当场。” 麻羽道:“他要不是盗墓贼,那会是干什么的呢?嗯,云蒙山是旅游胜地,他想必是个游客了。” 何非流道:“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非常简单,只要看看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就可以大致判断得出。走,我们这就看看去。” 当下四人一起走进陷阱,见那被野猪咬死之人,也像掘地太岁和玉面罗刹一样背着背包,打开他的背包一看,里面并无盗墓工具,却有两根老山参和一条带着几十米长软索的飞抓。 何非流心头狂喜,拍手叫道:“啊,太好了,这人是个采参客!这回我们可得救了!” 麻羽搔了搔头,不解地问道:“由背包中的两根老山参判断,这人确实是个采参客,他也确实应该是因为逃避野猪而坠落陷阱的,可他人都已经被野猪咬死了,却如何还能救我们?” 何非流道:“能救我们的不是这个采参客,是他背包中这条长索飞抓。盗墓贼都是向地下挖掘,不需要攀援,所以一般不携带飞抓,但采参客却是常常要翻山越岭,去采人参,因而多带抓索。有了采参客的这条飞抓,我们再把那些死去盗墓贼遗留的炸药包像扔手榴弹一样,向上投掷,将墓道翻板炸破,只要炸出一个身体能够通过的孔洞,我们就可以将飞抓扔抓上去,然后援索攀爬出去了。” 麻羽和江采萍、沈幽兰一听,恍然大悟,无不欢呼雀跃。 没等何非流出手,麻羽就快步跑到陷阱角落那堆盗墓贼遗物跟前,捡了十几包炸药出来,先叫何非流和二女避进墓室,以防被翻板上炸碎下来的石块砸伤,然后就点燃了一包炸药的引线,振臂掷向上面的石制翻板;他投掷炸药之时,便站到了石壁窟窿跟前,炸药包一掷出,立即转身跑进隔壁墓室。 只听“轰”的一声响,陷阱中立刻硝烟弥漫。等到硝烟散去,四人回入陷阱一看,却见上面的翻板夷然无恙,一点儿也没损坏。来麻羽投掷得早了,炸药包掷中翻板之时,引线还没燃尽,在翻板上一撞,又掉落下来,炸在了半空之中。 何非流向麻羽笑骂了一句:“笨蛋,连炸药包都不会扔。”挥手让他和二女都避进墓室,然后拿起三个炸药包,将引线一起点燃,呼地一下,全部掷向翻板。 第一百零一章 巨蜥狂噬 何非流刚转身跑进墓室,便听“轰轰轰”连珠炮一样三声巨响,整个陷阱顿时都裹在了硝烟之中。待得硝烟飘散,四人再进陷阱一看,只见也不知是哪个炸药包的功劳,将墓道炸破了一角,现出桌面大小的一个窟窿来,两个人并排出入也绰绰有余。 四人都大喜过望,麻羽又来逞能,抢先把飞抓扔了上去。不过他扔飞抓要比炸药包扔得好多了,一下便牢牢抓住了翻板炸出的窟窿边缘。他扯着飞抓的软索拽了几拽,见飞抓抓得非常牢固,说了声:“我先上去了!”立即抓住软索,双手交互上攀,刹那之间,便攀上了墓道。 麻羽在墓道中游目四顾,发现那些追入盗洞的马蜂都已不见,想必是已经飞出去了,当下便大声向下叫喊,让陷阱里的三人都快上来。 这个元朝太后墓诡异血腥,充满恐怖,谁也不愿多待片刻,但怕上面仍有什么险情,何非流在怀里揣了两包炸药和一支气火机,又拿了四把洛阳铲,先让江采萍和沈幽兰援索上去,然后自己也攀上墓道,随手把飞抓摘下,带着软索缠在腰间,这才会合麻羽,四人一起由盗洞上到地面。 一出盗洞,便觉山风拂面,阳光耀眼,再看那些马蜂已不知都飞去了哪里,一只也不见踪影,回思在宛如阴曹地府般的元朝太后墓中的一番凶险恐怖经历,恍如隔世。 四人是昨天午后坠入墓穴陷阱的,此时又见红日当空,竟已在墓中度过了一天一夜,当下再不敢多作停留,各持一把洛阳铲,立即走上一条通向北京的山道,快步前行。 时值十月金秋,道两旁山花烂漫,层林尽染,一片迷人景色,但四人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犹自惊魂乱颤,兼之又累又饿,哪有心情观赏风景,只想尽快赶回北京,彻底结束这几天穷凶极恶的恐怖经历。 可是他们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几天可能都是大凶犯煞之日,他们想要尽快离开凶险之地,结束噩梦,但接下来的遭遇,却偏偏更加恐怖惊魂,当真是处处凶险,步步血路,噩梦似乎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何非流等四人疾行了半个多时辰,约莫走出了十几里地,来到了一个险恶所在。 这里山道两旁怪石嵯峨,荒草丛生,左首不远处还有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山风刮过,松涛阵阵,便如鬼声啾啾,正在呼魂唤魄,令人不寒而栗,惴惴不安。 四人都感觉有些恐怖压抑,不敢停留,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疾行。 谁知刚又走出百余米远,突然之间,一声惨厉至极的呼叫,从山道左首不远处的那片松林中传了出来;这声惨叫刚一落下,更加惨厉的呼叫又接二连三地响起,刹那之间,惨叫声便连成一片,山鸣谷应,震耳欲聋! 四人都大吃一惊,一齐戛然止步,急忙向那片松林看去。 只见随着惨叫之声,松林中狂呼乱叫着飞奔出百余人来,个个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狼狈万状;而紧随这些人之后飞奔出来的,还有一群庞然大物,个个犹如复活的恐龙一般,竟然是数十只食人巨蜥,纷纷张着血盆大口,向奔逃的人疾追猛咬。 何非流和麻羽看得清楚,松林里飞奔出的那百余人,都是在两人被黑白双凶逼进石屋绝地之时,就已经逃离山洞的所谓“血滴子”,不知何时逃到这里,竟然遭遇了成群的食人巨蜥! 两人再看那群食人巨蜥,竟然约有六七十只,多数都和他们在元朝太后墓里费尽周折才杀死的那只食人巨蜥差不多大小,有几只甚至更为巨大;这样巨大的食人巨蜥,只要一只冲入人群之中,就好比虎入羊群一样,谁也无法抵挡,何况如此之多?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那百余人自然谁也不敢回身抵挡食人巨蜥,都是没了命似的向前奔逃。可是他们都曾被长时间抽血,身体早就虚弱不堪,拼命跑也跑不太快,怎么跑得过本就长力善跑的食人巨蜥?只听得惨呼连连,鲜血飞溅,断肢纷飞,转瞬之间,百余人便只剩下了八十几人,已有二十多人丧命在食人巨蜥血盆大口之下! 麻羽骇得面如土色,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奇……奇怪,这……这些人昨天早晨就逃离山洞了,怎么现在才来到这里?虽说咱们坐了一程的出租车,可是却又身陷古墓耽搁了一天一夜,他们怎么也应该跑到咱们前面去了呀?” 何非流微一沉吟,说道:“这些人都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无法不停的长途跋涉,肯定是走走歇歇,所以才差不多和咱们同时赶到了这里。” 麻羽道:“那他们不在山道上一直前行,跑到那片松林里干什么去了,以致遭遇大群的食人巨蜥?唉,这里哪里是什么云蒙山风景区啊,分明就是食人巨蜥的老巢啊,居然有这么多的食人巨蜥,还都这么大个头,当真是骇人听闻!” 何非流道:“他们走下山道,进入那片松林,自然是因为走得又累又饿,便去松林里找寻松果等食物果腹充饥,想吃饱了再走,谁知却遭遇了大群食人巨蜥的围攻追剿。我记得昨天逃离山洞的共有将近一百三十人,可此刻逃出松林的,却只有大约百人左右,想来其余几十人在松林里就已被食人巨蜥吃掉了!唉,遭遇这么多的食人巨蜥,真的是有死无生啊!” 麻羽还要说话,这时沈幽兰看食人巨蜥接踵紧追着那些人,一起向山道这边跑来,距离四人已然不足百米,不由骇得花容失色,急忙说道:“你们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还不赶紧逃命?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麻羽如梦方醒,叫道:“是啊,快跑,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一拉身旁的江采萍,两人立即飞也似的向前奔逃。 但见大群食人巨蜥追着众人越来越近,何非流也是骇然色变,但却咬了咬牙,向沈幽兰一挥手,说道:“沈姑娘,你快随麻子他们逃命,我等一下就来!” 沈幽兰急道:“等一下?食人巨蜥马上就要扑咬过来了,你还要等一下?等一下干什么呀?” 何非流沉声道:“食人巨蜥残暴杀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原来他生就热血肝胆,虽然自己也身处险境,但眼见食人巨蜥如此残暴嗜血地杀生害命,不由得义愤填膺,明知上前就是送死,也要竭尽全力解救众人。 沈幽兰暗暗点头,对何非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侠肝义胆敬佩至极,也更增倾慕之心,可同时也更加急了,忙道:“何大哥,虽然救人危难是义所当为,可是抵挡这些食人巨蜥,只有死路一条,你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别人呢?勉为其难,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我们还是快跑吧,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就在沈幽兰说话之际,七十几只食人巨蜥便追着只剩下的不到七十人都跑上了山道,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见山道上居然有两个人傻站着说话,好像等着食人巨蜥过来吃他们一样,不禁都诧异地多看了两人几眼,但谁也没有稍作停留,都飞也似的从两人身边跑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阴森怪湖 何非流道:“现在想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沈姑娘,你快随着大家跑,我来抵挡一下,好歹也要灭杀几只食人巨蜥,除掉几个残害生灵的恶兽。” 说着话,他伸手把沈幽兰向前一推,让她随着众人快跑,然后转过身来,把手持的洛阳铲插进腰间缠绕着的飞抓软索里,随即迎着食人巨蜥疾跑几步,让过逃奔的众人,从怀里取出一包炸药,快速用气火机点燃引线,手臂一振,就把炸药包向追在最前面的七八只食人巨蜥扔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光闪耀,飞沙走石,炸药包在食人巨蜥群中炸开,一下子炸得四只食人巨蜥血肉横飞,立毙当场,另有两只食人巨蜥被炸成重伤,余者骇然止步,随即都向两旁散开,虽然没有退去,但一时也都不敢再扑上前来。 沈幽兰“啊”的一声,叫道:“何大哥,原来你从古墓中带了炸药包出来呀?好啊,这炸药包可是厉害武器,一爆炸就把食人巨蜥都给吓住了!” 何非流不走,沈幽兰怎能独自逃生?她根本就没离开原地,见何非流掷出炸药包重创食人巨蜥,阻住了它们追扑之势,不禁拍手叫好。 可是食人巨蜥虽然死伤数只,但还有六十余只,它们只是被炸药包砰然炸响惊得惶骇莫名,待得硝烟散去,尘埃落定,便俱都回过神来,又纷纷踢踏怒吼,狂窜猛追上来。 何非流一看不好,急忙一拉沈幽兰,两人抹头就跑。炸药也没能炸退食人巨蜥,那可真是再也无法抵挡,只有拼命逃跑之一途了。 两人没跑几步,就看到了麻羽和江采萍,原来他们没逃多远,发现何沈二人还留在原地,便又折了回来,要和何沈二人一起抵挡食人巨蜥。四人会合到一起,不敢停留,立即拼命向前奔逃。 此时另外那些人借着何非流抵挡食人巨蜥之机,已经向前奔出里许之地,但他们都虚弱不堪,说什么也跑不太快,有两个太过羸弱之人,跑脱了力,竟然倒毙于途;片刻之间,何非流等四人就奔到了他们身后,而食人巨蜥也接踵追了上来,人蜥相距已不到一丈之地! 何非流骇然不已,他怀里还有一包炸药,急忙又把这包炸药点燃引线,扔到身后的食人巨蜥群中。 可是这包炸药只炸死了三只食人巨蜥,把其它的食人巨蜥都吓了一跳,但它们只是略作停顿,便又疾追猛扑过来,真的就像是恶鬼缠身,不死不休了。 众人拼命狂奔,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越跑越慢,但那些食人巨蜥却是越跑越快,转眼之间,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只食人巨蜥就追入了人群之中,每只都扑倒了一人,咬头撕腿,就地血腥残杀。 何非流等四人相对其他人体力较好,此时已经奔到了众人前面,耳听得身后惨叫声此伏彼起,惊心动魄,俱都又是骇惧又是忧急,更无可奈何。 何非流从古墓中带出来的两包炸药都已用掉,虽然他和麻羽、沈幽兰、江采萍各自手里都还拿着一把洛阳铲,但用洛阳铲对付众多的食人巨蜥,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看来这可真是死神驾到,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众人虽都恐骇欲死,却也不能束手待毙,只好更加拼命地向前奔逃。 何非流一边奔逃,一边观察着山道两旁的地理环境,寻觅容易脱身之处。 他知道就这样一直在山道上向前奔逃,目标明显,很难摆脱食人巨蜥的追踪,而且别说大家都已经逃得精疲力竭,越跑越慢,就算可以跑快一些,也根本跑不过食人巨蜥,迟早都会被食人巨蜥追上,尽数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如果马上跑下山道,到了沟壑纵横的荒野,那更无法逃过本就野生野长、穿越沟壑如履平地的食人巨蜥,真是太让人头痛了! 众人又奔出约莫半里多地,忽见山道前方左侧不远处,明亮亮白晃晃地耀眼生花;再跑近一些,便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水气凌凌,凉意飕飕,已然扑面而来。 何非流双眉一挑,立即大声喊道:“那里有一个湖泊,大家快都跑过去,跳进湖里。有些蜥蜴是怕水的,如果这些食人巨蜥也怕水,我们进入湖里或可逃生!” 喊话完毕,他便当先跑下山道,带同麻羽、沈幽兰和江采萍三人一起奔向那个湖泊。 就在刚才他们向前跑出这半里多地的工夫,先后又有二十几人命丧食人巨蜥之口,此刻从松林里逃出的百余人,已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个个累得行将倒毙,人人骇得魂不附体,正都万分绝望之际,听了何非流之言,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即纷纷跑下山道,紧跟着何非流等人奔向那个湖泊。 转眼之间,众人便奔到了湖泊跟前,只见这个湖泊远看明晃晃白亮亮地,但近看却是昏黄浑浊,恰如黄河之水一般;再看整片湖泊呈圆盘之形,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而湖泊中央,还有一个也是圆盘形的荒丘,上面荒草没人,并且生长着几十棵都粗可合抱的松树,看来是一个湖心的小岛。 湖畔凉气飕飕,何非流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这个湖泊幽暗阴森,似非善地,也不知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还没容他多看多想,便被身后惊呼骇叫的众人推撞进了湖泊之中。 原来此时数十只食人巨蜥都已接踵追到了湖畔,众人急忙争先恐后地跳进湖中,逃避死神一样的食人巨蜥。 十月天时,秋意深浓,湖水已经冰凉刺骨,可是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水凉与否,一跳进湖中,立即拼命游向前方。 在大群食人巨蜥一路追逐剿杀下,能够逃到这里还活着的,都是相对身体较为健壮之人,他们也都会游泳,所以虽然湖水深不见底,也没有谁沉溺下去。 麻羽、沈幽兰和江采萍也像何非流一样,是被众人推撞进湖里的。四人也都会游泳,当下便随其他人一起向前疾游。 在湖中快速向前游了约有四五十米,麻羽回头一看,只见六十几只食人巨蜥虽然都在湖边踢跳咆哮,逡巡不去,但真的没有一只追下水来,而且它们所站之处,还都离水边一丈开外,似乎连水边也不敢靠近,不由大喜道:“啊,太好了!这些食人巨蜥果然怕水,没有追下水来,我们得救了!” 何非流回头看了看,也喜出望外,说道:“其实我只知道有一种沙漠蜥蜴怕水,肌肤沾水会发生溃烂,但追我们的这些食人巨蜥怕不怕水,我还真不能确定,因为多数蜥蜴都水陆两栖,是不怕水的,甚至在水中游得比鳄鱼还快。可是刚才情况万分危急,我们别无选择,只有跳进湖里赌上一把,赌这些食人巨蜥怕水,没想到还真的赌对了!” 说话之间,四人又向前游出了六七米远,正在这时,突然旁边有人“啊”的一声大叫,随即那人就倏地沉入了水中。 众人都吃了一惊,麻羽道:“那人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沉下去了?” 何非流心念转动,说道:“湖水寒凉,他可能是身体冻麻木了,腿脚抽筋,所以沉下去了。我们快游过去,救他上来!” 话一说完,他便双手分水,要游向那人沉没之处,这时却见那里一圈一圈泛着涟漪的湖水,颜色竟然由黄色变成了红色,同时腥气扑鼻,显然是有血水翻涌上来。 第一百零三章 黄泉血泊 他大吃一惊,刚一愣神,突然又有人“啊”的一声大叫,随即那人也沉入水中,跟着血水也翻涌了上来。 这下众人立时明白,那突然惊叫着沉入水中的两人,都不是身体冻得麻木抽筋所致了,而是遭到了致命袭击,可是却谁也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水下无声无息地就袭击了他们,当真是令人震骇莫名! 突然之间,又有一人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但这声大叫不仅只是惊叫,还惨厉至极,而那大叫之人,也没有立即沉入水下,反而向上直蹿起来,可他蹿起来的却只有腰部以上半截身体,也不知是被什么拦腰斩断的,断体处鲜血狂溅,溅得他身旁几人满头满脸,随即这半截身体又落了下来,砸起一大朵血淋淋的水花,然后瞬间沉入水下,不见了踪影。 看见又有一人遭到水下不明怪物的袭击,而且一击致命,死得惨厉异常,众人无不魂飞天外,突然齐发一声喊,纷纷发了疯似的向湖心那个小岛游去。 那些食人巨蜥还在湖畔逡巡不去,等着众人从湖里出来,他们自然不能反身回游,而所在之处离对岸还有二百多米,游向对岸大家不仅体力难支,而且也肯定躲不过水下凶残怪物的袭击,所以只能就近游到现在距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湖心小岛,先避一避再说了。 何非流等四人游得最快,最先爬上了湖心小岛,随后其他人也都接连爬上岛来,但还是有几个游得较慢的人,不及游到小岛跟前,就遭到水下怪物的袭击,先后惨叫着沉入水中,鲜血再次染红了湖面! 何非流等人虽然拼命逃到了小岛之上,但几乎都已全身虚脱,心跳气喘,浑身剧抖,兼之先后被食人巨蜥和水下不明嗜血怪物连番惊吓,也不知三魂六魄还在不在身上,人人都像一团泥般瘫倒在地,一时之间,别说动弹,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直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众人这才惊魂略定,也恢复了一些气力,麻羽首先开口说道:“啊,真没想到,我们现在居然还都活着!想想这几天,我们已经不知道在鬼门关几进几出了,当真是历尽奇险,九死一生,到这时候居然还能呼吸到地表的空气,也实在堪称奇迹了!” 江采萍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们现在还活着,但离死亡也不太远了!那些凶残猛恶的食人巨蜥都姑且勿论了,就单是这湖内嗜血水怪,就足以将我们尽数置于死地!大家知道,蜥蜴多数都是水陆两栖的,基本上都不怕水,追我们的那些食人巨蜥之所以没有追下水来,并且连水边也不敢靠近,应该就是害怕湖内的嗜血水怪。想想看,我们在湖内之时,连那水怪影子都没看到,瞬息之间就被残杀了数人,这水怪该有多可怕?我们谁还敢再踏入湖中半步?现在我们是被困在这个湖心岛上了,过不了几天,便都会受尽恐惧和饥饿折磨而死!” 众人知道江采萍所说确是实情,大家害怕湖中嗜血水怪,不敢涉水过湖,自然无法逃出生天,那么就迟早难免一死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悲凉彻骨,陷入绝望之中。 过了片刻,沈幽兰忽然啊的一声,说道:“我才注意到,这个湖心小岛上,怎么比湖泊之内还要幽暗阴森啊?不会也是什么凶险之地,暗藏着什么凶残可怕的怪物吧?” 由于都又累又饿,加之恐惧惶骇,众人上得岛来,一直没有注意景物,听沈幽兰一说,这才都猛然一惊,急忙纷纷游目四顾,察看岛上的情形。 只见这个小岛就是一个乡村院落大小的荒丘,上面荒草没人,怪石横生,草石之间,生长着几十棵都粗可合抱的松树,枝繁叶茂,此外再无别物。只是由于小岛面积不大,几十棵松树的树冠都交织连接在一起,遮天蔽日,就像一口大锅一样,扣覆住了整个小岛,所以才使岛上分外幽暗阴森,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惧意大生,惶骇莫名。 何非流沉吟道:“这个小岛真的非常阴森恐怖,或有什么莫测之险也未可知,大家都要小心在意。” 他话音刚落,沈幽兰又是啊的一声,叫道:“那棵树上有字,有四个字,好像就是这个湖泊的名字!”说着用手一指。 何非流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靠近水边的一棵松树上,朝向湖内刻着“黄泉血泊”四个大字,每个字似乎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四个字就是湖泊的名字,可是“黄泉”本是阴曹地府的别称,“血泊”指的更是死地杀场,二者怎么会被合起来命名一个湖泊呢?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湖泊像阴曹地府、死地杀场一样恐怖可怕? 江采萍道:“这个湖泊名字,肯定不是官方所起,因为如果是官方起的湖名,必然会标注在靠近山道的湖畔,不会刻在湖心岛的树上。这一定是以前也有人像我们今天一样,被困岛上,见识到了湖内的恐怖可怕,直如血泊杀场,再看湖水昏黄浑浊,所以就给湖泊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并刻在树上,以警示后来者。” 麻羽叹道:“那位想必最终也没逃离此地的老兄,虽然好心给我们示警,却也让我们更加害怕了!这个鬼地方,真是越看越恐怖,越想越没活路啊!” 何非流也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几天我们也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了,竟然接二连三地陷入死地绝境,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凶险莫测,死神如影随形,仿佛真的没好了!” 麻羽深有同感,说道:“可不是吗,才出墓穴,又入龙潭,真的就是没好了!嗯,湖里的水怪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杀人如斩草,居然还能不露踪影?是鳄鱼?水蟒?或者,不会……不会就是水鬼吧,怎么如此凶残可怕呀?现在大家都不敢离开小岛涉水过湖,困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坐等一死了!” 何非流道:“应该不是鳄鱼,因为鳄鱼掠食猎物一般都会剧烈翻滚,以撕扯吞吃,搅得水波如沸,不会无声无息踪影不露,而食人巨蜥也并不惧怕鳄鱼;另外也不会是水蟒,因为水蟒可以吞吃缠绕猎物,绝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猎物腰斩两截。至于水鬼,我们只在聊斋故事里看到过,现实中岂会真的存在?” 麻羽道:“那你说,湖里的嗜血怪物会是什么?” 何非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猜测不出来,但湖里的怪物万分可怕是断无疑问了!你看,那些食人巨蜥都已经离开了,显然它们非常惧怕湖里的怪物,既不敢涉湖过来吞吃我们,连湖畔也不敢多作停留。” 听何非流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些食人巨蜥都已不见了,不由得都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总算摆脱了一群要命的阎王,可是转念又想到阎王们是因为惧怕湖里怪物才离开的,又不禁忧上心头,对湖里的怪物更加恐惧了。 众人先前拼命奔逃,跑得大汗淋漓,自然极为干渴,所以刚跳进湖中之时,就都喝了一些湖水,现在已然不渴,但却饥饿难耐,可是他们遍视小岛,却不见任何可食之物,连松果也没发现一枚,而他们身上衣衫尽湿,阵阵山风吹来,都冻得直打冷战,当真是饥寒交迫,生不如死,已和身在真的黄泉地府相差无几,恐惧、悲伤和绝望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第一百零四章 死亡之堡 就这样又过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到了薄暮之际。 众人都是又累又饿,又冷又怕,却又无可奈何,索性便什么也不想了,放松紧绷的神经,躺倒在地,闭目而睡,没过多久,便都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这晚上阴云密布,无星无月,到了午夜时分,天色更是有如打翻了墨瓶一样,伸手不见五指,黑得骇人。突然之间,一声惶骇至极的尖叫震动林樾,撕裂了黑暗的夜空,林间荒草似乎都被吓得伏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一惊而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即纷纷翻身跳起,游目四顾。可是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连对面之人也无法看见,哪里还瞧得见其它什么,不由得都是震骇莫名。 便在这时,又一声尖叫响起,叫声极为凄厉惊恐。 这次众人虽然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但却听出尖叫声是发自半空之中。 他们刚自一怔,半空中接连又传来两下叫声,不过不再是惊恐的尖叫,而是变成了痛楚的惨叫,并且似乎是发自半空中更高更远处,但惊叫声和惨叫声显然都是一人所发无疑。 众人又惊又骇,都是心颤神摇,再侧耳细听,那惨叫声又在更高更远处响了两下,便戛然而止,一时之间,四下里又变得万籁俱寂,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四周黑如翻墨,众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脏怦怦狂跳之声,这份恐骇当真难以形容,谁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何非流忽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一支气火机,立即打着,但气火机火光很弱,只能照亮周围丈许之地,更看不到半空中高远之处,但却瞧见众人不知何时都已围拢到了一起,一张张脸上都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当下说道:“大家快捡拾一些枯枝衰草,燃起一个火堆,既能照亮取暖,也能防范莫测之险!” 众人惊魂略定,立即在何非流举着气火机照耀之下,捡拾岛上的枯枝衰草。 此刻虽然只是十月天时,草树都还青绿,但长年累月中,自然沉积了不少枯枝衰草,所以不上片刻,众人便捡拾了数米高的一堆,其中还夹杂着落满松脂的断木,极易燃烧。 何非流将枯枝草木点燃,众人都围拢在熊熊火焰周围,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心中的恐骇也逐渐消散了一些。 江采萍忽然啊的一声,叫道:“少了一个人!” 原来她上岛之后,曾经暗暗清点过人数,当时加上她和何非流、沈幽兰、麻羽,一共还有三十二人,但她刚才又清点了一下人数,却只剩下了三十一人。 沈幽兰叫道:“啊,少了的那个人,肯定就是半空中惨叫的人了,他显然已遭不测!莫非是湖里那个嗜血水怪趁着夜色潜上岛来,把那人抓走吃掉了?可是那人为什么会在半空中惨叫呢?难道那个水怪还会飞,把他抓到了半空之中?” 麻羽惊道:“什么,水怪还会飞?如果它真的会飞的话,那……那可太可怕了,我们待在岛上也不安全,它随时都会飞出来把我们抓走吃掉啊!” 何非流沉吟道:“直到此刻,我们还不知道湖里的水怪究竟是什么,它是否会飞,自然也无法判断,但不管它是否会飞,都极其要命,我们必须时刻小心戒备,以防它突然袭击。” 江采萍也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也未必就是湖里水怪把那人抓走的。这个小岛太过阴森恐怖,我总觉得好像比湖内更加危险万分!我们来到岛上,因为太过疲累,也没有到处察看,以确定是否安全。那些树冠相连、遮天蔽日的松树顶上,还有一人多高的荒草之中,都可以藏身,说不定都暗藏什么凶残怪物呢,就是岛上的怪物把那人抓走了也未可知!”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江采萍说的更有可能,再想想湖里的嗜血水怪已经足够要命,如果岛上再有凶残怪物的话,那可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危险之中,更加没有半点活路了。 一时之间,众人尽都嗒然若丧,虽然坐在炙热的火堆跟前,心头却是寒冷如冰。 过了片刻,何非流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人们都是因为未知,才倍感恐惧,而我们也正是因为一直不知道时刻威胁我们生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才震怖异常,但或许实际上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可怕呢。其实,有些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要往恐怖里想,那就真的恐怖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我们现在的处境,虽然不容乐观,却也未必就必死无疑。嗯,我来给大家讲一个‘死亡之堡’的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大家可能就会勇敢地面对一切了!因为一切危险劫难,都是可以通过勇敢和智慧来战胜的。” 听何非流说要讲故事,大家都想在故事中暂忘忧惧,当即拍手叫好。 何非流环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说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印度塔尔沙漠西部一个古老的小镇。这个小镇平日里祥和宁静,若不是镇子东端有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古堡,真的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那座古堡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石砌四壁,圆木封顶,地面铺着整齐的长条石块,门窗严密。它之所以令人毛骨悚然,就在于几乎能将所有深夜进入堡内的人畜置于死地,而尸体上却不见任何伤痕血迹。对此,政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古堡大门口贴上一张告示:过往人畜切忌在此留宿。 “可是这一天,还是有两个青年男女不顾政府的警示,深夜走进了这个古堡。原来这两人倾心相爱,但却分属于对立的家族,因而遭到了所有人的谴责和反对,于是便铤而走险,选择到这个恐怖危险的古堡里幽会。 “夜色渐深,小伙子靠在古堡的角落里,甜蜜地等待着心上人到来。可是当姑娘踏进古堡的一瞬间,却看到了让她魂飞胆裂的一幕:小伙子正在被残杀,瞬间横尸堡内! “第二天,当人们来抬走小伙子冰凉的尸体时,发现那个姑娘双目呆滞,语无伦次,已经精神失常了。这个现在唯一还活着的目击者,却已永远无法说出她所看到的真相,死神以另一种形式封住了她的嘴。 “法医翻来覆去地检查小伙子的尸体,却怎么也找不出死因;警察将古堡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于是,当地人便都开始称呼这座恐怖的古堡为‘死亡之堡’。 “就在当天晚上,三名枪法奇准的警察被安排守在死亡之堡里,执行人与魔的较量。可是第二天,印度塔尔地区警察局便永远失去了这三名忠于职守的警察,他们未能揭开恐怖真相,反而一起汇入了古堡之谜! “小镇上的人们,再次感受到死神黑色的翅膀在头顶上盘旋,而政府除了重新张贴不得留宿的告示外,还发布了一项悬赏令:凡能侦破古堡疑案捕获元凶者,奖赏一万卢比。 “这年秋天,著名的英国探险家乔治率领他那支所向无敌的探险队,向死亡之堡远征而来。但来到小镇之后,探险队便已人饥马乏,粮食颗粒无剩,金银货币也行将耗尽,于是乔治写了一封信,寄给远在英国剑桥大学的好友,告诉他自己急需一笔生活和继续探险的费用。 “在总是给前来破解古堡之谜的勇士提供一顿可以日后付账晚餐的苏赫大叔的酒店里,乔治一口气把悬赏一万卢比的政府布告读了十二遍。作为探险家,乔治当然不会贸然行事,以致白白送死,所以在进入古堡探险揭秘之前,他带领探险队对古堡作了细致入微的勘察和精心周到的准备。 “他们把古堡四周五十米范围以内的细沙抹平,以便记录可能留下的痕迹;把窗子下的沙地翻松,以确保紧急关头,队员越窗而下时足够安全;检查每个队员的枪支弹药,以保证关键时刻不出机械故障。 “乔治分析,如果堡顶和墙壁足够牢固的话,门窗是杀手唯一的出入口,所以他依此计算好了射击角度。最后,他还没忘记从镇上牵来一条狗作为辅助,因为他明白,狗比最敏锐的人还要敏锐。 “按照惯例,苏赫大叔给探险队提供了一顿第二天付款的丰盛晚餐。此刻,苏赫大叔和镇子上的其他人都相信,古堡的秘密就要真相大白了。而乔治在那封寄往剑桥大学的信中,也加上了印度塔尔沙漠死亡之堡的故事,并告诉他的好友,乔治这一名字,将取代死亡之堡而矗立在小镇人们的心里,并且随着明天太阳的升起,他还将得到一万卢比的奖赏。 “可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人们推开古堡厚重的大门,却发现探险家乔治和他的伙伴们都倚墙而坐,凝固着昨晚的姿态,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了!这个充满神奇与神秘的世界,已永远失去了一位杰出的探险家和一支优秀的探险队。 “数月之后,苏赫大叔的小酒店里,来了一个乞丐模样的瘦老头,还随身带着一只猴子。瘦老头自称是来揭开古堡之谜的,在苏赫大叔的酒店里吃完饭,他便认真地表示,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会来付饭钱。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几个年轻人便抬着木板,来到古堡,准备把他们料想必死的瘦老头送到停尸房里。便在这时,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幽灵般出现在古堡的窗口。几个年轻人吓得拔腿想跑,但那‘幽灵’却发声喊道:‘小伙子们,别怕,是我!’ “几个年轻人惊呆了,他们发现,‘幽灵’竟是那个干尸般的瘦老头,他居然还活着!只见瘦老头一甩手,把几个鸟状的东西从窗口扔了下来,那是几只已经死去的红色蝙蝠。 “原来,在古堡顶上的圆木层里,生活着一群昼伏夜出的吸血红蝙蝠,这些吸血红蝙蝠的口器上,都长有一根极细极硬的长针,它们能在人畜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将长针刺进人畜的大脑,并分泌出一种麻醉剂,致人畜昏迷,然后吸食其脑髓。本来这种红蝙蝠像世界各地的吸血红蝙蝠一样,只是靠吸食动物血液来维持生命,但生活在塔尔古堡的它们竟发生了变异,干起了吸食人畜脑髓的罪恶勾当。 “瘦老头先在古堡里布好一张大网,然后把猴子拴在网下,自己则躲进铁箱子里,通过铁箱上的小孔观察外面的情况,并控制操作绳。到了晚上,那群红蝙蝠从圆木缝里钻出时,惊动了敏锐的猴子,当红蝙蝠一扑向猴子,瘦老头立即扯动操作绳,使大网落下,作恶多端的一群红蝙蝠便被一网打尽。 “那么这个乞丐般的瘦老头是谁呢?还记得探险家乔治遇难前寄出的那封信吧?瘦老头就是那位收信人,也就是探险家乔治的好友、英国剑桥大学一位著名的生物学家。他从事红蝙蝠研究长达二十多年,不仅有着丰富渊博的知识,还有过人的勇敢和智慧,并通过这样过人的勇敢和智慧,既为好友报了仇,同时也为民众除了害!” 第一百零五章 恐怖巨鸟 听何非流讲完故事,麻羽说道:“遇到危险劫难,沉着冷静地勇敢面对,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但我们现在遇到的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劫难,而是奇险大难!这个黄泉血泊里的嗜血水怪,或者还有岛上的什么凶残怪物,当真是神出鬼没,刹那间就杀人于无形,又岂是几只小小吸血蝙蝠可比?况且你所说的那个死亡古堡,人们如果不进入其中,便安然无事,可是现在我们就身处死亡小岛之上,明知死亡随时都会降临,却又无法逃离,沉着冷静地勇敢面对又有何用?唉,陷入这样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我们除了等死,也真的是别无他法了!” 何非流道:“虽然你说的确是实情,但我们也绝不能束手待毙。今晚大家就别睡觉了,一起枕戈待旦,以防再遭死亡袭击;天色大亮之后,我们就搜查整个小岛,看是否有什么凶残怪物藏匿在荒草丛中,同时也找一找食物。现在大家都饿坏了,必须找到一些食物充饥,否则不用怪物痛下杀手,过不了几天,我们也会饿殍遍地!” 众人都觉何非流言之有理,但除了何非流、麻羽、江采萍和沈幽兰手中各有一把洛阳铲外,其他人都无兵刃,当下便各自找了一根较为粗大结实的断木或者枯枝,作为防御器械,团团围坐在火堆跟前,严阵以待。 所幸直到天光大亮,旭日东升,也没再发生什么险情。 因为岛上几十棵松树枝繁叶茂的树冠相连,在上空遮天蔽日,所以早晨的光线反而比艳阳高照的正午更为明亮,一片草木葱茏、静谧清幽的景象。但是众人哪有心情观赏风景,一能视物清晰,立即开始搜查整个小岛。 可是众人就像拨草寻蛇一样,几乎把每丛荒草都搜查到了,却一无所见,想来岛上即使藏匿着凶残怪物,也必定是藏匿在松树之巅,但树巅枝叶重叠密不透风,在树下仰视,什么都无法看到。 众人心中虽然还是疑惧重重,但见树下荒草中没有隐藏什么危险,却也稍稍松了口气,便开始找寻食物。大家刚才拨草寻蛇之际,并没看到可食之物,猜想松果之类的食物可能被枯萎伏倒的荒草掩盖了,于是便纷纷挑起伏倒的荒草找寻。 何非流接连挑起了几丛枯草,一无所获,可是再一次用洛阳铲挑起一丛枯草时,却不由“啊”的一声惊叫。原来这丛枯草下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坑窝,坑窝里铺着厚厚的枯草,枯草上面,赫然有两枚都大如铜盆的巨蛋! 麻羽听到何非流惊叫之声,急忙跑过来,一看那两枚巨蛋,不禁也惊叫道:“啊,好大的蛋!这……这是什么蛋呢,如此巨大?莫非……莫非就是恐龙蛋?难道……难道半夜把人抓到高空之中的,就是传说中的翼手龙?” 这时众人都围拢了过来,江采萍看了看那两枚巨蛋,说道:“这不是恐龙蛋,恐龙蛋应该比这个蛋大得多,而且恐龙早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灭绝了,即使是恐龙蛋,也只能是化石;可是你们看,这两枚巨蛋都色泽光艳,显然都是鲜蛋,所以绝不可能是恐龙蛋的。” 何非流奇道:“那这会是什么动物的蛋呢,竟然如此巨大?” 江采萍刚要答话,却听旁边有人说道:“管它是什么蛋呢,能吃就行。老子可饿坏了,先把它吃了填饱肚肠再说!” 随着话音,一人扑通跳进坑窝之内,猛力一拳,把一枚巨蛋打破一个窟窿,然后就凑嘴在窟窿之上,狂吃巨蛋的汁液;接着又有一人紧随其后跳进坑窝,如法炮制,也打破另一枚巨蛋,狂吃蛋液。 原来说话并抢先跳进坑窝狂吃巨蛋的人名叫马飞熊,紧随其后的人名叫马飞虎,两人是亲兄弟。正所谓兄弟同心,两人看到巨蛋,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食之果腹,因此便几乎是前后脚地跳进坑窝,抢食巨蛋。 一见马家兄弟抢食巨蛋,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争先恐后地也要往坑窝里跳,去抢食巨蛋。 便在这时,突然天色一暗,好像有一朵“乌云”疾压下来,随即便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都已抢到坑窝周围的众人,竟一齐被狂风刮倒在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震怖万分的惊叫,然后那朵“乌云”又冲天而起,天色也随之亮了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都从地上翻身爬起,一齐向上空看去。 只见已经飞到高空中的那朵“乌云”,竟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鸟!这只大鸟全身呈灰黑之色,毛羽如铁,两只大翅展开,阔达七米有余,即便现在距离众人已有百米之遥,整个看来,仍有一头海象大小,所以它飞扑而下之时,当真就如乌云盖顶一样,天昏地暗! 不过这只大鸟最令人惊骇的,还不是它体型之巨,而是长喙之长!它宽约一尺的长喙,竟然长达两米有余,当真就像是两把大铡刀合并在一起,无论谁都会望之生畏;而此刻它这可怕的长喙,正叼着一个人,这人上半身都在长喙之中,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开始还能看到他双腿不住挣扎蹬伸,也发出了几声惨叫,但随着大鸟越飞越远,他渐渐的便不动也不叫了,显然已经毙命。 江采萍双目直直地看着那只长喙大鸟,呆了一呆,随即大声叫道:“啊,鲸头鹳!这是鲸头鹳!” 麻羽急问:“鲸头鹳?鲸头鹳是什么猛禽巨鸟啊,我怎么头一次听说?这巨鸟的鸟嘴怎么这样长啊?” 江采萍面色凝重,沉声道:“鲸头鹳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鸟,极其凶残猛恶,鳄鱼都是它的食物!你看到它那长巨无比的鸟喙了吧?是不是有点像鲸鱼的头部?它的名称就是由这长喙而来。鲸头鹳的长喙也真的极其厉害,霹雳闪电般的一啄,便可立毙虎豹,穿透鳄皮龟甲,有时甚至可以把雄狮巨鳄叼到半空之中!不过,鲸头鹳虽然体型巨大,但像此刻我们所见到这样巨大的,还从所未闻。难道是此地的环境气候异常,让这里的生物发生变异了吗?先前追剿我们的那些食人巨蜥,就已经巨大得不正常了,现在又看到了这样硕大无朋的鲸头鹳,当真是匪夷所思!” 她在考古学院工作,博物多知,对很多猛禽异兽都有所了解,所以一看到大鸟的形貌,便认出了是鲸头鹳,但还是对这只鲸头鹳如此巨大感到惊骇。 何非流道:“云蒙山地近北京,水土难免会受到北京的工业化污染,因此这里的生物发生变异也不足为奇;令人奇怪的是,据我所知,鲸头鹳都是昼伏夜出的,昨夜那人,显然就是睡梦中被它叼走吃掉的,可是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它怎么就出来择人而噬了?难道是它不仅体型变得巨大了很多,连生活习性也改变了吗?” 江采萍道:“鲸头鹳一般都栖息在沼泽地带,或者湖泊岸边丛林之中,领土意识极强。这个小岛显然就是这只鲸头鹳的领土,我们贸然跑上岛来,侵占了它的领土,它岂会与我们善罢甘休?它肯定就藏匿在我们看不见的树巅之上,昨晚暗中突袭,抓走一人,当了美味点心;而它之所以没有再来袭击,可能是我们燃起了火堆,它害怕火光烈焰的缘故。我也不知道这只鲸头鹳昼伏夜出的习性有没有改变,但它刚才大白天的就飞扑下来攫人而食,却毫无疑问,肯定是因为它的蛋为人所食了。不用说,那两个巨蛋就是鲸头鹳的蛋,而你再看被鲸头鹳飞扑下来叼走的,也正是那个抢先吞食鸟蛋之人!” 第一百零六章 嗜血水怪 就在说话之间,那只鲸头鹳已经飞落在黄泉血泊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吐出所叼之人,然后就一啄一啄地啄撕吞吃。 虽然湖心岛距离鲸头鹳飞落之处约有里许之地,但众人也都看得十分清楚,只见鲸头鹳长喙四啄之下,就吃掉了那人的四肢,然后就啄开了他的肚子,开始吞吃他的大肠小肠和五脏六腑,场面极为恐怖血腥。 这时忽听“哇”的一声,有人大声哭叫道:“大哥,你死的好惨啊!” 众人回头一看,见那哭叫的,却是另一个抢先吞吃鸟蛋之人,此时他站在坑窝之中,兀自双手抱着那枚鸟蛋,脸上沾满黄色的蛋液,哭得伤心欲绝。 原来哭叫这人正是马飞虎,哥哥马飞熊就在他身边被恐怖大鸟一下叼走,他完全惊呆吓傻了,直到又眼睁睁地看到哥哥被那大鸟开膛破肚,吞吃内脏,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了悲愤至极的哭叫。 马飞虎哭叫未止,那鲸头鹳已把马飞熊尸体啄食净尽,随后大翅一拍,又向湖心小岛飞了过来。 众人尽皆骇然欲死,知道鲸头鹳飞回来必是又要攫人而食,急忙纷纷抹头就跑,觅地躲藏。鲸头鹳简直就是死神的化身,反抗即是送死,只能避之大吉。 可是他们也没想想,谁也不敢踏入那黄泉血泊半步,湖心岛不过是弹丸之地,逃避又能逃避到哪里去?而就算湖心岛地方辽阔,有路可逃,他们又怎能跑得过大翅一展就瞬息数里的恐怖大鸟? 鲸头鹳当真飞得好快,一双大翅只拍了几拍,便到了小岛上空,随即便如流星天降般俯冲下来。 众人无处可逃,只能都躲藏到了粗可合抱的大树之后。可是何非流向外探头察看之时,却见马飞虎仍然抱着鸟蛋傻站在那个坑窝里没动,而鲸头鹳俯冲直下,正是扑向他而来,不禁心中大急,不忍见死不救,当即从大树后面飞步奔出,抢到马飞虎身前,抡起手中洛阳铲,向已经扑近地面的鲸头鹳迎头便打。 麻羽、沈幽兰和江采萍谁也没料到,何非流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就在他们一起惊呼之际,却见那鲸头鹳大翅一拍,便刮起一股狂风,将何非流掀翻在地,洛阳铲也撒手扔出多远,随即长喙向前一张,便把仍然呆立不动的马飞虎叼起,然后大翅再次一拍,腾空而起,向上疾飞而去。 何非流被鲸头鹳挥翅拍起的狂风掀倒在地,只是让马飞虎被鲸头鹳叼起时撒手扔落的鸟蛋砸了一下,并没受伤,想起鲸头鹳上次飞扑下来攫人时,也是先挥翅拍起狂风将别人刮倒,然后直取吞吃鸟蛋之人,这次自然也是一样,所以自己才倒地也没被啄食。看来鲸头鹳是恨极了吃它鸟蛋之人,不顾一切地要先食之而后快! 他暗道一声侥幸,再回想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情形,心有余悸,急忙翻身站起,看向高空之中,却见马飞虎身在鸟喙,震骇异常,正在大喊大叫,不由心念一闪,立即也大声喊道:“喂,兄弟!你赶紧用尽全力掐住鲸头鹳的脖颈,使其窒息,或许它会松口把你丢下来!” 马飞虎实在是被鲸头鹳吓傻了,所以看到鲸头鹳飞扑过来,也不知道逃走,及至身入鸟喙,剧痛彻骨,才痛醒过来,惊呼骇叫,这时听到何非流之言,不由双眼一亮,看到了一丝生存希望,可他是被鲸头鹳斜肩带背叼在长喙中的,上面只露出一个脑袋,下面也仅露出腰臀和双腿,双臂都被死死钳咬住,想依言去掐鲸头鹳脖颈,却无法伸出手去!情急之下,他猛地腰腹绷劲,两腿向上荡起,一下子勾住鲸头鹳脖颈,然后立即两只脚踝绞并在一起,恰似虎口铁钳一般,剪入死扣。 鲸头鹳被绞颈钳住,气息顿时一窒,立即甩头晃颈,想摆脱桎梏,可是马飞虎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已经使上了毕生之力,两腿越钳越紧,不敢松懈半分。 鲸头鹳气息又是一窒,已然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长喙一张,放脱了叼着的马飞虎胸肋以上的身躯。 马飞虎上半身一脱离鲸头鹳长喙,立即倒垂下去,可他双腿仍然死死绞钳着鲸头鹳脖颈,鲸头鹳仍然窒息难耐,身上使不出力气,无法展翅高飞,只觉头脑一昏,便随着马飞虎身躯下垂之势,一起坠落下来。 此时鲸头鹳飞临之处,正是黄泉血泊的上方,它和马飞虎一起直坠下来,同时落入湖水之中,砸得水花四溅。 何非流见马飞虎听他之言,竟然把穷凶极恶的鲸头鹳绞颈坠下黄泉血泊,不由得又惊又喜,可是惊喜未已,突见水波一翻,马飞虎的上半身竟然齐胸而断,血淋淋地从湖中窜了出来,随即复又落下,瞬间沉没了踪影。 何非流心中一凛,知道这必是马飞虎大头朝下疾坠下来,上半身当先入水,一入水便遭到湖中水怪致命袭击,瞬间身首异处。真不知这湖中水怪是何妖孽,煞手无情,杀人有如斩草! 他刚自不寒而栗之际,忽见湖水波旋浪滚,翻腾如沸,紧接着鲸头鹳两只巨大的翅膀从波浪之中伸了出来,拍打得湖水劈啪作响,显然它是在奋力振翅高飞,但不知如何,却飞不起来,于是将双翅更加拼命拍打,势若翻江倒海一般,十分骇人。 这时麻羽从树后快步跑出,来到何非流身边,眼望湖面,惊声叫道:“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鲸头鹳和湖里那个水怪斗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它们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何非流刚要说话,突然之间,就见水波一翻,鲸头鹳整个身子呼地都从湖中窜了出来,随即更加猛力振翅高飞,但是却像是被湖中的什么东西死死拖住了,仍然飞不起来,直把它急得毛羽怒乍,大翅拍得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天色似乎都为之昏暗了下来。 何非流和麻羽都骇然变色,急忙定睛向狂风巨浪中仔细瞧看,却见鲸头鹳拼命振翅高飞,但长喙却始终垂向湖面,显然是叼咬着湖中之物,但无论怎样用力,也无法将之叼出水面,而它想松口放开所叼之物,竟也不能,因此只得狂拍大翅,拼命向上飞举,以免被拖下水去。 那被鲸头鹳长喙叼住之物,此时也在湖中死命反抗,极力要把鲸头鹳拽下水去。它虽然依旧没有露出身躯,但在湖中左冲右突,前奔后跑,拽着鲸头鹳把湖面划出一道道有如快艇驶过的轨迹,也蔚为壮观,令人目眩神夺,舌挢不下! 黄泉血泊里的这场恶斗,当真是排山倒海,天翻地覆,直把岛上众人看得如处梦魇之中,都呼吸急促,满身大汗,惊心动魄,却无法回过神来。 蓦地里鲸头鹳两只大翅同时狠命向下一拍,拍得湖水向后推涌,它却借反作用力急冲而前,带着水下怪物划出一道水波,直奔湖心小岛而来。 原来鲸头鹳不仅穷凶极恶,而且还有不低的智力,知道在深水区域自己绝难战胜湖中怪物,于是便奋起全身之力,叼拽湖中怪物冲向小岛。它原本就栖息在小岛之上,自然知道靠近小岛岸边的湖水较浅。 第一百零七章 栉齿锯鳐 见那鲸头鹳向小岛急冲而来,众人悚然一惊,这才如梦方醒,回过神来,再看鲸头鹳越冲越近,已然能够看清,它长喙死死叼住之物,竟然是一个宽逾一尺、扁扁平平的长条状东西!这东西约有将近两米长的一段被叼住,下面还有一段连接到湖水之中,不知到底会有多长。 随着更近一些,众人又骇然发现,那长条状东西竟似一个双刃大锯,两侧都排布着几十根形如匕首的锯齿,锋芒毕露,而鲸头鹳的上下两片长喙,便分别咬合在这两排锯齿之上,有十几根锯齿竟然透穿长喙,刺了出来,如同把长喙插进了钢钩铁锥,鲸头鹳自然是想松口放脱它也放脱不掉了,只能拼命振翅翻飞冲举,来将它叼出水面。 水中怪物自然也想脱离鲸头鹳长喙,可是它的锯齿钩挂住了长喙,已然无法抽撤回来,只能拼命把鲸头鹳向水里拖拽,但不料刚才鲸头鹳突然奋尽全力、发疯一样冲向小岛,竟把它带得身体失去重心,尚未缓过劲来,便已靠近岛岸的浅水之处,不由自主地在水中冒出头来。 江采萍脱口叫道:“啊,锯鳐!栉齿锯鳐!”她和沈幽兰早已来到何麻二人身边,一见那水中怪物露出头来,认出是栉齿锯鳐,立即惊叫。 众人见那怪物虽然只露出了一个头部,但也有一头河马大小,而被鲸头鹳叼住的那长条锯齿之物,却是它向前突出延长的上吻,整个竟有三米多长;不过它下吻较短,并且向内凹陷,但却恰好形成了血盆大口,十分令人惊怖。 麻羽急问:“栉齿锯鳐?栉齿锯鳐是什么东西?” 江采萍刚要答言,突然湖水掀天而起,那栉齿锯鳐竟然呼地一下到了岛岸之上。原来却是栉齿锯鳐到了浅水之处,已经无法纵横游潜,竟被鲸头鹳狠命向前一冲,带出了湖内。 这下众人都看到了栉齿锯鳐的真容全貌,只见它身躯要比头部更为粗巨一些,连上头顶那三米多长的吻锯,整个竟然有十几米长,恐怕比鲸鱼也小不了多少,当真罕见罕闻。 而近距离再看那只鲸头鹳,竟比一头大象还要身高体巨,眼若明灯,爪似金钩大翅遮天,长喙如椽,更是骇人至极。 这两大怪物虽然到了岸上,但长喙和吻锯依旧咬刺在一起,无法分开,于是继续腾跃翻滚,死缠剧斗,又把岛上搅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似要天塌地陷一般。 鲸头鹳叼着栉齿锯鳐刚一冲上岸来,众人便都吓得跑进了松林之中,这时麻羽探头向外看了看,叫道:“啊,这两大怪物斗得真是惊天动地呀!嘿嘿,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大鸟和大鱼,这大鱼头上还长着吓人的大锯!不用说,我们刚一逃进湖中时,悄无声息地就锯杀吞噬了数人的不明水怪,就是这个什么栉齿锯鳐无疑了。这栉齿锯鳐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竟然如此凶残猛恶?” 江采萍面色煞白,沉声道:“栉齿锯鳐是……是鳐鱼的一种,另外还有尖齿锯鳐和小齿锯鳐,但……但那两种锯鳐都不如栉齿锯鳐巨大和凶残。栉齿锯鳐实为水中最可怕的掠食者,如果出现在大海之中,恐怕虎鲸和鲸鲨都要避之唯恐不及。你只要想想,那么凶恶的食人巨蜥都不敢靠近栉齿锯鳐栖息的湖边,就知道……就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可怕了!” 看着鲸头鹳和栉齿锯鳐殊死恶斗,她骇然色变,说话时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了。 麻羽还要说话,这时何非流双眉一挑,大声说道:“鲸头鹳和栉齿锯鳐都是我们万分可怕的致命死敌,现在他们殊死恶斗,都无法脱身,正是我们除掉它们的良机;只要将它们一起结果性命,我们就可以逃出这个死地绝境了!” 他在说话之时,便跑出松林,拾起自己先前被鲸头鹳挥翅拍落在地的那把洛阳铲,然后飞步奔到仍在恶斗的巨鱼大鸟跟前,向鲸头鹳劈头盖脑就打。 他知道栉齿锯鳐虽然厉害,但水中生物到了岸上,再厉害也已有限,可鲸头鹳却随时都可能脱身飞走,再难复制,所以才先向鲸头鹳痛下杀手。 哪知洛阳铲尚距鲸头鹳一米多远,鲸头鹳便大翅一挥,挥起一股狂风,将洛阳铲卷出何非流之手,同时也将他掀翻在地。看来鲸头鹳虽然长喙受制,但大翅挥动如常,仍有雷霆霹雳之威,势不可挡。 麻羽也紧随何非流之后,挥舞洛阳铲向鲸头鹳攻击,却也像何非流一样,被鲸头鹳挥翅掀翻在地,洛阳铲脱手飞出。他翻身爬起,骇然叫道:“啊,这鲸头鹳大翅狂拍,简直能够排山倒海,我们根本靠不上前去,如何能结果它的性命啊?” 何非流也大为头痛,可一瞥眼间,却见身旁乱石堆垒,又不由眼前一亮,立即叫道:“快,快,大家快各抱较大的石块,抛掷大石,先砸死鲸头鹳,然后再收拾栉齿锯鳐!” 众人一听,也都顾不得害怕了,纷纷跑出松林,各抱大石,奋力抛出,都砸向鲸头鹳的头部。他们知道现在是唯一能够除掉致命死敌的良机,否则大家都必死无疑,所以虽然都饿得走路也打晃,但还是各自抱起所能抱起的最大石块掷砸,当真是拼了性命。 鲸头鹳立即死命挥翅拍挡大石,可无奈数十人一齐抛来的大石太多,而它同时又要反击全力拖拽它的栉齿锯鳐,翅膀挥拍得远不如平时迅猛,所以虽然拍开了多数大石,但还是有两块大石一齐砸中了它的脑门,立时头骨碎裂,一头栽倒在地。 何非流大喜过望,急忙乘势追击,又狠命掷出一块大石,砸在鲸头鹳耳面之上,砸得它颅开脑裂,脑浆四溅,两只大翅又无力地扑扇了几下,便气绝而毙,再也不动弹了。 众人力毙鲸头鹳,无不欢呼雀跃,再看鲸头鹳虽死,但栉齿锯鳐的吻锯却仍然刺钩着它的长喙无法抽出,这时正拖着鲸头鹳的尸体向水边翻滚腾跃,想要遁入湖中,当即又都纷纷抱起大石,狠命掷砸栉齿锯鳐的头部。 栉齿锯鳐无法闪挡,接连被数十块大石砸中,整个头部都被砸烂,最后尾巴又摆动了两下,便也一命呜呼了。 众人连毙两个致命大敌,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却也几乎都累得虚脱了,一齐坐倒在地,狠狠喘息。 过了片刻,何非流首先站起,笑道:“哈哈,岛上和湖中的危险都已解除,我们也都歇息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来饱餐一顿,然后一起离开此地吧。” 麻羽也站起身来,说道:“不错,不错,我们首要之急,就是饱餐一顿。大家都饿坏了,如果不填饱肚子,想离开此地,恐怕也走不了路。嗯,昨晚那堆火已经灭了,现在大家就一起捡拾枯枝断木,再生一堆火,来烧烤栉齿锯鳐吧;鲸头鹳看来好像皮老肉硬的,而且毛羽一定很难拔,咱就不吃它了。哈哈!” 其他人也早已想到被他们打死的大鱼、大鸟都可食之果腹,但刚才都太过疲累,连吃东西的力气也没有,休息了片刻,这时都恢复了几分体力,听何麻二人一说,便即纷纷站起,四处捡拾枯枝断木,然后就把火堆生了起来。 何麻二人看栉齿锯鳐实在太过巨大,无法整条架在火堆上,便将各自的洛阳铲捡了回来,用之切割了两大块足够众人吃的鱼肉下来,然后就架在火堆上烧烤。 何非流坐在火堆跟前,向江采萍问道:“这栉齿锯鳐如此巨大,又如此凶残,当真可畏可怖。只是它在水中行动如风似电,并且能够悄无声息,这我都可以想象,但令我奇怪的是,为什么遭到它在水下使用吻锯袭击之人,有的惨叫一声就沉入水中,有的却半截断体窜出了湖面呢?” 第一百零八章 凶险莫测 江采萍道:“没什么奇怪的,这就是它把人锯杀后,有的直接全部吞噬,有的断体则被它继续挥舞的吻锯无意中挑出了水面。之前鲸头鹳叼着那人落水之时,栉齿锯鳐便是锯杀了那人之后,紧接着又挥舞吻锯刺向鲸头鹳,不料随势将那人的断体挑出水面的同时,吻锯却被鲸头鹳死死叼住,并最终送了性命。” 何非流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鲸头鹳刚一坠落湖中,栉齿锯鳐立刻就发动了攻击?难道真的是无巧不巧,它其时恰好就在鲸头鹳坠落之处的水下?” 江采萍道:“你可能不知道,栉齿锯鳐那个长长的吻锯,不单是致命杀器,还是一个猎物定位传感器,上面分布着数千个灵敏的电子接受体,可以探测到水中甚至低空中生物所产生的电场。显然,鲸头鹳飞临湖面上方,尚未坠落之时,所产生的电场就被栉齿锯鳐探测到了,所以它迅速游过来,恰于鲸头鹳坠落时与之遭遇,立即迎头发动了攻击。” 何非流又点了点头,看看说话之间,鱼肉已经烤熟了,外焦里嫩,肉香四溢,当下拿过洛阳铲,切下两块肉来,分别递给江采萍和沈幽兰,让两人先吃。可是他自己和麻羽也来切肉吃时,却发现两大块鱼肉竟然已经被其他人撕扯抢食光了,一点也没有剩下。 麻羽气得一跺脚,骂道:“这帮饿鬼,两大块鱼肉竟然全部吃光了,也不说给我们留点!” 何非流也摇头苦笑,知道这些人实在是都饿坏了,见到食物都像蚊子见了血,自然是谁也顾不上谦让了! 没办法,他只得又在栉齿锯鳐身上切了一块肉,再次架在火堆上烧烤。 过了片刻,他一转头间,却见那些饱餐鱼肉的人,已经纷纷跳入湖中,向对岸游去了。很显然,栉齿锯鳐已死,湖中危险解除,他们也都饱餐鱼肉有了力气,所以谁也不想再多待片刻,立即便要涉湖而过,离开这里。 沈幽兰道:“这些人已经失陷在山里被人抽血很长时间,家里人都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劫后余生,他们自然要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尽快回家去了。” 何非流点头,说道:“等这块鱼肉烤熟,我和麻子吃饱之后,我们四人也尽快离开这里吧。我总感觉这里阴森恐怖,说不定还有什么莫测之险,实在不宜久留。” 麻羽道:“不会吧?食人巨蜥都已离去,鲸头鹳和栉齿锯鳐也双双丧命,还会再有什么危险啊?你不要危言耸听,自己吓唬自己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像回应他的话似的,一声惨叫突然从黄泉血泊中传了过来,叫声凄厉痛楚,震心荡魄,显然湖中又发生了险情。 四人大吃一惊,急忙一齐转头向湖中看去,只见已经游离小岛七八十米远的那些人,正纷纷惊呼骇叫着向回游来,这时接连又响起五声凄厉的惨叫,四人瞬即沉没水中,还有一人齐腰而断的上半身则血淋淋的窜了起来,随后又坠落下去,砸起一大朵带血水花,恰似映日荷花,别样鲜红! 沈幽兰脱口惊叫:“啊,栉齿锯鳐!” 不用沈幽兰说,其他三人一看惨叫者显然是被锯杀的情状,也都知道他们是又遭遇栉齿锯鳐了。谁也没有想到,黄泉血泊之中,竟然还有一条栉齿锯鳐! 麻羽惨然色变,喃喃地道:“栉齿锯鳐,栉齿锯鳐,竟然还有一条栉齿锯鳐!先前那条栉齿锯鳐是和鲸头鹳斗得两败俱伤,才被我们侥幸打死的,这回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这回无论如何,我们也对付不了这个要命的死神了!这回我们可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万无生理了!” 但见那些人虽然又狼狈万状地逃回到了小岛上,却已有六人惨遭锯杀,何非流也是面色更变,沉思片刻,然后沉声说道:“如果湖中只是还有一条栉齿锯鳐,倒并不如何可怕,我们完全可以对付;怕只怕湖中还有更多的栉齿锯鳐,那我们可真就是万无生理了!嗯,不管它了,现在鱼肉已经烤熟,麻子,咱们先吃肉吧,吃饱了再说。” 说完,他用洛阳铲切了一块烤熟的鱼肉递给麻羽,然后自己也切下一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麻羽早就饿坏了,便不再多说,接过鱼肉,也大吃起来。 江采萍先已吃饱,这时瞥了湖面一眼,皱眉说道:“这个黄泉血泊当真是危机四伏,凶险莫测!不过栉齿锯鳐既是大型鱼类,食量惊人,而且也是这里食物链的最高端,有它存在,就不会有其它较大生物,只会有一些小鱼、小虾和扇贝之属;湖里有一条栉齿锯鳐,食物来源便已十分稀缺,何况共有两条栉齿锯鳐?所以,应该不会再有更多的栉齿锯鳐了。只是就还有这一条栉齿锯鳐,我们又如何对付得了呢?栉齿锯鳐的凶残猛恶,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几乎就是死神的化身,不可战胜!” 何非流将一块鱼肉吃完,便已吃饱,抹了抹嘴,说道:“如果湖里真的只是还有一条栉齿锯鳐,那就不用怕了,我们完全可以战而胜之,并且将它置于死地。” 说着话,伸手将放在地上的洛阳铲拿了起来。 麻羽道:“怎么,难道你想就拿着这把小小的洛阳铲,下水去斗栉齿锯鳐吗?” 何非流嘿嘿一笑,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快步走到那只鲸头鹳尸体跟前,嚓嚓用洛阳铲连铲数十下,将鲸头鹳前胸铲下水桶大小的一块肉来,然后解下一直缠绕在腰间的软索飞抓,把飞抓五根钢刃抓指都抓进这块肉里,并完全隐没其中。 麻羽跑了过来,双眼放光,叫道:“啊,小河流,你这是要把飞抓当作鱼钩,鲸头鹳的肉当作鱼饵,抛进黄泉血泊,去钓栉齿锯鳐这条大鱼啊!哈哈,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必杀的绝招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何非流笑道:“你那脑袋是朽木只可烧也,怎能想到如此高明的办法?快把这飞抓的软索系到大树之上,否则栉齿锯鳐上钩,我们这些人肯定拽不住它,反而可能被它拖进湖里。” 有了灭杀栉齿锯鳐之法,麻羽心中高兴,也不计较何非流的嘲笑,依言将软索牢牢系在一棵粗可合抱的松树之上,然后说道:“小河流,幸亏你有先见之明,觉得那个采参客的飞抓或许还能用得着,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丢弃;也幸亏你我都有孔融让梨的美德,没有和别人抢食鱼肉,否则刚才也吃饱了和那些人同时进入湖中,说不定也就死在湖中了。” 何非流点头道:“还真的是这样。嗯,闲话就不多说了,你快和我一起抛掷鱼饵来钓大鱼吧。这块鸟肉重有五六十斤,我自己虽能抛动,但肯定抛不太远。” 麻羽说声“得令”,便和何非流一起抱起那块钩藏飞抓的鸟肉,先后退几步,然后再疾冲而前,四臂同时一振,就将鸟肉远远地抛进了湖中。 沈幽兰和江采萍以及其他人谁也没想到,何非流竟有如此绝招对付栉齿锯鳐,再次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都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看那栉齿锯鳐能否上钩。 连着飞抓的软索长逾百米,但由于鸟肉沉重,何麻二人只将它抛了七十几米远,却也到了刚才那些人遇袭之处。 第一百零九章 死地生还 过了约有一分多钟,不见任何动静,可是众人刚一眨眼,突然之间,就见本来松垂的软索倏地绷直了,显然栉齿锯鳐已经上钩,吞没了带着飞抓的鸟肉,一察觉飞抓钩体,立即快速游向远处,想要挣脱逃逸,因此拉直了软索。 众人没想到栉齿锯鳐这么快上钩,无不大喜过望。 何非流见栉齿锯鳐拼命挣扎,系着软索的大树都已被它拽得枝摇叶落,幸好软索的索环都是精钢锻造,极为结实,无法拽断,立即大声叫道:“快,快,大家快一起拉拽软索,把栉齿锯鳐拽上岛来,防它脱钩而走,再也不可复制!” 此时岛上一共还有二十多人,当下急忙一起过来,拔河一样拉拽软索。 可是众人加在一起也不如栉齿锯鳐力大,拉拽了半天,竟然无法将栉齿锯鳐拉近小岛一步,耳听得身后系着软索的大树哗哗山响,枝叶纷落如雨,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栉齿锯鳐拽倒,不禁都是心惊胆战,骇然不已。 何非流暗叹人力有时而穷,大为焦急,心念闪动,筹思对策,一斜眼间,忽见旁边不远处横着一根海碗粗的松木,不由大喜,立即叫道:“咱们用松木绞缠软索,就能把栉齿锯鳐拉上岛来了!” 说完,他便快步跑过去,将那根松木抱了过来,然后就把松木和大树当成辘轳,同众人一起用力绞缠软索。 机械的作用果然强大,不上片刻,当真就把那栉齿锯鳐拉出了黄泉血泊。 众人定睛一看,这条栉齿锯鳐竟然比已死那条还要巨大一些,被拉上岛来,还不住地翻腾跳跃,十分骇人,当下都急忙各抱大石,狠砸它的头部,直砸得它血肉模糊,再也不动,这才罢手。 打死了这条栉齿锯鳐,众人再次长出了一口气,又都累得颓然坐倒,狠狠喘息。 过了半晌,沈幽兰说道:“这回湖中再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家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吧?” 何非流向湖中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黄泉血泊还有无危险,尚难断言,如果贸然下湖,再有一条栉齿锯鳐来袭,大家就是死路一条了。” 沈幽兰道:“那怎么办?我们害怕再有危险,但也不能始终困处小岛之上啊?” 何非流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只要试探一下湖中还有没有栉齿锯鳐就行了。” 沈幽兰猛然醒悟,立即喜上眉梢,拍手叫道:“对呀,我们只要再把飞抓鱼饵抛入湖中,看还有没有栉齿锯鳐上钩,就能确定有没有危险了!” 何非流笑道:“哈哈,正是如此。你这小朋友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啊!” 说完话,他就站起身来,去取还在栉齿锯鳐体内的飞抓。可是他和十几个人一起全力抽拽,也无法把飞抓拽出,剖开栉齿锯鳐肚腹一看,发现飞抓已经深深抓进腹壁之内,难怪栉齿锯鳐无论怎样拼命,也挣脱不了飞抓了。 当下何非流取出飞抓,又切了一大块鸟肉当作鱼饵,然后就和麻羽再次合力,把内藏飞抓的鱼饵抛进了黄泉血泊。 众人又像上次一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可是这回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松垂的软索也没有绷直,湖面上亦无任何动静。 何非流将飞抓拉回来一看,只见鸟肉还完完整整地抓在飞抓上面,没有一丝被咬食过的痕迹,看来湖内应该是再没有栉齿锯鳐了,否则肯定不会放过鸟肉这样的食物。 已然确定湖内再无致命危险,众人无不欢呼雀跃,有几人又急不可待了,立即跳入湖中,快速向对岸游去。 不过其他人有了上次血的教训,却不敢再贸然下水,直到看那几人真的平平安安的游到了对岸,这才都争先恐后地也游了过去。 随后何非流、麻羽、沈幽兰和江采萍也离开小岛,游过黄泉血泊,到了对岸。 此时先涉湖而过的那些人都已飞奔而去,看看四下里也不见食人巨蜥的踪影,四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但怕食人巨蜥去而复返,谁也不敢稍作停留,立即快步跑上不远处的山道,然后大步流星地直向前行。 幸好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险情,而云蒙山离北京只有几十公里远,四人虽无车马代步,但疾步走了两个多时辰,也终于回到了京城。 到了城中,四人先就近赶到了江采萍和沈幽兰下榻的宾馆,不料在宾馆中却意外地见到了洛阳考古学院的副院长马知非。马知非是江采萍和沈幽兰的领导,他是接到北京公安部门的通知赶过来的。 原来何麻二人被拐卖到云蒙山的第二天,白如雪家的血腥现场便被人发现报了警。警察赶到,从胡文中尸身上找到了他的工作证,当即通知了他的工作单位洛阳考古学院,于是副院长马知非急忙赶来处理此事。 警方查明,色诱杀人的白如雪已死,胡文中是受害者,没有任何责任,已把他的尸体送入殡仪馆,让洛阳考古学院方面自行处理后事。马知非已代表考古学院和胡文中的家属通电话商量过,决定明天就把尸体火化,胡文中的家属正在赶来北京的途中。 江采萍和沈幽兰是同胡文中一起来北京的,马知非看到了胡文中的尸体,却不见二女,大为忧急,担心她们也有什么不测,于是便来到她们下榻的宾馆寻找她们。说来也巧,他刚刚赶到宾馆,二女同何麻二人就回来了,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江采萍和沈幽兰都饿坏了,顾不上和马知非多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就让宾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然后才一边吃饭,一边向马知非说了这几天发生的情况。 何麻二人也都洗了澡换了衣服,吃饭的时候江采萍把二人向马知非作了介绍,二人也帮二女叙述这几天的经历,说到惊险恐怖之处,只把马知非的老脸吓得白了又绿,绿了又白。 席间江采萍将那个白玉胸坠交给了马知非,并大赞何麻二人的机智勇敢,说要不是他们,不但胸坠得不回来,她和沈幽兰性命恐怕都难以保住;只是胡文中已死,为保全他的颜面,江采萍没有向马知非说出他醉酒调戏自己和沈幽兰,并因此罹祸之事。 马知非先代表洛阳考古学院向何麻二人道了谢,然后说道:“为了国家的考古事业,胡文中同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要永远怀念他。文中同志这次到北京,是来求证白玉胸坠来历的,既然那位权威的老教授已断定胸坠是石崇墓中之物,那么我们就应该去把石崇墓给找到,以告慰文中同志的在天之灵,并为国家的考古事业作出新的贡献。”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向何麻二人说道:“听采萍说,你们二位都在北京务工谋生,尚无固定的工作,不知二位愿不愿意到我们洛阳考古学院来,和我们一起去寻找石崇墓,为国家的考古事业出一把力?以二位的机智勇敢和不凡身手,埋没在市井工地之间,实在是太可惜了。” 何麻二人现在正落魄京华,穷困潦倒,只能露宿街头,此刻听马知非竟然说要给他们提供工作,并且是待遇不菲的国家事业单位,这可当真是雪中送炭,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象会有这样的美事,俱都大喜过望,当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江采萍和沈幽兰之所以在马知非面前大赞何麻二人机智勇敢、身手不凡,就是想向马知非推荐二人到考古学院工作的,谁知马知非闻弦歌而知雅意,还没等她们开口,便先向何麻二人发出了邀请,她们也同样是喜出望外,觉得面前这个平日里拿腔作调、古板严肃的马副院长倒也不无可爱之处。 第一百一十章 太平间内 饭后,马知非便给何非流和麻羽这两个新下属分派了工作,让麻羽陪同他和江采萍到火车站,去接因为明天就要把胡文中火化而连夜赶来的胡文中家属,何非流则陪同沈幽兰先去殡仪馆等候接待。 大家自然都无异议,立即分头行动。 傍晚时分,何非流和沈幽兰赶到了殡仪馆,先在太平间看了看胡文中的遗体,然后就坐在太平间的门房里等候胡文中家属到来。 门房是和太平间连为一体的,坐在门房里,就可以通过一扇透明的大玻璃窗看到太平间里的情形。 在门房里看守太平间的,是一个姓张的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此人因为年轻时曾在一个酷热的夏天到古墓里纳凉,而把随后进来的一个盗墓贼活活吓死,并经常把骷髅头当足球踢着玩,实可谓胆大包天,所以人们便把他的真正名字给忘记了,都称呼他为张大胆。 何非流和沈幽兰来到太平间的时候,张大胆正在独自喝酒。他为人倒也热情,极力请两人也喝上几杯。两人刚吃过饭,自是不能再陪他喝酒,道了谢之后,便坐在一旁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沈幽兰得知他被人称作张大胆,十分好奇,便问道:“您叫做张大胆,自然是胆子极大了。俗话说太平间里不太平,您长年看守太平间,却不知有没有碰到过让您这个大胆也吓破胆的诡异恐怖事件?” 张大胆微微一笑,说道:“我人称大胆,让我吓破胆,那怎么可能?不过俗话说,夜路走的多了,难免会遇到鬼。我长年看守最不太平的太平间,诡异恐怖的事件,倒还真遇到过不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酒,然后缓缓续道:“我就先给你讲一段我去年在这里的诡异经历吧。记得那是冬天的一个傍晚,我也像现在一样在门房里独自小酌,同时透过玻璃窗察看着太平间内的情形。刚刚二两老酒下肚,忽然之间,我发现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非常妩媚妖娆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不仅向我频抛媚眼,还不住向我招手,看意思是让我出去。 “我是一个老光棍,从来没有碰过女人,如何禁得住这样的诱惑?不由自主地就开门走了出去。可是我到了那个女子跟前,面对面一看那女子,饶是我人称大胆,却也不禁吓得寒毛倒竖起来。原来那女子赫然竟是白天刚刚送来太平间的一个上吊自杀的女人,是我亲自抬放到尸床上的一具女尸! “我直吓得魂不附体,刚想转身逃跑,哪知那女尸一伸手就死死地抓住了我手腕,然后拽着我直奔荒郊野外。那女尸力气超乎寻常的大,我挣了几下也没挣脱她掌握,想要呼喊救命,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跟着她,足不点地似的向前飞跑。 “未上片刻之间,我便被那女尸带到了一片乱葬岗上,她拽着我直接钻进一个坟窟窿里,然后就对我说道:‘我和邻居通奸谋杀了亲夫,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而上吊自杀,成了恶鬼。这样的恶鬼阎王是不让投胎托生的,所以我就把你抓来,要借你的心肝一用,献给阎王做下酒菜,贿赂阎王,阎王得了好处,便会让我转世投胎了。当然,你把心肝借给我做了阎王的下酒菜之后,也就死了。不过,你如果不愿意死的话,也可以选择和我结个冥婚,做一对鬼夫妻,这样我们合籍双修,数百年后,就可以得道成仙,不必再投胎做凡人了。 “我一听这话,真的几乎将胆囊吓破,知道把心肝借给她固然难以活命,和她做鬼夫妻也是死路一条。她之所以要和我结冥婚,就是要采阳补阴,把我的精血阳气全部吸干,让我做替死鬼,使她自己可以转世还阳!这样一想,我更加害怕了。可是害怕归害怕,我可不傻,知道不答应这女尸的要求也不行,当下便假意应允,同意和她结冥婚,让她立即脱掉衣服,成就好事。 “你们可不要以为我已经死到临头,犹有色心,我这不过是毁灭女尸的计策而已。因为我早已看见,这坟窟窿里有一具已经腐烂不堪的棺材;棺材虽已腐烂,但钉棺的铁钉还没锈蚀,并且已坦露到了棺材外面,可以用来作为毁灭女尸的武器。 “这时那女尸已经脱掉衣服扑上前来,要和我翻云覆雨。我不敢怠慢,立即抓起一根钉棺钉,闪电般刺进那女尸肚脐之中。肚脐紧挨着丹田,又称气门,只听“哧”的一声响,就像轮胎泄气一样,那女尸没有飘散的三魂六魄所凝聚的尸气,立时都从被刺破的肚脐气门放了出来,她整个躯体迅速枯瘪成了一张空无血肉的人皮,如画的眉目也变成了青面獠牙。 “我见钉棺钉一刺奏功,刚自大喜,孰料那女尸突然獠牙向前一探,一下便咬在我咽喉之上。我痛得啊的一声大叫,醒转过来,原来,却是南柯一梦!” 何非流和沈幽兰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张大胆最后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全都泄了气,大失所望。 沈幽兰小嘴一扁,说道:“原来是做梦啊?我还当是你的真实经历呢!张大哥,你可真逗,一个梦也讲得鬼气森森的。” 张大胆哈哈一笑,说道:“这确实是一个梦。不过,要说诡异恐怖的真实经历,我也有,但是不敢跟你讲,因为我的真实经历要比这个已经鬼气森森的梦还要恐怖万倍,讲出来会把人活活吓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又长得如花似玉,要把你活活吓死,那我可真是缺了大德,造了大孽了!” 沈幽兰扁扁嘴,知道张大胆是见自己漂亮而胡言调笑,便也笑道:“你只管讲好了,我吓不死的。倘若你的经历真的恐怖至极,把我吓死了,那我索性就拉着你一起走,我俩到坟窟窿里去做一对鬼夫妻。” 张大胆看沈幽兰言笑晏晏的,竟说要被吓死了就和他去做鬼夫妻,登时就像小布什得到了破鞋打赏,美不胜收,但却故意把脸一板,肃容道:“既然你不害怕,执意要听,那我就只好讲给你听了。不过,你……你即便是被吓出个好歹来,也没关系,因为……因为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何非流听张大胆这话已经涉嫌无耻,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大胆被何非流瞪得平生绝无仅有地脸上一红,不敢再胡言乱语,轻咳一声,便幽幽讲述起来:“我真实经历的这个恐怖事件,也发生在一个冬日的傍晚。那天,我也是像现在一样,在门房里一边喝酒,一边透过玻璃窗察看着太平间内的情况。哪知一杯酒还没下肚,突然之间,一个真能把人活活吓死的事情发生了!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看得十分清楚,只见停放着两百多具死尸的太平间里,竟有一具死尸缓缓地在尸床上坐了起来……坐了起来……” 他一开始讲述的时候,就端起了一杯酒,等讲到“一具死尸缓缓地在尸床上坐了起来”这句话,酒杯已经举到嘴边,却突然手一抖,酒杯“啪”地掉落在桌子上,摔得粉碎;紧接着他又重复说了“坐了起来”四个字,便白眼一翻,连人带椅子一起跌翻在地。 何非流和沈幽兰都大为惊奇,不知张大胆何以如此,上前一看,只见他呼吸微弱,竟然昏死过去了! 沈幽兰先是怔了怔,随即大笑道:“哈哈,太好笑了!这人还自称大胆呢,故事刚讲了个开头,竟然就自己把自己吓昏过去了!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说着,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也停止不住。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衣血尸 何非流突然打断沈幽兰的笑声,沉声道:“别笑了,你快看,看太平间内!”用手向玻璃窗外一指。 沈幽兰听何非流语声凝重,强自直起笑得前仰后合的身躯,顺着他手指向玻璃窗外的太平间看去。她不看还可,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再也笑不出来了! 玻璃窗外的太平间呈圆拱形,如同隧道,只是要比隧道宽阔得多,整个室内约有七八百平方米。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太平间内早已开启两盏大吊灯照明;明亮的灯光之下,只见室内一张挨着一张,放置了大约有两百多张尸床,几乎每张尸床上都有尸体。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神态安详,衣饰整洁,自然是寿终正寝的;而有的则是满脸血污,甚至四肢不全,想必都是罹祸横死之人。 这些当然是太平间里的正常现象,让沈幽兰目瞪口呆的,却是一件万分异常之事:就在太平间内的二百多具尸体中,此时竟有一具尸体在尸床上坐了起来。 尸体坐起,这可当真是能活活吓死人的事!沈幽兰这才知道张大胆为什么昏过去了,怪不得他重复了一句“坐了起来”!想想他正在讲述遭遇死人复活的经历,眼前却有一具尸体像配合他讲述似的,真的在尸床上坐了起来,他就是胆子再大,也要吓得胆汁四溅,魂飞魄散了。 何非流和沈幽兰坐在张大胆对面,是背对着玻璃窗听他讲述的,所以张大胆发现太平间内有尸体坐起之时,他们还没看见,此刻才都转身先后看见了这等恐怖情形,饶是他们刚从鬼门关般恐怖万状的太后墓中逃出来,自觉已经无所畏惧,却也不禁都吓得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地。 何非流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事,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却见那具尸体不仅真真切切地坐了起来,此时双腿一飘,竟然下了地。这回何非流看清了这尸体的模样,只见它身材高大,穿着雪片似的白衣,但白衣上却血迹斑斑,并且满脸血污,只通过唇上的短须和头上的短发可以辨别出是个男性,十分恐怖骇人。 本来沈幽兰从事考古工作,经常出入坟场墓地和死尸接触,胆子并不算小,但看见这个可怖的白衣血尸在太平间里活生生地诈了尸,也不由吓得魂不附体,嘤咛一声,一下子抱住了何非流,将头藏在他背后,不敢再看。 何非流也吓得不轻,头发根几乎竖了起来,这时却见那白衣血尸脚步快捷,一晃之间,便来到了离它约有十几步远的一张尸床跟前,俯身出手,哧啦一声,便撕开了床上一具女尸的裙子。 何非流由惊骇转为惊奇,不知白衣血尸要干什么,仔细一瞧那具女尸,只见她年纪甚轻,似乎连二十岁都不到,而且容貌极美,微阖双目,静静地躺在尸床上,似乎只是睡着了,风姿十分撩人。 再看那白衣血尸撕开女尸裙子之后,又一伸手,便把女尸穿着的三角内裤褪了下来,立时之间,女尸的下半身便全部裸坦出来,纤毫毕现。 何非流又惊又怒,血脉偾张,脱口叫道:“啊,这恶鬼要奸尸!”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生就一副热血肝胆,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血尸行此伤天害理之事,立即一脚踢开门房的房门,飞步奔进太平间,来阻止那白衣血尸。 沈幽兰也看清了那白衣血尸的意图,女孩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等淫恶之事,她也是血脉偾张,顾不得害怕了,紧随何非流之后奔进太平间,来和他一起阻止白衣血尸施暴。 哪知他们奔进太平间再一看,那白衣血尸却不见了,太平间里死气沉沉,安安静静的,若不是瞧那具女尸仍然赤裸着下半身,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何非流和沈幽兰都十分清醒,知道绝非是谁眼花看错或恍惚幻视,那白衣血尸确实是诈了尸并欲行非礼之事,此刻之所以不见踪影,不是鬼法通玄幻化于无形,就是躲进了尸床之下,而后者的可能性较大。但两百多张尸床一张挨着一张,并且每张尸床都有白纱布的床幔垂地四围,根本无法瞧见床下情形。 何非流心中惊疑不定,见那女尸还赤体横陈,便向沈幽兰道:“你快去给那女尸穿上衣裙,这个样子不……不太好。” 沈幽兰听了他的话,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不禁扑哧一笑,说道:“不错,这样是不太好,尤其被你看到,就更加……更加不好了。”说完,就快步奔到那女尸身边,伸手来提她已被白衣血尸褪到了膝盖下的内裤。 何非流被沈幽兰说得脸上一红,正要转头避开不看,忽听沈幽兰啊的一声惊叫。原来沈幽兰刚抓住那女尸的内裤,还没等向上提,她身旁尸床上的一具尸体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即张牙舞爪,向她疾扑而下! 何非流吓得魂飞天外,但见沈幽兰命悬一发,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飞身向前一扑,一下将那具尸体扑翻在地,间不容发地让沈幽兰躲过了这一下死尸扑抓。 沈幽兰已吓得心胆俱落,哪里还敢再给那女尸穿提内裤,急忙转身向斜刺里跑开。哪知她刚跑出一步,旁边又有一张尸床上的尸体直立起来,恶狠狠地向她扑下。 沈幽兰强抑恐骇,右臂一挥,一拳击在倒砸下来的尸体胸口,将它打翻在地,然后便斜眼向尸床上扫视,怕再有尸体扑来。就在向尸床上一扫之间,忽见身畔一张尸床上连着床幔的床单一动,随着这一动,那张尸床上的尸体立即挺立起来,跟着便向她倒砸而下。 沈幽兰恍然大悟,立即叫道:“啊,有人躲在床下,隔着床单向上推举尸体砸人!”错步躲过倒砸下来的尸体,向床下一指。 何非流早已看见,自己扑翻在地的死尸和沈幽兰击落躲开的两具尸体一样,倒地之后,便一动也不动了,显然并非诈尸作怪,这时听沈幽兰一叫,立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抢步上前,飞起一脚,将沈幽兰手指的那张尸床踢得向上张立起来。 可是还没等何非流定睛瞧看,张立起来的尸床下一道红白相间的影子便电射而出,直扑他的面门,正是那具白衣血尸!这白衣血尸果然是藏在床下,并在床下隔着床单推举床上尸体扑砸何非流和沈幽兰。 何非流急忙向旁一侧身,闪过白衣血尸的扑击,随即右臂一振,一拳狠狠打在它脖颈之上,打得它闷哼一声,一下跌翻在地。 何非流没想到竟能一拳打倒白衣血尸,心中大喜,抢步上前,便要再下辣手,孰料那白衣血尸死鱼眼一翻,突然从裤腿中拔出一把尺许长的尖刀,一跃而起,向他分心便刺。 何非流大吃一惊,没想到尸体也会使用武器,急忙一个“斜插柳”向旁疾闪开去,躲过这致命一击。哪知他虽然躲开了,那白衣血尸却扑到了沈幽兰面前,尖刀一挺,便刺向她咽喉。 沈幽兰毫无防备,见明晃晃的尖刀刹那间便到了咽喉,吓得呆了,竟忘了躲闪。 眼见沈幽兰就要血溅当场,何非流惊魂出窍,情急之下,蓦地向下一蹲身,闪电般一个扫堂腿将沈幽兰扫倒在地,使她躲过这断喉一刀,随即将她合身抱住,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了尸床之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命悬一线 尸床连着床单的垂地床幔都是白纱布所做,白纱布透光,两人在床下尚可朦胧见物,但那白衣血尸在外面却看不见床下情形,怕被两人在床下袭击,也不敢钻进床下追击,用尖刀挑起了两张尸床的床幔,没看见两人的人影,便在附近十几张尸床跟前来回跑动,挥刀向床下乱刺。 何非流抱着沈幽兰一滚到床下,立即又向里边的尸床滚了几滚,所以白衣血尸挥刀乱刺并没有刺到他们,此时他们借着朦胧光线,见那白衣血尸的影子映在白布床幔之上,已经停止了挥刀乱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要等他们从床下出来,一露头便痛下杀手。 何非流和沈幽兰赤手空拳,对付不了手持利刀并且还不知道有什么其它厉害鬼法神通的白衣血尸,自是不能贸然从床下出来,于是便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免被白衣血尸发现。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那白衣血尸似乎不耐烦起来,开始绕着尸床勘察何非流和沈幽兰的藏身所在。它绕过几张尸床,便来到了何非流和沈幽兰藏身的尸床床畔。 沈幽兰看着白衣血尸映在白布床幔上恶魔般的影子,大为紧张,不由自主地使劲向何非流怀里一缩身。便在这时,床上尸体的一只手臂突然垂了下来,手掌在沈幽兰臀上摸了一把。 虽然隔着裤子,但沈幽兰也感觉到摸自己的这只手掌冰寒彻骨,而又是突然一摸,更别说是摸在敏感部位,就是摸在肩背等部位,也没人能受得了,她被摸得激灵一下,张嘴便要尖叫。 何非流借着几分朦胧光线,已看见了那只从尸床上垂下来摸到沈幽兰臀部的手臂,立知不好,沈幽兰肯定会惊骇尖叫,她一尖叫,立刻便暴露了藏身所在,两人必遭白衣血尸毒手!他此时还紧紧抱着沈幽兰,情急智生,就在她嘴巴一张之际,猛然向前一探嘴,一下吻住她双唇,堵住了她尚还没发出的尖叫之声。 沈幽兰樱唇被何非流死死吻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先是有些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何非流,但随即明白了他是怕自己尖叫暴露藏身所在的用意,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任他恣意亲吻。 经过这几天同生死、共患难的历险,沈幽兰早已对何非流情根深种,倾心迷恋,此刻虽然是被他别有用意地亲吻,也不禁感到十分甜蜜。 沈幽兰唇齿芬芳,吐气如兰,何非流一吻住,便再也舍不得松口,当下假公济私,舌尖也轻轻地探进了她口内。沈幽兰竟也知心解意,轻吐丁香,缠绕相接。何非流更加兴起意动,口舌继续深入,同时右手从沈幽兰领口伸进,去抚摸她的胸部。 不料何非流的手指刚一沾沈幽兰肌肤,她立即停止了和他亲吻,转头瞧向身后。 原来沈幽兰刚才和何非流忘情激吻,同时也忘了摸她臀部的尸体手掌,这时何非流的手指一沾她肌肤,她猛然条件反射地又想了起来,急忙回头去看,却见那只尸体手臂依然垂在身后,但并不动弹,似乎根本就不曾摸过自己。 沈幽兰惊疑不定,忽见那白衣血尸的影子又在床幔上一晃,吓得情不自禁地又向何非流怀里一缩身,这时那只尸体手臂却动了,又伸手在她臀上摸了一下。 这回沈幽兰没有张嘴尖叫,反而一下明白了自己被摸的原因。原来她刚才也像现在一样,看见那白衣血尸的影子出现在床幔之上,便吓得向何非流怀里一缩身;这一缩身带动了压在她身下的床幔幔布,而幔布又是和床单连为一体的,所以床单上面尸体的一只手臂便被带动垂下,手掌恰好落碰在她的臀上。 就在这时,何非流和沈幽兰上面的尸床猛然张立起来,随即向后倾翻在地,两人立时完全暴露出来,只见那白衣血尸一声狞笑,挥刀向他们要害便刺。原来沈幽兰因为紧张向何非流怀里缩身,头一次身压床幔微微带动床上尸体,那白衣血尸尚未注意到,但第二次却被它发现了,立即踢翻尸床,向两人痛下杀手。 何非流手疾眼快,尸床甫一翻开,便立即扯过旁边尸床上一条床单向上一卷,一下将那白衣血尸刺来的尖刀和手臂一起卷住,紧跟着向旁一带,将白衣血尸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同时空着的一只手在它臂上猛力一砸,便闪电般把它手中尖刀夺了下来,然后反手一刀,直刺白衣血尸前心。 生死关头,何非流情急拼命,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有如迅雷不及掩耳,那白衣血尸竟被攻了个手忙脚乱,刚甩落缠卷手臂的床单,尖刀便已刺到了前心。白衣血尸再想向旁闪避已然不及,当即一仰身,直挺挺地躺倒在地,间不容发地躲过了尖刀,随即向旁一滚。 沈幽兰早已爬起身来,这时那白衣血尸正好滚到了她身边,她两只粉拳立即双风贯耳,狠狠向白衣血尸两侧太阳穴击落。 不料那白衣血尸虽然在何非流手下吃了亏,但也甚是了得,反应极快,在地上未及起身,便一甩头将沈幽兰来拳躲过,随即右手一伸,就将她手腕扣住,紧接着从裤腿中又拔出了一把尖刀,一下抵在沈幽兰咽喉,同时向又挥刀扑上来的何非流厉声喝道:“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即刺穿她的喉咙。” 何非流没想到那白衣血尸身上还有尖刀,同时又听到它开口说话,更为惊奇,怕它伤害沈幽兰,急忙顿住脚步,向它说道:“别,别,千万别伤了这位姑娘!嗯,奇怪,你这诈尸作祟的恶鬼竟然口吐人言!你到底是人是鬼?究竟想干什么?” 那白衣血尸左手环抱着沈幽兰胸肩,右手持刀抵着她咽喉,一点一点站起身来,似是对何非流已深有畏惧,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两个狗男女,竟敢坏老子的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两个是情侣吧?你……你这臭小子快挥刀自杀,否则……否则我就在你这相好姑娘的脖子上刺个透明的窟窿!”说着环抱沈幽兰胸肩的手臂猛然一紧。 何非流厉声喝道:“住手!你要敢动沈姑娘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嗯,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们?” 他口中厉喝,心中却大为忧急:“如果能救沈幽兰,就算丢掉性命自己也在所不惜,可自己若当真自杀,沈幽兰也必随后被害,说不定临死前还要蒙羞受辱;那白衣血尸连女尸都要强奸,沈幽兰美若天仙,落在它的手中,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那白衣血尸哼了一声,说道:“本来我也没想杀你们!你们一从门房闯进太平间中,我就躲到了尸床之下,然后在床下隔着床单推动床上尸体扑抓你们,想把你们吓得落荒而逃,谁知你们偏偏都狗胆包天,不但没被吓走,坏了我的事不说,还想把我从床下揪出来,那就可杀不可留了!嗯,我可没有耐心等待,你赶紧结果自己的狗命,否则我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相好姑娘血溅当场!”说着话,尖刀微一用力,便刺破了沈幽兰颈间肌肤。 沈幽兰颈间溅血,不由痛得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何非流大惊失色,但也不能当真自杀来救沈幽兰,急忙又大声喝道:“住手,快住手!我料想你并非是真正诈尸的恶鬼,定是装神弄鬼来干非法勾当!你要不住手,我立即出去报警,大家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衣煞女 那白衣血尸似乎真怕何非流报警,同时知道迫他自杀亦无可能,当下眼珠转了转,然后说道:“我说过,本来我也没想杀死你们,可你们却一再破坏和耽误我的要事,实在是可恨至极。这样吧,我不杀你,那具女尸下身之中有一包东西,你赶紧把那包东西取出来给我,然后大家便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你看怎么样?”说着,下颏向那具袒露下身的女尸一扬,意思让何非流过去。 何非流一听此言,立即脱口叫道:“啊,原来你是利用尸体藏毒贩运的毒贩子!” 那白衣血尸“咦”的一声,说道:“想不到你还见多识广,也知道有这种藏毒贩运的方法!嗯,既然被你猜到了,那也就无须瞒你了。不错,我确实是做毒品生意的人。那具女尸是我从外地运来北京的;我将五百克白粉由女尸尿道藏进她下身之中,一路上避过了所有盘查,但没想到的是,我涂了满身满脸的鲜血,乔装成血尸潜伏在太平间想把女尸体内的白粉取走时,却被你们坏了事!废话少说,你快去把女尸体内的白粉给我取出来,然后大家一拍两散。” 何非流早就听说过有的毒贩子利用尸体藏毒以逃避安检盘查之事,所以一听那白衣血尸说女尸下身内有包东西,便立即猜到它是利用尸体藏毒贩运的毒贩子了!再想这毒贩子想必是看已不能将自己和沈幽兰同时杀死灭口,又怕去取毒时自己乘机偷袭他,是以便叫自己替他去取尸体中的白粉;但自己又怎能助纣为虐,行此为虎作伥之事? 何非流心念快速转动,筹思应对之策,口中说道:“抱歉,那是具女尸,白粉又藏在那个部位,由我去取十分不便。这样,由我来做你的人质,你放了沈姑娘,让她替你去取出藏在女尸体内的白粉。”说着,迈步走近那乔装成血尸的毒贩子,心想:“你放脱了沈姑娘,就算刀架我的脖颈,我也有办法反制于你。” 谁知那毒贩子知道何非流身手不凡,对他深有畏惧,并猜到了他的意图,一见他走近,便厉声喝道:“站住,不许过来!你要再敢向前走一步,我立刻杀了这个小姑娘!”说着,尖刀又将沈幽兰脖颈刺出几点血来。 何非流不敢硬来,只好停住脚步。 那毒贩子看了看何非流,觉得这人太过危险,取毒时恐怕也会耍什么花样,微一沉吟,然后说道:“好,既然你不愿去取,就让这个小姑娘来取白粉吧。”押着沈幽兰,快步来到那具袒露下身的女尸跟前,对沈幽兰说道:“快把白粉取出来!” 何非流料想沈幽兰一定不愿意为毒贩子取毒,必会推搪,谁知她竟非常听话,依那毒贩子之言,将手伸进那女尸下身之中,取出一个胶带缠封的油布包来,然后向那毒贩子问道:“这就是那五百克白粉吗?” 那毒贩子见油布包取出,喜形于色,说道:“不错。快把白粉包给我!”将环抱沈幽兰胸肩的手臂松开,便伸手来接沈幽兰手中的白粉包。 哪知沈幽兰并没将白粉包递到毒贩子手中,而是突然向上一拍,一下拍在毒贩子对着她咽喉的尖刀刀尖之上。那毒贩子大惊,急忙回撤尖刀,但刀尖已将白粉包刺破,白粉粉溅洒出来。 原来沈幽兰冰雪聪明,一听那毒贩子让她来取白粉,便立即想出了这个反制毒贩子的计较。 对于毒贩子来说,白粉珍贵远超黄金,那毒贩子见白粉包刺破,毒粉飞扬,自是痛惜异常,可是他还没等回过神来,沈幽兰又将白粉包反手一抛,一下抛在他脸上,从白粉包破开处溅洒出来的毒粉立时迷住了他双眼。 毒贩子啊的一声大叫,撒手扔刀,急揉眼睛,但双眼迷进的毒粉着实不少,一时之间,哪里揉得出来? 何非流没想到沈幽兰竟能出奇制胜,不仅自己逃离魔爪,还用毒粉迷住了毒贩子双眼,又惊又喜,当即抢步上前,挥刀直刺还在乱揉眼睛的毒贩子手臂,想把他刺伤制服。 孰料他尖刀刚一挥出,手臂便被人一脚踢中。他痛得哎哟一声,尖刀“当啷”落地,随即两臂一紧,双手便被反扭到了背后,挣扎不得。 何非流又惊又怒,回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太平间里又进来了三个人,把他双手反扭到背后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秃头男子,便是这人一脚踢中他手臂,致他手中尖刀落地,救了那毒贩子,显然和毒贩子是一伙的。 再看其余两人,一人是个满脸横肉和血红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此时已把沈幽兰反剪双臂扭住;另一人则是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遍身黑色皮衣,容貌极美,但却面带煞气,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那黑衣煞女似乎便是这伙人的首领,她扫了何非流和沈幽兰一眼,然后便面挟寒霜,向那乔装成血尸的毒贩子厉声说道:“夜枭,你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将事情办妥?啊,白粉怎么全都洒在地上了?”她这时才看到那个白粉包破落在地,毒粉洒得到处都是,已如覆水难收了。 那被称作夜枭的毒贩子已把双眼中毒粉揉出一些,微可见物,听那黑衣煞女一问,立即向何非流和沈幽兰一指,气急败坏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这两个狗男女!他们不仅耽误了我取白粉包,最后还洒尽了毒粉,简直太可恨了!我……我非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可!” 说着,他从地上拣起自己的尖刀,便扑向何非流和沈幽兰。 黑衣煞女柳眉一竖,喝止他道:“不行!这两人虽然可恨,但还不能杀。我们在殡仪馆外面车内接应,久等你不出来,刚才却听到了警笛声,显然是已有人报警,警察赶来了,所以才进来通知你撤退,却没想到太平间里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大家快走,把这两个可恨的狗男女带上,万一和警察遭遇,可以用他们来做人质,迫使警察让路放行。” 夜枭听说警察即将赶到,也害了怕,急忙同其他几人一起挟拽着何非流和沈幽兰快步奔出太平间。 何非流和沈幽兰是被捂着嘴带出太平间的,想要呼救都无法做到,一到殡仪馆外,便被推进了一辆停在街角暗影处的中巴车。 在车中四个毒贩子将何非流和沈幽兰双手都用胶带缠住,又封住了嘴,然后便驱车驶离了殡仪馆。 只听得警笛声大作,有十余辆警车旋风一般向殡仪馆驶来。此时刚近午夜,大街上仍是车来车往络绎不绝,毒贩子的中巴车行驶在这样的大街上,自是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和十余辆警车交错而过,没有一辆警车停下来盘查。 何非流透过中巴车车窗看着飞驰而过的警车,想要呼喊救命,无奈嘴巴被胶带牢牢封住,作声不得,心知这肯定是被吓昏过去的张大胆醒来之后报的警,但张大胆只看到了夜枭扮成血尸诈尸的恐怖情形,根本不知道夜枭是毒贩子,更不知道殡仪馆外面还有毒贩子开车接应,所以他报警时想必只是说了太平间里有死人诈尸的情况,因而警察便开车直奔殡仪馆,并不对周边车辆和行人进行盘查。 这座殡仪馆离郊区甚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中巴车便风驰电掣般开出了京城。出城不久,驶上了一条荒僻的沙石路,在沙石路上又行驶了约有数十公里,便在一个触目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停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限恐惧 中巴车一停下,四个毒贩子便下了车,推推搡搡地把何非流和沈幽兰带到了废墟中一个丈许深的大坑跟前,将两人封口的胶带揭开,却仍然绑着他们双手不放,然后那黑衣煞女便嘿嘿冷笑着向两人说道:“你们是一对情侣吧?怎么样,我把你们活埋在这个大坑之中,让你们并骨同穴而死,对你们算是不错吧?” 沈幽兰听说要把自己和何非流活埋,吓得脸都白了,突然放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那黑衣煞女格格娇笑,说道:“喊吧,喊吧,再大声一点儿,尽情地喊吧!此地方圆百里都没人烟,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连死尸都不会喊来一具的。” 沈幽兰又喊了两声,见果然没有半点回应,便再也喊不下去了,颓然坐倒,刹那之间,死到临头的无限恐惧笼罩了心头。 何非流却淡淡地笑了笑,对沈幽兰说道:“沈姑娘,别害怕,他们不会活埋我们的。” 那黑衣煞女双目斜飞,冷冷看着何非流,一字字地说道:“你们两人害我损失了五百克白粉,价值千万,将你们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留你们一个全尸,活埋你们,已经算我慈悲为怀,格外开恩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这样做?难道你还心存侥幸,以为我会饶过你们吗?” 何非流又笑了笑,说道:“你当然不会饶过我们,但你也不会当真杀了我们的。因为五百克白粉已经没了,我们两人都是贱命一条,半文不值,你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所以你只不过是想先吓唬吓唬我们,然后再想方设法,从我们身上榨出油水来,以弥补损失。” 黑衣煞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瞧了何非流半晌,然后才缓缓说道:“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早就看出了我的意图。不错,我是不会就将你们一杀了事,那样虽然解了气,但却无任何好处,徒然多了命案在身。说吧,说出你们父母及有钱亲友的联系方法,只要他们可以出点钱,我就放你们回去,对你们毫发不伤。” 何非流一听此言,便知道这四个毒贩子只是贩毒,尚未杀过人,心里有了点儿底,当下说道:“你这算是绑票勒索吗?不过你若是只要钱的话,那就问题不大。嗯,既然要做交易,大家就不用这样金刚怒目、剑拔弩张的了。来,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姓何,名叫何非流,生性好色,见到你这样丽色无双的美女就大生好感,忍不住想多亲多近。美女,你和其他三人都怎么称呼?” 何非流说钱的问题不大,其实却是大得要命!他和沈幽兰都远在他乡,别说联系不上什么亲友,就是能够联系上,亲友中也没有一人可以为两人交出显然需要巨额的赎金!无计奈何之下,他只好油嘴滑舌地和那黑衣煞女胡乱搭讪,拖延时间,以期产生什么变数。 那黑衣煞女素以美貌自负,被何非流夸得十分熨帖,微笑说道:“那个乔装潜伏在太平间里的叫夜枭,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另外两人,那秃头的叫做秃顶鹤,满脸红色络腮胡的就叫红胡子。本姑娘姓阴,名叫阴三娘,虽然年纪要比他们三人都小,但却是他们的老大,他们都叫我阴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何非流将阴三娘等四人又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笑道:“哈哈,这夜枭长得一看就不是一个好鸟,而红胡子和红毛狮子狗有如双胎孪生,两人都特征明显,可谓人如其名;但这位秃头的仁兄竟然叫做秃顶鹤,难道他是丹顶鹤的近亲或者同类吗?” 他将除阴三娘之外的三个毒贩子都损了一句,夜枭和红胡子都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有秃顶鹤气得直翻白眼,刚想破口大骂,阴三娘却一摆手制止了他,向何非流笑道:“你这家伙嘴够损的,骂人不带脏字。不过废话还是少说,赶紧联系个有钱的亲友,让他给你们交赎金吧。我要的不多,只要给我两千万,我就毫发无伤地放你们回去。” 何非流啊的一声,叫道:“两千万?还说要的不多?”心想这个女毒贩子简直比饿狼还贪婪,一开口就要两千万,就算把我和沈幽兰连皮带毛都卖了也不值这些钱啊?当下苦着脸道:“阴姐,不瞒你说,我和这位沈姑娘的亲友都是再穷不过的穷光蛋,别说两千万,就是两千块也没有人能够拿得出来救我们的命。你……你……你还是把我们活埋了吧!” 阴三娘面色一寒,沉声说道:“看来你们是舍命不舍财了?” 何非流苦笑道:“我们不是舍命不舍财,实在是真的无财可舍!” 阴三娘柳眉一竖,厉声道:“你竟敢耍戏我们?你无财可舍,那拿什么补偿我们的损失?” 何非流讷讷地道:“我……我……我是想大家在一起集思广益,总能……总能想出一个发大财的办法来的。那……那区区五百克白粉,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阴三娘脸都气白了,猛地抡圆了手臂,狠狠一个耳光打在何非流脸上,打得他口鼻流血,然后飕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他脸上一晃,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流氓、骗子、大混蛋,竟敢花言巧语耍戏我!我也不活埋你了,我要先剜掉你的双眼,割掉你的鼻子,然后再一片肉一片肉地活剐了你!” 何非流心知已然无幸,当下冷冷说道:“剐吧!如果你胃口很好的话,可以剐下一片肉吃一片肉;我无钱赎身,只有认命了。不过,你剐完我之后,解了恨消了气,就发发慈悲,放了沈姑娘吧!沈姑娘完全是被我无辜连累的,没有破坏你们的任何事。”说罢,看了委顿在地、楚楚可怜的沈幽兰一眼,深以护花不力为憾。 阴三娘听了何非流的话,匕首已经举到他眼前,却没有剜下去,冷笑道:“想不到你竟是个多情种子,死到临头,还要做护花使者,对这个什么沈姑娘可真是情深爱重啊!嗯,我倒要看看,这个姓沈的小姑娘究竟有何出奇之处,能让你这样倾心爱恋,生死以之!”说完,便转身来到还颓坐在地的沈幽兰面前,俯身用手一托沈幽兰的下颏,瞧看她的容貌。 时值午夜,先前一路上又是驱车仓皇奔驰,阴三娘并没有注意沈幽兰是美是丑,这时借着废墟上空的清秋朗月仔细一看,顿时被沈幽兰倾城倾国、无双无对的绝世美貌惊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阴三娘一向自负美艳,可是一看沈幽兰的花容玉貌,真不知胜过自己多少,不由得又惭又愧,又妒又恨,默然片刻,忽地双眉一挑,冷笑着向夜枭等三人说道:“你们快都过来看看,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美极了?” 夜枭等三人立刻围拢上来,各自双眼都像害了馋痨一样盯住了沈幽兰的脸蛋,异口同声地道:“美极了,美极了,真是美极了!” 阴三娘嘿嘿一笑,说道:“美得是不是让你们都想犯罪?” 夜枭等三人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得都面红气喘,讷讷地道:“我们……我们……” 阴三娘又是一笑,说道:“你们不必疑虑,虽然我平时告诫你们盗亦有道,我们纵是毒贩子,也要讲究有所不为,不能随便欺辱女人,但是这回我破个例,特许你们轮了这个美得男人见了都想犯罪的小姑娘!我今天就是要看看,看看她那个舍命不舍财的男友,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把他心爱姑娘压到身下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说着,嘲弄地回头瞥了何非流一眼,一阵阴笑。 阴三娘的话还没说完,沈幽兰便吓得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目眦欲裂 何非流也吓得元神出窍,对沈幽兰哪怕是言语谩骂,都甚于对他千刀万剐,何况是要把她奸污淫辱,这如何能够容忍?见夜枭等三人听了阴三娘的话之后,都欣喜若狂,他猛地纵身一跃,便将当先上去撕扯沈幽兰衣服的红胡子扑倒在地。他双手还缠绑着胶带,无法出手打击拦阻,只能以身扑撞。 红胡子大怒,翻身爬起,揪住何非流的头发就要挥拳殴击。 阴三娘一摆手,喝止了红胡子,看何非流又挣扎着挡在了沈幽兰身前,当下冷笑道:“你挡得住红胡子他们三人吗?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三人,当着你的面奸污你的沈姑娘,看看你这个舍命不舍财的吝啬鬼,是不是也能舍得心爱的女人!” 沈幽兰危在顷刻,何非流却没有任何解救的办法,简直都要疯了,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只道:“我……我……我……”说了三个我字,无以为继,真的感觉到了至悲至惨、绝对绝望的地步。 阴三娘忽地掠上前来,一把将何非流从沈幽兰身前拽开,冷笑道:“别在这里强装英雄救美了,还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和我一起观看你的沈姑娘表演春宫图上的身法吧。哈哈,哈哈!”笑了两声,便向夜枭等三人一挥手。 夜枭等三人自然会意,都嘿嘿色笑着扑上前去,秃顶鹤当先出手,哧啦一声,便将沈幽兰胸衣撕裂开来,沈幽兰白如雪美如玉的酥胸立时坦露在月光之下。 阴三娘故意哎哟一声,叫道:“沈姑娘,你的胸脯好白好丰满呦!夜枭,红胡子,秃顶鹤,你们三人可要怜香惜玉,千万不要野蛮粗暴,辣手摧花啊!” 何非流又要扑上前去阻止夜枭等人,但却被阴三娘用力抱住,动弹不得,见那三人已一齐把脏手伸向沈幽兰坦露的酥胸,不禁悲愤填膺,目眦欲裂,情急之下,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际,当即一声大喝:“住手!我……我给你们钱就是了,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多少!” 阴三娘一听,立即喝止夜枭等三人,亲自过去,将沈幽兰的胸衣掩好,然后转身向何非流说道:“这就对啦!所谓千金易得,美女难求,何况是沈姑娘这样万里江山都换不来的绝世美女,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于夜枭等伧夫呢?说吧,两千万你会如何给我?” 何非流见沈幽兰虽然又羞又愤地在一旁嘤嘤啜泣,但已得保清白,松了口气,这才答道:“不是给你两千万,而是两亿,甚至更多!” 阴三娘盯着他的眼睛,不相信地说道:“给我两亿?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那些钱又在哪里?你不是又胡说八道来欺骗耍戏我们吧?” 何非流正色道:“我对天发誓,我所说字字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只是这些钱却不是现金,而是一个能够找到大宝藏的重要线索!也就是说,这个线索就价值两亿以上,而通过这个线索可以找到的那个大宝藏的价值则无法估量!” 阴三娘耸然动容,急忙问道:“那……那究竟是什么大宝藏,一条找到它的线索就价值两亿以上?” 何非流环顾四周,见夜枭、红胡子、秃顶鹤已都被他的话吸引过来,连沈幽兰也停止了啜泣,疑问地望着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当下没有直接回答阴三娘的话,反问道:“你们知道‘印加宝藏’吗?” 阴三娘道:“当然知道!这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绝世大宝藏,价值连城,谁不知道?莫非……莫非你要给我们的,就是能够找到这印加宝藏的重要线索?” 何非流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印加宝藏远在美洲,很难远渡重洋地去寻找,况且数百年来都无人能够寻得,我们又怎能轻易找到?我之所以提到印加宝藏,是因为通过我的线索可以找到的宝藏,价值之大,只有这印加宝藏可以等量齐观,甚至犹有不及;这个宝藏中的珍宝之多、之贵重,当真可以说是擢发难数、罄竹难书!” 阴三娘更为动容,又急不可待地问道:“那……那究竟是什么宝藏,价值会如此之大?” 何非流一字字地道:“这宝藏就是石崇墓!你们不会不知道,石崇乃是古今中外第一巨富,当真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富甲天下。但是,石崇死的时候,家里却几无余财。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石崇生前就已经把全部财宝都转移到自己早已修建好的陵墓中了!所以,只要找到石崇墓,哪怕仅仅是取出墓中万分之一的财宝,你就会成为今天的首富,日后贵族的祖先!” 听了何非流的话,四个毒贩子无不是怦然心动,悠然神往。 呆了片刻,阴三娘才使劲咽了口唾沫,激动无比地说道:“那……那你快将这能找到石崇墓的线索说出来,大家一起去寻找,共同发财!” 何非流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个线索我暂时还不能说,因为我一说出来,你们就会把我和沈姑娘杀了灭口,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起去发财的;再者,这个线索是找寻墓穴的,只有专业的盗墓者才能使用上,我就算是告诉你们也没有用。所以,你们就是想抛开我这个专业的盗墓者独自去发财也做不到!” 本来阴三娘尚未完全相信何非流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宝藏,此时听他说自己是盗墓者,倒又深信了几分,看了他两眼,说道:“所谓隔行如隔山,我们一向只是做毒品生意,还真没有盗墓的经验。听说盗墓比贩毒风险更大,你既然是个专业盗墓者,有丰富的盗墓经验,我们还要仰仗着你呢,又怎会撇开你独自发财?只是你说你有可以找到大宝藏石崇墓的重要线索,仅仅是随口一说,让我们怎么相信呢?我们焉知你不是在耸人听闻地胡说八道欺骗我们,以拖延时刻,伺机逃生?” 何非流暗暗点头,无怪阴三娘年纪轻轻会当毒贩子头,果然是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将自己的小算盘完全看穿了。 何非流心里这样想,口中却道:“任何合作都要基于信任,你要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说,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你们毒品损失的财路,如果此路不通的话,就是把我和沈姑娘都逼死,你们也拿不到一分钱的。” 阴三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是有些相信,却又不能尽信,沉默片刻,忽然回入中巴车中,拿了两个银环金锁的项圈出来,“咔咔”两下,分别给何非流和沈幽兰扣锁在脖子上,然后伸手拍了拍何非流的脸蛋,嘿嘿笑道:“好色的何非流先生,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是个少见的美男子,让我越看越爱,怎么也舍不得杀你,所以只好同意和你合作了。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就把这两个制作精美、叫做长命锁的金银项圈当做礼物,送给你和你的沈姑娘吧,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你们能够长命百岁!” 何非流知道阴三娘绝对不会送给自己什么好东西,但双手被缚,想不要也无法推拒,垂头一看,只见脖子上项圈的金锁呈心形,倒也十分好看,但金锁锁着的一圈银环只比脖子略粗,若无钥匙打开金锁,看来从头上是绝对无法除下来的,恰如枷锁锁住了自己,而沈幽兰的项圈也是如此,不禁怒道:“阴三娘,你这是干什么?用项圈把我们像狗一样拴住,那还谈什么合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邙山下 阴三娘笑容不敛,慢声细语地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像狗一样拴住啊?狗有戴这么贵重金银项圈的吗?这两个项圈不仅贵重,还很特别,金锁里都装有一颗微型炸弹,我可以随时引爆它;而就算我不引爆,一周后也会自动爆炸。我说了,这项圈又叫长命锁,只要我们合作愉快,你们两人谁也不调皮捣蛋,就都会长命百岁的;但如果我们合作得不愉快,你们总想逃跑或者找机会报警反制我们什么的,那你们的脑袋就随时都会像气球一样炸碎开来,飞上天空,到时候你们年纪轻轻就短命夭亡,可怨不得我。” 本来在沈幽兰马上就要被淫辱的万分危急关头,何非流想出用他和沈幽兰等人已经决定一定要找到的石崇墓来利诱毒贩子们,暂时阻止毒贩子向沈幽兰施暴,假意带他们去寻找石崇墓,然后伺机逃跑,可此时阴险狠毒的阴三娘竟然给他和沈幽兰套上了装有炸弹的项圈,让两人不但非带他们去找石崇墓的宝藏不可,而且还断了两人任何逃生的念头:找不到石崇墓他们固然无法脱身,而找到石崇墓阴三娘也必定立即引爆炸弹,将两人灭口。总之是一句话,两人死定了。 何非流越想越怕,刹那之间,如堕冰窟,一颗心彻底凉了! 沈幽兰聪明绝顶,听何非流向毒贩子们绘声绘色地大讲石崇墓,自知用意,但这时被戴上了炸弹项圈,登时也绝望了,垂头不语,黯然神伤。 阴三娘却十分得意,向夜枭等人一挥手,说道:“将他们两人手上的胶带解开吧,不用担心他们逃跑;现在就是赶他们,他们也不会离开我们了,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带我们去找石崇墓的;这就好像唐僧给孙猴子戴上了紧箍咒,孙猴子再也不敢撒野不听话了,只有乖乖地保护唐僧去取真经。哈哈……哈哈……” 她笑了几声,看何非流和沈幽兰手上胶带解开,却都铁青着脸不说话,便又说道:“你们也不必忧心,我有解开项圈的钥匙,只要你们乖乖带我找到石崇墓,大家合作愉快,我一定会为你们解开炸弹项圈的。不过,你们可不要自作聪明,试图制住我,逼我交出钥匙。实话告诉你们,钥匙不在我身上,而是藏在除我之外,谁也找不到的一个隐秘地方,你们就是杀死我也拿不到。还有,你们也不要试图剪断项圈银环,因为银环里面就是微型炸弹的引线,银环一断炸弹就爆炸。总而言之,你们不要有任何异动,否则就会自食恶果。” 何非流手上胶带一除,便暗自凝神蓄力,想出其不意,骤施辣手,制住阴三娘,迫其交出钥匙,这时一听阴三娘之言,最后一丝幻想也即告破灭,只能在心里暗骂阴三娘这个贱人,太过阴毒,一定会被人先奸后杀,不得好死。 可是事已至此,谩骂、诅咒甚至愁死都无任何用处,只能泰然处之了! 当下何非流怒视阴三娘一眼,恨恨说道:“阴三娘,算你狠,我认栽了!不过合作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从现在开始,不能让你那三个手下再碰沈姑娘一根毫发,否则我和沈姑娘有死而已,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阴三娘点头道:“这没问题。”立即转头喝谕:“夜枭,红胡子,秃顶鹤,从现在开始,你们如果谁敢再碰沈姑娘一下,左手碰砍左手,右手碰砍右手;就算是言语轻佻非礼,也要割舌严惩!听明白了吗?” 看夜枭等三人都凛然遵命,何非流这才稍感宽心,走到沈幽兰身边,勉强笑道:“沈姑娘,看来我俩还真是同命鸳鸯,今后要生死不离了!” 到了此时,沈幽兰也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白了何非流一眼,嗔道:“你还笑得出来?采萍姐她们想必早已将胡老师的家属接到殡仪馆,但我和你却不见了,现在她们不知在怎样担心着急呢!” 何非流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是自愿如此。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算一天,看看以后还能不能有起死回生的转机了!”最后这句话他压低了声音,以防被阴三娘等人听到。 沈幽兰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多半是难保性命!但在临死之前,如果真能将石崇墓找到,并设法通知我们考古学院,那么死得也还算是有些价值,死也瞑目了!” 还没等何非流再说什么,阴三娘便走了过来,向他说道:“我已答应了你的要求,现在可以说出你所掌握的能够找到石崇墓的重要线索了吧?你放心,你们的生死既然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并且我还要依靠你们专业的盗墓本领掘取宝藏,自是不会把你们撇开或加害的。” 何非流微一沉吟,说道:“具体的线索我还是不能和盘托出,暂时只能告诉你们石崇墓的大致所在。所谓生居苏杭,死葬北邙,这是古代大多数有权有势之人的理想。石崇是西晋开国功臣,有名的达官显贵,可想而知,他的陵墓自然是在河南洛阳市北郊的邙山中了。” 何非流说掌握了能够找到石崇墓的重要线索,不过就是危急时故意耸人听闻,蒙骗利诱毒贩子,制止他们侵害沈幽兰,并且煞有介事地说自己也是盗墓者,以坚其信;可关于石崇墓,实则他只是见到了一块仅仅可能是从石崇墓里出来的白玉胸坠,其它的一无所知,更不能确定石崇墓是否真的存在,但此刻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了,于是便故作神秘,语焉不详,只说墓在北邙山中。 阴三娘发财心切,立即说道:“好,那我们就即刻上路,赶往北邙山。”一挥手,让何非流和沈幽兰以及夜枭等三人先进入车内,随后她便也上了车,亲自开车,直奔河南北邙山。 这辆中巴车便是四个毒贩子日常所居的房车,车内有床有座,还有食品饮料。事已至此,何非流和沈幽兰便什么也不想了,将一切都置之脑后,吃了些东西,感觉又困又累,便各自向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中巴车上路的时候天色微明,四个毒贩子轮流开车和休息,一路上没做片刻停留,疾驰了大约十四五个时辰,傍晚时分,便到了邙山脚下。 此时何非流和沈幽兰早已睡醒,沈幽兰当即指点阴三娘,开车直奔前些天她和胡文中、江采萍三人从鱼肚子里吃出了白玉胸坠的小饭馆。既然白玉胸坠是从这个小饭馆里吃出来的,如果白玉胸坠果真是石崇墓中之物,则石崇墓就可能位于这个小饭馆附近,在没有其它线索的情况下,要找石崇墓,只能从这里着手。 这个小饭馆是个二层小楼,孤零零地矗立在邙山北麓,类似于古代驿路上的驿站茶肆,是供来邙山寻幽览胜的游人以及对山上古墓群作考古勘察之人吃饭休憩的,并不毗连村镇。当然,也难免有盗墓者在这里出现,只是近些年来,洛阳市有关部门已把邙山古墓群作为珍贵文化遗产保护起来,严厉打击盗墓行为,是以盗墓者已不多见。 不过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应该乐迎八方客、笑纳四海宾的饭馆竟把他们拒在了门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打雷劈 这个小饭馆的主人是一个青脸汉子和一个胖女人,看样子是对夫妻,都面容阴晦,表情冷漠,一看就不像什么善类。众人来到楼前敲了好半天门,这两人才开门出来,出来之后没等众人说话,便说饭馆已经关张停业了,不再接客做生意,然后就把门砰地一关,回楼内去了,再众人怎么叫门也不给开。 夜枭等人都气得暴跳如雷,不过气归气,人家不开门做生意,他们就是再无法无天,也不敢轻易擅闯民宅。当下四个毒贩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把中巴车停在饭馆楼下,看看那店主到底做不做生意,如果做其他人的生意,非一把火把饭馆烧了不可。 中巴车就是房车,众人在车中也可以休息,只是白天赶路的时候都已休息过了,于是便都不着急就寝,各自进了点饮食,然后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谁知中巴车在楼下还没停上二十分钟,那个胖女人便出来大声喝斥,说楼下不许停车,叫众人快走。看来人家不但是不做他们的生意,连他们在楼下都嫌碍眼,要把他们远远的赶走。 这下红胡子可压不住火了,他脾气最为横蛮暴躁,立即下车,戟指那胖女人骂道:“他奶奶的,你这个肥猪恶婆娘,竟敢这样欺负人!你是知道自己长得丑没人敢奸杀你吗?不让我们进店吃饭住宿也就罢了,连门前也不让我们存身?老子就不走,偏要把车停在你楼前,堵住你楼门,看你能怎么样!” 那胖女人见红胡子凶恶得不可理喻,哼了一声,倒也没现出什么惧色,白了白眼,便砰的一声,又把楼门关闭,回入楼内,随即就把灯灭了,整座楼都沉入了黑暗之中。 红胡子见那胖女人没再驱赶,缩进了楼内,算是怕了自己,便又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然后回入车中,和夜枭、秃顶鹤一起将那胖女人的“魔鬼身材”更加妖魔化了一番。 何非流无心和红胡子等人闲扯,问沈幽兰道:“距离上次你和你的胡老师以及江采萍在这里吃饭,才不过十几天,怎么这个饭馆就关门歇业了?” 沈幽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过那青脸汉子和胖女人好像不是原来的店主人!至于原来的店主人是谁,我并不认识,也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但绝不是这两个人。” 十几天前还在正常营业,十几天后便即易主关门,此事确实蹊跷,但毕竟与众人无关,所以他们都未多想,议论了几句,阴三娘便又向何非流追问找到石崇墓的具体线索。 在她一再追问下,何非流已无法蒙混过关,便对她说了白玉胸坠之事,又说虽然这是仅有的线索,但由此着手找寻石崇墓,也未必就找寻不到。 阴三娘等人大为失望,都说这算什么重要线索,还值两亿呢,连二分钱都不值。因为白玉胸坠虽然出现在这家饭馆的鱼肚子里,但饭馆里做菜的鱼说不定是从哪里买来的呢,也许是在洛阳的菜市场里,也许在其它地方,这鱼谁知道是从哪条江河湖泊中把白玉胸坠吞入肚内的?况且就算是这个小饭馆地处偏远,会就近捕鱼做菜,也不知道具体是从附近哪条河流溪水中捕捞到的,而现在小饭馆又已易主,想问都没处去问。 何非流当然早就想到,仅以那个白玉胸坠的线索来找石崇墓希望十分渺茫,但怕毒贩子们失望之下,气急败坏,再次侵犯沈幽兰,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对他们说即使不靠白玉胸坠的线索,凭自己专业的盗墓本领,也一定能够找到石崇墓。 阴三娘拒绝相信,非让何非流说说他到底有什么本领。 何非流推搪不过,便煞有介事地说道:“其它本领也不说了,我之所以这么笃定地说可以找到石崇墓,是因为我有一项无人可及的特殊本领,那就是我的双眼可以看穿地面,透视到地下数十米深处,所以任何地方地下有坟墓或者埋有宝物,我都一看便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阴三娘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显然是都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好奇,等自己再讲下去,便接着说道:“这当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却真实无讹。说起来,我的这项特殊本领,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的一次奇遇所得。” 何非流很注意讲故事的节奏,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才又续道:“记得那年我八岁,正是好动贪玩的年纪。有一天,我和十几个小伙伴一起到郊外玩耍,正玩得兴高采烈之际,天气突变,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都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瞧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急忙跑到破庙里避雨。 “我们在破庙里躲了不到半个时辰,大雨便停了,但庙外仍是电闪雷鸣,一个霹雷接着一个霹雷的打个不止。我们虽然顽皮胆大,但毕竟都是孩童,很怕打雷,虽然大雨已经停了,仍是不敢出庙。又过了一会儿,雷劈电打之声越来越响,并且总是盘旋在破庙上空,好像就等我们这些小伙伴出庙把我们劈死一样。 “我们都更加害怕,一个小伙伴便说可能是我们当中有人做了亏心事,雷公爷爷要劈死他,这个做了亏心事的人若不主动到庙外去领死,就会连累大家一个也活不成。大家都认为他说的有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做了亏心事,就决定大家都把外衣脱下来,扔到庙外半空之中,如果谁的外衣在空中不落地,那就说明他是做了亏心事的人,雷公爷爷要劈死的人是他,他便要自己出庙去领死,不能连累其他人。 “十几个小伙伴都无异议,当下大家就都把外衣脱下,一齐扔到庙外半空之中。说也奇怪,别人扔出去的外衣都掉落在地上,只有我的外衣飘飘荡荡地悬在了半空之中,并且闪电不住地闪耀在外衣之上。小伙伴们一看都叫嚷起来,都骂我是坏蛋,说是我做亏心事连累了大家,不由我分说,就一齐把我推到了庙外。 “我一到庙外,本来盘旋在上空的霹雷闪电便落到了我身后,像往前驱赶我似的打个不住,而我的外衣悬在半空之中,也像引领我一样飘飘前行。我被身后的雷电吓得屎尿齐流,没有办法,只好追随着飘悬的外衣拼命向前跑。我一边跑一边想: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只有五岁的时候,曾经偷看过邻居家一个三岁的小妹妹洗澡,而那也算不上什么亏心丧德的恶性事件呀?这雷公爷爷那么多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的大坏蛋不去惩罚,怎么揪住我这点儿小小无赖的事情不放呢?” “我刚胡思乱想到这里,面前出现了一片槐树林,只见树林中一棵最粗的老槐树上,站着一个绿衣小孩,小孩周围有六七个大火球上下盘旋,发出轰轰的骇人声响,正在不断向小孩身上击打。那绿衣小孩和普通孩童也没什么太大分别,只是两只眼睛特别大,像蜻蜓的眼睛一样鼓鼓着。说来也怪,每当大火球击打过来,绿衣小孩的大眼睛便向上一翻,随着这一翻,就有两道水箭从双眼中喷射出来,立时将大火球击退,并且火焰消减。这些大火球就是球状闪电,但见一个球状闪电被那绿衣小孩双眼中的水箭射退,另一个球状闪电又复扑上,但就这样前赴后继地劈打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始终奈何不了那个绿衣小孩。 “又过片刻,我身后驱赶我过来的霹雷闪电也加入了战团,配合那几个球状闪电一起击打那绿衣小孩。情势危急,那绿衣小孩突然哇的一声大叫,一颗小孩头蓦地变成了青蛙头,不仅鼓起的双眼喷射水箭,大大的蛙嘴也有水箭喷射出来,将所有霹雷闪电都挡了开去。 “看那绿衣小孩现出了蛙头,我十分震惊,猜想那绿衣小孩必是个青蛙精,正在兴妖作怪,逃避雷火之劫。也许是福至心灵,我当即从裤袋里取出平常玩耍的弹弓和泥丸,一弹弓打了过去,泥丸正中那绿衣小孩蛙头的脑门,打得他一个跟头栽下老槐树。他身子一向下栽落,立即便有一个球状闪电猛劈下来,从背后将他身体劈得粉碎,蛙头滚入了草丛之中。随后霎时之间,乌云便全部散去,霹雷闪电也不见了踪影,天色渐渐晴朗起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并非因为我偷看邻家小妹妹洗澡而要遭雷殛天谴,而是雷公爷爷特意引我来帮助他除掉青蛙精。一时之间,我有几分欢喜,又仍有几分害怕,急忙穿上已经掉落在地上的外衣,准备回家。孰料突然之间,滚入草丛中的那颗蛙头猛地弹飞而起,一下撞上我的脑门,两只鼓起的蛙眼对入了我的双眼。我立时只觉天旋地转,扑通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我悠悠醒转过来,就发现双眼有了看穿地面的功能,最高极限可以看到地下几十米深,其间有什么,都一览无遗。我知道这一定是我帮雷公爷爷铲除了青蛙精,雷公爷爷便将我的双眼换上了青蛙精那两只修炼得神奇通灵、可以挡击球状闪电的蛙眼,使我可以透视地下世界,寻宝发财。哈哈,你们说我的这项特殊本领厉害不厉害?”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脸女人 沈幽兰听何非流这通胡诌八扯,险些笑出声来。 阴三娘笑道:“厉害,厉害,真是太厉害了!”笑容蓦地一敛,厉声道:“你这个泼皮、无赖、混账王八蛋!先前说什么有能找到石崇墓的重要线索就是骗我们的,现在还敢胡说八道地戏耍我们,真嫌死得不够快吗?哼,我就没见过天下有你这样吹牛不脸红、撒谎不眨眼的混蛋!还说什么得逢奇遇,眼睛有透视功能?那你倒透视一下看看,看看老娘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何非流刚才云山雾罩地乱说一气,不过是想转移视线,让阴三娘等人不再纠缠寻找石崇墓线索之事,没想到却弄巧成拙,惹得阴三娘动了真怒,当下索性耍起了无赖,讪笑着说道:“本来我双眼确实是有透视功能的,但就是因为透视了你的内裤,看了不应该看的污秽之物,害得透视功能消失,现在已经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了。” 阴三娘冷笑道:“你永远不会再和正常人一样了,因为现在我就要剜掉你根本不能透视而只会邪视的双眼,让你成为不正常的残障人士!”她实在是被何非流气疯了,倏地拔出掖在腰间的匕首,向他眼睛便刺。 就在阴三娘发怒之时,红胡子和秃顶鹤便一左一右把何非流双臂抓住,让他动弹不得,他眼看匕首直刺过来,却无法躲闪,登时一闭眼,暗叫一声:“完了!”万念俱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地里一物如流星飞坠,“啪”地一声,打在靠近中巴车车头的一扇车玻璃上,将那块车玻璃打得粉碎,落入车中。 众人都大吃一惊,阴三娘当即停住了刺向何非流的匕首,定睛瞧看。此时夜色已深,车中的荧光灯早已打开,灯光之下,但见那打碎车玻璃落入车中之物白惨惨的,赫然竟是一颗凹面呲牙、无比狰狞恐怖的骷髅头! 幸亏在何非流胡说八道之时,众人都已聚在车尾床座跟前来倾听,所以俱都既没被骷髅头打到,亦未被破碎的车玻璃划伤。 众人尚未从万分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颗骷髅头电闪而至,又打碎了一块车玻璃落入车中,险些就打到众人。 被打碎的两块车玻璃都对着饭馆小楼,此地荒无人烟,不用说,两颗骷髅头都是楼内那青脸汉子和胖女人抛打下来的无疑了!他们见众人在楼前不走,便用这种骇人的办法来恐吓驱赶众人! 四个毒贩子可不是被吓大的,阴三娘怒不可遏,顾不上再理何非流,立即和夜枭、红胡子、秃顶鹤一起下车,跳着脚向楼上破口大骂,并使劲砸门。 谁知他们刚骂了两句,一条人影便呼地从楼上跳了下来,四肢齐张,直扑楼下站在最前面的阴三娘。 阴三娘吃惊非小,没想到此人竟敢从二楼上面直接跳下来,急忙向旁一闪身,然后飞起一脚,直踹那人胸膛。那人在半空中无法躲闪,登时被一脚踢中,直挺挺地摔出两丈多远,落在地上。 除了阴三娘使用匕首之外,夜枭等三人各自裤腿中都有两把尖刀,此时全部拔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那倒地之人。将到近前,秃顶鹤就猛地扑上去,一刀刺入那人小腹,以防他起而反击。 阴三娘知道自己这一脚虽然踢得不轻,但也绝不会把人踢死,但见那人被秃顶鹤一刀刺在小腹之上,既没惨叫挣扎,亦未见鲜血流出,不由得大为奇怪,上前一看,只见那人是个身材肥胖的短须男子,双目紧闭,脸无血色,显然死去多时,早已是具尸体。 这死尸并不是那个青脸汉子,而死尸也绝不会自己跳楼扑人,显然是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 阴三娘心下惊悸,急忙抬头向楼上观看。楼上仍未开灯,但在深秋时节的冷月清辉之下,扔可清晰视物,却见二楼阳台上此时已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这女人面色惨白,五官七窍都流着鲜血,垂脸对着阴三娘等人,口中发出一阵阵极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直如一个刚爬出地狱的恶鬼,正在敲打着勾魂的丧钟。 阴三娘等人都吓得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退却。哪知还没退得两步,突然之间,让他们更加震骇欲死的事情发生了,那七窍流血的女人头颅竟然脱离她身躯,离弦之箭般向楼下的阴三娘等人疾射过来。 一个人的人头竟会脱离躯体自己飞射扑人,这可是万分骇人听闻之事!阴三娘魂飞天外,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但也幸亏她瘫坐在地,恰好躲过了迎面飞射过来的那颗女人头。不过她虽然躲过去了,就在她身后的红胡子却没这么幸运,他正吓得目瞪口呆,那女人头飞射过来,一下脸对脸和他撞在一起,险些撞歪他的鼻子。 红胡子痛得啊的一声大叫,疾挥手中尖刀去斩那女人头,但却斩了个空,那女人头在他脸上一撞之后,便又倏地返射回了楼上,正正好好落在她没了人头的躯体之上,又变成了一个头身俱全的人,随即再次发出一阵阴恻凄厉的笑声,十分震心荡魄。 这一下阴三娘等人更加骇惧,那女人的头身竟能随意分开随意复合,是鬼法通玄的厉鬼已确然无疑,却不知这个厉鬼想要干什么?是午夜出来觅食吃人,还是要寻找替身借尸还魂? 四个毒贩子都已魂不附体,互瞧一眼,立时心意相通,想的都是八个字:“赶快逃走,速离此地!” 可是他们还没等转身迈步,突然之间,那血脸女人整个人从楼上疾扑下来,但飞到中途,头身又倏地分开,分别直撞夜枭和秃顶鹤前心。 人头和躯体来势都是快如雷奔电闪,夜枭和秃顶鹤又都是在狂骇之下,躲闪未及,齐被撞中,一下子都一个屁股蹲坐倒在地。 但这回血脸女人的头身分别撞倒一人之后,并没立即返射回楼上,而是倏地向旁一荡,又扑向阴三娘和红胡子二人。 红胡子刚才被人头脸对脸地撞了一下,既恶心难过,又恨满胸膛,反而定下了惊魂,这时见那人头又向自己扑撞过来,当即一咬牙,双刀齐出,一下都狠狠斩在人头之上,将人头劈成了三片,碎落在地。 但不知怎的,那人头刚一碎落,便有一道青烟飞回了楼上,就好像传说中的魂魄离体一样。红胡子虽然不相信人的魂魄会是有形有质的东西,但月夜之下,那道青烟颜色既淡,飞去又快,他也没看清究竟是什么。 红胡子在落地的碎头上踩了一脚,又吐了口唾沫,这才稍觉解恨,转头一看,却见阴三娘的匕首已经插进扑向她的那具没头躯体胸膛,那躯体未见流血,但却悬在半空中挣扎晃动,似是还要返射回楼上。红胡子立即向前一纵,两把尖刀一齐斜肩带背斩在那躯体之上,那躯体这才被斩落在地,再也不挣扎动弹了,但却也像她的人头碎落时一样,有一道青烟迅速离体,飞回楼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尸作祟 阴三娘等人将血脸女人的头身分别砍落,而落地的头身也没有再次复合,看来是不会作怪了,他们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惊魂略定,可是再抬头看向楼上时,却又大吃一惊! 原来二楼阳台之上,此时竟然又出现了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只是与那个血脸女人不同的是,这两个女人五官七窍中没有流淌鲜血,不过脸色更加惨白,直如白纸一般;而更令人惊异的是,两个女人都没穿衣服,赤身露体,半丝不挂。 夜枭、红胡子和秃顶鹤都正值壮盛的狼虎之年,见了这两个美貌妖艳的赤体女人,既诧异莫名,又禁不住非非乱想。便在这时,两个赤体女人各自身子向前一飘,便从楼上飞射而下,直扑阴三娘等人。 四个毒贩子当中,秃顶鹤站在最前面,首当其冲,一个赤体女人双手前伸,直扑秃顶鹤面门。 秃顶鹤一见裸女,早已眼花缭乱,并且想到了非非之处,可陡然之间,便见寒光耀眼,那赤体女人的双手之中,竟还合握着一柄短剑,倏地便刺到了他面门。他这才惊觉,但再想闪挡已经来不及了,急忙拼命向下一缩身,尽力避过要害。 只听“当”的一声,秃顶鹤虽然将面门避过,但却被那赤体女人一剑刺在了秃顶之上。不过秃顶鹤并未受伤,秃脑门上连皮也没破,原来他自幼就练有铁头功,之所以秃头,就是练铁头功练的。 秃顶鹤被刺得一晃秃头,发现一个白花花的女人赤体已在面前,立觉秃头一热,血脉偾张,猛地向上一扑,就将那赤体女人合身抱住,随即大嘴便向她脸上亲去。 那赤体女人一被秃顶鹤抱住,便猛力挣扎,向上空返射后退。她这一挣的力道不小,秃顶鹤又抱她抱得甚紧,竟一下被带得双脚离地,到了半空之中,登时吓得哇哇大叫,色心欲念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秃顶鹤被一个赤体女人一剑刺中秃脑门时,另一个赤体女人也双手合握一柄短剑刺到了红胡子面门。红胡子面对裸女也有些心猿意马,应对失措,不及挥刀挡格,急忙弹身退避。他这一退虽然避过了刺来的短剑,但夜枭恰在他身后,两人撞在一起,同时摔倒在地。 那赤体女人这半空中身子一旋,手中短剑在倒地的夜枭和红胡子头顶掠过,又刺到了旁边的阴三娘前心。 阴三娘急忙匕首一挥,挡击短剑。谁知那赤体女人身子在半空中飞旋,借势使力,力道极大,短剑一下就把阴三娘匕首磕落在地,紧接着便哧地刺破了她前胸衣襟。阴三娘再也无法闪开,知道完了,一颗心登时凉到了足底。 便在这时,阴三娘猛觉脖后衣领一紧,随即身子就向旁摔跌出去,翻倒在地,间不容发地躲过了那致命一剑。 阴三娘又惊又喜,急忙翻身跳起,却见那赤体女人一剑刺空,收势不住,竟一头从中巴车被骷髅头打碎玻璃的车窗处扎进了车中,此时已被车内的何非流牢牢按住,虽然用力向车外挣扎,却无法挣脱。 原来刚才阴三娘挥匕首挡击赤体女人的短剑之时,就身倚中巴车车身,站在玻璃破碎的那扇车窗之前;车外连续发生惊人事件,何非流没有下车,便凑到那扇车窗跟前向外看视,见阴三娘危急,当即伸手到车窗之外,闪电般抓住她脖后衣领,将她拽抡到一旁,使她躲过了那要命的一剑,随即又回手按住了一头扎进车内的那个赤体女人,制止其再次逞凶。 阴三娘知道何非流要不是因为被她戴上了炸弹项圈,只有她才能拿到解开项圈的钥匙,也不会好心救她,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当下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抢上一步,向那赤体女人留露在车外的腰臀便刺。 她匕首刚刺入那赤体女人的后腰,便见一缕青烟般的东西飕地从伤口处飞起,闪电般射回了楼上,同时听到何非流在车内咦的一声,叫道:“这……这是假人!”随即便看到他把那赤体女人扔出车来,摔落在地。 此时红胡子和夜枭已经拽住秃顶鹤悬在半空的双腿,把他连同他还紧紧抱着的那个赤体女人一起拽落下来。听何非流说赤体女人是假人,四个毒贩子急忙俯身察看,只见倒在地上的两个裸女和真人的形貌体态并无分别,但看不见眼目活动和表情变化,身体摸上去也没有一丝热度,而且十分僵硬,竟然都是服装店里常见的塑料模特。 两个塑料模特都制作得惟妙惟肖,月夜之中何非流本来也难辨真假,但他一按摸上去,便觉手感不对,才知道是个假人;虽然秃顶鹤抱住那个赤体女人也感觉到了异样,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阴三娘等人再仔细一看,便瞧见两个假人的腰部都有一段断头的青黑色细丝绳,用手一拉,极富弹力,而它们各自双手合握的短剑也是用丝绳缠绑在手上的;几人又抢到先前那血脸女人的碎头残体跟前一看,也发现了断落的青黑色细丝绳。 阴三娘等人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那个血脸女人和两个塑料模特都是被人在身上绑系了弹力极大的细丝绳往返推送操纵的;那血脸女人是真的尸体,之所以头身可以分合,自是早已身首异处,分别被系上弹力丝绳之后,便可倏分倏合地控制了。当血脸女尸的头身和两个塑料模特都被劈斩扯落在地,系于其上的弹力丝绳或被斩断,或被扯断,身外受楼上控制的部分丝绳立即弹回了楼上,于是众人便见到了宛如魂魄化作青烟离身飞走的情景。月夜之中,自然不如白日视物清晰,那弹力丝绳既细,颜色又青黑如夜色,弹送飞缩再快,自是无人能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阴三娘等人看穿了这些诡异恐怖之事,惊惧尽去,都断定这一切必是楼内那青脸汉子和胖女人所为,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要用尽心机玩弄鬼把戏,非把车内众人都吓走甚至杀害不可,但不管为什么,都难以容忍,几人当即一齐扑向楼门,要破门而入,将那两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何非流和沈幽兰也下了车,来到楼前。 沈幽兰看了看地上那具短须肥胖男尸和血脸女人的残体,皱了皱眉,说道:“那两具尸体好像就是这个小饭馆原来主人的,他们也是夫妻二人。” 何非流也看了看,哦了一声,说道:“是吗?那看来小饭馆是被鸠占鹊巢,不是正常易主了。只是鸠占鹊巢之人夺得饭馆也就罢了,竟然还残忍地杀害了店主,当真是罪大恶极!” 说话之间,只听“叮当、劈砰”之声不绝,阴三娘等人拼命踢打楼门,但那楼门乃是防盗门,怎么也踢打不开。 红胡子又向楼门踢了两脚,见还是踢不开,便转身四下里寻找砸门之物,一瞥眼间,看到不远处有一块茶几大小的巨石,当即奔过去奋力搬起,然后返回门前,举起来向楼门便砸。 只听“哐”的一声,这一下竟把楼门锁控设施砸坏,楼门向内张了开来。 红胡子大喜,便要当先入内,猛然间一条人影从楼内疾扑出来,手中兵刃寒光刺眼,向他脑门便拍。 第一百二十章 翡翠指环 红胡子和其他三个毒贩子都受过类似特种兵的训练,身手极为矫捷,一侧身便避过打来的兵刃,随即探手就去扣楼内扑出那人的手腕。他搬巨石砸门之时,已将两把尖刀插进裤腿,此时手中没有兵刃。 楼内扑出之人便是那个青脸汉子,他错步避开红胡子的擒拿,反手又挥兵刃击向旁边的阴三娘。 何非流在一边看得清楚,那青脸汉子手持的兵刃竟是一把洛阳铲,不禁心中一动:“这人使用洛阳铲,难道也是个盗墓贼?” 心念未已,再看青脸汉子已被阴三娘一脚踢翻,并被夜枭以脚踏背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原来青脸汉子虽然手持洛阳铲这样的利器,但只是狂挥乱打,并不会什么武功,是以刹那间便被身手矫捷且有四人之多的毒贩子制住。 秃顶鹤看着那青脸汉子,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用尖刀在他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解气,便在这时,猛听一声野猫般的嚎叫,一条人影从楼上恶鹰攫食一样扑落下来,看形貌正是那个胖女人,她双手各持一把洛阳铲,分别拍向阴三娘和红胡子头顶。 见那胖女人来势猛恶,阴三娘和红胡子急忙闪身避开。那胖女人双铲拍空,身子并未落地,就在贴近地面的空中弹动飞旋,狂挥乱舞洛阳铲,恶虎疯魔一般向阴三娘等人拍击,显然是拼命也要救那青脸汉子。 那胖女人虽然也不会什么武功,但居高临下,双铲挥舞得犹如疾风暴雨,一时之间,竟也将阴三娘等人弄了个手忙脚乱,连连退避。秃顶鹤一不留神,竟被洛阳铲在肩头铲了一下,铲得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秃顶鹤痛得“嗷”地一声大叫,怒不可遏,猛地向上一蹿,竟用练有铁头功的秃头将那胖女人向他拍来的双铲一齐撞飞,复又撞在她丰满的胸脯之上。 秃顶鹤的铁头功煞是厉害,虽然那胖女人的“胸器”甚巨,胸骨也几乎被撞折。她痛呼一声,刚要弹身飞向一旁,不料红胡子猛地从斜刺里扑到,一手挥尖刀在她背后一斩,一只手臂以肘弯钳住她头颈,将她扑下地来。 红胡子知道那胖女人之所以能在半空中飞旋不落,自是也像先前从楼上跳下来飞身扑人的两个塑料模特一样,身上绑系了弹力丝绳,所以先斩断了她身后吊带她身子的弹力丝绳,才用力把她扑落下来,随即效仿夜枭踩住那青脸汉子,也将她踩在了脚下。 看红胡子和夜枭已各把尖刀举起,要刺脚下的青脸汉子和胖女人几下解恨,何非流急忙喝道:“且慢!先不要伤害他们。这两人手使洛阳铲,显然都是盗墓贼;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杀害这个小饭馆的主人而鸠占鹊巢的,说不定和我们来此的目的有关。先审问审问他们!” 阴三娘点头,认为言之有理,当即挥手制止了红胡子和夜枭,快步走到那青脸汉子跟前,俯下身去,揪住他头发向上一拽,拽得他头脸扬起,问道:“你和那个胖女人都叫什么名字?确实都是盗墓贼吗?为什么杀害小饭馆的主人?你们占据这个小饭馆有什么目的?还有,我们和你们是初次见面,既无仇恨,也没有利害冲突,为何却要杀害我们?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若有半句谎言,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青脸汉子横了阴三娘一眼,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阴三娘“嘿”的一声,说道:“敢不答我的话,跟我体现硬汉风格?我倒要看看你答是不答!”手中匕首一挥,嚓地便将青脸汉子的左耳削了下来。 青脸汉子痛不可遏,杀猪般大叫起来。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女子艳若桃李,却狠似蛇蝎,看她又已把匕首挥向自己的右耳,再不敢强硬下去,急忙说道:“我说,我说!我叫楚二豹……”略一停顿,抬手向那胖女人一指,接着说道:“她叫李翠翠,是我老婆。我们确实都是盗墓贼,这个小饭馆的店主也确实是我们杀害的。我们杀害店主只不过是为了占据这个小饭馆,以便可以长期在这陵墓遍地的邙山盗墓。至于你们,我们可没想杀害,仅仅只是一时见财起意,打算把你们都惊吓跑了,而得到你们开来的那辆中巴车。求你们大人大量,行行好,饶过我们夫妻二人吧!从此以后,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连墓也不盗了!”说得语带哭音,诚恳之至。 阴三娘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我看可有点儿不尽不实。你们已经把杀害的店主夫妇尸体扔下楼来袭击我们,自是打定主意要杀害我们了,否则怎会让尸体给人见到?对了,你们用弹力丝绳操纵塑料模特和尸体吓人伤敌的鬼把戏玩得可够绝的,是不是常常以此来为非作歹?” 楚二豹忙道:“我说的是实话,都是实话,绝没有杀害你们之意。我和老婆躲在楼上阳台的隐蔽处,不让你们看见,先用两颗骷髅头打碎了你们的车玻璃,又把男店主的尸体抛砸下车的你们,再将女店主的尸体和两个塑料模特用强力弹丝系成提线木偶,然后以抖空竹的手法弹送下去扑击你们,而我老婆还故意发出凄厉瘆人的笑声;这种种作法,在深夜之中自然诡异骇人之极,就只是想把你们都吓得落荒而逃,绝无相害之意;只是后来你们不但没被吓走,反而打破楼门要杀将进来,我们才不得不出来和你们拼命的,而拼命的结果也是一败涂地!”说完,又连连求饶。 听楚二豹说得合情入理,并且也看不出他和石崇墓有什么联系,夜枭和红胡子尖刀一挥,就要将他和他老婆李翠翠斩杀释恨。 阴三娘急忙将二人喝止。她虽然从事贩毒的罪恶勾当,但还没有杀过人,不到万不得已手上不想染血,可是就这么放了几乎将自己和三个手下都置于死地的楚二豹夫妇也心有不甘,便道:“暂时不要杀他们;先把他们绑缚起来,等一下再行处置。”暗想先留下两个盗墓贼,找寻石崇墓的时候或许用得上。 夜枭和红胡子答应一声,让秃顶鹤回车里取来一团胶带,然后两人便分别将楚二豹和李翠翠手脚都绑缚了起来。 可是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绑缚李翠翠的时候,红胡子竟意外而又惊喜万分地发现,李翠翠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指环是翡翠所制,葱碧玲珑,十分精致。 这枚指环当然非常珍贵,但再珍贵的指环也不至于让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的红胡子惊喜万分,让他惊喜万分的是,这枚翡翠指环上面还有一个篆刻的“石”字,正与何非流已经向他和阴三娘等人描述过的白玉胸坠上篆刻的“石”字一样! 红胡子已知道那篆刻的“石”字是石崇所拥有珍宝的特有标识,在这个小饭馆鱼肚子里吃出来的有篆刻“石”字的白玉胸坠,乃是可能找到石崇墓的唯一线索,而此时又在同样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篆刻有同样“石”字的指环,无疑又把找到石崇墓的希望提高了一倍,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喜出望外 红胡子立即将翡翠指环从李翠翠手上取下,然后拿到何非流和沈幽兰面前,让两人仔细看看,是否当真也是石崇之物。 何非流和沈幽兰都亲眼见过那个白玉胸坠,立即确认:这枚翡翠指环上的篆刻“石”字和白玉胸坠上的毫无二致,是石崇所拥有的珍宝无疑,只是不知道李翠翠是从哪里得来的,是祖传之物,还是像白玉胸坠一样,也是在这里意外所得。 本来阴三娘对能找到石崇墓已不抱什么希望,但忽然有了转机,也是喜出望外,立即拿着翡翠指环来到李翠翠面前,急切地问道:“说,快说!你手上这枚翡翠指环是从哪里得来的?” 翡翠指环一被拿走,李翠翠就面色大变,这时看阴三娘拿着指环在自己面前晃动,立即大声说道:“指环是我的,快还给我!”想要抢夺回来,无奈手脚都被绑缚,难以动弹。 阴三娘道:“指环还给你可以,但你必须说出这枚指环是从哪里得到的,是不是也是从这个小饭馆的鱼肚子里吃出来的?” 李翠翠“咦”了一声,满脸诧异之色,说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指环是从小饭馆的鱼肚子里吃出来的?你说了‘也是’二字,难道你们也从这里的鱼肚子里吃出了指环吗?” 这话虽是疑问,但已无异于是承认了,她的翡翠指环就是从小饭馆的鱼肚子里吃出来的!一只鱼肚子里吃出一件石崇所拥有的珍宝或许偶然,但在同一个地方鱼肚子里又吃出了一件,则绝非巧合。看来只要找到这个小饭馆做菜用鱼的来源出处,那么找到石崇墓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阴三娘强抑激动,向李翠翠道:“你是盗墓的,自然不会不知道,千百年来一直无人发现的西晋首富石崇的墓可能就在邙山;而且,你一定也知道指环上的篆刻“石”字,乃是石崇所拥有珍宝的特有标识,猜出指环多半是从石崇墓里出来的,被墓附近河水溪流中的鱼无意中吞食入腹,而鱼上了餐桌才被人发现。所以,你们在这里无意中从鱼肚子里吃出来翡翠指环,便立即向店主夫妻问出了他们做菜用鱼的来源出处,而你们怕这个线索再被他人所知,便将店主夫妻杀了灭口,然后占据了这个小饭馆,悄悄地寻找石崇墓。一切是不是这样?我推测判断得一如目见吧?说吧,赶紧给我说出小饭馆做菜用的鱼是从哪里来的,不要扯谎。刚才我之所以向你说出我的推测判断,就是告诉你,我的眼里可不揉沙子,你要有半句假话欺骗于我,我就活活扒了你的皮,然后将你的一身肥肉烧着点天灯!” 李翠翠尚未答话,楚二豹便急忙说道:“翠翠,快告诉她吧!这个……这个娘们儿太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耳部仍旧无比钻心刺骨的疼痛,已让他对阴三娘的话不敢有一个字的怀疑。 李翠翠瞪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对阴三娘说道:“你的推断已与事实相差无几,就算我不说,也没有什么能瞒过你了!现在你不是就想知道小饭馆做菜用鱼的来源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得再伤害甚至杀害我们;第二,要允许我们夫妇一起去寻找石崇墓,大家共同发财。这两件事你若不答应,我们夫妇有死而已,再不会向你说一个字!” 阴三娘立即点头,说道:“成交。第一,你们夫妇虽然耍弄鬼把戏惊吓了我们一番,并铲伤了秃顶鹤的肩头,但我也削去了你丈夫一只耳朵,大家算扯平了,从此两不相欠。既然已无仇怨,那我们自是不会再杀你们了;第二,坦率地说,我们几人对盗墓都不在行,很业余,很需要你们夫妇这样的专业人士帮助。只要你们夫妇没有异心异动,我们就保证会和你们真诚合作,共同发财。” 说完,她为了表示诚意,亲自用匕首割断了缠绑李翠翠手脚的胶带。随后,夜枭也解开了楚二豹手脚的绑缚。 李翠翠点点头,说道:“大家在江湖上混,虽然有时候行事会不择手段,但信义当先、然诺为重的原则还是不会变的。好,我相信你!”当下把众人请入楼内,给楚二豹包扎了伤口,让他去掩埋处理店主夫妻的尸体,然后便道出了得到翡翠指环的前后经过。 原来楚二豹和李翠翠多年来一直在邙山盗墓,但由于洛阳市政府打击盗墓越来越严厉,现在生意已经很不好做。就在昨天,他们转悠到这个小饭馆,便进来吃饭,竟无意中在菜里一条鱼肚子内吃出了那枚带有篆刻“石”字的翡翠指环。 两人出身盗墓世家,少年时就开始盗墓并博览与古人古墓有关的典籍文献,可以说比一般的考古专家还要见多识广,一看这枚翡翠指环,便认出是石崇拥有之物;而他们也早就猜测千百年来始终不见踪迹的石崇墓十有八九隐藏在邙山,一直在寻找。 石崇所拥有的翡翠指环出现在鱼肚子里,自然是可能找到石崇墓的重要线索,因此两人立即向店主询问鱼的来处。店主告诉他们,鱼是从离小饭馆不远的一条叫做“鬼愁涧”的山涧里用渔网打捞上来的;因为他的小饭馆地处偏僻,距离洛阳市内较远,到菜市场买鱼甚是不便,而鬼愁涧里的鱼又颇为肥美,所以他做菜用鱼便只就近从涧内网捞。 楚二豹和李翠翠都欣喜若狂,没想到鱼的来源如此明确且唯一,怕这个重要线索再被他人所知,便将店主夫妻都杀了灭口。哪知刚过了一天,两人才察看鬼愁涧的环境状况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店主夫妻的尸体,阴三娘等人就驱车来到了这里。 楚二豹和李翠翠自然不会留阴三娘等人吃饭住店,可驱赶他们,他们却不走,于是两人便又动了杀机。两人看阴三娘等人人数不少,怕难以得手,就搞了一通恐怖骇人的鬼把戏,想先把几人都吓破了胆,然后再行杀却。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阴三娘等人竟都胆色过人,身手不凡,两人害人不成,反而失手被擒。 阴三娘听李翠翠说完,兴奋不已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李翠翠和楚二豹这对雌雄大盗虽得路径,但尚未找进石崇墓,否则自己再晚到几天,就算找到石崇墓,恐怕墓中珍宝也被他们盗掠一空了;再看有了找到石崇墓的希望,何非流也喜形于色,想起刚才他救了自己一命,虽然并非出于本心,自己不用感激,但也不必杀他了,让他和沈幽兰继续跟随自己去盗墓取宝,自己再遇到什么危险,两人还会极力保护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幽兰也十分高兴,对她这个考古人员来说,能够找到石崇墓,无异叶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当即说道:“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石崇被祸身死之前,想必就已经建好墓穴,而考虑到自己的巨富身份,墓葬一定会成为盗墓贼的目标,所以肯定要选择不封不树的秘葬;这秘葬可能就在鬼愁涧的涧底,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墓内珍宝泄露了一些出来,被涧里的鱼误吞入腹,以致在餐桌上被人吃到。” 众人都认为她言之有理,一致决定,明天就到鬼愁涧去看一看,先勘察一下地形环境再说。 此时已至深夜,大家又议论了一会儿,均感困乏,便各自就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鳞巨鳄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吃过早饭,就直奔鬼愁涧。李翠翠和楚二豹久在邙山盗墓,自然知道鬼愁涧所在,并且已经去察看过一次,带领阴三娘等人攀上邙山,只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了位于邙山山阴的鬼愁涧涧顶。 所谓山涧,就是两面山崖夹着一条水沟,水沟亦称深渊。鬼愁涧既有其名,自是说涧深崖险鬼怪也愁。 众人凝目一看,但见鬼愁涧宽约四五十米,两面山崖都壁立如削,确实幽险峻峭,令人愁思暗生!不过由于邙山各处海拔都不高,这鬼愁涧并不太深,涧顶离下面的涧水只有八九十米,而在众人所站的这面山崖中间,更有一处向下凹陷成倒三角形的沟壑,沟壑底部离涧水水面更近,只有不到三十米,想必小饭馆的店主生前就是站在沟底向涧中撒网打鱼的。 众人都下到沟底,见沟底还生长着不少粗可合抱的青松翠柏,若是把绳索系在松树上,援索下行三十米到达涧水之中,当真是容易之极。再看下面的涧水只是缓缓流动,水波不兴,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都不禁喜悦无限,感觉必在涧中的石崇墓大宝藏已唾手可得。 由于众人只是前来勘察一下鬼愁涧的地形,并没携带下涧寻墓取宝的应用工具,而应用工具只有李翠翠和楚二豹有,就算是带来也不够他们一共八个人用的,是以又察看了片刻,把地形摸熟,便又返回了小饭馆。 一到小饭馆,阴三娘立即派夜枭和红胡子开车去洛阳市里购买绳索、潜水服、带电筒的潜水帽和水中亦可照明的荧光棒等应用之物。 等夜枭和红胡子将应用之物都买了回来,已到傍晚,依李翠翠之意,明天再下涧寻墓,但阴三娘发财心切,已经急不可耐,决定当晚就去,理由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不被滋扰。 众人都得听阴三娘的,而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于是各自吃了点儿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月上中天之时,便一起赶到了鬼愁涧。 日间沈幽兰本来打算和夜枭、红胡子一起进城购买应用之物,以便找机会把石崇墓的消息传递给洛阳考古学院或有关部门,但阴三娘何等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思,坚决不允许她去。她无可奈何,只得作罢,却暗中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找到石崇墓,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墓中文物不被盗掠破坏。 由于是要深入水下,不便携带太多东西,众人穿戴上潜水服、潜水帽,又各自怀揣了几支荧光棒,还有一把可以挖墓并防身的洛阳铲,在那条离涧里水面只有三十来米的沟壑底部松树上系了八条数十米长的绳索,然后就一齐援索下到了涧水之中。 时值深秋,涧水甚凉,但众人所穿的潜水服是保温材料所做,可以外隔凉热,内保体温,而且还都内置有一个小型水肺,可供在水下连续呼吸几个时辰,不用隔一会儿就浮到水面上去换气,所以他们一直潜到了八九米深的水底,也不觉丝毫寒意,更没有窒息的问题。 他们一下水就把潜水帽的电筒帽灯打开了,将涧水照得通明,可是直到潜至水底,却只看见一些鲤鱼、草鱼往来游弋,水底都是砂砾,别说水下墓穴了,就连想必应该散落在水底的带篆刻“石”字珍宝也没发现一件,却不知水中的游鱼是在哪里把珍宝吞入腹中而被小饭馆店主网到的! 难道小饭馆店主所说做菜用鱼的来源并不属实?众人都觉奇怪并深感失望,但不死心,都将系身的绳索解开,四下游潜寻觅,以期有所发现。 何非流猜测水底找不到墓穴,墓穴可能是建在水下的涧壁上,便贴着一面石壁仔细勘察。忽然之间,感觉有一股吸力将自己拽向石壁之内,他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一头扎进了石壁之中。 他又惊又异,借着帽灯定睛一看,却见扎进的原来是石壁中的一个孔道,这孔道和隧道的形态、广狭都差不多,纵伸向山壁之内,涧水涌流进来,形成了水洞;他刚才来到了水洞洞口,洞口是水流汇注之处,内吸外冲,便把他吸冲进了水洞之内。 他心头一喜,寻思水洞之内必会有所发现,当即疾游向前。哪知刚游出十几米远,突觉双腿足踝一紧,似是被一双手死死抓住,用力拽向水底。 何非流大吃一惊,骇然垂顾,只见抓住自己足踝之物似是手臂,又有一些不似,由于水洞内特别幽暗,虽然有帽灯照耀,在朦胧的水波中也看不真切。 他正不知所措,猛地后面一人撞来,将他身子撞得向前一倾,这时又有几条手臂般的东西抓住了他的腰腹,更加用力地把他拽向水底。 他更加骇然,侧身回头一瞥,却见撞他之人是沈幽兰。原来沈幽兰紧随其后进了水洞,双腿足踝也被几条手臂般的东西抓住,她一奋力挣扎,便扑撞在了何非流身上。 何非流急忙一手扶住沈幽兰,一手挥洛阳铲去铲那些抓住自己和沈幽兰的手臂状东西。便在这时,前面突然哗啦水波一响,一个庞然大物疾扑过来。 何非流大吃一惊,头上帽灯光束一晃之间,他只瞧见那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口内巨齿如剑芒森立,直向自己头部扑咬过来,也没看清这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吓得急忙抱着沈幽兰向水底一伏身。只听“哗”的一声,那个庞然大物从两人身上窜了过去。 他们两人惊险至极地躲过那庞然大物的扑咬,但已趴在了水底,刚要挣扎爬起,便觉肩、颈、腿、腰同时一紧,各自足踝被抓尚未脱出,又有不知多少手臂般的东西抓到了他们身上,就如阴魂附体、铁锁加身,哪里还爬得起来? 在幽暗深邃的诡异水洞之中,蓦然落入不明物体的魔爪,何非流和沈幽兰的恐骇可想而知,可是恐骇未已,就听身上水波中“噼啪、哗啦”山响,整个水洞就像开了锅一样,翻腾如沸。 两人更加惊骇,急忙各挥洛阳铲,奋力将抓住肩颈的臂状物铲断,然后扭头上看,这才发现,却是刚才扑咬他们的那个庞然大物在水中剧烈翻滚,搅得水浪沸腾。 两人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只见那庞然大物头如麦斗,眼似铜铃,拖着一个比水桶还粗的巨大身躯,身躯上纹鳞鲜艳,如同龙身,原来却是一只龙鳞巨鳄!此时这龙鳞巨鳄血盆大口中正叼着一个人,但这人只有腰腹以下露在外面,其余部分都已被巨鳄吞进了口内,看不见头脸,也不知是谁;龙鳞巨鳄之所以在水中剧烈翻滚旋转,就是要把这人咬碎撕断。 只见殷红的血水不断从龙鳞巨鳄口非流出,刹那间就弥漫了整个水洞。 何非流和沈幽兰都吓得呆了,突然间又有两条臂状物抓上他们脖颈,两人这才蓦地惊觉,回过神来,急忙挥动洛阳铲,再去铲那些抓身附体的臂状物。 便在这时,一物倏地自上落下,砸在何非流头上。何非流急忙一仰头,向后避开,可是当他看清楚砸在头上那个物体时,登时心脏一阵剧烈抽搐,骇栗至极。 何非流没有想到,砸在自己头上之物,竟是自腰部以下断落下来的半截躯体!这半截躯体极为肥胖,虽然还套着半件潜水服,但何非流也认得出来,正是那个胖女人李翠翠的,不由得又是惊骇,又是恶心,如果不是戴着潜水面罩,真会呕吐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溶洞墓穴 原来何非流和沈幽兰进入水洞之后,阴三娘等人便也发现水洞跟了进来。李翠翠游在阴三娘等人的前面,就跟在沈幽兰身后,何非流和沈幽兰被臂状物抓住拽向水底,紧接着又伏身避过扑咬过来的龙鳞巨鳄,龙鳞巨鳄从两人身上窜了过去,正好和李翠翠迎头撞上,当即将她一下吞入大嘴之内。鳄鱼一般都是利用身体飞速翻滚旋转来撕裂猎物的,这只龙鳞巨鳄也不例外,一咬住李翠翠便即剧烈翻滚,哪消片刻,李翠翠便被它旋转咬裂成两截,头身入了鳄腹,下半截身子断落下来,无巧不巧地砸在了何非流头上。 那龙鳞巨鳄吞了李翠翠半截肥硕的头身,犹未餍足,紧跟着鳍尾一打水花,巨头下扎,又张开血盆大口来吞食掉落何非流身畔的李翠翠另半截躯体,同时也咬向了何非流。 何非流震骇欲死,可是还被那些臂状物缠抓着身子,想要逃避,却举步不得,情急之下,蓦地疾伸左手,抓起李翠翠那半截躯体向上一送,塞堵住了那龙鳞巨鳄的血盆大口,与此同时,右手一挥洛阳铲,迅如奔雷一般,从龙鳞巨鳄颌下铲进它脖颈之中。 何非流所用的洛阳铲是一种既可以深掘硬地,又可以作为防身兵刃的器具,铲柄长约三尺,铲刃有一尺多长,如刀又似剑,极为锋利;生死关头,他这一铲当真用上了全身之力,竟一下将龙鳞巨鳄的喉管切断,整个铲刃都没入了巨鳄脖颈之中。 那龙鳞巨鳄虽然凶悍无匹,但也挺受不住这断喉致命的一击,痛得在水中一个翻滚,便摔落水底,将何非流刚塞进它口内的李翠翠半截躯体也吐了出来。 这时阴三娘和楚二豹等人也游到了近前。 楚二豹一见老婆李翠翠死无全尸的惨状,又悲又愤,看那龙鳞巨鳄还在水底大嘴开阖,四肢抽动,没有死去,当即冲上前去,挥动洛阳铲在龙鳞巨鳄的巨头上乱铲,直铲得鳄头血肉模糊,再不动弹方才罢手。 阴三娘等人见何非流和沈幽兰都被一些臂状物缠抓住了身体,便一起挥动洛阳铲,将那些臂状物俱都铲断。 何非流和沈幽兰脱身出来,才看清楚,那些臂状物原来都是长在水底、形如手臂的青草草茎,此时这些青草正都把草茎上状若手指的草叶舒展开来,吸吮李翠翠残体流落下来的血液和肉汁。 众人十分惊奇,都不知这些诡异怪草是何名目,只推想可能是与水洞中的龙鳞巨鳄共生共存的植物;这些怪草可以伸出臂状草茎抓住水洞中来往的生物,以方便龙鳞巨鳄过来吞吃,而龙鳞巨鳄吞吃剩下的生物血液肉汁,又可以为怪草吸食,滋养形体。 这种怪草除了众人铲断的这些,前途还有近百株,众人向前一游,便也都各伸臂状草茎来抓众人。众人当即挥动洛阳铲,将这近百株的怪草也尽数铲除,以免回来时它们还要拦路抓人。 铲除了所有怪草,众人续向前游,但怕再遇到什么类似龙鳞巨鳄和抓人怪草的危险,各自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慢慢摸索着行进。谁知再往前去却一路太平,没有遇到任何险情,游了大约二三百米,便到了水洞的尽头。 一到水洞尽头,众人便一下子呆住了,随即就都兴奋得在水中跳跃起来,振臂狂呼,直如十八层地狱中已有几千万年没有吃到东西的饿鬼,突然来到了到处都是美味佳肴的天堂! 原来一到水洞尽头,众人便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水面,只见水面上面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溶洞处于山体之中,不仅高出如隧道一般穿进山体的水洞甚多,也远远高出水洞外面涧水的水位,所以水洞里的水只流到溶洞脚下,便再也无法流进溶洞里面,形成了一个进入溶洞的水池入口;再看这个溶洞虽然是天然溶洞,但明显有人工修整过的痕迹,就在水池边缘,有一道十几米高的斜坡上,修砌了几十级台阶,使人可以拾级而上,到达溶洞巨大的空间之内。 这个溶洞虽然气势恢宏,空间巨大,但众人身在水池之中,只能仰头看到溶洞的一角,难窥全貌,自然也就不清楚溶洞内有何物,他们之所以欣喜若狂,却是因为他们一浮出水面,就看到面前十几米高的斜坡半腰处的一级台阶上,横卧着一具白骨,白骨里散落着数十件熠熠发光的珍宝,而珍宝上竟然都有一个篆刻的“石”字,显然都是石崇之物,料来这个溶洞便是石崇的墓葬无疑了。 众人在涧水之下没有发现石崇墓,本来都已万分失望,却没想到,在穿过了一条二三百米长的水洞之后,竟会有如此发现,各自的激动兴奋自是难以言喻,只是都略感奇怪的是,一具携带着数十件珍宝的白骨怎么会出现在向上进入溶洞的石阶上?难道这具白骨便是石崇的?又或者是盗墓贼进入了溶洞墓穴,从墓穴里拿了一些珍宝要返回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致使他倒毙在了临近水池的石阶之上?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已可断定,那就是沈幽兰和楚二豹等人先后从鱼肚子里吃出来的白玉胸坠和翡翠指环,一定是这具白骨里的珍宝从石阶上滚落进水池的,最近被两条游到水池这边来的游鱼吞入肚中,才引领众人找到了这里。 众人身在水池之中,只能借着帽灯灯光看见面前斜坡上的情形,无法看到溶洞内里的状况,于是都出了水池,攀上斜坡,拾级而上。 到了那个横卧白骨的石阶跟前,阴三娘先让夜枭、秃顶鹤和红胡子将数十件珍宝都收入囊中,然后俯身仔细看了看白骨,发现由于下面水池的水汽向上散发腐蚀,白骨已残败得不成人形,衣饰更是灰化殆尽,根本看不出来其人生前的任何信息,便不再理它,和其他人一起快步登上了斜坡之顶。 由于潜水帽灯的光束不长,难以及远,是以众人虽然到了斜坡顶上,也还是只能大致看出这个溶洞极为广阔,看不清具体情形。 当下走在最前面的楚二豹将潜水服和潜水帽一起脱下,放在一旁,从怀里把携带的六支高亮荧光棒都拿了出来,一齐折亮,然后振臂远远地抛到左右两边和前方。 楚二豹抛掷的高亮荧光棒是一种新型荧光材料所制,比普通的荧光棒要亮上百倍,只要三四支就可以将方圆数百米的地方照耀得亮如白昼,他平常盗墓就使用这种高亮荧光棒照明,是以让红胡子和夜枭进城买的也是这种照明器具;此时六支高亮荧光棒一齐在四下里亮起,刹那之间,溶洞中的景物便尽收眼底。 众人都揉了揉眼睛,一齐闪目观瞧,只见面前是个四五十米长的拱形溶洞洞道,洞道顶部垂珠璎珞一般纷披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洞道尽处陡然宽广出许多,是一个大石窟,大石窟中密密麻麻排立着百十余匹青铜战马,战马上都端坐着青铜盔、青铜甲的青铜武士,个个双手中都握持着两把青铜剑,剑光雪亮,夺人二目;再里面似乎是一面墙壁,但被前面的百十余个青铜战马武士挡着,看不清确切情形。 虽然尚未看到什么珍宝,但那些青铜战马和武士显然都是陪葬的青铜俑无疑,能以青铜俑陪葬的除了历代帝王之外,恐怕也只有石崇才有这样的大手笔;而看这些青铜俑的鞍辔和甲饰,也明显都是魏晋时期的,由此可以进一步断定,众人确确实实是找到石崇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机密布 楚二豹当先奔到青铜俑前面丈许之地,停下脚步,怔怔地呆视了青铜俑片刻,突然蹲下身去,抱头大哭,哭得甚是悲切。 众人都颇觉奇怪,不知他何以悲痛。 红胡子一拍他肩头,问道:“楚老弟,咱们已经找到石崇墓,发财在即,你不欣喜若狂,怎么反而大放悲声啊?难道是喜极而泣吗?” 楚二豹又哭了两声,才哽咽着说道:“虽然……虽然找到了石崇墓,发财在即,可是……可是我的翠翠却已死去……”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原来楚二豹是因为李翠翠死去,虽然找到了石崇墓,老婆却已不能和自己共享富贵而憾恨悲痛。 看楚二豹话未说完又哭了起来,红胡子又一拍他肩头,笑道:“楚老弟,你哭什么,应该高兴才对呀?你要知道,很多男人升官发财的时候,都已是中年之后,其时跟随自己的糟糠之妻也都已徐娘半老,甚至人老珠黄!不过由于是和自己一起共患难过来的结发之妻,男人虽然对老妻生厌,却也不忍心或者不好意思更换。现在你就要大发横财富可敌国了,而你那个既胖且老的李翠翠恰好凑趣可人地死了,让你以后可以随便娶换年轻貌美的佳人,这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吗?嗯,找到了石崇墓大宝藏,老婆又及时地死去,我看你简直就是双喜临门了,不仅不应该哭泣悲痛,反而应该大笑庆贺才对!别哭了,赶快笑吧,尽情的笑吧!哈哈……哈哈……” 何非流一听,心说这红胡子真不是东西,哪有这么劝慰人的,楚二豹不给你一顿炮脚才怪。 哪知楚二豹不仅没有发怒去打红胡子,反而立即止住了哭声,并连连点头,说道:“有理,有理,我确实应该算是双喜临门!嗯,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还哭呢,确实应该大笑才对啊。哈哈……哈哈……”说着,竟真的喜不自胜地哈哈大笑起来。 何非流暗自摇头,心说这楚二豹更不是东西! 他心念未已,却见楚二豹笑了几声,便大踏步直奔那些青铜俑走去,想来他是要穿过青铜俑,第一个找到石崇墓的墓葬珍宝,大发横财,以便可以随便娶换美貌佳人。 当下何非流和阴三娘等人也将潜水服、潜水帽俱都脱下,各持洛阳铲,跟在楚二豹后面,走向那些青铜兵马俑。 哪知楚二豹刚走到距离青铜俑一米多远的地方,突然之间,猛听得嗖嗖嗖疾响如风,无数支利箭从靠近洞道尽头的两侧石壁相对射了出来。 楚二豹惊魂出窍,想要躲闪,却哪里还来得及?刹那间便身中百十余箭,变得有如刺猬一般,只惨叫了两声,身子晃了两晃,便扑通摔倒在地,绝气而毙。 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立即止步。谁也没有想到,这里已经深在山涧之下,并且还远隔二三百米长的水洞,如此隐秘,竟然还设置了弩箭机关!幸亏众人都在楚二豹的后面,和他有四五步的距离,否则要是和他一拥而上的话,现在都已成了箭下亡魂! 再看射毙了楚二豹之后,洞道两侧石壁又射出了数十支利箭,便不再有箭射出,溶洞内又复寂静如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于盗墓者来说,碰到暗道机关是司空见惯之事,可阴三娘和夜枭、红胡子、秃顶鹤四人却是头一次经历这种险恶状况,都吓得魂飞胆裂,虽然不见再有利箭射出,也不敢再向前行进一步,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瞧向何非流和沈幽兰,齐声问道:“怎么办?” 他们真把何沈二人当作盗墓贼了,料想二人经验丰富,必能化解这个弩箭机关。 何非流见尚未看到石崇墓的真面目,李翠翠和楚二豹这两个盗墓贼就先后惨死,心下微感恻然,但又想这两人常年从事盗墓的非法勾当,最近又残忍地杀害了小饭馆的店主夫妻,可谓坏事做绝,如此下场,也算他们应得的报应! 他正这样想着,没有回答阴三娘等人的话,却听沈幽兰冷笑道:“遇到这么一个小小弩箭机关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也真是废物!看好了,投石问路,引发弩箭机关内的弩箭射绝,就可以过去了。”说着,俯身拾起一块大石,奋力抛在楚二豹刚才落脚之处。 楚二豹刚才落脚的地面处,便是触发弩箭机关的机括,沈幽兰抛出的大石一砸在那里,洞道两侧石壁中立时又有数百支利箭激射出来,但此番自然是射不到人,都对射到石壁之上,随即坠落在地。 洞道两侧石壁中激射的利箭一停,沈幽兰便又抛掷大石砸那处地面机括,抛了五块大石之后,石壁中发射了约有数千支利箭,便不见再有射出,显然利箭已经射绝。 阴三娘等人瞧瞧散落在石壁跟前的数千支利箭,又看了看沈幽兰,都暗暗点头,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几分钦佩之意。 当下阴三娘和何非流等人一起越过洞道,走进那些青铜兵马俑中,寻觅藏宝的墓室所在。 六人一走进兵马俑中,便又抛了几支高亮荧光棒增加可视度。在雪亮的荧光照耀下,但见这些兵马俑共有一百四十四个,横向十二,竖向十二,人人手握青铜双剑,匹匹马头对接相连,排列成一个正方形,一置身其中,便如陷入了战阵之内,杀气扑面而来。 一百四十四个兵马俑排满前路,不从其中穿过去,就无法再向前寻觅墓穴宝藏,可是这些兵马俑都是马头对接,中间根本没有通过的空隙,所以六人只能弓身从对接的马头之下钻行,几乎是匍匐前进,都甚感压抑。 有了楚二豹被弩箭射毙的前车之鉴,六人已知这个溶洞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是以在兵马俑中行进之时,都是倍加小心,并且不断投石问路,以防不虞。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兵马俑中心,却步步平安,没有任何险象发生。 六人都稍稍松了口气,略感宽心,续向前行。 秃顶鹤走在众人前面,他又从一对马头下面钻过,一抬头间,突觉光华耀眼,定睛一看,却见就在面前的一匹青铜马的马鞍之上,竟镶嵌着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大如鹅卵,珠圆玉润,晶莹剔透,光华四射。 秃顶鹤也曾见过不少夜明珠,但见过的都仅有核桃大小,像这样大如鹅卵的夜明珠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看就知道是无价之宝,不禁脱口一声惊呼:“啊,好大一颗夜明珠!”稍稍一呆,便猛地伸手上去,一下把夜明珠从马鞍上抠了下来。 夜明珠一离马鞍,就听“嘎吱”一下,好像什么闸板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见青铜马上骑坐着的那个青铜武士右臂一振,手中握着的青铜剑像打了一道利闪,嚓地一下,便砍在秃顶鹤的秃头之上。 这一剑力道大得异乎寻常,秃顶鹤虽然仗着练有铁头功,秃头没被劈开,却被击倒在地,从马鞍上抠下的夜明珠也撒手扔出多远,摔得粉碎。 秃顶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毫无生命的青铜兵俑竟会挥剑砍人,直吓得魂飞天外,刚想爬起身来,却见跟前的这匹青铜马竟然也两只前蹄向上一扬,向他踏踩下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马俑群 没有生命的青铜马竟然也会扬蹄踏人,这一下秃顶鹤更是震骇欲死,不及起身,立即就地一滚,从扬蹄踏下的这匹青铜马肚子下面滚了过去。 其余五人也都震惊万分,尚未醒过神来,便见所有青铜兵马俑竟然一齐“活了”,他们跟前的几十匹青铜马纷纷扬蹄向他们踩踏,同时马上青铜武士也各抡双剑向他们狂劈猛砍;而外围的一百多个兵马俑也都兵马齐动向他们围攻。 几人谁也没有想到,一百多个青铜兵马俑竟会一齐变成活体围攻他们,都骇得魂不附体,急忙闪转腾挪躲避马蹄踩踏,同时各挥洛阳铲挡架青铜武士的青铜剑。 孰料各人的洛阳铲都是刚一碰上青铜剑,便被击落在地,那些青铜武士挥剑劈砍的力量竟然大得惊人,非人力所能接架抵抗,而那些青铜马四蹄翻飞踢踏,快捷无伦,更是难躲难避。 夜枭一个疏神,躲闪稍慢,被一匹青铜马一蹄踢在腰间,腰骨立碎,向后一个趔趄跌扑在旁边一匹青铜马的马身上,那匹青铜马上骑坐的武士手起剑落,一下便把他斜肩带背劈成两半,鲜血如烟花一般喷洒四溅! 何非流屡历奇险,临危不乱,应变最快,就在洛阳铲刚一被击落之际,立即抓住沈幽兰的腰腿把她向上一送,送到面前的青铜马马背之上,口中快速说道:“快抱住青铜武士的腰,不要乱动!”与此同时,自己躲过劈来的一柄青铜剑,然后哧溜一下钻到马肚子底下,随即一翻身,双手抓住马上青铜武士下垂的双脚,自己双脚牢牢勾住马鞍,整个身子贴附在了马肚子上。 那些青铜武士挥剑狂劈乱砍,虽然快捷无伦,但却劈砍不到自己背部,而其他的青铜武士也不砍向别的青铜武士,因此沈幽兰在马背上一抱住青铜武士的腰腹,便再也没有青铜剑能砍到她了,而青铜马的四蹄自然也无法踢到马背上来。 她心中对何非流感激非常,也更加担心他的安危,偷眼向下一看,却见自己所抱青铜武士的双腿是铸在青铜马上的,和青铜马连为一体,何非流双手抓着青铜武士的双脚贴附于马腹,既不会掉落下去,马蹄和青铜剑也踢砍不到他,比自己更加安全,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暗暗佩服他的机智。 阴三娘躲避马踢剑砍,早已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虽然瞧见了夜枭惨死,也无暇兔死狐悲,一斜眼间,见沈幽兰安然无恙,当即学步,闪过劈来的青铜剑,一纵身也跳上一匹青铜马的马背,紧紧抱住马上青铜武士的腰腹,但见眼前虽然剑来剑往,却再也砍不到自己身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惊魂略定。 红胡子和秃顶鹤也不傻,知道洛阳铲已被击落,赤手空拳绝对无法与这些力大无穷、宛若神魔的兵马俑相抗,但此时兵马俑蹄踏剑砍越来越急,两人已无法学习沈幽兰上到青铜马背,只好学习何非流,都滚到马腹之下,然后双手抓住青铜武士的双脚,贴附在了马肚子上。 只听一百多匹青铜马四蹄乱踏,踏得地面砰砰颤抖;只见一百多个青铜武士挥剑狂劈乱砍,风声飒飒,好似电闪雷鸣,何非流等人虽然暂得安全,也都是心惊胆战,额上不住向外直冒冷汗。 阴三娘强抑恐骇,向何非流问道:“何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毫无生命的青铜兵马俑竟然会活动杀人,这可当真比僵尸复活还要不可思议!你以前盗墓经历过这种诡异惊悚之事吗?” 何非流虽然没有盗过墓,但几天前却也在墓室中经历了一些诡异惊悚之事,只是对于兵马俑居然会活动杀人也觉不可思议,当下答道:“没有经历过。此事当真奇哉怪也,见鬼之至!” 阴三娘还要疑问,却听沈幽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看这些兵马俑,虽然已经踢砍不到我们,却依旧踢砍不休,而且始终是一个套路,并不追着我们进攻剿杀,显然都是被机关所操控的,空自快捷无伦,却只是机械运动,不知应变。秃顶鹤从马鞍上抠下来的那颗夜明珠,想必就是发动兵马俑机关的机括;刚才夜明珠一脱离马鞍的时候,你们没听见‘嘎吱’一下有如什么闸板被打开的声音吗?显然那就是开启了机关,致使所有兵马俑都立即向我们发动了围攻剿杀。那颗夜明珠又大又圆,显是无价之宝,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贪而取之;一取下夜明珠,致命机关便会发动,端的是神鬼难防,厉害无比!而这颗夜明珠机括之所以设置在兵马俑群中心,便是要让人深入腹地,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一引发机关就身陷重围,插翅难逃!” 她最先暂保无虞,得以冷眼观察,静心思考,这才大致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恍然大悟,再仔细一看,便瞧见那些青铜武士虽然身子都铸在青铜马上,不能下马或回头转身,但肩肘的关节部位却是活动的,所以才能够挥舞就铸于掌中的青铜剑狂劈乱砍;那些青铜马的腿膝关节亦是活动的,因此可以踢踏;而青铜马和青铜武士踢踏劈砍的路数始终一丝不变,也确为机械性踢踏劈砍!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兵马俑当真都是机关所操控的。 何非流惊叹道:“啊,还真是个机关埋伏!不过这个机关一发动就可以让百余兵马俑砍杀踢踏,致命伤人,并且无休无止,可也太厉害了!石崇不愧是西晋的开国名将,在自己预先建好的墓穴中发明设置了这样高明的防盗机关,真乃神人也!” 沈幽兰道:“这个防盗机关确实很高明,但却不是石崇发明的。” 何非流诧道:“那是谁?石崇墓里的防盗机关,不是石崇发明的,难道还另有其人?” 沈幽兰道:“你应该是读过不少书的,一定看过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吧?《三国演义》里描述:诸葛孔明发明了一种当时极为先进的运输工具,叫做‘木牛流马’。这木牛流马不仅驱驰快速,且无须饮食,不知疲倦,以之驮运粮草辎重,效用如神。石崇生活在魏末晋初,稍晚于诸葛武侯,其时之人大多深服诸葛武侯的文韬武略,恨不能以师事之;石崇不仅富甲天下,在军事上也有杰出才能,曾为西晋开基立业,自然对用兵如神的诸葛武侯更为钦佩仰慕,所以他学习掌握了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制作技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过,石崇对这项技术并未生搬硬套,而是活学活用,只是利用木牛流马的制作和驱动原理,有所创新地发明了青铜兵马俑的厉害机关,作为自己预先建好的墓穴防盗措施。嗯,我们今日得睹昔年诸葛武侯巧夺天工的异能奇术,也算是大开眼界,虽死犹荣了!” 何非流眼睛一亮,说道:“是吗?这些青铜兵马俑都是利用木牛流马原理制作驱动的?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们也就不用死了!死得再光荣,也不如不死的好。” 沈幽兰又向兵马俑看了看,说道:“这些兵马俑是利用木牛流马原理制作驱动的已可断定,但我们逃不出这些兵马俑的重重围剿,躲在马背上和马肚子底下也坚持不了多久,迟早难逃一死,你就算明知是这样的机关,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有破解木牛流马机关的办法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恶鬼林立 何非流道:“当然有办法。你忘了,《三国演义》中不也写了吗?说魏军主将司马懿将蜀军的木牛流马抢来几只,然后按照这几只木牛流马也制作了一些木牛流马来运送粮草辎重,不料却是为人作嫁,木牛流马都被蜀军扭转了舌头驱动不得,结果这些木牛流马和粮草辎重都落入了蜀军手中。既然那些木牛流马的舌头扭转便可停止驱驰,那么我们将这些利用木牛流马原理驱动的青铜马的舌头扭转,想必也能让它们停下来;青铜马一停下来,和青铜马连为一体的青铜武士自然也就停下来了,这不就破解了这个厉害机关吗?” 听了何非流的话,其他几人都向青铜马口中瞧去,但见所有青铜马都呲牙咧嘴的作怒嘶状,青铜舌头几乎伸到口外,十分明显,不禁都是双眼发光,似乎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秃顶鹤就贴附在他从马鞍上抠下夜明珠的那匹青铜马的肚子上,与何非流相邻,他瞧着青铜马的舌头,先是喜上眉梢,可随即却又蹙起了眉头,灰心丧气地说道:“扭转马舌或许真能让青铜马停下来,可是这里有一百多匹青铜马,我们快速扭转一两匹青铜马马舌应该不成问题,但要将这些青铜马的马舌全部扭转,就万难做到了。我们扭转不到十匹马的马舌,可能就已经被乱剑砍成肉酱了!” 何非流道:“应该无须扭转所有马舌!因为所有的兵马俑,都是你在一匹青铜马鞍上抠下夜明珠而发动的,让所有兵马俑都停下来,想必也只需要扭转一匹青铜马的马舌便可做到。现在你所在的青铜马,就是你从马鞍上抠下夜明珠发动了机关那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扭转其舌也必会将所有兵马俑都停下来。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冒点儿险,赶紧把你那匹青铜马的马舌扭转吧!” 秃顶鹤看马上那青铜武士的双剑挥舞得狂风暴雨一样,不停地在马身、马头周围劈斩,要去扭转马舌也是万分危险之事,不由得大为怵栗,可想到就是因为自己贪心抠下夜明珠,才把众人都置于死地险境的,由自己来扭转马舌破解机关,也是责无旁贷,当下咬了咬牙,乘马上青铜武士一剑劈过马头之际,倏地脱离马腹,闪电般向前蹿到马头处,伸手便把马舌用力一扭。 他这一扭已经用上了全身之力,可是马舌却丝毫未动,便在这时,马上青铜武士的青铜剑已经挥斩回来,直劈他的肩臂。 秃顶鹤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一条手臂便要被劈斩下来,不由吓得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突然使劲将秃头向肩臂处一歪,以头接住了斩下来的利剑。他练有铁头功,这一剑没有劈开他的秃头,但剑上的巨大力道却砍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耳鼓嗡嗡作响,立时扑通一个“狗吃屎”趴倒在地;他一倒地,那匹青铜马便高扬两只前蹄,向他疾踏而下。 秃顶鹤毕竟受过类似特种兵的训练,不仅身手敏捷,反应也快,早知道身在兵马俑机关之中,危险如影随形,身子一倒地,便立即向旁边一滚,躲开马蹄踩踏,随即折身返回马腹之下,然后向上抓住马上青铜武士的双脚,又贴附在了马肚子上。 何非流奇道:“怎么,那马舌扭不动?难道不是通过马舌让兵马俑停下来?” 秃顶鹤死里逃生,惊魂略定,便破口大骂道:“姓叶的,你他妈的想害死老子是不是?那马舌是连根铸在马嘴里的,根本就扭不动,更别说是扭转了!老子要不是练有铁头功,这会儿已经头分两半,到阎老五那里报到去了!” 何非流怒道:“你他妈的嘴里给我放干净点儿!要不是你贪财忘义,引发了这个要命机关,我们会都身陷险境吗?现在是生死关头,乱放狗屁骂人没有一点儿用处。嗯,既然马舌并非停止机关的窍要,那么肯定是石崇想到舌头扭转可以停止驱动木牛流马之事已为人所知,便在制作兵马俑机关时作了改变,改用其它东西来控制机关。但不管他改用何物,其物也必在发动机关的那匹青铜马身上。秃顶鹤,你赶紧仔细看看,你所在的那匹青铜马身上有没有异常之物,如有异常之物,必然就是停止机关的机键!” 秃顶鹤也知道生死关头,谩骂指责两俱无益,亦觉何非流言之有理,便依言仔细瞧看自身所在的这匹青铜马。 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匹青铜马上何物是停止机关的机键,讷讷地说道:“这……这匹青铜马就是马模马样,哪……哪有什么异常的呀?只不过就是好像右边的耳朵比左边的大了点儿,有点儿像和木牛流马原始发明者诸葛亮在一起混的大耳贼刘备……” 他话没说完,何非流便截口道:“就是那只大耳朵了!那只大大的青铜马右耳就是停止兵马俑机关的机键!这回没错了,肯定是!秃顶鹤,你快去把那马耳扭转,这次保准万无一失!” 原来何非流让秃顶鹤细瞧那匹青铜马,自己也同时凝目去瞧,在秃顶鹤发现那匹青铜马的右耳大于左耳时,他也发现了,再看其它青铜马的双耳都大小一致,没有异常,于是断定那只异常的青铜马右耳就是停止兵马俑机关的机键。 秃顶鹤也觉得那只青铜马的右耳应该就是机键,但他刚刚死里逃生,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敢去扭转那只马耳了,只催促何非流快去。 其他人都离秃顶鹤所在那匹青铜马稍远,只有何非流相邻在迩,秃顶鹤不敢过去扭转马耳,那也只有何非流去扭转了。 何非流看了看形势,自己就算能以最快速度窜到那匹青铜马马头跟前,但不等伸手去扭马耳,便已被乱剑砍死,虽然舍了性命,也还是停止不了兵马俑机关,这可如何是好? 何非流正自踌躇无措,一垂头间,忽见地上有一把被青铜剑击落的洛阳铲,不禁大喜,右手立即松开马上青铜武士的脚,抓起那把洛阳铲,一扬手便从马肚子底下掷出,自两柄青铜剑劈砍的空隙穿过,迅如奔雷一般,击在秃顶鹤所在那匹青铜马的右耳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那匹青铜马支立着的硕大右耳一被洛阳铲击中,立即向旁一倒,紧接着就倒垂下来;随着马耳这一倒垂,真像奇迹一样,一百多个兵马俑竟都瞬即敛剑收蹄,一下子恢复了原来一动不动的肃立之状。 众人无不大喜过望,没想到那匹青铜马的右耳竟真的是停止兵马俑机关的机键,何非流飞铲一击便即奏功! 但见所有兵马俑都已不再动弹,沈幽兰和阴三娘这才惊魂落地,一齐从青铜马上跳了下来,和先后都从马肚子底下钻出来的何非流、秃顶鹤、红胡子瞧瞧夜枭被劈成两半、惨不忍睹的尸体,又看了看四周如恶鬼林立的兵马俑群,都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梦醒犹自心颤神摇,不寒而栗。 何非流稳了稳心神,笑道:“哈哈,我们智胜木牛流马兵马俑,聪明超过了司马懿,不次于诸葛亮!好了,现在危险已经过去,我们继续前行吧。”说着,便弯腰从一对青铜马的马头下钻过,当先向前走去。 哪知他刚走出两步,忽听窸窸窣窣一阵极为密集的声响,随即便瞧见有如血流成河一般,无数道红光铺地而来,刹那之间,就到了众人的跟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头兀鹫 众人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却见那无数道红光竟然都是颜色血红刺目的虫子!这些虫子身上环环节节的,个个都有二尺多长,茶杯口粗细,而张开来比身体犹阔的虫口之中,还长着两排剑刃般的利齿,看来十分狰狞凶恶。 沈幽兰双眉一挑,脱口叫道:“啊,死亡蠕虫!”她从事考古工作,博物多知,认出了这红色虫子的名目,十分惊惧。 但见数不清的死亡蠕虫都已到了近前,纷纷昂首欲噬,再看沈幽兰面色更变,何非流便知这死亡蠕虫定是极为凶残可怕,当即说道:“快,快到青铜马上去,躲避恶虫!”抓住沈幽兰身子向上一送,便将她送到身前的一匹青铜马上,然后自己也一纵身,跳上了旁边一匹青铜马的马背。 此时那些死亡蠕虫有一部分扑向了夜枭尸体,另一部分便向阴三娘、红胡子和秃顶鹤三人发动了攻击,贴地疾咬三人的腿足。 阴三娘见这些死亡蠕虫个个体巨貌凶,而且成千上万,知道无法抵挡,立即也紧随何非流和沈幽兰之后,跳到了一匹青铜马上;秃顶鹤反应亦快,挥铲拍死两条死亡蠕虫,也跳上了一匹青铜马。 红胡子四肢发达,头脑却不太灵光,反应较慢,等也想到跳上青铜马时,双腿已各被一条死亡蠕虫咬住。他顿觉奇痛彻骨,疼得一下窜起四尺多高,趴上了身边的一匹青铜马,然后反手一铲,将兀自咬着双腿的两条死亡蠕虫一齐拍落下去。 红胡子又急忙向上一爬,才骑坐上了青铜马背,再一看双腿虫咬之处,竟然生生被咬撕下两条肉去,白惨惨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他没料到这死亡蠕虫一咬竟会残厉如斯,痛得几欲晕去,勉强抱住了马上的青铜武士,才没栽落下马,一时之间,心跳气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非流和阴三娘等人瞧着红胡子腿上深见白骨的伤口,也是惊心动魄,再看未上片刻,夜枭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就变成了两堆白骨,血肉都已被死亡蠕虫蚕食净尽,连衣服和皮屑也没留下一片,更是骇栗不已,都紧紧地抱住了马上的青铜武士,生怕一个坐立不稳,摔下马去,立时也成了白骨残尸。 死亡蠕虫蚕食完夜枭的尸体,便都蠕动围拢到了何非流等人骑坐存身的五匹青铜马下面,纷纷顺着马腿向上攀爬。 何非流等人已然见识了这些死亡蠕虫的凶残,哪敢让它们爬上马来,一见它们爬近马背,便立即挥洛阳铲将之拍死。可是这些死亡蠕虫成千上万,拍死一条,另一条又复爬上,前赴后继,哪里拍得过来? 眼看死亡蠕虫越来爬上越多,何非流已拍得手臂酸麻,不禁颤声向沈幽兰问道:“这……这……这些死亡蠕虫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般凶残?看来……看来不将我们五人都变成虫粪,它们……它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了!” 沈幽兰也是拼命拍打死亡蠕虫,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了片刻,才答道:“它们……它们就是一种特别巨大的蠕虫,因为……因为嗜血成性,又喜欢成群结队地出动作恶,所到之处,不留任何生命,当真就像瘟疫一样,可以造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惨景象,所以名之为‘死亡蠕虫’!死亡蠕虫一出现,就代表死神到来,谁也无法躲开!唉,看来……看来这个处处危机四伏、神鬼莫测的溶洞石崇墓,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了!” 何非流闻言更是心惊,却忍不住又问道:“这些死亡蠕虫足有上万条,怎么忽然就出现了?我们刚进溶洞的时候,明明连一条死亡蠕虫都没见到啊?它们都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呢?” 沈幽兰又喘了两口气,说道:“溶洞是由于地下水不断冲刷侵蚀而形成的,形成一般都需要几万甚至几十万年,久后地下水沉降,才现出了干燥无水的洞窟。这样的溶洞之内,一般都是大洞里有小洞,小洞里有更小的洞,洞中有洞,千窟百孔。这些死亡蠕虫平时想必就都栖息在溶洞的千窟百孔之中,由于生性嗜血,才被夜枭尸体的血腥气吸引出来,于是也就成了我们的要命死神!” 眼看着要命的死亡蠕虫向上越爬越多,而自己还只能身在青铜马上,无处可逃,何非流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拼命地拍打爬上来的死亡蠕虫,多挨一刻算一刻了。 其他几人也是拼命拍打死亡蠕虫,个个累得大汗淋漓,洛阳铲越挥越是无力,必死无疑的阴影全部笼上了心头。 红胡子早已受伤,伤痛乏力,拍打爬上来的死亡蠕虫远不如其他几人迅疾,又被咬伤多处,已经体无完肤,可他也真是悍恶,仍是强忍剧痛,死命拍打死亡蠕虫,一声不吭。 突然之间,一条爬到马腿根部的死亡蠕虫疾跃而起,一口咬在红胡子握持洛阳铲的手上,利齿合拢,便将他半个手掌咬了下来。 这一下当真是痛彻骨髓,红胡子如何还能挺受得住?嗷地一声大叫,手中洛阳铲“当啷”落地。但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所以虽然痛得身躯乱抖,却不敢向下倒落,反而向上直跳起来,跳到青铜武士的肩上,然后蹲身前俯,双手死死地环抱住了青铜武士脖颈。刹那之间,他身上狂流不止的鲜血便把青铜武士全身都染成了红色,和已爬上青铜马背的十几条红色死亡蠕虫相映生辉。 这样的血腥场面,无疑让其他几人更加心惊胆落,不得不更加拼命地拍打上爬的死亡蠕虫。 可是死亡蠕虫实在太多,他们怎么拍打也拍打不绝,蓦地里数十条死亡蠕虫一齐蹿上何非流、沈幽兰、阴三娘和秃顶鹤四人所在的青铜马背,同时张嘴咬向他们的胸腹要害。四人再也躲闪不及,全都魂飞天外! 便在这时,突然一声凄厉至极的怪叫,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半空,震得青铜兵马俑俑身都嗡嗡作响;随着这声怪叫,就见都已咬到了何非流等人胸腹衣襟的死亡蠕虫,竟然都像被电击了一般,一齐坠落下马,紧接着便掉头和地上那些死亡蠕虫一起四散奔逃。 何非流等人死里逃生,都是又惊又喜,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又听见几声凄厉至极的怪叫,然后便看见一道黑影由上而降,直扑那些逃窜的死亡蠕虫。 便在这一瞬间,何非流等人都看清了那道黑影,不由都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道黑影遍身黑羽如铁,长有两只翅膀,两只翅膀伸展开来,阔达丈余,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兀鹫!兀鹫本是一种大型猛禽,虽然貌相凶恶,却也不会让人如何吃惊,让何非流等人吃惊的是,这只兀鹫竟然长着九颗大小相同的鸟头,此时九颗鸟头上刀镰般的鸟嘴各都叼住了一条死亡蠕虫,正在嚼咽吞吃。 何非流脱口叫道:“啊,九头鸟!传说中的九头鸟!” 沈幽兰低声喝道:“别叫,别叫!别惊到这只九头兀鹫!这九头兀鹫应该不是传说中代表祥瑞的九头凤鸟,大概只是一种变异的猛禽。你看它吞食死亡蠕虫的凶残之相,绝非善类,大家千万小心,提防它暴起伤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鹿角飞狼 何非流急忙掩住了嘴,但看到除了被九头兀鹫叼住吞食的那九条死亡蠕虫之外,其余成千上万条死亡蠕虫都已逃得不见了踪影,又忍不住说道:“啊,我知道了,这个溶洞下方接连外面的涧水,洞里温暖湿润,因此滋养了不少生物,也有一个食物链。这只九头兀鹫显然是以死亡蠕虫为食物的,是死亡蠕虫的克星,所以死亡蠕虫尚未看到它的身影,只听到它的怪叫,便都吓得魂飞胆裂,立即亡命逃窜。这只九头兀鹫想必就栖息在溶洞顶部垂珠璎珞般的钟乳石条之中,见到下面的死亡蠕虫,便飞扑下来啄虫而食。只是却不知这只九头兀鹫是不是溶洞里食物链的最高端,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这里便还有比九头兀鹫更加凶残可怕的怪物存在,我们真得小心提防。” 他话音刚落,便听风声飒然,那只九头兀鹫两只大翅一拍,已向他飞扑过来,九张鸟嘴一齐向他头胸狠啄。不出沈幽兰所料,这九头兀鹫果然不是善类,吃完九条死亡蠕虫,便又来攫人而食。 何非流吓得妈呀一声,不敢迎敌,倏地一旋身,便转避到了青铜武士身前,骑到了马脖子上。 九头兀鹫扑啄落空,便双翅一振,向前疾飞,正好飞到对面蹲伏搂抱着青铜武士头颈的红胡子头上,当即两只利爪向下一探,抓住他的肩背,将他抓到半空之中。 红胡子受伤奇重,虽然双手还死死地搂抱着青铜武士头颈,但已然昏死过去,猛然间感到肩背剧痛,立时醒转过来,但见自己竟然被一只长着九颗头颅的怪物抓到了半空之中,不由吓得哇哇大叫,屎尿齐流,突然白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阴三娘等人眼睁睁地看着红胡子被九头兀鹫抓上半空,却谁也无法去救,都是又惊又骇,在青铜马上抖作一团。哪知令他们惊骇的情况还不止于此,就在九头兀鹫的九张鸟嘴已把红胡子啄咬得皮开肉绽的时候,竟然又有一个怪物不知从哪里疾飞出来,抓住红胡子身体和九头兀鹫一起撕咬。 阴三娘等人定睛一看,只见又飞出来的那个怪物也长着两只和九头兀鹫一样巨大的翅膀,但身子却是一头大如牛马的巨狼!这头巨狼长着翅膀会飞还不太令人震惊,最令人震惊的是,它头上居然还长有两只如树杈般的鹿角,十分奇异。 阴三娘等人谁也没有见过这般恐怖怪异的鹿角飞狼,全都惊得呆了,再看这头鹿角飞狼飞扑而至,显然是来和那九头兀鹫争夺食物的,此时它两只利爪牢牢抓住红胡子的一只手臂和一条大腿,而血盆大口则咬住了红胡子的头颅,正用力从九头兀鹫九张鸟嘴里往出撕扯。 鹿角飞狼和九头兀鹫两个怪物俱都凶残猛恶,力大无穷,全力爪撕嘴咬之下,刹那之间,便将红胡子尸分两半,满腔鲜血和五脏六腑哗然洒落一地,场面十分恐怖血腥。 那鹿角飞狼和九头兀鹫似乎都比较嗜食人的内脏,各自在半空中将撕扯下来的半片红胡子尸体咬啄了两口,便抛到一旁,然后同时俯冲下来,扑食地上血泊中红胡子的五脏六腑。 也不知是有什么灵异力量,还是人的脏器刚刚离体神经未死,仍知道躲避,红胡子散落在地的肝、脾、胃、肠等脏腑器官都被九头兀鹫的九张利嘴啄食入腹,但鹿角飞狼扑食的心脏却猛然弹跳起来,一下跳落到旁边青铜马上的沈幽兰头顶,在她头顶上兀自突突乱颤,令人骇异之极。 沈幽兰怎么也不会想到,死人的心脏落地之后,竟然还能弹跳起来躲避扑食,并落上了自己头顶,既惶骇又恶心,急忙抬手将头顶上的心脏打落下去。可是便在这时,那追逐扑食红胡子心脏的鹿角飞狼已大翅一拍,从地上直飞而起,向她扑来。 沈幽兰亡魂皆冒,想要躲闪,可那鹿角飞狼飞扑之势快如闪电,哪里还躲闪得及?只觉双肩一痛,便被鹿角飞狼的两只利爪抓住,按靠在了青铜武士背上,随即鹿角飞狼就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向她脑袋咬下。 沈幽兰命悬一线,马上便要命丧狼口,就在邻近的何非流也是亡魂皆冒,情急之下,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激劲,猛然从青铜马上一跃而起,箭一般射落在鹿角飞狼的背上,紧接着便左手疾伸,抓住它的一只鹿角狠命一扳,扳得狼头后仰,狼嘴咬不下去,然后右手一挥洛阳铲,向还大张着的狼嘴便铲。 那鹿角飞狼不意竟会有人扑落自己背上,一只鹿角被抓住,血盆大口咬不下去,又见一把明晃晃的洛阳铲铲到面前,当即反口将铲刃咬住,用力夺拽。但它由于背上趴伏了一个人,负重不轻,身体已然下坠,无奈之下,两只利爪只好松开了沈幽兰双肩,然后双翅一振,向上飞起。 鹿角飞狼直飞而起,瞬息之间,便到了十几丈高的高空,何非流要不是牢牢抓住鹿角,已然从狼背上被掀翻下去,吓得急忙双脚在鹿角飞狼身下环扣,双腿锁环一样锁骑住它的胸胛,任它再怎么翻飞旋折,都无法将自己甩落下去,只是身在高空,洛阳铲虽已从狼嘴里夺出,却也不敢再向它要害铲击,怕将之铲毙坠落,自己也会同时摔死。 在鹿角飞狼背上骑得稍稳,何非流便向下瞧看沈幽兰的情形,见她虽然双肩被狼爪抓出几道血痕,脸色也吓得有如白纸一般,抱伏在青铜武士背上簌簌发抖,但没受致命之伤,料无大碍,这才略感宽心;再看鹿角飞狼甩不掉背上的自己,又被扳住鹿角无法回头咬人,急得厉嚎不止,拼命翻飞扑腾,不由得有些害怕,当下反手便在它鹿角的根部一铲,想让它老实下来。 那鹿角飞狼“嗷”的一声长嚎,似被铲到了痛处,竟不敢再拼命扑腾,而在半空中平稳地转圈飞行起来。 何非流见自己一铲之下,鹿角飞狼竟变得乖顺如猫,料想鹿角根部必是它极为脆弱之处,非常怕痛,不禁大喜,暗想自己找到了鹿角飞狼的致命死穴,可以把它当作坐骑随意驾驭,不妨将沈幽兰也带上狼背,让她远离危险之地。 他一想到沈幽兰,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向她瞧去,可一瞧之下,却大吃一惊,原来这时那只九头兀鹫竟向沈幽兰飞扑过去,想来它是吃光了红胡子的脏腑器官,又要攫人而食。 沈幽兰早已是何非流心之所向、情之所钟,何非流一见那只九头兀鹫扑向她,立即又一铲鹿角飞狼的鹿角根部,然后一扳鹿角,扳得狼头朝向九头兀鹫,同时骑着狼身的双腿猛力一夹,驱使鹿角飞狼飞扑九头兀鹫。 那鹿角飞狼生具异相,也甚是灵异,鹿角根部吃痛之下,立即明白了何非流意图,怕何非流再铲它痛处,急忙双翅一拍,有如星丸疾坠,直扑九头兀鹫。 沈幽兰见九头兀鹫扑向自己,大惊失色,急忙向青铜武士身侧一闪。可是她这一闪虽然躲过九头兀鹫正面扑啄,但九头兀鹫共有九颗鸟头,有一颗鸟头突然从斜刺里探嘴咬来,她再也躲闪不及,不由吓得啊的一声大叫。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万尸之墙 她这一声大叫原是本能反应,但九头兀鹫却被吓了一跳,已咬到她咽喉的鸟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便在这时,何非流已骑着鹿角飞狼疾飞而至,出手如电,一铲便将那颗探嘴咬到沈幽兰咽喉的鸟头铲了下来,鲜血溅了沈幽兰满脸。 九头兀鹫一颗鸟头被铲断,痛不可遏,舍了沈幽兰,折回身子,鸟嘴纷张,一齐向何非流猛咬过来。何非流立即挥动洛阳铲,狂斫鸟头,同时他骑坐的鹿角飞狼被九头兀鹫断头的鲜血刺激,也张嘴猛咬鸟头。 两个怪物互相撕咬之时,越飞越高,在高空中两对大翅也不停碰撞拍打,劈啪作响,狂风激荡。 鹿角飞狼和九头兀鹫本来势均力敌,猛恶凶残不相上下,但九头兀鹫既已受伤,而鹿角飞狼又有何非流挥铲相助,是以未上片刻,九头兀鹫便落了下风,先后又有三颗鸟头被何非流铲断,两颗鸟头被鹿角飞狼咬掉。 九头兀鹫连连受伤,只剩下了三颗鸟头,又痛又怒,凶性大发,更加疯狂地向何非流和鹿角飞狼扑啄。可是它重伤之下,已是强弩之末,再疯狂也无济于事,转眼之间,便又有一颗鸟头被鹿角飞狼咬掉,何非流乘机洛阳铲闪电般一挥,将它剩下的两颗鸟头一齐铲了下来。 九头兀鹫九头尽断,立即断线风筝般坠落下来,无头的身躯在地上又扑腾了两下,便绝气而毙,一动也不再动了。 鹿角飞狼将最后咬下来的那颗鸟头吞入腹中,神情亢奋,一声响亮长嚎,便振动双翅,驮着何非流在半空中恣意翱翔起来。 何非流见这鹿角飞狼似乎颇有灵性,已经认可了自己作为它的骑士,便不再铲它痛处,抬手将洛阳铲向下一指,示意它飞向沈幽兰。 鹿角飞狼确实灵异,立即领会了何非流之意,双翅一拍,便俯冲下来,飞向沈幽兰。 何非流喜出望外,没想到这鹿角飞狼竟然如此通灵,见倏然之间便到了沈幽兰身畔,当即说道:“沈姑娘,快到狼背上来。那些死亡蠕虫的克星九头兀鹫已死,它们可能再次出来伤人,下面危险得很!”在狼背上略一俯身,将手伸向沈幽兰。 沈幽兰迭遇凶险,早已心胆俱寒,一听何非流之言,哪敢怠慢,立即抓住何非流的手,跳上狼背。那鹿角飞狼大如牛马,背上虽然又骑了一人,亦是飞翔自如,大翅一拍,便又向上飞去。 沈幽兰一上狼背,立即紧紧抱住何非流的腰,骑稳了身子,这才定下惊魂,但见鹿角飞狼飞上高空之后,便如蝴蝶一般缓缓翩飞起来,自己就好像坐在传说中的飞毯上一样舒适逍遥,而且又是和所爱之人比翼双飞,感觉真是生平从所未有的奇遇,浪漫得像梦幻一样。 沈幽兰和何非流骑着鹿角飞狼浪漫翩飞,可下面的阴三娘和秃顶鹤在青铜马上却是如坐针毡。 阴三娘知道何非流所说不假,九头兀鹫已死,那些死亡蠕虫随时都可能再出来伤人,心下悚惧,急忙向何沈二人大声喊道:“喂,喂!你们两人别就这么比翼双飞啊?赶紧下来,大家一起继续前行,去找真正藏宝的墓室,否则我立刻遥控引爆你们脖子上的炸弹项圈,把你们都炸成无头之鬼,再也浪漫不得!” 何沈二人一听阴三娘此言,都是心中一凛,想起了各自要命的项圈和来此的目的,比翼双飞的浪漫甜蜜顿时一扫而空,但两人却没下来,就在鹿角飞狼背上四下扫视,寻觅溶洞藏宝墓室的所在。 四下里的高亮荧光棒明亮异常,何非流和沈幽兰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只见青铜兵马俑后面十几丈远处,是一面墙壁,这面墙壁平整如镜,显然是人工修砌的,并非天然石壁,但令人奇怪的是,墙壁虽然长达百余米,高逾十丈,却没有把溶洞完全隔断封闭,而是在中间留有一个两丈见方的缺口,便似洞口的门户,可以内外出入。 由于相隔尚远,看不清具体情形,何非流便将洛阳铲向墙壁缺口一指,指挥鹿角飞狼飞上前去。 阴三娘和秃顶鹤也下了青铜马,快步穿过兵马俑群,来到墙壁缺口跟前,只见缺口四周凹凸不齐,似乎并不是留设的门户,而是墙壁破碎坍塌出来的,再看墙体本身厚达四五米,这么厚的墙壁竟会破碎坍塌,当真奇怪之极。 阴三娘折亮了一支荧光棒,近距离仔细察看墙壁,哪知她不看还好,看清楚之后,顿觉毛骨悚然,骇栗不已! 原来这面似乎寻常的墙壁,竟然是用一具具尸体砌筑而成,尸体在墙体里大多数已经腐烂,但一些毛发衣饰仍然清晰可见;而整个墙壁长逾百米,高约十丈,更有四五米厚,尸体又是一具叠着一具堆砌,所用尸体怕不有几万具,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何非流和沈幽兰虽然骑坐在鹿角飞狼之上,也看出了这面墙壁竟然整个是尸体所砌,都震骇非常!呆了半晌,何非流才颤声说道:“这……这石崇真是太残忍了,不仅殉杀了所有为他修墓的工匠役卒,而且……而且还把他们的尸体都砌成了墙壁,来把墓室和外面的溶洞隔开!只是……只是他隔开了墓室和溶洞,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缺口呢?难道是为了方便出入吗?” 沈幽兰震惊于殉杀数万人砌墙的残忍,声音也有些打颤,说道:“这……这个缺口应该不是石崇留下的,可能是墙内生物破墙而出造成的!” 何非流大奇,问道:“什么,是墙内生物破墙而出造成的?你是说……你是说这是墙内的尸体诈尸复活,打开墙壁出来时造成的缺口?” 沈幽兰道:“我说的墙内生物,并非复活的尸体。尸体复活当然不可能,但是这么多尸体都被砌进了墙壁,随着溶洞内温度和湿度的变化,尸体在墙内不可能不发生变异;别说是尸体上易于改变的细胞基因了,就是寄生在尸体肠道里的一条小小蛔虫,都可能变异成豺狼虎豹。为什么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别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九头兀鹫和鹿角飞狼?显然它们就是从尸墙里变异出来的畸形怪物,包括那些死亡蠕虫。肯定是这些怪物破墙而出,才造成了这个有如门户洞开的缺口!” 何非流听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仍然不敢相信,想了想说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进入尸墙里面去看看吧,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石崇墓。”说完,将洛阳铲向那个尸墙缺口一指,鹿角飞狼便负着他和沈幽兰从缺口飞了进去。 此时情况已经十分明朗,那些青铜兵马俑和洞壁射出的弩箭,都是设置在墓室外面的防盗机关,尸墙里面才是真正厝灵藏宝的墓室。当下阴三娘和秃顶鹤先向墙内投了几块石块,见没触发什么机关埋伏,便也都从缺口走了进去。 何非流和沈幽兰一到尸墙里面,便将携带的十几支高亮荧光棒折亮抛出,瞬息之间,四下里便被荧光照耀得亮如白昼。只见这里面是个巨大的石窟,石窟本是和外面的溶洞连为一体的,是溶洞的一部分,只是被尸墙隔了开来,才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第一百三十章 无头残尸 何沈二人刚一将石窟照亮之际,便见珠光宝气,耀眼生花,四下里竟然堆满了奇珍异宝;这些奇珍异宝并非随意堆放,而是堆砌搭建成亭台楼阁、山石林木等物,虽然金碧辉煌,却又不失清幽雅致,显见设置者胸襟非俗,大有丘壑。而就在这些奇珍异宝堆砌搭建成的亭台楼阁和山石林木之间,格外醒目地停放着一辆辇车;这辆辇车由四匹和真马同样大小的汉白玉马驾驭,辇车车身也是汉白玉所制,状若一顶八抬大轿,十分晶莹美观。 何非流等人知道这辆汉白玉辇车叫做“辇棺”,只有帝王将相死后才配使用,看来这个石窟便是石崇墓无疑了,因为石崇官高爵显,正是位封侯王之人,而这里的奇珍异宝多得擢发难数,那也是只有富甲天下的石崇才能拥有的。 紧接着几人又在一部分珍宝上发现了篆刻的“石”字,更进一步证明了判断无误,这个石窟确实就是石崇墓,虽然也有很多珍宝上没有篆刻“石”字,但那想必是因为他的珍宝太多,不能都一一印记的缘故。 真的找到了西晋首富石崇的墓葬,这可是会举世震惊的重大考古发现,沈幽兰兴奋得险些摔下狼背,早忘了脖套炸弹项圈的致命危险,连声催促何非流快指挥鹿角飞狼下落,近前勘察。 可何非流却暗叫糟糕,知道石崇墓已经找到,阴三娘可能马上就会引爆炸弹项圈,将自己和沈幽兰双双炸死,以免泄露消息和宝藏被分一杯羹。 见石崇墓果然是一个大宝藏,遍地珍宝,阴三娘和秃顶鹤眼都直了,呆了半晌,才一起欢呼雀跃着扑向珍宝,抓起珍宝拼命往怀里塞,贪婪得几近疯狂。 何非流见阴三娘被多得难以计数的奇珍异宝所吸引,一时还没想到炸死自己和沈幽兰,但一回过神来便会出手,当下暗暗筹思应对之策,同时指令鹿角飞狼缓缓下降,以便沈幽兰作考古勘察。 阴三娘又往怀里塞了几把珍宝,猛地想起了何非流和沈幽兰,一看两人已经飞临低空,正在那具辇棺上方察看,不禁暗自一声冷笑,抬起手来,便去捏按右耳的耳环。 原来阴三娘右耳耳环上镶嵌有两颗黄豆大小的钻石,这两颗钻石便是可以遥控引爆何非流和沈幽兰项圈炸弹的按钮,而她左耳耳环上则有两个针形耳坠,是解开项圈锁扣的钥匙。引爆和解开两个项圈炸弹的耳环她每天都戴在耳上,从不离身,她说解开项圈炸弹的钥匙放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隐秘地方,不在自己身上,那自然是骗何非流和沈幽兰的,以免两人强从自己身上夺取;此时已经找到石崇墓,何沈二人便失去利用价值而成危险,所以她便要引爆项圈,将两人炸死,以除后患。 眼看阴三娘的手指便要捏按在耳环钻石之上,而何非流和沈幽兰并不知道那耳环钻石就是引爆项圈的按钮,死到临头仍旧茫然不知,便在这时,忽听“吱呀”一声,那具辇棺前端的棺门突然打了开来,紧接着一条黑影飞跃而出,影未落地,便伸出两只枯手,分别疾抓阴三娘和秃顶鹤二人。 阴三娘大吃一惊,不及再捏按耳环钻石,急忙后跃避开。 可是她虽然避开了,秃顶鹤却因为正垂头捡拾珍宝,没有看见那个黑影扑来,一下被枯手抓了个正着。只听“喀嚓”一声,那黑影枯手用力一扭,便扭断了秃顶鹤的颈骨,紧接着没有抓到阴三娘的那只枯手倏地返回,抓在他左胸之上,一下便将他红彤彤的心脏血淋淋地抓了出来。 阴三娘魂飞天外,又退出一丈多远,才定睛瞧看,只见那条黑影竟然是个无头的尸体!尸体无头原本并不少见,但无头的尸体竟然行动如风,抓人掏心,这可就万分令人震骇了! 阴三娘不敢相信所见属实,怀疑自己是在噩梦之中,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却见确实是一具无头的尸体抓出了秃顶鹤的心脏,秃顶鹤叫也没叫出一声,便成了无心之鬼;而更可怕的是,此时那无头尸竟然一扬手,将兀自突突乱颤的心脏抛进了断头脖颈的血窟窿里,那脖颈血窟窿恰似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一下便把心脏吞入体内。 那无头尸竟然以脖颈血窟窿为口吞噬人心,不但阴三娘骇得魂不附体,鹿角飞狼背上的何非流和沈幽兰也吓得心颤神摇,险些栽下狼背。 再看那无头尸左手仍然抓着秃顶鹤的脖颈,不让他尸身倒下,右手五指如利刀般一划,便将他胸腹划割开来,随即就向外抓取他的脏腑器官,抓出一件器官,便往脖颈血口里抛一件。 但见转瞬之间,那无头尸就把秃顶鹤的肝、脾、胃、肾等器官都通过脖颈血口吞入体内,最后又开始一段一段地吞食他血淋淋的肠子,阴三娘又是骇惧又是恶心,再也看不下去,猛地转身,向出口便跑,连遍地的珍宝都不要了。 哪知她还没跑出两步,突觉脖颈一紧,便被一条湿乎乎、黏腻腻绳索般的东西缠住,再也奔逃不得。她骇然垂顾,却见自己脖颈已被那东西缠绕了两圈,而那东西竟然就是秃顶鹤的肠子! 阴三娘骇惧恶心得几乎晕去,知道这必定是那无头尸刚把秃顶鹤的肠子吞入体内一部分,见到自己逃跑,便将尚在脖颈血口外面的那部分肠子如绳索一般甩起,缠拉住自己,让自己不能再跑! 她刚想用力挣扎,便又觉双臂一紧,已被接踵追至的无头尸死死抓住,不禁更是惶骇,急忙大声喊叫:“救我!快救我,否则我立即引爆……” 她这自然是喊叫何非流和沈幽兰的,让两人救她,否则她就引爆项圈炸死两人,可是因为脖子被秃顶鹤的肠子越勒越紧,话没喊完就发不出声音来了,又急又怕,突然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何非流也被那无头尸吓得不轻,但因为诡异恐怖之事见得多了,还能保持冷静,见阴三娘命悬一发,立即甩手掷出洛阳铲,有如长虹一道,直贯那无头尸的脖颈血口。 他和沈幽兰受制于阴三娘的项圈炸弹,阴三娘要是死了,无人能再把项圈解开,几天后两人也不免一命归西,所以虽然都恨阴三娘入骨,可见她性命危殆,却也不得不救。 何非流这飞铲一掷用尽了全力,势如雷奔电闪,那无头尸贴身抓着阴三娘双臂,而且还有秃顶鹤的肠子两下缠连,哪里还能躲闪?被一铲从脖颈血口贯入,铲刃自小腹下面透出,尸身几乎穿成了两半,晃了两晃,便扑通摔倒在地。 那无头尸一摔倒,缠绕阴三娘脖颈的肠子和抓着她手臂的双手便松了开来,晕死过去的阴三娘也便摔倒在地。 阴三娘摔得身子一痛,立即醒转,可是她尚未站起身来,那也倒在地上的无头尸却先爬了起来,又甩起脖颈血口外的肠子,向她缠绕过来。原来何非流一记飞铲虽然透穿了无头尸的身体,却不能将它击毙,它只是被洛阳铲的飞掷之力击倒,一爬起身,便又来伤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蟒尾狮怪 阴三娘此时还倒在地上,手中的洛阳铲也不知道晕倒时扔到了哪里,如何能够闪挡?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差点没又晕过去,情急之下,猛地想起自己还随身携带着一把匕首,立即拔了出来,迅如闪电一般,一下刺进那无头尸脐下小腹之中。 一般凶尸恶灵都是一息尚存,或者借助别的生物之气,吊住了三魂六魄,才能够起尸作祟,而脐下的丹田穴位,就是吊魂的气息汇聚之处;阴三娘这一刺正好刺在那无头尸的丹田穴上,那无头尸的尸气狂泻而出,刹那之间,便魂飞魄散,肉腐肌消,成了一堆白骨,哗然散落在地,再也不能作怪了。 阴三娘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举击毙了无头尸,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向何非流和沈幽兰说道:“你们快下来,我们三人一起想办法把这里的珍宝都运出去,大家共享富贵。”秃顶鹤已死,她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将石崇墓里的珍宝尽数取走,所以便暂时放弃了杀死何沈二人的念头,等二人帮自己把所有珍宝都运出去之后再下杀手。 何非流没有理会阴三娘,看了看那具无头尸,问沈幽兰道:“这无头尸是从辇棺里出来的,莫非便是石崇不成?” 沈幽兰沉吟了一下,说道:“有可能。据史料记载,石崇是被赵王司马伦斩首诛杀的。因为石崇经常以富骄人,惹人嫉恨,所以被诛杀当天,有人放了一条野狗进法场,将石崇的首级叼走,目的就是要让石崇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石崇临死之前,自是早已安排了心腹死士,在他死后将他的尸身送到预先建好的隐秘墓穴安葬;他的心腹死士找不到他的首级,也就只好将他的无头尸身送到这里来了。 “我们从这个溶洞墓穴的入口水池中上来时,不是在石阶上看到一堆裹挟着不少珍宝的白骨吗?那白骨可能就是送石崇尸身来此安葬的心腹死士的;想必那死士将石崇的尸身放进辇棺之后,便拿了些珍宝想要出去,可是石崇是何等人物,已将建墓的数万工匠役卒全部殉杀,又怎么会让安葬他的人活着离开而泄露自己的墓葬所在?必定针对安葬自己的人预设好了致命杀招,所以他那个心腹死士才没能拿走珍宝而倒毙于途。只是倒毙于途的死士所拿的珍宝会有几件从石阶落入水池,又被水池中游鱼误吞入腹而为我们所发现并找到这里来,石崇却是万万也想不到的。” 阴三娘接口道:“啊,原来是这样!不过石崇能够预设杀招致安葬他的人死于非命,这还合情入理,可是他已死将近两千年,并且还成了无头残尸,却如何还能起尸作祟、抓人掏心呢?” 沈幽兰摇了摇头,表示也想不通。 何非流却道:“这不难解释。我听老人们说过,人死的时候,切忌有活物接近,否则死人就会借活物的一口生气吊住魂魄;死人的魂魄不离身,就能一灵不灭,尸体不腐不烂,久后起尸作祟。想必石崇被野狗叼走首级之时,尸身借了野狗之气,得以不腐不烂,而那具辇棺乃是汉白玉所制,玉棺最善聚气养尸,因而才使得他今天能够起尸作祟。” 阴三娘听他说得煞有介事,难以置信,却也无从驳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便在这时,猛听得“轰隆”一声,那面尸墙竟然又崩塌了一角,一个庞然大物从崩塌处疾蹿出来,纵身向她便扑。 阴三娘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只见扑来的那个庞然大物竟是一头黄毛戟乍的雄狮!一般狮子都只有黄牛大小,但这头雄狮却大如海象,比三四头黄牛加起来还要肥壮;这头雄狮身形如此巨大还不足以骇人,最令人惊骇的是,它的尾巴竟是一条活生生两丈多长的巨蟒,巨蟒獠牙长信,目如银灯,极其狞恶。 就算是在最恐怖的噩梦之中,阴三娘也没见过这种蟒尾狮身的怪物,当时吓得脉就没了,只觉两腿之间湿漉漉的,小便已经失禁,手中虽然还拿着匕首,可哪敢刺向这个怪物,急忙抹头就跑。 这石崇墓当真是恐怖的渊薮,不仅辇棺扑出无头尸来抓人掏心,数万具尸体混以沙石砌成的尸墙更是可怕至极,其中滋养出的九头兀鹫、鹿角飞狼以及数不清的死亡蠕虫已让人几乎心脏停跳,这时竟然又有一头蟒尾狮身的怪物破墙而出,饶是何非流和沈幽兰胆子不小,也都骇得魂飞魄散了,急忙驱使鹿角飞狼飞向高空躲避。 却见那蟒尾狮怪没有扑到阴三娘,纵落在秃顶鹤已经开膛破肚的尸体跟前,大嘴一张,将尸体叼起,随即咯吱咯吱咬嚼有声,哪消三口五口,便把整个尸体吞进了腹内;与此同时,它的长尾巨蟒也咬住了那具无头尸没有食尽的秃顶鹤肠子,狂吞入腹。 那蟒尾狮怪大似海象,秃顶鹤一百多斤的尸体真是不够塞牙缝的,它一吃完尸体,便将狮头和蟒头一起转动,四下寻觅可食之物。 阴三娘此时已经躲到辇棺后面藏了起来,蟒尾狮怪自然看不见她,但一昂首间,却发现了半空中负着何非流和沈幽兰的鹿角飞狼,立即飞跃而起,直扑鹿角飞狼。 那鹿角飞狼飞在离地面六七丈高的空中,蟒尾狮怪虽然一下跃起四丈多高,也无法直接扑到它,但蟒尾狮怪还有一条两丈多长的巨蟒长尾,巨蟒在四丈多高的半空中直竖而起,就够到了六七丈高处,血盆大口一张,便闪电般咬住了鹿角飞狼一只狼爪,用力撕扯。 鹿角飞狼痛得嗷嗷直叫,却不敢迎战大过自己数倍的蟒尾狮怪,拼命扑腾两只大翅挣扎,但那条巨蟒咬住它的爪子不放,它已无法再向上飞,而蟒尾狮怪一跃之势已衰,巨大的身体下落,便也带得它的狼身下坠。 何非流和沈幽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知道鹿角飞狼一被咬落,两人也必然立即膏于狮吻,可何非流的洛阳铲已经掷下去击倒无头尸,再无兵器御险伤敌,沈幽兰急忙向下一探身,挥手中洛阳铲疾拍咬住狼爪的巨蟒蟒头。 那巨蟒咬着狼爪无法躲闪,被一铲拍个正着,但它头硬如铁,虽然被拍得眼冒金星,却没受伤,立即松开狼爪,反口一下将洛阳铲铲刃咬住,狠命夺拽。 沈幽兰哪有巨蟒力大,洛阳铲立时被夺出手去,但此时蟒尾狮怪下落已将及地,蟒尾虽长,也已上咬不到,鹿角飞狼乘此机会,双翅一拍,向上疾飞。 孰料何非流和沈幽兰尚未松出一口气,那蟒尾狮怪竟又飞跃起来,巨蟒一口咬在鹿角飞狼身下,将它腹部咬下一丛毛去,险些就咬得它肚破肠出。 原来这溶洞墓室的室顶离地面虽然十丈有余,但室顶还如刀山剑林般下垂着无数根均有一丈多长的钟乳石条,所以鹿角飞狼最多只能飞到九丈不到的高度,那蟒尾狮怪全力飞跃起来,长尾巨蟒仍能咬到狼身,而那巨蟒伸缩如电,咬噬奇疾奇猛,鹿角飞狼拼命狂飞,竟然也难以躲闪得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辇棺飞僵 何非流和沈幽兰几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想要指令鹿角飞狼从尸墙缺口飞逃出去,可是那个缺口贴近地面,如果鹿角飞狼飞到低空,势必连同两人一起被蟒尾狮怪吞下肚去,更是死路一条,因此两人只好紧紧抱伏在鹿角飞狼背上,随它疾飞狂逃,听天由命了。 鹿角飞狼背上负了两人,兼之狼爪受伤,更被蟒尾狮怪吓得魂飞胆裂,在半空中没飞几圈,便气喘吁吁,有些支持不住了,一不留神,后臀又被巨蟒咬下巴掌大的一块肉去,立时痛得厉声长嚎。 那蟒尾狮怪得理不饶人,蓦地直纵而起,竟然平地里跃起七丈多高,长尾巨蟒倏然疾上,狠狠一口咬在鹿角飞狼小腹之上,这一下不仅咬破了狼腹,将腹中肠子也咬扯了出来,鲜血飞溅,场面极为惨怖。 鹿角飞狼痛得又是一声长嚎,再也支撑不住,双翅一垂,便向下坠落。 何非流和沈幽兰魂飞天外,不用想也知道和鹿角飞狼一起坠落是什么下场,生死关头,都激发了超出本能的反应,并且反应出奇地一致,立即双双在狼背上拼命向上一蹿,蹿起三四尺高,各自双手抓住两条室顶下垂的钟乳石,吊挂在半空之中。 鹿角飞狼肚破肠出,落地摔倒,还要挣扎爬起,早被那蟒尾狮怪一口咬住狼头,叼入口中,紧接着那长尾巨蟒就开始疯狂地吞食它已经被咬扯出来的肠子和内脏。 何沈二人虽然抓住钟乳石没有随鹿角飞狼一起坠落而膏于狮吻,可是仅凭双手吊住身体,没过一分钟,便两臂酸麻,几次险些脱手,都是心惊胆战,再向下看去,但见哪消片刻之间,一头大如牛马的鹿角飞狼便全部被蟒尾狮怪吞噬入腹,连皮毛也没剩下一片,不由得更加骇怖欲死,急忙死死抓牢钟乳石,生怕一个疏神,失手摔落,立时也和鹿角飞狼一样下场。 那蟒尾狮怪吞噬了秃顶鹤和鹿角飞狼,似乎只是吃了两块引诱食欲的点心,不但未觉饱足,反而更加饿了,吧嗒了几下嘴,突然又飞跃而起,直扑吊挂在室顶的何非流和沈幽兰。 何沈二人惊魂出窍,急忙抓紧钟乳石,双腿向上飘荡闪避。 他们两人吊垂的双腿和原来鹿角飞狼飞行的高度差不多,跃起的蟒尾狮怪的长尾巨蟒还够得到,但两人双腿向上一飘,升高了三四尺,巨蟒便够不到了,血红的蟒信在他们身下一舔而过。 何沈二人险险地逃过一劫,双腿又复垂落,额上冷汗已然涔涔而下,可是还没等喘一口气,那蟒尾狮怪已又蹿跃上来,巨蟒狂咬两人各自的双腿。 何沈二人急忙又各将双腿向上飘荡,避过巨蟒咬噬。 两人就这样双腿飘飘荡荡地闪避巨蟒,最后各自双脚分别盘绞住一根钟乳石,横身于石林之间,才使巨蟒无法咬到。可是蟒尾狮怪虽然无法咬到两人,却仍然不住蹿跃扑咬,巨蟒血红蟒信的腥热之气喷得两人背脊有如火烧火燎,隐隐作痛。 背脊灼痛尚可忍受,可何沈二人各自拼死抓盘钟乳石的双手和双脚却已突突直抖,几乎到了耐受的极限,只是因为想到一掉下去便会落入狮腹骨肉无存,才勉力苦苦撑持,但均知再怎么死撑也撑不了多久,都是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之间,那蟒尾狮怪惊天动地的大吼一声,猛地全力飞跃而起,这一下巨蟒蟒头竟然撞上了何非流双脚盘住的钟乳石。只听“喀嚓”一声,那根钟乳石被撞得齐根折断,何非流双脚立时松脱了断石,随双腿一起垂了下来。 幸而蟒头撞折钟乳石后,蟒尾狮怪已然下坠,何非流双腿虽然垂下,巨蟒已咬噬不到,可这一下也险到了极处,旁边的沈幽兰已经惊叫出声。 就在沈幽兰惊叫之时,地面上也响起了一声惊叫,这声惊叫却是阴三娘发出的。 原来阴三娘躲在辇棺后面,早在紧张无比地偷看着墓室里的恶斗。她见凶残猛恶的鹿角飞狼都被蟒尾狮怪吃了,如果何非流和沈幽兰再被吞食,自己更是孤立无援,无法逃脱,也必死无疑,所以非常盼望何沈二人能有什么厉害手段除掉蟒尾狮怪,这时看见何非流遇险,不由自主地便脱口一声惊呼。 阴三娘一惊呼出声,便知不好,果不其然,那蟒尾狮怪已经听到她的呼声,一落地便循声扑向她藏身所在。 阴三娘震骇欲死,急忙绕着辇棺逃避。 隔着辇棺,那蟒尾狮怪一时也无法扑到阴三娘,不禁暴怒异常,猛地狠命用巨大的狮头一顶辇棺。真不知这蟒尾狮怪究竟有多大力气,这一顶竟然把辇棺顶飞出去四五丈远才落在地上,汉白玉所制的辇棺一下摔了个粉碎。 阴三娘见机极快,蟒尾狮怪一顶辇棺之时,她便哧溜钻进了驾辇的四匹玉马肚腹之下。危急关头,她想到了在应付青铜兵马俑时的做法,故技重施,暂保安全。但四匹玉马虽然已完全将她遮蔽,她仍然害怕蟒尾狮怪顶翻玉马再来捕食,因此在马腹下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紧张得全身都是冷汗。 可是那蟒尾狮怪却没再寻觅捕食,而是立在当地,狮头和蟒头并拢,四只眼睛一齐看向前方,似是又发现了新的猎物。 那辇棺摔碎的声响巨大,何非流被吓了一跳,可当他向下一看时,更是毛骨悚然,连魂魄都几乎吓丢了,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 原来辇棺摔碎,其中竟然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身在辇棺之中,自然是一具女尸了,可是这女尸却面目如生,根本不像一个死人,而且容颜之美,简直美绝人寰,美到不可思议,即以沈幽兰的惊世绝艳,亦是望尘莫及;再看她身穿一袭雪片也似的白衣,长袖流云,一现身就直立起来,恰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飘飘而欲飞举。 美绝人寰的女子固然足以惊世骇人,但骇得何非流毛骨悚然的却不是她的无双丽质,而是她的一头长发!谁也不会想到,如此之美的一个女子,她的一头长发,竟然是数百条虽然细如柳枝却均有六七尺长的长蛇,条条蛇头都昂扬向上,血红的长信吞吐,十分令人骇怖。 那蛇发女尸既已直立起来,自然是诈尸了!只见她身子一飘,便如飞鸟一般,飞落到已作势要扑向她的蟒尾狮怪背上,两只流云长袖向下一甩,倏地将蟒尾狮怪的狮头和蟒头一起卷住,然后自己将头一摇,满头长蛇立时就像万箭齐发,全部射进蟒尾狮怪的身体,狂咬不止。 一见那蛇发女尸飘身飞落到蟒尾狮怪背上,何非流立即脱口惊呼:“啊,飞僵!” 沈幽兰早已被那蛇发女尸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问道:“飞僵?飞僵是什么东西?” 何非流声音颤抖,已经上牙对不上下牙,说道:“飞……飞……飞僵……飞僵就是魃!” 沈幽兰还是不明所以,又问道:“那……那魃又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蛇发女魃 何非流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心神,说道:“魃就是会飞的僵尸,也是最厉害的僵尸!你看这个女尸美艳绝伦,却又披着满头恐怖至极的长蛇头发,并且跳跃如飞,是最厉害的飞僵女魃无疑了!唉,真不知我们这是交的什么华盖运,刚从那蟒尾狮怪嘴里逃脱,现在又遇上了比蟒尾狮怪还要可怕万倍的蛇发女魃,这……这还有活路吗?” 沈幽兰虽然不信什么僵尸鬼怪之说,但听何非流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禁心颤神摇,几乎抓握不住钟乳石,再向下看去,只见那蛇发女魃两只流云长袖缠卷住蟒尾狮怪的狮头和蟒头,如加铁锁,竟然锁得蟒尾狮怪既张不开口,更咬不到人,空自在地上狂跳乱蹦,闷吼如雷,却丝毫奈何那蛇发女魃不得;而蛇发女魃的满头长蛇本来都是人发一样的青黑色,可咬进蟒尾狮怪的身体吸食了鲜血之后,就都变得红如朱砂,使得蛇发女魃苍白如纸的脸色也红润起来,更加妖艳异常。 看满头细如柳枝的长蛇因饱食鲜血已都变得手指般粗,蛇发女魃倏地将卷住狮头和蟒头的两条流云长袖一收,然后从蟒尾狮怪背上冉冉向上飞起,咬进蟒尾狮怪身体的蛇发也同时松口随她上飞。 蟒尾狮怪双头一得自由,立即大吼一声,飞跃而起,直扑那蛇发女魃。 蛇发女魃上飞了数丈,身子已将下落,见蟒尾狮怪飞扑上来,当即把两条流云长袖向下一甩。只听啪啪两声,两条长袖分别击在狮头和蟒头之上,两颗头颅立时碎裂,蟒尾狮怪叫也没叫出一声,便即坠地而毙。 何非流和沈幽兰震惊无比,怎么也想不到,那蛇发女魃双袖一击,竟如雷霆霹雳,一下便将坚硬得可以撞折钟乳石的蟒头和狮头击碎,这要击在人的身上,还不立时粉身碎骨啊!而蛇发女魃之所以刚才只用长袖卷住狮头和蟒头,使蟒尾狮怪难以咬噬,显然是要先活生生地吸它鲜血,然后才取它性命。 那蛇发女魃击毙蟒尾狮怪,身子飘飘落地,忽地又一纵身,跃到那驾辇的四匹玉马跟前,两条长袖一甩,就把四匹玉马一起卷飞出去,落在一丈开外,摔得粉碎。 玉马一被卷飞,藏身其下的阴三娘立时现了出来。 阴三娘没想到那蛇发女魃早已发现自己藏身在玉马之下,见那么巨大猛恶的蟒尾狮怪都被她一击毙命,自己如何对付得了?只吓得三魂六魄一齐飞到九霄云外,想要逃跑,却反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蛇发女魃又一飘身,便到了阴三娘面前,向她看了两眼,然后两条长袖便缓缓地举了起来。 阴三娘知道蛇发女魃是要击毙自己,不由亡魂皆冒,突然嘶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你们快下来救我啊!快救我啊……” 她这自然是喊叫何非流和沈幽兰的,虽然她知道蛇发女魃凶厉至极,何沈二人就算下来也是白白送死,根本救不了她,但她实在是吓破了胆,让二人下来壮壮胆也是好的,胜过自己孤立无援,束手待毙。 阴三娘一叫,蛇发女魃就发现了何非流和沈幽兰,立即一个“旱地拔葱”,直纵而起,飞到七八丈高,两条流云长袖便向上一甩,分别缠住何沈二人腰腹,用力下拉。 何沈二人刚才说话之时声音甚低,并未惊动蛇发女魃,突见她听了阴三娘的喊叫飞扑上来,不禁都骇得魂飞魄散,本来吊挂在室顶已经坚持不住,这时再被蛇发女魃长袖一拉,各自双手立时都松脱了抓握的钟乳石,直堕而下。 刹那之间,何沈二人心中都是一片冰凉,暗叫一声:“完了,掉下去不被蛇发女魃吃掉也会摔死!” 蛇发女魃一拉得何沈二人下坠,便立即在半空中连续两个旋转,将下坠之力尽都卸去,然后带着二人飘飘落地,二人竟然一点儿也没受伤。 何非流刚定了定神,那蛇发女魃缠着他腰腹的长袖突然松开,随即向旁一甩,卷到了阴三娘身上,将她拉到身边。原来阴三娘乘蛇发女魃去抓何沈二人之机,爬起身来想要逃跑,谁知刚跑出两步,就被蛇发女魃用长袖将她卷拉而回。 何非流身上束缚一去,立即去扯沈幽兰缠身的长袖,想把她也解救出来,哪知手指尚未碰到长袖,蛇发女魃的满头长蛇便从两臂腋下交叉蹿将过来,像绑绳一样,从他背后把他死死缠住,缠得他和蛇发女魃犹如合体相抱,脸几乎挨到了脸。 何非流震骇非常,急忙奋力挣扎,可是被数百条长蛇缠住,哪里挣扎得脱? 那蛇发女魃用满头长蛇缠抱住何非流,两条长袖仍分别缠抓着沈幽兰和阴三娘不放,稍稍向后仰头,瞧了何非流几眼,突然脸上现出无限惊喜之色,脱口叫道:“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还阳了,我可以还阳了!” 何非流近距离面对着蛇发女魃一张美得不能再美的脸,见她明眸一转,便有神光离合,令人不敢直视,朱唇微微颤动,亦是娇艳欲滴,若不是看到她长着诡异恐怖的蛇发,真忍不住会在那朱唇上亲上一口,这时突然听到她开口说话,更是惊奇不已,没想到她不但手段毒辣,凶厉无比,居然还可以像活人一样说话,道行当真是深不可测;只是听她声音阴恻凄厉,并不怎么悦耳,而话意也令人十分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蛇发女魃又说了两句:“我可以还阳了!我可以还阳了!”突然向前一探樱唇,竟紧紧吻住了何非流的双唇,然后就用力吸吮。 何非流没想到蛇发女魃竟会深吻自己,骇异莫名,只觉所遭所遇当真是香艳凄迷,诡怖万状! 可他骇异未已,突觉体内一股热辣辣的气流喷薄狂涌,自喉咙直冲双唇,似是阳气外泄。他又吃一惊,瞬即明白,蛇发女魃紧紧吻住自己,是在吸自己的阳气,她说可以还阳了,想必说的就是吸了自己的阳气便可复活,重返人间。 何非流更加骇然,急忙拼命挣扎,可是他身体被长蛇缠得和蛇发女魃紧紧合抱,而蛇发女魃更是吻得极死,他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两旁的沈幽兰和阴三娘都被长袖缠住,谁也无法动弹,见蛇发女妖死死吻住何非流,似乎要把他吞噬,都吓得呆了。 何非流体内气息不住通过口唇流入蛇发女魃口内,未上片刻,便即虚脱颤抖,眼前金星乱冒,似要绝气身亡。他急忙更加用力挣扎,可是仍然挣扎不脱,心中不禁彻底凉了! 人终有一死,何非流曾多次想过自己的死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被一个蛇发女魃吻死,真不知道是悲惨痛苦还是甜蜜幸福!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那蛇发女魃才松开樱唇,停止了深吻何非流,再次连声说道:“我可以还阳了,我可以还阳了!我终于可以重返人间,再让天下男子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疯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凄厉狂笑,极为震人心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采阳补阴 何非流本已被蛇发女魃吸吻得行将绝气虚脱,但蛇发女魃一松唇住吻,他深吸了两口气,便又恢复了几分气力,听了她的言语,不由得心念一闪,脱口叫道:“啊,你是绿珠!” 蛇发女魃甚感诧异,也啊了一声,问道:“你怎知道?”这无异于回答了何非流的话,承认便是绿珠。 蛇发女魃现在依旧美绝人寰,生前必然更是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而她又是从碎裂的石崇辇棺内现身出来的,何非流再听到她说什么终于可以重返人间,再让天下男子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疯狂了,自然便想到她是绿珠了。因为绿珠生前既色倾天下,又是石崇的爱妾,并为石崇而死,死后与石崇合葬在辇棺之中,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何非流没说自己怎么知道她就是绿珠,又问道:“既然你是绿珠,难道先从辇棺出来的那具无头尸就是石崇?” 蛇发女魃真的是绿珠,则那无头尸必是石崇无疑了,只是何非流仍然不敢相信,所以想确认一下。 蛇发女魃哼了一声,恨恨地说道:“不错,正是石崇那个老厌物!” 何非流大为奇怪,说道:“石崇生前不仅对你恩宠有加,最后还为你而死,可谓情义深厚,可是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对他非常憎恨啊?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蛇发女魃双眉一挑,几乎是嘶声吼道:“谁说他对我恩宠有加、情义深厚?他只是贪恋我的美色,把我当作玩物,对我根本就没有情义可言,更非为我而死!” 何非流更为惊奇,不知道蛇发女魃为何会这样说,喘了两口气,体力渐复,发觉只是一时气息不继,并无大碍,想来蛇发女魃虽然吸了自己不少阳气,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又问道:“什么,是这样?难道是我误读了历史,又或者是史实记载有误?” 蛇发女魃怒气稍平,缓缓说道:“历史如何记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实是石崇对我毫无情义!他因争权夺势得罪了赵王司马伦,被司马伦诛杀,临死之前,极其残忍地逼我先跳楼自杀,以免他死后我被别的男人所得,并且我一死就把我的尸体送到了此地这个他预先就建好的墓穴里,来给他陪葬。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死后还要永远占有我,竟然将我与他合葬的辇棺用特殊材料的汉白玉制成了‘罩魂棺’,罩住我的魂魄,让我就算是成僵成魃,再有怪力神通,也无法出棺而去。而这罩魂棺只能罩住女子的阴魂,对男子无效,是以他这个无头的老厌物可以随意出棺,去吸食四万多具他殉杀并筑成高墙封闭墓室的工匠兵卒尸体上残存的精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罩魂棺竟会被摔得碎成齑粉,使我脱却束缚,可以恣意横行。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何非流知道蛇发女魃肯定不会说谎,没想到真相如此惊人,会与历史记载完全相反,绿珠竟然是被石崇逼得跳楼自杀的,实在让人大跌眼镜,看来对很多历史事件都应该重新审视评估了! 惊叹过后,何非流又问道:“然则石崇尸体怎么会没有头颅呢?难道真的像传说的那样,他被斩首诛杀之后,首级就被一条野狗叼走了吗?” 蛇发女魃摇了摇头,说道:“他被诛杀时我已死去数日,不知道这个传说是否属实,但他身首异处却是真的,因为敛尸者只收敛了他一具无头的尸体,来与我合葬在辇棺里。” 何非流“哦”了一声,说道:“是这样。”向溶洞四下看了看,又道:“看得出来,这个溶洞墓室精气汇聚,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养尸地,而那个汉白玉辇棺也是个最佳的养尸棺,你和石崇都在此成僵成魃并不奇怪,可是你竟然长了一头长蛇秀发,这可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难道你也是因为此处温度和湿度不断变化,致使细胞基因结构改变,变异成了类似四不像的生物吗” 蛇发女魃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之色,说道:“什么细胞基因结构改变?莫名其妙!我之所以满头蛇发,是因为我坠楼而死,头顶触地磕破了一个血洞,有一条蛇从血洞钻进我脑海之中,随后就溶化在我的脑浆里;过了不久,我尸体上原来的长发脱落殆尽,继而便开始有细细的小蛇从头上长出,越长越长,一直长到现在都有六七尺长,成了我可以随心所欲吸血养身和缠人伤人的厉害武器。” 她的识见还停留在一千多年前的西晋时期,自然不知道细胞基因什么的。 蛇发女魃的蛇发竟如此而来,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何非流看了看缠抱着自己身体的数百条长蛇,颤声问道:“你……你用满头长蛇缠绑着我,想来就是要吸我的鲜血滋养你的身体了!你……你……”说到这里,思及那长蛇一吸完鲜血就被蛇发女魃击毙的蟒尾狮怪,顿时不寒而栗,语难为继。 那蛇发女魃却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会让长蛇吸你鲜血的。我还要通过你转世还阳,重返人间呢,怎么会让你失血而死?” 何非流更为惊骇,牙关打颤地说道:“你……你……你是还要吸我的阳气了?难道……难道……难道吸了我的阳气你就可以转世还阳吗?” 蛇发女魃道:“不错,我还要吸你的阳气。不过,仅仅只吸你的阳气还不够,还要和你欢爱好合,阳台同梦,这样我才能在百日之后,不畏日月之光,自由地出没红尘阳世!” 何非流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蛇发女魃不仅吸他阳气,还要和他鱼水交欢,采阳补阴,以使自己变成最厉害的魃中之魔,可以自由出入阴阳两界,任意为非作歹。 且不说宁死也不能为虎作伥,同一个满头长蛇的妖艳尸魃合欢同梦,本身就是一件荒诞不经、万难接受之事,何况还有自己爱恋至深已经之死靡她的沈幽兰就在一旁,这何非流如何能够答应?可是他还被长蛇缠着,就像蛇发女魃吻吸他阳气一样,他不答应也抗拒不了,现在蛇发女魃若是强行采阳补阴,他同样无法避开,这可如何是好? 蛇发女魃见何非流也不知是紧张骇惧还是高兴激动的,脸上肌肉不住跳动,却一言不发,当下将脸颊贴上他的脸颊,柔声说道:“怎么样,你是不是非常高兴啊?我的容貌之美,不用说你也看到了,当真可以称得上倾城倾国、无双无对;能够见我一面,也是天下万千男子梦寐以求之事,而你竟然可以雨滴团荷、鱼游春水,和我共赴巫山、阳台同梦,当真福缘非浅。而我们同梦百日之后,便可以离开这个幽冥墓穴,双宿双飞,共享阳世红尘的富贵尊荣,并尽情地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成为陆地神仙,逍遥快乐,无求不得,无欲不遂,这又是多么令人向往之事啊!” 蛇发女魃说得令人神往,何非流听得却是心惊肉跳,暗自寻思:“我要和你缠绵百日,早被你吸尽元阳精血变成一具干尸了,哪里还会有命去享受红尘富贵?”当下大声说道:“不,不行,我不能和你这个……那个合欢同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深深一吻 蛇发女魃既觉意外,亦感恼怒,哼了一声,但随即又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我知道了,旁边这两个女子一定是你的妻妾,她们虽然姿色庸常,远不及我,但你也不肯见异思迁,抛弃她们。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重情重义之人!不过,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但我绿珠乃绝代名姬,可不能与别的庸脂俗粉共事一夫。而和我一比,天下女子皆如尘土,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不枉此生;你只要与我共度一日,就再也不会留恋这两个凡俗的女子了。嗯,我现在就吸食了她们两人的鲜血精魄,然后我们便合籍双修,共效于飞。” 她口中说话,两条长袖回收,便将沈幽兰和阴三娘拉到了近身之处,微一侧头,就张口向沈幽兰喉咙咬去,要先吸食她的鲜血精魄。 何非流大骇,猛然一声霹雳般的大喝:“且慢!”他关心沈幽兰胜过自己,一见她要被咬喉吸血,立时惊魂出窍。 蛇发女魃被这声极为响亮的大喝吓了一跳,停住咬喉之口,转过头来,瞪视着何非流道:“怎么,已经有了我这样的神仙中人,你还留恋这两个庸脂俗粉吗?” 何非流头痛于毫无反抗之力,虽然及时喝止了蛇发女魃,却也无法阻止她再去伤害沈幽兰和阴三娘,只好连声说道:“你不能伤害她们!你不能伤害她们!你若伤害她们,我就和她们一起死!” 蛇发女魃凝视何非流半晌,缓缓说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深爱她们,愿意和她们同生共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吗?嗯,要我不吸食她们的鲜血精魄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和我百日好合,助我重返阳世,否则我马上就取了她们性命,绝不容情!” 何非流尚未说话,沈幽兰便大声说道:“非流哥,别答应她!大不了是一死,而我们两人能够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的,胜过虽然活着,却是苟延残喘,被这个蛇不蛇人不人的怪物折磨得惨不可言,生不如死!” 何非流见沈幽兰死到临头,仍然正气凛然,面不改色,不由得更增敬慕,暗自想道:“我何非流能够和这样一个好姑娘同生共死,也真是不枉此生,虽死无憾了!” 蛇发女魃闻听沈幽兰之言,面色一变,似是颇为恼怒,但却没有发作,沉声向何非流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何非流看了看她,忽然眼珠一转,说道:“怎么会?我要这样想,不也成了和她一样不知死活、不识好歹的傻瓜吗?能与你这样倾城倾国、无双无对的美人结成神仙眷属,此生复有何求?我早想好了,我要留在这里,和你朝夕相伴,快乐逍遥,永不分离。” 沈幽兰没想到何非流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睁一双美目瞪视着他,颤声说道:“你……你……你怎能……”心中万分诧异,无比失望,不知他是屈服在了淫威之下,还是真的迷恋上了蛇发女魃的美色。 蛇发女魃却是喜动颜色,说道:“啊,你答应了,愿意与我合籍双修?” 何非流道:“不错。能与你这样的绝世美人在一起,乃是修来的福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 蛇发女魃道:“那你为什么阻止我吸食你这两个妻妾的鲜血精魄?难道即使和我在一起,你对她们也还是割舍不下吗?” 何非流道:“我并不是割舍不下她们,而是觉得你生前位尊身贵,使奴唤婢,如今虽在墓室地府,亦应有人服侍,若是把她们留下来作为女仆服侍于你,岂非也是美事?” 没等蛇发女魃说话,沈幽兰便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向何非流斥道:“你……你这个无耻之徒,算我看错你了!可是……可是你自甘堕落我管不着,却凭什么让我们也奴颜婢膝、摧眉折腰啊?我……我宁死也不服侍这个蛇蝎怪物!” 何非流瞪她一眼,也怒声斥道:“沈幽兰,你给我闭嘴!能够服侍绿珠姑娘是你的荣幸,你别不知好歹。对了,你赶紧把同心项圈还给我,那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现在我既然已经有了美若天仙的绿珠姑娘,对你这样的庸脂俗粉就不屑一顾了,定情信物自然也就不能再给你。我要把这代表我心之所向、情之所钟的同心项圈,献给我最爱的绿珠姑娘。我要和她永结同心、比翼双飞。” 沈幽兰冰雪聪明,一听何非流说要把她的项圈献给蛇发女魃,立即醒悟到他答应与蛇发女魃合欢同梦原来是别有用意,要置蛇发女魃于死地,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愧疚;愧疚的是自己误会并谩骂了所爱之人,高兴的是所爱之人依旧值得自己倾心敬慕,并没有改变。 阴三娘也明白了何非流意图,急忙接着他的话说道:“不错,不错,同心项圈就要送给同心之人。现在何非流先生既然已和绿珠姑娘永结同心、比翼双飞,那同心项圈自然便要给绿珠姑娘佩戴了,以和也佩戴着同心项圈的何先生成双配对。绿珠姑娘,请你松开你的衣袖,放我出来,我来用钥匙打开沈幽兰的项圈,让何先生亲手给你佩戴上。这样你和何先生都有了同心项圈,珠联璧合,便可以同心比翼了。” 阴三娘比沈幽兰更知道何沈二人的项圈是何物,听何非流竟称之为同心项圈,虽在生死关头,也觉十分好笑,但为了除掉蛇发女魃的共同目的,却必须在言行上配合他,即使被蛇发女魃误会是他的妻妾,也不能辩解。 何非流星眸烁烁,深情无限地看着蛇发女魃,说道:“是啊,快把我们都放开吧,让我取下沈幽兰的项圈,亲手给你戴上。你戴上了我的定情信物,我们从此就同心比翼,再也不分开了。” 蛇发女魃早已看到何非流和沈幽兰颈上各有一个项圈,而且项圈中间的金锁呈心形,也确实像是象征同心的定情信物,当下对何非流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个墓室里遍地奇珍异宝,而且件件价值连城,我早已对珍宝什么的没有贪求。不过,这同心项圈既然是你献给我的,代表你心之所向、情之所钟,寓意珠联璧合,那我自当拱璧以珍。好,现在我就放开你和你的妻妾,你们马上取下项圈给我戴上吧。” 话一说完,她便将蛇发和两条长袖尽都收起,放脱了何非流、沈幽兰和阴三娘。她虽然对三人尚未尽信无疑,但料想三人也无力与抗,而自己能够飞行如风,瞬息千里,就算他们逃跑,也绝对难以逃出自己的掌心。 何非流的意图十分明显,连暗示也不用,阴三娘便知道该如何配合他,身体一脱长袖束缚,立即摘下左耳耳环,用耳环上的针形耳坠打开沈幽兰的项圈,递到何非流手中,然后自己和沈幽兰悄悄向后退开。 何非流早已猜到打开项圈的钥匙阴三娘绝不会放在别的地方,必定随身携带,却没想到钥匙竟是她的耳坠,自己时刻都能明晃晃地见到,却不知其物之用,不由暗骂阴三娘真是奸狡似鬼。但此时无暇和她计较这些,当下拿过项圈,先在蛇发女魃唇上深深一吻,以示亲昵,然后就把项圈扣锁在了她的颈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碎尸万段 蛇发女魃看了看自己的项圈,又瞧了瞧何非流的项圈,两个项圈一模一样,确实让自己和他显得珠联璧合,不禁大感欣喜,柔声向何非流问道:“你把定情信物送给我,真的会和我生死同心吗?” 何非流道:“当然。能和你这样的神仙中人成为神仙眷属,是我夙世所求,又怎会再有他意?嗯,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就对你心仪倾慕了,因为我曾经读过你写王昭君的那首《明君》诗。那首诗中写道:‘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污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这是多么幽婉动人的诗句啊!绿珠姑娘你不但丽色无双,而且还这样才华横溢,哪个男子会不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 原来何非流不仅自幼就习练了一身功夫,同时也酷爱诗词,对历代名篇佳作都熟读成诵,绿珠这首《明君》诗便是其中之一,此刻及时应景地吟诵出来,自是让那绿珠尸变的蛇发女魃像俞伯牙遇到钟子期一样,喜不自胜,再无任何防范之心。 听到自己的诗千百年后还有人吟诵,蛇发女魃惊喜无限,激动地道:“啊,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喜爱诗词的文人雅士,而且能够吟诵我的诗,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却不知你会不会作诗,如果也会作的话,我们可以朝夕一起吟咏唱和,那就真正是珠联璧合了!” 何非流微一沉吟,说道:“世易时移,古体诗早已很少有人作了,我也作不好。我自幼就是一个非孔孟、薄汤武的人,蔑视一切礼教世俗,崇拜西方敢和上帝作对的撒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魔鬼。不知你看没看出来,我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魔鬼气息,否则也不会惊世骇俗地和你定结鸳盟了。我一向认为,男人就应该像魔鬼一样,蔑视世俗,无法无天,行惊天动地之事,做不可少之人!我的终极梦想就是要开创一个魔鬼派,做魔鬼派的掌门人,行侠仗义,反天斗地。现在我就以《魔鬼派》为题,作一首现代诗给你听听吧,聊以抒情言志,一吐襟怀!”说完,顿了一顿,便朗声吟道: “请风来,请雨来, 请风雨来为我剪彩,我要开创一个魔鬼派。 魔鬼就是妖,魔鬼就是怪, 魔鬼要把上帝赶下台! 要让那公主爱上打工仔,让那穷人都发财; 要把那彩虹打成领带,一展绝世的风采! 谁想加入我的魔鬼派,就请把手举起来! 把手举起来,加入我的魔鬼派, 拈花微笑观沧海,游戏诸侯烽火台; 把手举起来,加入我的魔鬼派, 打出至尊的王牌,空前绝后划时代!” 何非流一边摇头晃脑地大声吟咏,一边迈着方步慢慢走动,等吟到最后一个“代”字的时候,已离开那蛇发女魃六七步远,当即用力向已和沈幽兰退到两丈开外的阴三娘一挥手,示意她引爆蛇发女魃的炸弹项圈。 要引爆项圈炸死蛇发女魃,就必须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否则难免也被炸到,但何非流给蛇发女魃戴上项圈之后,却不敢马上远离她,怕她见自己举动异常而起疑,立即致自己死命,所以便和她吟诗谈情,消除她防范之心,然后才佯作漫不经心地走开了几步。 何非流和蛇发女魃近身亲密地吟诗谈情,早已让阴三娘急不可耐,这时见他终于离开了蛇发女魃六七步远,当即一按右耳耳环上的一粒钻石,引爆了蛇发女魃颈上内置微型炸弹的项圈。 她本想将两个炸弹项圈同时引爆,将蛇发女魃和何非流一齐炸死,但怕这个恐怖诡异的墓室还会有什么危险,自己独力应付不了,而炸死了何非流,沈幽兰势必和自己拼命,也难以善后。 那蛇发女魃毫无防备,而就算她有所防备,也绝对想不到项圈的金锁里会置有微型炸弹这种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并可以离她很远遥控引爆;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项圈爆炸开来,一下便将她项上人头炸开了花,连满头长蛇也尽都碎尸万段,死于非命,只剩下半截血肉模糊的躯体仆倒在地。 何非流已退到阴三娘和沈幽兰身旁,见那项圈里的炸弹虽然是微型的,但爆炸的威力却当真不小,将那蛇发女魃一下便炸得首领尽碎,再也不能行凶作怪,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感骇惧,急忙向阴三娘道:“快把我的项圈打开,你别一不小心也把我炸成无头尸体!”说话的同时,怕她不从,伸手抓住了她要害。 夜枭、红胡子和秃顶鹤这三个同伙尽都死去,阴三娘早已孤掌难鸣,既不想也无力再控制何非流,当下没有迟疑,一声不响地解开了他颈上项圈,然后就去捡拾地上的奇珍异宝,往带来的口袋里装。 何非流又看了看地上那半截残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凶厉的蛇发女魃就这样被炸毁了,怔然半晌,才喃喃地道:“刚才……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我们……我们不是在噩梦之中吧?” 沈幽兰回思所经所历,也觉恍然如梦,抓住何非流的手,说道:“不管是噩梦还是现实,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只要确定自己还真实地活着,那就行了。” 何非流使劲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痛得哎哟一声,不禁笑道:“毫无疑问,我确实还活着,没有变成鬼怪。” 沈幽兰也笑道:“你是不是很希望自己变成鬼怪啊?变成了鬼怪,你就真的可以和那尸变成魃的绿珠姑娘双宿双飞了,岂不美哉?” 何非流大笑,说道:“哈哈,你这是在吃那蛇发女魃的醋吗?我要真想变成鬼怪,和她双宿双飞,又怎会设计将她炸毁?不过,虽然我不想变成鬼怪,却想变成一个魔鬼般的男子,和上帝叫板,与世俗不共戴天!刚才我不是和那蛇发女魃也说了吗,我的终极梦想就是要开创一个魔鬼派。那可是我的真心话,并非欺骗那蛇发女魃的胡言乱语。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魔鬼派,我可以给你一个副掌门当当?” 沈幽兰笑道:“你的魔鬼派里尽是魔鬼,我要加入,岂非也变成魔女了吗?” 何非流道:“你就算不加入我的魔鬼派,也是魔女。” 沈幽兰奇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妖魔化?” 何非流道:“这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因为能被妖魔化的女子并不多,只有像你这样惊世绝艳的美女才有资格。被称为魔女者,一般都会被男人当作恩物而让男人走上迷途。你看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千军万马之中都可以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却往往会在花前月下折戟沉沙,那就是因为中了魔女的魔法。” 沈幽兰颇为不悦地哼了一声,说道:“那你称我为魔女,也是害怕中了我的魔法而折戟沉沙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亡蠕虫 何非流微微一笑,说道:“我绝无此意。其实男人为美女争王争霸,美女为男人闭月羞花,这本无可厚非,怕只怕美女会滥用魔法,疯魔天下!绿珠且不必说,你就看西子、王蔷、貂蝉和杨贵妃这四大美女,哪一个不是让帝王折腰、江山易帜的角色?不过她们的魔法还不算太厉害,最厉害的应该是褒姒!褒姒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人,只为求她嫣然一笑,周幽王便不惜烽火戏诸侯,以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葬送了万里江山!” 沈幽兰冷笑道:“你这也是老生常谈,认为红颜都是祸水。难道让江山易帜、血流千里,都是美女的罪过吗?” 何非流道:“至少,美女是难辞其咎的。当然,你肯定不同意我的看法,认为红颜所以致祸,是因为男人贪花好色,但如果所有美女都像卢家莫愁一样,只为己爱者容,那么她就算是再美,也不会祸国殃民了,人类的很多历史都将改写!” 沈幽兰又冷笑道:“那你是认为,成为祸水的红颜,都是因为自己不守‘闺矩’了?” 何非流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当然,生得美貌并不是美女的错,但美貌惑人总是客观事实,即使美女并非刻意为之,一出现也往往害人不浅!” 沈幽兰心中不怿,刚要出言反驳,忽听阴三娘一声尖叫,叫声中充满了恐惧。 何沈二人齐吃一惊,转头一看,只见阴三娘双眼惊恐无比地看着前方,双脚却在一步一步向后倒退。 二人急忙顺着她目光瞧去,一瞧之下,也不禁都是骇然变色。 原来前方不远处就是溶洞墓室的尽头,尽头的石壁上有很多孔洞,密密麻麻如蜂窝一般,此时每个孔洞都不断向外爬出死亡蠕虫,刹那之间,便爬出来约有七八千条,几乎铺满了半个墓室。 何沈二人没想到那墓室尽头竟是死亡蠕虫的老巢,九头兀鹫出现的时候,死亡蠕虫之所以都逃得无影无踪,原来就是爬回了那里,此刻九头兀鹫早死多时,不闻兀鹫怪叫之声,它们便又爬出来觅食了。 墓室虫巢中还在有死亡蠕虫不绝爬出,数量已经过万,此时纷纷昂头翘尾,有如潮水狂涌,一齐向何沈二人和阴三娘爬咬过来。 死亡蠕虫俱都吃人恶鬼般凶残,且有成千上万条,对何非流等人来说,当真比九头兀鹫、鹿角飞狼、蟒尾狮怪和蛇发女魃加到一起还要可怕得多,见沈幽兰和阴三娘都呆立当地,似乎已经吓傻了,何非流急忙分别一拽二人手臂,大声喝道:“还不快跑?傻站着干什么,等着死亡蠕虫把你们变成虫粪吗?” 沈幽兰猛然醒过神来,急忙随着何非流转身向那尸墙缺口处飞奔。 阴三娘来此是盗墓取宝的,刚才何沈二人说话之时,她已捡拾装满了四五口袋珍宝,怎么舍得弃这些珍宝不顾而逃?不过她也知道死亡蠕虫的厉害,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无奈之下,只好提起仅能提动的一袋珍宝转身便跑。 可是她提着沉重的珍宝,根本跑不快,没跑出几步,死亡蠕虫便都接踵追到了她身后,纷纷疾扑猛咬。 阴三娘吓得心胆俱裂,情急智生,猛地从怀中取出自何非流颈上解下来的那个项圈,反手抛进身后追咬的死亡蠕虫之中,紧接着便一捏右耳耳环上的钻石,引爆项圈炸弹,然后提着珍宝袋拼命向前一蹿。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项圈爆炸开来,登时炸得死亡蠕虫断肢纷飞,吱吱乱叫。可是就在项圈炸死数百条死亡蠕虫的同时,竟然在地面上引燃了熊熊大火,烈焰飞窜,瞬息之间,将两旁洞壁和上面的洞顶也烧着了。 阴三娘虽然拼命向前一蹿,蹿出了项圈炸弹的威力范围,可一回头,却看见炸弹竟然引发墓室中燃起大火,不禁十分骇异,不知道都是石质的地面和洞壁怎么会被引燃,但见虽然死亡蠕虫都被烧得四散奔逃,可熊熊烈焰也已经比死亡蠕虫爬蹿更快地向自己吞噬狂烧过来,吓得妈呀一声大叫,急忙向前没命飞奔。 何非流和沈幽兰已经跑到尸墙缺口处,听到身后爆炸声不由自主地回头瞧看,猛然发现墓室中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也都骇异莫名,不知道溶洞怎么会烧着,再看这溶洞墓室四面石壁似乎都极易燃烧,不仅整个洞窟燃成了一条火龙,连洞顶上垂珠璎珞一般的钟乳石也被烧得劈劈啪啪直往下掉,声势十分惊人,吓得急忙都从尸墙缺口一跃而出,然后大声呼喊阴三娘快跑。 此时大火已经快把阴三娘衣服烧着了,阴三娘自然也想快跑,可她还舍命不舍财地提着一个沉重的珍宝袋,哪里跑快得了? 耳听得咝咝直响,阴三娘脑后的头发已被烧到,这回她可害了怕,撒手扔了珍宝袋,拼命向前一蹿。哪知骇急之下,这一蹿用力过猛,虽然蹿到了尸墙缺口跟前,却一下扑到在地。 便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洞顶的大火先从上面烧到了尸墙,将尸墙烧塌了,一下把倒在墙下的阴三娘砸得骨断筋折,叫也没叫出一声,便即死于非命。她身后扔掉的那袋珍宝散落一地,在熊熊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似乎是在旁白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至理名言。 何非流和沈幽兰亲眼目睹阴三娘惨死,还没来得及慨叹生命无常,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墓室的室顶竟然被大火烧塌下来,将墓室里包括无数奇珍异宝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砸碎掩埋在了碎石之中,紧接着大火便烧到墓室外面的溶洞,有如“群鹅扑地、万马奔天”的钱塘江大潮一般,直向二人推卷过来。 何沈二人亡魂皆冒,急忙从那些青铜兵马俑中疾穿而过,拼命跑向进入溶洞的那个水池。 不知道为什么,墓室外面溶洞的四面石壁竟也极易燃烧,刹那之间,整个溶洞便烧成了一条无比粗巨的火龙,何沈二人刚跑到水池跟前,火龙便接踵烧到了。 何沈二人更加骇然,连脱在水池上面的潜水衣帽也不敢穿戴上,立即跳入水池之中逃避大火。 二人一进水池,立即钻入水洞游向外面的山涧。可是隔着水波,仍然能够听见身后水池上方轰隆轰隆接连大响,显然是墓室外面溶洞的洞顶也被大火烧塌了,整个溶洞恐怕都已被完全封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拈花微笑 二人愈益骇惧,更加拼命向前疾游,但心中却一点儿逃出去的把握都没有,因为水波寒凉尚可忍受,可这条水洞有二三百米长,就像一条下水道,根本无法在里面换气,二人没有潜水服中的水肺可以吸氧,游不到一百米恐怕便会窒息淹死。 可是二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们这水中没游几米,身后的水波便狂涌如潮,倏然之间,就像输送机一样,把他们输送出了水洞,直接从涧水中冒出头来。 原来大火烧得溶洞坍塌封闭所产生的气压热浪极其强劲,从水池将水洞里的水波冲得喷气一般向外狂涌,瞬息之间,便把何沈二人裹挟推冲出了水洞,二人根本连半口气也不用换。 何沈二人又惊又喜,见下涧时所援的绳索还垂在涧壁上,急忙各自抓住一条,攀上了涧壁半腰那个长满松树的沟壑底部。此时红日当空,已是下涧第二天的午后。 又一次死中得活、绝境逃生,何非流和沈幽兰暗自庆幸的同时,回思此番极度诡异恐怖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噩梦,只是好在已从梦中醒来,当下找了一块山石背对背地坐下,稍事休息,来平复犹自乱颤的惊魂。 过了片刻,沈幽兰忽然啊的一声,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石崇墓,却光顾和你说话闲聊,竟然忘了作考古勘察!” 何非流向涧下看了看,说道:“还考察什么?大火已经把整个溶洞墓室烧塌,什么都没有了。你就算是考察出来一些理论,也已无从佐证。” 沈幽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一切都已灰飞烟灭,太可惜了!” 何非流道:“石崇墓中除了珍宝堆积如山,也没什么具有文化历史价值的东西,而一切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本非我们所有,失去了又何足为惜?只是有一件事让我感到非常困惑,那个炸弹项圈在墓室地面上爆炸,怎么会引发整个溶洞燃起大火?当真奇哉怪也!” 沈幽兰沉思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在秦汉时期,曾有一些墓室用磷石粉铺地泥墙,来防盗御匪。那时自然还没有冷光照明器具,盗墓者进入墓室后,无一例外都要明火执仗以视物。磷石粉极易燃烧,盗墓者所执的火把灯笼一旦触及磷石粉遍布的地面和墙壁,立即引火烧身,非死即伤。当然,用这种方法来防盗的墓室并不多,因为燃起大火烧死烧伤盗墓者的同时,也难免烧毁墓主人的棺椁和灵体,导致玉石俱焚。石崇生性残忍,肯定是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让盗墓者拿走自己陪葬的珍宝,于是就采用了这种绝户的防盗方法,以磷石粉铺满墓室地面,并且泥遍四面石壁乃至洞顶,所以阴三娘一把项圈炸弹扔到地上去炸死亡蠕虫,便立即引燃了整个溶洞墓室;而溶洞的石壁多是油页岩,更易燃烧,是以才一燃不可收拾,最后竟然连洞顶也烧得坍塌下来,塞闭了整个溶洞。” 何非流连连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肯定是这么回事了。而我们能够有惊无险地逃出绝户墓室,也当真是幸运之极!嗯,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赶往洛阳,到你们考古学院看看马副院长和江采萍带没带同麻子回来;如果他们尚未回来,就联系上他们先报个平安。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们在北京殡仪馆找不到我们,现在不知该怎样着急呢!” 沈幽兰点头,说道:“是啊,他们真不知都急成什么样了。我们这就上路吧,尽快赶到考古学院给大家报个平安。” 当下二人站起身来,携手从沟壑底部攀上涧顶,然后顺着山道下山。 走在山道上,沈幽兰忽地嫣然一笑,说道:“我决定了!” 何非流一怔,问道:“你决定了?决定什么了?” 沈幽兰道:“我决定加入你的魔鬼派了。不过……不过我可不要当什么副掌门。” 何非流道:“那你想当什么?” 沈幽兰突然面上飞霞,娇羞无限,嗫嚅地道:“我……我……我要当掌门夫人,垂帘听政,永远不让你起花心干坏事!” 何非流惊喜至极,愣了一下,猛地将沈幽兰拦腰抱起,在山道上连转了好几个圈子,然后才伸手一勾沈幽兰的小指,大声说道:“我的小魔女,这可是你说的,你要给我当掌门夫人!此处山川为凭,木石为证,我们拉勾上吊,相爱一辈子算开头,谁也不许耍赖!” 听沈幽兰说要给自己当掌门夫人,何非流简直乐疯了。沈幽兰人如其名,兰心蕙质,仙子也难以仿佛一二,能与这样的姑娘烛影摇红,人生复有何求? 沈幽兰小指用力在何非流小指上一拉,点头说道:“不错,相爱一辈子算开头,谁也不许耍赖。” 何非流又抱着沈幽兰转了两圈,才将她放下地来,但仍是兴奋不已,大笑几声,忽然纵声高歌: 听一夜小楼春雨,唱一首大江东去。 东去西来南北地,寻觅那红颜知己。 空谷幽兰如花似玉,回眸一笑万人敌! 如果女人只是一张美丽画皮,岂能替梦释义? 展一卷簪花仕女,玩一把金镶玉玺。 看那帝王如蝼蚁,春秋只是五禽戏。 身怀绝技行侠仗义,一声长啸大风起! 如果男人没有一点魔鬼气息,岂能有凤来仪? 闯江湖,爱美女,信手拈来和氏璧,月白风清花解语; 将进酒,舞剑器,必有所为惊天地,留与后人作话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冷月荒坟 秋风瑟瑟,吹得白杨树枝摇叶落,沙沙作响;夜色未央,一钩残月斜挂树梢,冷冷地照在一片乱葬岗上,岗上数十座荒坟掩映在白杨蒿草之间,让人既感到寂寞萧索,又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所谓的乱葬岗,就是只埋葬横死之人的地方,并非正式的坟场。这座乱葬岗上的数十座坟茔,大多都已是无主的荒冢,只有六七座坟茔还有人祭奠,坟头上散乱地插着花圈和灵头幡等物。 凄清幽冷的月光之下,只见就在一座插满花圈的坟头旁边一块空地上,触目惊心地停放着一口白茬棺材!棺材是用白杨木板打制而成,极为简陋,而看那棺口的白茬,显然也是刚刚做就。 再看白茬棺材跟前,一个粗如圆桌的树墩之上,还背对背倚坐着两人,两人都打着均匀的鼾声,竟在熟睡。凄风冷月,吹拂照耀着荒坟间的棺材,还有棺材前两个熟睡之人,让人实在分不清是在阴间还是阳世! 棺前熟睡的两人,一个名叫何非流,一个名叫麻羽,都是黑龙江省一个偏僻小山村的农家少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精于功夫,且酷爱冒险,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不过这次两人睡在乱葬岗上,却不是冒险而来,而是因为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令人万分震惊的事情:村东头李老实家的姑娘上吊自杀了! 李老实和媳妇王二丫都是本本份份的农民,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李雨曼。李雨曼虽然今年才刚满十七岁,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同会走路的花朵一般。本来她是在县城里读高中的,可因为现在是秋收大忙时节,学校给学生放了农忙假,她才回到了村上。 李雨曼虽说放的是农忙假,但李老实和王二丫只有这一个女儿,十分疼爱,舍不得让她到地里干活,便让她留在家里温习功课,他们夫妇两个去收割庄稼。 今天一大早,李老实夫妇便到地里干活去了,可是中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雨曼竟然吊死在自家的屋梁上! 这可当真是晴天霹雳,李老实夫妇一下子都被震傻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细一查看,却发现女儿身上有被侮辱过的痕迹,显然是被强奸之后蒙羞自杀的。 李老实夫妇悲愤至极,王二丫立即便要向公安机关报案,可李老实人如其名,既老实又愚蠢,认为女儿是被强奸而自杀的,一报案必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不但女儿死去还要落个坏名声,家人也要跟着蒙受奇耻大辱,便断然决定,只说女儿早就身患绝症,是因为不愿拖累父母而上吊自杀的,然后悄悄埋葬了事。 王二丫拗不过男人,只好找人用白杨木板草草打制了一口棺材,将女儿承殓了起来。由于李雨曼是上吊自杀的,也属于横死,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所以她的灵柩便被抬到了离村子六七里外的这座乱葬岗上。 可是就在要破土下葬的时候,村中专门给人看阴宅阳宅风水的阴阳先生张铁嘴跑来了,说李雨曼死的时辰不对,冲撞了煞神,不能即日安葬,否则会给家人带来血光之灾,还将祸及全村,必须在坟地停灵一夜之后,再安葬方可无事。 乡下人大多愚昧迷信,李老实夫妇一听张铁嘴之言,立时吓得六神无主,而村上来帮忙发送李雨曼的人怕祸及自身,也都不让李老实夫妇马上安葬李雨曼了。李老实夫妇既害怕又无奈,只好听从张铁嘴之言,决定将李雨曼在坟地停灵一夜,明日再行安葬。 可是停灵就必须安排守灵之人看护,以防灵体受到野兽或歹人侵害,但李老实夫妇悲伤过度,若是自己守灵,身体肯定支持不住,而村里其他人都正在忙活秋收,劳累不堪,况且就算身体不累,也没一个有在这黑夜坟地里守灵的胆量。 阴阳先生张铁嘴倒是说他可以帮忙守灵,不过他在村中名声极差,和多名妇女有不正当关系,李老实夫妇可不放心他看护女儿的尸体,便婉言谢绝了。 一时之间,守灵成了难题。最后麻羽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做守灵之人。 原来村里人都知道麻羽从小怕鬼,因此他便想借这个守灵之机,让村里人重新认识自己。不过让他一个人在乱葬岗上守着尸体过夜,心下终究有些发毛,于是便拉上了好友何非流陪他。 何非流为人本就仗义侠气,此事自是义不容辞,没说二话就答应了。 李老实夫妇见麻羽和何非流愿意帮忙守灵,都十分放心,当下道了谢,便和其他村里人一起回家去了。 其时月上树梢,天已大黑,何麻二人背对背坐在棺前的一个树墩上,虽然面对着荒坟尸棺,却也不觉怎么害怕,闲聊了一阵,困意袭来,便不知不觉地都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何非流忽见李雨曼竟从棺材中跳了出来,并一下子将他抱住,说要给他当媳妇。李雨曼正值二八年华,在村中是出了名的漂亮,竟然说要嫁给自己,何非流自是喜出望外,可忽然又想到李雨曼已经上吊死了,自己怎么能娶女鬼为妻呢?又不禁一惊,急忙将李雨曼用力推开。 李雨曼大怒,厉声道:“你竟敢不要我,我杀了你!”手中忽然多了一根哭丧棒,一棒打在他的头上。 何非流痛得啊哟一声大叫,醒转过来,但见残星明灭,月已西斜,那口白茬棺材还好端端的停在空地上,面前哪有李雨曼的影子,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可虽是做梦,何非流却觉头上疼痛异常,伸手一摸,已起了一个大包,竟然真的被打了一下。 他诧异莫名,一低头间,吓得猛然从树墩上跳了起来,原来他身边地上,竟真的有一根哭丧棒,自己显然就是被这根哭丧棒打了,而再看脖颈之上,竟还挂着一串烧给死人的黄裱纸钱,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的! 麻羽被何非流的大叫声惊醒,急忙问道:“怎么了?你叫喊什么?” 何非流双眼发直,喃喃地道:“有鬼!有鬼!”猛地扯落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纸钱,转身向乱葬岗外便跑。在遍地荒坟的乱葬岗上,突然被哭丧棒所击,脖子上又被挂了一串纸钱,显然是遭鬼所戏,饶是再胆大之人,也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麻羽见何非流从脖子上扯下一串纸钱来,低头一看,自己脖子上竟然也挂着一串纸钱,这一惊非同小可,头上虽未被哭丧棒击中,却也蒙了,跑得比何非流更快,一溜烟似的奔出了乱葬岗。 何非流跑出了乱葬岗,惊魂稍定,想想不对,急忙拉住麻羽道:“麻子,不要跑了!我们要这么丢下李雨曼的尸体跑回村去,这个人可丢得大了!不行,我们还得回去。” 麻羽停住脚步,喘息着道:“什……什么?还……还要回去?丢人总比丢命好吧?刚才我们遭鬼所戏,鬼就是不想让我们在他们的领土上待着,我们再回去,他们肯定会要我们命的,那不是自己往坟墓里钻么?” 第一百四十章 无头鬼体 何非流摇摇头,说道:“鬼神之事,究属虚妄,信不得实。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我们一定要回去察看个明白。况且我们已答应给李雨曼守灵,如果就此被吓回去,又怎么向她爸妈交代呢?” 麻羽稳了稳心神,点头道:“这倒也是,那我们就回去继续守灵吧。不过……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下恶鬼为好!”一想可也真不能就此吓回村去,否则自己怕鬼的事,就会永远成为村子里的笑柄了。 当下两人强抑恐骇,又一起返了回来。 哪知两人还没走到李雨曼的棺材跟前,便远远看见那里多了一个人,手中寒光闪烁,正拿着一把尖刀在撬棺材盖。 两人大吃一惊,齐声喝道:“喂,你干什么?”飞步抢向棺前,来阻止那人。 那人本是弯着腰撬棺材盖的,听到喝声,霍地直腰回过身来。他不回身也就罢了,这一回过身来,直把何麻二人吓得魂飞天外,一起跌坐在地。 此时二人离那人只有七八步远,借着月光,看得十分清楚,那人身材高大,穿着雪片似的白衣,可却只有身子,没有脑袋,赫然竟是个无头的鬼体! 突然之间,那无头鬼一甩手,手中尖刀闪出一道寒光,直向何麻二人射来。 何麻二人虽然跌坐在地,但毕竟都身有武功,反应还是极快,同时向旁一滚,将刀闪了开去;尖刀“夺”的一声,射在一颗白杨树上。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再看那个无头鬼,已然踪迹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何麻二人爬将起来,都揉揉眼睛,怀疑是在做梦,可是看那把还明晃晃插在树上的尖刀,却知刚才所见绝非幻象,是真的撞见无头恶鬼了! 两人毛骨悚然,看着满地的白杨蒿草和残碑乱坟,皆像幢幢鬼影,要直扑过来,都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想要逃跑,可身子却抖成一团,两条腿说什么也不听使唤了,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直过了好半天,二人才强自定住惊魂。麻羽向那口白茬棺材瞧了瞧,见棺材盖已被无头鬼撬开,翻在一旁,不禁啊的一声,叫道:“不好,李雨曼的棺材已被撬开,尸身不会已被那无头鬼吃……吃了吧?” 何非流也猛然想到了守灵的职责所在,忙道:“快去看看!” 当下两人壮了壮胆,手拉着手缓缓走到棺前,然后一齐探头向棺内看视。 这时一缕月光正好从几棵白杨树间缝隙照将过来,只见李雨曼静静地平躺在棺内,面容依然清秀美丽,只有雪白如玉的脖颈上印着一道深深的勒痕,仿佛在控诉着世界的黑暗,人类的卑污。 麻羽叹道:“雨曼正值花信年华,不说是咱们村中最漂亮的女孩也差不多,没想到……唉,当真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啊!” 何非流也甚感怆然,说道:“雨曼清纯美丽,知书达理,就这样香消玉殒,可真不知要让多少人悲痛欲绝、魂梦相思!记得有这样一副挽联:‘挂剑若为情,秋菊花开人去后;思君在何处,白杨秋浮月明时!’联中之意,意中之境,恰如专为雨曼写的一样!” 他话音刚落,麻羽突然双眉一挑,眼射凶光,瞪视着他,厉声道:“是你,是你这个流氓!是你这个流氓强奸了我,害得我没脸见人,上吊自尽!我杀了你!”呼的一拳,直捣何非流面门。 何非流怎么也没想到麻羽会出拳来打自己,又被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一怔之下,拳头已到面前,哪里还来得及躲闪,登时被打得鼻血长流,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震惊万分,厉声喝道:“麻子,你疯了么?干吗打我?而你又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麻羽两眼发直,只瞪着何非流怒吼:“你这个流氓,你强奸了我,我要杀了你!”拳出如风,一拳狠似一拳,向何非流狂击猛打。 何非流听麻羽声音变得十分尖锐,竟有几分像李雨曼生前的声音,不禁更加惊骇,一边躲闪他的拳头,一边急问:“麻子,你真的疯了不成?我是小河流啊,你怎么打我?而且你说的又是什么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麻羽对何非流的话仿佛充耳不闻,还是不住地嘶吼:“我要杀了你!你强奸了我,我要杀了你!”继续挥拳向他猛打。 何非流连连退避,细瞧麻羽,只见他两眼发直,表情呆滞,竟似中了邪一般,不禁蓦地一惊:“麻子口发女声,仿佛不认识我一样向我乱打,莫非刚才他探头向棺中瞧看时,竟被李雨曼的鬼魂附体了,而李雨曼的鬼魂又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仇人来殴打?可鬼魂附体什么的只是迷信传说,现实中如何会真的发生?而李雨曼的爸妈不是说她是因为患了绝症,怕拖累家人而上吊自杀的么?又怎么弄出强奸的事来?这可真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令人如坠五里雾中了!” 他又避过麻羽两拳,退出一丈多远,后背蓬的一声,撞在了一棵树上。还没等他错步绕开树身,麻羽猛地向前一蹿,张开双手,一下便将他脖子掐住,顶在了树身之上。 何非流无法再退,被掐得眼冒金星,舌头都吐了出来,月光之下,但见麻羽脸已扭曲,狰狞恐怖,实与厉鬼无异,不由得更是惶骇,双手乱抓乱挣,想把麻羽推开,蓦地手指触到一物,正是那无头鬼投射他和麻羽而插在树上的尖刀,他无意中竟凑巧退在了这棵插着尖刀的树旁。 何非流立即将尖刀拔出,向麻羽肋下疾插,可是刀尖刚一刺破麻羽衣衫,猛然省起,对方可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他被鬼魂附体不辨敌友,自己可不能在他身上下刀子,当下硬生生地将尖刀收住,然后刀尖向下,刀柄向上,疾撞麻羽肘端麻穴。 麻羽肘端一麻,一条手臂立时失去力气,五指松开了何非流脖颈。何非流趁机又用刀柄一点麻羽胸口,麻羽胸口一痛,另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登登登向后退出六七步远。 可麻羽揉揉胸口,又嗷地一声尖叫,疾蹿上来,挥拳向何非流狠打。 何非流已绕开那棵杨树,虽然手持尖刀,却不能刺向麻羽,只得还是不住退避,心想:“麻子神智迷乱,一味向我乱打,我却不能还手,这可如何是好?” 他又退了两步,踏上一座荒坟,坟上荒草间猛然扑啦一声,飞起一物,直扑他面门。他大吃一惊,急忙一个后空翻倒射出去,蓦地蓬的一声,左肩中了狠狠一拳,却是麻羽在他倒纵之时,悄没声息地掩来,一拳打中了他。 不知为何,麻羽现在的力气竟似比以前大了数倍,这一拳重逾千钧,打得何非流痛彻骨髓,一跤坐倒在地;与此同时,从坟上飞起那物复又扑了过来。 何非流又痛又骇,一瞥眼间,却见扑来那物尖嘴利爪,毛羽极为艳丽,竟是一只专门在坟地中啄食棺木上死人油子的鸤鸠鸟,不由脑中灵光一闪:“据说对付僵尸恶鬼和迷魂邪法什么的,黑狗血或公鸡血最为有效,却不知用鸤鸠鸟的血能不能除去附在麻子身上的鬼魂?”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黄衣小儿 他手随念转,尖刀立即飞掷而出,一下便将那鸤鸠鸟鸟头齐颈削落,然后不等鸟尸落地,一跃而起,伸手将鸟尸抓住,以鸟颈断口处对准又挥拳打到的麻羽,让鸟尸脖颈中激射而出的一腔热血都喷在了麻羽脸上。 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麻羽被鸟血一喷,登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从噩梦中醒了过来,还拉着挥拳的架势,却呆在了当地,茫然地看着何非流道:“小河流,我……我这是怎么了?啊,我脸上怎么流下这么多血?我受伤了么?” 何非流也难以向他解释,沉声道:“麻子,别问了!我们赶快离开此地,这个乱葬岗鬼气森森的,还真是有点儿邪门!” 麻羽道:“那李雨曼的尸体呢,我们不再看护了么?” 何非流尚未答话,蓦地头顶风声飒然,一道黄影直扑下来。他大吃一惊,不及抬头上看,急忙旁跃一丈,闪了开去。那道黄影倏然落下,旋风般一转,又扑向旁边的麻羽。 其时天将破晓,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何麻二人借着晨曦之光,看清了那道黄影,不禁都惊异到了极点,感到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信! 只见那道黄影形似野兔,大小也和野兔相仿,但却直立身子,穿着黄色衣衫,显然并非兽类,而是一个身材极矮的小人儿!若单从身高来看,这小人儿似是一个只有二三岁的孩童,可他颏下却留了一丛黄焦焦的山羊胡,又显得好像七八十岁也还不止,獐头鼠目,十分丑怪;再看他虽然人只有一尺多高,手中却拿着一支二尺多长的铁杆烟袋,此时足有茶杯大小的烟袋锅已击到了麻羽膝盖骨前。 麻羽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却也不敢让那黄衣小人儿的烟袋打上,身形微侧,闪开烟袋,然后飞起一脚,踢向他大小也和烟袋锅相仿的脑袋。 黄衣小人儿身躯灵敏之极,向上一跳,就跳到了麻羽踢过来的脚上,然后将他整只大腿当作跑道,疾奔数步,跑到他腰间,扬起手中烟袋,向他脑门便击。 麻羽叫道:“哈,好厉害!我正火冒三丈呢,想用我脑门把你烟袋点着么?”左臂一挡那黄衣小人儿的烟袋杆,右手挥拳直击他小小的脑袋。 黄衣小人儿倏地身子向后一仰,使了个“倒卧铁板桥”,避开来拳,双脚同时蹬在麻羽小腹之上。别看他身子小,可双脚的力气却是极大,一下将麻羽蹬得倒退六七步远,一跤坐倒在地。 黄衣小人儿颏下山羊胡翘起,咧开了嘴,发出一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声,猛地像一枝箭般射到麻羽身上,两脚踩住他双肩,双手抡起铁杆烟袋,向他头脑便打。 那黄衣小人儿出手如电,打倒麻羽只在刹那之间,何非流刚回过神来,便见麻羽就要丧命烟袋之下,再想过去相救已然不及,情急之下,猛地将兀自抓在手中的鸟尸飞掷而出,直打那黄衣小人儿后脑。 黄衣小人儿虽未转头,却已闻到了鸟尸的血腥之气,竟似十分惧怕,收住击向麻羽的烟袋,倏地纵身跃起,蹿到一棵杨树之上;鸟尸击空,落在一片荒草丛中。 麻羽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段两米多长的杨树枯枝,跳起身来,向树上那黄衣小人儿猛打过去。黄衣小人儿飞身一跃,躲开打来的枯枝,又跳到另一棵树上。 这时何非流也拾起一段树枝,奔上前来,疾打那黄衣小人儿前胸要害。 黄衣小人避过何非流打来的树枝,突然伸嘴吧嗒一嘬烟袋嘴,一下将早就装在烟袋锅中的烟草嘬燃,然后随着一股碧幽幽的火苗蹿起,吸了满满一口浓烟,噗地向何非流喷了过来。 何非流情知不好,急忙闭住呼吸,随即一个倒纵疾避开去。可饶是他呼吸闭得极快,还是吸进了体内一些浓烟,头脑立感晕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险些摔倒,显见烟草中不是含有剧毒,便是含有迷药。 黄衣小人儿所吸的烟草中倒没有剧毒,只是含有混合鸦片的厉害迷药,人一吸到这种迷药浓烟,立即头晕眼花,神智迷乱不能自主,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他一口浓烟喷退何非流,跟着又一口浓烟喷向追打过来的麻羽。 麻羽反应可比何非流慢得多了,竞毫无遗漏地将一口浓烟全部吸进了体内,刹那之间,便如喝醉了酒一般,脚步踉跄,撒手扔掉树枝,又摇晃几下,就咕咚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黄衣小人儿继续狂吸烟草,喷云吐雾,将方圆数丈之内弄得氤氲一片,像起了桃花瘴一般。 何非流紧闭呼吸,不敢稍透半口气,快步抢上前来,抓住麻羽手臂,将他拽向西首上风头。 哪知黄衣小人儿灵警之极,何非流脚步一动,他已知用意,立即飞身接连跳过三棵杨树,当先抢到了上风头,又狠吸一口浓烟,向何麻二人当头喷下。 何非流不敢喘息,此时已憋得胸闷欲炸,情急之下,猛地伸脚在地上踢起一脚泥土,向就站在面前一棵杨树杈上的黄衣小人儿扬击过去,然后乘他闭眼躲闪弥漫飞扬的尘土之际,手中那段树枝闪电般向上一挥,一下击在他握持铁杆烟袋的手腕之上。 黄衣小人儿痛得嗷地一声尖叫,手指一松,烟袋当啷坠地。 何非流得理不让人,松开拖拽着的麻羽,向上一跳半丈,抡动树枝,向那黄衣小人儿劈头便打。 黄衣小人儿失去了作为厉害武器的烟袋,手臂还痛得发抖,不敢迎敌,躲开打来的树枝,飞身跳到另一棵树上,跟着复向前跳。 何非流向前追出十几步远,已出了迷药浓烟笼罩范围,狠狠喘了一口气,然后一个跨步追到黄衣小人儿身后,抡树枝疾打他的后脑。 眼看黄衣小人儿已躲无可躲,立时便要毙命树枝之下,突然之间,哧啦一声,他的黄色衣衫后襟破开,竟甩出一条黄毛耸立的长大尾巴来,与此同时,一股黑烟般的气体从他尾巴下面激射而出,一下射在何非流面门之上。 何非流怎么也没想到,那黄衣小人儿身后竟会突然现出长尾,而长尾下又会喷射黑烟,毫无防备,被黑烟射了个正着。他骇然欲死,只道受了致命之伤,可奇怪的是,被黑烟射中之后,脸上并没感到如何疼痛,但鼻中却闻到了一股浓恶到极点的臭味,当真是臭不可挡,臭得难以形容,不由啊地一声大叫,翻身栽倒,跟着便哇哇大吐,将昨晚吃的两张油饼和三个鸡蛋几乎全都吐了出来! 就在呕吐的瞬间,何非流一切都明白了,那黄衣小人儿之所以会甩出长尾,并且施放臭气,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黄鼠狼,只是由于面相近似人脸,又穿着人类的衣衫,并做出人类的表情动作,才让人误以为它是人而已。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圈飞花 黄鼠狼俗称黄皮子,历来就被很多愚昧迷信的百姓看作是有仙家法术的灵异动物,烧香供奉,并尊称为黄仙,地位和被称作狐仙的狐狸相当。狐黄二仙在民间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极多,这也为不少跳神的巫婆神汉提供了商业机会,经常有人得病不去医院而求诸狐黄二仙,上演了一幕幕可悲又可笑的闹剧。 只是人们迷信黄皮子的仙家法术,却也并非全然无稽,因为黄皮子双眼之中,确实可以放射出一种迷魂致幻的腺素,能够短时间内控制人的思维和行动,使人作出反常的事来。 刚才何非流和麻羽向棺材内瞧看李雨曼尸身之时,这只穿着衣衫的黄皮子便蹲踞在棺材上方的一棵杨树之上,面对着麻羽,用双眼对他放射了迷魂腺素。其时麻羽心念正萦绕在李雨曼身上,被迷魂之后,神智错乱,竟产生了李雨曼的思维与行动,连声音也变成了李雨曼的女声。那黄皮子再进一步迷引,麻羽便不由自主地对何非流下起了杀手。而黄皮子眼中放射的这种迷魂腺素,只有禽鸟之类的鲜血可以冲解,是以何非流用鸤鸠鸟的鲜血喷在麻羽脸上,才一下让麻羽清醒过来,避免了两人自相残杀。 何非流心念尚未转完,那只黄皮子已拾起棺材旁边那根哭丧棒,抡动如风,向他疾打过来。 何非流急忙就地一滚,滚在棺材一侧,避过这致命一棒。 那黄皮子身体矮小,隔着棺材看不见被棺体挡住的何非流,若从旁边绕过去,又怕何非流偷施袭击,当即向上一纵,跳到棺材上方的一棵杨树之上,想居高临下,再行扑击。 何非流是发现自己斩杀鸤鸠鸟的那柄尖刀就在棺材一侧,这才滚避过来的,此时早已将尖刀抓起,一见那黄皮子跳到树上,尖刀立即飞掷而出,其势快如闪电,直射那黄皮子胸口。 那黄皮子刚跳到树上,立足未稳,尖刀已至,哪里还能躲闪,一下被尖刀贯胸而入,刀尖从后背透出,立时长声惨叫,一头从树上栽落下来,掉进下面的棺材之内。 何非流从地上翻身爬起,长出了一口气,关心麻羽安危,顾不上别的,立即奔向他身边。 时值深秋,西风凄劲,坟地里的迷魂烟雾已被吹散,麻羽也被吹醒了过来,只是还全身乏力,起不了身。可他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血污的汗水,定了定神,却又突然一声大叫:“啊,无头鬼!” 何非流被他吓了一跳,甩脸瞧去,只见不远处一座插满花圈的坟头上白影一晃,赫然便是先前所见的那个无头鬼,只是一晃之下,便又不见了。 何麻二人瞧着那坟头上的十几个花圈和没胫的荒草,都惊疑不定,不知何以天已放亮,那无头鬼还敢出来,而又一现即隐,难道就是想将人吓走么? 麻羽脸色煞白,抓住何非流手臂,颤声道:“阿……小河流,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那……那无头鬼实在太可怕了!” 何非流也有些害怕,但却来了不信邪的脾气,怒道:“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那无头怪物可能是钻进坟墓里去了,我非把他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可!”甩开麻羽的手,迈步就走向那座无头鬼一现即隐的荒坟。 哪知他刚走到离那座荒坟六七步远的地方,突然之间,坟头一个花圈上的数十朵大白花都脱离圈体激飞而起,如漫天花雨一般向他打了过来。 何非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本是给死人献祭的花圈上的花朵竟会飞起来打人,直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一个“斜插柳”向旁蹿射出去。可他避得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朵白花啪地打中了左臀,疼痛彻骨。 他更是惊骇,没想到被一朵花击中也会如此疼痛,垂头一看,那朵花击中自己左臀之后,并未落地,还嵌在臀上,就像屁股上开出一朵花来,令人哭笑不得。 他急忙将花从臀上取下,却见这朵花和花圈上其它花朵一样,都是白惨惨的莲花之形,但每片花瓣竟都是金属所制,瓣端尖利,一大朵白花便如绑在一起的数十把匕首,击中人身,自然是一下便刺进肉里,令人疼痛非常。 便在这时,坟上又有几个花圈上的花朵飞了起来,上百道白色花影一齐向他疾打而至。 他手中没有器械,无法抵挡,闪避也闪避不开这么多的花朵,一时手忙脚乱,只能拼命护住头脸,肩胸腰腿接连被花朵击中,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麻羽见好友遇险,也顾不得害怕了,拾起那根黄皮子栽下树时撒手扔落在地的哭丧棒,抢上前来,狂抡乱舞,护在何非流身前,抵挡漫空激飞的花朵。可坟上那十几个花圈一个接一个的飞花击来,花朵当真是铺天盖地,挡上挡不了下,挡前挡不了后,他也接连被花朵击中,痛得啊啊大叫。 蓦地何非流向地上一倒,躲过十几朵击到身畔的白花,随即就地一滚,滚到那座荒坟跟前,人没站起,便弹腿一脚,踹进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坟窟窿里。原来他趁麻羽为自己抵挡花朵之际,偷眼瞥见坟窟窿里白影隐现,才知那无头鬼果然是躲在坟内,当即欺近坟畔,觑定那白影一脚踹下。 猛听得“喀嚓”一声大响,尘土四散,棺木纷飞,荒草丛生的坟头竟从盆形窟窿处中分裂开,里面呼地蹿出一个白影,未等落地,便挥起一根白杆白顶的灵头幡向何非流打来。 何非流被坟头裂开时扬起的尘土溅了一身,已吃惊非小,一看从坟中蹿出的白影正是那无头恶鬼,更是骇然,急忙向旁一滚,避开打来的灵头幡。可那无头鬼动作奇快,一幡打空,又一幡接踵而落,直击他头部要害。 其时东方已露出半轮旭日,万道红霞从坟地白杨树间耀射进来,白晃晃的灵头幡泛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晕,那幡头的条形白幡,竟是一片极其锋利的刀片所制,挟着一缕寒风,疾斩何非流脖颈。 何非流身子都来不及站起,哪里还躲闪得开? 突然间一道黑影电射而至,当的一声,击在灵头幡幡头的刀片之上,击得幡头齐颈折断。原来危急关头,却是麻羽掷出哭丧棒,打断了那无头鬼的灵头幡。 本来那无头鬼一从坟中蹿出,麻羽便吓得全身发抖,可他为人最讲义气,就算再害怕十倍,也不会扔下好友独自逃跑,一见何非流危殆,立即不顾一切地出手救援。 此时坟头十几个花圈上的花朵已经飞尽,光秃秃的圈体也被裂开的坟土掀到了一旁。何非流死里逃生,急忙又向旁滚开一丈多远。可他刚站起身来,就听扑通一声,那无头鬼将麻羽一脚踢倒,随即便举起手中已无幡头的灵头幡,劈头盖脑,向麻羽砸了下去。 何非流惊魂出窍,猛地双足一蹬地,从斜刺里箭一般射来,一把将那无头鬼拦腰抱住,向地上狠命一摔。乘此机会,麻羽迅速翻身跳起,劈手夺过无头鬼手中那根幡杆,抡杆向他胸口便打。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阳先生 那无头鬼已被何非流摔倒,无法躲闪,只听“哧啦”一声,铁制的幡杆竟将他胸衣打得裂开一个大口,而裂口处没看见胸颈肌肤,却现出一个头脸来。 何麻二人都大吃一惊,料不到这无头鬼并非无头,而是将头缩在胸衣之内!他既然有头,那自然就不是鬼而是人了,可是当二人看清了这人面貌之后,更为惊异,同时脱口叫道:“张铁嘴!” 缩头在胸衣里面的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头如栲栳,面似蓝靛,两道扫帚眉,一双大三角眼,一张几乎咧到耳根子的大嘴上面还撇着两撇鼠须,正是村中专门给人看阴宅阳宅风水的张铁嘴。一个村子住了多年,何麻二人自然不会不认识这个阴阳先生,昨晚他阻止将李雨曼下葬时还见过面的,只是不知他何以要躲在坟墓里,并装扮成无头鬼的模样吓人。 就乘何麻二人惊怔之际,张铁嘴猛然双臂一振,将压按着自己的何非流掀翻在地,跟着蹲起身来,一个磨盘扫腿又将麻羽扫倒,然后腾身跃起,复又疾落而下,双腿屈膝分别点向仰倒在地的何麻二人心口。 这一招可是致命杀手,力逾千钧,中者立毙。 何麻二人虽已不及起身闪避,但应变却是奇快,各自抬起一只腿来,双脚同时踹向张铁嘴疾点下来的膝盖,正是兔子蹬鹰之技。 张铁嘴见势不好,招式倏变,上身前俯,双手伸出,闪电一般扣住何麻二人脚踝,就撑着二人双腿头上脚下地倒立起来,随即猛地向后一翻,双脚落地。他双手犹自扣着何麻二人各自一只脚踝,借这一翻之力,双臂绷劲,一下将何麻二人都提起来甩了出去,甩出两丈多远,一齐落在那口白茬棺材旁边的空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何麻二人都骨痛欲折,再也爬不起来。 张铁嘴喘了口气,恨恨地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我在你们脖子上分别挂了一串纸钱,又打了何非流你一哭丧棒,就是想将你们吓走,可你们却偏偏都有几分狗胆,逃出坟地后,又跑了回来!大家乡里乡亲的,我本不想要你们的命,可是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着话,面带狞笑,向何麻二人一步步走近。 何麻二人虽然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嘴中还能说话,何非流沉声道:“张铁嘴,您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研究风水,躲在这乱葬岗上的坟窟窿里装神弄鬼的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撬李雨曼的棺材?” 张铁嘴在何麻二人身前站定,阴恻恻的道:“你们两人我很了解,都学过武功,人也聪明,到了此刻,有些事恐怕想瞒也瞒不住你们了,索性我就坦白地告诉你们,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 他顿了一顿,见何麻二人都在凝神倾听,才接着说道:“老老实研究风水能挣几个大钱?在这个乱葬岗上,我将一座荒坟设置成一个藏身密窟,就是开辟了另一个挣大钱的门路。这个乱葬岗上埋葬的多数都是年轻体壮的横死之人,他们身上未曾损坏的器官可是非常值钱的,只要一个尸体上的器官倒卖出去,就能赚个十万八万的。这桩买卖我在此地已做了十几年,倒卖了数十具尸体的器官,早发了百万财了。刚才我撬开李家小姑娘的棺材想干什么,这就不用再说了吧?” 他又顿了一顿,然后续道:“我在这里做这桩买卖,也算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人体器官若想倒卖,自然是越新鲜的越好,于是我便利用阴阳先生的身份,千方百计地让死尸推迟下葬,并自荐可代为守灵,乘守灵之机打开灵棺,将尸体上能倒卖的器官取出,然后再将灵棺钉好。死者再行下葬的时候,没有一个家属会重新打开已经钉好的棺材验看尸体,所以谁也不会知道,埋进坟里的尸体已经丢了不少器官,我做得当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闷声就发了大财。只是没想到昨晚李老实夫妇竟然不用我代为守灵,而安排了你们两人看护尸体,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说完这些话,突然狠狠地在何麻二人身上各踢了一脚,怒声又道:“你们这两个混蛋,竟敢破坏我的大好买卖,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来我有个规矩,只取死尸器官,不杀活人倒卖,怕杀人杀出麻烦来,可是我使用了纸钱和哭丧棒,并亲自装成无头恶鬼,甚至动用了我好不容易才设置成的花圈飞花机关,还是没将你们吓走!而最可恨的是,你们竟将我驯养多年、能吸迷魂烟草迷人的黄皮子也给杀死了,实在是可恶至极!说不得,今天我只好破破规矩,取出你们两个大活人比尸体新鲜得多的器官,来卖个好价钱了!” 言毕,一双大三角眼中射出两道凶光,俯下身来,双手曲指成爪,分别向何麻二人腰肋疾抓而下。他十根手指的指甲都有二寸多长,有如匕首,看来竟是要用利爪先生生将两人的肾脏抓取出来。 何麻二人被摔得着实不轻,直到现在仍是动弹不得,心知张铁嘴既已将所干的罪恶勾当和盘托出,自是绝不会再留下他们性命了,霎时之间,都心头一片冰凉,万念俱灰! 张铁嘴狞笑一声,右爪先落,五根尖利的指甲哧地便刺破了何非流肌肤。 何非流肌肤一痛,却突然心念一闪,脱口叫道:“张铁嘴,是你强奸了李雨曼,所以她才上吊自杀的?” 张铁嘴一惊,脱口道:“你怎知道?”停住手爪,恶狠狠地瞪视何非流。 何非流双目喷火,也回瞪着他,大声道:“除了你这个灭绝人性、倒卖尸体器官的恶徒,谁还能做出强奸少女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 张铁嘴面色变了变,随即狞笑道:“是我强奸的李雨曼又怎样?谁教她生得要命的漂亮,而她爹妈又忙活秋收,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这般等于送到嘴边的肥肉,我要不吃,也真枉称铁嘴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小姑娘竟如此烈性,在这个处女没有处长多、谁也不把贞操当回事的年代,竟然被我破了身子就上吊自杀!她既然死了,那我也就只好让她死得有些价值,取出她几样器官卖点钱了。” 何麻二人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无耻可恶之人,都气得血脉偾张,一齐怒吼:“张铁嘴,你这个万恶的强奸杀人犯,我们和李雨曼化成厉鬼也要来抓你的!” 张铁嘴也怒不可遏,厉声道:“那你们就和李雨曼一起做鬼去吧!”劲透指尖,双爪一齐抓落。 其时红日初升,朝霞万道,层林尽染,何麻二人情知这般绚丽的美景已然不可复睹,心下黯然,一齐闭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张铁嘴,你这个无耻的流氓、恶棍!是你强奸了我,我要杀了你!” 这声音虽然尖细,但就近在耳畔,乱葬岗上的三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张铁嘴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透头顶,整个身子簌簌抖颤,双爪再也抓不下去分毫。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诈尸还魂 何麻二人自然知道张铁嘴为何会骇成这样,因为他们都已听出,这声音竟赫然是已上吊死去的李雨曼声音!两人也都大为震惊,辨别声音来处,正是发自旁边李雨曼厝尸的棺材之内,但却看不见李雨曼的身影。 只听棺内李雨曼的声音又道:“张铁嘴,你这个万恶的流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是李雨曼还躺在棺材里没有起来。 张铁嘴头上冷汗涔涔而落,突然一咬牙,倏地飞身掠到棺前,厉声喝道:“李雨曼,你究竟是人是鬼,给我出来!”口中说话,硬着头皮探头瞧向棺内。 可他一瞧之下,却大出意外,只见李雨曼还是静静地平躺在棺内,嘴唇也不像开合过,似乎根本就不曾发出过声音。 张铁嘴心中惊疑不定,暗想:“难道是我幻听幻视,产生错觉了?否则她依然尸体横陈,又怎么会说话?” 他正手扶棺材茫然发愣,突然之间,李雨曼眼皮一翻,紧闭的双目睁了开来,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射在他脸上。 见已陈尸多时的李雨曼竟睁开了眼睛,张铁嘴这一惊可比听到她发声说话更甚万倍,全身大震,如遭雷殛,险些就一头栽进棺中。 他尚未回过神来,李雨曼平躺在棺内的身体蓦地直立而起,和他来了个面对面,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 这一下张铁嘴更是魂飞天外,刚要转身逃跑,李雨曼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尖刀,一刀刺进他的小腹,随即回手一挑,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肚。 只听“咕噜”一声,张铁嘴的大肠小肠都掉了出来,连惨叫之声也没发出,便大睁着一双三角眼,还带着万分震怖的表情,仰面摔倒在地。 本来张铁嘴也会武功,身手只在何麻二人之上,不在二人之下,若在平时,李雨曼这并不如何迅疾的一刀可以轻松躲开,可此刻他实在是骇得狠了,双腿抖得不听使唤,想转身逃跑,竟是连步都没迈出去,直到肚破肠出,兀自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也不相信眼前之事会是真的! 李雨曼长发披散,身上满是挑开张铁嘴小腹溅到的鲜血,面目也因愤怒而扭曲,立在棺中,恰似狰狞的厉鬼。 她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张铁嘴,突然仰天一阵凄厉狂笑,然后身子一飘,便到了棺外,手中握着还在滴血的尖刀,一步一步向何麻二人走来。 何麻二人见李雨曼已死去将近一天一夜,竟又突然从棺材中站了起来,并持刀刺倒了张铁嘴,心中的惊骇绝不在张铁嘴之下,再看她向自己这边走来,都觉凉沁心头,寒毛直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同时跳起身来,撒腿就跑。 哪知由于惊惶过甚,刚迈出一步,麻羽就蓬地撞在一棵树上,何非流则撞在了麻羽身上,两人又一起摔倒。蓦地人影一晃,李雨曼已到了面前。 何非流惊恐至极,一边以手拄地向后退却,一边颤声道:“雨……雨曼,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怎么……” 李雨曼柳眉一竖,瞪眼道:“我死了?谁说我死了?我怎么会死?” 何麻二人互望一眼,更觉恐骇,何非流又颤声道:“你……你没死么?没死……没死怎么会被装进棺材里?” 李雨曼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仰头望空,目光茫然,似是若有所思,忽又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死了,我是死了!我想起来了,我被张铁嘴强暴之后,羞愤难当,便上吊自杀了。可是奇怪得很,我虽然死了,却还仍然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我爸妈和乡亲们的哭喊之声,就是说什么也睁不开眼,醒不过来。直到我被装进棺材,又抬到这里,自己都还能感觉得到,之后就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了!可是刚才我猛然听到张铁嘴的声音,竟一惊而醒,但却还是起不了身,于是便出声责骂于他,而此刻我竟又活转了过来,这可当真奇怪之极了!” 何麻二人听李雨曼说得清楚明白,不禁都长出了一口气,料想她定是上吊之后,只是一时窒息气闭,并没死透,处于半阴半阳状态,有所感知却缓不过气来,直到听见因愤恨而印象深刻的张铁嘴声音才猛然惊醒。 何非流疑惧尽去,手扶杨树站起身来,说道:“雨曼,原来你是没死透又活了回来,可吓死我了!嗯,没死就好。雨曼,遇事要往开了想,你说你要是真的死了,你的爸妈可有多难过,叫他们后半生又依靠何人?今后可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听见没有?” 李雨曼面色怆然,突然一头扑进何非流怀里,大哭道:“非流哥,我……我再也没脸见人了!我……我……”泪流满面,语不能继。 何非流抱着李雨曼,伸手拍拍她肩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是被恶意伤害的,谁都不会另眼看你,而且你已杀了张铁嘴,亲手报了仇,也算去耻雪恨了。” 李雨曼一只手搂着何非流脖子,在他怀里抽泣不止,另一只手却还握着那把刺倒张铁嘴的尖刀,这时竟悄悄将尖刀从何非流腋下伸到了他背后,猛地手腕一翻,便向他后心刺落。 何非流知道对女孩子来说,被人强暴是最要命的伤害,正想再说几句宽慰李雨曼的话,猛听当的一声,似是兵刃坠地,同时听到麻羽一声大喝:“李雨曼,你干什么?”随即又是啪地一响,怀中的李雨曼被麻羽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何非流吃了一惊,也一声大喝:“麻子,你干什么?” 麻羽面色铁青,怒道:“你还问我干什么,李雨曼要用刀刺死你,你竟然不知道么?” 原来麻羽自幼怕鬼,虽然听李雨曼说了她复活的因由,兀自不信,又见她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早就留神注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她,一见她要刺杀何非流,立即出手将她尖刀打落,并给了她一记耳光。 何非流回头一看,身后地上果然有一把尖刀,不禁面色更变,急忙一把将怀中的李雨曼推开。他知道尖刀被黄皮子带着一起坠进了棺材里,想是李雨曼从黄皮子身上拔了下来,只是不知她用刀刺倒张铁嘴之后,为何还要对自己下手?心中隐隐感到一种极大的不安,寒侵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李雨曼被何非流推得险些摔倒,愕然问道:“非流哥,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何非流惊疑不定,沉声道:“李雨曼,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何连我也要杀?” 李雨曼一脸茫然,说道:“什么?我要杀你?我杀你干什么?非流哥,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语声一顿,忽地惨然泪下,哽咽着道:“我……我知道了,定是我……我受了污辱,已非清白之身,你也讨厌嫌恶我了!我……我真不该再活过来的!”转身伏到一棵树上,哀哀痛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鬼上身 何非流见她肩背耸动,哭得甚是伤心,想想刚才可能是她乍一醒转,神智还有些昏乱,一只手搂住自己脖颈,另一只手去抱自己肩背,却忘了手中还拿有尖刀,以致被麻子误会了,并非要杀自己,当下深感歉仄,上前拍拍她肩头,柔声说道:“雨曼,是我不好,错怪你了,你别在意。我……” 他话未说完,突然之间,李雨曼猛地回转身来,两手齐伸,十指闪电般掐住他脖颈,一下便入了死扣,同时嘶声叫道:“掐死你!我掐死你!” 何非流被张铁嘴重重摔了一下,本就全身剧痛,使不出力气,这一下猝出不意,被李雨曼制住要害,立时手足俱软,挣扎不得,刹那间就被掐得窒息难耐,舌头伸出! 麻羽又惊又怒,虎吼一声,挥拳直打李雨曼一侧太阳穴,攻其所必救。可他拳头还没打到李雨曼身畔,李雨曼蓦地一脚飞出,后发先至,踢在他腰间,踢得他直飞出去,摔在一丈开外的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踢倒麻羽的同时,李雨曼双手加力,又在何非流脖颈上掐紧了一扣。 何非流立时气闭,憋得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马上就要毙命。可危险还不止于此,李雨曼双手掐着他脖颈,突然唇齿一张,竟一口向他鼻子咬来。 何非流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将头一挺,以脑门撞向李雨曼咬过来的唇齿。李雨曼不虞他有此一招,上唇连同鼻子被狠狠撞中,立时鼻破唇裂,血流披面。她哎呀一声痛叫,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何非流脖颈,同时足跟蹬地,向后跃开。 何非流脖颈一松,急忙狠狠喘气,可心中的骇惧仍是难以形容,定了定神,立即快步抢到麻羽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叫道:“快跑,快跑!李雨曼已经变成厉鬼了,我们打她不过!” 麻羽骇惧更甚,虽然举步维艰,仍是连滚带爬地跟着何非流奔逃。可两人还没逃出几步,便听风声飒然,李雨曼一掠而至,恰似拦路恶虎,挡在了他们面前。 何麻二人奔跑正急,险些都一头撞在李雨曼身上,更加惶骇,立即转身向相反方向跑,可这回刚跨出一步,李雨曼便飕地一声,从他们头顶跃过,又挡在了前面。如此这般,何麻二人又逃了几次,每次都立即被李雨曼挡回,李雨曼真像冤魂附体、恶鬼上身,缠住他们了。 其时一块山峰般的黑云遮住了日光,整座乱葬岗上阴沉沉地,白杨萧萧,凉风飒飒,就像九幽地府一般。 何麻二人看李雨曼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眼射幽光,唇翻齿露,实比灵异传说中描述的任何凶神恶鬼都要恐怖百倍,骇极之下,也都豁出去了,蓦地同时大吼一声:“我和你拼了!”拳脚纷飞,一齐向李雨曼狠打猛踢。 李雨曼一声凄厉狂笑,扬起两只兰花素手,弯指作利爪之形,舞起漫空爪影,迎上何麻二人。 此时何麻二人均是全身带伤,加之惊恐骇惧,空自都有一身武功,却施展不出半点,拳脚只是胡踢乱打,刹那之间,便被李雨曼抓中了十余爪,都是伤上加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何麻二人都知道李雨曼平时温柔文静,弱不禁风,走路连蚂蚁也踩不死一只,可此时却身疾爪快,势若疯虎狂魔,要说她不是已经化身厉鬼都令人难以置信! 二人越来越是恐惧,只想奔逃,哪有斗志?可是李雨曼真的就像鬼打墙一样,他们只要跨出一步,便立即被她挡住,想逃却也逃不出去。 又缠斗了两个照面,李雨曼一脚飞出,正中何非流后腰,踢得他直抢出去,一头撞在旁边的白茬棺材上,撞得额头皮破血流,险些晕去。 何非流强忍剧痛,两手扶着棺材撑起身来,猛然之间,却见棺材里一条黄影忽起忽落,闪展腾挪,那只被他飞刀贯体射落在棺材里的黄皮子竟然没死,正在棺中手舞足蹈地跳跃。 何非流细瞧那黄皮子翻扑跳跃之状,与李雨曼扑敌抓人的动作殊无二致,看来竟是它在迷引指挥着李雨曼,不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恶畜,原来是你在作怪!”右手疾伸入棺,一把抓住那黄皮子脖子,然后狠命振臂一甩,将它甩在棺外的一棵杨树上,撞得脑浆迸裂,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彻底断了气息,再也不能作怪了。 说也奇怪,李雨曼踢伤何非流之后,出手更加凌厉,此时已把麻羽打倒在地,五指如钢钩一般锁上了他咽喉,就要将他断喉致死,可随着那黄皮子惨叫之声,她也像中了致命一击一样,猛地翻身栽倒,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了几下,便两腿一蹬,直挺挺的不再动了,似乎又变成了尸体。 麻羽捂着已被李雨曼指尖抓出五道血痕的咽喉爬起身来,虽然死里逃生,但不明所以,反而更加恐骇,看看倒在地上的李雨曼,又把疑问的目光瞧向何非流。 何非流嘿的一声,说道:“这个老黄皮子,还真能作妖啊!” 原来那只黄皮子已逾百岁,老而成精,加之又被差不多有半仙之体的张铁嘴一番调教,颇有些道行。它虽被何非流一刀贯体,却未毙命,只是受了重伤,掉进棺材之后,立即运用体内残存元气,为尚有气息却微弱得不能自行醒转的李雨曼续气。李雨曼得到黄皮子续进口中的元气,再听到因愤恨而印象至深的张铁嘴声音,顷刻间便即醒转。 李雨曼一醒转过来,那黄皮子便对她进行了迷魂控制,让她去残害何麻二人。 可是那黄皮子由于受伤太重,残存的迷控之力连平时的二成也不到,只能控制住李雨曼的一半神智,她另一半神智却还是自己的,所以她才忽而明白,忽而迷糊,忽而柔婉,忽而凶厉。 那黄皮子恨极了伤它的何麻二人,见不能完全迷控李雨曼伤敌,便使出张铁嘴传授给它的一种叫做“冥体大法”的邪术,用冥念迷引李雨曼的思维,用自体动作指挥她的肢体,也就是借李雨曼的躯壳,施行自己的凶厉煞手。只是由于李雨曼对张铁嘴太过痛恨,一醒过来,便立即用黄皮子从自己身上拔下来递到她手中的尖刀将张铁嘴刺倒,黄皮子竟没控制得住。 何非流向麻羽大致分析了个中情由,麻羽仍是难以置信,望望天上红日,又瞧瞧地上的荒草乱坟,疑真疑幻,不知刚才这一番诡异恐怖的经历,是否真的发生过。 这时躺在地上的李雨曼忽然上身一挺,坐了起来,游目四顾,惊异地叫道:“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何麻二人大吃一惊,以为她又是诈尸还魂,都吓得毛骨悚然,连连倒退,齐道:“你……你……” 李雨曼看见何麻二人,立即叫道:“啊,非流哥,麻羽大哥,你们也在这里!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何麻二人尚未答话,突然之间,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传来“哞呜”一声吼叫,声音像是牛吼,又似虎啸,响亮之极。 何麻二人和李雨曼都瞿然一惊,急忙转头向乱葬岗外的树林中看去,只见林中树木东摇西晃,枝叶乱落,影影绰绰瞧见一个庞然大物穿林踏草,正快速地向乱葬岗中奔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牛头血魅 麻羽叫道:“啊,那是什么东西?是一只野兽吗?来势汹汹的要干什么呀?” 何非流倏地一翻手,捂住了麻羽嘴巴,然后嘘的一下,低声道:“噤声!快,快躲起来!”四下一瞧,目光落在那口白茬棺材上,当即一拽麻羽手臂,和他一起跳进棺材之内。 李雨曼见何麻二人跳进了棺材,怔了一怔,随即也跳进棺材里,然后又反手把侧担在棺材上的棺盖拽过来盖上。 她跳进棺材时,整个人都砸在了何非流身上,但何非流强忍疼痛,没有叫出声来,显见他是对穿林而来的庞然大物害怕至极,不敢发出声响让它听到。 李雨曼趴伏在何非流身上,脑袋贴着他胸膛,不由脸上一红,急忙从他身上下来,低声说句对不起,然后便蹲身凑到棺壁跟前,透过两块白杨木板间一道手指宽的缝隙向外瞧看。 何麻二人见李雨曼已经一如常人,这才确信她不是诈尸还魂了,心神稍定,也急忙凑到棺壁缝隙跟前,一起向外看去。 只见随着又一声响亮之极的“哞呜”厉吼,那个庞然大物便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其时天已大亮,三人看得十分清楚,这怪物足有一匹壮年河马大小,遍体都是棕黑色的长毛,直立行走,看身躯似是一个大猩猩,可它脖颈之上,却长着一个狰狞无比的牛头状脑袋,利角如刀,眼似铜铃,十分凶怖。 麻羽从未见过如此凶形恶状的可怕怪物,直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又低声向何非流问道:“小河流,你一定知道这怪物是什么对吧?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它吼叫之声,就立即让我和你一起躲避了。这怪物到底是什么啊?怎么如此恐怖?” 何非流面色凝重,沉声道:“这怪物……这怪物叫做牛头血魅!” 麻羽奇道:“牛头血魅?怎么会有叫这种奇怪而又可怕名字的怪物?” 何非流道:“这怪物之所以叫做牛头血魅,就是因为它长着牛的脑袋,并且嗜血如命,凶如鬼魅!我们都知道鬼怪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其实那个牛头恶鬼就是由现实中的牛头血魅演绎而来。这牛头血魅虽然不是鬼怪,但是却比任何鬼怪都要凶残可怕得多,几乎是食物链的最高端,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匹敌。今天我们可真是倒了血霉,竟然遇到这个嗜血怪物,看来是死定了!” 他顿了一顿,看那怪物出了树林之后,正在左顾右盼,似是警戒地四下瞭望,一时还未向棺材走近,便接着说道:“据说牛头血魅是野牛和山魈杂交所生,一惯就在坟场附近栖息活动,因为它牛头上的一双利角十分厉害,可以轻易掘开坟墓,然后把坟墓里的尸体抓出来吞食。我曾在一本搜奇志异的古籍上,看到过关于牛头血魅形象和习性的描述,所以刚才听到它牛吼般的叫声,又影影绰绰看到它的形象,就知道是这怪物来了!牛头血魅不仅凶残无比,而且行动迅捷异常,飞跑起来,疾逾奔马,我们就算跑得再快,也绝对跑不过它,所以只能找地方躲避,而在这个乱葬岗中,可以藏身之处,恐怕也只有这个棺材了。张铁嘴被雨曼开膛破肚,血流满地,这牛头血魅显然是被顺风飘出很远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只盼它吞食了张铁嘴就立即离去,不会发现我们。” 听了何非流之言,麻羽更加恐骇,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却见牛头血魅已经停止警戒瞭望,大踏步向棺材跟前倒在血泊中的张铁嘴走来,急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但是由于太过紧张,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却说什么也控制不住。 何非流急忙握住麻羽双手,无声地安慰他不要害怕。这时李雨曼早已吓得紧紧抱住了何非流后腰,将头贴在他背上,不敢再向外瞧看。 只见牛头血魅到了张铁嘴身边,立即俯下身去,一把抓起他流淌在腹外的大肠小肠,塞进血盆大口,然后便风卷残云般吞食起来。 张铁嘴虽然已经开膛破肚,可是尚还未死,此刻全副肠子都被牛头血魅从腹腔内扯了出来,立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双腿一蹬,这才彻底断了气息,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 牛头血魅咕噜一声,吞下了张铁嘴的全副肠子,接着又抓食他的心、肝、脾、胃等脏器;吃完脏器,随即抓起他两腿用力一分,将他劈成两半,然后就像啃食鸡腿一样,咬扯啃食他的两半残尸。 这样生啖活人的场面,实在太过恐怖血腥,而张铁嘴就被李雨曼刺倒在棺材跟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牛头血魅等于就在何非流等三人身畔撕食了张铁嘴,三人虽然躲在棺材之内,也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可是怕被牛头血魅发现,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各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满头大汗,只觉一刻也如一年那么漫长。 顷刻之间,张铁嘴整个身体便被牛头血魅撕食得只剩下了半截手臂,可就在它鲜血淋漓地撕食这半截手臂之时,突然有几点血滴从棺壁那手指宽的缝隙甩进棺内,正落在仍然大睁双眼向外瞧看的麻羽眉心之上,麻羽猝不及防,立即啊的一声大叫。 一听到麻羽叫声,何非流便知不好,再看牛头血魅立即停止撕食残臂,瞪起一双铜铃般的巨眼,向棺材看了过来,他无隙多想,当机立断,双臂一振,举起棺盖,奋力抛出,向牛头血魅猛砸过去,同时急叫一声:“快跑!”回手分别拽起麻羽和李雨曼,同二人一起跳出棺材,飞步向乱葬岗外便跑。 牛头血魅穷凶极恶,非人力所能敌,既然被它发现踪迹,那就只有拼命快跑之一途了。 只听“喀嚓”一声,牛头血魅巨臂一挥,便将砸来的棺盖拍碎,随即一纵身,从棺材上飞跃而过,如风似电地向三人疾追过来。 何麻二人和李雨曼刚跑出十几步远,牛头血魅便旋风一般刮到了他们身后,向跑在后面的何非流和李雨曼探臂便抓。 因为李雨曼一直紧紧抓着何非流手臂,何非流只能带着她一起跑,所以落在了麻羽后面,这时突觉腰背一紧,便和李雨曼同时像小鸡一样,被牛头血魅抓提了起来,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哇哇大叫。 麻羽跑在头里,听到身后哇哇大叫之声,立即顿步回身,却见何非流和李雨曼都已落入牛头血魅魔爪,不由又急又骇,一瞥眼间,却见那根哭丧棒恰在脚边,当即附身拾起,向牛头血魅劈头便打。 牛头血魅并不躲闪,霍地一低头,竟用头上利角迎了上来。 只听“喀嚓”一声,哭丧棒打在牛角之上,就像筷子投身剑刃一样,立时折断,随即牛头血魅顺势向前一冲,便用牛角向麻羽直撞过去。 麻羽妈呀一声,不敢抵挡,抹头就跑。 牛头血魅一只手爪提着何非流,另一只手爪提着李雨曼,大踏步向麻羽疾追。看来它是极为贪婪,要把三人全部抓住吞食,一个也不放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入魔爪 何非流落入魔爪,空有一身武功,难以施展,但心念却在快速转动,这时看麻羽逃到了张铁嘴那个荒坟秘窟跟前,不由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向他喊道:“麻子,从小玩游戏你就爱扬土,这回你怎么不扬土了?快扬土攻击牛头血魅,助我脱身!” 听到喊声,麻羽猛地省起,好友还在魔爪之中,怎能独自逃生?刚才可真是被牛头血魅吓糊涂了!但见脚边遍地都是张铁嘴破坟而出时掀落的泥土,当即依何非流之言,抓起两把泥土,回转身来,向已接踵追到的牛头血魅劈头盖脸便打。 泥土飞扬,势如狂风暴雨,牛头血魅就算动作再快,牛角再硬,也无法闪挡,登时被打得晃头闭眼,向后连退了两个大步。 乘此机会,何非流一咬牙,猛地向后狠命一脚,踢在牛头血魅裆部要害之上。他被牛头血魅抓在半空中,向后反踢,只能踢到这个部位。 无论人畜,下阴要害都是最为敏感易伤之处,牛头血魅被踢得痛不可遏,双臂一乍,抖手将何非流和李雨曼一齐扔落在地,随即便双爪捂住伤处,踢踏跳跃,闷吼不已。 何非流被丢摔在地,骨痛欲折,但却强忍剧痛,立即翻身跳起,向麻羽叫道:“扬土抛打只能略阻牛头血魅,无法伤它,而逃跑又绝对跑不过这怪物,现在只有避入原来张铁嘴藏身的这个坟窟了,看他在里面是否留有兵刃,如果找到兵刃,我们或可和这怪物殊死一搏!”说着话,从地上拽起李雨曼,抢步跳入坟窟。 麻羽又抛掷了两把泥土,打得刚缓过痛劲儿的牛头血魅再次晃头闭眼,然后便也飞身一跃,跳进坟窟之内。 张铁嘴破坟而出时将坟头掀开有磨盘大小,向下则有三米多深,三人跳下来只是双脚一顿,跌坐在地,但都没有摔伤,爬起身来,立即打量坟窟内的情形。 只见坟窟内显然经过改造,窟口正下方就是一个圆形坟坑,但横向里去,却有一个形如窑洞、广狭也和窑洞差不多的空间,摆放着一桌一椅,还有其它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张铁嘴应该是经常在这里居住。 再看那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想必都是张铁嘴用来存储所摘取尸体器官的容器;而桌子一个半开的抽屉里,放着两柄牛耳尖刀,显然和张铁嘴用来撬棺材盖那柄尖刀一样,都是他的作案工具;牛耳尖刀旁边,还放着两包香烟和一支气火机,看来张铁嘴还是一个烟民。 麻羽立即将两柄牛耳尖刀都拿了起来,递给何非流一柄,笑道:“哈哈,张铁嘴果然留有两件兵刃,这回我们可以和牛头血魅斗上一斗了。” 何非流接过牛耳尖刀,皱了皱眉,说道:“这牛耳尖刀太小,要斗牛头血魅这个庞然大物,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把你的笑容收起来吧,免得等一下哭都找不着调儿!”遍视坟窟之内,不见再有长大兵器,不禁嗒然若丧。 麻羽道:“兵器虽小,但总比没有的好,我们……” 他言还未毕,只听“扑通”一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却是牛头血魅已然追到坟窟跟前,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原来不再有泥土打来,牛头血魅睁开了眼睛,却不见了三人踪影,但它嗅觉极为灵敏,提鼻子嗅了两嗅,便嗅到了坟窟内三人的气息,当即一跃而下,要来个瓮中捉鳖,将三人一起抓住吞食。 牛头血魅体重足有一吨,这一跳下来,两只蒲扇般的大脚顿时将坟窟内的地面踏出两个大坑,只是它身高过丈,坟窟只深约三米,它身躯下到了坟窟内,牛头却还露在坟头之上。 见牛头血魅竟也追入坟窟,何麻二人同时一惊,随后互瞧一眼,心意相通,立即抢上前来,各挥手中牛耳尖刀,分别闪电般刺在牛头血魅两只蒲扇般的大脚之上,刀刃从脚背直透脚底。 牛头血魅虽然凶恶强悍,但脚背可是人畜痛感最强之处,何况还被刺穿到脚底,这一下它如何挺受得了?立时痛得“哞呜”一声大吼,直跳起来,跳起一丈多高,飕地蹿出了坟窟。 牛头血魅跳蹿极猛,何麻二人还没拔出透插在它脚上的尖刀,身子便被向上带了起来,吓得都急忙撒手松开刀柄,沉身下落。 牛头血魅脚上奇痛,血流如注,这下彻底激怒了它,拔出脚上的牛耳尖刀,伸舌舔了舔喷溅的鲜血,然后便猛地低头向前一冲,用一双牛角豁开了坟头,想来是要掘地三尺,把刺伤自己的仇人尽数抓出。 坟土冰雹雨点般劈啪乱落,坟窟内的三人都闪避不迭。蓦地一块碗大的土块砸在麻羽肩上,砸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急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桌子,桌子一晃,边角上的一个瓶子啪的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顿时水液四溅,一股辛辣至极的酒味扑面而来。 麻羽嘿的一声,叫道:“这个张铁嘴,不但是个烟民,而且还是个酒鬼呀,竟然在坟窟里存放着如此好酒,酒味真浓!” 何非流双眉一挑,说道:“不对,这不是什么好酒,任何好酒的酒味都不会如此浓烈!这……这应该是酒精!”一边说着,一边凝目向桌上其它瓶子看去,发现有两个瓶子之上,都赫然写着“乙醇”二字,不由大喜过望,脱口叫道:“啊,是酒精!果然是酒精!嗯,我早该想到,张铁嘴既然躲在这里盗窃尸体器官,自然会备有酒精用来消毒的!这回我们有救了,我有对付牛头血魅的办法了!” 麻羽伸臂挡开一块砸落的坟土,也喜形于色,说道:“你是说,我们可以把牛头血魅点成酒精灯?” 何非流道:“不错,正是如此。而你既然猜到我是要把牛头血魅点成酒精灯,那以你勉强及格的智商,也应该知道如何配合我吧?”说完,一手一个,将那两瓶酒精都抄了起来。 麻羽道:“那是自然,我保证和你配合默契!废话少说,赶紧动手吧!”一伸手,将抽屉里两包香烟旁边那支气火机拿了起来。 何非流点点头,再看牛头血魅已将整个坟头全部豁开掀翻,双爪拄在坟坑边缘,张着大嘴哞哞怒吼,就要扑将下来,当即右臂一振,手中那只酒精瓶疾掷而出,一下打在牛头血魅的胸膛之上,玻璃瓶立时碎裂,满瓶酒精全部溅洒在了它庞大的身躯之上。 麻羽叫声:“着法宝!”几乎就在酒精瓶碎裂的同时,一甩手,便将已打着火的气火机扔在了牛头血魅胸口,真的是和何非流配合得槌起鼓应,默契之极。 只听“呼啦”一声,遍洒酒精的牛头血魅身上立时着了火,幽蓝色的火苗蹿起多高。还没等牛头血魅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何非流左手中的酒精瓶接踵而至,又砸碎在它身上,酒精四溅。 正所谓“火上浇油”,又一瓶子酒精遍洒在已经烧成活灯笼的牛头血魅身上,顿时烈焰飞腾,火势更加大了,直把牛头血魅烧得像油锅里的大虾一样,焦头烂额,上蹿下跳,“哞呜”乱叫,不亦乐乎。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佳客远来 何麻二人和李雨曼一起从坟窟里爬了出来,看到这种景象,都是欢呼雀跃,兴奋至极,谁也没有想到,那害人精张铁嘴留下的几瓶酒精,竟成了灭杀牛头血魅的利器,意外地救了他们三人性命,这可真叫做世事难料了。 此时牛头血魅已经烧成了一个大火球,痛不可遏,转身便向乱葬岗外飞跑。 可张铁嘴备下的都是医用酒精,纯度极高,一燃烧起来,便不可收拾,已经把牛头血魅烧得长毛尽毁,皮焦肉烂,火势仍然不减。牛头血魅只飞步跨过两座荒坟,就再也忍受不住剧烈的烧灼之痛,猛地跳起一丈多高,然后翻着跟头栽落下来,一头扎进一个坟窟窿中。 何非流等人都看得舌挢不下,却见牛头血魅扎进坟窟窿之后,就再也不动了,显然已被烧死,可它倒栽葱一样露在外面的双腿还在熊熊燃烧,直到最后烧成两段焦炭,火势这才熄灭,都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但仍是惊魂乱颤,心有余悸,坐倒在地,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何非流才向李雨曼问道:“雨曼,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只是一时闭气晕厥,并没有真的死去吗?” 李雨曼道:“我也不知道啊!我……” 她刚说到这里,忽听得人声嘈杂,由远而近,只见李老实和王二丫在前,另有十余人紧随其后,手中都拿着铁锨铁锹之类的挖土工具,快步走进了乱葬岗。旭日东升,天已大明,他们显然是安葬李雨曼来了。 李雨曼大喜,立即叫道:“爸,妈,你们来了?”站起身来,紧跑几步,迎了上去。 李老实等人突然看到呼喊奔跑过来的李雨曼,立时全都惊得呆了,随即又都纷纷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眼花了,及至李雨曼跑到了面前,才确信并非眼花或是在做梦,猛地有人大叫一声:“诈尸了!”抹头就跑,其他人也随后一齐转身奔逃。 李雨曼看爸妈和其他十几个村里人一见自己就跑,大为惊异,紧抢几步,一把拽住李老实手臂,叫道:“爸,你怎么了?你跑什么呀?” 李老实骇得魂不附体,头都不敢回,口中连道:“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李雨曼莫明所以,奇道:“爸,你说什么呀?怎么把我听糊涂了?” 李老实这次连话也不敢答,猛地挣脱李雨曼拽着自己的手,没命地奔向乱葬岗外。 何非流微一沉吟,随即疾跑几步,追上李老实等人,说道:“李老伯,别跑了!快站住,我有话说。” 李老实脚步慢了一慢,却仍未停,颤声问道:“非……非流,吓死我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何非流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老伯你还是别问了,快把雨曼送到医院去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李老实等人将李雨曼和何非流、麻羽一起送到了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确认李雨曼并非诈尸还魂,而是上吊之后一时气闭昏厥,没有真的死去,只是气息极为微弱,和死尸情状也差不了多少,李老实为怕丢人出丑,也未细查,便将女儿匆匆承殓,直到得黄皮子续气,李雨曼这才缓醒过来,现在只是还有点神智不清,已无大碍,休息一下便可完全康复。 李雨曼已死过一次,在大家劝慰开导之下,也打消了再死的念头,当天便随爸妈回家去了。 李老实和王二丫知道女儿上吊之后虽未真死,但若非何非流和麻羽,也必会被张铁嘴所害,二人实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是以向二人连声道谢。 何麻二人虽然遍体鳞伤,但都是皮里肉外,也无大碍,在医院清洗处理了伤口之后,便也回家了。 何非流刚走到自己家门口,便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豪华气派的大型越野车,显然是家里来了客人。 麻羽本来是要和何非流分手回自己家的,看见了这辆农村极为少见的越野车,甚感好奇,便不回自己家,进了何非流家。 两人进屋一看,果然是来了客人。客人共有五位,三女两男,何非流的父母正陪着他们说话,一见何非流和麻羽进屋,立即将客人向二人作了介绍。 五位客人中年纪最长的是个女子,但也只有二十八九岁,相貌清雅,气度高华,名叫柳含烟,是个考古专家,在本省考古学院任教授。 另外两男两女都是柳含烟的学生,其中一男一女是兄妹,哥哥名叫阮小山,身高体壮,相貌粗野,一看就是个豪迈之人;妹妹名叫阮小苇,相貌却和哥哥大相径庭,长得清丽秀雅,文文静静的,让人一见便生怜爱之心。 何非流见到另外一男一女时,却大为意外,因为这两人不用介绍,他俱都认得,都是他的同学,女的名叫梅吟雪,男的名叫方大陆。 梅吟雪的名字是其饱学的父亲起的,出于一首著名的梅雪诗: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由名字即可知道,梅吟雪是兼具梅雪的美丽纯洁,可作十分春色,是以在学校里被评为校花,令所有男生倾倒。可她却别人不爱,只喜欢何非流一人,因此何非流便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敌,经常遭到殴打,最后一次竟被打得很长时间下不了床,耽误了学习,以致没考上大学。他离开校园之后,便和梅吟雪断了音问,再无联系,没想到数年之后,竟会在自己家里与她重逢,这份惊喜可想而知! 何非流见到两个老同学,特别是与梅吟雪重逢,自是喜出望外,可是没欢喜片刻,又复郁然,再也没有一点兴奋的心情了。 原来他听柳含烟介绍,梅吟雪、方大陆和阮氏兄妹都是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了省考古学院,拜她为师,从事考古研究工作,而梅吟雪和方大陆就在今年国庆节结了婚,是新婚夫妇。 久别重逢,何非流本有和梅吟雪再续前缘之意,却没想到人家已经名花有主,这可真叫他又是懊丧又是难过,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佳客远来,何非流的父母十分高兴,敬烟奉茶,十分热情。 柳含烟见何非流和麻羽都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便询问为何如此。 何麻二人说了原因,众人尽皆惊叹,然后柳含烟便道明了来意。 原来柳含烟虽然年纪甚轻,但在考古学界已颇有名气,曾经破解过不少考古难题,而最近几年,她一直想解开一个困扰考古界多年的谜题:唐朝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公主堡”是否真实存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古堡传说 据《大唐西域记》记载,西汉时期,有一位公主远嫁波斯王子。当送亲的队伍经过某个地方时,突然遇到匪乱。送亲的使者和卫队为保护公主,就近找了一个陡峭的山岗,把公主安顿在山岗顶上,四下把守以保万无一失。过了不久,匪乱平息,使者恭请公主重新启程赶往波斯,可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公主怀孕了!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何以怀孕,连公主自己也莫名其妙。后来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说,公主困在山顶上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一个骑着金马的王子,从太阳上下来和公主幽会,公主腹内的孩子乃是“汉日天种”。 这个解释肯定是波斯王子所不能接受的,公主无颜再去波斯成亲,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公主也不能这样带着身孕返回娘家了。没有办法,使者便作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就在陡峭的山岗顶上筑宫起馆,将公主正式安顿下来,并拥立为王。 第二年,公主生下了一个相貌伟岸的男孩,自此繁衍生息,繁衍成了玄奘取经途经的朅盘陀国,而当年公主避乱怀孕的地方,便被称为公主堡。 可这只是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一个传说,公主堡是否真实存在,如果真的存在确切地址又在哪里,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千百年来,曾有不少考古人员和探险者,为《大唐西域记》中这个浪漫传说所吸引,踏上寻找神秘公主堡之旅,但尽都无功而返。 说到寻找公主堡,就不能不提一个名叫斯坦因的英籍匈牙利人。这位当年足迹踏遍中国西部的探险家,号称“中亚通”,熟读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在二十世纪初,他也踏上了考察寻觅公主堡之旅。不过斯坦因却并不完全是被公主堡的浪漫传说所吸引,而是又知道了一件惊险神秘而又真实无讹的事,才开始这次考察寻觅的。 那件事大致是这样的:在帕米尔高原的一处冰山脚下,有道极其幽深的峡谷,谷底便是穆尔加布河,人迹罕至。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一个经营丝绸的吉尔吉斯商人路过这里,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在峡谷里休息一夜。 哪知睡到半夜,猛听“咚”的一声大响,有一件东西砸在了他自己携带的箱子上。他一惊而醒,定睛看时,却见砸在箱子上那件东西竟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纯银圆桶。这可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他激动万分,急忙将银桶包好,没等天亮,便匆匆离谷而去。 这位幸运的吉尔吉斯商人把银桶带到莫斯科后,很快成了风靡全城的人物。经考古学家鉴定,银桶是中国皇宫里的宝物,价值连城。但令人不解的是,这个中国皇宫里的银桶,怎么会从天而降,落到那个人迹罕至的峡谷中呢? 有人猜测,银桶可能是从那里陡立的冰山上的一个神秘山洞里掉下来的。据传说,很久以前,曾有一支中国军队来到穆尔加布河狭谷,为首的是两名武将,和手下军兵们都骑着战马,还带着很多行走沙漠地带必须的骆驼。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到了这里已经筋疲力尽,无可奈何,只好决定在此歇息一段时间再走。 可没想到刚歇下不久,这里就连降大雪,积雪阻途,再想走已走不出去了,而此时粮草也已用尽,他们竟陷入了绝境。但就在人人都已绝望的时候,他们却无意中发现,在峡谷一面高耸入云的冰山山壁离地面数百米高处,竟有一个不小的山洞。这支中国军队带有大批珍贵财宝,为了不使人和财宝都被大雪掩埋,他们将所有战马和骆驼都杀了,将驼马的骨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冻结在平滑无法攀登的冰山山壁上,筑成一道肉梯,然后经过千辛万苦,援着肉梯攀上了山洞。 进洞不久,为首的两名武将便死去了,死时都倚靠着洞口的冰壁,和千古不化的冰雪冻铸在一起,凛然立在洞口,忠诚地守护着藏宝的山洞。没过多久,洞中所有军兵都因为寒冷和饥饿一个个悲惨地死去。当春天来临时,一些冰雪融化,山壁上驼马骨肉筑成的肉梯溶解崩塌了,山洞便再也无法攀登。 再说那个吉尔吉斯商人,他虽然已经因为出售了那个银桶而成为亿万富翁,但他还想得到更多像银桶一样贵重的珍宝,于是便花重金雇了一名剽悍的登山家,一起来到穆尔加布河峡谷。 可是他和登山家找遍了峡谷,也没再找到一件珍宝。后来,有着丰富经验的登山家突然发现,冰山壁上当真有一个山洞,透过轻如薄纱的云雾,隐约看见还有两个人守在洞口。他大为惊奇,急忙让商人瞧看,商人也看见了这个竟有人守护的山洞,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拢来。 两人虽见这山洞神秘危险,但还是决定上到洞内去看一看。可是两人也无法从刀削般陡立的冰壁攀爬上去,于是便也效法传说中的中国军兵,买来一些驼马宰杀,然后冻筑肉梯爬上了山洞。 一进洞中,他们便发现,在下面看到的那两个守在洞口之人,都是戎装武士,但却早已冻死多年,只是僵立在洞口,貌似守卫而已。可是当他们正想越过两个僵死的武士走进洞里时,却猛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吼,一个毛发掩面、极其狞恶的高大怪物,从洞里一块石岩后面蹿了出来。 商人大惊失色,疾向后退,一脚踏空,便从洞口摔了下去。登山家也吓得亡魂皆冒,立即转身出洞,顺上来的肉梯爬了下去,落荒而逃。 吉尔吉斯商人之死,使这个冰山山洞又增添了几许神秘和恐怖的色彩。而那个登山家仓惶逃回去之后,便把这段亲身经历写成了日记,并披露于世。从此,帕米尔高原上的那个冰山山洞,便更为世界所瞩目了。至于登山家在日记中描述的那个高大怪物,有关专家一致认为,那就是举世关注的“冰山雪人”! 其后又有很多人或为珍宝或为冰山雪人所吸引,来到穆尔加布河峡谷,但却不仅再没有人能成功登上冰壁山洞,而且还有不少人把命丢在了那里,于是关于这个冰山山洞的传说,就更加神秘和恐怖了。 斯坦因经过仔细分析,觉得这个冰山山洞和《大唐西域记》所记载的公主堡地理位置大致相同,两个传说中又都有中国军队,年代也相差无几,于是便大胆推测,那个有藏宝山洞的冰山雪峰可能就是公主堡,那个山洞也许就是公主的居处或藏贮珍宝的地方。 斯坦因为自己这个推测所鼓舞,立即踏上了寻访公主堡之路。可是他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了中国新疆西部的塔什库尔干,还没抵达穆尔加布河峡谷找到冰山山洞,便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叫做克孜库尔干的山岗。他从山岗上残存的古堡墙垣以及附近发现的大量古代垦殖遗迹断定,这个山岗就是发生浪漫故事的公主堡。 不过事实证明,斯坦因这是个错误的结论,因为后来中国著名考古学家王炳华也登上了斯坦因所谓的公主堡,并用碳14对残存的古堡墙垣进行了鉴定,鉴定的结果是:古堡墙垣的历史只有三百多年,只是明清年间的建筑,自然也就绝不会是传说中西汉时期的公主堡了!于是,关于公主堡的事实真相,又成了难解之谜。 第一百五十章 踏上险途 柳含烟教授这次和四个学生驾驶一辆大型越野车,满载应用之物,便是要去帕米尔高原实地考察,求证公主堡的真伪,以期为国家考古事业作出新的贡献。但她深知考古探险不同于一般工作,艰险殊甚,单凭自己和几个文弱学生可难以完成。她曾听梅吟雪说起过老同学何非流和好友麻羽都精于功夫,并喜欢冒险,很适合去考古探险,于是便带同四个学生,一起相请何麻二人帮忙来了。 听柳含烟道明来意,没等何非流表态,他父亲便慨然说道:“非流,麻羽,人家柳教授大老远从省城来请你们,是给你们两个小子脸上贴金啊!你们无论如何都得去,这不仅是帮柳教授的忙,也是为咱们国家的考古事业尽一点绵薄之力。年轻人就是要多干点有益之事,有所作为,才无愧于青春年华!你们说呢?” 何非流笑道:“爸你都答应了,还叫我们说什么呀?所谓孝敬不如从命,谁叫我是个大孝子呢!” 众人一齐大笑,梅吟雪和阮小苇还高兴得鼓起掌来。 麻羽也爽快地答应了,他知道这是一次冒险之旅,不知道会碰到多少惊险刺激之事,况且就算不为冒险之乐,单看柳含烟、梅吟雪和阮小苇三人一个比一个漂亮,有这三个大美女相伴,这一路上必然风光旖旎,那也是非答应不可的。只可惜梅吟雪已有护花使者,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说话之间,天色已黑了下来,何非流和父母立即张罗起了晚餐。晚餐虽无大鱼大肉之类,却也非常丰盛,尽是极具特色的农家菜,让在城市中吃厌了肥鱼腻肉的柳含烟师生五人口味一新,大快朵颐。 因为应用之物都已齐备,所以不必再返回省城,柳含烟等人当晚便在何非流家住了下来,和何麻二人商定,明天便首途帕米尔高原,去寻访神秘而又浪漫的公主堡。 第二天吃过早饭,何非流和麻羽便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和各自的父母亲人以及来送行的乡亲们作别,上了柳含烟等人开来的越野车。 越野车由方大陆驾驶,因为这辆车就是他的,而此行的费用也全部由他提供。 方大陆的父母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就进入大陆的港商,他是在大陆出生,因此就起名叫方大陆。他父母在内地经商二十多年,积累了几千万的财产,最后也都死在了内地,死后就把全部财产留给了独生儿子,因此方大陆虽然今年才二十出头,却已是个身家不菲的富豪,这次出资并携妻一起随老师柳含烟考古探险,用他自己的话说,算是和新婚爱妻的一次充满新鲜刺激的蜜月旅行。 就在刚要上路的时候,上吊未死的李雨曼忽然急匆匆赶来,拽住何非流手臂不放,说她再也无心回学校读书,家里也不愿待了,非要和何非流等人去帕米尔高原考古探险不可,如果他们不答应,她就立刻死在他们面前。 无论何非流和柳含烟等人怎样劝说,李雨曼就是坚执己意,她父母在旁也拦阻不住。最后柳含烟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李老实和王二丫拦不住女儿,只好再三叮嘱何非流和麻羽妥为照顾。 何麻二人自然无法推辞,但心中皆有隐忧:“这次远途本就是危险之旅,李雨曼身心均遭重创,精神已有些不太正常,真不知以后还会出现什么状况,要想照顾她平安周全,可殊非易事!” 方大陆的越野车大小和中型巴士相差无几,虽然坐了他和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阮小山、何非流、麻羽、李雨曼八人,并装载了不少应用之物,也丝毫不觉拥挤,仍有余裕。 当下众人便驱车上路,赶往帕米尔高原。 传说中的公主堡大致位于新疆西部塔什库尔干地区,几乎是中国的最西部,何非流等人从中国最东边的黑龙江出发,正是横穿东西部,行程长达七八千公里。 由于是长途行驶,一个人开车太累,易出事故,何非流也会开车,于是便和方大陆轮换驾驶,一路上八人说说笑笑,倒不寂寞。 因为梅吟雪的缘故,何非流懒得和方大陆交言,与其他几人却都谈得兴高采烈。交谈中,他发现梅吟雪明显比在学校时沉默寡言,按说她是新妇,破瓜时节,本该神采飞扬才对,可不知为何,眉宇之间,总是深锁忧郁。他心中不解,但当着众人,也不好多问。 柳含烟学识渊博,但为人却比较矜持,有点不苟言笑,何非流除了和她探讨了一些考古方面的问题外,便不敢再跟她多说什么了。 看得出来,阮氏兄妹中的哥哥阮小山是个木讷之人,不善言辞,除了听麻羽说起乡村趣事傻笑几声外,平时几乎一言不发,但妹妹阮小苇却活泼爽朗,爱说爱笑,和何非流聊得不亦乐乎。没过两天,何非流便完全被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小姑娘吸引住了。他发现阮小苇不仅相貌娟秀婉丽,气质清雅出尘,而且诗词歌赋无不精通,言笑晏晏时固然让人如沐春风,就是不说话时,偶尔秋波一转,也似传达了千言万语,在在都是系人心处。 李雨曼一路上则面色冷漠,总是两眼茫然地望向车外,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越野车行驶甚速,每天都可以行出七八百公里,一路上众人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在第十天头上,便到了新疆的塔什库尔干地区。 众人知道这里不像内陆,地形复杂,道路曲折,极不好走,于是决定在当地找个向导。 可是众人来到一个大镇子上,连找了十几人,却没一人愿意给他们当向导,给多少钱也不干,都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冰川雪峰,不仅道路崎岖难于上青天,而且凶兽出没,险象万端,无论谁去了都有死无生,劝他们也不要前去。 众人都听得心惊胆战,惴惴不安。方大陆和梅吟雪新婚燕尔,当初参加并出资赞助柳含烟这次考古之行,也没想到前途会如此险恶,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何非流却道:“毫不夸张地说,考古探险就是吃阳间的饭干阴间的活,九死一生,奇险无比。大家既然都想为国家考古事业做出贡献,找到古代历史遗迹,便应该有冒险的心理准备,现在已经万水千山地来到这里,便说什么也不能退回去了。既然没有向导,我们便按大致方向行进,自己探路找寻。公主堡之所以千百年来仍是未解之谜,也许就是坐落在人迹罕至之处,有向导指引,可能反而找寻不到,很多事都是无心插柳而成的。” 柳含烟点头,赞同他的观点。阮小苇和麻羽拍手叫好,都说冒险才好玩呢,大家自行找寻更有意趣。阮小山亦无异议,方大陆和梅吟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其时天色向晚,众人决定就在镇中歇宿一夜,明日再行进发。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诡异客栈 何非流看看越野车中备载的应用之物,只有几盏煤矿用的深井矿灯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便说还应置备一些更为实用的东西。梅吟雪说还需要用什么你就尽管买,左右是方大陆出资,他有的是钱,不用为他节省。 当下何非流也就毫不客气,所有东西都挑质量最好因而也最贵的买。考虑到可能要攀登冰山雪峰,便买了五条带钢抓的尼龙索。这种钢抓尼龙索抓头五指张开,大如盆口,根根都是精钢打制,利如匕首,无论抓中何物,都是越抓越紧,扯拽不开,而尼龙索索绳也粗如儿臂,便是上百马力的汽车也拉之不断。因为这里是高原地带,山岭纵横,当地人经常使用抓索翻山越岭,是以这种钢抓尼龙索镇中商店所在都有。 麻羽听当地人说前途有凶兽出没,看商店里有鞭炮出售,便买了一百个叫做“闪光雷”的鞭炮,说可以用来惊吓野兽,因为鞭炮就是过去人们为了吓跑“年”这种凶兽而发明的。这种闪光雷鞭炮有拳头大小,一燃放声响巨大且闪强光,恰似雷鸣电闪,威力也和小型手榴弹差不多,倒也算是实用。 阮小苇为每人买了一套保暖皮衣,以备到达冰山雪峰时御寒;又购备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和一般疾病的药物。 何非流说还要买几件兵器防身御险,自己买了一把军刺,麻羽和阮小山各买了一把钢刀,方大陆则买了一把双股猎叉。何非流直笑方大陆买的兵器也和他本人一样,是大块头的,随手又买了十几个用得着的气火机。 最后怕没地方给车加油,便买了两大桶汽油备用;同时也怕沿途荒无人烟,无处饮食,又买了几大箱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这些东西都买下来,竟花了将近三万块钱。 大多数人都是越有钱越吝啬,方大陆也不例外,这次是被梅吟雪极力撺掇,才出资赞助柳含烟考古探险的,此刻见又花了这么多钱,不由心疼得直搓牙花子。一路上何非流本就越看方大陆越来气,借机会痛宰了他一下,这才稍感快意。 购齐诸物之后,已是月上柳梢,于是众人便住进了镇上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名叫“海棠客栈”,店面不小,有数十间客房,可令人奇怪的是,店内冷冷清清,除了何非流等八人之外,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而店内也只有一个女子出来招呼他们。 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袭白衣,眉细目淡,风致妖冶,看来既像一个重孝哭丧的孝妇,又似一个白纸糊制的扎彩人,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看何非流等人进来,先说了句“欢迎光临,里面请”,接着便从头到脚将八人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把他们领进一间颇为豪华的套房,安排他们住下。 八人被那女子阴郁幽森的眼光仔细打量了一遍,都觉极不舒服。 何非流见她收了房钱,并说了一些住店的有关注意事项后,仍不离开,还不时左一眼右一眼地瞧向自己,不知怎的,竟给她瞧得有些发毛,于是便硬着头皮和她搭讪地说道:“小姐怎么称呼?这家客栈里就你一个人么?” 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叫阴海棠,就是这家以我名字命名的海棠客栈的店主,同时也是店中惟一的伙计。因为这里地处边陲,是极为偏僻荒蛮之地,绝少人来,所以客栈的生意极为惨淡,我一个人既当店主又当伙计,平时还闲得很!今天八位能光临小店,照顾我的生意,实在是感谢之至。”说着,向八人鞠躬为礼。 何非流急忙还了一礼,说道:“不必客气。我们初来乍到,歇宿贵地,还请多多关照。如果没有别的事,您就先忙您的去吧,我们长途奔波,甚是劳累,今天想早一点休息。” 见何非流已有逐客之意,阴海棠忙道:“好的,好的。你们及早安歇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离去之时,又向八人扫了几眼,随即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笑意甚是诡异暧昧。 八人看到阴海棠那丝笑意,八颗心竟都不由自主地怦然跳了一下。 过了半晌,柳含烟开口说道:“这个女店主阴海棠好像有些不地道,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小心在意,店内的饮食一概不要入口,以防不虞。” 麻羽惴惴地道:“这……这阴海棠不会就是传说中倒采花的女淫贼吧?如果是的话,那……那我可是十分危险!” 何非流笑道:“你要是十分危险,那我可就是万分危险了!不过,再危险又能危险到哪儿去?客栈里只有阴海棠这一个年轻女子,就算她真的不地道,又能把我们八个人怎么样?” 众人想想也是,自己这边有八个人,怎么能怕阴海棠一个年轻女子?是以没过一会儿,就渐渐把她淡忘了。 他们住的这间豪华套房,除了洗澡间和卫生间外,还有三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大家用过自带的饮食,一时尚无睡意,便一起聚在客厅里海阔天空地闲聊。 只是方大陆可没闲聊的兴致,今天又花费了将近三万块钱,让他肉痛得要命,一住进套房,便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将装钱的皮包当枕头枕在头下,抓耳挠心地难过。 闲聊了一阵,阮小苇提议大家来玩唐诗接龙游戏,就是首先由一个人吟出一首唐诗,第二人以此诗的最后一个字为首字,接着吟出一首,其后如此次第相接。因为唐诗极多,如此接龙殊为容易,是以便限定只能以绝句接龙,而且必须是七绝。 何非流、柳含烟、梅吟雪和李雨曼都拍手叫好,但阮小山却退出了,去陪躺在沙发上郁闷难过的方大陆。他虽然也受过高等教育,但对诗词什么的可不感冒,留下来只有出丑。 看麻羽也要退开,何非流问道:“麻子,你要干什么?” 麻羽道:“我这人一向以不读书为通,对诗词歌赋什么的都敬而远之,附庸不上你们的风雅,所以也只有像阮小山一样知趣地退开了,以免现丑。” 何非流怒道:“那怎么行?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耳濡目染地受我这个大才子熏陶这么多年,岂能连一个小小的唐诗接龙游戏都做不了?你要退出,那不是给我脸上抹黑么?” 麻羽被他气乐了,笑道:“你小子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吧,为了不给你脸上抹黑,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们玩玩。不过我所会唐诗有限,得让我占点便宜,先吟第一首诗。这是刘禹锡的一首《柳枝词》,各位听好: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何非流笑道:“我知道你就会一些艳诗!好,柳教授你坐在他下首,该你接龙了。” 柳含烟笑道:“那我可是占便宜了,接这首诗非常简单: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青莲的这首《早发白帝城》人人耳熟能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寻替身 何非流道:“轮到我以‘山’字开头相接了。嗯,我就接一首无名氏的《无题》吧:山上楼台湖上船,清风明月共流连。羽书莫报边庭事,新得娥眉正少年。” 阮小苇道:“我也接一首无名氏的《无题》:年年弹指一挥间,间不容发胜玉簪!簪花小楷书离恨,恨不九泉也往还!” 下面轮到李雨曼接了,李雨曼微一凝思,然后幽幽吟道:“还是月娥带三星,一片真心天写成。月带三星星绕月,天涯海尾永相从。” 麻羽搔了搔头,问道:“这首诗是谁作的?诗题又是什么?” 李雨曼道:“这也是无名氏所作的一首《无题》诗。” 麻羽道:“除了柳教授外,你们怎么都接的是无名氏的诗?而这几首诗我又一首也没听说过?不对,不对,我看这几首诗都是你们因为接不上来而瞎编杜撰的!” 何非流道:“我们接龙的是不是真的唐诗,我们无法证实,你也无法证伪,但不管怎样,我们这龙都算接上了。嗯,下面轮到吟雪你以‘从’字相接了。”说着目光瞧向梅吟雪。 梅吟雪脸上一红,在何麻二人说话之际,她脑中快速搜索所有熟记的唐诗,竟无一首是以从字开头的,想要杜撰,却又没有急才,这时见众人目光都已向她瞧来,不禁大为窘迫,只道:“从……从……从……”从了半天,竟是连第二个字也无法接出。 何非流见她极为难堪,便道:“唐诗之中,以从字开头的不多,我也只记得一首,是杜荀鹤的《小松》:‘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吟雪,你就以‘高’字再接吧。” 可是梅吟雪难堪之下,脑中一片空白,这个‘高’字也无法接出,还是只道:“高……高……高……”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阴阴恻恻而又哀哀瑟瑟的声音凄凄幽幽地吟道:“高髻云鬟宫样装,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众人齐都一惊,听这声音是女音,但却绝不是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女任何一人的声音,而声音也发自屋外。 何非流目光闪动,说道:“这是刘禹锡的一首诗,却不知是谁在外面接我们的唐诗之龙!”提高声音,大声问道:“是哪位?是哪位在吟诗接龙?请现身相见!” 话音甫落,便听那女音接道:“芳草复芳草,断肠还断肠!自然堪下泪,何必更残阳?我就是刘禹锡诗中断人肠的杜韦娘啊!” 这回众人听得清楚,那女音发自屋外窗畔,可此时夜色已深,屋内虽然灯火通明,但窗外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无法看见。 何非流奇道:“杜韦娘?杜韦娘乃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之人,你怎么会是她?你究竟是谁?” 只听那女音道:“我就是唐朝的那个杜韦娘,只是我已死了一千多年,成了女鬼,早就不是人了。千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替身,只有找到替身替我做鬼,我才能转世托生,再为人类。可是我找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不过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因为最合适不过的替身,就在你们八人之中。你们今晚必须要有一人替我做鬼,使我可以转世托生!” 众人听了这真的仿佛来自阴间的话语,都觉背心寒气直冒。 过了片刻,麻羽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找替身我们这里可没有,但要是找老公的话,我倒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你可以现身出来看看,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做何非流的人,不仅风流潇洒、美女通杀,而且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和你这个也会吟诗掉文的女鬼堪称绝配。”他心中惊疑不定,不知窗外说话的是真鬼假鬼,便故意说笑激她现身。 那自称杜韦娘的怒道:“你这人最可恶,我的替身就是你了,我一定要让你替我做鬼!” 麻羽笑道:“替你做鬼那也不妨,不过你必须现身出来,让我看看你的鬼模样。你要真是一个漂亮得要命的女鬼,我便心甘情愿地做你的替身,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但你若是个丑八怪,那可恕我敬谢不敏。” 只听杜韦娘阴恻恻地道:“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模样,只是看了之后,你可不要后悔!”随着话音,窗户突然无风自开,一颗头颅从窗外探了进来。 众人一见这颗头颅,无不毛发倒竖,柳含烟等四女一齐跌坐于地,几乎晕去。原来这颗头颅竟是个白骨嶙峋的骷髅头,凹目龇牙,极其狰狞恐怖,骤然出现在深夜斗室之中,当真是吓得死人! 方大陆惊骇最甚,因为他所躺卧的沙发就在窗下,那颗骷髅头一探进屋来,正好出现在他头上,立时吓得他亡魂皆冒,妈呀一声大叫,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将坐在旁边的阮小山撞翻,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那骷髅头发出一声凄厉尖笑,头下又探出半个身子,随即一只纤纤素手迅速无比地伸了进来,一把抓起沙发上方大陆原本枕在头下的钱包,又迅速无比地缩了回去,然后头身便一齐在窗外隐没。 方大陆虽然骇倒在地,但钱包被那骷髅抓走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哎哟”一声,叫道:“好你个女鬼,故弄玄虚,却是来入室抢劫!快把钱包还给我!” 他一共带了十万现金,沿途加上今天又置买应用之物大约花了四万多,钱包里还有五万大多,一下子都被那自称杜韦娘的骷髅抢了去,他如何不急?也忘了害怕了,立即翻身跳起,探身钻窗,便要出去追那杜韦娘。 哪知他身躯太过胖大,窗户相对较狭,他只钻出一个头去,双肩便被夹住,一时无法脱身,反而挡住了别人跳窗追出。 何非流反应何等快捷,早已拉开房门追了出去。可是由于他是自门前再绕追到窗后,其时杜韦娘已跑到了客栈院门口,就算他跑得再快,也无法追上了。 何非流心念闪动,立即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甩手疾掷而出,啪地一声,正打在杜韦娘的右腿膝弯,杜韦娘立时腿一软,扑倒在院门口。 何非流飞掠而前,两个起落,便到了她身畔,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竟敢装神弄鬼,入室抢劫?”俯身探臂,伸手来扳她肩头。 杜韦娘本是趴扑在地的,这时突然翻转身来,左手抓着钱包,右手猛地叉开五指,直插何非流咽喉。 何非流哪能让她插上,左手蓬的一声,便将她右腕脉门扣住,让她全身酸麻,动弹不得,跟着右手疾伸,一下抓在她的骷髅头上。这一抓之下,骷髅头竟整个被抓了下来,原来杜韦娘戴的是一个骷髅面具。 何非流早已料到杜韦娘的骷髅头必是戴的面具,是以并不吃惊,可是当他一看杜韦娘面具后面的真实面貌时,反而惊得呆了! 其时秋月高悬,银辉匝地,月光之下,但见这杜韦娘穿着一身黑衣,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腰如细柳,貌若幽兰,竟是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少女!要不是她刚才捣了一番鬼,月夜之中,真让人怀疑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阴阴恻恻 何非流呆了一呆,见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满带惊恐地瞧着自己,不禁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那杜韦娘又瞧了何非流一眼,然后垂下头去,轻叹一声,说道:“唉,红颜薄命,只好劫富济贫了!” 何非流微微一笑,说道:“好一个劫富济贫!嗯,所谓财不可露白,你是不是日间看到我们在商店里大把大把花钱买东西,以为我们是富人,于是晚上便劫财打秋风来了?哈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扮成一个丑陋恐怖的骷髅女鬼来吓人抢劫,也真难为你了!” 那少女又偷瞥了何非流一眼,然后怯生生地道:“我……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若不扮鬼吓人,怎么能从你们七八个人手里抢出东西来?而且……而且我也不想抢,只是想把你们都吓晕过去,然后把钱包偷……偷出来!” 何非流刚想说话,这时麻羽、柳含烟等人也都追了出来,到了近前。 方大陆也已从窗中脱身而出,一到近前,便劈手一把将钱包从那少女手中夺过,厉声喝道:“好你个可恶女贼,不但扮鬼差点把我吓死,还抢了我的钱包!你……你找死是不是?”抡拳向她便打。 何非流急忙伸臂将方大陆拳头挡开,说道:“方大陆,你有点风度好不好?怎么能向一个小姑娘大打出手呢?我看她天真烂漫,不像什么坏人,而刚才扮鬼吓人,只是一时顽皮胡闹,也没真正抢走你的钱,你又何必介意呢?大家一笑置之吧。” 方大陆双眉一挑,怒道:“何非流,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这可是入室抢劫,是应该进局子坐大牢的,怎能一笑置之?我看你是见这小姑娘有几分姿色,又犯了怜香惜玉的老毛病了!” 麻羽在旁冷笑一声,说道:“就算小河流怜香惜玉那又怎样?刚才若不是小河流,这小姑娘不但抓不住,你的钱也被她带跑了。你这副胖大的臭皮囊没被窗户夹坏就烧高香吧,还敢数落小河流,你不觉得太自不量力了么?” 方大陆被噎得直翻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非流笑了笑,目光又转向那少女,缓缓说道:“你自然不会叫杜韦娘,而你真实名字叫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你以后再不要这样顽皮胡闹了。不过,无论如何,你今天都做了错事,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我就罚你即刻作诗一首。看你刚才接龙唐诗很是敏捷,想必也是有几分才情的,这不算难为你吧?” 那少女目光凝注在何非流脸上,过了半晌,才一字字地道:“谢谢你,谢谢你说我不是一个坏人,今后我也绝不会再做坏人了。我接受你的惩罚,因为你的惩罚,实际上就是对我的宽恕。却不知你想让我作一首什么样的诗?” 何非流道:“什么样的诗都可以,不拘一格,你可以随意挥洒。” 那少女慢慢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鸡啼,原来时过午夜,已有雄鸡司晨了。她不由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啊,有了,我就以‘鸡叫’为题,作一首诗吧。你们听着: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 她刚吟出这两句,麻羽便笑出声来,说道:“哈哈,你作的这是什么诗啊?我幼儿园时的涂鸦之作,都超过这个水平了!” 那少女却不理他,接着吟道:“……三声叫出扶桑日,扫败残星与晓月!” 这两句诗一吟出来,众人先是意外地一惊,随即便都击掌赞叹。 何非流轩眉叫道:“好,太好了!此诗起句平淡,结句却奇峰陡起,境界全出!好,好一首逆挽诗!” 那少女目光脉脉,看着何非流道:“没想到你竟是个知音识者,也懂这种逆挽诗!却不知你能不能也以这种逆挽法,来作上一首?” 何非流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是考我来着,但恐怕考不倒我。”微一凝思,续道:“明天我们就要上路去寻找神秘的公主堡,可能要攀登冰山雪峰,我便以这种逆挽法,来作一首《上山歌》以壮行色吧。你听着: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举头红日白云低,满目青天都在望!” 他吟声一落,那少女脸上便现出惊喜之色,拍手叫道:“好,好!你这首诗的意境可又比我那首高远多了!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有才华!” 麻羽在旁笑道:“他天天和我在一起,受我的熏陶,想不有才华都难。怎么,你想佳人爱才子么?” 那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我该走了!”转身走出几步,出了院门,又回头向何非流道:“你叫何非流是吧?我会记住你的!” 何非流笑了笑,没有说话。 麻羽却道:“你还是把他忘掉的好,否则会得相思病的。这种病杀人不见血,可是比进局子坐大牢还折磨人!” 那少女也笑了笑,然后便飘然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听得一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歌声从她离去的方向远远传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麻羽心中一动,喃喃地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这写的不就是鬼么?白居易这首小诗历来便颇受争议,有说写情,有说写恨,我看其实写的就是鬼呀!因为只有鬼才正如诗中所描绘的一样,夜来昼去。莫非……莫非这自称杜韦娘的少女,真的就是一个鬼?” 何非流笑道:“是的,她就是一个鬼,一个迷人的女鬼!” 众人回入套房客厅,又闲聊了一阵,便准备各自就寝。就在这时,忽听笃笃笃几下敲门之声,这敲门之声也不甚大,但在万籁俱寂的静夜之中,听来竟十分惊心动魄。 众人心中惊异,均想:“这客栈中只有那女店主阴海棠一人,敲门的是她无疑,却不知她午夜敲门意欲何为?” 何非流提高声音问道:“是谁敲门?有什么事么?” 只听门外应道:“是我,我是杜韦娘!我去而复返,是因为没有替身替我做鬼,我还是无法再为人类,所以又来请你们帮忙,让你们当中一人做我的替身,使我可以转世托生。”声音阴阴恻恻、哀哀瑟瑟而又凄凄幽幽,依稀还是那个自称杜韦娘的少女,并非阴海棠。 何非流寻思:“这小姑娘怎么不知进退,又来装神弄鬼?”感觉好笑,便向麻羽道:“麻子,又是那个漂亮女鬼,找你来了。你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这回你就做她的替身风流去吧。” 麻羽笑道:“哈哈,今晚这个客厅成了聊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风流艳遇呢。嗯,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待我看看,来者是人是鬼,如果是鬼的话,就在今日此门中,我打它个人面桃花别样红!” 说完,快步来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说道:“小姑娘,别闹了,否则我把你……” 哪知言还未毕,从已拉开半尺多宽的门隙之中,一只手突然疾伸进来,直抓他面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还我头来 麻羽笑道:“你还真想抓我做你的替身啊?”蓬的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随即向里一拽。 这一拽之下,那只手便被拽进了门内,可麻羽却骇然一声大叫,几乎亡魂皆冒。客厅内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只见那只手指若春葱,臂若嫩藕,确是一个少女的手,但却只有一段手臂连着手掌,并且鲜血淋淋,赫然竟是一只断手! 听到麻羽骇叫之声,何非流疾步抢上前来,问道:“麻子,怎么了?” 没等麻羽答话,门外又一只手疾伸进来,直抓何非流面门。何非流急忙一把将那只手抓住,可抓住之后,却也像麻羽一样,骇然一声大叫,原来他抓住的也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断手! 看这两只断手都是那自称杜韦娘的少女之手无疑,却不知她的手怎么会断下来,而又用断手来敲门! 何麻二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一纵身,抢到屋外看视。此时明月西斜,夜色凄清,屋外院中只有几棵木叶萧疏的白杨随风摇曳,却不见那个少女的影子。 麻羽心中悸栗,颤声道:“屋外没……没人,难道……难道竟是这两只断手自己来敲的门么?这……这又怎么可能?” 何非流也深感骇异,认为此事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猛听得屋内众人齐声惊叫,叫声恐怖至极。 何麻二人都悚然一惊,急忙奔回屋内,却见柳含烟、阮小苇、梅吟雪、李雨曼四女互抱在一起,蜷缩在屋角,俱都抖作一团;而方大陆和阮小山则都背倚墙壁站立,各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客厅沙发上方那个窗户,神情骇怖欲死。 何麻二人定睛向那窗户看去,只见窗户窗扇大开,窗台之上,赫然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人头长发披散,双眼圆睁,嘴角还一滴一滴地淌着鲜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看来极为狰狞恐怖。 何麻二人只觉心脏一阵抽搐,他们已然看出,那人头便是那自称杜韦娘的少女的,都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还言笑晏晏的一个美丽少女,转瞬之间,竟已身首异处,并且双手也被断了下来!真不知是谁如此残忍,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当真令人发指! 众人骇栗未已,忽听窗外有人喊道:“还……我……头……来……!还……我……头……来……!”声音悲悲切切、凄凄惨惨而又缥缥缈缈,就像哀鸣的丧钟,令人心颤神摇、魄散魂消,而依稀仍是那少女的声音。 这一下众人全都骇得魂不附体,已经无头断手之人,居然还能发声呼喊,当真匪夷所思! 耳听得那还我头来的喊声又一次响起,何非流手抚怦怦狂跳的胸口,一步一步走到窗前,先将那颗人头从窗台上拿下,和那两只断手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壮了壮胆,探头出窗,向外看视。 此时已近午夜,月明星稀,星月辉映之下,但见院落之中,离窗口十几步远的地方,赫然立着一个无头而又无手的躯体,看衣饰穿着,正是那个自称杜韦娘的少女,喊声也正是发自这躯体之上,而随着喊声,她还正在一点一点向窗口逼近,并且逼近之时,看不到双腿迈步,竟是整个躯体向前推移,又正似一个飘荡的鬼魂。 何非流只觉身上寒毛根根竖起,恐骇达于极点。但他虽然恐骇,却素来不信鬼神,稍一凝思,转身沉声向其他几人说道:“大家不要害怕,世上绝无鬼神之事,我想这定是有人残杀了那少女之后,又拿着她的断手敲我们的房门,并把她的人头放在窗台之上,以此来恐吓我们,想把我们吓个半死,再来进行残杀!” 顿了一顿,他又向窗外院中那个不断逼近的无头躯体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杀人凶手可能就是这个客栈的女店主阴海棠,我们是住进黑店了!阴海棠杀了那少女,又来恐吓我们,见没把我们吓倒,也不敢一个人来杀我们八个人,便又出诡变,竟躲在那少女尸体后面,学着那少女的语声,口喊还我头来,同时推动尸体向我们逼近,意在进一步恐吓我们,乘我们骇惧万分、失于防备之时,骤下杀手!嗯,这个女人如此残恶,她便是不来杀我们,我们也绝不能容她如此为祸下去,必须为民除害!” 他义愤填膺,骇惧尽去,说着话,双手一按窗台,便从窗口跳出,纵落窗外,随即又一个起落,直扑那具无头尸体。他猜想凶手必是躲在尸体后面,是以疾抢上来,要把凶手揪出。 哪知他还没扑到尸体跟前,那尸体却腾身而起,先迎面向他飞扑过来。 何非流吓得妈呀一声,急忙向旁疾闪开去,再看那尸体扑空,便直接扑倒在地,随着尸体倒下,后面立时现出一个人来,这人白衣如雪,眉细目淡,正是那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鬼魅气息的女店主阴海棠。 何非流见自己猜得不错,果然是阴海棠在操纵尸体作怪,不由得气炸胸膛,厉声喝道:“阴海棠,你这个恶女人,竟在这里开黑店杀生害命,眼里还有王法么?” 阴海棠阴阴一笑,说道:“什么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况且我是在引渡人们去往极乐世界,怎能说是开黑店杀生害命呢?” 何非流奇道:“引渡人们去往极乐世界?什么意思?” 阴海棠道:“死后去往天堂,不就是到了极乐世界么?不过,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上天堂的,只有通过我引渡的人才能到达。今天我就要引渡你们八人,一起去往天堂的极乐世界,你们可是太幸运了。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一阵凄厉狂笑,极为阴森慑人。 这时柳含烟等人也都来到屋外院中,围拢上来。 麻羽愤声说道:“你这个恶女人,装神弄鬼,刚才差点把我吓死!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引渡杀死我们?难道是图财害命么?” 阴海棠撇撇嘴,说道:“钱财乃身外物,岂会放在我的意下!我引渡你们八人,是要把你们献给我的主人,让你们去做可以令我主人大快朵颐的美味珍馐。现在我已把客栈四门密闭,你们就是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乖乖的让我引渡你们上路吧。”说完,面带狞恶笑容,缓步欺上前来。 何非流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一个风也吹得倒的女子,想一下要了我们这八条命,恐怕没那么容易。嗯,你说要把我们献给你的主人,去做让你主人大快朵颐的美味珍馐,难道你的主人是吃人的魔鬼么,要把我们全部吃掉?” 阴海棠停住脚步,又是阴阴一笑,说道:“不错,我的主人乃是一个叫做雪山鬼媪的老妇人,就是吃人的魔鬼,而我则是她的鬼奴。我主人喜欢的食物叫做八珍汤,是由活人身上的心、肝、脾、胃、肾五脏,还有耳、鼻、舌三个器官,加上脑浆混合而成。我这个鬼奴,就是在这里引渡给主人提供制作八珍汤新鲜原料的活人的。我主人所居之处,是在离此几百里外的一座雪山之上,那里雪堆玉簇,便如琼楼玉宇的仙境,实与天堂无异;我把人引渡到那里之后,我主人便会立刻摘取其人身上的脏器制作八珍汤;汤一制成,人便死了,人死之后,便即无忧无愁,岂不就是到了极乐世界么?哈哈,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接受我的引渡吧!”说着话,又走上两步,扬手成爪,向何非流抓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身外化身 何非流见阴海棠面容狰狞,眼光幽寒,抓来的双爪竟带着飒飒阴风,暗暗心惊,不敢贸然接架,急忙错身避过这下煞手,然后大声喝道:“且慢!” 阴海棠目光一烁,森然道:“怎么,想告饶求生么?那是痴心妄想!” 何非流冷笑一声,说道:“我告饶求生?你这才是痴心妄想!你想告饶求生,我还不饶你呢;你这个恶女残忍狠毒,我今天定要为民除害!不过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事不明,要问个清楚。” 阴海棠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有何事不明,尽管问吧,我会让你死个明白的。” 何非流向那仆伏在地的无头尸体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据你所说,你这个鬼奴是要把活人带上雪山,献给你的主人制作八珍汤,可为什么还在这里,就把这个自称杜韦娘的少女残忍地杀害了?” 阴海棠又哼了一声,恨恨地道:“这就要怪她自己了。你们一住进客栈,我就决意要把你们都带上雪山,献给我的主人。可是你们有八个人,我虽尽有手段把你们俱都擒获,但也要大费周章,所以便想等到夜深人静你们熟睡无备之时动手。哪知你们还没入睡,这个死丫头便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竟然装神弄鬼地入室抢劫,一下子让你们都警觉起来。我恨这死丫头打草惊蛇,一时怒气勃发,便辣手将她击毙,也忘了她也可以制作八珍汤了;其后见你们还不就寝,便索性将她削首断肢来恐吓你们。可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都狗胆包天,不但没被吓倒,还敢出来与我对敌!说不得,我只好受受累,费些手脚,将你们俱都拿下了,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娘的手段!”话音一落,爪挟寒风,便锁何非流咽喉。 何非流听完阴海棠之言,恨怒交并,也不再和这恶女人多话,振臂挥拳,便要迎敌,孰料眼前一花,失去了阴海棠踪影,正自惊异,突觉后颈一紧,已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爪抓住,跟着又被陀螺般一旋一带,便即“咕咚”摔倒在地。 众人见只一个照面,何非流便被阴海棠击倒,无不大惊。麻羽虎吼一声,便向已提足踏到于少胸口的阴海棠扑去。他见阴海棠忽然之间,就到了何非流身后,一下便抓住他后颈,并旋摔在地,身法之快,直如鬼魅幻化,当真可畏可怖,若非好友危殆,真想转身就逃了。 哪知他比何非流倒下的更快,阴海棠见他扑来,已提起的右足便不向何非流踏下,改为飞脚反踢,快若闪电,正中麻羽腰间。麻羽立时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乘此机会,何非流急忙翻身跳起,随即扶起麻羽,和他站在一起,全神戒备地盯着面前的阴海棠,心中的恐骇难以言喻。两人都没想到,阴海棠竟有如此可怕身手,他们竟谁也没能在她手下走过一个照面,看来今天来到这个边陲客栈,竟是到了鬼门关了! 这时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方大陆和阮小山也抢上前来,同何麻二人并排站到一起,均知今天遇到了要命阎王,只有并肩携手,合力抗敌。 阴海棠嘿嘿狞笑,说道:“怎么样,见识老娘手段了吧?老娘的身法爪功乃主人雪山鬼媪她老人家亲自传授,可在万众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取人首级便似树上摘桃。现在你们区区八人,还想负隅顽抗么?赶紧乖乖就缚,让我送你们到雪山天堂去吧!” 一个“吧”字话音尚未落地,她已到了八人面前一步之地,双爪疾抓,幻出漫空爪影,万箭穿身般向众人插落。 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各出拳掌抵挡。他们虽然买了兵刃,但都放在客栈后院车库的越野车中,骤遇凶险,哪里来得及去取?只能是徒手迎敌。而柳含烟等四女都不会武功,又是弱质女流,说是迎敌,其实只是挥拳舞掌,胡乱拼命而已;方大陆和阮小山二人虽然身高体壮,但也都不会武功,更兼行动笨拙,刹那之间,便即惨呼连连,各自带伤。 何麻二人急忙挡在其他几人身前,拼命向阴海棠进攻。二人自幼便都练就一身过硬的功夫,刚才只是猝逢强敌,失于谨慎,才被击倒,这时见识了阴海棠的厉害,深自戒惧,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四只铁拳满天星斗一般砸向阴海棠,再加上其他几人乘暇抵隙的袭击,狠厉的阴海棠一时竟也奈何他们不得,反而被迫得连退了两个大步。 可阴海棠丝毫无惧,突然一声长笑,身形再次幻如鬼魅,倏地从方大陆、阮小山二人之间穿过,右爪一探,便扣住了首当其冲的阮小苇咽喉。 何非流见阮小苇命悬一发,吓得亡魂皆冒,猛地迸发出一股激劲,足尖点地,从旁一枝箭般射来,挺拳直击阴海棠致命的心口,攻敌所必救;与此同时,麻羽也从另一侧夹击而至。 阴海棠劲透指尖,已把阮小苇掐晕,无法迅疾抽身变招闪挡,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曲肘下砸,将何非流击到心口的致命一拳卸开,但麻羽这一拳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蓬的一声,正中右胁,衣衫都被打得碎裂开来。 麻羽大喜,只道已把阴海棠重创,踏步上前,便要再给她补上一拳,哪知就在这时,令人震惊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阴海棠中拳的右胁衣衫碎裂,里面竟突然“呼”地飞出一个白影,白影随风而大,刹那之间,便变成了一个人,其人白衣如雪,眉细目淡,风致妖冶,赫然竟又是一个阴海棠! 何非流已抱起被掐晕的阮小苇向后退开,这时惊得又连退数步,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阴海棠,怎么也不相信眼前之事是真的,暗想:“难道这阴海棠是精变的花妖狐怪,或者作祟的鬼魅幽灵,可以分身变化,无所不能?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诡异恐怖之事?” 其他几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怪事,无不毛骨悚然。 再看从阴海棠右胁飞出的那个阴海棠并不落地,整个身子就飘浮在众人头顶上空,恰似一个鬼魂在游荡来去,而地上的阴海棠则大声狂笑,说道:“哈哈,哈哈……怎么样,这回都害怕了吧?这是我元神出窍的身外化身,比我更加厉害十倍,你们别再妄想抵抗,乖乖束手就擒吧!”口中说话,右臂一振,只听“突”的一声,空中的阴海棠便向众人疾扑过去。 麻羽知道来者不善,强抑恐骇,狠命一拳迎头击出。却见空中那阴海棠身子突的一抖,便将来拳闪开,闪得当真比闪电还快,与此同时,一只手爪倏地一翻,便抓进了麻羽肩头。 麻羽痛得“哎哟”一声大叫,斜刺里蹿了出去。 何非流见麻羽受伤,急忙将阮小苇放在一旁,挥拳向空中那阴海棠当胸直击,阻其追击麻羽。与此同时,方大陆和阮小山也抢上前来,各自双拳上下包抄,左右夹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震怖异常 此时地上的阴海棠出手如电,已将柳含烟和梅吟雪接连掐晕,再去追抓李雨曼时,李雨曼却就地一滚,滚到了何非流等人身后。阴海棠不再追她,将右臂振动如风,指挥空中的阴海棠向何非流等人疯狂扑击。 在何麻二人拼命反击之下,空中那阴海棠也被他们接连打中数拳,可奇怪的是,两人打中她的身体,却如打在气球之上,无处着力,只打得她向上飞起,既不呼痛,亦不言语,随即便又疾扑下来,向众人狠抓恶击。 何麻二人暗暗纳罕,可还未容他们多想,随着地上阴海棠右臂快速振动,空中那阴海棠扑击比之先前更加凌厉迅疾,方大陆和阮小山先后中爪摔倒,何麻二人也被迫得连连后退。 百忙之中,何非流偷眼一瞥,只见空中那阴海棠总是随着地上阴海棠的手势上蹿下落,左扑右击。借着星月之光,他凝目细看,隐约发现地上阴海棠的右臂之上,好像有一条极细且颜色极淡的丝链与空中的阴海棠相连,她右臂振动,以丝链牵引挥送空中的阴海棠,正是如臂使指,自然是要多快就有多快了! 何非流有所醒悟,但还是不明白阴海棠右胁下怎么会变出身外化身,而就在他分神细看凝思之时,接连被空中那阴海棠抓中两爪,痛不可挡,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与此同时,麻羽也被地上的阴海棠一脚踢倒,两个阴海棠的四只手爪立即向他们脖颈一齐掐落。 何麻二人再也无法闪挡,各自心中一寒,都是万念俱灰。 便在这时,突然寒光一闪,一柄尖刀噗地刺进了那从空中向下扑抓何非流的阴海棠胸膛。 何非流又惊又喜,定睛一看,持刀刺中阴海棠的竟是李雨曼,那柄尖刀是一把水果刀,料想她必是被张铁嘴强暴之后,深感世道险恶,因而暗挟利刀防身,并在危机关头,出刀救了自己。 他心念未已,只见那被刺中的阴海棠既没流血,亦未惨叫,却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整个身体像气球一样爆破开来,连身上如雪的白衣都破成了碎片,蝴蝶一般四下纷飞。 何非流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阴海棠所谓元神出窍的身外化身,只是一个充气的假人!这假人想必平时就收缩藏在她右胁的衣襟之内,用时一点启动按钮,便立即充气膨胀弹出,化成人形。可能阴海棠自负身手不凡,对付他们八人也行有余力,并未打算使用这个充气化身,但麻羽一拳打在她的右胁,打得她衣衫破碎,同时也击开了启动按钮,假人便即弹了出来。这假人的形容完全是按阴海棠形容制作,虽然惟妙惟肖,却也达不到一模一样,但在月夜之中,骇怖之下,众人又怎能看得分明?直到李雨曼一刀刺进假人的胸膛,才把它像气球一样捅破,爆碎开来。只是这个假人装有两只仿真手爪,由丝链控制,可以凌厉抓人,制作得却也当真机巧! 就在何非流心念转动之时,阴海棠已将麻羽掐晕,随即飞起一脚,踢在李雨曼左腰之上。李雨曼“哎哟”痛叫一声,扑通摔倒,手中水果刀当啷坠地。 何非流尚还倒在地上,顺手抓起水果刀,便想跳起来和阴海棠拼命,孰料阴海棠动作好快,他刚一起身,胸口便被她一脚踏住,再也动弹不得,但见她脸带狞笑,双爪一齐向自己咽喉抓来,不由暗自一声长叹:“唉,这回可是插翅难逃,必被做成八珍汤无疑了!” 此时夜色深沉,只听得秋风瑟瑟,直如鬼声啾啾,正在呼魂唤魄。 便当此际,从何非流等人入住的套房客厅窗户之中,一物突然飞蹿而出,倏地落在阴海棠面前。 阴海棠骤吃一惊,停住抓下的手爪,闪目观看,可不看还可,一看之下,直骇得魂飞魄散,身子连晃数晃,险些栽倒。 月光之下,但见那飞落之物长发披散,鲜血淋淋,赫然竟是自称杜韦娘那少女的人头,此时人头上大睁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瞪视着阴海棠,裂唇露齿的血口也似乎要向她咬将过来,十分狰狞恐怖。 阴海棠并非胆弱之人,但眼见亲手割下的人头竟自己飞落到面前,如何不震惊万分?只觉两腿间湿淋淋的,竟有尿液流了出来。 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强自定住心神,再看那人头在地上簌簌而动,竟好像要向前扑咬一般,当下一咬牙,抬起踏住何非流胸口的右脚,狠命向那人头踢去。 可没等阴海棠的脚踢到,那人头竟呼地飞蹿而起,直扑她的面门。 阴海棠亡魂皆冒,急忙仰身向后闪避。只听“飕”的一声,那人头从她头顶掠过,飞上她身后的一间客房,随即蹿房越脊,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阴海棠更加骇然,还没回过神来,突觉咽喉一凉,已被利器透入。原来却是她踏在何非流胸口的右脚抬起去踢那人头,何非流身得自由,立即乘她仰身向后闪避那人头飞扑之际,将早就抓在手里的水果刀脱手掷出,一下贯进了她咽喉。 若在平时,以阴海棠鬼魅般的身手,岂能给何非流飞刀射中?但刚才她面对人头扑击,实在骇惧过甚,魂不附体,才被何非流一击得手。 阴海棠喉咙已被水果刀割断,颈下鲜血狂涌,气息也已提不上来,痛苦得脸上五官变形,异常狰狞,立在当地,身躯晃了几晃,便仰天摔倒,接着四肢又抽搐了几下,然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因为要把众人活着带上雪山,给主人雪山鬼媪制作新鲜的八珍汤,是以阴海棠掐住麻羽、柳含烟、阮小苇、梅吟雪四人,只是令他们闭气晕厥,不再反抗,未下致命杀手,这时四人都已缓醒过来,只是仍然如处噩梦,半晌回不过神来。 李雨曼揉了揉被踢的腰部,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阴海棠跟前,俯身看了看,然后叫道:“啊,这恶女人死了!非流哥,你一刀把她射死了!”说着话,将那把水果刀从阴海棠颈间拔出,又在尸体上擦了擦鲜血,然后拢于衣袖之中。 何非流也站起身来,见阴海棠确实已死,说道:“阴海棠虽然是我射死,但其实却是那个自称杜韦娘的少女自己给自己报的仇。若非她的人头飞起扑击阴海棠,我是无论如何也射不中阴海棠的。只是她的人头竟会自己从客厅窗户飞蹿而出,并扑击阴海棠,然后蹿房越脊而去,这事可当真令人震骇莫名,难以索解!难道她真的是死后显灵,鬼魂前来报……” 他是要说鬼魂前来报仇,可“仇”字尚未说出,猛听得其他几人齐声惊呼,呼声震怖异常。 他也吃了一惊,却见众人目光集注之处,竟是两只手臂从客厅窗户飞了出来,就落在众人面前,随即在地上一点,又飞蹿起来,越过众人头顶,蹿房越脊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莽林黑熊 何非流脱口叫道:“啊,山狸子!是两只山狸子!”原来他看那两只手臂正是自称杜韦娘那少女的断手,断手自己从窗中飞蹿而出,自是骇人听闻,但他震惊之余,却发现两只断手后面,各有一个野兔大小、黄褐色毛茸茸的物体,看形状赫然是两只山狸子。 两只山狸子各用两只前爪抱着断手,飞蹿如电,又在星月朦胧的夜色之中,若非何非流自幼练武,眼力极佳,还真不容易发现。 既然是山狸子抱着断手飞蹿而去的,那么先前的人头飞蹿而去,也就不难解释了。想必此处荒僻偏远,四外都是山狸子出没的荒山野岭,刚才众人出房与阴海棠拼斗,未关门窗,遂有几只在附近闻到那少女人头和断手血腥气的山狸子潜进了客房之中。这间客栈虽然已被阴海棠四门密闭,但山狸子极善攀援,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却是很容易便能进来。 山狸子又称豹猫、狸猫、山猫、狸子、石虎或铜钱猫,是一种小型食肉动物,比家猫略大,有传说就是家猫老了上山成的精,通常以啮齿类、鸟类、鱼类、爬行类及小型哺乳动物为食,但有时也会把山村居民家中的婴孩叼出了吃掉,十分凶残。 可山狸子虽然凶残,却也惧怕人类,几只入室的山狸子看到客厅茶几上的人头和断手,不敢就在室内吞吃,便将食物带出来,准备回山上再吃。首先是一只山狸子双爪抱着人头跳出窗来,一下落在阴海棠面前。由于它飞落极快,何非流等八人又都晕头胀脑的倒在地上,是以只看见了人头,谁也没发现抱着人头的山狸子;而阴海棠是和人头面对面,加之又是在朦胧夜色之中,更是没有发现躲在人头后面、大小也和人头差不多的山狸子,因而惊骇极甚。 那山狸子落在阴海棠面前,也十分害怕,情不自禁地双爪颤抖,抱着的人头自然也就跟着簌簌抖动,真的就像复活诈尸一样。待得阴海棠向人头一脚踢来,那山狸子立即抱着人头向上蹿起,越过阴海棠头顶,飞逃而去;而阴海棠见人头飞蹿起来,以为要扑击自己,大骇之下,急忙闪避,不料却被何非流乘机飞刀射中。 一场生死大劫就此过去,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互相挟拽搀扶着回进客房。 可他们在客房中尚未坐稳,忽听外面一阵繁密的喵喵叫声,跟着便是咯吱咯吱咬嚼之声响成一片。 众人又是吃惊非小,急忙一起凑到窗口向外瞧看。月光之下,只见也不知都是从哪里来的,院中竟然聚集了几百只山狸子,都在咬扯撕嚼阴海棠尸体和那少女无头而又断手的残尸,那消片刻,两具尸体便已只剩下了一堆白骨,而这些白骨它们也不放过,每个山狸子都抓抱起一块,然后才喵喵乱叫着,纷纷逾墙蹿房而去。 但见转瞬之间,院中便只有几滩血迹和几块衣衫碎片留下,已看不见半分尸踪,众人看得都是心胆俱寒,舌挢难下! 过了半晌,麻羽才颤声说道:“它们……它们将尸骸白骨也都抱走,定是要带回山上再碎骨食髓啊!这……这哪里是什么山猫野兽,分明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呀!不过……不过这群恶鬼这般毁尸灭迹,却也办了件好事,就是我们不用报警去和警察解释分说了,而分说也不易分说得明白。” 何非流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感觉此事有些不妥,却又无可奈何,看众人虽然俱各带伤,所幸均极轻微,简单处理一下,就都没什么大碍了,便让大家赶紧回房休息,明天及早启程上路。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众人连惊带吓,又和阴海棠殊死恶斗半晌,早就心力交疲,举步维艰了,各自回房便即躺倒,不大一会儿,便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风清日朗,万里无云,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众人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时许,再回思昨晚的一番惊悚诡怖经历,仍是不寒而栗,谁也不愿再在这个客栈多待片刻,立即驱车上路。由于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便沿着一条西去的大路直向前行。 他们歇宿的镇子已是蛮荒之地,而愈向前行,道路愈是崎岖,到处是乱石荒林,极为难走。虽然众人所乘的是越野车,在崎岖不平的野地里也能行驶,但毕竟不及平地上行得快速,到得午后时分,才行出一百多里地,到了一个险恶所在。 此处是一个密林夹道,且不说道路之上荒草丛生、怪石嵯峨,就单看那些夹道的林木,尽是老槐老桧,大多粗可合抱,枝桠交错,遮天蔽日,便十分阴森恐怖。 众人本想穿林而过也许就能看到人烟或有所发现,可是在林间夹道上直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看不见密林的尽头,但道路却越来越是荒芜,最后已根本看不出道路,只能在仅有几米宽的林间矮草灌木中穿行。 又行了约有一盏茶时分,林间灌木渐高,荒草没人,已很难再向前行。众人无奈,只得停下车来,一起下车查看有无其它可行道路。 查看了半天,见林中倒也还有几条岔道,但都一般荒芜崎岖,更不知究竟哪条岔道能出得密林。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该走哪条路,无法决断,于是便暂时抛开不想,一起回入车中午餐。 午餐之后,方大陆便说去解手,下车进了密林。何非流说了句真是懒人屎尿多,便开始和其他人商量下一步行止。 麻羽看了看车外郁郁苍苍的古木狼林,说道:“我们可能是进了原始森林,不能再往前走了。原始森林中肯定有不少凶禽猛兽,遇上了可危险之极;而凶禽猛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万一在原始森林中迷了路,那可就是进了鬼门关,非活活困死不可。我看,我们还是从原路退回去吧!” 何非流看了麻羽一眼,说道:“麻子,你怎么变得越来越胆小了?就算……” 他话未说完,猛听一声惶骇至极的惊呼,震动林樾。随着惊呼之声,一条人影从密林中蹿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去林中解手的方大陆。只见他面如土色,一边向越野车这边飞跑,还一边用双手提着裤子,几次想系裤带,都因双手抖得厉害没有系上,极是狼狈。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他何以骇成这样,正在这时,却见林中又呼地蹿出一条巨大的黑影,直扑方大陆。 众人立时也都吓坏了,他们看得清楚,扑向方大陆的黑影,赫然是一头黑熊!这头黑熊此时正人立前扑,看上去比本就身材高大的方大陆还要高出四五个头,凶睛长毛,十分狞恶。方大陆也不知解没解完手,便遇上了这头黑熊,吓得连裤带都没系上,立即拼命逃了回来。 黑熊又称黑瞎子,身高力大,可以生撕虎豹,最是凶恶不过,无论人畜都要闻风远避,没想到方大陆解趟手竟招了这样一个森林魔王回来,车上众人无不心胆俱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呼吸停顿 方大陆只是去解手,也未防备会有什么危险,没拿自己买的那把双股猎叉,骤遇黑熊,只能奔逃。这时他离越野车尚有十几步远,听得背后鼻息咻咻,知道黑熊已追到切近,更是惶骇,拼命向前狂蹿。孰料一蹿之下,他手提的裤子突然脱落,缠住了脚踝,两腿一绊,立时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啃得满嘴泥草。那人立着的黑熊随他摔趴之势,两个前肢向下一落,将他整个身体罩在四肢之间,随即便低下头去,用长满肉刺的长舌来舔他脑袋。 方大陆上身还穿着衣衫,下身却只剩下了一条三角内裤,直吓得屎尿齐流,哪里还能爬起来躲开? 黑熊一出现就把车中所有人都吓呆了,还是何非流较有胆色,早已将买来的那把军刺抓在手中,眼见方大陆命悬一发,立即叫道:“快救人!”推开车门,一跃下车,足未落地,便扬手将军刺掷了出去,闪电般射向黑熊脑袋。他虽讨厌方大陆,但人命关天,却不能见死不救。 那黑熊陡觉寒光耀眼,急忙收住舔下去的长舌,将头向旁一甩。可这一甩头虽将要害躲过,一只熊耳却被军刺射中,耳朵透穿,鲜血飞溅,而军刺也没掉落,就穿挂在了熊耳之上。 黑熊痛得一蹦多高,落在一旁,咻咻怒喘,转头四顾,寻找伤它之人。 何非流见黑熊跳开,立即快步抢上前来,将虽未受伤却已吓得瘫软如泥的方大陆从地上拽起,疾回越野车。 黑熊看到了何非流,立即一声大吼,狂扑而至,扬起巨大的熊掌,向他后脑便拍。 何非流知道厉害,不敢怠慢,立即拽着方大陆向旁一纵,闪了开去。这时麻羽和阮小山也各持钢刀奔过来相援。车中剩下的四个女子没有兵刃,况且又都弱不禁风,就算下车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成累赘,便没下车,但在车中却比下车的几人还要紧张,呼吸几乎停顿。 那黑熊扑空,庞大的身躯一转,便挡在了去往越野车的当路。何非流知道无法硬冲过去,当即将方大陆向阮小山一推,说道:“快带他上车,我来缠住黑熊!”飞起一脚,踢向又迎面扑到的黑熊小腹。 麻羽也挥刀向那黑熊狠劈,借此机会,阮小山急忙把方大陆拖上了越野车。 黑熊虽然笨拙,但掌沉力猛,而且皮糙肉厚,只对麻羽的钢刀闪躲,对何非流的拳脚则毫不理会,连中他数十下拳脚都浑不在意,一味挥掌猛拍,伸舌狂舔。 熊掌是有名的厉害,一击之下,可以立毙虎豹,而熊舌上则长满了钢针一样的肉刺,一下便能舔掉人的半个脑袋,实非人力所能抵挡,是以未上片刻,何麻二人便险象环生,几次想逃向越野车,却都被黑熊缠住,逃不过去。 此时梅吟雪已拿来一条换洗裤子给方大陆穿上,可方大陆仍是悸栗不已,在车中抖作一团,连话也说不出来。车中其他几人瞧着车外的人熊大战,也是惊心动魄,悚惧非常,阮小山竟不敢再下车上前援手。 阮小苇一直紧张地瞧着何麻二人和黑熊相斗,见二人越来越是危险,咬了咬嘴唇,忽地一把抢过哥哥手中的钢刀,跳下车去。 阮小山大惊,急道:“你干什么?” 阮小苇并不回答,疾步跑向那头黑熊。 何非流见阮小苇持刀奔来,也是大惊,立即喝道:“你来干什么?危险,快回去!”由于说话分神,险被黑熊一掌拍中,急忙滚地避开。 阮小苇叫道:“我不回去,我来救你!”口中说话,人已奔到了近前。 那黑熊见又有人奔来,突然后蹄一尥,一蹄踢在从后面挥刀砍来的麻羽左腰之上,将麻羽一下踢出两丈多远,摔在地上,然后呼地向前一蹿,直扑奔近的阮小苇。 阮小苇虽然害怕,却极为冷静,看黑熊扑到,扬手向黑熊劈头盖脑便是一刀。 黑熊也不敢硬接钢刀,此时正直身人立,急忙仰头后避,可阮小苇这一刀劈得极快,而它前扑之势又过于猛恶,是以头胸虽然避开,下肢却收势不住,向前凸着的大肚子被一刀劈开,立时“咕噜”一声,大肠小肠都混着鲜血流了出来。 黑熊痛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震得密林中木叶簌簌乱落,随即红了眼睛,不顾极重的伤势,猛地向前一扑,一双巨掌两下合拍,直击阮小苇脑袋。 阮小苇不意自己竟能一刀将黑熊砍伤,被熊血溅得满脸满身,人也惊得呆了,黑熊扑击过来,竟忘了躲闪,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何非流没想到阮小苇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竟会不顾危险来救自己,又是感动又是担心,这时见她命悬一线,哪里还顾得了自己安危,立即斜刺里向前一蹿,合身扑在那黑熊身上,将它扑倒在地。 黑熊因伤势太重才被一下扑倒,还想挣扎爬起,何非流已顺手拔下犹自穿挂在它耳上的军刺,闪电般刺进它的咽喉,然后拔出军刺,又在它身上狂刺了十几下才罢手。黑熊也刺死了,他也已累得全身虚脱,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手中还抓着那把军刺,却已像拿着千钧重物一般。 阮小苇死里逃生,出了一身冷汗,见黑熊已死,何非流却也倒地不起,连忙抢上前去,抱扶住他肩臂,急声问道:“非流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何非流喘息着道:“我……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去看看麻子怎么样,将他扶上车去。” 阮小苇见他这种情况之下,还是先关心朋友安危,不禁更增敬慕,当下依言去看麻羽。 麻羽只是被黑熊踢摔得浑身剧痛,爬不起来,倒没什么大碍,阮小苇便把他半抱半拖地扶上了越野车。 这时柳含烟、梅吟雪、李雨曼、阮小山四人才从惊骇中缓过神来,忙一起下车来看视何非流。 可四人刚下车走出一步,便即一声惊叫,又一齐蹿回车中。原来密林之中,竟然又蹿出一头黑熊来,这头黑熊比刚才死去那头更加高大凶猛,只一个跨步,便到了何非流身畔。 何非流再想起身逃避已然不及,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曾听老人们说过,黑瞎子这种猛兽虽然凶残,却不吃死物,有不少人曾装死得免膏于熊吻。这时黑熊的咻咻鼻息已吹上身来,情势万分危急,他也顾不得老人们所说是否属实了,当即屏住呼吸,闭目装死,心中暗想:“这次冒的可真是奇险,若黑熊吃死物或察觉我本是活人,那我就只有变成熊粪了!” 那黑熊似乎真的不吃死物,站在何非流身边,并没立即撕咬他,而是低下头来,用鼻子去嗅他的脸,显然是要嗅察他死活。 车中众人见那黑熊只要一张口便能把何非流脑袋咬掉,这时谁想过去相救都来不及了,人人都紧张得呼吸停顿,心跳欲出,完全吓呆了! 何非流躺在地上,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息,只觉黑熊口鼻中气息恶臭逼人,喷在脸上说不出的恶心难受,但也只能强自忍耐。可是忽然之间,鼻中又痛又痒,原来黑熊鼻子上的须毛竟刺入了他的鼻孔。 他再也忍受不住,“啊”地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同时双眼也睁了开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荒而逃 那黑熊猛然一惊,将头从何非流脸上抬起,随即弯眼咧嘴,似是发现何非流是活的而喜笑颜开,蓦地身躯一转,将后身对准躺着的何非流,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来黑熊另有一项厉害本领,就是仗着身躯庞大肥硕,重逾千斤,喜欢以屁股坐压猎物,以逞残恶之快。 何非流吓得魂飞天外,知道黑熊体巨身重,这一屁股坐将下来,非把自己坐得骨断筋折肚肠冒炮不可,万分骇急之下,猛地一挥手中还抓着的军刺,一下插进那黑熊粪门之中,随即松开军刺,向旁疾滚开去。 粪门可是人畜身上要害中的要害,三尺多长的军刺刺进黑熊体内有二尺多长,这下黑熊如何挺受得住?嗷地一声痛叫,带着军刺蹿起一丈多高,然后又落在地上,落地之后,仍然痛得直转圈子,嗥叫不止。 何非流爬起身来,身子也抖栗不已,急欲回入车中,可黑熊却挡在面前,知道此时它正痛怒交并,狂性大发,再也招惹不得,当即慢慢向旁倒退,想从一侧几棵大树间迂绕过去。 哪知他刚退开两步,那黑熊便停止了转圈儿,厉吼一声,狂扑而至,张开大嘴便咬他脑袋。 何非流手中已无兵刃,又见黑熊像疯了一般,哪敢迎敌?急忙在大树间穿绕闪避。可是林间灌木蒿草芜杂,穿绕极为绊脚,他连被绊倒两次,右肩被黑熊掌缘扫了一下,已是皮开肉绽。 他又急又骇,看身旁有一棵水桶粗细的大树,当即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直爬到几十米高的树顶,才敢垂头下看。 那黑熊见他上了树,便连用肩顶,带用掌拍,狠撞树干。何非流慌忙死死抓牢树顶枝干,以防被震下树去,眼看着树上细枝枯叶簌簌乱落,一颗心怦怦狂跳不止,恐骇到了极点。 麻羽见何非流危急,但自己却受伤无法前去救援,当即向方大陆喝道:“快将越野车启动,去撞那黑瞎子!” 方大陆此时惊魂已定,知道何非流是为救自己才身陷险境的,不敢怠慢,立刻启动越野车,向那黑熊冲了过去。 可是尚还距离那黑熊七八步远,却见黑熊竟也四肢并用,爬上了大树。方大陆愕然停车,和其他几人都骇怔在了车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非流没想到黑熊竟然也能上树,见它爬得虽然不及自己迅捷,但片刻之间,也已爬近了树顶,不禁吓得几乎从树顶栽落下去,急忙更加死死地抓牢树干,但身躯抖簌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当真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黑熊越爬越近,转眼离树顶已不到两米,何非流更是惶骇,看黑熊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离老远就向自己张开了大嘴,突然灵机一动,倏地折下一段细树枝,向黑熊右眼掷射过去。 黑熊四肢抱着树干,无法躲闪,右眼被树枝射了个正着,一下便瞎了。它痛得狂吼一声,四肢剧抖,但也知道身在树上,掌足不能松开,否则便会摔下树去,又痛又怒之下,猛然狠命向上一蹿,一下蹿到了何非流身下,张开大嘴,便咬他骑踞在树杈上的小腿。 何非流已又折下一段细树枝,想向下掷击黑熊,没想到黑熊一下便蹿到了身下,吓得急忙用左臂抱住树干,双腿向上荡起,避开黑熊大嘴,同时右手折下的那段树枝直接向下一送,刺进了黑熊没瞎的那只左眼之中。这一下距离既近,他又是情急之下,全力刺出,树枝立时透穿熊眼,贯入了熊脑。 黑熊便是再凶恶强悍,这一下也挺受不住,惨吼一声,四肢松开,折着跟头摔下大树,落地之时,正好臀部先着地,尚还有一尺多长露在臀外的军刺立时都贯了进去,没至无影。 黑熊又痛得一声大吼,复从地上蹿起一丈多高,撞在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树之上,撞得头碎颈断,这才毙命。 一时之间,树上的何非流和车内众人都惊得呆了,过了半晌,才都欢呼起来。阮小苇下车大叫:“非流哥,黑熊已被你杀死了,快下来吧!” 何非流从树上溜了下来,看看地上的两头死熊,回想方才人熊恶斗的惊心之处,仍是悸栗不已,急忙快步走向越野车。 阮小苇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动情地道:“非流哥,刚才可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你……” 她言还未毕,猛听身后车上数人齐声大叫:“快跑,快上车,又有黑瞎子蹿出来了!” 何非流大惊,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密林之中,竟又蹿出六七头黑熊来,一头比一头个头高大,都向自己奔了过来,不由吓得妈呀一声,立即拉着阮小苇飞步抢向越野车。 这时车中几人又是大声惊呼,原来左首和右首又各有八九头黑熊从林中奔了出来,和何阮二人身后那几头黑熊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何非流更加惊骇,疾跑几步,到了越野车跟前,先将阮小苇推上车去,然后自己也抬腿上车。哪知方大陆见又有这么多黑熊从林中蹿出,吓得几乎又尿了裤子,不等他上来,便一踩油门,将车向西南方向没有黑熊的一条岔道开了出去。 车上阮小苇、麻羽等人齐声惊叫:“啊,你干什么?快停车,小河流还没上来呢!” 可方大陆像被吓疯了一样,不但没有停车,反而狠踩油门,开得更加快了,飞一般在灌木蒿草上狂奔。 何非流怎么也没想到,越野车竟会不等自己上去便即开走,眼看数十头黑熊都已奔到跟前,而密林中还有黑熊不断奔出,这份恐骇可想而知,立即没命地追向越野车;众黑熊则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刹那之间,越野车已开出二三里远。麻羽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探身向前,抡圆了手臂,狠狠一个耳光打在方大陆脸上。 方大陆被打得口鼻流血,大牙都掉了两个,哎呀一声痛叫,不由自主地一踩刹车,越野车这才“吱嘎”一声停了下来。 麻羽破口大骂:“方大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小河流是为救你才下车遭遇黑熊的,你竟然抛下他逃跑!你……你简直就是个转面忘恩的白眼狼!我……我打死你!” 他扬手又要打方大陆,可是一瞥眼间,却从后视镜看见车后巨头攒动,数十头黑熊都已追了上来,何非流就跑在群熊前面,人熊相距已不足三尺,登时暴怒变成了惊骇,急忙大叫:“快打开车门,让小河流进来!”伸手便去推何非流靠近的一侧车门。 可方大陆看何非流身后紧跟着黑熊,放他进车,也必挡不住黑熊,哪敢让麻羽推开车门,当下猛地一踩油门,又将车开了出去。麻羽手还没碰到车门,便被车子开动带得一个趔趄倒在座位之上。 黑熊咻咻鼻息已吹上脖颈,何非流知道即使越野车停下来,自己也已无法从车门上去,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第一百六十章 穷途鬼沼 情急之下,他突然来了一股激劲,此时正在车后,当即足尖用力在地上一点,身子狠命向上一蹿,双手一下抱住了车后绑吊着的备用轮胎。越野车疾驰不停,他便这么死死地抱着备用轮胎随车奔逃。 车上众人都从后车窗看到了何非流的危险情形,见越野车虽然全速奔跑,但由于道路崎岖,草木芜杂,说什么也跑不太快,始终无法将群熊甩脱,而有几头黑熊更紧紧蹑在车后,几次都险些将何非流撕咬下去,其势绝对无法停车让何非流进来,不禁都大为忧急,麻羽连叫:“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梅吟雪坐在副驾驶座位,回头看了看,说道:“车顶有个天窗盖可以打开,让小河流从天窗进来!” 麻羽抬头一看,见车顶果然有个二尺见方的天窗盖,不由大喜,当即抬手将它推开,然后长身探头出窗,将手伸向何非流,叫道:“小河流,快抓住我的手,从天窗进车!” 越野车奔驰之时剧烈颠簸,加之被黑熊追跑了好几里地,何非流已累得全身脱力,眼看就要抱伏备用轮胎不住,见麻羽伸手过来,急忙牢牢抓住,然后奋力随麻羽拽拉之势抢入天窗。他已筋疲力尽,进到车内,紧绷着的神经一松,便即晕了过去。 麻羽大惊,急叫:“小河流,你怎么了?你……你可别死啊?” 阮小苇就在何非流身旁,看了看说道:“没事,他只是脱力晕厥,过一会儿便可醒转。嗯,差幸有惊无险,真是谢天谢地!”怕何非流晕迷着被车颠簸碰撞,便将他抱在怀里,同时用左腿架高右腿,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麻羽恶狠狠地瞪着开车的方大陆,暗自发恨:“这个混账王八蛋,几乎将小河流害死,等逃过此劫,不好好给他一顿老拳,我也不姓周了!” 越野车就在已称不上道路的林间空隙荒地上疾驰,只能让群熊落后几米远,怎么也无法甩脱。 又奔逃了约有七八里路,前面忽地豁然开朗,竟出现一片足球场大小的矮草空地,四面仍是密林合围,就如群山环抱着的一个湖泊。 陡然在密林夹道中见到这样一片空旷之地,众人均感突兀怪异,但此时群熊仍然缀在车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停车察看,更没时间多疑多想,方大陆右脚都没离油门,驱车径直冲上了空地。 哪知越野车刚冲上空地十几米远,便扑哧一声,陷进了地面之中,接着由于疾驰的惯力作用,又向前顶进了两米多远,便开始向下沉陷,从车轮旁翻裂的草地中也冒出了泥浆。 方大陆不明所以,急忙狠踩油门,加力驱车,不料不但没将车开出来,车反而向下越陷越快。猛听得扑通扑通连声,后面的群熊追上了空地,当先五六头黑熊直扑越野车,也都陷入了车后地中。 众人无不惊骇,但见那几头黑熊陷落之后,便奋力挣扎,可越挣扎陷得越快,转眼间便都只剩下了头顶露在地面之上。 越野车陷地一顿,何非流也醒了过来,猛然发现自己竟头枕阮小苇右腿躺在她怀里,骤吃一惊,霍地坐起身来。他一坐起来,便看到了车陷地中的情形,更为惊骇,立即喝道:“方大陆,你这个混蛋!快停车熄火,车已陷进了沼泽地,你越驱车陷得越快!” 方大陆本来也不蠢笨,只是实在被黑熊骇得狠了,这才反应鲁钝,此刻被何非流一喝,立时醒悟过来,急忙熄火停车。 车子熄火之后,平稳了下来,但仍在缓缓下陷。再看后面追来的黑熊黑压压一大片,竟不下百余头,都已到了沼泽跟前,嘶吼之声震动林樾。 这片沼泽地距林边有四五米远,越野车由于正在飞速奔驰,开进沼泽十几米远才开始陷落,而随后追来的黑熊却是一进沼泽便即深陷,直到陷没了十几头黑熊,其余黑熊才始惊觉,不再进入沼泽,但都在泽岸林边徘徊不去,踢跳咆哮,不住向沼泽中的越野车作扑咬之状,似乎要将车中众人都吓得乖乖回上岸去,做它们的美食。 众人看车前和两边都离林岸甚远,绝难飞越,而车后虽然离岸边较近,却也有十几米远,亦无法逾越,何况就算能逾越过去,也必落入熊群之中,更是有死无生,这可真是陷入无路可逃的绝境了! 麻羽面色惨然,叹道:“唉,车子陷进了见鬼的沼泽地,又有大群黑瞎子追在屁股后面,这回大家可是要一起翘辫子了!” 其他几人也感到了濒死的恐惧,全都身子抖簌,一筹莫展。 眼看越野车越陷越深,片刻之间便隐没了车轮,陷到了车窗之下,情势已危急万分,何非流却忽然笑道:“大家干什么愁眉苦脸的?难道一片小小的沼泽就能困死我们么?” 麻羽双眉一挑,脸现喜色,急忙问道:“在这种绝境之中,莫非你还办法能让大家逃得活命吗?” 何非流道:“逃得活命又有何难?若是这片小小沼泽就能把我困死,我也枉称龙王爷了,只能算是小泥鳅而已!” 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和阮小山都是又惊又喜,齐声问道:“小河流,你真有办法么?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脱困?” 何非流淡淡一笑,却不答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伸手从车后座上拿了一条昨晚刚买来备用的钢抓尼龙索,然后推开车顶的天窗盖,上到车顶之上。 麻羽等人都莫名其妙瞧着何非流,就见他将捆着的尼龙索抖散开来,右手握住近距索端钢抓一尺来长的索绳,将钢抓摇得飞转起来,转了十几圈,然后猛地振臂甩出,蓬的一声,抓在了车后离沼泽岸边最近的一棵粗可三四人合抱的大树树顶粗杈之上。 他这一下钢抓带着尼龙索一起掷出,劲力既强,准头又正,显出了自幼便练就的过硬暗器功夫,引得其他七人齐声叫好,连钢抓抓中那棵大树下的群熊也都惊然上望。 那钢抓五根抓指利如匕首,一抓中树杈,立即深入木中数寸。何非流扯着尼龙索拽了几拽,见抓得极为牢固,便回入车中,将尼龙索系在车中坚固之处。钢抓抓中的那棵大树距越野车约有二十几米远,而树高则有三十几米,尼龙索本身有二百多米长,从树顶连到车中只用去几十米,仍有一百多米的余裕。 越野车又向下陷了半尺左右,将系连车树的尼龙索绷直,便不再下沉了。柳含烟等人都是欢声大叫,喜悦不胜,同时也对何非流钦佩不已,都赞他机智过人,功夫不凡。 何非流微笑谦谢,看了看那粗如儿臂的尼龙索,知道索绳结实异常,绝不会断折,可钢抓却怕万一脱落,当下又拿了一条尼龙索上到车顶,依前一样施为,将钢抓抓在了那棵大树的另一粗杈之上,然后再将索绳系住车体。 越野车已然不再下陷,这回又上了一道保险,更是万无一失了,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其时红日西斜,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林间和沼泽地上,恰似一幅美不胜收的油画,众人得免随越野车活埋在沼泽之厄,面对这释人愁怀的美景,都感到人生从无此刻之美。 可是感觉还没美上多久,众人又都忧上心头,因为虽然暂时得免身陷沼泽而死,但还是前有难以飞越的沼泽,后有上百头穷凶极恶的黑熊,无法逃出生天,这样下去,终究脱不了身,早晚还是一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史前怪兽 柳含烟等人无计可施,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瞧向何非流。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要想脱身活命,就要看我们的耐性了,看我们能不能耗得过黑熊。” 麻羽道:“车前、车左、车右的沼泽都有几百米宽,就算车后离沼泽岸边最近,也有十几米的距离,轻功再好,也跳不过去,即便我们把黑熊耗走了,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生?” 何非流笑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三条尼龙索呢,熊走之后,便可以将尼龙索抛上岸去,抓住近岸的树身,这样我们就能援索越过沼泽了。况且就算不用这三条尼龙索,也可以援系抓车树的那两条尼龙索上到树顶,然后再溜下树去。总之,若是耗走了黑熊,沼泽便困不住我们。只是这辆越野车又大又重,深陷沼泽之中,凭我们八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拖拽不出来了!” 柳含烟等人一听,又都高兴起来。 阮小苇笑道:“非流哥,幸亏你没被车甩下,否则我们非都死在这里不可!” 麻羽一听阮小苇之言,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方大陆一眼,一字字地说道:“方大陆,你刚才若害死了小河流,也等于是害死了自己,你知道么?” 方大陆面色木然,看了沼泽岸上的群熊一眼,冷冷说道:“死不死现在还难说得很!也许黑熊比我们更有耐性,我们等不到耗走它们,它们便将我们耗死了!” 众人听他所言确是实情,又都默然忧虑起来。 正在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梅吟雪突然一声惊叫:“啊,那是什么?”伸手指向前方。 众人都凝目看去,只见车前约有八九十米远的沼泽地上,有如烟柱般冒起一股白气,白气越冒越高,几乎高过了不远处岸边的参天大树,而随着白气更高,地下竟钻出一个巨大的怪物头来,原来便是这个怪物在张着大嘴吐出白气。 众人大为惊异,细瞧那怪物,只见它单是一个脑袋便有磨盘大小,形状极似蛤蟆头,鼓着两只铜盆般的巨眼,大嘴向上张开,喷吐白气,十分凶怖可骇!再看它巨头下面,还连着一段圆柱形躯体,虽较巨头为细,但也粗类合抱之树,身上遍布银灰色鳞纹,既似蟒身,又似传说中的龙躯,只是并无足爪;它身躯只露上来有两丈多长,显然大部分还隠在沼泽之内,不知整个身躯会有多长。 众人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可怖的怪物,吓得身上寒毛直竖。 麻羽颤声道:“啊,这……这是什么怪物,如此骇人?传说大江大河中有吞舟之鱼,莫非这是沼泽中的吞车之兽,要将我们连车一起吞下肚去?”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更是心惊。 柳含烟又仔细看了那怪物两眼,心中一动,脱口叫道:“啊,我知道了,这怪兽是鳅龙蛤!是鳅龙蛤!” 阮小苇奇道:“鳅龙蛤?那是什么怪物?难道既是泥鳅,又是蛟龙还有蛤蟆么?” 柳含烟道:“鳅龙蛤是因为蛤头龙身的形貌和像泥鳅一样生活在沼泽泥地里的习性而得名,是和恐龙同时代的巨兽。只是鳅龙蛤虽然可以像泥鳅一样钻于沼泽地中,但每隔几个时辰必须出来换一次气,呼出体内浊气,吸进新鲜空气,现在它肯定就是在换气呢!不过,据说鳅龙蛤也早已和恐龙一样灭绝了,却没想到在这个荒林大泽之中,竟还有这种珍稀巨兽存在,真让人不敢相信!” 她是考古专家,对古生物自然作过很多了解,虽未亲眼看到过鳅龙蛤,但此时一看那巨兽奇特的形貌,便知道是这种珍奇生物无疑了。 阮小苇又惊又喜,叫道:“啊,那我们可是运气不小,竟然有幸见到这种和恐龙一样珍稀的生物,这可一定要拍照留念!”说着,从手提包中拿出自己带来的数码相机,对着那鳅龙蛤便是一通狂拍。 那只鳅龙蛤只是出来换气,还没看见陷入沼泽中的越野车,但相机的镁光灯强光闪烁,却惊动了它,立即停止吐气,倏地转过头来,两只也如亮灯一样的巨眼看向车中众人。 阮小苇瞿然一惊,忙停止拍照,向柳含烟问道:“教授,这鳅龙蛤是肉食动物还是素食动物?吃人么?不会跑过来吃掉我们吧?” 柳含烟沉吟道:“这个……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鳅龙蛤这种古生物知者甚少,我了解得也十分有限!” 众人都惊疑不定,颇为忧惧,本已身陷沼泽绝地,后面还有上百头黑熊缠缀不去,前面却又出现了比吞舟之鱼看来还更可怕的巨兽,胆小之人,真是吓也吓死了! 鳅龙蛤两只巨眼一眨不眨地向越野车瞪视了片刻,突然头身向下一缩,便沉入沼泽,不见了踪影。 何非流目光闪动,脱口叫道:“不好,鳅龙蛤缩进地下泥浆之中,有可能是从地下向我们潜来了。看这鳅龙蛤貌凶体巨,绝非善类,我们可不能坐在车里等它来吞吃,必须赶紧离开!” 众人也都害了怕,梅吟雪急问:“可是……可是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啊?” 何非流沉声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援尼龙索爬到树顶上去了!快,立即上树,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众人知道除此也真再无其他办法,当下都从天窗上到车顶,方大陆和阮小山最先手脚并用地攀着两条抓连大树的尼龙索爬上了树顶,接着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人次第上树。 四个女子虽然都身娇体弱,但在这生死关头,也不得不坚强起来,和方大陆、阮小山一样援索上爬。 阮小苇细腰一搦,最是弱不禁风,几次都险些松手脱足掉下索去,但终于还是咬牙抓紧尼龙索,爬上了树顶。柳含烟、梅吟雪、李雨曼三女虽然也从没做过抓索爬树之事,但一想只要掉下索去,落入熊群之中自然不会活命,而落入沼泽也难逃一死,是以都咬牙拼命,也安然上到了树顶。 方大陆和阮小山援索上树之时,下面的群熊便咆哮嘶吼,纷纷向上蹿跃,来扑咬二人,但二人越上越高,他们哪里扑咬得着?直到有几只黑熊扑陷进岸边沼泽之中,其他黑熊才不敢再向上蹿跃。 何非流和麻羽最后援索上树,上树之前,麻羽看了看仍在咆哮不止的群熊,又从车顶回入车内,将买来的那一百个闪光雷鞭炮和十个气火机都放进阮小苇的鳄鱼皮手提包内,这才提着包爬上树去。阮小苇的手提包虽然自己十分珍爱,但她援索上树已是勉强,同时可带不了东西。 何非流知道麻羽是要用鞭炮对付黑熊,想到黑熊也会爬树,在树上也有危险,当下将麻羽和阮小山所买的那两把钢刀也掖在腰间,然后和麻羽一起攀上树去。 众人都上到了树顶,分别坐稳并抓牢了枝干,这才向下面沼泽中看去。 一时之间,只见沼泽中仍是寂然如死,但没过片刻,便果然如何非流猜测的那样,鳅龙蛤真的在越野车跟前钻出了巨头,先是瞪眼向车子瞧了半分钟左右,然后便用大嘴去碰触车体,似是试探车的反应并嗅闻车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在树难逃 越野车虽已深陷沼泽,但被鳅龙蛤大嘴碰触之下,也剧烈晃动起来,带得尼龙索抓连车体的大树都枝摇叶落,一阵晃颤,树上众人更加抓紧了大树枝干,不敢稍松。 鳅龙蛤又用大嘴触碰了几下越野车,发觉越野车反应冷淡,同时也嗅出并不可口,便将巨头一晃,又沉入沼泽中不见了踪影。 这次鳅龙蛤出现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树顶众人都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均自暗道一声侥幸,知道若非何非流当机立断,大家迅速爬上大树,此刻恐怕都已成了蛤口中的美食。 可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紧张起来,原来他们光顾关注沼泽中的鳅龙蛤,竟没发现有三头黑熊爬上树来,已然堪堪快爬到他们身下,而树下也被上百头黑熊团团围住,没有插锥之地。 麻羽惊得瞪圆了眼睛,大叫道:“啊,谁说黑瞎子都是笨死的?我看它们可比人类灵敏多了,这样粗可数人合抱的大树,难抓难蹬,它们都爬得上来!” 其他人也无不骇然,何非流道:“麻子,看来你拿上来的鞭炮可以派上用场了!”知道黑熊凶残,抽出腰间那两把钢刀,一把递给阮小山,一把自己握在手中。 看一头爬得最快的黑熊已离众人只有两米来远,并呲牙咧嘴地作出上咬之势,麻羽急忙从带上树顶的手提包中拿出一个闪光雷鞭炮,打着气火机,点燃引线,然后一甩手,掷进那黑熊张开的大嘴之中。 那黑熊感觉有物进嘴,刚要闭嘴咬合,闪光雷已经爆炸,响起一下霹雳之声,亮出一道闪电之光,将黑熊口内上下颌俱都炸烂,连舌头也炸掉了半条。那黑熊立时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惨叫,仰面摔下大树,落地之时,又砸倒了围在树下的一头黑熊,两熊一齐毙命。 树上众人大声欢呼,树下群熊却是一片大乱,纷纷躲离树下。这时爬上树的另一头黑熊也已靠近众人,麻羽依样画葫芦,又点燃了一个闪光雷,掷进它张开的大嘴之中。 可是这头黑熊甚是厉害,舌头在口中一卷,竟用唾液将鞭炮引线淹灭,使闪光雷没有炸响,随即向上一蹿,两只前掌便搭上了阮小苇骑坐的树杈,张嘴向她便咬。 阮小苇大骇,急忙仰身向后闪避,可她身在树上,不像平地上可以任意闪展腾挪,一仰之下,身子立即悬空,向下栽落。 何非流就在阮小苇身边,见她向树下栽落,吓得魂飞天外,但反应却是迅速无比,右手寒光激闪,一刀将那头黑熊劈掉了半颗脑袋,同时左手疾伸,一把抓住了阮小苇的一只足踝。 可阮小苇下栽之势又快又猛,何非流虽然抓住了她足踝,却没将她拉住,自己反而被带得一头栽落下去。 麻羽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同时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非流多年练就的武功发挥了作用,顺着下栽之势,使出全身之力,将劈掉黑熊半颗脑袋后还紧握在手的钢刀“哧”地一声,插进大树树干,刀身入树深逾半尺,与此同时,双脚向上胡乱一踢,踢到一根横伸出来的树枝,当即牢牢勾住。就这样,他头下脚上,双脚牢勾树枝,右手紧紧拄握深插入树的钢刀刀柄,左手死死抓住阮小苇的一只脚踝,倒悬在了半空之中。 从阮小苇自树上栽落,到何非流劈死黑熊同时救人,犹如电光石火,只是一刹那间发生之事,这时才听到那被劈死黑熊落地的声音。可就在这刹那之间,何非流和阮小苇已是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若非何非流身负武功,反应稍慢半分,动作稍迟一点,两人此刻便都是树下的亡魂了! 树顶的柳含烟等人都是惊魂出窍,比自己亲历这般奇险还要紧张,一齐急叫:“小河流,小苇,你们没事吧?快上来!” 何非流也知道这样倒挂抓着阮小苇支撑不了多久,但要想一下就两人一起翻上树顶也殊非易事。他头下脚上,垂目看到自己双脚勾住的树枝有茶杯口粗细,想来全部担负两人的重量也不会折断,当下双脚又把树枝往紧勾了勾,然后右手慢慢松开拄着的刀柄,抓住阮小苇另一只足踝,准备一点一点将她拽将上来。 哪知爬上树来的共有三头黑熊,最后一头已经爬到了阮小苇头下的树干处,不过是在树干的反面,众人都没看见,这时它忽地转到正面,向阮小苇螓首便咬。 何非流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激劲,腰腿绷力,双臂抡起阮小苇直甩上去。上面的麻羽早已作势向下救援,立即将阮小苇最先被甩上来的双手抓住,将她提上树顶。 可何非流这一下由于用力过猛,堪堪将阮小苇甩了上去,他双脚勾住的树枝便喀嚓一声断了,断枝和他一起向下坠落。 第八章狐面林魈 何非流随枝下落,心也同时向下一沉,不过他奋力将阮小苇甩上树顶,自身也向上荡起,这回虽然向下坠落,却是头上脚下,易于应措,是以刚一下落,他便立即伸脚踏住刚才倒悬时用手拄撑的刀柄,同时双手扶住了树身。 这下又把树上众人吓得够呛,见他并没摔下树去,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都大声惊呼,原来没咬到阮小苇的那只黑熊,此时又爬上数尺,已到了他踏足的刀柄旁,张开大嘴,便咬他的小腿。 由于这棵大树粗可数人合抱,何非流只能双手扶按树身,无法用手臂抱住,在树上能够扶立不坠,全靠一只脚踏着的刀柄驮住,是以虽见黑熊向腿上咬来,也不能提腿闪避,无可奈何,只好用另一只悬着的脚猛向熊眼踢去。 黑熊虽然凶恶,眼睛却也怕伤,急忙甩头闪避。 何非流见它怕踢,脚尖便雨点般踢向它的双眼。黑熊吃亏在四肢只能牢牢抓抱树身不敢动弹,因此探头咬人也远不如平地迅捷,怕眼睛被踢伤,只好将头左摇右摆地躲闪,几次去咬踢来的腿足都没咬上。 何非流不敢让黑熊有喘息缓力之机,出脚更快,蓦地一脚踢在黑熊耳根之上,那里神经丰富,痛感最强,黑熊虽未受到重创,却痛得长声大叫。就在它张大嘴巴痛叫之际,一物飕地从上面疾飞下来,落进它的嘴中。 只听得一声大响,伴着一道强光,震得上面树叶都落了下来,那黑熊又是嗷地一声痛叫,便从树上掉了下去,摔了个脑浆迸裂。原来却是麻羽看何非流危殆,又掷下一个闪光雷,将黑熊炸下了大树。 何非流也被闪光雷爆炸声惊得浑身一抖,险些和黑熊一起掉下树去,急忙抓牢树身。 麻羽叫道:“小河流,别害怕,在刀柄上站住了,我来救你!”他也身有武功,口中说话,已使了个“倒挂金钩式”,用双腿膝弯挂住一根粗枝,垂下身来,将双手伸向何非流,接着说道:“抓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随即又向上面的柳含烟等人道:“你们一起按住我膝盖小腿,以防我挂不住树枝。” 柳含烟等人急忙将麻羽膝盖和小腿牢牢按住,见何非流已抓住了他手,便又向上拽他身子,合力将他和何非流都拽了上来。 何非流在树顶坐牢,半晌才定下神来,刚才经历这番变故,历时虽短,却是惊险到了极点,再回思当时情状,仍是心有余悸。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筹莫展 又过了片刻,众人才都惊魂稍定,不约而同地一起向下瞧看黑熊的动静,一看之下,又不约而同地一声惊呼!只见上百头黑熊围在这棵大树底下,正都在用大嘴啃咬树身,树身上白茬翻露,此时已然被啃细了一圈。 原来这棵大树由于太过粗巨,极难攀爬,围树的黑熊虽多,但却不是每头都能爬上树去,只有刚才那三头特别矫健敏捷的黑熊才有爬上如此巨树的本领,它们都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便再没有能爬上大树的黑熊了,可是群熊又都不舍树上的猎物,于是便齐来啃树,拟把大树啃倒,使猎物摔将下来。 黑熊众多,又都拼命啃咬,没过片刻,树身又被啃细了一圈。 树上八人均感骇然,麻羽叫道:“哈,这些黑瞎子,还真有锲而不舍的狠劲儿,看来是吃定我们了!我看,我们还是回越野车里去吧,否则大树一倒,我们全得活活摔死。回越野车上虽有再遭遇鳅龙蛤的危险,但也比这般在树上等着被摔死还要变成熊粪的好!” 何非流沉吟道:“先不能回越野车。越野车深陷沼泽之中,我们在车中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如果鳅龙蛤出来攻击,我们无法抵挡,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身下这棵大树极为粗巨,就算最终会被黑熊啃倒,至少也要在两个时辰之后,这段时间内,我们必能想出逃生之策。” 麻羽摇了摇头,叹道:“除非你有飞天遁地之能,否则此种情势下,就算你比诸葛还亮,恐怕也难想出什么逃生之策了!” 何非流看树顶枝杈虽然伸出甚远,连到了旁边大树的枝杈之上,但相连处都是枝梢,极为纤细,一触即断,绝难由枝梢跳到旁边树上,苦思半晌,仍是一筹莫展,不禁也喟然叹道:“看来,我们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真是在数难逃了!” 麻羽道:“可不就是在‘树’难逃么,困在大树上无路可逃!” 何非流笑道:“我说的在数难逃的‘数’字,是劫数之数,与在劫难逃同义,你却理解成了困在大树上无路可逃!嗯,你还别说,倒真是极为切合此时我们的处境。不过‘在树难逃’,恰好正是‘在数难逃’成语的前身,这你知道么?” 麻羽奇道:“难道在数难逃原来真的就是躲在树上逃不了的意思么?” 何非流笑吟吟的道:“这说来还有一个典故,这个典故是我爸爸给我当故事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唐朝末年,著名的义军首领冲天大将军黄巢在插旗造反之前,他师父卞律和尚便预言他杀戮极重,会整整杀满八十万人,并说自己就是他要杀的八十万人中的一个,无论如何都在数难逃。 “黄巢感到好笑,说我要起义打天下杀人在所难免,但却怎么会杀您卞律高僧我的授艺老恩师呢?卞律和尚知道黄巢不会相信的话,自己也难以减少他的杀戮,便离他而去。 “按照惯例,一般插旗造反或大兵出征都要用死囚或禽畜等活物祭旗,可黄巢起义这天,却忽然想起了恩师卞律和尚的话,暗想:‘既然恩师预言我会杀戮极重,那我便尽量减少杀戮吧,就不用活人或禽畜祭旗了,改用其他东西。’他起义的地点是在一片树林之中,于是便吩咐军士砍倒也是活物的一棵大树祭旗。 “可是当军士砍倒一棵大树,这棵树上竟冒出血来。黄巢大为惊异,急忙亲自过来察看,却见这棵大树树身中空,里面竟躲着一个人,已被齐腰斩为两段,正是他的师父卞律和尚! “原来卞律和尚知道黄巢今天起义,又早算出他一起义自己便会被杀,是以就早早找了一棵空心树躲了进去,以求万一自己所算失准,能侥幸逃得活命。哪知他所算还真是奇准无比,黄巢偏偏就在他藏身的树林中起义,偏偏还真听了他的话,为减少杀戮而斩树祭旗,又偏偏斩的是他所藏身的这棵树。他自己说自己在数难逃,最终还真是躲在树里也没逃得了,成了‘在树难逃’!” 麻羽听他说完,笑道:“你这是什么典故啊?纯属胡编乱造,而此时编造这样一个故事出来,不是让大家更为恐惧么?到了此刻,我看你也是无计可施了!临死之前,你还是赶紧作一首绝命诗或哀歌一曲吧。嗯,你就唱一首歌吧,唱得越难听越好,最好把下面的黑瞎子全都折磨跑了,那我们就得救了!” 何非流大笑,说道:“你别说,我越当困境,还就越是才如泉涌。生死等闲事耳,哀歌我是绝不会唱的,要唱就唱令人热血沸腾、激情满怀的欢歌。在你们看来,这片荒林秋意萧索,是充满死亡气息的绝地,可在我看来,却是能让我得冒天下罕遇奇险的快活林。嗯,我便以快活林为题,高歌一曲吧!” 说完,便以掌拍树击节,高声唱道: “我是一阵风,吹皱红尘, 就像鲤鱼跳龙门,在红尘里翻个筋斗云! 闯一闯爱情的迷魂阵,逛一逛青春的快活林! 人生真的很带劲! 我是一阵雨,叱咤风云, 我和梦想私定终身,要让世界以我为核心! 就像那英雄的拿破仑,纵横这小小的地球村! 人生真的很过瘾! 朋友们,跟我向爱情进军,明天你就会交上桃花运; 朋友们,跟我向理想前进,明天你就会登上凯旋门!” 歌声甫落,麻羽便大笑道:“哈哈,你这歌唱得果然是直追乌鸦,难听至极,不过噪音的高度还不够,难以震心荡魄。你看,下面的黑瞎子都毫不理会,仍然在啃咬大树,现在已经把树身啃细了一半,用不了多久,咱们八人便会随大树一起倒地毙命了!” 何非流心念一动,说道:“我就算大喊大叫声音也高不到哪儿去,可咱们不是还有闪光雷么?这种鞭炮响如霹雳,可比我唱歌声音大多了,可以用来吓跑黑熊!” 麻羽大喜,叫道:“啊,不错,不错,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之所以买鞭炮就是为了对付野兽的,买了一百个闪光雷,刚刚只用了三个,剩下的便都招呼下面这些黑熊吧。”取下随手挂在树枝上的手提包,拿起一个闪光雷点燃,然后便一甩手,向熊群扔了下去。 闪光雷落在一头黑熊身上,裹着一道亮光炸响开来,炸得那黑熊皮毛一片焦黑,惊得直跳起来。其它黑熊也被光响惊着,但都只是稍稍愣怔了一下,便继续啃咬大树。 何非流道:“闪光雷只是鞭炮,动静虽然不小,却没什么杀伤力,一个两个根本起不了作用。现在我们每人都拿起十个闪光雷,将引线拢在一起,同时点燃,然后再一起扔下去,这样响声和闪光的威力就大多了。” 众人一想不错,当即每人都拿起十个闪光雷,各用气火机同时点燃,八个人将八十个闪光雷一起扔了下去。 只听得树下劈劈啪啪响成一片,伴着道道闪光,果然威力不小,将近百头黑熊惊得四下散开,可是没过片刻,散开的黑熊又都围拢到了树下,比先前更加用力地啃咬大树。原来黑熊这种野兽最是悍恶,往往被枪弹击中也不退却,反而会激发它的凶性,变得更加残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狐面林魈 麻羽骂道:“这些黑熊,还真他妈的有股不熊的劲儿!”见手提包里还有十六个闪光雷,便又抓起十个点燃,扔了下去。 何非流将剩下那六个闪光雷拿过来,也想点燃扔下去,但看到麻羽这十个闪光雷扔下去之后,群熊竟然任由鞭炮闪光炸响,毫不理会,知道这六个闪光雷扔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便叹了口气,将六个闪光雷和气火机一起揣入衣袋,说道:“看来除非是真的炸弹扔下去,不然再多的鞭炮也是奈何不了这些黑熊的。还幸好树下地近沼泽,湿润温暖,草木还都青翠,否则这些鞭炮若是扔在枯草燥木之中,势必会引起火灾,那时我们都变成烤肉事小,爆发森林大火问题就严重了!” 众人看下面群熊仍在啃树不休,大树被啃倒只在顷刻之间,都感到了死神一步一步走近的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忽听一下极其尖锐凄厉的声音从林中远处传来,这声音有如鲛人夜泣,巫峡猿啼,十分刺耳。 树上八人都被这声音惊得心头一震,而树下群熊听到这声音,竟一齐住口,不再啃咬大树,都支楞起耳朵细听,脸上现出极为恐惧之色。 只听那凄厉声音再次破空传来,这一下比刚才那一声又响亮了许多,也更为刺耳。何非流等人听出刚才那下声音尚还远在数里之外,而这下声音却似乎就近在耳畔,发声的不知是何物,竟来得如此迅速! 众人正自愣怔,却见树下近百头黑熊突然四散狂奔,看来竟是骇极而逃,有几头黑熊显然是骇惧过甚,竟忘了四下里有一面是沼泽,扑通扑通连声,都掉进了沼泽之中,各自胡乱挣扎了几下,便淹没了身影。 众人更为惊异,群熊显然是听到那凄厉声音才四散奔逃的,却不知那发声的究竟是何物,连影子都没露,就吓得素以凶恶著称的黑熊丢魂丧胆,没命逃窜。 突然之间,一道灰影闪电般从密林中蹿了出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灰影便已落在了一头正在狂奔的黑熊肩上。那头黑熊骇惧至极,灰影一到它肩上,它便全身剧抖,随即便像倒了一面墙一样,轰然仆地,再也不动。 众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不知那灰影是何方神怪,竟能在目不交睫之间立毙黑熊,定睛看去,只见那灰影全身都是深灰色的长毛,体大如狐,连面相也和狐狸极为相似,只是嘴巴却要比狐狸长出许多,而且唇端尖利,更像鹰雕之类猛禽的长喙,此时这长喙般的嘴巴正插在倒毙的黑熊脑门之上,用力吸吮。显然这灰毛怪物便是一嘴咬进黑熊脑门,使之立时毙命的。 何非流脱口惊呼:“狐面林魈!” 柳含烟倏地一翻手,将何非流的嘴掩住,低声急道:“噤声,千万别让它听见而发现我们!”原来她也认出了这灰毛怪物是狐面林魈,知道它的厉害,怕惊动了它。 幸而众人是在三十多米高的树顶,何非流这声惊呼也不甚高,狐面林魈并未听见,此时已又用长嘴啄毙了一头逃得较慢的黑熊,吸吮它的脑浆。 众人在树上都看得心惊胆战,麻羽低声问道:“小河流,这狐面林魈究竟是什么怪物,竟如此厉害,凶恶的黑熊见了它,就像见了要命的阎王一样,逃跑不迭?” 何非流面色凝重,沉声道:“我们所处的这片荒林,显然是众多黑熊聚居出没之地。所谓万物相生相克,凡有凶兽出没之处,必有与这种凶兽相克之物,狐面林魈就是克制黑熊的天敌。狐面林魈喜食熊脑,行动如风似电,别说是较笨的黑熊,就是行动敏捷的狮虎豺狼遇上了它,也没有半分逃命的机会,实可说是天下最为可怕的怪物。而狐面林魈虽然喜食熊脑,但对其他动物的脑浆却也并不忌口,听说不少进入荒山密林的猎人,与它遭遇,人脑也被吸食了。它若不是听见了黑熊的嘶嗥,那就是被闪光雷的响声和所闪的强光吸引过来的!”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看着下面的狐面林魈,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柳含烟道:“小河流,想不到你竟然也知道狐面林魈这种罕见的异兽?” 何非流道:“我一向喜欢猎奇,曾在一本搜奇志异的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狐面林魈的描述,却没想到今日能亲眼得见!不过这狐面林魈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将黑熊都吓跑了。” 众人又喜又忧,喜的是黑熊已逃,大树不会被啃倒了,有了逃生之望;忧的是万一狐面林魈发现他们,上树来吸食他们的人脑,他们可抵挡不了这黑熊闻声即逃的可怕怪兽,是以俱是心中狂跳,紧张无比,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狐面林魈,只盼它去追赶逃跑的黑熊,快快离开。 这时群熊都已逃进密林不见了踪影,那狐面林魈吸食完第二头黑熊的脑浆,并没再去追赶其他黑熊,而是张开犹自滴沥着白色脑浆的长嘴,又发出一声刺耳之极的怪叫。这声怪叫显然是饱食熊脑之后兴奋而发,极为高亢响亮,直可穿云裂石。 方大陆听了何非流对狐面林魈的介绍,又亲眼看到它连毙两头黑熊吸食熊脑的惨怖场面,早已吓得浑身栗抖,这时猛然听到狐面林魈这一声刺耳惊魂的高亢怪叫,不由得全身大震,喀嚓一声,将脚蹬的一根树枝踩断,断枝哗然坠下树去,他也好悬没随断枝一起坠落,急忙双手抱紧了树干。 狐面林魈听到树枝坠落之声,吃了一惊,倏地扬起头来,瞧向树上。 树上众人吃惊更甚,这可真叫怕什么来什么,怕惊动狐面林魈,却还是把它惊动了! 麻羽瞪了方大陆一眼,真想臭骂他一顿,但此时情势万分危急,骂人都没工夫了,狐面林魈已然飞身跳上树身,跟着便快速无比地向上爬来。 何非流喝道:“狐面林魈动作快如闪电,一击致命,千万不能让它靠近身来。大家没有兵器,快各折一段树枝用来防御。”当先折下一段两米多长带着叶杈的树枝;其他几人也急忙各折树枝。 狐面林魈来得好快,刹那之间,便已爬到了众人身下不到五米之处。 何非流目光闪动,忽地折下所持树枝上的一段细杈,甩手掷向狐面林魈眼睛。狐面林魈灵敏之极,身子滴溜一转,便到了树身背面,树枝细杈落空,它已又蹿上数米。 情况危急异常,手中还握着一把钢刀的阮小山急忙将刀递给守在最下方的何非流。何非流知道阮小山不会武功,刀在他手里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便没推拒,将树枝交于左手,遮护上面的人,右手接过钢刀,觑定树背后闪现的灰色长毛便是一刀。 狐面林魈也不敢硬接钢刀,两只后足在树身上一蹬,飞纵而起,抓住大树横伸出丈许远的一根树枝,然后身子一荡,直扑何非流身旁的阮小苇。 何非流一刀砍空,再想回刀已然不及,左手树枝当即像叉子一样叉向狐面林魈;阮小苇也疾挥树枝击出。 狐面林魈扑势奇猛,出嘴更快,嚓嚓连响,一瞬之间,就把何阮二人两条七杈八杈的树枝啄成了光杆,随即就探嘴啄向阮小苇脑门,显然是要吸食人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怪兽来袭 阮小苇惊魂出窍,一下骇晕了过去,但也幸亏她晕了过去,身子向旁一栽,倒在何非流怀里,才间不容发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啄。这时,柳含烟、梅吟雪、李雨曼、麻羽、阮小山和方大陆一齐挥树枝向狐面林魈打到。 本来以狐面林魈扑击之速,阮小苇是万万躲不过它嘴啄的,但因为这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阻挡甚多,大大影响了它的攻击速度,阮小苇才得以侥幸逃生。此刻狐面林魈见打来的树枝众多,难以尽数啄毁,当即弹身后跃,避过树枝,又抓住了丈许外的一根树枝,像荡秋千一般悠荡,寻找再次攻击的机会。 何非流扔掉光杆树枝,揽住阮小苇,右手紧握钢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狐面林魈,紧张无比;其他六人也手握树枝,全神戒备,以防狐面林魈突袭。众人都牢踞树顶干杈之上,难以像身轻体捷的狐面林魈一样纵跃攻击,只能被动防御。 狐面林魈抓着树枝不住悠荡,一时却也没有再行攻击,显然是在寻找最佳机会。何非流等人就这样与狐面林魈在树顶对峙,都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觉一分一秒都如一日一夜般漫长。 又过片刻,麻羽实在忍耐不住了,叫道:“我可没兴趣和你相面了,着法宝!”将手中树枝箭一般掷向狐面林魈。 狐面林魈自然不会让树枝射着,抓着树枝一荡,便从射来的树枝下面穿过,比箭更快地扑向麻羽。何非流距离麻羽较远,无法出刀阻击,而柳含烟、梅吟雪、方大陆三人虽近在麻羽身旁,但都反应较慢,想挥树枝救他早已来不及了,都不禁骇然惊呼! 可是麻羽早有防备,他左手始终提着阮小苇那个鳄鱼皮手提包,包里虽已没有鞭炮,但阮小苇的数码相机却还在里面,他右手射出树枝,立即抓起包中的数码相机,一见狐面林魈扑来,便将相机掷出,直打它面门。 距离既近,相机掷出又快,麻羽本以为万无一失,必能将狐面林魈打个脑浆迸裂,哪知狐面林魈应变实在太快,身子倏地向下一缩,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随即狐头向前一探,长嘴便啄到了麻羽脑门。 麻羽妈呀一声,仰面向后急倒,同时举起已空无一物的手提包向上一挡。 狐面林魈这一啄奇疾奇猛,麻羽向后倒避,它收势不住,竟一头扎进了敞开的手提包内。它的长嘴也真是锐利,竟将手提包的鳄鱼皮啄出一个窟窿,长嘴透了出来;可它长嘴虽然透出,头脸还在包内,骤然目不见物,也是惊骇非常,急忙两只后足踩住树枝,伸两只前爪去除套头的皮包。孰料慌乱之下,它两只前爪竟伸进了皮包两个环形提带之中,皮包反而把它头颈套得更加紧了。 只听得啪啪连声,狐面林魈背上接连被柳含烟、梅吟雪、方大陆三人的树枝打中,皮破毛飞,血花四溅。 麻羽虽然以仰倒之势避过狐面林魈致命一啄,但身子也向树下栽落,幸亏身后的阮小山眼疾手快,疾伸手中树枝将他托住,然后把他拽扶上来,重新坐稳。 狐面林魈虽然目难见物,接连被击,但反应还是极快,不再去除套头的皮包,立即弹身后跃,而且知道敌人就在近旁,跃出丈外仍不放心,又再足蹬树枝倒纵出七八尺远,后背撞在旁边另一棵大树树干之上,两只后足牢牢抓住树身,这才抽出插进环带中的两只前爪,去除套头的皮包。 何非流心念电闪:“狐面林魈头颈被套,目不见物,这可正是除掉它的良机!”当即右臂一振,钢刀脱手掷出,闪起一道寒光,去如劲矢,直向狐面林魈射去。 狐面林魈套头的皮包还没除去,自然无法躲闪,扑哧一声,被钢刀透穿胸膛,钉在了树上,只发出一下短促的惨叫,便即四腿一蹬,绝气而毙。 本来狐面林魈头颈刚一被套之时,何非流便想飞刀掷击,但因树顶枝杈阻挡甚多,怕掷不中狐面林魈,反伤近旁之人,此刻一击成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伸袖拭去满头的冷汗。 这一番经过说来话长,其实从麻羽掷出相机去打狐面林魈,到狐面林魈被何非流飞刀射毙,只是刹那间的事,此刻才听到啪的相机落地之声。 这时阮小苇也醒了过来,蓦地发现被钢刀钉在树上的狐面林魈,吃了一惊,叫道:“啊,我没死,那狐面林魈死了?哎哟,我的手提包怎么套在那死物头上?”一低头,又发现了落在地上已摔得粉碎的相机,更是吃惊,大声叫道:“啊,我的数码相机!我的数码相机怎么掉下去摔碎了?”她的手提包和相机都十分珍贵,见两物尽毁,自是大为心痛。 麻羽笑道:“我知道你这两件东西都十分贵重,但毁了也就毁了,没关系,以后可以让小河流给你买新的。” 何非流松开揽着阮小苇的手臂,奇道:“麻子,相机和手提包可都是你给毁坏的,怎么却让我给买新的?” 麻羽嘻嘻一笑,说道:“你已救过阮姑娘两次,她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非以身相许不可。那以后阮姑娘喜爱的东西,你不给买谁给买?” 何非流脸上一红,说道:“麻子,我已救过你至少有一百次了,你怎么不以身相许?” 阮小苇也满脸通红,偷瞥了何非流一眼,然后向麻羽嗔道:“麻哥,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推下树去!” 麻羽哈哈大笑,说道:“不用你推,我也要下树了。现在狐面林魈已死,黑瞎子也都已逃去,我们还待在这树顶上干什么?难道贪图树顶上凉快么?” 他说完便要下树,可向下面一瞧,脸上笑容登时敛去,就像木雕泥塑一样呆住了。 众人见麻羽神色惊惧,急忙也都向下瞧去,一瞧之下,也都惊得呆了,原来不知何时,沼泽中那只鳅龙蛤又将巨头和半截身子露了出来,两只铜盆般的巨眼正向上瞪视着众人。 众人见这大怪兽竟然发现了他们,都觉嗓子发干,喘不上气来,谁也不敢从树上下去了。 鳅龙蛤向众人瞪视了片刻,便开始向沼泽岸边缓慢移动,看看到了岸边,便呼地向上一蹿,腾身跃出了沼泽。 这回众人都看到了鳅龙蛤的整个身躯,只见它粗如合抱巨树的身子竟然近二十米长,如果直立起来,当真是上擎天下拄地,若不是少了足爪,实与传说中的蛟龙无异。 鳅龙蛤上岸之后,伸口鼻在几具黑熊尸身上嗅了嗅,似也像黑熊一样,不吃死物,嗅过之后,立即身子像蟒蛇般一缩,复又一伸,便到了何非流等人所在的树下。别看它身躯庞大,动作竟也极为迅捷,到了树下便直接盘身上树。它体长近二十米,虽是盘绕树身上爬,但尾巴一离地,便即到了十几米高处,再一个盘旋,就爬上了二十几米高,眼看只要再向上一蹿,就到了只有三十几米高的树顶。 众人没想到这鳅龙蛤也会爬树,并且还爬得如此迅捷,知道对付这般巨兽,别说赤手空拳,就算有长枪大刀甚至火器在手,也毫不管用,这可当真是死神驾到,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临死反噬 柳含烟等人都惊恐万分,目光又一起瞧向何非流,只盼他能有应对之策。 何非流当机立断,让众人立即再向上攀爬,爬上树巅,这样下面横生竖伸的茂密大树枝杈或许可以将头大体巨的鳅龙蛤挡住,使它够不到众人。 众人立即依言向上攀爬,直攀到再上去枝干就细得托不住人处,才停了下来。 何非流也向上攀了数米,但还是处于众人最下方,身边就是他扔上来抓住大树的第二条尼龙索,第一条尼龙索还在他身下数米、刚才众人所在之处。他本想让众人援索再回越野车,但又一想越野车深陷沼泽,沼泽是鳅龙蛤的地盘,它再追回来更是无法抵挡。 众人刚在上面坐稳,鳅龙蛤便到了他们刚才所在之处,正如何非流所料,树顶横生竖伸的枝杈果然把它的巨头挡住了。可谁知它巨头一被挡住,立即巨口一张,伸出一条三尺多长的舌头,长舌一卷,便卷折了一根枝杈,竟比利刀还快。 鳅龙蛤长舌伸卷不停,挡它上行的枝杈无不折断,有的枝杈粗逾海碗,也不能幸免。只听喀嚓喀嚓断枝折杈之声不绝,须臾之间,大树正面挡伸的枝杈便尽数被它长舌卷断,巨大的蛤头越过第一条尼龙索,已然到了何非流脚下。不过第一条尼龙索因为抓在大树一侧的干杈之间,并未横在正面,而没被蛤舌卷掉。 众人没想到鳅龙蛤还有这样的长舌利器,粗逾海碗的枝杈都被一卷即折,若是卷到人的身上,自必立时骨肉皆消,实在太要命了!一时之间,人人都骇得魂不附体,几乎抓不住树枝,要从上面掉落下来。 何非流见鳅龙蛤巨头已到脚下,也顾不得害怕了,立即折下一段细树枝,掷向它如鼓的巨眼。孰料鳅龙蛤长舌一伸,快如闪电,倏地便将射到眼前的树枝卷到口中,跟着呼噜一声,直接将树枝吞进了腹内,旋即长舌又疾卷何非流双脚。 何非流妈呀一声,急忙左手抓住一根树枝挂住身子,将双脚向上一提,避过卷来的长舌,同时右手又折下一段树枝掷向鳅龙蛤。鳅龙蛤又将掷来的树枝吞入腹中,然后长舌疾伸如电,又向何非流拦腰卷到。 何非流刚将双脚提上一根树杈,尚未站稳,鳅龙蛤这一下长舌电卷,恰如玉带缠腰,叫他如何还能躲闪?上面的柳含烟等人魂飞天外,同时惊呼!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非流显出了非凡身手,左手抓牢树枝,单臂用力,竟把整个身子呼地向上荡起,倒立过来,躲过了鳅龙蛤这要命的长舌一卷,随即双腿盘住上面一根枝杈,左手仍牢牢抓住树枝不放,右手向下胡乱一抓,想再折下一段树枝,用来掷击鳅龙蛤。 谁知他一抓之下,却抓到了第二条尼龙索抓在大树干杈间的钢抓,不由心念一闪,立即将飞抓摘下,也如心念般快速地掷进了鳅龙蛤向上大张着的巨口之中。 这条尼龙索虽被摘下,但下面还有一条尼龙索抓系,因而沼泽中的越野车并未向下沉陷。 无论何物入口,鳅龙蛤都是狂吞入腹,钢抓自然也不例外,连着尼龙索索绳被它吞进体内四米多长,直到绷紧了连系的越野车,无法向下再吞。 鳅龙蛤将钢抓尼龙索吞入腹中,感觉到唇颚被索绳勒得极不舒服,立即回舌去卷尼龙索,可是尼龙索粗如儿臂,极为结实,非树枝木杈可比,而它回舌来卷又用不上力,没把尼龙索卷断,反而牵动腹内的钢抓抓上了脏腑。 腹内脏腑被钢钩所抓,这个痛楚可非同小可,鳅龙蛤痛得激灵向上一蹿,可只蹿上一米多高,就被绷紧系连越野车的尼龙索带回,这一下又牵动钢抓抓入脏腑更深,更是痛不可挡,它只发出了一声有如驴鸣般的惨叫,便松开盘住大树的身尾,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除了何非流之外,其他几人见巨大无比、凶猛无俦的鳅龙蛤扑上树来,知道别说树上只有赤手空拳的区区八人,就算有八百个利刃在手的武士,也绝难抵挡,都震骇欲死,哪知瞬息之间,变故陡起,鳅龙蛤竟被何非流一记钢抓尼龙索击下树去,不由都惊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非流见鳅龙蛤摔下树去,不禁哈哈大笑道:“鳅龙蛤呀鳅龙蛤,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好吃么?我手指一碰钢抓,便想到你一定吃不消这东西,所以才送给你吃,你还真把钢抓当成美味点心了!这下完蛋了吧?” 阮小苇从惊怔中回过神来,立即激动地道:“啊,非流哥,你这手飞抓耍得真俊,一下子便击毙了大怪兽鳅龙蛤!你……你真是太棒了!”说完,抑制不住倾慕之意,猛地伸嘴在何非流脸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面上飞霞,更增丽色。 何非流见阮小苇竟当众亲了自己一下,真情流露,不禁心下甚感甜蜜,但脸上却也红了。 柳含烟道:“黑熊已尽数逃去,狐面林魈和鳅龙蛤也都被小河流击杀,现在什么危险也没有了,我们快下树吧。” 何非流摇头道:“不行,还要等一下,看看鳅龙蛤有没有死透。” 又过了片刻,见鳅龙蛤横卧在地,仍是一动不动,麻羽道:“没事了,下去吧!”说完,便要下树。 何非流伸手将他拦住,说道:“且慢!”微一沉吟,用力折下一根茶杯粗细的树杈,振臂掷下树去,砸在鳅龙蛤头上。 其时夕阳如血,照得鳅龙蛤全身也血一般红,众人在树上看得清楚,树杈砸到头上,早已一动不动的鳅龙蛤竟猛地睁开眼来,凶光毕露,瞪向树上众人。 何非流嘿的一声,说道:“我早料到像鳅龙蛤这般巨兽,体能超常,绝不会轻易就死,果不其然!” 话音甫落,倒在地上的鳅龙蛤突然呼地向上一蹿,尾巴拄地,近二十米长的头身人立而起,巨口大张,竟似要直接咬上还有十几米高的树顶。原来鳅龙蛤体巨无比,确实生命力极强,被钢抓抓穿脏腑,又重重摔在地上,也只是一时昏厥,并未死去,被何非流掷下的树杈一砸,立即醒转,一醒转就上扑噬人。 众人俱都大惊失色,又吓得险些从树上掉落下去。 哪知鳅龙蛤人立而起之后,又猛地发出一声有如驴鸣的惨叫,便重重摔倒。原来它一人立上蹿,便绷紧了腹内钢抓外连越野车的尼龙索,立时奇痛彻骨,痛倒于地。可是这回由于它上蹿用力过猛,钢抓一下子将五脏六腑全部钩碎,它摔倒之后,仍是痛不可忍,身躯一沾地,立即又痛得向前一蹿,一下蹿进了林间夹道之中。 真不知这鳅龙蛤究竟有多大力气,这一蹿直蹿出一百多米远,竟将越野车呼地从沼泽中拽了出来,拖上了岸边,而这样一来,它的身体也被钢抓钩穿了,这才狂喷鲜血,绝气而毙。 这一下变故更是惊人,众人全都舌挢不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夜荒林 何非流看鳅龙蛤半截身子已血肉模糊,知道这回它是彻底完了,再不会活转,当下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下树了。真没想到,狐面林魈和鳅龙蛤这两个最最凶恶不过的怪兽,没有要了我们的命,却反而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狐面林魈吓跑了像不散冤魂缠着我们的大群黑熊,而鳅龙蛤则将我们自己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的越野车拽出了沼泽!” 柳含烟等人惊骇过后,也全都喜出望外,纷纷下树。本来粗可数人合抱的大树向上攀爬固然不易,下去也是极难,但越野车既被拽出了沼泽,事情就变得容易了,众人便顺着还抓连着树和车的那条尼龙索次第而下。 何非流最后一个下树,将钢抓摘下,就用钢抓钩搭树身,一点点地溜了下来。 众人将两条尼龙索收好,又用树枝将越野车车体上的淤泥除净,见坚固结实的越野车竟毫无损坏,这才一齐进入车内,回思这半日间的惊险恐怖经历,恍如梦寐! 众人都吃了一点压缩饼干,喝了些矿泉水,心神这才宁定下来,开始商量下一步行止。 方大陆说道:“我们这次考古探险,可真是惊险之旅,才到这里,便经历了九死一生,真不知前面还有多少不测之险!我看……我看不如就此回去吧,否则我们可能都会埋骨他乡!” 麻羽一听方大陆说话就来气,喝道:“方大陆,你还算是个男人么?竟说出如此脓包丧气的话来?既来考古探险,并已千辛万苦地来到了这里,怎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哼,你以为这番经历就算惊险恐怖了么?不是我吓唬你,我们所要寻找的冰山山洞和公主堡,也许就是阴山背后,地府九幽;我们惊险恐怖的经历,也许才刚刚开始,以后可能每时每刻都是在地狱门口溜达!但也惟其如此,才能体味到探险的乐趣。我和小河流一不图名,二不为利,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到这里来?我们就是来体味探险之乐的,虽死无悔!” 何非流道:“考古探险,本来就会经历许多未知莫测之事,危险殊甚,说是吃阳间饭干阴间活也毫不夸张。你方大陆既然出资赞助并携妻一起前来,怎能事先没有思想准备,竟要临阵退缩呢?” 麻羽冷笑道:“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我们绝不拦你。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刚才被狐面林魈吓跑的那些黑瞎子,可大多都逃向咱们来路去了,你不怕回去和黑瞎子遭遇,那现在就请吧。” 方大陆面上变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柳含烟道:“我们既来考古探险,便绝无半途而废之理,只是前面便是沼泽地,却又如何过去?” 何非流道:“过去应不为难。这个沼泽地四面环林,如一个圆形湖泊,但沼泽边缘却距离林边四五米远,我们完全可以从沼泽边缘与林木之间绕到前面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需要一个人在前面探路,越野车跟在后面。现在天已黑下来了,这古木狼林中,说不定还隐藏着多少凶禽恶兽呢,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过夜,得赶紧走。” 听何非流一说,众人才发觉暮色四合,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耳听得风吹荒林,木叶乱响,便如鬼声啾啾,呼魂唤魄,都不禁恐惧起来。 麻羽道:“这地方还真挺瘆人的,是得赶紧走。方大陆,就让小河流开车,你去前边探路吧。” 方大陆怒道:“为什么你不去探路,却让我去?” 麻羽道:“因为……因为这辆越野车是你的,你不去探路,再把车陷进沼泽中弄不出来,你可就损失惨重了!你这辆车至少也值个六七十万吧?” 何非流笑道:“还是我去吧,否则这荒林是野兽出没之地,若探路时再有什么野兽蹿出来,我们的方大资本家可就又得损失一条裤子了。” 方大陆一听这话,一张脸登时涨成了猪肝,他午间解手遇到黑熊,吓掉了裤子,确实丢人至极,但想到何非流所说不假,林中可真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野兽蹿出,因此虽然又羞又怒,却也不敢逞英雄去探路赚回面子,只好重重哼了一声。 何非流话一出口便即后悔,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这样刻薄啊,这不是给人家当面羞么?隐隐想到可能是因为梅吟雪嫁给了方大陆,自己心生嫉妒的缘故,这样可是小丈夫之为,不够风度!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方大陆肩膀,说道:“大陆,和你开句玩笑,别介意。嗯,把你的双股猎叉借我一用,我用它探路防身。”他自己那把军刺和麻羽、阮小山二人的钢刀皆已失去,现在只有方大陆这把双股猎叉可作防身武器了。 方大陆默声不响地将猎叉从车中取出,递给了何非流。 麻羽笑道:“小河流,咱哥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去探路,可不能留我在车上闷气。”抬腿也下了车。 何非流心头一热,感到了友情的温暖,知道不让麻羽和自己一起去探路他也不会答应,当即和他携手走上林边草地。 方大陆启动越野车,缓缓地跟在何麻二人后面。 何麻二人走在前面,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全神戒备,但却一路太平,既没再陷入沼泽,也没遇到什么野兽,只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绕过沼泽,到了对面。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方大陆打开车灯,只见沼泽对面还是密林夹道,虽然也荒草丛生,崎岖不平,但较为宽阔,还不算难走。当下何麻二人又上到车中,八人一起驱车顺道前行。 行进过程中,众人发现道旁的树木已不再像沼泽那边一样,多为槐桧之属,而都是一色苍郁的青松,青松棵棵粗巨茂盛,在夜色中森然林立,犹如幢幢鬼影,颇为可怖。 也不知这片松林究竟有多大,越野车在林中直行到月上中天,还是不见尽头。身处暗夜荒林之中,众人都是心中惴惴,惶虑不安。 又行了一段路,松林还是不见尽头,突然之间,一道黑影从林中疾蹿而出,拦在了车前道上。 越野车行驶正急,方大陆大吃一惊,急踩刹车,车轮碾得尘飞草碎,戛然停下。其他人也都吃惊非小,定睛一看,只见那道黑影大如牯牛,颈上鬃毛戟乍,獠牙阔嘴,竟是一头黑毛野猪。 众人都知道,别看家猪笨拙温顺,野猪却大为不同,不仅狡似狐、捷如兔、猛于虎,而且还极端残忍,不管遇上什么猎物,都会穷追不舍,不生撕活吞入口决不罢休,是名副其实的山林阎王,连猛恶至极的黑瞎子都见之远避。而野猪之所以这般残恶,就在于它出没松林之中,每天都以身蹭树,身上蹭满了极为坚固的松脂,便如穿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刀枪不入,只有它能咬伤对手,对手却无法伤它;另外野猪的獠牙也十分厉害,利如匕首,可以咬钢碎铁,当者辟易。 众人骤然见到这要命的阎王拦住去路,皆感惊惧,可惊惧未已,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松林中竟然又蹿出十几头野猪来,一齐拦在当路,而车后和两旁也各有野猪纷纷蹿出,共有四五十头,将越野车团团围在了当中。 只见这些野猪一头比一头个大,有几头竟大如小象,就像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不用咬人,吓就把人吓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野猪合围 众人都大惊失色,知道野猪虽然只有四五十头,却要比上百头黑熊更难对付,没想到进了这片松林,竟是踏进阎王殿了,这还有活路么? 看众野猪已獠牙森立,齐向越野车咬来,而方大陆却像吓傻了,只是手扶方向盘簌簌发抖,何非流大喝:“方大陆,你还愣着干什么?等野猪来把你连车一起撕碎么?还不开车快跑?” 方大陆如梦方醒,立即一踩油门,将车疾冲出去,首当其冲的两头野猪闪避不及,齐被撞飞,其他野猪急忙向两旁闪开。 方大陆狂踩油门,将车箭一般射过群猪,向前飞驶。 两头被撞飞的野猪有松脂护体,只摔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并未受伤,同时跃起,和其他野猪一起向越野车疾追。 由于道路不好,越野车虽然速度已开到极限,但仍然甩不下这群野猪。别看野猪身躯庞大,行动却是极为迅捷,狂跑起来,疾逾奔马,越野车只是刚一冲出时将它们甩出百余米远,但不上片刻,它们便追到了车后不足十步之处。 方大陆见群猪越追越近,而越野车却再难开快,骇然欲死,急得用手直砸方向盘。又驶出里许,群猪便衔上了车尾,两头追在最前面的野猪跳起来直咬车体。 情况已是万分危急,这时前面道路忽然开阔起来,地势渐高,出现了一片高于林道两米左右的空旷之地。 众人心头一喜,知道已到了松林尽头,既出松林,或许可以觅地逃过群猪。看前面坡地高于林道,方大陆知道绝不会是沼泽,当即加油冲了上去。 可冲上了坡地,他又暗暗叫苦,原来坡地上虽然没有荒草灌木,但却尽是厚厚的黄沙,黄沙陷车,比林道更加难行,越野车速度更加慢了。此时月亮被一大块乌云遮住,夜黑如墨,只能见到车灯照耀的不足百米之地,看不清周遭情形,也不知该逃向哪里! 这时数十头野猪已都追了上来,前后包抄,两侧夹击,向越野车发动了猛攻。 方大陆简直吓蒙了,将车左冲右突,怎么也冲不出猪群,一不留神,越野车竟扑哧一声,冲进了一个大沙窝中,四轮俱都陷入沙内,只有轮上车体还露在上面,立时熄了火。 众人全都傻了眼,知道这下彻底完了,各自只觉一股寒气透遍全身,如坠冰窟。 车一陷住,群猪立即都扑将上来,蹄踏嘴咬,对车体发动了疯狂攻击。 因为是越野车,所以车体极为坚固,几乎不输于防弹车,而车体钢板和坚厚的车窗玻璃又是平面,很难咬住,因此众野猪虽然牙尖嘴利,一时却也难以破车而入。 麻羽骂道:“他妈的,这些野猪,简直都是疯子,竟然下这么大力气追咬我们!我们都瘦得皮包骨,够吃几口的呀?” 何非流笑道:“我们穿行林间,车灯闪耀,车响如雷,惊扰了野猪们的好梦,它们岂肯善罢甘休?” 麻羽瞪眼道:“你还笑?这种情况下你还笑得出来?我知道是我们开车经过松林把这些野猪惊动出来的,这不用你告诉。你别再傻笑了,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些要命的阎王打发了吧,否则顷刻之间,它们就会破车而入,将我们都变成优质农家肥!” 何非流笑容不敛,说道:“这种情况下,我除了还能笑得出来外,可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解困脱险的办法了,我看还是由你来把这些野猪打发了吧。” 麻羽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打发不了它们么?”突然绰起方大陆那把双股猎叉,挺身站起,一把推开天窗盖,探出半截头身,挺猎叉向一头正在撕咬车体的野猪便刺。 那头野猪反应快极,霍然扭头,一口将猎叉叉齿咬住。 麻羽急忙用力向回撤叉,可他哪有野猪力大,只觉虎口一震,猎叉已被那头野猪咬夺出手,与此同时,群猪见车顶有人出现,三头野猪一齐扑上车顶,向他狂咬而至。 麻羽手中没了兵器,既无法抵挡,再想闪避亦已不及,吓得妈呀一声大叫,登时魂飞天外。就在这时,他双腿猛地一紧,被人疾拽入车,同时耳边听得一声大喝:“你不要命了?” 拽麻羽入车的不是别人,正是何非流。他没想到麻羽竟会出车挑战野猪,不及拦阻,此刻虽然及时将麻羽救下,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又忽听身旁众人齐声惊叫,原来一头野猪已从未及关闭的天窗钻了进来,只是天窗只有二尺见方,这头野猪大如小象,头颈钻了进来,躯体却还卡在外面。 众人骇然不已,急忙矮身躲避。 那野猪虽然咬不到人,却不退出,张着大嘴,呲着獠牙,仍奋力向下扑咬,极为骇人。 何非流怒喝一声:“恶畜!”挺身向上,双手各骈二指,一齐插进那野猪圆睁的双眼。那野猪双眼顿时瞎了,痛得长声大叫,头颈从车中猛缩出去,随即摔下车顶,摔下之时,将扑上车顶的另两头野猪也撞了下去。 何非流松了口气,急忙伸手将天窗盖拉上。 群猪只是略为惊乱了一下,便又开始向越野车疯狂撕咬。 车上已再无一件兵器可以击挡野猪,而车轮又深陷沙中,难以驱车再逃,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死无疑了! 麻羽也害了怕,向何非流道:“小河流,一路上你智计百出,让大家摆脱了不少危难,可此时此刻,你若再能让大家化险为夷,我可就真服了你了,愿意天天给你洗袜子!” 何非流喜道:“真的?麻子,你可不许耍赖。哈哈,我的袜子可是臭名昭著,你每天一定要给我洗三遍。” 麻羽道:“洗九遍都行,但前提是你得让大家脱困,把这些野猪打发了!” 何非流道:“区区几十头野猪算什么,打发它们还不是举手之劳。我只要发出一个掌心雷,就能将它们全部劈死!” 众人听他说得轻松,都一百二十个不相信地看着他。 麻羽瞪眼道:“你还会发掌心雷?这牛皮可吹得大了!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你就赶紧举手劳动一下吧!” 何非流却慢条斯理地道:“不忙,不忙。嗯,黑熊出没,野猪纵横,江湖路还真是条条难行!大家且听我作歌一首,以壮行色……” 麻羽急道:“打住,打住!你作什么狗屁歌?还不快举手打发野猪,想急死人么?我……” 他话还没说完,何非流已大声唱道: “我是一个叛徒,叛天叛地叛世俗; 我是一个战士,战风战雨战江湖。 你听那风在高呼,越过雷池去散步; 你听那雨在倾诉,懦夫止步江湖路! 女儿不做瓶中花,男儿不做池中物, 就用掌中三尺剑,来把天下英雄数。 数一数盘古开天挥大斧,论一论竖子成名不读书! 卧龙跃马终黄土,要数风流看江湖! 看江湖、看江湖龙飞凤舞,几人能上英雄谱? 问世间、问世间情为何物,何物能把情天补? 风不停,雨不住,风风雨雨走江湖!”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雷爆发 麻羽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嘴巴,让他再也唱不出歌来,瞪着眼睛听他唱完,问道:“唱完了?” 何非流道:“唱完了一首,还有两首没唱呢,你且听我再……” 麻羽截口道:“停停停,你若再唱一句,我就立刻下车,把自己喂了野猪,让你痛失良友!” 何非流大摇其头,叹道:“麻子你这人总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连歌也不让人家唱尽兴了!唉,为了不失去你这个洗袜工,我就先把这些野猪打发了吧!”说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又伸了个懒腰,然后从车后厢拿了一桶汽油过来。 汽油共有两桶,是因为怕今天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长途行驶,汽车无处加油,昨晚就备下的,每桶各储有五十公斤高号汽油。 何非流将拿过来这桶汽油放下,又将另一只汽油桶打开,就用手沾了些汽油出来,将这只汽油桶的塑料桶身抹遍,车中立刻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这时他不再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了,探手蓬地将天窗盖推开,然后竖着举起汽油桶,快速无比地钻出车顶,一钻出来,便立即将汽油桶向车下一推。 群猪正在撕咬车体,见有人钻出车顶,便立即上跃扑人,可是均自四蹄刚刚离地,汽油桶便滚落下来,滚在两头野猪颈上,跟着滚落到它们背上,随即又从它们背上滚落下地。由于这里是一面坡地,汽油桶落地之后,便立即快速地向坡下滚去。 群猪不知汽油桶是什么东西,以为也是可食之物,当即舍了越野车,一窝蜂似的向汽油桶追去。 何非流一将汽油桶推下车去,立即掏出早就揣在衣袋中的那六个闪光雷鞭炮和气火机,把所有闪光雷引线都拢在一起,迅速用气火机点燃,然后便一甩手,向已滚出二十几米远的汽油桶抛了过去。 汽油桶在坡地上滚得虽快,但野猪追得更快,刹那之间,便全部追了上来,几头靠得最近的野猪张口向汽油桶便咬。它们可也咬上了汽油桶,何非流抛来的闪光雷可也到了,有两个闪光雷落在空地上,有四个落上了汽油桶;闪光雷落下即响,立时通过抹在桶外面的汽油引爆了汽油桶。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火光冲天,几头咬上汽油桶的野猪立时被炸得头断肢飞,死于非命;外围的二十几头野猪,也同时被汽油桶爆炸所燃起的大火烧到。野猪身上都是厚厚的松脂,遇火即燃,直烧得惨叫不绝,纷纷倒毙。这二十几头野猪刹那之间便烧死了十四五头,其余未死的也被烧得痛不可忍,四下逃窜,这一逃窜,又撞到了不少更外围的野猪,这些野猪便也被烧着了。 一时之间,只听得惨厉的嚎叫声惊天动地,数十头被烧得满地乱滚的野猪,就好像点燃的数十只松油火把,光照数里。 汽油桶一爆炸,何非流便立即从车中跳出,拾起地上野猪从麻羽手里咬夺下来的双股猎叉,挡在车前,以防有被烧着的野猪逃窜过来,将越野车也给引燃。 追赶他们的共有四十多头野猪,最后只有三头一点没烧着的野猪远远地逃进了松林,吓得再也不敢出来,其余三十几头野猪都成了烤猪,其中有七八头跑出去数百米远,但是由于身上的松脂太过易于燃烧,在地上打滚也无法扑灭,最终还是被烧毙于地。 众人都走下车来,麻羽乐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哈哈,我早就吃压缩饼干吃得嘴里淡出鸟来了,这下可有烤猪吃了!小河流,亏你想得出来,这招太绝了,竟将野猪几乎一举全歼!嗯,你说会发掌心雷,原来就是掷出闪光雷引爆汽油桶啊?也别说,还真有雷霆之威!” 何非流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出这个办法对付野猪了,只是若在松林中,使用这个办法势必会引起森林大火,那后果就不可收拾了。幸好不久便出了松林,来到这片空旷的沙土地上,也算是天假其便吧。” 柳含烟过来紧紧握住何非流的手,激动地道:“小河流,幸亏我们把你请来了,否则只有我们师生五人前来,真是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何非流忙道:“柳教授,您可别这么说。我只是个山野村夫,所会的也不过就是一些乡下人的狡狯伎俩,实在算不了什么!” 柳含烟道:“这可是临机应变的救命智慧,怎么是狡狯伎俩呢?你的过人机智和不凡身手,可实在让人眼界大开呀!” 何非流又谦逊了几句,一转头,忽然碰到了阮小苇含情脉脉的眼波,不由心中突地一跳,暗道:“我这美女通杀的风流潇洒可要收敛些了,否则恐怕又要惹下不少难偿的情债!”回手将猎叉递给方大陆,说道:“就用这把猎叉挖开沙子,将你的越野车弄出来吧。” 方大陆又一次死里逃生,对何非流也有了几分钦佩,依言接过猎叉,便奋力挖掘陷住车轮的沙子。片刻之间,越野车四只车轮就全部挖了出来,随即何非流上去开车,其余的人合力推抬,将车弄出了沙窝。 此时野猪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车灯两道光束笔直地照向前方,亮出里许之地。 麻羽正想弄两块已烤熟的野猪肉来吃,忽听何非流一声大叫:“啊,前面有房屋,前面竟然有房屋!有房屋必有人居,大家快上车,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原来何非流将车开出沙窝,便定睛察看所在的地形,一眼便瞧见车灯光束尽头,竟有一间黑沉沉的房屋。这房屋自是早已矗立在那里,但适才众人被大群野猪追赶,车陷沙窝,俱都心慌意乱,因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众人迷途荒丘密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屡历奇险,均已心力交疲,这时蓦然发现人居的房屋,焉能不喜出望外?当下齐上车来,驱车直奔那间房屋。 越野车在沙丘坡地上虽然开不太快,但距离那间房屋只有里许之地,片刻之间也就到了。 何非流将车就在屋门前停下,然后和其他几人一起凝目向这间房屋瞧看。刚才众人只是遥遥望见这里有间房屋,并没看清房屋的具体情形,此时借着明亮的车灯之光,可完全看清楚了,霎时之间,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七十章 地府鬼屋 只见这间房屋孤伶伶地矗立在夜风之中,旁边再无其他屋宇,便仿佛一个离群索居的幽灵怪物;而这房屋整间都是用松木板建构,平顶无脊,也没窗户,又好像是一口棺材扣在地上,只是如果真是棺材的话,这棺材却也大得惊人,能装下几百具尸体。 房屋形如棺材也并不如何骇人,最令人惊骇的是,这间房屋仅有的一扇屋门门楣之上,竟还贴着一副对联!门楣上贴对联本属正常,不正常的是,一般贴在门上的对联,都是红纸黑字,而这间房屋门上贴的对联,却是白纸红字,就像是用鲜血写成,每个字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再看这副对联上联写的是:阳世三间为非作歹任由你;下联配:地府九幽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四个大字:你可来了! 众人俱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麻羽才颤声道:“看……看……看这门联之意,我们……我们分明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阮小苇也颤声道:“是……是阴曹地府!一定是……是阴曹地府!我们……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千万不能进这屋子里去!” 听两人这样一说,众人更是发怵,真的不敢进屋了。 方大陆目光闪动,忽然大声说道:“什么阴曹地府?地府门上哪有贴对联的?这分明是故弄的玄虚,来吓唬胆小之人!我偏不信邪,偏要进屋去看看!”说完,便绰起猎叉,推门下车,大踏步走向屋门。 众人都大为惊奇,不知平时胆小如鼠的方大陆怎么忽然变得胆肥如虎,敢闯这地狱之门。 其实他们不知道,方大陆虽然胆小,但却是个爱财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而他被黑熊吓掉了裤子,自觉丢了大人,早想寻个机会找回面子,因此才来逞这个英雄。 方大陆一到门前,便当当敲门,口中喊道:“有人么?有人么?快开门!”可他连敲带喊了半天,屋中却是一片死寂,既无应答之声,也无任何其它动静。 按说他们在里许之外爆烧野猪,又车声隆隆地赶到门前,屋中如果有人的话,应该早被惊动,可是直到现在,屋中不仅无人出来,而且连灯光也不亮起,始终沉沉死寂,实与阴宅墓穴无异,令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怖诡秘。 何非流等人都下了车,来到方大陆身后。 方大陆将门敲得更响,喊声也更大:“有人么?有人么?快开门?”可是屋中还是一无动静。 麻羽道:“方大陆,你有没有常识啊?这是阴曹地府,你喊有人么,如何会有应答?你应该喊有鬼么,门才会开!” 方大陆怒道:“喊什么喊?我直接破门而入,看里面到底有人还是有鬼!”说着,便砰地一脚踹在门上。 只听咣当一声,门扇被踢了开来。门内本有门闩拴着,但方大陆这一脚用力极大,一下便将门闩踢断了。屋门既是在里面栓插的,则屋内有人是确然无疑了。 屋门敞开,正对屋门的越野车灯光直照进去,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只见屋内正对面摆放着一张神台似的桌案,桌案正中有一把描金椅,椅上端坐着一个高冠博带、俨如帝王般的长须男子;长须男子旁边,侍立着一个黑袍黑面、皂眉环眼、恰似传说中地府判官模样的人,手中也恰好拿着一只二尺多长的判官笔,只是这只判官笔笔头呈匕首之形,并闪烁寒光,显然非狼毫兔尾,而是金属利刃,倒像一柄标枪。 再看桌案下方左右两边,还各站着一人,左边之人白衣如雪,脸色也如雪般白,生着两条倒垂的吊客眉,一双死鱼眼,木然站立,就和僵尸一般无二,手中拿着一条细长的索链;右边之人与左边之人形貌极为肖似,如双胎孪生,只是他黑衣黑面,显得更为冷厉可怖,手中也拿着一条细长索链。而这形如黑白无常的两人下首,又还站着四个鬼模鬼样之人。 屋中便只有这八个人和一张供桌,别无他物,而这八人都不言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木雕泥塑,也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十分诡异。 麻羽定了定神,沉声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地府判官、黑白无常以及四个小鬼么?毫无疑问,我们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了!” 方大陆笑道:“麻子,你还真可爱,可爱到了白痴的地步!世上哪有什么阎王小鬼的?这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看我让他们现出原形来!”迈步跨进门内,手中猎叉一挥,便拦腰扫在一个小鬼身上。 只听啪的一声,那小鬼上半截身子被打飞出去,落在丈外地上,摔得粉碎。 方大陆没想到自己一叉便将那小鬼击飞摔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小鬼不过就是泥胎塑像!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竟然有人被泥像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到了九幽地府!”口中说话,啪啪啪三声,猎叉又打在另三个小鬼身上,三个小鬼身躯也应声而碎,竟然都是泥胎塑像。 麻羽脸上一红,他也看出被击碎的四个小鬼只是泥像,那么阎王、判官和黑白无常自然也都是泥像了,当下不再惊惧,和其他几人一起走进屋中。 何非流盯着供桌上的阎王和判官,沉吟道:“世上居然有人将阎王和判官塑像供奉,这可当真奇怪之极!” 此时方大陆十分得意,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定是某个怕死而又迷信之人,塑了阎王和判官之像供奉,来讨好这两个勾魂索命的鬼王鬼判,以求能让自己多活几年。” 何非流摇了摇头,不信其事,但一时也难明所以,便默然不语。 方大陆忽地用猎叉撑地,一跃跳上供桌,向那阎王说道:“阎小五啊阎小五,世上人人怕你,怕你提前接见他,我却偏不怕你,偏要先揪下你的胡子,再打碎你的塑像,看你能把我怎样!”说着话,伸手便去揪那阎王颏下的长须。 那阎王本来双目低垂,似是向下俯视众生,这时突然眼皮向上一翻,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射了出来,口中也以奇寒如冰的声音说道:“啊,你可来了,我正要抓你呢!”右手鸟爪般的五指倏地抓出,后发先至,一下便掐住了方大陆脖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黑白无常 那阎王竟突然开口说话,直把方大陆吓得亡魂皆冒,还没等有所反应,五根冷冰冰的手指便掐上了他咽喉。他手足无措,立时气闭,白眼都翻了出来。 变故陡起,众人都震惊万分,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女心胆俱落,发一声喊,抹身就跑。李雨曼身心俱曾重创,这时吓得尤为厉害,只跑出一步,便摔倒在地。阮小山虽然身材高大,胆量却是极小,见四女奔逃,他也跟着飞跑,竟从倒地的李雨曼身上迈了过去。 何非流见方大陆遇险,梅吟雪竟弃之不顾而逃,本已惊异,又见阮小山只顾自己逃跑,不管倒地的李雨曼,更觉心寒,不知这人性怎地如此卑劣,大难临头,都是只顾自身! 此时情况万分危急,无隙多想,何非流急向麻羽喝道:“麻子,快去救方大陆!”自己飞步抢上前去,一把将李雨曼拉了起来。 孰料就在这时,旁边那个白无常突然手臂一振,手中细长索链抖得标枪般直,向他拦腰横扫过来。 何非流没想到这白无常也不是泥像,大吃一惊,但手拉李雨曼,无法纵跃闪避,急忙将李雨曼向旁一推,然后反手疾抓扫来的索链,可索链虽然抓住,手心也被击得疼痛异常,当下咬牙忍痛,抓住索链不放,用力夺拽。 那白无常使的是勾魂索链,要勾人魂魄的,岂能撒手?当即用力回夺。只听得供桌上乒乒乓乓响个不停,麻羽已和那阎王打成一团。 何非流一边用力夺拽索链,一边瞧看屋中情形,却见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和阮小山刚跑到门口,便被那黑无常飞身截住,并用勾魂索链将她们捆绑在了一起,而供桌上的麻羽则接连发出了几声痛呼! 原来方大陆已被那阎王掐晕过去,猎叉也被夺下,现在那阎王手持猎叉,和那手持判官笔的判官一起围攻麻羽。麻羽虽身有武功,但吃亏在手无寸铁,又吓得几乎破胆,是以连连中招,肩头被猎叉一根叉齿划出一道血槽,右腿则被判官笔刺了一个血洞,鲜血飞溅,险象环生。 何非流见柳含烟等人尚无大碍,但麻羽却万分危殆,不禁大为焦急,猛地使出一股激劲,将那抓着索链死不撒手的白无常连索链一起拽了过来,随即飞起一脚,将他踢得直飞出去,然后立即跳上供桌,挥勾魂索链向阎王和判官便打。 此刻情势已然分明,除了已被方大陆击碎的那四个小鬼之外,阎王、判官和黑白无常皆非泥像。 何非流何等武功,手中又有勾魂索链,几个照面便将那阎王和判官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乘此机会,麻羽迅速把兀自昏迷不醒的方大陆拖下供桌。他虽然瞧方大陆不顺眼,并不耻其为人,却也不忍心见他死于非命,是以才奋力相救。 何非流见那阎王、判官将猎叉和判官笔只是胡抡乱舞,显然都不会什么武功,当下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阎王和判官却一言不发,将猎叉和判官笔挥舞得更加急乱,拼命进攻。 何非流火往上撞,勾魂索链抖开,将阎王猎叉和判官的判官笔一齐卷夺出手,同时一个扫叶腿,将两人俱都扫倒在供桌之上,随即跟身上步,两脚分别踏住两人胸口,手中索链抖直,罩住他们要害,厉声喝道:“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阎王和判官尚未说话,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快放开我大哥和二哥,否则我就杀了她们!” 说话的是被何非流踢倒的白无常,他并没受伤,此时已站到被黑无常用勾魂索链捆住的柳含烟等四人身旁,手拿一柄锋芒四射的丧门剑,剑刃横在四人脖颈之上。 再看白无常身后的一面墙壁上,还亮起了两盏灯笼,两盏灯笼都发出绿幽幽碧惨惨的光亮,映照得整个屋中倍加阴森恐怖。 何非流见两盏灯笼发出的光亮都绿幽幽碧惨惨的,恰似鬼火,仔细一瞧,骇然发现,那灯笼竟是两颗惨白惨白的骷髅头,由四个没有眼球的眼窝里发出四点碧火,摇曳闪烁,恍若妖气氤氲。 何非流小时候曾听过一首童谣:“骷髅灯,亮晶晶,照耀九幽十八层,七步成尸万事空!”知道骷髅灯就是传说中阴间的勾魂灯,照耀的是死亡之路,没想到自己竟在现实中真的看到了这种东西,不由得震骇不已,暗想:“我们这次考古探险,莫非一开始就是被这骷髅灯所吸引,不知不觉地踏上了一条死亡之路?” 这时方大陆从晕迷中醒转过来,他没注意到骷髅灯,却看到了白无常丧门剑横在梅吟雪等人脖颈上的情形,立即叫道:“别……别杀他们!吟雪,我来救你!”挣脱麻羽扶持,便向白无常扑去。 白无常厉喝:“不许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杀了……杀了这个什么吟雪!”他也不知哪个是梅吟雪,但从方大陆目光集注的方向看了出来,立即剑身一斜,横在了梅吟雪颈上。 方大陆更加骇急,却也只好顿住前扑的身形。麻羽上前把他拽住,沉声道:“别鲁莽,否则只会害了你的梅吟雪性命!” 何非流面无表情,心念却在飞速转动,知道此时情势颇为棘手,不放自己足下所踏的阎王和判官,柳含烟等四人肯定性命不保,可是真放了阎王和判官,却也未必能救得了四人,当下冷冷说道:“白无常,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姑且就以此来称呼你吧。白无常,你称我脚下这装阎王扮判官的两人为大哥二哥,看来你们是兄弟了!手足情深,我想你是绝不会罔顾兄长生死而任意乱来的。我们初次相见,无仇无恨,我也不想要你两位哥哥的命。这样吧,你先放了我们的人,我立即放你两位哥哥,你看怎么样?” 白无常道:“不行,你先放了我大哥二哥,我再放你们的人!” 何非流道:“既然你不信任我,我又怎能信任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留难我们?” 白无常瞪眼道:“你会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不是欺人之谈么?” 何非流道“我们只是考古探险路过此地,与你们初次相见,怎会知道你们是什么人?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你放了我们的人,我放了你两位哥哥,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勾魂锁链 白无常冷笑道:“考古探险?亏你编得出来这样的鬼话!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你们都是便衣警察,到这里来抓我们的。说,你们后面是不是还有大队的警察跟着,他们现在已到了哪里?” 何非流哭笑不得,想不到白无常竟把自己当成了便衣警察,但随即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白无常既然把自己当成警察,则他们肯定都是违法犯罪之人了,不是在逃的罪犯,便是躲在这里干着罪恶的勾当,这样一来,不管自己是不是警察,他们都不会放过了,一定得杀人灭口! 白无常怕何非流等人后面还有大队警察跟着,急躁起来,厉声喝道:“快放了我大哥二哥,否则我可要动手了!”说着,丧门剑向前一推,将梅吟雪粉颈皮肤割破,流出血来。 梅吟雪既骇且痛,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方大陆大急,叫道:“何非流,你……你快放了那两人吧,否则吟雪就……” 何非流转头瞪他一眼,喝道:“闭嘴,你懂什么?”目光又转向白无常,沉声说道:“我们这八个人,没有一个是警察。我们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你把我们的人放了,我们立即走路,保证不会再来这里,也绝不将这里的事透漏出去一丝一毫!” 白无常目光闪动,说道:“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你先放了我大哥二哥,我立即放了你们的人。” 何非流道:“你先放人,我再放你的哥哥!” 白无常怒道:“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蓦地手腕一翻,丧门剑斜转,竟嚓地一声,将梅吟雪旁边的阮小山人头斩了下来。 因为阮小山被黑无常用勾魂索链同柳含烟、梅吟雪和阮小苇捆在一起,所以尸身并未仆倒,但断颈处一腔热血蹿起四五尺高,落将下来,溅得另外三人满脸满身;阮小苇又惊又痛,立时晕了过去。 白无常没有直接斩杀梅吟雪,显然是看自己割破梅吟雪脖颈之时,何非流无动于衷,只道梅吟雪在何非流心中没有分量,所以才回手将旁边的阮小山削首,以迫何非流就范。 何非流没想到这白无常说杀就杀,一剑便削去了阮小山脑袋,当真是心狠手辣,不禁又惊又怒,却也不敢再违其言,立即抬脚放脱了那阎王和判官,说道:“我已放了你哥哥,你再不可杀人,快把我们的人放了吧!”手提索链,退后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无常,暗想:“你若再敢杀人,说不得,我只好一记索链击毙你两个哥哥,然后和你同归于尽了!” 白无常见两个哥哥被踏得甚重,在供桌上一时竟爬不起来,心中恚怒至极,口中却淡淡地道:“我会放了这几人的,不过我看你身手不凡,怕一放了她们,你就会暴起伤人,为我刚才杀死那人报仇,所以你必须自己用手中索链把自己捆住,我才可以放了她们。嗯,对了,还有那两个人,你们三个便捆在一起吧,这样我就更放心了。”他说的那两个人,指的自然是麻羽和方大陆。 何非流怒道:“岂有此理?这样我们不是任由你宰割了么?” 白无常道:“你不听话是么?好,那我就再杀一人,看你听话还是不听!”说着,丧门剑一扬,然后疾落下来,向柳含烟颈上便斩。 柳含烟一闭眼,暗叫一声:“完了,什么考古探险,一切皆成梦幻!” 何非流急喝:“且慢!且慢!” 白无常剑刃已及柳含烟颈肤,凌厉的剑风将她秀发都吹了起来,却硬生生地收住了手,斜眄何非流,冷冷说道:“怎么,乖乖听话了么?那就立即动手,把你们三人一起捆住。我的脾气一向不好,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你捆自己时也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的脾气会更加不好,那时可就不是不想听你的废话了,而是要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含烟大声道:“小河流,千万不可听他的话,否则你一失去自由,只有听凭宰割,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别管我们,快和麻子、大陆一起闯出去。快走,快走!” 何非流知道柳含烟所说确为实情,可自己又怎会扔下几个弱女子逃生?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所谓在劫难逃,我既然无法救大家脱险,便只好和大家死在一起了!柳教授,你不必多说,能陪你和小苇、吟雪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死在一起,岂非也是人生快事?哈哈……” 他笑了两声,忽然看到阮小山尸身和因心痛哥哥惨死而晕迷不醒的阮小苇,心下怆然,便笑不下去了,跳下供桌,向麻羽道:“麻子,咱们是难兄难弟,看来要同死于此了!”游目四顾,不见李雨曼的影子,不禁颇感奇怪:“难道这小姑娘竟逃出去了?”怕引起白无常等人的注意再去追杀,不敢向别人询问。 麻羽笑道:“不能同生可同死,正是朋友之义!连水泊梁山的草莽之辈,都能千里面朝夕相见,一寸心死生可同,何况我们这般好男儿、真豪杰?只是要和方大陆这个蠢材死在一起,未免不算十分美气!” 何非流笑了笑,当下便把麻羽、方大陆和自己一起用勾魂索链捆了起来。方大陆虽然人品卑下,但对梅吟雪相爱至深,知道自己难救妻子,便也甘愿就缚,以求和爱妻同死。 勾魂索链是金精银丝所制,十分结实,而且长逾两丈,倒真是个捆人的好东西。用另一条勾魂索链捆着柳含烟等人的黑无常怕何非流自己捆自己作什么手脚,便疾步过来,又将索链在三人身上紧了几道,这才放心,然后便在三人身上仔细搜查。 可他搜了半天,并无所获,当下向白无常道:“三哥,这几人身上都没枪。” 白无常点了点头,将丧门剑从柳含烟颈上拿开,一步一步走到何非流面前,死鱼眼中凶光闪烁,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警察?可有大队人马后援?若非警察,你们又来这里干什么?” 何非流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谁也不是警察,来此是考古探险,别无所图。废话少说,我已依言自缚起来,你还不快放了那几位姑娘?欺负女人可是最令人不耻的行为!” 白无常冷笑道:“别作梦了,还想让我放人?你们既已到此撞见我们,就算不是警察,那也休想再活着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闭目待死 何非流也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无信小人,一定会食言自肥的,已不存求生之念。只是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既然不是警察,你为什么也非杀我们不可呢?” 白无常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因为你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索性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此时是深夜,你们可能没看到,在这间房屋后面,还种植着百余亩地的罂粟,我们就是躲在这荒野之地,利用这里密林环绕的隐蔽地形,来秘密种植罂粟炼制海洛因。制毒贩毒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岂能让人知道?所以,虽然你们不是来抓我们的警察,只是无意中经过这里,我们也绝不能放过你们,必须杀人灭口,否则一旦消息泄露,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我们是兄弟四人,姓贺,我是老三,就叫贺老三;那阎王形象的是我大哥贺老大,判官形象的是我二哥贺老二,黑无常是我四弟贺老四。我们兄弟四人天生异相,稍加化妆,便同传说中的阎王、判官和黑白无常一样了。 “我们把这里作为制毒的秘密基地,时刻都提防被人发现,虽然这里人迹罕至,但也怕万一有人来到,因此便将居住的这间屋子建成了地府鬼屋模样,并贴上吓人的对联,以惊慑来人。而即使地府鬼屋吓不跑来人,但他再看到两盏象征死亡的骷髅灯,以及我们四个活似阎王、判官和黑白无常的人,也非骇得落荒而逃不可了。 “我们兄弟已经炼制了一百多公斤海洛因,明天就有云南的大毒枭前来提货,谁知今晚你们竟然驱车来到这里,这着实让我们吃惊非小。先前我们在屋中看到外面火光冲天,又听得车声隆隆,以为是明天出货的消息泄露,警察大举来到,吓得立刻便想逃跑,可随即却发现你们只有八人,于是便决定稍等一下,看看再说,因为这个秘密基地毕竟创建不易,不能轻易舍弃,同时也希望你们只是路过的行人,没发现我们的鬼屋和罂粟种植地,稍停即去。谁知你们这些人偏偏就发现了鬼屋,又不知死活地闯了进来,这可就真叫做‘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了!” 何非流这才明白,原来贺氏四兄弟是躲在这里偷偷制毒贩毒,干着绝不能为人所知的罪恶勾当,自然必须杀人灭口,当下冷冷说道:“你们兄弟罪深孽重,十恶不赦,总有一天,会真正变成如你们各自形象一样的恶鬼的!” 白无常贺老三刚要说话,那阎王贺老大喝道:“老三,还和他废什么话?快把三个男的全都杀了,而那三个女的难得都如花似玉,先留下来给咱兄弟乐上一乐,然后再杀!”他和判官贺老二都已强忍被何非流所踏的伤痛站了起来。 白无常道:“是,大哥!”狞笑一声,又向何非流、麻羽和方大陆道:“三位认命吧,希望你们一路走好,顺顺当当地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丧门剑一挺,首先指到了何非流胸口。 何非流听贺老大之言,不但要将众人尽数杀死,还要侮辱柳含烟等三个女子,不由气得目眦欲裂,呸的一口唾沫吐在白无常脸上,骂道:“恶鬼、流氓,你们都不得好死!” 白无常大怒,叫道:“我先让你不得好死!”挺剑向何非流心口便刺。 何非流身被索缚,无法躲闪,当即闭了眼睛。 眼看白无常剑尖已刺破了何非流胸衣,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哎哟一声大叫,撒手扔剑,直跳起来,随即摔跌在地,双手抱住右脚,连连呼痛。 屋中众人都诧异莫名,何非流也睁开眼来,和众人一齐向白无常瞧去,却见他双手抱着的右脚脚面上现出一个血洞,透穿脚底,上下都在冒血,显然是被利刃所刺。都说十指连心,其实脚部受伤,疼痛更甚于手指受伤十倍,白无常痛得坐倒复又跳起,双手捧着右脚,左腿单腿撑地,蹦转不停,痛呼不止。 黑无常贺老四叫道:“三哥,怎么了?你怎么会受伤?” 白无常惨声道:“供……供桌下面有人!有人……有人用尖刀刺我的脚!” 众人心中一凛,但见供桌低垂的帘帏正微微飘动,显然真的有人躲在帘帏后面的供桌下。何非流、麻羽和方大陆就被捆缚在供桌跟前,白无常站在桌帏之畔剑刺何非流,想不到未能伤敌,自己却被躲在桌下之人所伤。 何非流心念电转:“桌下之人,定是李雨曼!想不到生死关头,却是这个小姑娘救了我!” 黑无常目光闪动,忽地绰起被扔在地上的那把双股猎叉,抢步上前,挺叉向桌帏内便刺。 贺老大惊叫:“别刺,咱们的白粉都在桌下放着呢!” 可是黑无常这一叉刺得极快,他虽听到了贺老大喊声,却已收势不住,只听“哧啦”一声,猎叉刺破桌帏,随即便是一声惨厉的痛叫划破夜空。 刹那之间,供桌上站立的贺老大和贺老二都惊得呆了,他们看得清楚,黑无常手中猎叉落在地上,右臂上插着一柄丧门剑,伤口血流如注,刚才这声惨叫并非供桌下面之人所发,竟是来自四弟黑无常。 这一下变出意外,连黑无常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当下用左手拔出插在右臂的丧门剑,强忍剧痛,游目四顾,寻找伤己之人。 何非流冷冷说道:“你不用找了,是我伤的你。”原来他和麻羽、方大陆腰部以上包括双臂都被勾魂索链捆绑数道,难以动弹,但双腿却还可以活动,眼见黑无常出叉迅疾,桌下的李雨曼无处躲闪,必被刺死,当即右脚疾出,脚尖在白无常撒手扔落在地的丧门剑剑柄上一点,将剑点挑而起,激射出去,一下插进了黑无常右臂。因为动作过快,屋中众人谁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黑无常手中猎叉便已坠地,叉刃虽然刺破了桌帏,却丝毫也没伤到帏内之人。 黑无常一声怒吼,挺剑向何非流分心便刺,同时白无常也跳着脚扑了过来。两兄弟都恨透了何非流,要先合力将他击毙。 便在这时,供桌帘帏突然翻开,一团白雾由下而上卷来,一下卷在黑白无常两人脸上,两人眼睛皆为白雾所迷,立时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吓得都暴退丈外,急揉眼睛。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情急智生 何非流大喜,却见供桌下面之人已钻了出来,正是李雨曼,再看她手里提着一个白布袋子,袋口敞开,犹有白色粉末散落,显然刚才迷住黑白无常眼睛的白雾就是从袋子中抖出来的,再回想贺老大阻止黑无常猎叉刺向桌下之语,便知袋中白色粉末就是海洛因了,想不到李雨曼如此聪敏,竟用白粉去迷敌人眼目。 贺老大和贺老二见白粉漫空飘洒,比看到两个兄弟受伤还感心痛,立即双双跳下供桌,扑向李雨曼,口中大叫:“死丫头,我要你的命!” 李雨曼面色木然,也不躲闪,看贺老大和贺老二扑到跟前,猛地双手一扬,将袋中剩余的白粉都抖了出来。 贺老大和贺老二无法抵挡,登时便如掉进了面柜里一般,各自双眼均被迷住,不能见物。他们旁边的黑白无常刚把迷眼的白粉揉出一些,这时又被波及,不仅眼睛重被迷住,连嘴中也吃进不少白粉,吓得一边揉眼睛一边呕吐,狼狈万状。 何非流等人无不大喜过望,没想到李雨曼竟能出奇制胜,一个小姑娘把大家都给救了! 麻羽大叫:“雨曼,你干的太漂亮了!快,快把我们身上的索链解开,我非暴揍这几个家伙一顿出气不可!” 李雨曼手脚甚是麻利,刹那间便将麻羽、柳含烟等人身上索链都解了开来。 麻羽绑缚一去,立即乒乓一顿拳脚,将犹自目难见物的贺氏四兄弟都打倒在地,然后就用绑过自己的那条索链把四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连一根手指也难以动弹,这才感觉稍稍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阮小苇也醒了过来,抱着哥哥的尸身放声大哭。何非流等人知道这等骨肉惨别之痛,任何言语安慰都无济于事,便任她痛哭,释放悲愤。 阮小苇哭了一阵,忽地拾起地上的丧门剑,抢到贺氏四兄弟跟前,挥剑向四人便斩。 何非流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手腕,柔声说道:“小苇,我知道此时你恨不得将仇人千刀万剐,而这贺家兄弟也确实死有余辜,可是你并非执法人员,动手杀了他们,便也触犯了法律。我看就让他们暂且多活几天,我们设法通知公安人员来惩办他们,他们迟早难逃公道的。” 阮小苇叫道:“不行,我不管那么多,非亲手杀了这几个恶徒不可!”挥剑又斩贺家兄弟,却又被何非流拦住。 阮小苇无法斩杀仇人,又悲上心头,将剑一扔,扑在何非流怀里放声大哭。 何非流拍拍她肩背,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哭了几声,又晕了过去,不禁叹了口气,向麻羽等人道:“这间屋子形如棺材,暂且就把阮小山埋在屋中吧,等将来有机会再隆重安葬,咱们远途在外,一切只能从权就简了!嗯,这贺家兄弟说了,他们屋后还种着百余亩地的罂粟,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可不能留着。麻子,你拿一瓶水把他们迷眼的白粉冲掉,我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们把罂粟尽都毁去,心痛欲死!”说完,抱着阮小苇走出屋去,将她放进越野车中,然后又回屋帮众人掩埋阮小山的尸体。 片刻之间,屋中便堆起了一个简陋的坟头,何非流想想阮小山日间还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大汉,此刻却已长行不返,不禁暗叹人生无常,世事如梦! 他正自怆然,一转眼间,却见李雨曼站在坟前,也是神色黯然,不胜凄楚,便道:“雨曼,你是不是见到他人不幸,也触动自己伤怀了?别多想了,无论多大的伤心事,都会过去的,一切还要继续,不幸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必须比别人更加坚强。今天就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机智勇敢,我们都会死在此地!” 李雨曼讷讷地道:“我……我其实并不勇敢。我被你推了一把,一下扑进了供桌底下,之后便吓得不敢出来,直到从桌帏缝隙看到那无常鬼要杀你,情急之下,才拔出这些天我一直带在身边防身的水果刀刺穿了他的脚。我……我实在是怕得厉害,可是见到你有危险,却什么也顾不得了!用白粉对付那几个恶鬼,也是一心想要救你,急中生智。对了,供桌下面还有一袋白粉呢,要不要也把它扬了,免得留着贻害百姓?” 何非流听白无常说他们已经炼制了一百多公斤的白粉,而刚才李雨曼抖落的那袋白粉至多也不过五六十公斤,想来这一百多公斤白粉是分两袋装的,微一沉吟,说道:“这袋白粉权且留着吧,因为我们要报告公安部门惩处贺家兄弟,留着这袋白粉可以作为物证。嗯,就先把白粉放车上吧。”当下从供桌下取出那袋白粉,和李雨曼一起走出地府鬼屋。 柳含烟看了看阮小山的坟头,叹了口气,也和梅吟雪从屋中走出。 麻羽已用矿泉水将贺家兄弟眼中白粉洗去,这时看了看那两盏骷髅灯,说道:“这东西看着都恐怖,可不能让它再照着我们!”拿过那柄双股猎叉,砰砰两下,将两盏骷髅灯全部打碎,然后和方大陆一起,将贺家兄弟四人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屋外。 贺氏兄弟眼看着被李雨曼扬散的一袋白粉混入了泥土,另一袋白粉也被何非流提进车中,都痛惜得要命,但已受制于人,却是无可奈何。 此时天已大亮,四下里景物都能看得清楚了,只见这间地府鬼屋后面七八十米远处,果然有一块百余亩的黑土地,遍植着犹自开放着红白相间艳丽花朵的罂粟。这片黑土地地势略低于鬼屋坐落的沙土坡地,呈椭圆形,前面和左右两面都是茂密的树林,就像一个盆地,十分隐蔽。 何非流等人带挟贺家兄弟,驱车来到罂粟地边。 麻羽看着大片花红叶绿的罂粟,恨恨地道:“这贺氏四兄弟也真狡猾,竟利用这里密林环绕的隐蔽地形,来大量种植罂粟,若不是我们无意中来到这里,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的罪恶行径。嗯,待我一把火将这些害人的毒物烧个干干净净!”说着拿出气火机,便要动手。 何非流摆手止住他,说道:“不行,若是焚烧这些罂粟,容易引起森林大火,况且这些罂粟还叶绿花红,没有枯萎,也难以燃烧。讲不了,我们就费些时刻,用越野车将这百余亩罂粟碾轧毁掉吧。” 众人齐都点头,当下便驱车驶进罂粟地到处碾轧。他们进地之时,将贺家兄弟就放在地边,有意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罂粟被彻底毁灭。 贺氏四兄弟被紧紧捆在一起,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眼看着耗费多年心血、也是遍地财宝的罂粟被毁于一旦,这份心痛实是难以形容。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弹如雨下 百余亩罂粟要尽数碾毁也非易事,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越野车才碾轧到罂粟地尽头。方大陆手把方向盘,看这罂粟地尽头便是一条大道,两旁林木相夹,通向远方,便道:“我们已将罂粟尽毁,这就上路前行吧。” 麻羽从后车窗向地府鬼屋方向地边的贺家兄弟看了一眼,说道:“那贺家兄弟怎么办?是带他们一起走,还是留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时阮小苇已再次醒来,一听麻羽之言,立即嘶声叫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我哥哥报仇!” 何非流瞧了阮小苇一眼,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听天空中响起一阵郁雷般的声音,越响越近。 他以为天上打雷,将要下雨,急忙摇开车窗,探头出去,向上观看。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天空中没有丝毫雨迹,却有一架小型直升飞机飞了过来,此时已到了罂粟地上空。 何非流一惊之下,立即恍然,说道:“昨晚贺家兄弟中的白无常贺老三曾说,他们已炼制了一百公斤的白粉,明天云南的大毒枭便来取货,此时已是翌日上午,这必是大毒枭驾直升飞机取货来了。现在的毒枭也真猖狂,并且大手笔,取货都要用直升飞机!” 但见直升飞机中的人似乎发现了罂粟尽毁的情形,将飞机降到低空,盘旋了两圈,然后便俯冲下来,落在贺家兄弟身旁,随即机上便走下五个人来,和贺家兄弟对答了几句,然后解开了捆缚他们的勾魂索链。 由于相距几百米远,何非流也听不到他们都说些什么,但见贺家兄弟向越野车这边戟指跳脚,似是大骂了几句,然后便和机上下来的五人一起上了直升飞机,直升飞机随即又升上天空,迅速向越野车这边飞来。 何非流急忙缩头回车,摇闭车窗,叫道:“不好,快走,快走!” 麻羽问道:“怎么了?” 何非流道:“毒枭驾着直升飞机前来取货,可我们不仅带走了制好的白粉,更毁掉了百余亩制炼白粉的原植物罂粟,他们岂能甘休?非把我们抓住万剐凌迟不可!现在飞机已向我们飞来,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麻羽还想再说什么,方大陆早害了怕,一踩油门,越野车便疾蹿出去,冲上了林间大道。 麻羽被车猛然前冲的惯力带得向前一抢,脑门撞在前座的座背上,撞得好不疼痛,气得正要大骂方大陆胆小如鼠,忽听车后上方砰砰枪声响亮,直升飞机上的人竟然有枪,见他们驱车逃跑,便即开枪追击。 麻羽登时也不由得心惊胆战,脏话便骂不出来了。 越野车连中数枪,幸好车体坚固,和防弹车相差无几,没被打坏。 方大陆驱车更急,直似在杂草丛生的林道上飞行一样,刹那之间,便驶进了密林深处。 一到密林深处,道两旁的林木枝桠交错,遮蔽道路上空,直升飞机既无法俯冲追击,开枪也打不到车上,只能在上面隐隐瞧着越野车的影子追随而行。 车中众人见不再有枪弹打来,都稍稍松了口气,但见飞机始终在上面阴魂不散地缀着,车速无论加到多快,也无法将之甩脱,却又不禁忧思暗生。 又奔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望无垠的大片原野。 麻羽喜道:“啊,总算跑出原始森林了!这一路上尽在林间夹道上穿行,可闷死我了!” 何非流却暗暗叫苦,在原始森林之中,毒枭虽有飞机火枪,也难以施为,此刻到了旷野平原,一无遮拦,要想在飞机火枪下逃命,那可是难于上青天了! 果不其然,越野车一到平原之上,飞机上的枪弹便如雨点般打了下来。车顶厚实的钢板中弹倒没怎样,车窗玻璃却挡不住子弹了,越野车又跑出不到两公里,后车窗玻璃便被打得粉碎,驾驶室车门玻璃也被打碎半片,碎玻璃将方大陆左臂划出数道伤口,鲜血飞溅。 方大陆又痛又怕,更是把车开得如疯虎飞跃一般,快逾电闪。 可越野车开得再快,又怎快得过直升飞机?飞机始终不离越野车上空,枪击更猛,没过片刻,左侧车窗也被击碎,靠窗的柳含烟肩头受伤。 一时之间,众人都感到了死到临头的极度恐惧,除了方大陆只能目视前方开车之外,柳含烟、阮小苇、梅吟雪、麻羽和李雨曼情不自禁地都向何非流瞧去,目光中都是三个字:怎么办? 何非流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沉吟了一下,忽地一咬牙道:“这些心狠手辣的毒枭,看来是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了!既然如此,讲不了,我迫不得已,只有大开杀戒,将飞机击落下来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一万个不相信的样子。 麻羽伸手一摸他额头,说道:“小河流,你也不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你是不是吓傻了,以为自己有大炮火箭弹么,竟说要把飞机击落下来?你这个牛皮可吹得……” 何非流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快速说道:“情况紧急,废话少说!麻子,你马上将车上这袋白粉用猎叉挑起,举出车外,诈称投降,使毒枭顾虑会伤及白粉,不再开枪;方大陆,你停下车来,但不要熄火,我让你开车时,立即开动飞奔。生死关头,切勿误事!” 说这几句话的同时,他将车中剩下那桶汽油打开,拿起一条尼龙索,将二百多米长的索绳连同索端钢抓一起放入油桶中浸透汽油,然后又取了出来。 直升飞机上仍是弹如雨下,打得越野车四面车窗都已破碎,情况已万分危急,麻羽听何非流说得郑重,不敢怠慢,当即绰起双股猎叉,叉着那袋白粉,从玻璃已完全碎落的后车窗举了出去,同时口中大喊:“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了,我们投降了!”心中却感好笑:“人家投降都是举白旗,我投降却是举白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知直升飞机上的毒枭听没听到麻羽的喊叫,但显然看见了举出来的白粉,立即停止了枪击。他们果然不出何非流所料,投鼠忌器,既怕直接击毁白粉,又怕将越野车打爆起火,殃及白粉,玉石俱焚。 这时方大陆依何非流之言,将车停了下来,同时也大喊投降。 直升飞机上的毒枭可能也听到了车上的喊叫,开始缓慢下落,准备受降。 第一百七十六章 群鸦乱噪 何非流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降的飞机,看飞机已下降到离车顶不足五十米高,立即伸手一拍阮小苇肩头,说道:“小苇,看我替你哥哥报仇!”随即抓起那条已在汽油桶中浸透汽油的尼龙索,蓬地推开车顶的天窗盖,长身而出,振臂便将尼龙索上的钢抓掷向直升飞机。 这时直升飞机又已下降了十几米,距离更近,何非流打暗器抛飞抓的功夫又是神乎其技,精准无比,钢抓去势快如电闪,一下便抓在直升飞机的起落架上,飞机到车顶四十米左右长的索绳立时被绷直吊起。 何非流对自己抛掷飞抓之能毫不怀疑,知道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绝对万无一失,是以一掷出钢抓,便立即取出怀揣的气火机将尼龙索点燃,然后将整条尼龙索向车外一扔,同时大叫:“开车,快开车!” 从何非流飞抓抓中飞机起落架,到点燃尼龙索,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待得飞机上的毒枭发现,想要开枪射击之时,方大陆已开车飞奔出去。毒枭还没再做出反应,飞机已着了火。 尼龙索的尼龙材质本是易燃之物,再被何非流用汽油浸透,一经点燃,火苗便顺着索绳直窜而上,先把钢抓抓住的起落架烧着,跟着便烧着了整个机身,霎时之间,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越野车猛然向前蹿出,麻羽猝不及防,手举的白粉连同猎叉一起掉落在地,他自己也险些被抛出车外,急忙牢牢抓住椅座才稳住身体,气得正想破口大骂方大陆,猛然间就听“蓬”的一声大响,着火的飞机爆炸开来,碎片纷飞,机体残骸带着熊熊大火坠落,正好落在白粉和猎叉之上,将猎叉木柄和白粉也烧了起来。 此时越野车已向前开出半里多地,麻羽大叫:“快停车,快停车!哈哈,小河流,真有你的,你竟真的把飞机击落下来了!咱们快回去看看,看看飞机上的人都怎么样了,都炸死没有!” 何非流面色惨然,说道:“不会有一个人活着了!我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可真是……真是……唉!”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柳含烟道:“小河流,你杀的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坏人,做的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不必感到心中不安。你虽非执法人员,但这些坏人要置我们于死地,你是迫不得已才正当防卫,虽将他们尽数杀死,也不会负什么法律责任的,你就放心吧!” 何非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总是心中难安,向方大陆道:“我们回去看看吧,如果机上的人都已身死,便将他们都埋葬了,以免暴尸荒野。人死恶消,这点人道咱们还是应该尽一尽的。” 众人齐都点头,当下方大陆将车头掉转,返了回来。 到了飞机坠毁之处,众人都走下车来,但见飞机残骸还在燃烧,四周散落着九具尸体,显然就是贺氏四兄弟和驾直升飞机来取货的五个毒枭,只是都已面目全非,分不清谁是谁了。 何非流见机上之人果然尽都毙命,甚感恻然,阮小苇却大为兴奋,抓着他的手道:“非流哥,你为我报了大仇,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随即向着那地府鬼屋方向,跪倒在地,抽泣着道:“哥哥,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安息吧!”说完,又放声大哭。 柳含烟甚感歉然,将阮小苇拉了起来,说道:“小苇,都是我不好,我若知道会发生你哥哥这样的不幸,宁可公主堡永为不解之谜,也不会进行这次考古之旅!” 见阮小苇仍是哭泣不止,何非流道:“小苇,不幸已经发生,无可挽回,就别再伤心了。柳教授,我们既已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只能一往无前了,只有找到公主堡的真正遗迹,破解了这个千古之谜,才能告慰阮小山的在天之灵。” 柳含烟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将这几具尸体埋了,然后就上路吧。我们……我们也真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 她话音甫落,忽听得啊啊几声刺耳的鸣叫,跟着便瞧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乌鸦从远处飞了过来,旷野上登时聒噪成一片。 麻羽惊叫:“啊,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怕不有上千只吧?乌鸦历来便是不祥之鸟,看见一只就会倒大霉,现在我们竟然见到这么多只乌鸦,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何非流等人虽然都不迷信,但瞧见这么多乌鸦,又听它们叫得刺耳烦心,也觉心中厌恶,隐隐感到不安。 却见这群乌鸦飞到近前,立即扑到九具焦尸上,啄食焦糊的尸肉。这群乌鸦往少说也有七八百只,顷刻之间,便将尸肉啄食净尽,只剩下九副白惨惨的骨架,可它们仍然啄食不停,竟是还要啄吸白骨中的油髓。 众人都瞧得毛骨悚然,全身寒气直冒,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倒退。 麻羽颤声道:“这……这哪里是乌鸦?分……分明就是吃人的恶鬼啊!快……快跑,它们吃完尸体,可能便要来吃我们了!” 另几人听他一说,哪里还敢再去掩埋尸骨,急忙一起转身奔向越野车。可为时已晚,那些乌鸦竟真的是不只对死尸感兴趣,几人刚一转身,它们便舍了白骨,一窝蜂般飞了过来,将几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群鸦俱都凶恶异常,一围上来,便纷纷爪抓嘴啄,向众人反动猛攻。众人俱都手无寸铁,只能挥拳抵挡。 何非流和麻羽拼命护住柳含烟等四个女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两人俱都赤手空拳,便是武功再厉害,却也挡不住近千只的乌鸦,一时之间,身上受伤无数,转眼就要像那九具焦尸一样,被啄成白骨。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忽听一声极为响亮的鸟鸣之声,震动四野,其声既高亢又凄厉,颇带凶残之意,却是鹰唳。 老鹰是最凶残的一种猛禽,为百鸟之王,非但禽鸟都对之畏如虎豹,就是狐兔之属,也闻其声而胆落,是以这一声鹰唳响起,群鸦立时惊恐万状,全都停止向众人攻击,惶然四顾,不知所措。 这一声鹰唳刚落,又一声更为高亢响亮的鹰唳便即响起,声音就在群鸦之中,充满了暴怒之意,似是凶性大发。 群鸦都被这第二声鹰唳惊得全身大震,有十几只竟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骇极而死,其余乌鸦立即啊啊大叫,四散飞逃,顷刻之间,便都逃了个不见踪影。 何非流等人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场大劫竟如此度过,只听得鹰唳又响了两声,似是在追击乌鸦一般,但声音就在耳畔,却不见老鹰的影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乌鸦老道 何非流等人由惊喜转为惊奇,定睛一看,只见方大陆用双手拢口,正对着群鸦飞去的方向,张大嘴巴,似在大喊。 麻羽道:“方大陆,你在捣什么鬼?是在对乌鸦致词欢送,希望它们下次再来么?” 方大陆转过身来,瞪了麻羽一眼,突然嘴巴一张,似是要咬麻羽一般,但口中却发出一声鸣叫,正是鹰唳之声。 麻羽惊道:“啊,方大陆,看不出来,你小子竟有如此出色的口技,能够学鹰叫吓跑那些恶鬼般凶残的乌鸦!” 方大陆冷冷地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过危急时刻,还算能比那些低能之辈的骂人脏话有用得多!” 麻羽心情大佳,虽被他讥刺了一句,也不在意,嘿嘿笑道:“你的口技确实水平不凹,学鹰叫竟比真的老鹰叫声还凶戾。你还会学什么叫?学几声狗叫我听听,如果叫得能与真狗一般无异,那以后我发了大财,就不请保镖了,便请你来看家护院。” 方大陆大怒,正要痛斥麻羽,忽听背后一个破锣般的声音说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是谁胆大包天,竟然击退了我的八百乌鸦兵?” 方大陆吃了一惊,急忙回过身来,却见身后三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此人身材高大,形如苍松古柏,给人一种威猛之感。只见他年纪已着实不小,白眉、白发、白须,但脸色却极为红润,连一丝皱纹也没有,端的是鹤发童颜。他穿的是一身比乌鸦羽毛还黑的道袍,显然是个道士,若不是长了一双白惨惨的大三角眼,鹰鼻阔嘴,面相凶恶,看来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众人见到这个白发老道,均感惊奇,不知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之中,这老道从何而来。 何非流沉声问道:“道长从哪里来?道号怎称?有何见教?” 那白发老道大三角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盯在何非流脸上,冷冷说道:“道爷我善驱乌鸦,人称乌鸦老道,就住在离此不远之处。今天道爷带着八百乌鸦兵,前往原始森林中采掘灵芝首乌等物,用来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不意却与尔等相遇。这里人迹罕至,你们都是什么人?来此作甚?我的乌鸦兵是你们击退的么?” 何非流喜道:“啊,原来道长便在左近居住!那么请问道长,此地附近,可有什么古堡遗址或其它历史遗迹么?我们是考古人员,到此是来寻找玄奘高僧在《大唐西域记》中所描述的公主堡遗迹的!” 乌鸦老道打量了众人几眼,缓缓说道:“什么公主堡?没听说过,但前面百里之外,却有一座大雪山,如果你们是前往雪山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因为前往那座雪山,便是猪羊走向屠宰之家,自投死路!” 何非流奇道:“那却是为何?难道那雪山中挂着杀人刀不成?” 乌鸦老道突然瞳孔收缩,面现惧极之色,然后仰首望天,喃喃说道:“因为……因为那座雪山之中,住着一个人称雪山鬼媪的老妇人!这老妇人不但有一身极为高强的邪门武功,而且凶残成性,专门喜欢用活人的心、肝、脾、胃、肾,加上耳、鼻、舌来做八珍汤喝,多年来,已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道爷我虽然自负道术通玄,但也对这雪山鬼媪极为惧怕,从不敢在雪山脚下跬步之行。你们这几个少不经事的娃儿要前往那里,岂不就是自投死路么?” 众人齐都心中一凛,想起阴海棠来,那个罗刹般的恶女就是要把他们抓住,送给一个叫做什么雪山鬼媪的人做八珍汤的。 方大陆以口技吓退了大群乌鸦,洋洋自得,感觉正好,对乌鸦老道颇为不屑,冷笑说道:“我们寻觅公主堡遗迹,志在必得,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你惧怕那雪山鬼媪,难道我们便也要惧怕么?道长,咱们就此别过,你去采你的灵芝首乌,我们这就上路,赶往你所说的那可怕雪山!”说着向乌鸦老道一拱手,便要迈步走向越野车。 乌鸦老道大三角眼一瞪,森然道:“你们还走得了么?快说,究竟是谁击退了道爷的八百乌鸦兵?我要先见识见识他的本领。”脚步一错,挡在当路。 方大陆怒道:“击退你乌鸦兵的就是我,你能把我怎样?快给我走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只要我张嘴一声大吼,就能吓破你这老杂毛的苦胆!”心想我用口技学出一声虎啸,还不一下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啊。 乌鸦老道眼中凶光大露,冷然道:“你一张嘴就能吓破我的苦胆,我一张嘴却立时就能要你的命!”说着,竟真的一张嘴,发出“啊”的一声极似乌鸦的怪叫,只是这声怪叫比真正的乌鸦叫声响亮百倍,直如雷霆震怒,霹雳惊天! 这叫声突如其来,且如此响亮,何非流等人都被震得全身一抖,耳鼓嗡嗡作响,尚未回过神来,猛然就见方大陆仰面摔倒,胸口好像中了炮弹,血肉模糊,随即全身起火,刹那间便烧成了一堆灰烬,连白骨也没剩下一根。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俱都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谁也不曾想到,这乌鸦老道身不动手不抬,只像乌鸦般啊的一声大叫,便立毙人命,并化骨成灰!世间哪有这种奇技,难道这乌鸦老道竟会妖法不成?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将方大陆的骨灰吹散,乌鸦老道的一双大三角眼又向何非流等人瞪射过来,森然道:“当今之世,任谁也不可以对我丝毫不敬,刚才这小子竟敢对我大呼小叫,岂不是作死么?” 何非流随手抓起一块飞机爆炸时断落在地上的机翼,挺身站起,挡在柳含烟等人身前,怒声喝道:“你……你这妖道,竟然杀人不眨眼!你……你还想干什么?”心知遇上了难以抵敌的可怕对手,声音也自颤了。 乌鸦老道却未动怒,缓缓说道:“此地人迹罕至,道爷与你们邂逅相遇,也算有缘。既然有缘,便当珍惜,所以道爷便想与你们结一段缘法!” 何非流沉声道:“结什么缘法?” 乌鸦老道眼光在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女脸上一转,面露色笑,说道:“道爷我素习黄老之术,可以采阴补阳,是以今年虽已一百六十六岁,但仍健于青壮。难得你们当中这四个女娃都堪称绝色,道爷也算艳福不浅,可以用奇术大补一番了,同时亦能让女娃们共登极乐之境,这不是一场好缘法么?至于你们两个男子,可以拜道爷为师,习学采补之术,以后咱们师徒三人便与四女一同欢爱,其乐融融,岂不妙哉?” 第一百七十八章 道貌岸然 众人没想到这乌鸦老道当真是道貌岸然,竟毫不脸红地说出这等无耻言语来,都气得浑身栗抖,何非流立即喝道:“闭嘴!你这无耻妖道,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要你的狗命!” 乌鸦老道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找死!”阔口一张,又是乌鸦般啊的一声大叫。 何非流早防他大叫,一见他阔口张开,立即振臂将手中那块机翼掷出,打向他张开的大嘴。只听“蓬”的一声轰响,机翼在半空中也像方大陆一样被炸中,但因为机翼是极为坚固的金属所制,没被炸毁,只炸起一团火光,然后坠落在地,声势十分骇人。 何非流面上变色,知道若非自己手疾眼快,及时掷出机翼挡击,此刻便已和方大陆一般下场,骨化为灰了!可他骇惧之余,仍然大惑不解:“这乌鸦老道又是身未动手没抬,只发出啊的一声大叫,却如何就能发出炸弹般的威力?难道这老道真会妖术魔法不成?” 乌鸦老道这一下未能伤敌,也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再发大叫之声,一个虎跳,疾跃过来,挥双拳向何非流劈头便打。 何非流急忙出手挡格,哪知刚把来拳挡开,突然之间,乌鸦老道两只宽大的袍袖之中,竟同时呼地飞出两只乌鸦,长嘴疾啄,分别啄向他两只眼睛。 何非流吓得急忙仰头后避,可还是慢了一点儿,双眼虽然躲开,两腮却被乌鸦利嘴啄中,血流披面。 他又痛又怒,立即挥拳向两只乌鸦猛击。两只乌鸦不等拳到,又呼呼两声,飞回了乌鸦老道的袍袖之内。 原来袖中乌鸦是乌鸦老道训练出来的活暗器,与人对敌之时,他出手击敌,敌人虽可挡住,却万万想不到他袖中还会有乌鸦飞出啄击,当真是百发百中,厉害无比。 乌鸦老道一退复上,挥拳直击何非流面门,拳到切近,袖中两只乌鸦又飞啄出来。 何非流最怕他再发出乌鸦般的大叫,与之相斗,却是丝毫无惧,刚才只是猝出不意,才被两只乌鸦啄伤,这时注了意,两只乌鸦便再啄不到他,反被他接连打中两拳,打得毛羽纷飞。 但乌鸦老道不仅袖中乌鸦厉害,拳脚功夫也极为了得,何非流在他拳脚之下,也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蓦地麻羽疾扑过来,出手如风,一下子便将乌鸦老道袖中飞出的两只乌鸦一齐抓住,捏断脖颈,然后把鸦尸当作暗器,直打乌鸦老道面门。乌鸦老道急忙侧身闪避,不防何非流乘机一脚飞来,踹在他小腹之上,踹得他登登登倒退七八步远,险些摔倒。 乌鸦老道冲冲大怒,复又抢上前来,猛地张开大嘴,啊地一声大叫。 何非流和麻羽最怕他这乌鸦般的大叫,此时手中皆无抵挡之物,都吓得抹身就跑,哪知身后就是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女,两人这转身一跑,立时和四女撞在一起,同时摔倒在地,刹那之间,心中皆是一片冰凉:“这下可彻底完了,大家一齐毙命于此!” 谁知乌鸦老道这一声乌鸦叫,却并未发出炸弹般的威力,何非流等人正觉奇怪,忽地一张大网落了下来,将六人一起扣在当中,随即大网收紧,将他们牢牢捆住,难以动弹,只听得笑声狞恶,乌鸦老道提着网绳,来到网前。 原来乌鸦老道发出的乌鸦般大叫,意在震人心魄,并没有杀伤力,杀伤力在于他口中的两颗假门牙。他的两颗假门牙都是精心特制,各自内置一枚微型炸弹,是他别出心裁在口腔中设置的机关暗器,使用之时,只要将嘴巴大张,舌尖一舔置于牙龈上的机括,炸弹假牙便立即激射出去,触物即爆,威力十分惊人;对敌之时,假牙既小,他又先发大叫之声惊人,是以谁都难以发现是他的门牙飞出伤人,只当是他的大叫之声所致,当真难挡难防,厉害之极。只是他口中只有两颗假门牙是厉害暗器,其余牙齿则无法伤人,是以他发出两声大叫,两颗假门牙俱已飞了出去,第三声大叫便已是虚声恫吓,他便乘何非流等人一齐骇倒之际,从怀中取出作为抓人武器的大网,将众人一网成擒。 乌鸦老道砰砰给了网内何非流和麻羽每人一脚,气哼哼地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你们还敢对道爷无礼么?暂且留下你们的狗命,不让你们参观一下道爷的采战奇术,你们也不知道爷的神妙本事!”说完,便将目光转向柳含烟等四女,脸现色笑。 何非流骂道:“无耻妖道,有本事就冲我来,怕你不算好汉!” 麻羽也破口大骂,同时奋力挣扎。 乌鸦老道却似充耳不闻,不理何麻二人,解开网口,一把将李雨曼拽出,随即又迅速将网口系住,然后淫声笑道:“哈哈,你们四个美貌女娃之中,数你最年轻了,越年轻越是妙用无穷,我就先让你如仙欲死,助我延年益寿吧。嗯,苍天为被,大地为床,幕天席地的欢爱,才最能畅情快意。来吧,小姑娘,咱们这就共效于飞!”口中说话,一伸手,哧啦一声,便撕开了李雨曼胸衣。 何非流等人见这乌鸦老道光天化日之下,便当众实施暴行,都是目眦欲裂,纷纷怒喝大骂。 何非流拼命撕扯大网,想破网来救李雨曼,可这大网不知是何物所制,网丝虽然又轻又细,但却结实异常,怎么撕扯也撕扯不断,反被网得更加紧了。 李雨曼胸衣破裂,白如雪美如玉的酥胸袒露无遗,不由得又羞又怒,却忽然媚眼如丝,格格笑道:“道爷,不要这么粗鲁么?女孩子是喜欢温柔的!”说着,竟逢迎地探嘴向乌鸦老道吻去。 乌鸦老道先是一怔,随即乐不可支,大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个女娃儿不但美貌无双,而且还解风情!好好好,道爷一定让你雨露滋润,快美难言!”一边说话,一边凑嘴去接李雨曼樱唇。 何非流等人谁也没想到,李雨曼竟会对卑鄙无耻的乌鸦老道曲意逢迎,正大为惊奇,突然之间,乌鸦老道“嗷”的一声大叫,一把将李雨曼推倒在地,随即双手按住小腹,面上惊怒交并,身子摇摇欲倒。 众人更为惊异,只见他按住小腹的双手指缝间鲜血汩汩外冒,两眼瞪视着李雨曼,嘶声叫道:“你……你……”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身子又晃了两晃,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急促喘息。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亡命奔逃 李雨曼从地上一跃而起,快步抢到大网跟前,迅速将网口解开,将何非流等人都放了出来。 麻羽一出大网,立即叫道:“啊,雨曼,真有你的,又一次救了大家性命!” 李雨曼却突然泫然欲泣,颤声道:“我……我……我竟然杀了人!我……我好害怕!” 原来李雨曼见乌鸦老道手段厉害,难以力敌,于是便假意逢迎,乘其淫念大动不备之际,就用始终拢于袖中的水果刀插进了他小腹。她这一刀用力极大,将半尺多长的水果刀连同刀柄都插了进去,而且恰好是插在肚脐下方元气汇聚的丹田之处,这一下乌鸦老道如何能受得了?立时气散魂消,虽将李雨曼推到,却已没有伤人之力。 众人正要安慰李雨曼几句,猛听得一声极为尖锐的厉啸划破长空,宛如游丝般飘向远处。 众人齐吃一惊,听那厉啸之声竟是倒在地上的乌鸦老道所发,只见他由于丹田重创,元气涣散,高大的身材已变得十分矮小,缩成了皮包骨,本来红光满面的脸上也变得皱纹堆垒,有如枯树皮一般,但却凝聚最后一口真气,厉啸不止。 众人都不知他已行将就死,还鬼叫什么,正自惊疑,忽然之间,似与乌鸦老道的厉啸和鸣一样,远处传来一阵噪乱的乌鸦叫声,随着叫声,只见一大片墨也似的乌云快速飞来,越飞越近,渐渐看得清楚,并非乌云,而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乌鸦,乱叫乱噪着狂扑而至。 此刻乌鸦老道强自凝聚的一口真气也将竭尽,看到群鸦飞来,便止住了啸声,嘴角现出一丝狞笑,这才彻底断了气息。 何非流大叫:“不好,乌鸦老道临死鬼叫,就是召唤他的八百乌鸦兵来对付我们,替他报仇!这些乌鸦凶恶异常,实难抵挡,大家快上车奔逃!” 其他几人一听,都醒悟过来,不敢怠慢,急忙和何非流一起奔向越野车。 几人可也上了车,群鸦也飞到了近前。何非流立即将车启动,猛踩油门,飞驶狂奔。群鸦显然是训练有素,被乌鸦老道厉啸召来,竟似奉了圣旨一般,非要置几人于死地不可,纷纷振翅狂飞,在车后紧追不放。 越野车开得再快,却也不及乌鸦飞得快,片刻之间,群鸦便追到了车畔,越野车四面车窗都已被毒枭枪弹击碎,它们便纷纷由车窗向众人飞扑啄击。 众人没有器械抵挡,一时之间,俱各带伤,后来情急智生,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四女各自拿起一条尼龙索上的钢抓飞舞挡击,这才将群鸦阻在了车窗之外。 他们一共买了五条尼龙索,一条引爆直升飞机时损毁,正好还剩下四条,这时都被使用上了。 何非流手中没有兵刃,便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挥拳挡击乌鸦。麻羽坐在副驾驶座位,也无兵刃,只好和何非流一样挥动铁拳。 可是两人出拳再快,拳力再猛,也挡不住如此之多的乌鸦,不上片刻,便都被啄得皮开肉绽,受伤无数,又痛又怒,连娘也骂了出来。 麻羽又被两只乌鸦接连啄中,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唉,方大陆这小子虽然不是东西,却还真死得有点可惜了!若他还活着,再施口技学鹰叫,定能再把这群恶鬼般的乌鸦吓跑!” 何非流喝道:“麻子,你闭嘴!”口中说话,眼睛从后视镜瞧向梅吟雪。 麻羽被何非流一喝,立即醒悟,急忙扭头向梅吟雪道:“啊,梅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提起方大陆让你伤心,更不该对死者出言不敬!”说话分神,又被乌鸦啄了一下,痛得浑身一抖。 梅吟雪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没什么,对于方大陆之死,我只是有些歉仄,却并不悲痛。” 众人愕然,料不到梅吟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均想:“这女子可真是天性凉薄,新婚丈夫惨死,不仅眼泪也没掉一滴,还直言并不悲痛!” 梅吟雪似是猜到了众人心思,又淡淡说道:“方大陆是非常爱我,可是我并不爱他,我们两人结婚与感情无关。我之所以嫁给方大陆,是因为我父亲受过他父亲的恩惠,为报恩才把我许给他的。说来那还是五年之前,我父亲身染重病,我家的经济条件不好,眼看父亲便要因为无钱医治而死,这时方大陆的父亲伸出了援手,慷慨解囊,为我父亲治好了病。我父亲自然感恩戴德,但却无以为报,于是便把当时还在上高中的我许给了恩人的儿子。我为了对父亲尽孝,虽然对方大陆没有丝毫好感,但还是答应了。” 顿了一顿,她目光瞧向何非流,又缓缓说道:“可是,小河流你应该知道,后来我遇到了你,和你交往,才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方大陆发现我爱上了你,便处处与你为难。你多次遭到男同学们痛打,多半都是方大陆教唆和怂恿的。最后一次,他竟教人把你打得两个多月起不了床,以致耽误了学习,连大学都没考上。我气得发狂,便要与他解除婚约,谁知他却威胁我说,我若敢和他解除婚约,他便花钱雇杀手杀死你。我知道他心狠手辣,怕他真的害了你的性命,于是上大学之后,便远离了你,连和你通讯也不敢了。父亲一再催促我和方大陆尽快结婚,为他报恩,可我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年大学毕业,实在拖不过去了,才在国庆节这天和他举行了婚礼。婚前婚后方大陆倒是对我都很好,一直爱护有加,可是小河流你说,就他这样的人,我能倾心爱他么?” 何非流砰地一拳,击落了一只乌鸦,骂道:“这个万恶的畜生!”也不知他是在骂乌鸦还是在骂方大陆,却岔开了话题。 梅吟雪向他背影瞧了一眼,也不再言语了。 众人一边抵挡乌鸦攻击,一边驱车飞奔,不到半个时辰,便跑出了七八十里地,而愈向前行,愈感到秋风凄劲,后来竟有如严冬般寒冷起来。 众人虽然早已预备了皮衣皮帽御寒,但在群鸦附骨之蛆般的追击之下,谁也缓不出手来穿着,只好把钢抓和拳头挥舞得更加劲疾,既暖身体又挡群鸦。 又向前奔出了二三十里地,地面上已有积雪和冰凌,也更加寒冷起来,再看前面,一座白苍苍的大山越来越近,未过片刻,便有如银河倒挂般横亘在了眼前。 众人见这座大山山势巍峨,高峰插云,而山体苍苍,遍覆白雪,也与白云无异,远远望去,便如琼堆玉砌的仙山一般,虽在奔逃之际,也不觉尘襟一爽。 第一百八十章 山神庙中 麻羽叫道:“啊,乌鸦老道竟没骗我们,这里果然有一座大雪山!看来他说那个可怕至极的什么雪山鬼媪就住在这雪山之上,也定然不假了!乌鸦老道的厉害我们都已见识过,以他之能,都对雪山鬼媪怕得要死,我们岂不真的是自己送上门来,给她熬八珍汤喝了?” 其他几人都没说话,均知麻羽所言不假,也是心中惴惴,想想这次考古探险,可真是交上华盖运了,一路上步步遇险,处处惊魂,已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现在还被一大群凶恶的乌鸦追缠着不放,前途更是危机四伏,充满了莫测之险,恐怖似乎没有尽头了! 可此时已有两人死在考古路上,那是谁也说不出知难而退的话了,均知只有取得重大考古发现,才能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是以虽都忧思骇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勇往直前! 前途的凶险尚未临头,还可不理,紧紧追啄在车畔的群鸦却是越来越让人头痛了!这些乌鸦虽非大型猛禽,但凶恶起来却比猛禽更猛,加之数量又多,当真是击之不退,毙之不绝,连凭着武功机智击落了直升飞机的何非流也拿它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将越野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般,以求将这些要命的恶禽甩脱。 那座雪山虽然早已清晰可见,但其实却还距离甚远,越野车又飞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才到了山脚之下。山脚下尽是皑皑白雪,并无杂草树木,只有道旁孤伶伶矗立着一座庙宇,而这庙宇也只是一间大屋,并无院墙四围,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显得十分突兀,又说不出的诡异! 只见庙门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山神庙。 麻羽叫道:“啊,这里有座山神庙,我们快进庙内躲避乌鸦。” 何非流瞧着山神庙,沉吟道:“在这终年积雪的大山之中,极为苦寒之地,居然会有一座庙宇,这可古怪之极,我们不可轻进。” 梅吟雪道:“是啊,我瞧这座山神庙比我们昨晚进入的地府鬼屋还要诡异可怖,说不定就是乌鸦老道所说的雪山鬼媪所居之处。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麻羽一不留神,又被一只乌鸦啄中,痛得浑身一抖,急道:“就算庙内真有什么凶险,还能比大群乌鸦更可怕么?再不进庙躲避,恐怕我们都要变成乌鸦粪了!” 说话之间,越野车便驶到了庙前,何非流见群鸦扑啄之势越来越急,众人均已遍体鳞伤,难以抵挡,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吧,火烧眉毛,先顾眼前,我们只有先进庙内避一避再说了。嗯,这里太冷了,赶紧给我一身皮衣皮帽,我穿上之后,下车抵挡乌鸦,掩护你们进庙。大家动作要快,我一下车,你们立即各穿衣帽,穿戴好后马上下车进庙,不可丝毫迟疑,否则只有多受啄伤。” 说完,他将车停在庙前,随即背对车外,拼着受群鸦之啄,接过阮小苇递来的皮衣皮帽,迅速之极地穿戴在身上,又从梅吟雪手中接过一条钢抓尼龙索,然后飞身跳下车去,握住一段连结钢抓的尼龙索索绳,便像挥舞链子流星锤一样挥舞开来,将越野车周围的乌鸦都赶了开去,迫使它们一时无法再扑啄过来。 麻羽和四女不用再挡击乌鸦,不敢怠慢,立即将各自的皮衣皮帽迅速穿戴好,然后一齐跳下车来,疾奔庙门。 庙门只是虚掩,一推便开了,五人一拥而入。麻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叫道:“小河流,我们都已进庙,你也别恋战了,快进来吧!” 何非流虽然将钢抓尼龙索舞得狂风暴雨一般,怎奈乌鸦实在太多,身上还是又添了几处新伤。他哪里是恋战,只是要掩护其他人安然进庙,才咬牙苦苦撑着,这时听到麻羽之言,立即把抓索拼命狂舞几下,将群鸦再迫退一些,然后倒拖尼龙索,疾步奔进庙门,反手将门关闭,随后便倚门坐倒,呼呼气喘,恰似从鬼门关逃回来一般。 可是他刚一坐倒,立即又呼地跳了起来,双眼惊恐无比地瞧着前方,本来呼呼喘着的粗气,也陡然间停顿了! 先进来的麻羽、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和李雨曼都背倚门侧的墙壁站立,各自双腿剧抖,显见更是震怖异常。 只见门内便是宽阔的大殿,但大殿却极为空旷,无桌无椅,无床无榻,也无泥塑神像和牺牲供品之属,只有对面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神案,神案上一人盘膝而坐,不言不动,便有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也不知究竟是活人还是死尸。 众人之所以如此惊怖,便是一进庙门,就瞧见了这个死活不知的怪异之人!这人显然是个老妇无疑,一身白袍,纤尘不染,而面色也白惨惨的一如白袍,更且眼窝深陷,双颊高耸,两腮无肉,龇牙裂面,实在没有半分人形,活脱脱便是一具白骨骷髅! 何非流等人虽然都经历过不少奇诡怪异之事,却也从未见过形貌如此可怖之人,幸而是在青天白日,若是深夜之中见到,当真是吓也把人吓死了! 众人呆了半晌,见那白骨般的老妇仍是木然不动,麻羽低声道:“这老妇到底是人是鬼?不会是成精的白骨吧?” 何非流道:“胡说八道,白骨还能成精?你看她始终不言不动,可能就是这座山神庙中供奉的山神像。山神么,自然是神头鬼脸的,若是人模狗样的反而奇怪了。昨晚在那地府鬼屋中,我们把真人当成了塑像,今天又把塑像当成了真人,真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麻羽道:“我看这老妇可不像塑像,莫非她就是乌鸦老道所说的那个……那个……” 何非流笑道:“你别听乌鸦老道胡说,他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吓唬呢,那种鬼话你也相信?” 麻羽道:“可是我总觉得这老妇不像雕像,刚才我就看见她的眼窟窿闭合了一下,似在眨眼。” 梅吟雪瞧了那仍如坐枯禅般端坐不动的老妇一眼,说道:“要想知道她是真人还是塑像,那还不容易,你上前去推她一下,不就立见分晓了么?” 麻羽眼珠转了转,说道:“你这话说得倒也有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随便去推动人家老太太呢?如果这个老太太是个谨守礼法之人,认为沾衣裸袖便为失节,羞而自杀,我岂不是作孽了?我看还是梅小姐你过去推她一下吧。”他心下骇惧,不敢到那老妇跟前倒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雪山鬼媪 梅吟雪忍不住好笑,但她也不敢接近那鬼魅般的老妇,当下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何非流道:“管她是人是鬼,她既然不过来招惹我们,我们便也别过去惹她了。咱们是进庙避难的,等外面那群恶鬼般的乌鸦离开之后,就立即上路,不可多生事端。” 众人点头,但麻羽还是大瞪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老妇,口中喃喃自语:“这老妇会不是活人?会不是活人?不是活人才怪!” 柳含烟站在麻羽身旁,笑道:“麻子,你是疑心生暗鬼了,其实世上有很多诡异古怪之事,说穿了都不值一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一美女,某日夜行,走没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一男子跟踪,显然意图不轨。美女大惧,急忙加快脚步,可是始终无法将跟踪者甩脱。这时恰好途经一片坟地,美女情急智生,突然向一座坟墓大声说道:‘爸爸,我回来了,快开门啊!’跟踪的男子听闻此言,吓得魂不附体,抹头就跑。 “美女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忽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女儿,才回来呀?又忘记带钥匙了么?’听声音竟赫然发自坟墓之内。这一下美女比那男子吓得更加厉害,也抹头就跑。这时从坟墓中慢慢钻出一个人来,看看美女逃去的背影,冷笑道:‘小丫头,竟敢打扰我挖墓倒斗,吓死你!’ “哪知他话音刚落,猛地发现就在自己所盗的这座墓前,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手拿一柄尖刀在划刻墓碑。他大为惊奇,问道:‘老伯,你在干什么?’只听白胡子老头气哼哼地道:‘我的这些不肖子孙,把我葬在墓中,墓碑上却刻错了我的名字,害得我老人家不得不从墓中爬出来自己修改!’盗墓的惊得元神出窍,落荒而逃。 “白胡子老头看那人逃得比兔子还快,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哼,毛嫩的后生,敢和老夫抢生意,吓不死你才怪!’原来他也是个盗墓的。 “正当此际,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喝道:‘你是谁?在我家门前晃悠什么?’白胡子老头吓得魂飞天外,头都没敢回,向前直蹿出去,逃得比刚才那两个年轻人还快。这时就见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来到墓碑跟前,伸手一推墓碑,说道:‘喂,问您呢?你在我家门口晃悠什么?是……是想入室抢……抢劫么?’一句话勉强说完,便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原来这人却是个迷路至坟地的醉汉,醉眼朦胧,将坟墓看成了自家宅院,而将墓碑看成了要入室抢劫的贼人!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听柳含烟的笑话讲完,众人无不大笑,可是刚笑得两声,却又一齐顿住,各自目光都惊奇万分地瞧向对面神案上那个老妇。原来就在他们大笑之时,却听到了另一个怪异刺耳的笑声,辨别来处,竟是发自那个老妇! 那老妇显然是被柳含烟所讲的笑话惹笑的,此刻犹自裂口龇牙,忽见何非流等人笑容齐敛,目光一齐向她瞧来,她也立即合口住笑,恢复了先前的木然之状。 麻羽呆了一呆,随即叫道:“啊,这老妇果然是活人!小河流,你还说……还说她……” 何非流面色凝重,沉声向那老妇道:“老婆婆,你是这个庙宇的主人么?我们避难至此,打扰勿怪!” 那老妇依然端坐不动,却突然眼皮一翻,两道精光自黑窟窿般的眼中射了出来,冷冷说道:“不错,这庙宇正是你老奶奶的!你们都是什么人?来到你老奶奶的山神庙中,不烧香磕头也就罢了,还敢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麻羽叫道:“什么,这庙宇是你的?难道你就是山神么?” 那老妇道:“不错,你老奶奶我便是这山中的神仙,因此建了这座山神庙居住,你也可以叫我山神奶奶。” 麻羽道:“你年纪这般大了,我就叫你一声奶奶也无所谓。嗯,山神奶奶,我们是逃避一群恶鸟的追逐才来到您庙里的,您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一定不会赶我们走吧?”他见这老妇形貌可怖,深自骇惧,言词便也不敢无礼。 那老妇道:“我当然不会赶你们走!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这里是荒山野岭,向来人迹罕至,我每次喝八珍汤都要到数百里外抓人来做,没想到今天竟会有你们六个人自己送上门来,老奶奶可真是要大饱口福了!” 何非流、麻羽、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六人一齐脱口叫道:“雪山鬼媪!” 那老妇“咦”的一声,说道:“你们怎知我鬼媪的名号?这可怪了,难道老奶奶我已名满天下了么?” 何非流等人一听那老妇说出“八珍汤”三字,都立时想起乌鸦老道的话来,说有一个叫做雪山鬼媪的可怕之人,专门喜欢喝以人的心肝脾胃肾加上耳鼻舌做制的八珍汤,而那海棠客栈的女店主阴海棠,自称是雪山鬼媪的鬼奴,要把他们抓住,也是送给主人雪山鬼媪做八珍汤的,当时他们还以为两人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有这样一个人! 一时之间,他们人人不寒而栗,感觉五脏和耳鼻舌都极不舒服。 麻羽忽地大声喝道:“老妖婆,你用人体器官来做制什么八珍汤,这不是惨无人道地杀生害命么?今天遇上了你周爷爷,可容不得你再为祸人间,我要为民除害!”挥舞双拳,直扑神案。他最是嫉恶如仇的脾气,痛恨雪山鬼媪残忍恶毒,也忘了害怕了。 哪知他人还没扑到神案跟前,雪山鬼媪突然凌空飞起,两手拢于大袖中未动,两只连鞋袜也未着的足掌却伸缩如电,啪啪啪啪四声响,便反反正正击了麻羽四个耳光,然后又呼地飞回神案,依然盘膝端坐,仿佛根本就未曾动过一样。 雪山鬼媪动作快如闪电,麻羽只觉眼睛一花,便被击了四个耳光,连闪避都没来得及,两颊登时高肿起来,不由得哇哇大叫,又挥拳扑上前来。他哇哇大叫倒并不是由于疼痛,而是不忿雪山鬼媪打他耳光不是用手掌而是用脚掌,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当即拼了性命。 雪山鬼媪一声冷笑,说道:“打你四个耳光只是略施薄惩,让你知道厉害,不敢再对你山神奶奶无礼!既然你还不知死活,那我就先摘取你身上的器官做八珍汤吧。看好了,老奶奶我先取你的心和肝!” 说着话,她双臂袍袖一抖,两只鸟爪般的枯手突然现了出来,只见这两只枯手的十根手指指甲都有半尺多长,尖利如刀,呼地便向麻羽左胸和右肋插到,显然正是要抓取其处的心脏和肝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盘体怪蛇 本来麻羽已振臂抡拳向雪山鬼媪打去,但雪山鬼媪却是后发先至,指甲哧地便刺破了他前襟衣衫,其势当真有如雷轰电震。 就在柳含烟等四女的惊叫声中,一物也如利爪般呼地抓到了雪山鬼媪面门,原来却是何非流看出麻羽远非雪山鬼媪之敌,早已凝神备援,一见麻羽势危,立即将手中钢抓尼龙索飞掷而出,攻敌所必救。 雪山鬼媪急忙撤爪向后仰头,避过这一记致命飞抓,随即倏地伸手将钢抓抓住,运力夺拽。 何非流不舍飞抓,急忙用力回拽。哪知雪山鬼媪虽然形枯体瘦,但却力大惊人,一下便将他拽得腾空而起,飞上了神案,随后不容他有喘息之机,立即一手扬起钢抓砸他面门,一手出爪抓他小腹,上下其手,狠辣异常。 何非流是被拽上神案的,哪里立足得稳,当即便要摔倒,这时砸来的钢抓已迫在眉睫,情急之下,蓦地将仍抓在手里的尼龙索索绳向上一兜,同时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摔下神案。 这一下也是险到了极点,他虽仗着身手敏捷,用索绳兜开了钢抓,但后摔之时,还是慢了一点儿,小腹被雪山鬼媪指甲划中,划出五道口子,衣破血溅。他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沾地,立即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了庙门跟前。 何非流飞抓迫开雪山鬼媪,麻羽死里逃生,这回可是真怕了雪山鬼媪这个宛如白骨成精的老太婆了,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立即转身飞逃。 雪山鬼媪磔磔怪笑,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们,还想逃么?”从神案上凌空飞起,宛如一朵白云,直扑下来,挥爪向疾跑的麻羽后心便抓。 麻羽心胆俱裂,没等手爪抓到身上,便双腿一软,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 俗话说,只要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何非流和雪山鬼媪交手不过两个照面,便知己方六人就算绑在一起也远非其敌,想逃恐怕也不能够,今天真是要一起血溅庙中了!万分骇急之下,他突然灵机一动,猛地一把将庙门拉开,同时掷出头上皮帽,打向疾抓麻羽的雪山鬼媪,以解麻羽燃眉之急。 庙门一开,仍然围在庙外的群鸦立即一窝蜂般飞了进来,纷纷向庙内众人狂抓乱啄。 雪山鬼媪忽见一件黑乎乎的物事疾飞过来,不知是何非流的皮帽,顾不得再抓麻羽,疾伸右臂将来物挡落,便在这时,已有上百只乌鸦向她扑到。她又惊又怒,立即双爪翻飞,抵挡乌鸦。 乘此机会,麻羽急忙连滚带爬地奔向庙门,但此时也已有乌鸦向他啄到,他挡避不迭,饶是穿着坚厚的皮衣,也被啄得又多处受伤。 何非流拉开庙门,就是放乌鸦进来攻击雪山鬼媪,以毒攻毒,自己等人好乘乱逃生。柳含烟等人也想到了此点,都一边挡避乌鸦,一边冲向庙门。可此时乌鸦还是源源不断地从门外飞进,将庙门黑压压地堵了个水泄不通,竟是谁也无法冲将出去。这下倒好,在雪山鬼媪和群鸦这两般大敌一起围追堵截之下,要想逃生,可真正是难于上青天了! 雪山鬼媪双爪错落,上下翻飞,当者立毙,片刻之间,她身下脚边便堆满了乌鸦尸体,可是一瞥眼,却见何非流等人都已奔到庙门跟前,知道他们想要逃走,但自己却被群鸦缠住,无法分身追截,当下又挥爪击落数只乌鸦,突然张口发出一声厉啸,啸声高亢而又尖锐,刺耳异常。 何非流等人齐都一惊,却见随着这声厉啸,忽然从神案下面射出数道红光,红光在庙内如游丝般飞绕盘旋,所过之处,群鸦纷纷落地,落地即毙,连啊啊的叫声也未发出一下。 只见数道红光飞绕盘旋迅疾异常,顷刻之间,庙内便堆了一层厚厚的鸦尸,已有五六百只乌鸦殒命,剩下的乌鸦则开始惊声乱叫,纷纷掉头逃向庙门。 红光虽未飞向何非流等人,他们却也吓得呆了,不知何物如此厉害,简直如同妖法! 随着庙内乌鸦越来越少,红光飞绕盘旋也渐渐慢了下来,何非流等人这才看清,红光共有六道,竟然都是全身殷红如血的怪蛇!这六条怪蛇各自蛇身仅有手指粗细,但身长却有丈许,三角小头,眼如银灯,獠牙长信,十分可怖。 只见这六条怪蛇都是尾巴一弹地面,身子就能飞绕盘旋在半空之中,而在飞绕盘旋之时,无论哪只乌鸦,只要被蛇信舔中,或被蛇牙所咬,便立即坠地而毙,显见它们不仅动作奇快,还都剧毒无比。 何非流等人见八百乌鸦兵除了一路上被他们打死的一百多只外,其余近七百只进入庙内的乌鸦,几乎都已被雪山鬼媪和六条长蛇所毙,只有十几只啊啊惊叫着逃出了庙外,当下互相看了看,突然齐发一声喊,一起向庙外便跑。 雪山鬼媪森然道:“你们还逃得了么?”突地又是一声尖锐厉啸。 随着啸声,那六条怪蛇飞射而出,分别落在何非流等六人身上,绕身便盘。六蛇飞射之势既快,六人又在惶骇之中,俱都躲闪不及,各自只觉身上一紧,便被长蛇紧紧盘体缠住,但见蛇口吐着咝咝作响的长信,已对准自己咽喉,刹那之间,几乎全都骇得晕去,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雪山鬼媪施施然走前两步,厉声喝道:“都给我转过身来,但不许乱动。我这六条灵蛇可是俱都剧毒无比,只要被它长信舔中一下,便必死无救。” 不用雪山鬼媪多言,何非流等人也都知道六蛇的厉害,群鸦的下场他们看得十分清楚,当下都不敢乱动,依言缓缓将已奔到庙门跟前的身躯转了过来,面对雪山鬼媪。他们虽被长蛇包括双臂盘住上半截身体,但双腿却还可以动弹。 雪山鬼媪看众人骇栗不已,嘿嘿笑道:“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该着,我恰好驯养了六条灵蛇,你们也正好是六个人,每人可由一条灵蛇缠控。怎么样,我的灵蛇绑绳够绝妙吧?被我的灵蛇缠住,便是大罗金仙也休想逃脱了!” 麻羽垂头看着长信颤动、随时都会咬断自己喉咙的长蛇,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雪……雪山鬼媪,你……你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不该进庙内打扰你老人家清修,这就告辞,大家一拍两散吧!” 雪山鬼媪冷笑一声,说道:“到了此刻,你还心存侥幸,妄想你老奶奶能饶了你们,那不是白日做梦么?不过,我向无赏心乐事,已有数十年未曾开怀一笑,不想今天却被你们的笑话说笑了,心情不坏,所以便破一次例,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对你们六人来说,虽然机会均等,但活命的人却只有一个,你们各自可要好好把握!” 麻羽大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们六人福祸与共,生则同生,死则同死,绝不会有人独自逃生的!” 雪山鬼媪冷冷的目光在六人脸上逐一扫过,缓缓说道:“真的是这样么?若当真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说着,目射寒光,两只枯爪提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线生机 何非流忽道:“且慢动手!请你说说,你给我们的是怎样一个活命机会?” 雪山鬼媪目光凝注在他脸上,说道:“看来还是你这个年轻人识时务,知道同死无益,能活一人,总比一人也活不成的好。”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其他几人,接着说道:“刚才你们闯进庙来,我之所以不即向你们动手,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颇为寂寞,想听你们闲聊几句,以解闷气。你们的故事和笑话讲的都很有趣,却不知可有人有作诗的才能?我一直认为,无论生存还是死亡,都应该浪漫而有诗意。遥想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欲杀因才华出众而威胁其帝位的弟弟曹植,当廷发难。幸亏曹子建才高八斗,七步成诗,才得免一死。你们当然无人会有陈王之才,所以我放宽限制,不要求七步,只要你们有人在庙中走上十步,可以作出一首诗来,我便绝不伤他毫发,任他离去。当然,世易时移,我也不要求你们必须作古体诗,新诗亦可。” 麻羽闻言,不无揶揄地向何非流道:“小河流,看来你可以活命了,对你来说,作首歪诗可是小菜一碟。”心想机会只有一个,我就算有能力抓住,也要放弃,陪朋友们死在一起。 何非流不理麻羽,淡淡说道:“作诗容易,却不知是要命题作文,还是随意发挥?” 雪山鬼媪道:“当然要命题作文,若是随意发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胡诌上几句了?” 何非流道:“那么便请命题!” 雪山鬼媪微一凝思,然后仰首望空,悠悠说道:“西方有位叫做柏拉图的哲人,曾把人定义为无羽之两足动物,可偏偏就有人拿来一只拔光了毛羽的鸡问他:‘这是人么?’看来人是最难定义的,也最不是东西。而在数千年前的古埃及,有一个后来化身为狮身人面像的女妖,曾出过一个这样的谜语:‘早晨四条腿走路,中午两条腿走路,晚上三条腿走路,这是何物?’谜底就是朝三暮四而又不三不四的人类。由此可见,在妖的心目中,人才是妖,妖才是人,而现实之中,也真往往人妖莫辨,就比如我,比如狮身人面像。我生平最崇拜的,就是化身为狮身人面像的女妖斯芬克斯,现在你们就以狮身人面像为题,来作一首诗吧,表述一下你们对这个女妖的认知。” 何非流没想到雪山鬼媪竟是埃及狮身人面像的知音识者,颇感诧异,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好,我便以狮身人面像为题,来作一首诗,只是无需走上十步,走五步即可。”说完,便即向前走出,走到第五步上,朗声吟道: “是谁的模样,掩盖了埃及艳后的容光? 是谁的谜语,难倒了上帝捏造的偶像? 是你么?可就是你这个狮身人面的恐怖王? 都说命运就像黑手党,总是让人失意和忧伤! 莫非你曾把心灵献给高贵的女王,女王却把它扔在一旁? 莫非你曾把梦想献给伟大的君主,君主却无视它的光芒? 于是你才知道真理都是谎,于是你才大作吃人的文章! 啊,狮身人面像,为何要这样? 听听乌鸦的歌唱,举世负我又何妨? 啊,狮身人面像,何必要这样? 看看岁月的沧桑,浮生不过梦一场!” 狮身人面像是一座著名建筑,和金字塔同为古埃及文明最具代表性的遗迹,也历来就是神秘莫测的象征。何非流早听闻过狮身人面像原是女妖斯芬克斯化身的传说,并对这个传说很着迷,曾经为其悲歌一曲,寄泪抒情,词句近于新诗,于是此刻便当即兴的创作吟了出来。 本来他张口即可吟出这首诗,但怕雪山鬼媪怀疑是旧成之作,还是装模作样地向前迈了五个方步,同时也是为了靠近雪山鬼媪,待她一旦依诺放了自己,撤去缠住自己身体的怪蛇,便出其不意,骤然发难,拼着与其同归于尽,来救麻羽等人性命。他之所以想抓住这个活命机会,意实在此。 雪山鬼媪听他吟罢,怅然久之,才喃喃说道:“举世负我又何妨?浮生不过梦一场!举世负我又何妨?浮生不过梦一场!这岂不太也悲凉了么?” 她回想数十年前,自己盈盈十八,容光绝世,哪知遇人不淑,被始乱终弃,之后便自毁容貌,愤世嫉俗,残杀他人,当真是一人负我,我便负尽天下之人!可是这种日子真的就像噩梦连篇,又何曾有过一丝快乐? 何非流沉声道:“雪山鬼媪,我未走上七步,诗已作出,现在你应该信守诺言,放开我了吧?”暗想:“只要长蛇离身,我便立即对你致命一击!” 雪山鬼媪闻言,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你放心,我言出必践,一定会饶放你的。我没有想到,你作的这首诗竟能如此怆情伤怀,令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唉,可惜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一切美好事物都已属于昨天了!嗯,今天我就索性做一回善人,不但放了你,还可以再饶过一个你所爱的人。” 她语声一顿,向柳含烟等人扫了一眼,续道:“你身后那五人之中,有四个是如花似玉的美女,一定有你的恋人在内吧?另一个饶放之人,现在就由你来选择,选择你最爱之人。不过你无论选择何人,你们两人都要互相表明心迹,证明两情相悦,之死靡他,而言词必须出于真心,发自肺腑,否则要让我听出只是随口敷衍,虚情假意,那我便不但不再多饶一人,连你也不放过了。当然,如果你怕被另一人连累,也可以不选择让我再饶一人。不过你缠身的灵蛇暂时却不能松开,以免我摘取其他人身上器官时,你前来捣乱。” 何非流没想到事情又起变化,雪山鬼媪似是看出了自己心意,虽然答应放人,却不立即撤去灵蛇。灵蛇盘体,别说去制敌救人,便是稍有异动,也会立即膏于蛇吻,这可真是让人一筹莫展了!而雪山鬼媪虽然又说可以再放一人,应算意外之喜,可同时也给自己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柳含烟、梅吟雪、阮小苇、李雨曼、麻羽五人,和自己虽有亲疏厚薄之分,但当此情势之下,自己无论选择任何一人,其他四人都会受到致命伤害,这可教人如何是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情为何物 雪山鬼媪见他发呆,不耐烦地道:“我可没耐心久等,你快快作出选择,否则我就只当你放弃再救一人的权利了!” 生死关头,不容多想,雪山鬼媪话音一落,何非流心意已决:“不管怎样,能多救一人也是好的,好过大家尽都身死,以后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当下便道:“好,我来选择!”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瞧向麻羽等人。 麻羽见他目光首先就落在自己身上,忙道:“你可别选我,因为我没有断袖之癖,不爱男人,什么表明心迹的肉麻言语,我更说不出来。” 何非流笑道:“我当然不会选择你,没有你这个损友,那才好呢!”目光移开,落在站在麻羽身旁的柳含烟脸上。 柳含烟面色怆然,凄声说道:“小河流,都是我不好,要来考古探险,连累大家遭此劫难。你不要管我,快救别人吧!” 何非流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目光再次移开,落在柳含烟身旁的阮小苇身上。 阮小苇剪水双瞳迎上他的目光,淡淡说道:“非流哥,你也别管我,我哥哥已死,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口中虽这样说,但心中却热切地希望何非流选择相救自己。她自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要确定何非流是否也像自己深爱着他一样,深爱着自己;自己虽未向他表白过深情,但他也应该明了自己心意的。 谁知何非流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又已移到了她身旁的李雨曼身上。她胸口立时有如被重锤击了一下,痛不可当,暗道:“原来他竟丝毫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李雨曼见何非流向自己看来,正要说话,谁知何非流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即过,又落在了她身旁的梅吟雪身上。刹那之间,她脑中轰地一下,全身大震,将盘体的长蛇也震得胡胡低叫,龇牙欲啮。 俗话说,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没药医!原来李雨曼自从十几天前在乱葬岗上被何非流所救之后,便鬼迷心窍地爱上了他。似她这般年纪的少女,除非不去爱人,一旦爱上了谁,便会痴迷到近乎疯狂的程度。她一是感激何非流的救命之恩,二是被何非流的风度所迷,春心一动,竟是再也不可收拾。她之所以宁死也不再回学校读书,非和柳含烟等人一起来考古探险不可,表面看来,是因身受大辱,无颜再面对学校以及村中之人,出外逃避,但更大的原因,却还是为了何非流,为与所爱之人朝夕相伴。 李雨曼这一路行来,一直默默无言,想要对何非流有所表白,却总是羞于启齿,因为她自觉已非清白之身,是配不上何非流了。可情之为物,就是让人无可奈何,明知如梦如幻,却仍是沉迷难醒。 她控制不了自己,愈陷愈深,对何非流已是铭心刻骨,可此刻陡然发现所爱之人竟丝毫不以自己为意,怎能不心头大震,痛苦难当? 一时之间,她悲愤至极,嘴唇发抖,双目巺血,直似疯了一般。盘在她身上的长蛇胡胡叫声更急,似已立即便要咬啮。 何非流目光在梅吟雪脸上一转,便即说道:“吟雪,我就选择你这个老同学吧!” 梅吟雪虽然知道,在学校时何非流对自己之爱深如渊海,但自己后来嫁给了方大陆,实是比他的爱更深地伤害了他,只道他选择救谁也不会选择救自己,这时听他一声“吟雪”叫了出来,既万分意外,又大为感动,泪水夺眶而出。 她流泪感动,倒不是因为自己有了活命机会,而是发现她还深爱着的人,没有在意她的残忍伤害,仍然对她一往情深,当下不禁颤声道:“轻……非流……”只说出了这几个字,便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何非流把和自己一起活命的机会给了梅吟雪,众人均感意外。 麻羽侧头向柳含烟道:“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小河流还是最爱他的初恋情人!” 阮小苇紧咬嘴唇,眼泪在眼中打转儿,几乎也要夺眶而出,可一转眼,却见身旁的李雨曼双目血红,口鼻抽搐,身子也抖个不停,便似抽了羊角疯一般,不禁大为惊异,低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李雨曼尚未答言,忽听雪山鬼媪冷冷说道:“好,既然你已作出选择,那么便叫她上前来,你们互相表明心迹吧。” 何非流点了点头,向梅吟雪道:“吟雪,你到我身边来吧。” 梅吟雪略一迟疑,便迈步走上前来,和何非流对面而立。 麻羽大声笑道:“哈哈,好一个表明心迹!小河流,我看你也别废话了,干脆就发挥你的强项,当众为你的初恋情人作一首歌吧,既浪漫,又煽情,岂不妙哉?” 何非流双眉一轩,喜道:“好主意,好主意!梅花J,我就听麻子的话,当场作歌,表达对你的深情。嗯,你应该还记得,在学校时我素有情圣之称,现在我就用歌声来给你下达一道爱的圣旨吧,你可不许抗旨不遵!”说完,也不等梅吟雪再说什么,立即大声唱道: “奉天承运情圣诏曰:自从我们成为同桌, 你就让我着了魔,再也不爱锦绣山河。 你一定要对此事负责,必须嫁给我做老婆! 不用说,你是太美了,美得和月亮平分秋色。 我要不爱,就把感情束之高阁,要爱,就爱你这样的。 当然了,我也很不错, 特帅特酷特别有性格,对爱情更是特别的执着。 你的美丽,加上我的特别,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组合! 别不多说,无论如何, 相爱都是不能爽的约,如有违者杀无赦; 别不多说,无论如何, 你必须嫁给我做老婆,胆敢不遵斩立决! 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钦此!” 听何非流这首歌饱孕深情,梅吟雪更是感动不已,刚刚拭去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哽咽着道:“非流,没想到你对我还如此情深爱重!我……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 何非流截口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话么?你还是快对我也表明心迹吧,我很想知道,你是否也爱我至深!” 梅吟雪两道莹如秋水的目光脉脉凝注在何非流脸上,一字字地道:“我爱你,只有比你爱我更深!嗯,既然你用一首歌向我表达深情,那么我就也用一首歌回复你吧。这首歌歌名叫做《悄悄话》,很久以来,我就一直想和你说几句这样的悄悄话!”说完,便轻启朱唇,幽幽唱道: “悄悄的我来了,来和你说句悄悄话: 找一个美丽的地方,就我们俩, 你种一些谷豆桑麻,柔情伴着汗水滴滴嗒嗒; 我养一些小鸡小鸭,让你领教我的婆婆妈妈。 我们恩恩爱爱勤俭持家,生活就像芝麻开花。 悄悄的我来了,来和你说句悄悄话: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我们俩, 我们不住高楼大厦,就在彼此心房里下榻; 我们也无须花前月下,可是我们不怕风雨交加。 等到我们俩,变成我们仨, 我叫你孩子他爸,你叫我孩子他妈,多好啊! 悄悄的我来了,来和你说句悄悄话, 悄悄的带我走吧,走到那浪漫的撒哈拉; 悄悄的我来了,来和你说句悄悄话, 我不求富贵荣华,只求爱情美丽甲天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八珍之汤 梅吟雪歌声一落,何非流立即叫道:“啊,吟雪,你真的如此爱我么?”激动异常,伸嘴向她脸上便吻。 梅吟雪也情怀激荡,凑唇相接。二人相吻之时,都身形微侧,避开各自胸颈旁边的蛇头。两蛇未得雪山鬼媪指令,也没有被触动,便未咬向二人。 见此情景,阮小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李雨曼则面目扭曲,变得十分狰狞,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已将崩溃。麻羽和柳含烟微微摇头,而雪山鬼媪却嘿嘿冷笑不止。 却见何非流在梅吟雪脸上不住亲吻,吻过嘴唇,又吻面颊,随即吻到了鬓边耳畔。 李雨曼再也控制不住愤怒,嘶声叫道:“你们……你们……”向前猛跨一步,便要上前将亲热激吻的二人拉开,可是这一步跨得过猛,触动了她身上缠着的那条灵蛇,灵蛇立即长信颤动,探到了她咽喉。她闻到蛇口中浓恶的腥臭之气,头脑一阵晕眩,当即止步。 便在这时,何非流突然停止亲吻梅吟雪,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猛地一张口,喷出一道白光,直射胸颈前的蛇头。白光又疾又准,一下从蛇口穿入,透穿后脑而出,穿出之后,余势犹劲,又飞出一丈多远,才斜插入地,却是一枚近二寸长的白金发钗。 何非流喷出发钗射毙盘体灵蛇之后,立即双臂一乍,将犹未从身上脱坠的灵蛇尸身崩飞,随即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身侧梅吟雪身上所盘灵蛇的蛇头,将蛇头生生捏碎,然后又一抖手,闪电般将蛇尸向雪山鬼媪甩打过去,跟着飞跃而起,紧随甩出的蛇尸扑上神案,一记黑虎掏心,挺拳直打雪山鬼媪要害。 原来何非流最头痛的是灵蛇盘体,无法出手克敌,之所以选择梅吟雪相救,便是因为看到梅吟雪鬓边斜插着一枚白金发钗,可以用来当作暗器,除去盘体灵蛇,是以便作歌示爱,迷惑雪山鬼媪,使其不加防范,随即又佯作动情,与梅吟雪激吻,便在吻到她鬓边之际,将发钗含入口中,然后复又疾喷而出,射毙自己身上灵蛇,跟着又捏死梅吟雪身上灵蛇,并用蛇尸掷击雪山鬼媪,同时再猛下杀手。这几下兔起鹘落,环环紧扣,招招相连,快如电光石火,他当真是用尽了生平绝技,必要立毙强敌。 变起突然,雪山鬼媪刚避过掷击过来的蛇尸,何非流右拳已到胸口,再想躲闪已然不及,谁知她竟倏地将头一甩,满头数尺长的白发如拂尘一般甩到身前,一下便将何非流手腕卷住。她这白发甩卷之力也大得异乎寻常,何非流只觉手腕一紧,身体便失去了重心,被卷得腾空而起,连翻两个跟头,坠下神案。 雪山鬼媪不给他喘息之机,身如飞瀑流水,扑下神案,枯爪电落,向他心口便抓。 何非流坠跌在地,摔得骨痛欲折,爬都爬不起来,哪里还能躲闪?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突然之间,一只钢抓闪电般飞来,直击雪山鬼媪面门,却是梅吟雪拾起雪山鬼媪从何非流手中夺过、又随手抛落在地的钢抓尼龙索打到,来解何非流燃眉之急。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情急拼命,这一抓也是猛恶异常。 雪山鬼媪厉吼一声:“你找死!”收住下抓何非流的枯爪,双腿一飘,便到了尼龙索索绳之上,然后就像滑翔一般,倏地滑到梅吟雪面前,向她劈头便抓。 梅吟雪大骇,撒手扔掉尼龙索,便想转身逃跑,突觉脸上剧痛,一只耳朵和大半个鼻子已被雪山鬼媪抓了下来。她血流披面,刚发出啊的一声痛叫,便戛然而止,原来就在张嘴痛叫之时,舌头也被雪山鬼媪利刀般的指甲割了下来,这时雪山鬼媪双足才随坠下的尼龙索落在地上。 梅吟雪痛得全身剧抖,连逃跑也忘了,只恐骇至极地望着雪山鬼媪。 何非流虽然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惊怒至极,想要跃起来去救梅吟雪,可刚撑起了半个身子,又复颓然摔倒,只嘶叫了一声:“吟雪!”眼泪便流了下来。 麻羽、柳含烟、阮小苇和李雨曼也惊得呆了,没想到雪山鬼媪出手竟如此狠辣残忍,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看来当真是要用梅吟雪身上的器官来做八珍汤了! 就好像证实他们的想法一样,只见雪山鬼媪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叶大小的铜盆,将从梅吟雪身上割下的耳朵、舌头和鼻子一起放进铜盆之内,然后伸手拍拍梅吟雪脸蛋,怪声笑道:“哈哈,你可真是三生有幸啊,身上器官可以第一个来做让我大快朵颐的八珍汤。现在我便再摘取你的五脏,你可不要怕痛!” 说话之间,她一手端着铜盆,一手已将梅吟雪身上皮衣撕开,随即快速无比地在她身上连抓五下,便将她的心、肝、脾、胃和一只肾脏抓了出来,随抓随掷于铜盆之内,红彤彤的心脏到了盆内犹自突突乱颤。 这雪山鬼媪出手之快,部位拿捏之准,无以复加,而她手指也当真比利刀还利,抓取人身内脏直如树上摘桃。 梅吟雪心脏一离胸腔,便已断了气息,但仍大睁着两只恐骇至极的眼睛,死不瞑目。 等到五脏尽被抓出,梅吟雪尸身便仰面向后倒去,孰料雪山鬼媪却倏地身形一转,转到她身后,一把将尸身托住,嘿嘿笑道:“你还不能横尸就地,因为八珍我虽已从你身上取出,但汤水还要在你身上出呢。”说完,右手食指便哧地一戳,插进梅吟雪已无耳廓只见耳孔的左耳之中。 雪山鬼媪指甲利如尖刀,一下便从梅吟雪耳孔插进去半尺多深,直透脑髓,手指再拔出来,脑浆便如白练般喷涌而出,落进她凑接过来的铜盆之中。 看看刹那之间,脑浆便已和心、肝、脾、胃、肾、耳、鼻、舌一起满溢在铜盆之中,雪山鬼媪脸上现出一丝邪恶的快意之色,这才手臂一抬,让梅吟雪尸身摔倒在地。 何非流泪眼朦胧地看到梅吟雪惨死的情状,又悲又愤,几乎疯狂,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一跃而起,叫道:“我和你拼了!”一头撞向雪山鬼媪胸口。 雪山鬼媪喝道:“你嫌死得不够快么?不用着急,我喝完这盆八珍汤,就用你来再做一盆。你先给我滚一边去吧!”飞起一脚,踢在何非流腰肋之上,踢得他直飞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诡厉煞手 雪山鬼媪又瞧了早已惊呆吓傻的麻羽、柳含烟、阮小苇和李雨曼一眼,然后将铜盆摇了一摇,便嘬唇直吸盆内兀自热气腾腾的脑浆,吸到心肝脾胃等物,便咯吱咯吱大嚼,不上片刻,这盆八珍汤便被她全部吸嚼入腹,涓滴不剩。 麻羽等人都看得既恐怖又恶心,毛骨悚然,却见雪山鬼媪又伸舌添了几下盆底,然后狞笑一声,便缓步走向倒在地上的何非流。 何非流想挣扎爬起,可身上多处受伤,一动之下,便痛得满头大汗,说什么也爬不起来,耳听得雪山鬼媪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将过来,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雪山鬼媪在何非流面前站定,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山神奶奶已饶你性命,你偏偏还要自己找死,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双爪一错,俯身向他左胸和右肋便抓,显然是要先抓出他的心肝。 何非流虽然难以爬起,却也不甘就死,随手抓起地上两具鸦尸迎击上去。雪山鬼媪双爪格开鸦尸,复又下抓。何非流临死拼命,狂抓鸦尸向上掷打。 雪山鬼媪哼了一声,蓦地收爪出袖,两只长袖一卷,便将打来的鸦尸尽都卷飞出去,随即又向下一挥,呼地卷住何非流脖颈,将他卷得整个身子直立而起,和她来了个面对面,然后一声狞笑,回袖探爪,一下便按上了他心口。 何非流心口一寒,立时万念俱灰,闭了眼睛!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听一声凄厉尖叫在大殿中响起,慑人至极。 雪山鬼媪骤吃一惊,急忙收爪回头,望向声音来处,却见被灵蛇缠住的四人之中,一个小姑娘身上灵蛇已经脱坠在地,而脱坠的只是无头蛇身,蛇头竟叼在那小姑娘的嘴中。她素知自己所驯养的灵蛇动作如电,剧毒无比,自己若是赤手空拳也难以抵敌,谁知竟被那小姑娘咬断了头颈,这可当真万分令人难以置信!一时之间,她也不禁惊得呆了! 嘴叼蛇头的那个小姑娘,却是李雨曼。 原来雪山鬼媪用长袖将鸦尸卷飞,有一只鸦尸竟飞砸在缠住李雨曼的灵蛇身上,那灵蛇吃痛,立即张口向李雨曼咽喉咬来。哪知李雨曼竟也一口咬向蛇头,其势比蛇咬更快,一下便将小小的三角蛇头齐颈咬断,而蛇头到了李雨曼口中,仍然发出了一声凄厉尖锐的痛叫,这才惊到了雪山鬼媪。 只见李雨曼眼光闪烁,用手一抹口角的蛇血,然后便咯吱咯吱一阵大嚼,将蛇头嚼咽入腹,随即一个旋身,转到麻羽、柳含烟、阮小苇三人对面,猛地樱口一张,便将站在中间的柳含烟身上蛇头咬断,叼在口中,与此同时,双手齐伸,分别闪电般将麻羽和阮小苇身上灵蛇蛇头捏住,捏得两蛇都头骨碎裂而死。虽然三条灵蛇在她甫一动口动手之时,便立即反噬,但竟然皆不及她动作之快! 雪山鬼媪惊极而怒,厉声喝道:“你找死么?”舍了何非流,旋风一般掠到李雨曼面前,爪如霹雳,向她脑门便抓。 李雨曼倏地将手中两条死蛇当作长鞭,迎头还击。雪山鬼媪手爪未沾敌身,蛇鞭已到,急忙向后倒跃闪避。哪知李雨曼动作奇快,两条蛇鞭如影随形,又追击过来,风声虎虎,直打她头胸要害。 雪山鬼媪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煞手,连毙自己驯养的四条灵蛇不说,又只出手两个照面,便将自己迫得退避不迭,没有还手之力,惊骇交并,不由也拼了性命,双爪狠抓恶插,进步抢攻。 雪山鬼媪天赋异禀,练就一身邪门武功,如鬼如魅,实是狠厉异常,可谁知李雨曼却更胜一筹,也不知施展的是什么功夫,动作奇诡奇快,而她将两条死蛇当作长鞭,每出一鞭都声如霹雳,显见力道更是大得惊人,两条蛇鞭便似两条蛟龙,翻江倒海,将雪山鬼媪裹在了惊涛骇浪之中。 柳含烟、阮小苇和麻羽全都看得呆了,连何非流也强自挣扎着坐起身来,瞠目结舌地瞧着二人剧斗,心中惊奇万分:“李雨曼十几天前险些死于非命,身体至今还没完全康复,怎么此刻竟会施展出如此厉害煞手?难道她自幼便练有神奇武功,一直深藏不露么?可是那也不对呀,她若是以前就身怀绝技,又怎么会被张铁嘴所辱?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柳含烟问麻羽道:“麻子,你和李雨曼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可知她使的这是什么功夫,竟如此厉害?” 麻羽也是极为诧异,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听说过她会武功,也没见她练过,而且我看她施展的也不像是什么武功,倒像一个人中了邪一样,做出了超出本能之事!”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快走几步,将何非流扶了起来,沉声道:“小河流,你也知道的,李雨曼以前肯定没有如此厉害身手,否则也不会让张铁嘴侵害到自己了。你看她目光闪烁,面容狰狞,嘴里还血淋淋地叼着一颗蛇头,是不是中了邪了?又或者十几天前她就已经上吊死了,并没有复活,一直是鬼魂尸体和我们在一起,不然的话,可真无法解释了!” 何非流默然不语,他并不认同麻羽的话,却也作不出合理的解释,摇了摇头,继续凝神观看。 此时李雨曼已大占上风,雪山鬼媪节节败退。突然之间,李雨曼运力将两条蛇尸疾掷出去,像两柄标枪般射向雪山鬼媪胸腹。雪山鬼媪见来势劲疾,不敢接架,猛地一个旱地拔葱,纵上身后神案。两条死蛇从她脚下穿过,击在了神案之上,击得碎木纷飞。 李雨曼一掷出死蛇,立即猱身而上,右臂一振,立掌如山,直拍雪山鬼媪左胸心口。雪山鬼媪再想躲闪已然不及,一咬牙,右爪也直抓李雨曼胸口,存心拼个同归于尽。 哪知李雨曼口中还叼着一颗蛇头,就在右掌拍出的同时,蛇头也疾吐而出,击向雪山鬼媪面门。 这一下雪山鬼媪还如何能够闪挡?被蛇头正击在眉心印堂之上,头脑立时一晕,抓出的右爪便即软垂了下来,身子也向后仰倒,可还没等倒下,李雨曼的右掌便已及身,只是由于她向后仰倒,这一掌没有正中心口,而击在了心口略下的肋骨之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雪窟迷踪 雪山鬼媪左肋四根肋骨立时折断,人也被击飞出去,尚未落地,一口鲜血便狂喷出来。 李雨曼清啸一声,飞身一跃,追击过去。 雪山鬼媪受伤虽重,但神智未失,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身子甫一落地,立即忍痛复又跃起,随即向后倒纵,撞在身后的庙壁之上。她后撞的庙壁是一个暗门,由于急于逃命,这一撞用力过大,将整扇门板都撞脱下来,她和门板一起跌到了庙外。 李雨曼没想到庙壁竟会被撞开,怔了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回头询问地瞧向何非流。 何非流叫道:“快追!这个杀人恶魔,绝不能放过她!”想起惨死的梅吟雪,悲愤至极,立即强忍伤痛,和李雨曼、柳含烟、阮小苇、麻羽一齐追出。 李雨曼第一个到了庙外,只见庙外就是白皑皑的雪地,只有一扇门板留在雪地之上,百余米外便是高耸削立的山壁,雪山鬼媪却已踪迹不见。 几人都大为惊奇,雪山鬼媪已经逃逸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雪地上连个足印也没有,不知她逃向了哪里,难道她竟然轻功绝顶,可以踏雪无痕不成? 麻羽道:“这老妖婆怎么这样快就逃得踪迹不见了?难道她会什么妖术邪法,能够飞天遁地?” 何非流愤然道:“就算她飞上了天,我也要把她抓下来给吟雪报仇!”目光瞧向山壁,却见积着厚厚白雪的山壁上也无足印或其它痕迹,显然雪山鬼媪并未逃上山去。 麻羽道:“这老妖婆确实十恶不赦,非把她抓住碎尸万段不可!可现在既然找她不到,就一把火将她这个贼窝山神庙烧了吧,先解解恨!” 何非流道:“对,对!先把她的贼窝烧了解解恨!”不等旁人动手,他便立即取出气火机,将山神庙点着了火。山神庙四壁和屋顶都是松木板所制,一着火便即烈焰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眼看山神庙已烧掉了大半,何非流蓦地省起,梅吟雪尸体还在庙中,啊的一声大叫,便扑向屋内。 柳含烟一把将他拽住,说道:“你是要去抢梅吟雪的尸体么?我看不必了,就这样把她火化了吧!本来,我们应该把她的尸体运回去和方大陆合葬,但她已经跟我们说明白了,她只是为父报恩,虽和方大陆成婚,却并不爱方大陆,所以将他们合葬反而可能有违她的心意,索性就让她像凤凰涅槃一样,浴火重生吧。” 何非流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蓦地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他虽对梅吟雪早已绝了恋慕之情,今天只是为了用她鬓边发钗对付盘体灵蛇,才和她佯作亲密,但她毕竟是他的初恋情人,而且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面前,他又怎能不肝肠寸断! 何非流正悲痛难已,忽听李雨曼一声大叫:“啊,雪洞,这里有雪洞!” 他吃了一惊,只见李雨曼疾步奔向雪地上那扇门板,原来她游目四顾,寻找雪山鬼媪的踪迹,忽然发现那门板的边缘处,竟露出一个半圆的洞口来。 李雨曼抢到近前,一把将门板掀翻,一个大如茶几的洞口便整个现了出来。 几人一见洞口,立即恍然,不用说,雪山鬼媪定是逃进洞内去了,进去之后,又把门板盖住洞口,是以他们追将出来,便只见门板留在雪地之上,雪山鬼媪却踪影皆无。这个洞口本来正好被门板盖住,但因为何非流点着了山神庙,大火烤炙之下,地上积雪融化,在靠近庙宇这边门板边缘处,便现出了半边洞口,随即被李雨曼发现。 几人围拢过来,只见洞内四面都是雪壁,幽深宽阔,竟是一个大雪窟。 李雨曼立即便要下去追杀,何非流拉住了她,让麻羽去越野车中取来两盏早已备置的矿灯,自己和麻羽各提一盏,在前面照明,让三女在后,这才下入雪窟。他此刻虽然伤痛仍剧,行走却是无碍了。 到了雪窟之内,几人才发现里面竟大得超乎想象,洞道纵横,就像迷宫一般。 山神庙位于雪山脚下,从庙后到山壁之间,有百余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就是一个不知长有多长、深有多深的大山沟,数千年的大雪积覆,已把山沟和地面覆平,雪山鬼媪竟然就在山沟之内,掏挖出了这么一个大雪窟。 麻羽见这雪窟中还有无数的雪道雪洞,鳞次栉比,也不知雪山鬼媪会躲在哪一个洞道之中,不由叫道:“啊,都说狡兔三窟,这雪山鬼媪可比兔子狡猾多了,有百窟千窟也不止,而且她还真有点鬼才,费尽移山心力,把这雪窟打造得和故宫有一比,我都有点迷路转向了!” 何非流道:“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万恶的老妖婆揪出来,不将她挖心摘肝,我们就对不起梅吟雪!”顿了顿,又道:“这雪窟甚大,洞道又多,找那老妖婆可要大费周章,不如我们分头来找吧。那老妖婆已被雨曼打成重伤,无论谁遇上都不用怕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不能落单,五个人可以分成两路,我和小苇作一路;麻子,你和柳教授还有雨曼作一路。大家这就分头行动吧,务必要将那老妖婆生擒活捉,把她挫骨扬灰!” 别人都无异议,李雨曼却道:“不,非流哥,我要和你作一路。” 何非流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却听麻羽道:“这样也好。小河流,你身上有伤,雨曼身手……身手不凡,可以保护你,我和柳教授两人就足以对付那老妖婆了。嗯,我们这就分头行动吧。”说完,有几分戒惧地瞧了瞧李雨曼,然后便一手提着矿灯,一手拉着柳含烟,向左首快步而去。 何非流又看了李雨曼一眼,问道:“雨曼,你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身厉害功夫?咱们同村住了这么多年,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李雨曼反问道:“厉害功夫?什么厉害功夫?我哪里会什么功夫?” 何非流奇道:“你不会功夫?你不会功夫怎能将那么穷凶极恶的雪山鬼媪打得重伤而逃?” 李雨曼也面带惊异地道:“啊,那……那就是功夫么?这我可真不知道。当时我是看你危险,才情急拼命,咬死了两条蛇,并又抓住两条蛇当兵器,向那老妖婆狂击乱打,没想到竟然将她打跑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赤裸相对 何非流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又道:“对了,雪山鬼媪的灵蛇都剧毒无比,怎么你咬死了两条蛇,并将一条蛇的蛇头嚼咽入腹,却好像一点也没有中毒?这可令人更加奇怪了!” 李雨曼也茫然地道:“是啊,我怎么会没有中毒?这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看见那几条灵蛇咬那些乌鸦的时候,一咬一个死,都是剧毒无比的呀?” 何非流更觉诧异,却没再多问,当下他提着矿灯在前,李雨曼和阮小苇跟随在后,向右首行去,找寻雪山鬼媪的踪迹。 雪窟中洞道纵横,有的互相连通,有的却是死胡同,三人曲折往复,找寻了一百多条洞道,却还是不见雪山鬼媪的影子。 三人仍不死心,继续找寻,又找了约有一盏茶时分,忽然发现,就在前方不远处,倒卧着一个人,遍身黑色皮衣,看来依稀便是麻羽。 何非流大吃一惊,料想麻羽必是遭了雪山鬼媪毒手,否则怎会倒卧于地?而柳含烟本是和麻羽在一起的,这时却不见人影,想必也已遭了不测! 他这一急可非同小可,飞步向前狂奔,来看麻羽情形,由于关心过切,兼之身上有伤,奔跑之时,一连跌了两个跟头,手中矿灯都扔落在地,被身后的阮小苇抢步拾起,才未熄灭。 他又跌了一个跟头,才奔到麻羽跟前,见麻羽仍然俯伏不动,当即伸手去扳他肩头,急叫:“麻子,麻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语中已带哭音。 何非流五指刚一扳上麻羽肩头,麻羽便呼地扭头回过身来。他这一转身回头不要紧,直把何非流吓得魂飞天外! 身后阮小苇手中矿灯明亮异常,光烛百米,何非流看得清楚,这人竟然不是麻羽,而是他们遍寻不到的雪山鬼媪,只不过是穿戴着麻羽的皮衣皮帽! 他立知不好,急忙起身后退,可还是迟了一步,雪山鬼媪一回身手爪便即抓出,直插他的心口。幸亏他反应迅速,一看不好,立即起身后避,这才避过了致命的心口,被抓在左臂之上,左臂立时多了五个指洞,鲜血飞溅。 何非流闷哼一声,知道生死关头,急忙强忍剧痛,向后仰倒,随即疾滚开去。 雪山鬼媪正要追上前去,再下杀手,这时李雨曼已奔了过来,她对李雨曼骇惧极甚,不敢再行追击,急忙转身奔进一条雪道之中。 李雨曼见穿着麻羽皮衣的竟是雪山鬼媪,立即大喝一声:“站住!”随后疾追。雪窟中洞道无数,两人一追一逃,在洞道中转了几转,便双双不见了踪影。 阮小苇急忙上前将何非流扶起,哭声叫道:“非流哥,非流哥,你怎么样?没事吧?你没事吧?” 何非流左臂指洞不住冒血,受伤着实不轻,但却不顾自己伤势,立即和阮小苇四下奔走呼喊:“麻子,柳教授,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他见雪山鬼媪穿了麻羽的衣帽伪装袭击自己,则麻羽必已遭了她毒手无疑,而柳含烟不见踪影,自也难以幸免,再看这时喊了半天,仍然听不到应答之声,心中更是彻底凉了,又喊几声,喊声便成了哭音。 却说麻羽、柳含烟和何非流等人分开之后,便左行找寻雪山鬼媪的踪迹,但一连找了三十几个洞道,也是一无所获。 两人继续前行,又走进一个雪洞,哪知刚进洞中没走两步,地面突然碎裂,两只枯手疾伸而出,一下便分别抓住了两人各自一只脚踝。两人猝不及防,立时一起被拽了下去,随即重重摔在地上,同时晕了过去。 未过片刻,两人感觉奇寒彻骨,便都冻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眼前晃动着一张骷髅般的老脸,赫然正是雪山鬼媪。 麻羽知道定是这个老妖婆把自己和柳含烟抓下来并摔晕的,又惊又怒,正想破口大骂,却猛地打了个寒战,感到身上冷得几乎难以忍受,一垂头,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半丝不挂地躺在雪地之上,并且手脚皆被捆缚,而捆缚之物,竟是自己的裤带。 这一下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只道是雪山鬼媪起了淫念,要把自己霸王硬上弓,又羞又愤,直欲疯狂,哪知一瞥眼间,更是震惊万分,原来柳含烟竟然也和他一样,手脚被缚,半丝不挂地躺在旁边。只见柳含烟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一张丽色绝伦的脸已经紫了,泪流满面,显然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麻羽四肢冰凉,但心头寒意更重,厉声喝道:“老妖婆,你……你把我们这样,想……想干什么?”羞极怒极,却也怕到了极点,声音不由自主地颤了。 雪山鬼媪嘿嘿一笑,笑得极是狞恶,缓缓说道:“干什么?你们把你山神奶奶打伤,你山神奶奶岂能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一个个俱都死得惨不可言,方解心头之恨!咳咳,咳咳……”说到这里,忍不住连声咳嗽,随着咳声,又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她被李雨曼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不仅断了数根肋骨,还伤到了心肺。 麻羽不敢去瞧柳含烟,又问道:“老妖婆,你……你到底要把我们……我们怎样?” 雪山鬼媪咬着牙齿,一字字地道:“把你们怎样?我要把你们就这样赤身露体的放在这里,活活地冻死!我曾经挨过酷寒极冻,知道这挨冻的滋味,实在是比万刮凌迟还要令人难以忍受。我已说过了,我一定要让你们一个个都死得惨不可言,方解心头只恨!现在你们两人就在这里挨冻等死吧!当然,你们正好是一男一女,还可以临死狂欢,滚在一起云雨一番,不过激情过后,只有更加冰寒彻骨,死得更加难过。你们此刻所在,是上面雪窟下面的又一层雪窟,上下相隔十几米厚的雪层,就算大声呼喊,上面也绝难听到。况且就算上面可以听到,我想你们也不敢呼喊的,因为若是喊来了人,见到你们这半丝不挂的样子,不等救你们,你们自己便羞死了!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走到从麻柳二人身上除下来的衣服堆前,拿起一套皮衣皮帽穿戴上,又回头向二人看了一眼,狞声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现在我要扮成你们中的一个,到上面去诱杀你们的同伴。哼,你们打伤了你山神奶奶,还想赶尽杀绝,追下雪窟中来,那就一个也别想走了,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说完,便掠进旁边一个雪道,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意乱情迷 这下麻羽已顾不上羞愤,担心起何非流等人的安危来,可是手脚都被紧紧缚住,想动一下也极为困难,哪里还有能力去拦阻雪山鬼媪,一时急得血脉偾张,连寒冷都忘记了。 柳含烟羞惭欲死,身上心头都奇寒如冰,这时已冻得牙关打战,就要支持不住。她素来心高气傲,今日被人剥光了衣服,自是奇耻大辱,那是真的不想活了。她不敢去瞧麻羽,也不敢瞧向别处,只能紧闭双眼,一任眼泪不停地流下,流到颈下胸前,都结成了冰凌。 麻羽听到她身体抖簌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向她瞧去,一瞧之下,脑中立时轰轰作响,全身几乎冰凝的血液都向头上涌来。 柳含烟虽已年近三十,但仍是处子之身,不但身姿曼妙,肌肤更是晶莹如玉,竟比地上的白雪还白。麻羽正当青壮之年,血气方刚,几曾见过这般横陈的玉体?只觉口干舌燥,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将出来,急忙闭上双目,把头转开,不敢再看。 又过片刻,更加寒透骨髓,麻羽头脑也清醒过来,暗想:“那老妖婆穿的是我的皮衣皮帽,别人还可,小河流肯定要上当,我死在这里不打紧,可将小河流也害了!我可不能就此待毙,必须想法脱困,赶在老妖婆前面找到小河流他们。” 想到这里,他又微一沉吟,然后鼓了鼓勇气,向柳含烟说道:“柳……柳教授,我们……我们都被那老妖婆所害,虽然如此相对,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事已至此,羞惭愤怒都毫无用处,只有面对现实了。柳教授,我听你的学生们说过,你一心专注于考古事业,至今还云英未嫁。如果你不嫌我高攀,又是一个山野村夫的话,我情愿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对你好。你……你觉得……觉得怎样?” 麻羽说这几句话时心跳如鼓,生怕再次羞辱伤害到柳含烟,却见她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显然听了这番话心中极不平静,但却仍然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麻羽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就知道,我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高攀了。柳教授,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过,你千万不要在意。我们虽然这个……这个样子在一起,但我也绝不会累及你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等我们脱了困境,我立即自己刺瞎自己的眼睛,然后你领着我,去追阻那老妖婆加害小河流他们;救了小河流他们之后,我便立即自杀,于你再不会有任何损害。” 柳含烟心中一急,睁开眼来,随即又慌忙闭上,口中连道:“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其实你为人仗义侠气,我对你也很是……很是敬慕!我是……我是怕我比你年纪大好几岁,配……配不上你!” 麻羽大喜过望,说道:“柳……柳……嗯,我就不叫你柳教授了,就叫你含烟吧!含烟,你说什么呢?你若能看上我,那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知道你今年二十九,比我大三岁,可那算什么呀?女大三,抱金砖嘛!何况你长得既年轻,又漂亮,看上去做我妹妹都嫌小,我要和你拖手上街,人们一定会当我是领着女儿呢!哈哈……哈哈……” 他这一高兴,又来了油嘴滑舌,把柳含烟说得脸上如同罩了层红布一般,更加不敢睁开眼睛了。 麻羽看着她娇羞不胜的模样,越看越爱,又道:“含烟,你知道么?我并不是因为现在我们这个样子相对,才突然有了和你执手偕老之念的。你学问既高,气质又好,其实我早就对你倾慕不已了!只是你一向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我自觉和你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就算吓死我,我也不敢对你稍示爱意。刚才我是怕你难堪,才一时冲动,把真实心意表露了出来,没想到你对我竟也有所错爱!我……我可真是幸福得要连北都找不着了!” 柳含烟敛去羞怯,睁开眼来,动情地道:“我也没想到,你竟会对我青眼相加,也感到非常幸福。嗯,麻子,你也是至今一直都没遇到所爱之人么?” 麻羽道:“也曾寻寻觅觅,却始终冷冷清清,想来就是在等你呢!嗯,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不如现在就海誓山盟,订下白首之约吧?” 柳含烟淡淡地道:“两情相悦,贵乎相知相惜,只要两心如一,便之死靡他,又何须海誓山盟?” 麻羽轩眉叫道:“不错,不错!只要两心如一,又何须海誓山盟!啊,对了,我们得赶紧找小河流他们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他对好友关心至甚,虽在极度高兴之下,仍是随即就想到了何非流还在危险之中。 柳含烟道:“我们手脚都被缚住,自己也即将冻死,如何还能去找小河流他们?不过,我能在临死之前觅得真爱,也算不枉此生了!”说着,靥开如花,向麻羽温柔一笑。 麻羽也回以一笑,说道:“你已答应下嫁于我,我怎么舍得让如花似玉的娘子冻死呢?放心吧,我们谁也不会死的,我早想出脱困的办法了。现在抓紧时间,你尽快用牙齿将捆住我双手的裤带解开。”口中说话,身子连滚几滚,滚到了柳含烟身边,将倒剪绑缚的双手凑到她嘴边。 柳含烟心头一喜,暗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其实她聪明才智远在麻羽之上,只是身上半丝不挂,羞难自抑,哪里还能想及其他?这时虽见麻羽赤裸的身子毕现眼前,却也顾不得害羞了,立即将他手上绑缚的裤带咬了开来。 麻羽双手一得自由,便迅速解去柳含烟手上的绑缚,随即两人又各自解去了捆绑双脚的衣带。 柳含烟绑缚一去,便再也不敢瞧麻羽一眼,立即抢到被雪山鬼媪扔在不远处的衣服跟前,飞速地穿着起来,随即又背对着麻羽,将他的衣服抛给他。 麻羽的皮衣皮帽被雪山鬼媪拿去,但内衣内裤和一身秋装仍在,也急忙穿着。 柳含烟知道就是自己把皮衣皮帽让给麻羽,麻羽也绝不会穿,便也没和他客气,而她虽比麻羽多穿了一身皮衣,仍是寒栗不已,被麻羽拉着狂奔出数百步,这才渐渐暖和过来。 第一百九十章 鬼媪突袭 何非流、阮小苇哭喊着找寻麻羽和柳含烟,可是几乎跑遍了雪窟,嗓子也已喊得嘶哑,却还是不见二人的踪影;不仅如此,连去追雪山鬼媪的李雨曼,竟然也不见了。 何非流和阮小苇都已近两天一夜未眠未休,也没吃什么东西,又找寻了片刻,心力交瘁,便不由自主地脚一软,一齐坐倒在地。 何非流料想麻羽和柳含烟已无活着的可能,一坐倒在地,便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阮小苇见他哭得伤心,想起自己惨死的哥哥,也泫然泪下。 过了半晌,见何非流仍是悲声难止,阮小苇又不禁大为感动,暗暗敬佩他至情至性,对朋友如此厚义,同时也发现了这个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脆弱的一面,并不像他一直表现的那样坚强,也有承受不住的打击,也需要温情的抚慰,不由情不自禁地将何非流的头抱在怀里,柔声说道:“非流哥,不哭了,咱们不哭了!说不定麻子和柳教授他们并没遇到什么危险,现在仍好端端的呢。” 何非流被阮小苇搂在怀里,鼻中闻到她身上直沁心脾的少女体香,心神一荡,急忙挣脱她怀抱,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对,对,我们不哭了!麻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一定还好端端的和柳教授在一起呢。你也别哭了,快擦擦眼泪!” 阮小苇拭去眼泪,说道:“你要不哭,我就不哭了!我们休息一下,便再去找他们。”说着,向他淡淡一笑,意示勉慰。 何非流见她笑容虽淡,但在泪痕犹新的娇脸上,也仿佛绽开了鲜花,艳美非常,让人如沐春风,不由心神俱荡,急忙转开头去,不敢再看;可一转头间,目光落在左首前方的转角处,发现那里竟有一座雕像,不禁咦的一声,大为惊奇。 原来那座雕像雕着人的头脸,狮子的躯体,赫然竟是一座狮身人面像!只是真正的狮身人面像是一整块巨石所制,颜色金黄,而此像却是堆雪雕成,通体莹白如玉,而且也远不如埃及那座真像巨大,只和一头海象大小仿佛。 阮小苇也顺着他目光瞧见了雪雕的狮身人面像,不由两眼一亮,叫道:“啊,这就是狮身人面像么?太漂亮了!”她也对狮身人有所了解,也对它的传说十分着迷,虽知眼前这座狮身人面像只是雪雕,并非真像,也忍不住大感好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跨步走向那座狮身人面像,要好好欣赏一下。 何非流怕她遇到危险,也急忙起身跟了过来,寻思:“雪山鬼媪既然崇拜吃人的女妖斯芬克斯,那么用白雪雕了一座狮身人面像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阮小苇围着狮身人面像转了两圈,啧啧赞叹:“太美了,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曾看过埃及狮身人面像的图片,这座白雪雕像似乎比真像更具一种圣洁之美,别有韵致。” 她痴痴地瞧了片刻,然后上前几步,背倚在狮身人面像腹壁之上,摆了个姿势,笑道:“可惜我的数码相机没有了,否则你给我就这样拍个照,一定会非常漂亮。” 她话音刚落,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这样就更加漂亮了,漂亮得要命!”一只枯手突然破开狮身人面像腹壁,疾伸而出,一下便将阮小苇脖颈扼住,扼得她立时气闭,白眼上翻,随即雪山鬼媪半个骷髅般的头身便从破壁处露了出来。 何非流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座雪雕狮身人面像竟然腹内中空,雪山鬼媪便隐身其中! 他立即便要上前救人,却听雪山鬼媪厉声喝道:“站在,别过来!你再踏前一步,我立刻将她的心脏抓出来!”她右手扼着阮小苇脖子,左爪按上了阮小苇左胸。 何非流知道雪山鬼媪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急忙硬生生地把脚步顿住,连声道:“别乱来,别乱来,你千万别乱来!只要你不伤害她,要我怎样都可以!你先把手松一松,否则会直接掐死她的!” 他早已深深地爱上了阮小苇,这时情急之下,真心流露。 雪山鬼媪目光闪动,竟依言将扼着阮小苇咽喉的右手松了松,说道:“我要不伤她,真的要你怎样都可以么?” 何非流道:“不错,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她!” 雪山鬼媪看了阮小苇一眼,又向何非流道:“看得出来,你爱她至深,而你们俱当青春年少,且都品貌俊雅,也确是一对壁人,我若辣手摧花,伤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亦不忍心。这样吧,我也为难于你,你只要将打伤我的那个少女杀死,我就立刻放了你心爱的姑娘,绝不伤她毫发!” 何非流本以为她会让自己自杀或自残肢体,没想到却是去杀李雨曼,显然她对李雨曼是又恨又怕,必欲除之而后快。可李雨曼本是追她而去,现在却只有她在此出现,不见李雨曼踪影,而就算李雨曼便在眼前,自己又怎能为救阮小苇而杀李雨曼?当下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做不到。这两个姑娘都和我亲妹妹毫无分别,我宁可杀死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们任何一人的。对了,我问你,我的另两位朋友呢?你把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雪山鬼媪怒道:“少跟我顾左右而言他,妄想拖延时刻!既然你不从我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现在就给你心爱的姑娘收尸吧!”说着话,左手五指运力,尖利的指甲哧地便刺破了阮小苇胸衣。 何非流亡魂皆冒,脱口叫道:“慢着,慢着!别动手,别动手!我……我答应你去杀那个伤你的少女就是了,你千万不要动手!”心念电转:“李雨曼现在不知去向,找到她也殊非易事,只有先假意答应下来,阻其伤害阮小苇,拖延一下时刻再说。”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非流哥,你……你……你真的要杀死我么?” 何非流大惊回头,却见不知何时,李雨曼已到了他身后,正泪眼莹莹地望着他,显见伤心至极。 他大为尴尬,更觉羞惭,一时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雪山鬼媪本已停住手爪,这时复又按下,厉声喝道:“快杀了她!快杀了这个胆敢伤我的臭丫头,不然我就立刻抓死你的心上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辣手摧花 何非流尚未答言,却听李雨曼泣泪说道:“非流哥,你……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么?没有你,我简直无法活下去!可是现在,你竟然要为救另一个姑娘而杀我,难道……难道你真的对我毫不在意么?” 何非流讷讷地道:“雨曼,我……我只不过是……我怎么会杀你呢?唉,现在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快齐心合力来对付那老妖婆,解救小苇。” 李雨曼敛去泣容,缓缓说道:“我知道,先前在山神庙中,你虽对梅吟雪亲密示爱,不过是借机取到她头上的发钗,对付缠身的毒蛇,实际你早已不再爱她。试想以你这等心高气傲之人,当年梅吟雪弃你如遗,并适他人,你如何还能对她再燃旧情?我和你同村长大,自幼你便对我极好,我总认为你未必对我没有情意,可通过刚才的情形,我才知道,原来你真正深爱的是阮小苇,所以阮小苇正是我的情敌,我怎么还会去解救她?也许阮小苇死了我也得不到你,但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大家便一起伤心吧!哈哈……哈哈……”说完,发出一阵凄厉狂笑,令人不寒而栗。 何非流叹道:“雨曼,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当你如亲妹妹一般,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雨曼冷笑道:“失望?我对你才叫失望呢!哼,你若是真想救阮小苇的话,可以求我啊,求得我心软,说不定会救她的。” 何非流哼了一声,说道:“求你?要我怎样求你?下跪磕头么?” 李雨曼目光幽怨,缓缓说道:“那倒不必。你只要……只要像对梅吟雪一样,亲我吻我,并也为我唱深情的歌,我便……” 何非流一挥手,打断她的话,大声道:“不要说了,就让我和小苇死在一起吧,也免得大家一起伤心!”说完,立即扑向雪山鬼媪,要与其拼个鱼死网破,救不下阮小苇便和她同死一处。 雪山鬼媪蓦地一甩头,耳环上的耳钉一下刺在阮小苇后颈之上,随即将她向前一推,推到扑过来的何非流怀里,然后倏地隠入狮身人面像雪雕之内。 何非流刚抱住阮小苇的身子,便听雪山鬼媪的声音从狮身人面像里面送了出来:“你心上人已中了我剧毒无比且无药可解的耳环蝎尾针,一刻钟内,若没有人用嘴将毒素吸出,便必死无疑,可吸毒之人救人之后,自己便被毒死了。我听你们三人你爱我我爱你的说了半天,事到临头,却不知谁会舍己救人!哈哈……哈哈……”恶毒的笑声渐轻渐杳,显然已去得远了。 何非流大惊失色,只觉怀中的阮小苇身体已然僵硬麻木,难以动弹,果然是中毒迹象,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颈后青肿淤黑了一片,中间有个米粒大小的伤口,正往外冒着黑血,当真是中了剧毒。 他记得雪山鬼媪之言,不遑多想,立即俯头去吸阮小苇颈后的伤口。 李雨曼大惊,叫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没听那老妖婆说,吸毒救人自己便会被毒死么?”掠过来拽他手臂,想把他拉开。 何非流抬头张口,吐出一口吸出来的毒血,然后喝道:“走开!”抖臂甩开李雨曼的手,又探唇去吸阮小苇颈上的伤口。 李雨曼被何非流甩开,面色变得铁青,悄立当地,默然无语。 何非流又吸吐出三口毒血,阮小苇颈后的青肿淤黑便尽都褪去,伤口中也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他又吸了一口,见吸出的已尽是鲜血,再无一丝青黑之色,知道毒素已经完全吸出来了,这才住口,笑道:“小苇,没……” 他本想说没事了,可刚说出一个“没”字,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唇舌俱已麻木不听使唤,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双手一松,怀中的阮小苇便摔倒在地;此时毒液已进入他唇舌血液,口鼻都青肿了起来。 雪山鬼媪的耳环蝎尾针毒性非常,阮小苇所中剧毒虽已被何非流尽都吸出,身体却仍难以动弹,可她神智未失,眼看着何非流为救她而中了毒,感动至极,泪流满面,此刻只想把何非流所中之毒再吸回自己体内,可是偏偏难以动弹分毫,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看何非流已自杀般中了剧毒,刹那之间,李雨曼脸色忽青忽白,连变数变,蓦地一咬牙,叫道:“非流哥,你……你这个傻子!”上前一步,扶住已摇摇欲倒的何非流,然后便一口将他嘴唇咬住,用力狠吸毒血。 何非流神智也仍清醒,见李雨曼竟也不顾安危地为自己吸毒,既感动又惭愧,深悔自己对她的绝情无礼,想把她推开,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连开口阻止都不能够了。 倒在地上的阮小苇没想到,李雨曼竟也对何非流舍命相救,既惊又叹,身子虽不能动,心中却乱成了一团。 李雨曼双唇用力狂吸,几口便把何非流唇上的毒血吸了出来,然后又咬破他的舌尖,吸他舌中的毒血。 何非流柔情百转,肝肠寸断,暗自长叹:“我何非流又欠下一份三生三世结草衔环也难偿的情债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一条人影飕地从狮身人面像腹壁破开处蹿出,飞身欺到李雨曼身后,一只枯手扑哧一声,就从她后心抓了进去。 这一下李雨曼肝胆都被抓破,痛彻心肺,全身大震。 她不用回头,已知必是雪山鬼媪潜了回来,乘自己全身心为何非流吸毒之际,痛下杀手,而自己中了这致命一击,是决计活不成了,当下凝聚残存气力,又在何非流舌上狠吸了一下,见他舌上涌出了鲜红的血液,毒素已然去尽,不禁嘴角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可这时突地后腰一痛,又被一只枯爪插进,直透小腹。 李雨曼连中两下致命杀手,脏腑俱裂,受伤奇重,但她也真是悍恶,忍着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一回身,生生用肋骨将仍插在体内的两只枯爪扭断,见身后偷袭自己的人正是雪山鬼媪,当即一张嘴,将自何非流舌上吸出的毒血以及自己受伤后狂涌到口中的鲜血哇的一下,全部喷在了雪山鬼媪脸上,随即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双拳齐出,猛向她两边太阳穴击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绿色尸蚁 原来雪山鬼媪人老成精,见何非流与二女感情纠缠不清,知道已无法利用阮小苇要挟何非流杀掉李雨曼,便又出诡变,用耳环上的毒针刺伤阮小苇,并明示解毒之法,料想以三人俱都痴缠入骨的深情,必会各自舍身相救所爱之人,然后避开片刻,又潜了回来,正好赶上李雨曼舍命为何非流吸毒,当即乘其不备,痛下杀手,先除致命强敌。 可她虽然偷袭得手,却没想到李雨曼如此悍恶,重伤之下,竟还能用自身肋骨将她双手扭断!她痛不可遏,刚想抽出断手的双臂,李雨曼口中的毒血便已喷到脸上,双眼也被喷进不少毒血,立时目不见物,狂骇之下,急忙后跃退避。可这时李雨曼双拳又至,她两个太阳穴各中一拳,立时齐塌下去,把一对眼球都挤了出来,只惨叫了一声,便翻身栽倒,绝气而毙。 李雨曼力毙雪山鬼媪,感到了一丝复仇的快意,张了张口,想笑上两声,却又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她受伤实在太重,呕血成升,此刻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便摔倒在地。她还想再站起来,已经涣散的目光瞧向何非流,想跟他说几句什么,但既未挣扎起来,话也没能说出,便头一歪,断了气息。 李雨曼一转身扑向雪山鬼媪,失去把持的何非流便摔倒在地,他所中之毒已被李雨曼吸尽,身子虽然还不能动弹,但头脑仍极为清醒,眼睁睁看到李雨曼呕血毙命的一幕,肝肠寸断,心都碎了,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鲜花般明艳的生命就在眼前凋落的事实,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阮小苇和他并排躺在地上,也是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僵硬麻木的身体才恢复了知觉,手脚已可动弹,刚要站起身来,忽听一声惊呼:“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躺在地上?”两个人疾步奔来,正是麻羽和柳含烟。 原来这个雪窟分为上下两层,麻羽和柳含烟在下层乱跑了很久,才来到上有狮身人面像雪雕的这个地方,发现雕像中空,便是上下出入的洞口,这才从洞口上来,一上来便看到了都倒在地上的何非流等人,麻羽立即失声惊呼。 何非流见麻柳二人俱都安然无恙,为他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更增加了对李雨曼的痛惜之情。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李雨曼跟前,扑通跪倒,然后紧紧抱住她的尸身,热泪滂沱,放声大哭。 麻羽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雨曼怎么和雪山鬼媪死在一起了?” 阮小苇被柳含烟扶站起来,垂泪说道:“我遭了雪山鬼媪的暗算,身中剧毒,非流哥舍命吸毒救我,救了我,他自己又中了毒;李雨曼一直深爱着非流哥,便也舍命救他,就在救他之时,遭到雪山鬼媪偷袭,受了极重的伤,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奋力杀死了雪山鬼媪,为自己报了仇,随后便也因伤势过重,气绝而死!” 麻羽叹道:“唉,雨曼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转而怒气勃发,走到雪山鬼媪跟前,在她尸身上狠狠踢了两脚,骂道:“该死的老妖婆!万恶的老妖婆!”见她尸身上还穿戴着自己的皮衣皮帽,当即除了下来,穿戴在自己身上。 麻羽一穿戴上皮衣皮帽,便想到了自己和柳含烟被雪山鬼媪剥光衣服的情景,脸上一红,情不自禁地向柳含烟瞧去。 这时柳含烟却突然一声惊叫:“不好!小河流,快放开她!”惊叫声是向何非流所发,显然是让他放开李雨曼尸身。 何非流吃了一惊,却没放下李雨曼尸身,愕然抬头,问道:“怎……怎么了?” 柳含烟用手指着李雨曼尸身,急声连道:“你瞧,你瞧!你瞧李雨曼脸上!” 何非流低头向李雨曼脸上一看,只见她脸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全身绿莹莹的极小蚂蚁,不停地快速游走,倏地钻进了她的一只鼻孔,转眼之间,又从另一只鼻孔钻了出来。 何非流大为惊奇,啊的一声,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酷寒的雪窟之中,怎么会有蚂蚁出现?又何时爬到了雨曼脸上?而这蚂蚁竟是绿色的,可真是奇怪!”伸指一弹,将那只绿蚂蚁从李雨曼脸上弹了下去。 那绿蚂蚁一落地,便钻进雪中不见了。 柳含烟仰首望空,喃喃说道:“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麻羽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河流说真是奇怪,你却说这就不奇怪了?难道……难道这只绿蚂蚁和李雨曼突然变得身手不凡有关么?” 柳含烟点头道:“正是。这只绿蚂蚁其实叫做尸毒蚁,便是尸体腐烂后的毒菌所生成,多见于坟地之中。尸毒蚁经常乘人不备,通过面部孔窍钻入脑髓之中。显然,李雨曼就是十几天前在乱葬岗上时,被这只尸毒蚁在她半阴半阳状态下钻进了脑髓。尸毒蚁一钻入人的脑髓,便吸食人的脑浆,只是由于尸毒蚁极小,因而食量也极少,所以被它钻入脑髓之人,平时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是偶尔可能有些轻微的头痛而已。 “可是如果尸毒蚁的宿主,也就是被它钻入脑髓之人,一旦受到刺激,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由于脑中血液流动加快,脑浆也翻腾如沸,尸毒蚁便有置身于热锅中的感觉,那时它便会在宿主脑中不停游走,疯狂咬啮,并从体内释放出尸毒,毒侵宿主的脑神经。无论人还是牲畜,一旦被这种尸毒侵入脑神经,就会变得体能超常,发挥出本来绝难做到的奇异能力。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实则却是一种回光返照,就好比一个人一生才能做出来的事,他在一天之内就都做了出来,远远超出了承受限度,他也必会迅速崩溃的。 “李雨曼便是这样,她早已被尸毒蚁当成了宿主,今天恰好又看到自己一直深爱的小河流向梅吟雪亲密示爱,大受刺激,导致脑浆沸腾,刺激尸毒蚁释放出尸毒,侵入了她脑神经,她才突然变得体力超常,身手非凡,一下子连毙四条毒蛇,并重伤了雪山鬼媪!” 麻羽听得舌挢不下,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大家竟都是被这只小小的尸毒蚁所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灰飞烟灭 柳含烟点点头,说道:“对我们而言,可以这么说,但尸毒蚁却要了李雨曼的命。李雨曼被尸毒侵入了脑神经,超限度地发挥了体能,即使不被雪山鬼媪偷袭重创,也活不了多久了。但尸毒虽可致命,却也有一样好处,就是中了尸毒之后,再就百毒不侵了,因此李雨曼把一颗剧毒的蛇头嚼咽入腹,才能平安无事,而为小河流吸毒之后,亦未中毒,否则也不会身受重伤之下,还能力毙雪山鬼媪为自己报仇了!另外,尸毒蚁在宿主身亡之后,便会从宿主脑髓中爬出来,再去寻找新的宿主,所以我们才在李雨曼尸体上看到了爬出来的尸毒蚁。” 阮小苇道:“教授您真博学,连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知道!” 柳含烟微微一笑,说道:“我做考古研究,经常接触到尸体,因而才对这尸毒蚁略有所知。” 何非流泣道:“在那地府鬼屋之中,在遇到乌鸦老道之时,雨曼已救过大家两次,那时她还没有受到刺激被尸毒所侵;刚才虽是在尸毒侵袭之下,才发疯般力毙毒蛇和雪山鬼媪,但总之也是她救了我们,她就是我们共同的大恩人!她惨死于此,和我有直接关系。我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真恨不得替她死了才好!而临来之时,她的父母还曾嘱托我对她妥为照顾,这又让我回去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大放悲声,蓦地一口浓痰堵到咽喉,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非流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躺在越野车中,早无窗玻璃的车窗都被皮衣遮上,挡住了车外的寒风,车内感觉甚是温暖。挡窗的显然是购备给方大陆和阮小山的皮衣,两人还没穿用,便永远不知寒温了! 麻羽就在何非流身旁,一见他醒来,立即说道:“啊,你可算醒来了!你知道么?你已经整整昏睡了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嗯,快吃些东西,大家都已两天两夜没进食水,可是真饿坏了。”说着,将一包压缩饼干递到他手中。 何非流哪有食欲,可见柳含烟和阮小苇在旁也都拿着饼干没吃,知道自己若不吃她们也不会吃,当下便勉强吃了半包饼干。 他们虽然只有饼干这一种食物,但这种饼干是十几种精肉干合以蔬菜粉末压缩而成,并添加了多种维生素,营养极为丰富,只要吃上一小块,就能令人体力充沛,精神大震。 几人吃了一些饼干之后,又拿矿泉水来喝,却发现矿泉水已经冻成了冰块,于是便破瓶取冰嚼食,倒也可以补水解渴。 饮食一毕,何非流便问道:“雨曼的尸体呢?你们把她埋在哪里了?” 麻羽道:“这里冻天冻地,也无法破土掩埋。我们从雪窟上来的时候,山神庙火势还未熄灭,于是便将雨曼的尸体也火化了,让她和梅吟雪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如果她们死后有灵,可以跟随并保佑着我们,一起去探寻神秘的公主堡,然后再随我们一起返回故乡。雪山鬼媪那老妖婆的尸体则让我扔到了下层雪窟中,并推倒雪雕狮身人面像,堵住了上来的洞口,让她永远不见天日!” 何非流叹了口气,黯然道:“这样也好。人一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就算金鼎玉葬,复有何益?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就让一切灰飞烟灭,随风去吧!” 柳含烟等人也都无限伤感,久之怅然。 过了半晌,何非流又叹道:“唉,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想想我们来时一行八人,现在却只剩下了四人,半数已然作古,就算最终真能找到公主堡,也难言得失了!” 麻羽道:“你说的不错,任何事物也没有生命珍贵,可事到如今,我们若打退堂鼓,不再去找寻公主堡的遗迹,那便更加得不偿失了!你刚才说的那两句古语:‘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下面还有两句:‘为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我们一定要争这口三寸之气,找到真正的公主堡,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 何非流用力点点头,说道:“对,你说得对。我们这就上路吧,继续寻找公主堡。”当下启动越野车,顺路驶进雪山。 这雪山山道崎岖,忽而上坡,忽而下坡,只是道两边各有一座雪峰夹峙,向上只能望见一线天空,虽不好走,却不虞有翻沟坠涧之险。 何非流已开车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伤口都已上了药,并作了包扎,便问道:“你们谁给我上药包扎的伤口啊?” 柳含烟道:“这你可要好好谢谢小苇了!你昨晚昏睡了一夜,她便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守护着你,并给你伤处小心上药包扎。我和麻子昨晚都睡了一大觉,只有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呢!” 何非流心下感激,回顾阮小苇道:“小苇,谢谢你。你快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吧,可能一觉醒来,我们便已到了公主堡脚下。” 阮小苇道:“非流哥,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你几次三番地舍命救我,我为你做这么一点小事算什么?你……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何非流尚未说话,麻羽便笑着向柳含烟道:“含烟,听见没有?小苇说:‘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这么客气!’这句话可是大有深意啊!” 何非流脸一红,听麻羽称柳含烟为“含烟”,语气亲密,微觉奇怪,同时也想岔开话题,便道:“麻子,你怎么直呼柳教授的名字?这可不太礼貌啊!” 麻羽得意地一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含烟……” 柳含烟早红了脸,伸手一掐麻羽大腿,低声喝道:“不许说,什么都不许说!” 麻羽痛得哎哟一声,不敢再说下去,见何非流已闻声回头看来,便嘿嘿、哈哈干笑了两声。 何非流更觉奇怪,但见麻羽和柳含烟表情都有点不自然,便没有再问下去。 越野车在山道上疾驰不停,接近中午时分,已在山中行进了百余公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灭顶之灾 麻羽坐在车中,看山道两旁莽莽苍苍的雪峰雪岭迎面而来,又快速掠过车畔,退到后面,极为壮观,不由得心胸大畅,放声朗吟起唐朝边塞诗人岑参那首著名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来: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听他吟罢,何非流笑道:“这首诗虽然气势磅礴,令人豪气勃发,却不如另一首诗应此时之景。这首诗也是岑参所作,叫做《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顿了一顿,便也朗声吟道: “天山有雪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北风夜卷赤亭口,一夜天山雪更厚。 能兼汉月照银山,复逐胡风过铁关。 交河城边乌飞旋,轮台路上马蹄脱。 暮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正是天山雪下时,送君走马归京师, 雪中何以赠君别,唯有青青松树枝。” 他吟声方落,忽听头顶车上方轰轰作响,有如郁雷闷鼓一般,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知怎么回事,急忙从车窗探头出来,向上观看,可不看还可,一看之下,直吓得魂飞天外! 只见就在车窗这边壁立的一面雪峰的峰顶竟整个堆了下来,恰如银河倒泻,巨瀑飞落,声势骇人至极。 何非流脱口惊呼:“雪崩!” 麻羽也探头车外看到了这一情景,立即啊的一声,大叫道:“小河流,你这首诗可作得当真应景!雪山何以砸死你,唯有皑皑雪峰崩!还不快跑?” 何非流自然知道雪崩不可抗拒的毁灭性,不用麻羽提醒,也知道唯有快跑之一途,当下急忙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将车就像离弦之箭般向前射了出去。 越野车逃奔得虽快,但雪峰崩塌下来的速度可也不慢,车轮刚过之处,立即便被掩埋,排山倒海的雪堆就像推着越野车飞驰一样。 何非流狂骇不已,连连狠踩油门,将车速提到极限,直如御风飞行。 麻羽看雪堆紧紧拥在车后,雪粉雪块不住飞过车窗两侧,心惊胆战,却还没忘了数落何非流:“小河流,都怪你,非说我吟的诗不应景,你又吟了一首,这下可好,你这一吟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把雪峰也给惊塌了!” 何非流怒道:“胡说八道,哪有吟诗引发雪崩的?分明是咱们运气太坏,什么倒霉事都能遇上,行到这里,恰好就赶上了雪崩!” 麻羽还想挤兑他几句,但一看身旁的柳含烟和阮小苇都已骇得面如土色,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越野车犹如一股狂风,刹那之间,便刮出了数里之地,冲上了一片平川,山道已到了尽头。后面滚滚如大潮的雪浪也衔尾涌到,已有不少雪块从后车窗飞进车中。 一到山道尽头,何非流又大吃一惊,只见尽头虽是一片平川之地,但正前方百余米外,却赫然刀削斧凿般陡立着一座冰山,山壁冰滑如镜,在正当午时的艳阳照射之下,耀眼生花。 他知道以此时的车速,百余米的距离眨眼即到,若不马上停下车来,势必要连车带人一起撞在冰山之上,粉身碎骨;而极速行驶之中,若向旁转弯,车也必翻无疑,可若停下车来,又势必立即被后面的雪浪淹没,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越野车已又向前奔出了五六十米,距冰山已只有几十米远,情况万分危急,哪里还容多想,必须当机立断。他再不迟疑,立即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可由于车速太快,刹车虽已踩下,越野车仍是又向前冲出数十米远,堪堪车前保险杠顶在冰山山壁之上,这才停了下来;车一停下,后面扑地的雪浪立即淹至,将整个车体都埋了起来。 车中四人被从四面车窗堆进来的大雪埋身盖体,眼不见物,虽然都没受伤,但心中的恐骇却是难以形容,急忙奋力去推埋身的大雪,可四下里的雪都堆得小山一样,哪里推得出去,费了好半天气力,才各自把身周的雪向外推开了一些,勉强可以活动出身体,但眼前仍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麻羽向上一长身,头却一下撞在车顶,不禁哎哟一声,叫道:“我们被大雪活埋了,这可怎么办?” 何非流道:“你快推一下车顶的天窗盖,看能不能推开!车身四面的雪虽然堆得严实,但车顶上的雪却未必很厚。” 麻羽道:“嗯,有道理。”摸索着找到天窗盖,然后便奋力向上一推,没想到一推之下,竟真的把天窗盖推开了。原来雪峰峰顶崩塌下来,倾泻如大潮般的雪浪随在车后涌出几公里远,已到了强弩之末,大雪虽把车体周围厚厚围住,但车顶上却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麻羽大喜,立即探头出窗,向外瞧看。哪知他刚一露头,立即妈呀一声,又迅速把推开的天窗盖盖上,然后跌坐在座位之上。 何非流惊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麻羽手抚怦怦狂跳的心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刚一露出头去,便看见两个巨大的黑影,从上面向我直扑下来,其势有如雷奔电闪,我连是什么也没看清,便吓得缩了回来!” 何非流、柳含烟和阮小苇都感骇然,正自惊疑不定,忽听车顶上劈啪作响,震耳欲聋,显然是麻羽所说的那两个巨大黑影已落到车上,正在击打车顶。 几人更感恐骇,都不知那两个黑影究竟是何物,也谁都不敢再推开天窗盖去看,黑暗之中,都紧张得心跳如鼓,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上面劈劈啪啪之声又响了几下,便停住了,紧接着却在一侧车窗旁响了起来,想来是那两个黑影见奈何不了车顶厚厚的钢板,便转到一侧,击打堆住车窗的雪块。 麻羽骂道:“他奶奶的,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还懂得改道进攻!” 柳含烟沉声道:“麻子,别说粗口!” 麻羽在黑暗中伸了伸舌头,笑道:“是是是,我一定给你当五讲四美的好学生,再不出口成脏了。” 何非流见麻羽竟乖乖听柳含烟的话,颇感诧异,便想取笑他几句,可还没开口,突觉眼前一亮,阳光耀眼,原来堆压住一侧车窗的一块磨盘大雪块已被击开,整个车窗都露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猛恶兀鹰 四人同时一惊,也同时看见了麻羽所说的那两个巨大黑影,只见两个黑影俱都遍身黑羽如铁,各自两只大翼横伸,犹如门扇相似,嘴如刀镰,爪如金钩,却是两只极为雄健的兀鹰。 麻羽叫道:“啊,原来是两只大老鹰,可把我吓坏了!”他虽然知道这种产于深山荒野的兀鹰体健力大,可令虎豹辟易,极为凶猛,但想到再凶猛也不过是两只扁毛畜生,便不怎么骇惧了。 何非流忽然一声大喝:“小心!”原来一看到车内之人,一只兀鹰立即发动了攻击,伸嘴向就近窗而坐的麻羽脑门便啄。 麻羽急忙向后仰身避开,随即挥拳回击。那兀鹰倏地将头一缩,跟着右爪疾出,直抓麻羽小腹,其快如风。麻羽坐于车中,无法闪展腾挪,小腹登时被抓了个正着,幸亏他穿着厚厚的皮衣,鹰爪只是将皮衣撕裂开来,没伤到皮肉。 这一下可也把麻羽吓得够戗,手边没有器械,急忙拳打脚踢地抵挡,但抵挡也抵挡不住,刹那之间,又连中了两啄,一啄较重,将他肩头皮衣啄开,啄了一片肉去,痛得他哇哇大叫。 柳含烟和阮小苇虽然就在麻羽身旁,但手边也没器械,加之惶骇之下,手足无措,又哪里帮得上忙?还幸好这面车窗不大,只容得进一只兀鹰攻击,另一只抢不进来,否则双鹰一齐进击,麻羽恐怕已然送了性命。 何非流眼看麻羽危殆,可自己坐于驾驶室中,身旁还堆着不少雪,无法上前救援,急得冷汗直冒,一瞥眼间,忽然看到身旁有一瓶备喝的矿泉水,心头一喜,立即抓将起来,甩手疾掷而出,打向那只已啄得麻羽躲无可躲、挡无可挡的兀鹰。 他打暗器的功夫堪称一绝,当真是百发百中,矿泉水正打在鹰头之上。矿泉水早已冻结成冰,其硬度实不逊于砖头石块,加之他为救好友,用尽了全力,这一下登时把鹰头打碎,兀鹰叫也没叫出一声,便即毙命。 麻羽死里逃生,遍身冷汗,叫道:“好小河流,真有两下子,又救了我麻子一命!”抓起兀鹰尸体,奋力掷向车外的另一只兀鹰。 另一只兀鹰看到同伴惨死之状,惊得连声唳叫,哪里还敢进车啄人,立即大翼一振,飞上高空。 麻羽长出一口气,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喘息着道:“啊,真没想到,这扁毛畜生竟然这么厉害,险些就要了我的老命,好在另一只吓跑了!”顿了顿,喘匀了气,又道:“对了,小河流,这老鹰不是食腐动物吗?就算吃活物,也不过是去捕食蛇鼠鸡虫之类的小动物,怎么今天竟敢向我攻击呢?难道它不知道我们人类比它更厉害么?” 何非流笑道:“你比它更厉害么?不见得吧?老鹰确实是素喜食腐和捕食小动物,可是此地冰天雪地,食物定然极为稀少,没的选择,饿极之下,只能是见什么吃什么了。你看,吓跑的那只兀鹰还在高空中盘旋不去,料想是饿得太狠了,虽然害怕,却仍然舍不得离开猎物。” 麻羽向上一看,见那只兀鹰果然还在空中往复盘旋,没有离去,便道:“它虽然没走,但一时却也不敢再飞下来,我们可以到车外看看了。” 四人将堆涌进车内的雪块都清除干净,才一齐来到车外,就站在雪堆之上,四下观看。只见面前就是一座壁立如削的冰山,高约千余米,山壁冰层厚覆,晶莹剔透,而山顶云雾飘渺,更有如琼瑶仙境,颇为壮观。再看他们脚下的这片平川之地,只有约莫一个足球场大小,远处连接着一条河岸与冰山相夹的峡谷。 四人见此地虽无什么花草树木,却别具一种荒凉之美,襟怀都为之一爽。 阮小苇看着那只仍在空中盘旋的兀鹰,忽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们看那兀鹰在空中翱翔,姿势可有多美!可是看到兀鹰,我却想起了一首忧伤的歌!” 何非流问道:“忧伤的歌?是什么歌啊?” 阮小苇没有直接回答,眼望空中的兀鹰,幽幽唱道: “我离开可爱的家乡, 四处漂泊流浪, 好像雄鹰飞过山冈, 飞过大海汪洋! 我怀念可爱的家乡, 思念阵阵刺痛心房, 假如永久这般漂泊流浪, 雄鹰也会哀伤得折断翅膀!” 她歌声一落,何非流便道:“啊,这是一首俄罗斯民歌!怎么,才离家十几天,便思念家乡了么?” 阮小苇两道秋波在他脸上一转,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家么?” 何非流避开她目光,仰头瞧向空中的兀鹰,悠悠说道:“你看那鹰击长空,多么英姿飒爽?男子汉就当志在四方,鹰扬天下,若恋守田园,与看门狗何异?一直以来,我就在不遗余力地建设具有个人特色的理想主义,我要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秦皇汉武虾与蟹,唯我才是龙王爷!哈哈……哈哈……”说着,纵声一阵大笑,似与空中长唳的兀鹰相和,豪气干云。 麻羽在旁笑道:“哈哈,你又开始舌战风车胡吹大气了!你也不想想,你一个穷小子,山野村夫,不但想人海成龙,还要当龙王爷,谈何容易?记得庄周曾在《说剑》一文中,讽刺帝王使用升斗小民之剑殊为不智,而你一介庶民,却妄想挥动天子剑,这不更为可笑么?送给你一句智叟教训愚公的话:‘以君之力,曾不能损奎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还是别空费移山心力了!” 何非流淡淡地道:“你认为有些事未必做得到,我却认为未必做不到;就算远方不一定能够到达,我也一定要向远方出发。记得有一首哲理小诗这样写道:‘也许他们看不到多远,也望不了多深,可是谁又能挡住,他们向沧海凝神?’我也曾写过一首叫做《追梦人》的诗,表达了类似的看法,现在我就吟出来给你听听,让你麻子这只小麻雀知我大老鹰之志!”说完,便仰头望向空中兀鹰,朗声吟道: “从小就爱看云,只想和云来谈心。 你不懂,你别问,你不是我的知音! 从小就爱追风,只想和风去飞奔。 你不懂,你别问,你别步我的后尘! 一次次向苍天发问,一回回向沧海凝神, 苍天沧海知道我的心,总有一天我会叱咤风云! 我是一个追梦人,不信光荣不是我的份, 挑战的就是命运; 我是一个追梦人,就是要在光荣的凯旋门, 拥抱那美丽的海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绝壁山洞 他吟声刚落,忽听麻羽“咦”的一声,叫道:“小河流,你看,那是什么?”用手指向冰山半山腰处。 原来麻羽刚才目光追逐兀鹰,在兀鹰飞近半山腰的山壁时,突然发现那处山壁上竟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由于洞口是在高约五六百米的半山腰处,是以刚才四人只是泛泛地向上仰望,竟然谁也没有注意到。 何非流、柳含烟和阮小苇也都顺着麻羽手指发现了洞口,刹那之间,都呼吸停顿,几乎听得见自己心跳之声,过了片刻,才一齐雀跃起来,拍手欢呼:“冰山山洞!冰山山洞!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麻羽也喜动颜色,问道:“难道这个山洞就是中亚通斯坦因认为和公主堡大有关联的山洞么?而这里,也就是那个吉尔吉斯商人拾到珍贵银桶的穆尔加布河峡谷了?” 何非流兴奋至极,大声道:“毫无疑问,一定是了!我们这一路行来,走了一条人迹罕至之路,想不到竟误打误撞地找对地方了!” 柳含烟道:“看这里周遭环境,与斯坦因所记述的吉尔吉斯商人拾宝处一般无二。看来我们没有白费力气,在这里必会大有收获。” 四人都仰头瞧着那冰山山洞,欢喜不胜,可是没欢喜上多久,却又发起愁来,因为那山洞至少有六百多米高,而又是在刀削一样陡立的冰壁之上,要想上去,实是难于登天;虽然他们备有钢抓尼龙索,但任你臂力再强,也无法将抓索抛上六百多米的高处,根本使用不上。 据斯坦因所述,虽然有人使用多功能冰镐等现代先进登山器械想攀上山洞,但都无功而返,若想攀上山洞,只有效法传说中进洞藏宝避雪的中国军士,宰杀多头驼马,将肉切成一块一块,冻结在光滑的冰壁上,筑成一道肉梯,然后援肉梯上去,可是此刻在这兀鹰都难觅食物的冰山峡谷之中,却哪里去找许多牛马驼羊来宰杀筑梯? 一时之间,四人都一筹莫展,满心的喜悦也转为怅然无奈。 第二十一章冰山雪人 何非流在雪堆上来回踱步,苦苦凝思,可苦思了半晌,仍然无计可施,情不自禁地又向那洞口瞧去。可刚一抬头,忽见那只仍未飞去的兀鹰竟飞到了低空,就在头上盘旋,看来它是要啄食同伴的尸体,只是害怕四人,一时还不敢落下。 何非流突然心念一闪,喜形于色,拍手叫道:“啊,有了,我有攀上山洞的办法了!” 麻羽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快说!” 何非流一摆手,说道:“你先别问。大家先一起回入车内,将车中还剩有的三条钢抓尼龙索接在一起。” 麻羽笑道:“你还要卖关子!”却也未再多问,和柳含烟、阮小苇一起回入车中,将三条尼龙索接在了一起。这三条尼龙索每条都有二百多米长,三条接在一起,便即长有七百余米。 麻羽接完尼龙索,说道:“三条尼龙索接在一起,长度是超过那个山洞的高度了,可是你有力量把它掷上去么?” 何非流没回答麻羽的话,却在车中绰起一瓶已冻成冰棒的矿泉水来。 麻羽道:“怎么,你还要用矿泉水打死另一只老鹰么?” 何非流道:“不是打死老鹰,是打晕老鹰,打死就没用了,我要用老鹰带着钢抓尼龙索飞上山洞。瞧着吧,那只老鹰早就饿坏了,见我们躲开,过不了片刻,便会下来啄食同伴的尸体,只要它一下来,我就可以将它打晕利用了。” 柳含烟和阮小苇拍手叫好,都觉此法大妙。 麻羽却道:“你将尼龙索系在晕迷的老鹰身上,等它缓醒过来,就让它带着尼龙索飞进山洞,可是它就算真的飞进了山洞,难道还会像人一样,将钢抓在洞中抓牢么?” 何非流道:“这个我已想到。我就将尼龙索的钢抓牢系在老鹰的一只脚爪之下,只要老鹰将尼龙索带进山洞,稍过片刻,我便回拽索绳,钢抓已在洞内,只要抓上洞内突出的石岩,或是抓进凹陷的岩石缝隙,便会牢牢抓死,拽不下来了,那时我们再援索而上,可以说万无一失。” 麻羽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只兀鹰已真的低飞下来,想要啄食同伴尸体,只是它颇为狡猾,飞到死鹰上空,又盘旋了两周,不见车内的人出来,才俯冲疾下,一嘴啄在死鹰身上。 何非流又让那兀鹰啄食了两口,见它已啄下一大块尸肉,叼起来想向上飞走,当即右臂一振,将手中矿泉水闪电般掷了出去,正打在兀鹰脑颈之间。他这一击志在把兀鹰打晕,没敢使足力道,掷打的部位也避开了要害。 可他这一击的力道用得略小了一些,这只兀鹰又极为矫健,因此未被打晕,只打得一个倒栽葱翻倒在地,随即又扑动大翼挣扎起来,然后便欲高飞。 何非流眼疾手快,立即一个箭步从车中蹿出,一把将兀鹰按住。麻羽和他配合默契,也随后蹿出车来,将连接好的尼龙索麻利无比地系在了兀鹰一只比矿泉水瓶还粗的大腿上,并让钢抓张开,垂在它腿下。 何非流本想将兀鹰按住片刻,让它缓缓伤势,但看它显然并没受什么伤,已被按得愤怒异常,摇头拍翅,呼呼促喘,当即一松手,让它向上飞去。 那兀鹰早已骇痛交并,惊怒非常,一得自由,立即大翼一振,直冲云天,虽然带着一条因为极长而颇为沉重的尼龙索,仍是去如劲矢。 麻羽拽着尼龙索的下端,见兀鹰瞬息之间,便已飞到了和那山洞平行的高度,便将索绳一带,将兀鹰带向洞口。 那兀鹰被何非流用矿泉水打了一下,虽未受什么伤,但头脑也有点发晕,而且又带着数百米长的尼龙索高飞,饶是体力雄健,亦感支持不住了,一被麻羽带向洞口,身躯便要下坠,急忙双爪伸出,抓住洞口边缘,停身喘息。 四人见那兀鹰已抓落在洞口,都心中一喜,但却见它只是停在洞口边缘,并不往里进,这样它爪下的钢抓就无法在洞里抓住,又不禁大为焦急。麻羽也不敢再拽动索绳,怕把兀鹰从洞口拽开。 又过了片刻,麻羽见那兀鹰还是不进里洞,转头向何非流道:“小河流,看来你这个办法也不大管用。雄鹰只愿搏击长空,岂能像蝠鼠一样钻穴入洞?” 何非流也大为焦躁,回头瞪他一眼,怒道:“这个办法再不管用,我就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肉块,做成肉梯攀上去!” 麻羽大笑,刚想回敬他几句,忽听身旁的阮小苇啊的一声,叫道:“那兀鹰进去了!” 何非流和麻羽急忙抬头向洞口看去,那兀鹰已然不见,只有尼龙索垂在洞口,显然兀鹰真的进了洞内,不由都喜出望外,麻羽立即大叫道:“啊,太好了,老鹰竟然自己进洞了!” 却听阮小苇颤声道:“不,不!兀鹰不是……不是自己进去的,是……是被一只手抓进去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幻影疑云 何非流和麻羽齐声叫道:“什么?你说什么?兀鹰是被人伸手抓进洞里的?”两人刚才垂头口角,都没看见兀鹰如何进洞。 阮小苇面色惊惧,仍自颤着声音,说道:“是……是被抓进去的!只是我只看到一只手伸出来,一下子就把兀鹰拽了进去,却没看见人影!” 麻羽仰望洞口,惊疑不定,说道:“既然有一只手把兀鹰抓了进去,那么洞中一定有人了!可那是个飞鸟都难驻足的冰山壁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且又必然奇寒难耐,怎么会有人在里面呢?匪夷所思,当真是匪夷所思!” 何非流也暗自摇头,认为这是绝无可能之事,于是便把疑问的目光瞧向柳含烟。 柳含烟道:“我只看见兀鹰确实是进洞了,却没看见是一只手抓进去的。嗯,小苇,半山腰处云雾缥缈,你是不是看花了眼,将一缕云雾当成手臂了?这样的绝壁冰洞之中,怎么会有人呢?” 阮小苇眼中掠过一丝迷茫之色,也自我怀疑起来,说道:“我……我……我难道真的是看花了眼?可是……可是……” 麻羽截口道:“一定是了,一定是你看花眼了,那洞里绝不会有人的!嗯,待我看看,尼龙索上的钢抓是否已在洞里抓牢。”说着,便用力向下拽拉索绳。 一拽之下,尼龙索便绷直了,一点也没有向下来,显见被兀鹰带进洞里的钢抓已抓在洞里。何非流又过来和麻羽合力向下拽了两拽,尼龙索仍然没有下坠分毫,显然钢抓在洞里抓得牢固异常。 四人俱都喜悦不胜,麻羽笑道:“小河流,你利用老鹰带尼龙索进山洞的办法还真不错,咱们算是初战告捷。现在该我显显身手了,我先上去看一看,然后你们再上。”双手交互一扯索绳,便要上攀。 何非流急忙将他拉住,说道:“小苇说她看见有一只手将老鹰抓进了山洞,也未必就是看花了眼。要提防山洞中或许真有莫测之险,不可莽撞,还是让我先上去探看一下,确定安全之后,你们再上。” 麻羽不以为然,说道:“能有什么莫测之险?有危险才好玩呢。这回你可别和我争,我非第一个上去不可!” 何非流深知麻羽的执拗性格,无法再劝,便道:“那你一切小心在意,进洞之后,无论里面有无险情,都要立即摇动索绳,给我们一个讯息。” 麻羽点点头,然后就要援索上攀,这时柳含烟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麻子,我知道你是想早些让我解开公主堡之谜,才当先履险。我也不想对你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只希望你牢记小河流的嘱托,一切小心在意,千万保重自己!” 麻羽突然探唇在她脸颊上深深一吻,随后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们已有白首之约,就算是为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我也会注意安全的!”看何非流、阮小苇一齐把诧异的目光向他和柳含烟瞧来,又笑道:“小河流,你和小苇还不知道吧?我和咱们的柳教授已经才子爱佳人,私定终身了!等咱们结束这次考古之旅,回去之后,就请你们来喝喜酒。哈哈……哈哈……”大笑声中,拽住尼龙索,双手交互拉扯,刹那之间,便攀上了十几米高。 何非流深感意外,却大为高兴,知道柳含烟不仅才貌双全,而且人品端方,实为千中无一的好女子,好友能得如此佳侣,当真是无幸如之!随即又有些奇怪,想想这一路上大家都在一辆车中同行,也没见他和柳含烟谈情说爱呀,怎么忽然就私定终身了呢?看来确实是真人不露相,这麻子对付女人还真有几下散手,平时倒小瞧他了!当下笑嘻嘻地向柳含烟一拱手,说道:“恭喜,恭喜。柳教授,看来以后我得改个称呼,叫你周大嫂了!哈哈……哈哈……” 柳含烟虽已年近三十,却比十几岁的少女还要害羞,早已被麻羽吻红了脸,这时听了何非流之言,更加羞不可抑,急忙躲到阮小苇身后,再不敢出来。 何非流怕柳含烟太窘,不敢再笑,抬头一看,麻羽手抓尼龙索,脚蹬冰山壁,已攀上四五十米高,便大声向他喊道:“麻子,我总担心小苇所言不假,你进洞之后,千万留神注意,防备意外袭击!” 麻羽在半空中也大声喊道:“有首唐人绝句写的好:‘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就算小苇所言不假,洞中果真有人,也一定是神仙之流,我正好去拜会一下。我没有什么惆怅事向神仙可道,和他下盘棋不也挺美么?”说话之间,又攀上了十几米高。 何非流、柳含烟和阮小苇见麻羽越攀越高,在下面喊话他也听不到了,都颇为紧张地看着他上攀的身影,怕他一不小心失足松手摔将下来。 片刻之间,麻羽便安全地攀到了离地面六百多米高的洞口,下面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情更加紧张。 只见麻羽先是双手伸进洞里,伏进去大半个身子,然后便双腿飘上,整个人都进了洞内。由于三人就立于贴近山壁的下方,向上只能看见洞口向里尺许的地方,因此麻羽一进洞里,便立即在他们眼前消失了踪影。 何非流叮嘱过麻羽,一进洞内,无论有无险情,都要立即摇动尼龙索给下面一个讯息,可是麻羽进洞之后,已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尼龙索还是没有丝毫摇晃,遥望洞口,亦无任何动静。 又过了半晌,见麻羽仍无讯息回来,何非流可站不住脚了,便要援索上去,柳含烟却拦住了他,非要自己先上。 何非流自然不允,说道:“我素知麻子本领,他进洞之后,竟连一点讯息都没传下来,遭遇的凶险之大可想而知,此时可能……可能……你上去我岂能放心?” 柳含烟却道:“我知道他可能已遭遇不测,可他若是死了,我又岂能独活?你别拦我了,麻子若没什么事最好,若是真的遭遇了不测,我就去和他死在一起!”不容何非流再说,一把推开他,然后便援索向上攀去。 何非流和阮小苇无法再行阻拦,虽然感动于柳含烟对麻羽的深情,却更加担心,怕她一个弱女子还没攀到洞内,便摔将下来。 两人都紧张无比地仰头上看,只见柳含烟倒是安全地攀进了山洞,可进洞之后,却也像麻羽一样,再没了丝毫声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冰山雪人 何非流和阮小苇惴惴不安地在下面等了约有七八分钟,便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既不放心阮小苇先上山洞,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下面,于是便决定两人同时上去。 当下阮小苇在前,何非流在后,两人同时抓着尼龙索向上攀援。尼龙索上面的钢抓抓得既牢,本身也粗如儿臂,十分结实,虽然同时缀了两人,也夷然无事,顷刻之间,两人便一齐攀到了洞口。 何非流先一手抓住索绳,一手托住阮小苇足底,将她推进洞内,然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两人站稳身形,未即入洞,先打量洞里情形。 其时日光斜照,洞里景象看得清晰异常,只见这个山洞着实不小,上方圆拱,形如隧道,宽阔也和隧道差不多,笔直地通向山体之内,纵深约有百十余米,尽头是一面石壁,整个看来,更像一个死胡同。 两人还没细看洞中景物,便震惊无比地发现,洞中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这人就大马金刀地骑坐在洞中央一个三尺多高的石墩之上,虽是坐着,却比常人站着还要高出很多,身躯极为巨大,并且全身都长满了浓密的白色长毛,若不是脸面之上吻短额突,赤眼塌鼻,有几分像人,又有几分像猴,便活脱脱是一只白毛大狗熊。 可能说这大狗熊般的怪物是人并不正确,但他坐在石墩之上,姿势表情,却和人类没什么分别,此时他正用一只手拿着一只血淋淋的鹰腿大嚼,另一只手则提着死鹰的尸身。这只死鹰自然就是带钢抓尼龙索进洞的那只兀鹰,而钢抓便抓在长毛怪人所骑坐的石墩墩体上,并且索绳在上面缠绕了两圈,那自然是再用力也不会拽脱了。这显然是那怪人撕吃鹰腿,见到鹰腿上的抓索,便随手抛下,缠抓在了石墩之上。 再看先进洞的麻羽和柳含烟,赫然被那长毛怪人分别踩在一只脚下,俯伏在地,不知死活。 何非流惊骇非常,才知在下面时阮小苇并非眼花,那只兀鹰显然就是被这个长毛怪人拽进洞里的,而麻羽和柳含烟自然也是一进洞便即被抓,是以才连半点讯息也未及发出。 他立即大声叫道:“麻子,柳教授,你们怎么样?”一拉阮小苇,疾奔向前。 哪知两人刚跨出一步,便突觉后颈一紧,似被一只大手抓住,随即身体便都被提了起来。两人都觉抓住自己后颈的大手犹如铁钳一样,立时被钳得呼吸困难,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努力斜眼向后,却见抓住自己的竟也是一个和骑坐石墩的长毛怪人一模一样的怪人。这个怪人显然是躲在紧靠洞口的背光暗处,出其不意,一下便制住了两人。 何非流和阮小苇都手跑脚蹬地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 那长毛怪人提着两人,就像提着两只小鸡一样,大踏步走到洞中央,将两人向石地上一扔,然后便也大马金刀地骑坐在了另一个石墩上,就坐在用脚踏着麻羽和柳含烟的那个怪人对面,并也伸脚将何非流和阮小苇踏在了脚下。对面怪人一见他坐下,便将死鹰抛了过来,他接在手中,也撕下另一只鹰腿大嚼。 何非流和阮小苇被那怪人扔在地上,都摔得骨痛欲折,刚想爬起,却又被那怪人大脚踏住,只觉身上的大脚重如小山,无论怎样用力,也无法从脚下爬将起来,都骇怒交并,却又无可奈何。 何非流挣扎了几下,见毫无用处,便不再挣扎,向麻羽和柳含烟问道:“麻子,柳教授,你们都没事吧?都还好吧?”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担心好友和柳含烟的生死。 却听麻羽笑道:“被人像踏脚石一样踏在脚下,还能有什么好的?只是还都没死而已。小河流,我还指望你救我们呢,谁知你也像我一样笨,一上来就被擒住了。哈哈,看来咱哥俩还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朋友,只是连累两位美女也一同罹难,却未免有护花不力之憾!” 柳含烟道:“这两个长毛怪人就是传说中的冰山雪人,他们抓住我们自是要做食物,等一下吃光兀鹰,就会来吃我们。小河流,你智勇双全,可要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制服这两个冰山雪人,否则大家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何非流被长毛怪人踏住后背,俯伏在地,虽然头颈尚可转动,却也无法看到麻羽和柳含烟的具体情形,听二人都开口说话,这才放下心来,但听说这两个长毛怪人就是冰山雪人,又吃惊非小,脱口叫道:“啊,这两个怪人就是冰山雪人呀?我还以为冰山雪人只是子乌虚有的传说呢,否则小苇说有一只手把兀鹰抓进洞时,我就该想到是冰山雪人了!” 柳含烟道:“我曾看到过有关冰山雪人的详细描述,这两个怪人就和描述中的一模一样,是冰山雪人确然无疑了。冰山雪人身高力大,且性情十分残酷,常常生撕虎豹,吞食活人,必须尽快逃出他们的魔掌,否则必将死得惨不可言。不过你放心,虽然冰山雪人也称为‘人’,但他们却不说人言,也听不懂人语,我们便是大声商议也无妨。” 何非流心念快速转动,可是被冰山雪人踏在脚下,动弹不得,就算武功通玄,智计无双,也无法施展,如何能逃得出去?耳听得身上的冰山雪人咀嚼鹰肉之声咯咯作响,鹰血也不时地流溅下来淌在身上,想到不久自己也要被如此嚼食吞吃,不由得心惊胆战,冷汗从额上涔涔而落。 他心念千转,毫无计较,当下用力转动头颈,打量洞中情形。 他和阮小苇刚进洞时,只关心麻羽和柳含烟安危,无暇他顾,这时才发现,洞中竟遍地散落着金银珠宝,五光十色,灿烂夺目,另外还横七竖八地倒放着银桶和铜鼎之类的物事。银桶和铜鼎显然是装置那些金银珠宝的,但两个冰山雪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随意推翻了银桶和铜鼎,任由金银珠宝到处散落。 何非流听柳含烟说过,帕米尔高原冰山上有一个传说中的藏宝山洞,曾有一个吉尔吉斯商人在山洞下面的峡谷中拾到一个极为珍贵的银桶,现在看这山洞中果然有银桶等物,显见吉尔吉斯商人拾到的银桶就是从这个山洞中掉落下去的,这个山洞便是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山洞无疑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别有洞天 藏宝山洞中有遍地珠宝倒也在意料之中,可令何非流惊奇的是,稍往里洞十几米远处,竟还矗立着一座白色石岩雕凿的狮身人面像!这座狮身人面像只有一头真狮子大小,形貌肖极了埃及的真像,两只深邃的眼睛忧郁地注视着他们,似乎正在为他们忧虑。 何非流纳罕不已,暗想:“雪山鬼媪崇拜女妖斯芬克斯,塑了一座狮身人面像雪雕倒也不足为奇,可这里却如何也会出现一座石雕的狮身人面像?难道竟是冰山雪人雕塑的不成?” 这时柳含烟又道:“小河流,你已经看出来了吧?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冰山藏宝山洞,只是却好像和我们所要寻找的公主堡没什么关联!唉,我们这次考古之行,不但是徒劳心力,而且还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真是太不值了!”喟然长叹,无限感伤。 身陷如此绝地绝境,何非流也无法安慰于她,勉强笑道:“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就享受一下难得的等死滋味吧。哈哈,想想我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死后却有遍地的金银珠宝陪葬,也算运气大佳了!哈哈……” 他笑了两声,忽地止住,原来他说到金银珠宝,情不自禁地便向地上的金银珠宝瞧去,但见自己右手边便有几锭黄灿灿的马蹄金,猛地心中一动,立即顺手抓起一锭马蹄金,使出能够使出的全部力气,反手便向踏在自己背上的冰山雪人狠狠一击。 这一击正砸在冰山雪人蒲扇般的大脚脚背之上,击得它脚面骨立时塌碎。 无论是人是兽,脚背都是痛感最强之处,那冰山雪人痛得“嗷”的一声大叫,直跳起来,仰面摔下石墩。它既然是跳起来复又仰面摔倒,双脚自然离开了何非流和阮小苇身体,阮小苇反应也极为敏捷,立即向旁疾滚开去。 何非流背部踏负一去,立即又双手同时各抓起一锭马蹄金,疾向踏住麻羽和柳含烟的冰山雪人双腿胫骨打去。 那冰山雪人见同伴被击倒,刚自一惊,两锭马蹄金已然打到,哪里还躲闪得开?立时被打得两腿胫骨疼痛欲折,也直跳起来,向后摔下石墩。麻羽和柳含烟反应亦是极快,都立即向旁一滚,滚到丈外。 两个冰山雪人都又痛又怒,哇哇大叫,一齐爬起身来,疾扑四人。 四人都不及起身,但反应出奇地一致,都就地抓起金锭银器等物掷打两个冰山雪人,并慢慢向一起会合。 冰山雪人虽然皮糙肉厚,但被金银珠宝不断打中,却也痛得钻心跳脚,难以忍受,可他们生性残酷,最是悍恶不过,越痛越怒,暴跳如雷,更加疯狂地向前扑抓,非要把四个敢捋虎须之人撕成碎片吃个干净不可。 四人均知冰山雪人力大无穷,猛于狮象,是以只远远地用珠宝掷击他们,不敢与之近身相斗,此时虽然都已站起身来,却也只能步步后退,蓦地蓬的一声,后背同时撞在了石壁之上。原来四人惶骇之下,荒不择路,没有逃向洞口,反而向里避入,已退到了山洞尽头。 四人俱都魂飞胆落,却也不甘束手待毙,纷纷抓起地上珠宝,更加猛烈地向紧逼过来的两个冰山雪人狂掷乱打。幸而山洞尽头的珠宝比别处都多,取之不尽,两个冰山雪人一时还真无法迫上前来。 两个冰山雪人又被痛击了几下,又痛又怒,俱都吼跳连连。其中一个冰山雪人见实在扑不上前去,突然一转身,疾步抢到就在几步外当道矗立的那座石雕狮身人面像前,一手抓住狮像前爪,一手托住狮像后臀,呼地一声,举了起来。这狮像和真狮子一般大小,怕不重有千斤,但这个冰山雪人手举狮像,仍是健步如飞,直向何非流等四人奔来。 四人震骇异常,急忙将金银珠宝漫天花雨般狂掷,以阻止那冰山雪人奔近,可掷过去的金银珠宝多数都被那冰山雪人手举的狮像挡住,有一些打在他身上,他也强自忍住疼痛,脚步不停,转眼之间,便奔到了距离四人不到一丈之处,猛地双臂一振,将狮像向四人直抛过去,势如奔雷,快若闪电。 四人亡魂皆冒,情知被这巨大的狮像砸中,非都成肉饼不可,不过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反应竟都超乎寻常之快,同时向下一趴,伏倒在地。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狮像从四人头顶上飞过,一下砸在山洞尽头的石壁之上。可说也奇怪,狮像砸中石壁,并未把石壁砸坏或自身损毁,却把石壁砸得向里一张,现出一个门形洞口来,狮像便从洞口飞了进去。 这当真是“洞天石扉,轰然中开”,原来这山洞尽头的石壁,竟是一扇掩蔽得极好的石门,里面别有洞天。 何非流等人虽都吃惊非小,但还没忘了逃命,立即都从地上一跃而起,飞也似地自新开的洞口奔入,然后又一齐回身来关石门,以防冰山雪人随后抢进。 两个冰山雪人虽都凶猛强悍,但反应却远不如真正人类之快,看到狮像竟把石壁砸出一个洞口来,都大吃一惊,等回过神来,何非流等人已奔入其内,他们这才也奔向洞口,可刚要往里进时,却又一齐被何非流等人推关回来的石门撞中,把额头都撞起了大包。 两个冰山雪人痛得哇哇大叫,向后退了几步,复又疾冲上前,用身体狠撞石门。 何非流等人一把石门关上,立即背靠石门牢牢倚住,随即便听得石门砰砰作响,同时震晃摇动,显见是冰山雪人在用力撞门,知道冰山雪人力大,恐怕大家一起倚门也倚挡不住,都急忙四下里瞧看所在的情形,筹思应对之策。 却见这里面是一个客厅大小的石室,室中别无杂物,只在室中央触目惊心地停放着一口棺材!棺材自然人人都见过,也不如何令人惊奇,令人惊奇的是,这口棺材通体雪白,并晶莹剔透,看得出来,竟是坚冰所制。 何非流见过纸棺、木棺、石棺、铁棺,甚至金棺,却从未见过冰棺,想来是这冰山壁洞中亘古冰寒,四季皆凉,制棺之人便索性用冰做制,以保尸体长存不腐。 再看这口冰棺着实不小,而且每块棺板都厚约尺许,其坚固实不输于石棺。只是这冰棺的棺盖只盖了一半,还有近二尺宽的棺口敞开着,不过棺口虽然敞开,可何非流等人没到近前,也无法从上面棺口看到棺内情形,只能从透明的冰制棺体隐约看到棺内有一具尸体,似乎穿着一身白衣,面目却看不清楚。 第二百章 冰棺艳尸 冰棺之前,却还站立着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银甲武士。四人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银甲武士只是一个石制雕像,连身上的银甲也是银灰色石片,不过手中拿的方天画戟倒是铜铁打制的真兵器。这银甲武士面貌颇为英俊,再兼披甲执戟,更显威武,而它头上石雕的银盔正中,还镶嵌着一颗大如鹅卵的夜明珠,室中诸物可见,便是因为这颗夜明珠光华四射。 四人还担心着冰山雪人将石门撞开,虽见冰棺和银甲武士都很诡异古怪,却也顾不上再细看,又把目光都瞧向石门。只见石门一侧边缘有一个半月形的大石环,靠近石门这边的石壁处也有一个同样的大石环,而地上则掉落着两段粗如人腿的石棒,显然石棒便是串插两个大石环的门闩,但却被冰山雪人用狮身人面像砸在石门上崩断了。 何非流目光闪动,突然跳将起来,一掠而前,拿过冰棺前那石雕武士手中的方天画戟,然后又飞步返回,一顺戟杆,便将方天画戟串进了两个大石环中。方天画戟戟杆虽比原来插门的石棒略细,但却是铜铁所制,可比石棒结实多了,就算冰山雪人再举起类似狮身人面像的重物来砸,也决计无法砸断,而若是只用手推身撞,那是再也休想把石门弄开了。 四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只觉心力交疲,一齐坐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 直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四人才都惊魂略定,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却仍不愿站起身来。 何非流向那冰棺瞧了半晌,说道:“这口冰棺当真罕见,却不知里面的尸体又是什么人?我们仓惶逃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墓室,这可真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了!” 柳含烟道:“小河流,你可看出这个石雕武士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么?” 何非流奇道:“特别之处?”又向那石雕武士瞧了两眼,不由啊的一声,叫道:“我看出来了,这武士身上雕刻的乃是汉代的甲饰!”他博览群书,对历朝历代的人文百科均有所知,因此听柳含烟特别一问,再仔细一看,便看了出来。 柳含烟两眼放光,一字字地道:“一点不错,正是汉代的甲饰!由此我可以断言,这个石室必是我国汉朝时期的一个墓穴,而这个汉墓竟在传说中的公主堡所在地范围内发现,说不定便和公主堡有所关联,因为那传说中的公主,便正是汉代之人!”她是考古专家,自然不会认不出汉代的甲饰。 麻羽和阮小苇一齐拍手叫道:“不错,不错,两者定有关联,说不定这墓室便是那公主厝灵之所,我们快一起去看看那冰棺中的尸体。” 四人都难掩欢喜之情,立即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冰棺跟前,一齐从敞开着的棺口向内观看。他们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不由得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跳加快,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冰棺之内,确是一个女子的尸体,但却面目如生,似乎只是在熟睡,随时都会醒转过来! 在这冰天雪地的洞窟之中,又是寒冰所制的棺材之内,尸体保持不腐如生倒也不算稀奇,令四人心跳加速的是这女子惊人的美丽,当真是有如天仙化人,美绝人寰,倾城倾国,无双无对,没有任何言语可以穷神尽相地形容。 美女能让何非流和麻羽两个青年男子心跳加快毫不奇怪,而让平时就都以美貌自负的阮小苇和柳含烟也有同样反应,便可见这女子之美,到了何等令人震撼的地步! 四人定了定神,再凝目细瞧,只见这女子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头上云鬟高挽,可秀发上却不见什么钗簪等物,而穿着也极为简素,只是一袭如雪的白色裙装,裙装虽是汉时的宫装式样,但没有任何花饰图案,或其它身份象征,也难以判断她是否就是那个汉朝公主。 再看整个冰棺之内,除了这具美艳女尸之外,便空空如也,没有一件哪怕是并不贵重的殉葬之物。 四人都大为惊奇,又向那女尸瞧了几眼,何非流道:“看这女尸风仪气度,位尊身贵无疑,却如何服饰如此简素,而且也没有任何陪葬?这个石室既然是厝灵之所,则被冰山雪人所占据的山洞显然便是外墓,外墓中都遍地金银珠宝,厝灵的主墓室却贫如寒屋,这可真是奇哉怪也了!” 麻羽道:“也许这个女尸只是仆婢之属或村野贫女;又也许她也像我一样视金钱如粪土,不想让铜臭之物熏染了圣洁之体,便把金银珠宝都扔到了墓外;更也许这个墓室和外面的山洞相连只是巧合,二者毫无关系。” 柳含烟也大惑不解,说道:“真是把我弄糊涂了,事情怎么如此奇怪?可惜在外洞我们被冰山雪人所制,没有细看那些金银珠宝上有无特征印记,否则就可以判断出那些东西是否和女尸同属一个朝代,二者究竟有无关联了!” 突然之间,阮小苇咦的一声,说道:“教授,你看,那石雕武士身上还披着一件斗篷,斗篷上竟然还有字!”原来她也为女尸的美艳所惊慑,瞧了片刻,忽然想起那石雕武士面相英俊,倒和女尸很是般配,说不定他们便是一对恋人,于是便向那石雕武士瞧去,没想到竟会有意外发现。 刚才四人都坐于石门跟前,是与石雕武士正面相对,因此谁也没看到它背后还披着一件斗篷,而来到冰棺跟前,又都被棺中女尸所吸引,更是谁也没去注意,这时听阮小苇一说,才都闪目向那石雕武士瞧去,但见它果然披着一件斗篷,而这斗篷也不是石岩所制,竟是一件白如玉薄如纸的上等丝绸,就在这丝绸斗篷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皆为汉隶,字迹工整娟秀,显系出自女子手笔。 第二百零一章 公主遗书 有了这样的意外发现,四人全都精神一振,一齐围拢过来,仔细观看,只见斗篷上写道: “若耶乃大汉武帝之小女也。 若耶髫年即有令姿丽貌,人谓不啻若耶溪畔浣纱沉鱼之施夷光再世,故父皇赐以若耶之名,号为若耶公主。 流光速逝,如驷过隙,转眼若耶年已及笄,帝都王公贵胄欲尚为妇者无数,然父皇皆未轻允。 明年,忽有海外波斯王国遣使来,言亦慕若耶令名,欲厚贝求为王子妃。父皇甚爱若耶,不舍远嫁,当即拒却。讵知波斯使者乃幼时流落海外之汉人,孟姓名幻,年三十许,美姿容,善词令,见所赍重金难动父皇之意,又献灵丹十粒,言食之延寿,神仙可致。 父皇夙笃黄老之术,以求神仙长年,尝遣方士远赴海外,访方丈蓬壶之山,觅不死之药,然皆无所获,闻孟幻之言,立取一粒灵丹食之,俄而即觉身轻体捷,飘飘而欲出尘,遂大怿,即允波斯使者之请,嫁若耶于海外。 至择定吉日,父皇即令五百军士护卫若耶往波斯。波斯使者孟幻遣随从先返波斯报讯,己则随护卫若耶军士同行。是时若耶未悉,原来临行之际,孟幻尝见若耶一面,一面之后,即为若耶绝色所倾倒,故与若耶同归,以俟相近之机。然行月余,幻心未遂。 一日,行至一陡峭冰山下,突逢匪乱,五百军士为护若耶,死伤泰半,若耶亦伤。当此际,孟幻持大戟至,力杀悍匪数十人,其后率余众军士,护卫若耶迂至冰山侧后,援上山顶据守。原来孟幻素娴武技,可万人敌,冒死相救若耶,实出倾慕之诚。 众匪攻山旬日,皆为孟幻竭力杀退,遂弃而远去。若耶即欲随众下山,续向前行,不意又逢大雪,天寒道阻,遂却其步。 山顶据守军士已仅剩二百余众,退上山顶之初,即堆石砌岩,以成垣堡,御寒御匪,及至匪去雪降,天气益寒,遂更加固为大屋巨堡,并名之为公主堡。 大雪绵延月余未止,及止已不复能下矣!幸而此行所携柴米尽赡,即居数载,亦不虞匮乏,若耶遂延滞于是。其间,若耶感孟幻之恩,数度相谢,亦深悦其风仪,日久生情,遂与私焉! 明年夏,山阳积雪略融,众军士请下山复行,然其时若耶闺锁早驰,已有身孕,既难赴波斯完婚,故国亦不可回,遂思一计,俾侍婢谕众军士曰:公主已为日神受孕,将诞汉日天种,宜留此间,不复他去。 众军士虽疑,然皆不敢违。自此若耶安居下来,不久即诞一子,嗣后与幻更加恩爱。 时日既久,若耶方知,孟幻献与父皇之灵丹,实乃波斯一名为罂粟之花树果实所制,虽可提神爽意,却并无延年不死之效。若耶亦未见责于幻。 某日复又见悉,孟幻非仅弓马娴熟,且雅擅丹青。当日孟幻绘得一幅狮身人面之怪图,问之,言说系游历海外时,在一名为埃及之古国所见石像之图,称为狮身人面像,其像源于西方神话中一迷人食肉之女妖。孟幻又云,若耶即似彼妖,将其迷倒永不复醒矣!后又语及,狮身人面像乃埃及古国帝王死后镇墓之兽,可保陵墓不受盗侵,极为神异。若耶对狮身人面像遂亦情钟。 星移斗转,又是两易寒暑,若耶与幻子已三岁,恩爱愈笃。孰知世事难料,倏尔乐尽悲来!一日孟幻挈子游山,竟皆失足坠下冰峰,尸骨无存。 若耶惊闻噩耗,至哀无泪,痛不欲生,恰在是夜,卧室一角地面忽陷。若耶异而秉烛下视,下未数丈,即见一洞横出绝壁,内更有一石扉相隔之石室。若耶惊甚:此非天意与作墓室亡我乎?遂决死志,以殉夫子。 若耶未悉示众人,只令亲兵五十及七名婢女下洞,耗时弥月,石雕狮身人面像一座,置于外洞石扉之前,盖念孟幻之言,以之镇墓防盗侵也;又制冰棺一具,以厝若耶,冰棺可永葆若耶冰玉之身而不污腐;复石雕孟幻形容,披甲执戟,立于棺前,俾之与若耶永相伴护,亦寄深情也。 诸事告竣,五十亲兵及七侍婢知若耶不欲人悉,竟皆自外洞跃下冰崖而死。若耶益加怆然,回上堡内,即尽馈父皇陪嫁金珠,遣众军士下山自去。讵知众军士皆忠义无俦,抵死不去。若耶峻令之,方悲哭而散,第无一人取一物。 若耶喟然,惟将金珠鼎器尽数携下,然弗欲铜臭污浊安魂之地,遂皆弃之外洞,亦俾或来者,得金珠即去,不复内扰。 呜呼,若耶了无生趣,自殁此间,亦弗欲世人所知,仅略述生平故事于夫像蓬衣,以明心迹于天地也。 若耶长行,棺前绝管!时武帝元狩五年十月既望。” 何非流、麻羽、柳含烟和阮小苇看完石雕武士斗篷上的文字,都是浑身颤抖,激动不已。麻羽忽地直跳起来,张臂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我们真的找到传说中的公主堡了!” 何非流、阮小苇也和麻羽一起欢呼雀跃。 多年苦苦追寻的梦想就在眼前,柳含烟的激动兴奋可想而知。她身子颤抖了片刻,忽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微型数码相机来,对着冰棺女尸和那石雕武士便是一通狂拍。她对这个数码相机十分珍爱,一直贴身妥藏,直到此刻有了真正的重大发现,才取了出来。 何非流又把目光瞧向棺中女尸,喃喃说道:“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棺中这个女尸,竟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汉朝公主。这公主原来名叫若耶,是汉武帝的小女儿,远嫁波斯之时,遭逢匪乱,竟意外地爱上了拼死救她的波斯使者,才滞留于冰山之上,并建堡与那名叫孟幻的使者厮守,还生了孩子。而后来,她又遭遇了大不幸的意外,夫君和儿子一起失足坠下冰峰而死。她自然是痛不欲生,而这时无意中,又发现了自己卧室下面山体中这个极似墓穴的石室和山洞,只道这是老天爷也要让她死,因此便让人把这里修整了一番,变成真正的墓室,然后便进来自杀。只是她是一个弱质女流,将石门插好,躺进了冰棺,却无法将厚重的棺盖完全盖上,只盖了一半,是以棺口才这么半敞着!明白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外洞遍地金银珠宝,墓室里却无一件黄白之物?为什么狮身人面像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厝灵要用冰棺?这一切斗篷上的文字都写得再明白不过了!再无任何疑问,我们当真取得了空前重大的考古发现,找到了堪称千古之谜的公主堡真正遗迹!” 第二百零二章 如梦如幻 阮小苇也兴奋得两颊绯红,向仍在拍照的柳含烟道:“教授,您这回可是又为国家考古事业作出巨大贡献了,我们在这里的发现,必将举世震惊!” 麻羽目光闪动,忽然说道:“且慢,且慢,大家冷静一点。准确地说,现在我们只是发现了公主墓,她生前所居的公主堡可还没看到呢!” 何非流道:“连看都不用看,公主堡定然就在这墓室上面。若耶公主不是已经写明白了么,当日她卧室地面忽然塌陷,她下来看视,下来没到数丈深,便发现了这个横出绝壁的山洞和石扉相隔的墓室。由此可以断定,这墓室上面数丈高处,便是山顶,山顶上必有公主堡遗址无疑。” 麻羽道:“再且慢!你应该不会忘记,这座冰峰高插入云,足有千余米高,而我们现在所在,是半山腰处,离地面只有六百多米高,也就是说,这山洞上面还有四五百米的高度,怎么可能再向上数丈便是山顶呢?” 何非流笑道:“麻子,你的脑袋真是朽木只可烧也!你只要脑筋稍为灵光一点,便可推想得到,这座冰山必是形如一把椅子,我们攀登的峭壁虽然高插入云,只不过是没有多宽的椅背,椅背后面则是低矮得多的椅座,这墓室外面的山洞横伸出百余米,伸到了椅座之下,是以才比上面的山顶仅低数丈。” 麻羽脸一红,很以为然,口中却道:“就你聪明!你这么聪明还不是也被冰山雪人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出不去也就无法证实你的推想是否正确!” 阮小苇道:“我们只要找到若耶公主从她卧室下来的入口,就可以出去了!自那入口出去,不但可以摆脱冰山雪人,还可以亲眼看到公主堡的遗迹。” 麻羽拍手道:“不错,不错,还是小苇聪明,比小河流更聪明!我们现在就一起来找上面那个入口。”说完,便仰头在石室顶上到处找寻。 何非流道:“麻子,别白费力气了,上面的入口在外洞,不在这石室里。” 麻羽奇道:“你怎知道?你凭什么断定入口是在外洞而非石室里?” 何非流道:“我说你的脑袋是朽木只可烧也,你还不服气,我看还应该说是足球只可踢也。这还用问么?冰山雪人就算再厉害,也绝难自我们攀援的那面峭壁上来,因此可以断定,它们必是从上面的入口下来的,而它们只盘踞在外洞,没进入墓室,显然入口便是在外洞了。” 麻羽想想确实不错,便道:“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到了阴山背后,进入地府九幽了!被冰山雪人困在这里,无法返回外洞,虽然明知外洞有出口,却也无可奈何!” 何非流沉吟道:“确实是这样。冰山雪人猛于狮象,非人力所能敌,我们现在还真是无法对付它们。” 一时之间,四人又从兴奋转为忧愁,均知这里无饮无食,若是冰山雪人一直守在外洞不去,用不了多久,大家便会尽毙于此,成为若耶公主的陪葬,虽然已经有了重大发现,却也无法公诸于世了! 何非流看了那石雕武士一眼,说道:“这石雕武士原来名叫孟幻,是波斯使者!我倒真挺羡慕他的,能够和若耶公主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冰山偕隐,成为神仙眷属,实是艳福不浅!” 阮小苇白了他一眼,扁扁嘴道:“你这人就爱飞花艳想!这孟幻和儿子一起失足坠下了冰峰,艳福可没享几年,说不定就是消受不起若耶公主的美人恩,才短命而死的!” 何非流心中一凛,暗想:“莫非真是如此?不过能与若耶公主成为梦伴心侣,就算短命早夭,也不枉此生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又走到冰棺跟前,向棺中的若耶公主瞧去,只见若耶公主虽然已死多年,但双眼半开半合,唇靥似笑似嗔,风韵仍是慑心荡魄,犹胜生人,不由暗自长喟:“若耶公主只为一个情字,便以绝世之姿,妙龄之年,自殁于此,当真令人浩叹!” 他看着棺中的若耶公主,越看越美,目光竟然离不开了,突然间心神一阵恍惚,只见若耶公主从棺中站了起来,随即飘身出棺,袅袅娜娜地来到他面前,欢喜不胜地说道:“啊,孟郎,是你么?你回来了?你是回来看若耶的么?” 何非流又惊又异,颤声道:“我……我……”心魄飞荡,难以应对。 只听若耶公主声如莺啭,娇声又道:“孟郎,真是你回来了,真是你回来了!你一去不返,已逾千载,这年复一年,断肠思念,教人情何以堪?你能回来,若耶真是太高兴了,就为你歌舞一回,以示欢迎吧。”说着,便轻舒广袖,曼舞起来,同时曼声而歌: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燕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何非流听她唱的是她父皇汉武帝刘彻所作的《秋风辞》,辞意冶艳,歌声幽婉,荡人心魄;再看她人如山鬼云妖,舞作天魔之态,不禁魂销神醉,意乱情迷,几乎不能自持。 若耶公主舞歇歌罢,又柔声说道:“孟郎,暌违千载,你可也思念若耶么?可否也和歌一曲,以慰若耶之心?” 何非流听她声媚入骨,见她眼波欲流,心神更加恍惚起来,不由自主地便点首应声,唱出一首歌来。他唱的是唐人卢仝的一首《有所思》,歌意亦是心语: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 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铂天之涯。 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 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 心断绝,几千里? 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 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 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他歌声一落,若耶公主便娇声说道:“啊,孟郎,你竟是如此思念若耶么?将初开的梅花,都当成是若耶来到你的窗前,也真不枉若耶对你痴心一片,朝思暮想了!若耶当再歌一曲,以答孟郎深情!”言罢,便又翩翩起舞,曼声清歌: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须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人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白发乱如丝。 但看旧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第二百零三章 破门而入 何非流听她这回唱的是唐诗《代悲白头翁》,知道这是一首当时传诵天下的佳作,据说宋之问极爱此诗,为据为己有,竟把作者刘希夷杀害了。可是若耶公主乃西汉时人,却怎么唱出了唐诗?而且这首诗和那首《秋风辞》一样,都有系日乏绳的迟暮之悲,也不合此时之宜啊? 他正自奇怪,若耶公主已歌罢言道:“有道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岁月匆匆,人生若梦,为欢几何?孟郎,我们可应惜时如金,莫负好时光,这就共赴巫山,阳台同梦吧!”说着,便扯住他衣袖,将他拽向冰棺。 何非流惊惶不已,忙道:“不,不,不可如此!”伸手推拒,哪知一推之下,推到了冰棺之上,触手冰寒彻骨,立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却见若耶公主仍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哪曾拉拽于他?他刚才不过是意有所迷,心神不属,进入了梦幻之境,似睡非睡地打了个盹。 阮小苇就站在何非流身旁,刚才见他木然呆立,目光痴迷,只道他是在筹思脱困之法,没敢打扰他,这时忽见他打了个冷战,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急忙问道:“非流哥,你怎么了?” 何非流喃喃地道:“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俱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暗想这若耶公主已死多年,犹能让自己神不守舍,魂梦颠倒,活色生香之时,自然更是艳倾天下了,难怪连海外波斯国都慕名前来求聘!她自己说是她手下那些军士俱都忠义无俦,实则可能都是被她艳色所迷,甘死无辞! 他虽然从迷幻中醒来,兀自胡思乱想,竟没听到阮小苇说话。 阮小苇听他所答非所问,莫名其妙,又大声道:“你说什么?非流哥,你没事吧?” 何非流瞿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刚要答言,就在这时,猛听得轰隆一声大响,石门砰地张开,一块长条巨石和闩门的方天画戟一起飞落在冰棺跟前,险些砸到四人,随后便见两个冰山雪人从门外一跃而入。 这显然是冰山雪人见石门撞击不开,便又找来一块巨石掷砸,方天画戟没被砸断,但却崩断了门环,将石门砸开了。 麻羽、柳含烟和阮小苇都惊慌失措,何非流却是反应敏捷,脚尖一挑画戟戟杆,便将画戟绰在手中,随即挺戟向当先扑到的一个冰山雪人当胸便刺。 那冰山雪人身形一侧,闪过戟刃,伸手便抓戟杆。何非流哪敢让他抓上,急忙手腕一翻,戟划弧形,横扫他腰肋。孰料这次冰山雪人不闪不避,径用臂腋来夹画戟。 何非流急忙后撤画戟,不让他夹上,不料另一个冰山雪人倏然欺上前来,啪地一掌击在戟杆之上。 何非流只觉一股大力从戟杆上传来,全身剧震,虎口流血,险些就把画戟撒手扔下,登登登倒退三四步,方才站稳身形,但冰山雪人却又接踵扑到。 这时其他三人已然定住惊魂,见何非流危殆,麻羽立即虎吼一声,挥拳疾打一个冰山雪人后臀。冰山雪人身高过丈,他出拳只能打到这个部位。 哪知这个冰山雪人连头也没回,后腿反踢,一脚踢在他腰间,将他踢飞出去,然后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便向前一伸,和另一个冰山雪人一齐向何非流击下。何非流再想挥戟挡架已来不及了,登时魂飞天外! 便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道强光利闪般打向冰山雪人面门。两个冰山雪人大吃一惊,急忙一齐住手后退,猛听又是咔嚓一声,又一道强光打来,如影随形。它们急忙再退,同时各挥手臂,来挡那强光。 何非流何等机灵,乘此机会,大戟疾挥,嚓嚓两下,便用大戟的月牙戟刃将两个冰山雪人遮挡强光的手臂俱都砍断,随即跟身上步,挺戟直刺一个冰山雪人的前心要害。 两个冰山雪人各断一臂,痛不可遏,而那耀眼的强光还随着咔嚓咔嚓之声不断打来,哪里还敢再作停留,转身便跑。 何非流一戟没刺中那冰山雪人前心,却在他转身时戟刃划在他腋下,划出一道深见白骨的口子,鲜血飞溅。他随即大戟一颤,又在另一个冰山雪人后臀上扎了一个血洞。 两个冰山雪人复又受伤,嗷嗷痛叫,逃得更加快了,眨眼之间,便都从敞开的墓门蹿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追随冰山雪人的强光又闪了一下,才不复再闪。 何非流回头一看,却见柳含烟拿着她的那个微型数码相机,就站在自己身后,显然刚才便是她用相机拍照,镁光灯闪烁强光,惊走了冰山雪人,不由大喜,叫道:“啊,柳教授,想不到你的相机武器比我的方天画戟还厉害,竟能立克冰山雪人!” 原来柳含烟对冰山雪人闻名已久,知道亲眼见到冰山雪人也是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初入洞时立即被冰山雪人所制,无法为其拍照,深感遗憾,等到再次见到冰山雪人,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必须拍下他们的照片,因此不顾危险,抢上前来为他们拍照,没想到冰山雪人不知相机为何物,骤然见到镁光灯闪出的强光,震惊万分,手足无措,被何非流重创而逃,竟无意中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柳含烟也喜出望外,当即叫道:“大家快追出去!两个冰山雪人都受了重伤,一定在外洞也不敢停留,必会从上面的入口跑出去,我们随后追出,便能亲眼见到公主堡的遗迹了!”当先快步奔出墓室。 其他三人同时醒悟,也急忙跟了出来。到了外洞一看,两个冰山雪人已踪影不见,显然都已逃了出去,但四人没费什么力气寻找,便发现有两行血迹通向洞中一个光线一丝也照不到的角落,角落石壁上有一个圆桌粗细的壁洞,壁洞横向里去四五米远,然后便缓坡向上,极易登攀。 不出何非流所料,外洞果然上有入口。 第二百零四章 吸血狂獠 就要见到千百年前的历史遗迹,取得举世瞩目的考古发现,四人都掩饰不住喜悦激动的心情,立即拥入壁洞,疾步上攀;只上攀了约有六七丈高,便到了上面的入口,天光直射下来。 为防上面有什么凶险,谨慎起见,由何非流持戟当先登上,余人随后。 待得四人都出了洞口,上面却没发生任何险情,两个冰山雪人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只见夕阳如血,红霞满天,天色已然向晚。 四人一到上面,立即举目四顾,夕辉霞彩之下,只见触目都是断壁残垣,虽然大半都已掩埋在冰雪之中,但仍可看出一个规模不大的城堡之形,毫无疑问,这便是公主堡遗迹了。 四人都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再看大家立足之处,位于断壁残垣的中心,想必当年便是若耶公主的卧室所在,而四周巨大的足印杂乱重叠,墙垣也较为矮破,显然冰山雪人经常由此出入。 柳含烟激动无比,立即又拿出相机来到处拍摄,阮小苇则跟随在她身边,指指点点,问这问那。 麻羽跳上一面高墙,遍视四周,见这座城堡果然是建在山顶之上,而他们由之攀援上来的峭壁正如何非流所料,恰似一个椅背,高高耸出也恰似椅座的山顶数百米高,挡护着这座公主堡,便道:“小河流,你说的果然不错,这里果然是山顶而非峭壁之顶。” 何非流笑道:“山人庙算,岂有疏失?你看山顶南侧,向下有一线斜坡,虽然现在也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但显然曾经是个上山的道路。若耶公主说她们绕到冰山侧后上山据守,显然就是从那里上来的。想来那坡道当年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冰雪塞途,较易攀登,而上山之后,据道而守,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怪悍匪攻山十几日不下,便弃而远去了。我们若不能从原路返回,倒也可以从那里下山。” 麻羽点头,看了看他们出来的洞口,说道:“若耶公主从这个入口下去之时,显然只是匆匆掩上,无力封死,是以后来被冰山雪人发现,下洞据为巢穴。此刻谜团尽解,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那个中亚通斯坦因猜测藏宝山洞和公主堡会有关联,竟是一屁弹中,藏宝山洞就是公主堡下面的公主墓。” 何非流也有大功告成、如释重负的感觉,凝视着眼前这两千多年前的历史遗迹,唏嘘沧桑,感慨不已。 麻羽看了看周遭地形,说道:“不过,这座冰山阴冷沉郁如同阴山,山后这座公主堡也荒芜死寂,和墓地坟场仿佛,我们可是真的到了阴山背后、九幽地府了,不知还会有什么惊险恐怖的事情发生,须当小心在意!” 何非流笑道:“看来这一路上所经历的奇险绝境,真的把你吓着了,竟把这个小小的冰山公主堡看作是阴山背后、九幽地府!别瞎想了,你看这里平平静静的,还能有什么惊险恐怖的事情发生?” 他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的柳含烟和阮小苇同时一声惊叫,随即两人便惶骇万状地向他们跑来。 何非流和麻羽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原来她们身后竟紧紧追着一个冰山雪人。 何非流叫道:“啊,麻子,你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立即飞跃而前,抢上来让过二女,挺戟向接踵追到的冰山雪人便刺。谁知大戟尚距冰山雪人二尺多远,那冰山雪人便突然扑地而倒,倒地便即不动,而且身躯枯瘪萎缩,竟变成了一具干尸。 他刚自一怔,蓦地一条白影疾飞过来,直扑他面门。他急忙一个斜插柳,侧闪开去。飕地一声,白影从他身旁蹿过,随即在对面的墙垣上一点,又旋折回来,蓬地撞在旁边的麻羽后臀之上。 麻羽只觉后臀似被利刃刺中,痛得大叫一声,直跳起来,立即摆拳迎敌,可那条白影却又已扑向刚止步不逃的柳含烟和阮小苇。 就在这瞬息之间,何非流已然看清,那白影竟是一个遍体戟乍着半尺多长白毛的怪兽!只见这怪兽凶睛短耳,吻长而尖,鸠形鹄面,丑怖异常,而更为可怖的是,它身躯虽然只有二尺多高,仅比野兔略大,但却动如风飘电闪,只用双足点物,便能蹿飞来去,如鸟之翔。 何非流不知这是什么怪兽,这当口也不容他多想,立即摆戟横扫,击向那怪兽腰腹。那怪兽也不敢硬接大戟,腰腿一绷劲,倏地向旁折身,随即返回,又扑向旁边的麻羽。 麻羽屁股兀自疼痛非常,见那怪兽又扑过来,吓得急忙后跃闪避,谁知落足在一块冰上,脚下一滑,一下坐倒在地。那怪兽如影随形,接踵而至,尖嘴向他脑门便咬。 麻羽大骇,不及站起,坐着挥拳直击出去,疾打那怪兽的尖嘴。孰料那怪兽尖嘴一侧,复又斜转,便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之上。 手背被咬,疼痛倒也罢了,可疼痛的同时,麻羽却赫然发现,手臂上竟有一道血线,快速之极地涌向被咬之处。他震骇万分,另一只手急忙又挥拳打出,将那怪兽打得松口疾退,然后翻身跳起,骇声大叫道:“吸血!这怪兽咬人吸血!”不敢再上前与斗,转身就跑。 何非流听到麻羽叫声,也感震骇,但他可不能逃跑,当下大戟一顺,又刺向那怪兽胸口。 柳含烟叫道:“这是吸血獠,最是凶厉不过!小河流,千万小心它的尖嘴,它的尖嘴可以透穿铁甲,十分锐利!” 麻羽只是太过骇惧,才转身而逃,只逃出两步,便即省起:“就算血溅当场,也不能抛下好友和心爱的女人独自逃走啊?”急忙止步回身,大声说道:“啊,原来这怪兽叫做吸血獠,怪不得它会咬人吸血!含烟,你真博学,什么都知道。只是这吸血獠可恶固然可恶,却有些不知香臭,竟然在我屁股上咬吸了一下,难道是想让我一屁双响么?” 何非流和二女都忍不住好笑,可此时却没有笑的工夫,那吸血獠飞蹿上下,忽左忽右,动作实在太快,何非流虽有大戟在手,也给它弄得手忙脚乱,幸亏二女拾起地上冰凌和断壁残垣上的石块不住向吸血獠投掷,才勉强将它敌住,但仍是险象环生。 第二百零五章 血雾迷漫 何非流偷空瞥了倒地的冰山雪人一眼,见它确已死去,这才心下略定,不再怕他和吸血獠一起上来夹攻了;心念复又一转,便即猜到,定是这个冰山雪人早已被吸血獠吸干鲜血而死,但吸血獠仍把他尸体挡在身前,推动尸体扑向柳含烟和阮小苇,掩护自己发动突袭,看来这吸血獠竟还有相当不低的智力。 这时麻羽也定住惊魂,抛掷冰凌石块攻上前来,但那吸血獠越斗越勇,并不断发出吱吱怪叫,扰人心魄,四人合力与斗,仍是左支右绌,招架不迭,不上片刻,便俱各带伤,都被吸去了好几口鲜血。 何非流一看不好,再斗下去,四人非得尽数死在吸血獠嘴下不可,当即叫道:“这吸血獠太凶,大家别硬拼了,快退回墓室里去!”口中说话,挥戟不停,掩护其他几人退走。 柳含烟等三人也知道再拼下去的后果,便依言向上来的洞口疾退。 现在只剩下何非流一人抵挡吸血獠,更加招架不住,腰腿接连被咬中两口,虽然伤口不大,却又被吸去了不少鲜血,不觉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可他知道只要一倒下,不仅自己立刻会被吸成干尸,其他几人也无一可以幸免,因此急忙咬牙挺住,抖擞精神,将大戟舞得风车一般,风雨不透,一时倒真把吸血獠给抵挡住了,难以迫近。 四人越退离那洞口越近,堪堪已只有几步远了,突然之间,一面断墙后又闪出一个冰山雪人,向他们疾扑过来。 四人又都大吃一惊,但柳含烟虽惊不乱,见这个冰山雪人也像刚才那个冰山雪人一样,双眼翻白,身体枯瘪萎缩,显然也是个死尸,当即大声叫道:“这个冰山雪人也是死的,不用怕他,小心他后面!” 她话音未落,那冰山雪人已扑了过来,但也是一扑即倒,倒地便即不动,而就在它倒地的同时,一个白影疾扑出来,竟赫然又是一只吸血獠! 这只吸血獠就当路扑到,四人想避入洞中也已不能,不由得同时心头一凉:“一只吸血獠已够要命,竟然又来了一只,这回可是彻底无幸了!” 可到了此时,怕也无用,只有以命相拼了。麻羽拳打脚踢,大呼酣斗,和当路扑来的这只吸血獠打在一处,柳含烟和阮小苇也投石掷冰夹攻;何非流则抡动大戟,和先前那只吸血獠浴血苦战。 可是吸血獠太过凶厉狠恶,饶是四人都拼了性命,也抵挡不住,顷刻之间,便又都受伤失血,退避不迭。 阮小苇心思聪敏,见这样斗下去有死无生,目光闪动,忽地踢起一脚积雪打向吸血獠。雪粉飞扬,一只吸血獠一下被遮蔽了双眼,立时爪忙脚乱。柳含烟一见,大受启发,立即用双手抓雪扬击吸血獠。 雪粉如烟似雾,将麻羽对敌的这只吸血獠整个包围,这只吸血獠再难视物,只能向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却仍悍然不退,拼命抓咬。 麻羽大喜过望,立即飞步上前,狠狠一拳击在它胸口之上,打得它向后直飞出去,飞出一丈多远,正好落进那个他们想要避入的洞口之中,摔了下去。 麻羽叫道:“打不死你也摔死你!”回身又道:“好,好,就用积雪对付吸血獠!”弯腰捧起一把雪来,便向已把何非流迫得狼狈万状的另一只吸血獠扬去;柳含烟和阮小苇也各抛雪粉上前围攻。 眼前雪雾弥漫,那吸血獠也立时目难见物,可却突然血口一张,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便如旗花火箭一般,射向四人。 四人都大为震惊,没想到吸血獠不仅能吸血伤人,竟还能喷血击人!它喷出的鲜血想必都是吸自冰山雪人身上的,冰山雪人身高过丈,一腔鲜血足可盈斗,不知这小小的吸血獠怎能将他的鲜血全部吸尽,变成干尸? 四人不敢怠慢,立即疾跃避开。 那吸血獠一口鲜血落空,又一口随即喷出。四人闪避不迭,纷纷被鲜血击中,虽不如何疼痛,却均被血腥气熏得烦恶欲呕,同时弥漫的雪雾亦被鲜血击散。 那吸血獠又狂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在鲜血后面向何非流疾扑过来。 何非流刚躲过这口鲜血,吸血獠尖嘴已到脑门,不由吓得亡魂皆冒,情急之下,猛地一反手,将大戟戟攥翻挑上来,一下正挑在那吸血獠尖嘴之上,将它下颏戳了个窟窿,鲜血飞溅。 那吸血獠嗷地一声痛叫,倒翻出去,跌在一面断墙之下。 虽然何非流情急拼命,将吸血獠挑伤,但吸血獠动作实在太快,他额头还是被咬出了一个口子,血流披面。他定了定神,感觉没受重伤,立即大戟一挺,向跌在墙下的吸血獠刺去。 那吸血獠伤得也并不太重,但却受惊非小,见大戟刺来,竟不敢迎敌,急忙双足一点地,飕地蹿到墙后,一到墙后,便突然吱吱发出几声尖厉怪叫。 麻羽喝道:“你鬼叫什么?去死吧!”甩手掷出一块坚冰,直打那吸血獠天灵盖。 那吸血獠一甩头,将坚冰闪过,随即又是一声怪叫,这声怪叫更为高亢尖厉,响遏行云。就随着这声怪叫,四下里不远处的断壁残垣后面,竟纷纷现出白影,都是吸血獠,獠影幢幢,看样子没有三十只,也有二十六七只,也吱吱怪叫着,刹那之间,便都到了近前。 原来那受伤的吸血獠吱吱怪叫,竟是在召唤同伴。 四人几乎心脏停跳,骇然欲死,都没想到公主堡内竟会有这么多只吸血獠!一只吸血獠已然应付维艰,这么多只吸血獠那可真就是阎王发来的请柬了。 四人面面相觑,惊恐万状,突然同时叫出两个字来:“快跑!”一齐转身,向那就在近旁的洞口便跳。 何非流倒拖大戟,最后一个逃入洞中,一边挡刺随后追进来的吸血獠,一边催促麻羽等人快避入墓室。好在向下六七丈深的洞道不太宽阔,他挥动大戟拼命攒刺,吸血獠虽多,却也无法蜂拥而上,只能他退几步追进几步。 他又乱刺乱挡了几下,便听麻羽喊道:“小河流,我们都已进到墓室了,你也快进来,然后关上石门,把吸血獠挡在外面!” 第二百零六章 冰尸复活 何非流急忙倒拖大戟,转身狂奔,堪堪奔到了墓室门口,一只吸血獠已当先追到,跃起半空,向他便咬。他急忙狠命向前一蹿,蹿进门内,然后回手甩戟疾刺那吸血獠咽喉,挡它追进。 孰料那吸血獠凶悍非常,竟猛地一低头,张嘴将戟头咬住,用力夺拽。 何非流急忙回拽大戟,可他连番剧斗,力已将尽,一拽之下,竟没拽动。这时又一只吸血獠追到,飕地跳上大戟戟杆,向他握戟在前的右手便咬。 他惶骇至极,急忙松开右手,随即一拳打出,击在这只吸血獠面门之上,将它打得倒飞出去,砰地撞在那只咬住戟头的吸血獠身上,两只吸血獠一齐翻倒,惊得都已追至的另外二十几只吸血獠戛然止步。 乘此机会,麻羽急忙一拽何非流后衣领,将他连同大戟一起拽进墓室,随即和柳含烟、阮小苇一齐用力,砰地将石门关闭。 何非流一进墓室,便全身虚脱,再无一丝力气,但却怕外面的吸血獠将已无闩插的石门推开,还是急忙让麻羽用大戟将石门牢牢支住,这才坐倒在地,闭目喘息。 终于暂时摆脱了比阎王还要命的吸血獠,四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但仍心有余悸,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麻羽惊魂稍定,问道:“含烟,这吸血獠怎地如此厉害?在这冰山附近,连兀鹰都找不到食物,恐怕就是其它所有动物都被这群吸血獠吃光了吧?” 柳含烟点头道:“想必是这样。吸血獠是一种生活在苦寒之地的罕见凶兽,极端嗜血好杀,而且身捷性狡,并拥有相当不低的智力,几乎没有什么动物是它对手。本来冰山雪人或可与吸血獠一搏,但那两个冰山雪人逃上公主堡时,俱已身受重伤,便不是吸血獠的对手了,是以皆被吸血毙命。” 麻羽听得不寒而栗,颤声道:“如此……如此说来,我们来到此地,还真是到了阴山背后、地府九幽了!这……这一大群吸血獠堵在墓室外面,我们无论如何也敌它们不过,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了?” 柳含烟叹道:“正是如此!唉,虽然我们历尽奇险、九死一生地找到了真正的公主堡,可却永远无法让世人得知了!”语声凄凉,满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遗憾。 就在这时,阮小苇突然啊的一声惊呼,抬手指向那具冰棺,脸色惨白,嘴唇抖动不停,都听得见牙齿打战的格格相击之声。 何非流听到惊呼,心头一震,急忙睁开眼来,和麻羽、柳含烟一齐顺着阮小苇手指瞧向那具冰棺,却没见到任何异常,便又转头瞧向阮小苇,问道:“小苇,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阮小苇仍是用手指着冰棺,嘴唇又颤抖了半天,才断续地说道:“我……我刚才瞧向那……那具冰棺,竟然发现……发现冰棺里的若耶公主动了一下!” 此言一出,何非流、麻羽、柳含烟三人无不毛骨悚然。 麻羽缓缓地又把目光瞧向那具冰棺,颤声道:“不……不会吧?小苇,你……你是不是被吸血獠吓坏了,魂不附体,幻听幻视了?已死了两千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再动弹呢?哈哈,你这个小姑娘真会恶作剧,难道还怕我们受的惊吓不够大么?哈哈……” 他勉强发笑给自己壮胆,哪知刚笑出两声,便即止住,原来他说话之时,目光始终没离开冰棺中的若耶公主,而就在发笑的时候,发现若耶公主竟然真的动了一下。 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立时之间,便呆成了木雕泥塑,再也说不出话来。 何非流和柳含烟也都瞧见若耶公主真的动了,惊骇之甚,丝毫不亚于麻羽,没想到阮小苇竟不是幻听幻视,先就看到了若耶公主动弹,他们所见的显然已是她第二次动了!可此事虽是亲眼所见,却也难以置信,已死两千多年之人,怎么会再次动弹呢?难道这世上真有僵尸复活、死人诈尸之事不成? 阮小苇惊骇最甚,一把将何非流抱住,躲到他怀里,不敢再向冰棺瞧看。柳含烟也浑身颤抖,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麻羽手臂。 麻羽手臂被柳含烟一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一揉眼睛,叫道:“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尸体怎么会动弹呢?尸体怎么会动弹呢?” 何非流强抑恐惧,再向那冰棺瞧去,却见若耶公主仍然平躺棺中,丝毫没有动过的模样,不禁心中惊疑不定,暗想莫非我们真的都眼花了?尸体再动那可是绝无可能之事!当下和麻羽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说了句:“看看去!” 两人一齐站起身来,迈步缓缓走向冰棺。他们虽然也都颇为骇惧,可是亲眼看到了尸体动弹,若不弄个明白,那么以后可就谁也休想再睡得着觉了。 阮小苇和柳含烟拽着何麻二人手臂不敢撒手,都恐惧地道:“别……别去,不要过去!” 何非流勉强笑道:“别怕,没事的。棺中一定是另有什么古怪,尸体是绝不会自己动弹的。这样吧,你们两人留在这里,我和麻子先过去瞧瞧。” 可此时二女哪敢离开何麻二人身边,拦不住他们,只好也俱都心惊胆战地和他们一起向冰棺走去。 因为距离甚近,四人虽然都万分戒惧地一步一步小心行进,但只走了十几步远,也就到了。墓中并无灯烛,只有石雕武士头盔上的夜明珠放射出幽幽清光,映得棺中若明若暗。 四人一齐俯身向棺中瞧去,却见棺中的若耶公主仍旧还是一个冰美人,不见有丝毫异样异动。 麻羽呆了一呆,忽地双手作揖说道:“若耶公主,我们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到你灵室里来避难的,无意中打扰了你休息,深感不安,请你千万不要见怪。如果你能保佑我们安然脱险,我一定清晨一叩首、晚上一炷香,为你祈祷永生,魂归极乐!” 何非流没想到麻羽竟会说出这番向死人求告的话来,显见他真是骇得狠了,正感好笑,哪知麻羽话音刚落,棺中的若耶公主竟呼地站了起来,站立之时,腰不弯,腿不屈,直挺挺地便和四人来了个面对面。 第二百零七章 无路可逃 四人啊地一声大叫,一齐惊得跌坐在地,若非胆子俱都不小,这一下可就都吓死了。 麻羽唬得连叫:“诈尸了!诈尸了!”和其他三人就在地上以手拄地,坐着向后倒退。 可就在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站起来的若耶公主竟呼地一声,跳到了棺外,还是腰不弯腿不屈,直上直下地就落在了地上。 阮小苇骇然大叫:“僵尸复活!僵尸复活了!”猛地一跃而起,撒腿就跑。 其他三人也都魂不附体,纷纷跳起,疾步飞逃。可是大群凶残无比的吸血獠还守在墓室外面,墓门不敢打开,他们就算逃得再快,又哪里有路可逃? 四人可也跑到了墓门跟前,才想到墓门绝不能打开,不约而同地又一起转回身来。可他们不转身还好,一转回身来,各自最后仅剩的一丝魂魄,也立时都被吓没了。 原来若耶公主恰似阴魂附体,竟紧随他们之后,疾追过来!只见她追过来也是直着腿一跳一跳的,一跳就是三尺多高,一丈多远,要说她不是复活的僵尸,恐怕倒没人相信了。 僵尸步步紧逼过来,墓门却绝不能打开,而墓室中又无其他出口,四人当真是无路可走,插翅难逃,一时之间,尽皆震骇欲死。 麻羽突然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道:“你……你……你这僵尸,我……我……我可不……不怕你!你就算是真的复活了,我也要让你再死一次!”说着,伸手便去绰支着石门的大戟,要斗僵尸。 何非流急忙把他拦住,沉声道:“别动大戟,否则再让吸血獠开门进来,和僵尸前后夹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麻羽知他所言不错,便不再去绰大戟,口中却道:“难道……难道我们现在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说话之间,若耶公主已直挺挺地跳到了四人面前,只见她一双凤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脸上僵僵木木,没有丝毫表情,只有跳跃之时秀发拂动,衣带飘飘,长裙曳地,十分阴诡恐怖。 何非流大声叫道:“大家快游走躲避,小心僵尸身上有尸毒阴气,千万不要和尸身接触,更不能动手击打!”向前一推麻羽,随即一拽阮小苇和柳含烟,和他们一起奔向石门右首逃避。 何非流从小就听村里的巫婆神汉们讲过很多关于僵尸鬼怪之事,说是每个僵尸身上都有很重的阴气和尸毒,只要沾到身上半点,顷刻间就会腐骨消肌而死。他虽然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可此刻亲眼瞧见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人竟从棺材中跳了出来,并四处追人,却不得不相信了,因此便以所知提醒其他三人,以免三人无知犯险。 若耶公主追逼甚急,四人只能在墓室中转圈逃避,可墓室本来也没多大,只转了两圈便已险象环生,最后只好都绕到冰棺对面,和若耶公主隔棺对峙,一见她绕棺来追,他们便绕棺逃避。 突然之间,若耶公主一跃而起,一下便跃到了四尺多高的冰棺顶上,随即双足在棺盖上一点,又直跳而前,疾扑棺前四人。 四人魂飞魄散,急忙复又转身飞逃。哪知阮小苇实在骇得太过厉害,刚转过身来,便猛地双腿一软,扑倒在地。若耶公主身如飘风,跳下冰棺,倏地便到了她身后。 阮小苇更加惊骇,刚想起身再逃,突地后心一痛,似被利刀刺中,立时脑中轰然一震,随即心神便恍惚起来,不知身在何处。 何非流见阮小苇倒地被袭,惊魂出窍,也顾不得再害怕若耶公主身上的尸毒阴气了,立即转身向她挥拳疾打,来救阮小苇。若耶公主没有出手挡格,直膝向后一跳,避了开去。 何非流见自己一拳便将若耶公主迫开,微感诧异,但不敢追击,急忙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阮小苇,叫道:“小苇,你没事吧?” 哪知他手指尚未拉上阮小苇手臂,阮小苇突然一长身,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也是腰不弯腿不屈,和若耶公主在棺中站起来时一模一样,随即便眼射幽光,双臂一乍,两手成爪,直抓何非流胸口要害。 何非流这一惊可胜过见到若耶公主从棺中跳出百倍,怎么也没想到,阮小苇竟会突然露出凶灵恶鬼之相,来抓自己,狂骇之下,急忙仰身后倒,间不容发地将这两抓避过,随即足跟前蹬,向后倒纵。 可是阮小苇动作奇快,只一跳便又跳到了他面前,出爪直抓他咽喉。 麻羽见阮小苇竟也状若僵尸,纵跃如飞,出爪抓人,可真是吓傻了,立即大喊大叫:“不好,阮小苇被若耶公主侵害,也变成僵尸了!小河流,快跑!” 何非流看阮小苇眼射幽光,银牙外龇,当真是凶如厉鬼,饶是素来胆大,也吓得头发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哪敢挡架她的双爪,急忙着地一滚,滚出一丈开外。 墓室中又起了这样的变故,若耶公主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僵立当地,迟疑了一下,才又一下跳到正好滚到她对面的何非流跟前;阮小苇则身形一转,扑向了麻羽和柳含烟。 刚避过阮小苇一抓,若耶公主便又扑到,何非流见这僵尸阴魂不散,步步紧逼,不由得怒火上撞,反倒不害怕了,大喝一声:“我和你拼了!”不再逃避,飞脚便踢若耶公主纤腰,决意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若耶公主一见他飞脚踢来,立即顿住前扑的身躯,倒纵避开。何非流见她竟然也怕脚踢,精神一振,得理不让人,拳脚齐出,霹雳狂风一般向她猛打。 若耶公主一下也不敢接架,退避不迭,蓦地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原来她被何非流迫得紧了,倒步疾向后跳,没想到竟跳到了冰山雪人用来砸开石门飞进墓室的狮身人面像上,在上面脚下一滑,便仰面摔倒。 何非流大喜过望,立即跟身上步,跳到横倒在地的狮身人面像上面,准备居高临下,痛下杀手,把复活的若耶公主再次打死。 第二百零八章 诡异莫名 谁知他刚一跳到狮身人面像上,一道白影便突然自若耶公主身上疾飞而起,直扑他面门。他吓得妈呀一声大叫,立即仰身后避,但双脚也在狮身人面像上一滑,摔跌在地。那道白影飕地从他身上飞过,又扑向正被阮小苇追得绕棺疾走的麻羽和柳含烟。 何非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爬起身来,急忙去瞧若耶公主,只见她倒还是直挺挺的,却已一动不动,不再站起身来,回复了真正的尸体状态。 他惊奇不已,再瞧冰棺之旁,麻羽已和那道从若耶公主身上飞起的白影斗在一处,借着石雕武士头上夜明珠之光看得清楚,那白影竟是一只吸血獠。 他恍然大悟,立即叫道:“麻子,不要害怕,都是这只吸血獠在作怪,根本就不是什么僵尸复活!我们合力来打死它,看它再装神弄鬼!”抢上前来,和麻羽一起夹攻吸血獠。 这只吸血獠虽也纵跃如飞,但却似乎受了重伤,出嘴有气无力,远不如其它吸血獠咬扑狠厉,麻羽一人都足以应付,何非流再一上来,它便立时左支右绌,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麻羽一边向吸血獠拳打脚踢,一边喘息着问道:“怎……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何非流也边向吸血獠进击边道:“这只吸血獠,显然就是被你从公主堡上一拳打下洞来那只。它既没被你打死,也没掉下来摔死,但却受了重伤。想必它受伤之后,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再上公主堡,看墓室石门敞开着,便躲了进来。而这吸血獠嗜血成性,进墓瞧见了若耶公主的尸体,便立即跳进冰棺来吸鲜血。若耶公主已死两千多年,尸体早已冻成了一块寒冰,自然无法吸出血来,可这时我们却逃进了墓室。这只吸血獠是被我们打伤的,见我们进来,自然害怕之极,而听柳教授说,吸血獠不仅凶厉,还有相当不低的智力,想必当时它便急中生智,躲进了若耶公主的衣裙之内。但它躲在衣裙内也仍然害怕得发抖,一发抖便带动了若耶公主的尸体,所以我们四人便先后看到了尸体动弹的情状。” 说到这里,他接连打中吸血獠两拳,打得它吱吱乱叫,又续道:“等到我们来到冰棺跟前,想看个明白时,想必吸血獠更加害怕,却又急中生智,在若耶公主衣裙内,抱起若耶公主尸身作为掩体,站了起来,想向我们偷袭。在公主堡上时,这只吸血獠就曾把已被它吸成干尸的冰山雪人抱在身前,偷袭我们,这正是它的一惯伎俩。可它没有想到的是,不等它突施偷袭,我们便被它在棺中抱起的若耶公主吓得狼狈而逃。 “它自然得理不饶人,立即就抱着若耶公主从棺中跳出来追击我们,想将我们赶逃出去。若耶公主一袭白衣,长裙曳地,而吸血獠本就矮小,兼之遍体白毛,是以在若耶公主衣裙内抱着她双腿,别说在室内夜明珠不甚明亮的光线之下,便是在艳阳高照的室外,也决计无人看得出来。若耶公主已冰冻两千多年,身体早已如冰之僵如石之硬,自然是直挺挺的绝不会屈膝弯身了,被吸血獠抱着直跳纵跃,实与僵尸复活无异,当真是吓得死人!” 他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们虽然害怕,吸血獠却也怕得要死,只想把我们尽快赶出墓去,但它却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想逃出去,实是因为墓外还有它一大群更要命的同伴堵着呢,我们是根本不敢外逃。这吸血獠身受重伤,不敢和我们硬拼,因此我情急之下向它出手,它便忙不迭地退避,最后退到那个狮身人面像上,在上面滑倒,这才现出了原形!” 最后一个“形”字出口,在麻羽夹攻之下,他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吸血獠耳台之上,打得它耳碎颅塌,脑浆溅出,身子也飞了出去,又在石壁上一撞,然后便坠地而毙。 何非流本不信鬼神,人又聪敏,看到吸血獠从倒地的若耶公主身上跳出,立时便明白了其中原由。 麻羽看吸血獠已被何非流打死,这才惊魂略定,呼出一口长气,可一瞥眼间,又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原来麻羽和何非流刚才合力对付吸血獠,无暇他顾,竟忘了阮小苇和柳含烟,此时却见不知为何,二人竟都进到了冰棺之内,并滚在一起,阮小苇双手死死地掐着柳含烟脖颈,柳含烟则用力推她,却怎么也推她不开,已被掐得白眼上翻,舌头伸出。 何非流和麻羽大惊失色,立即飞步上前,一人一个,将阮小苇和柳含烟从冰棺中拽了出来,并将阮小苇掐住柳含烟脖颈的双手用力分开。 阮小苇被拽了开来,眼中幽光一烁,突然又乍双手来抓麻羽。 麻羽大骇,叫道:“小河流,她这又是怎么回事?”抱着几乎被掐晕的柳含烟疾向后退。 何非流脚步一错,倏地转到阮小苇面前,将她双手一齐抓住,大声喝道:“小苇,你究竟怎么了?难道不认得我们了么?” 阮小苇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并不说话,突然狠命向前一扑。 何非流只觉她力气大得异乎寻常,被她一扑之下,不仅双手立时松开了她,双脚也站立不住,向后便倒。他身后就是冰棺,这一倒便大头朝下栽进了棺中,脖颈险些在棺底触断。 他哎哟痛叫一声,刚想翻身爬起,阮小苇已扑进棺来,双手一伸,便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何非流反应敏捷,阮小苇一扑进棺中,他便右臂一振,出掌向阮小苇迎头直击,可是手掌堪堪挨上了她眉心印堂,又猛地省起,自己要打之人可是梦中之侣、意中之伴,心随念转,立即硬生生收住手掌,这时便觉颈中一紧,已被阮小苇死死掐住,顿时吸气不得,失去了反抗之力。 麻羽见何非流已被掐得瞪眼伸腿,立时便要毙命,大急之下,也顾不得害怕了,疾掠而至,一把抓住阮小苇头发,将她从棺中提拽出来,可她双手仍死死掐着何非流脖颈不放,于是便把何非流也带了出来。 麻羽见阮小苇在棺外反把何非流掐得更紧,没有办法,当即牙关一咬,抡圆了手臂,一个耳光狠狠地击在她右颊之上。阮小苇被打得啊哟一声,这才松开掐着何非流的双手,人也向后摔倒,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九章 神魂颠倒 何非流差点就被掐断了气,好半天才喘息上来,仍是身摇体颤,扶住了那石雕武士,这才站稳。 这时柳含烟已缓过气来,骇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阮小苇,向何麻二人道:“小苇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凶恶?刚才你们两人和吸血獠恶斗,我被她追得绕棺奔逃,却跑不过她,她便像扑小河流一样把我扑进棺中,然后就掐住了我脖子。唉,我没被她掐死,却真是被她吓死了!” 麻羽看阮小苇嘴角流血,右颊已高肿起来,自己这一耳光打得着实不轻,不禁有些后悔,但心中却仍然疑惧不已,颤声道:“本来……本来我以为小苇是被若耶公主身上的尸毒或阴气所侵,也变成了僵尸,但既然若耶公主是被吸血獠操纵作怪,自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可真奇怪了,难道我们击倒了假僵尸,她却变成了真僵尸?” 何非流喘息略定,摇头道:“岂有此理,怎么可能?小苇可能……可能是中邪害病了!”蹲下身去,伸手拭去阮小苇嘴角鲜血,疼惜地看着她肿起的俏脸,爱怜横溢。 阮小苇忽地眼皮一翻,睁开眼来,一睁眼便茫然四顾,颤着声音说道:“我……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我在哪里?” 何非流诧然道:“难道你竟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阮小苇目光更为茫然,说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啊!哦,对了,我记得若耶公主的僵尸复活了,那僵尸呢?那僵尸哪里去了?”说着,便挣扎着站起身来,游目四顾,寻找僵尸。 何非流看她站起来的身子还不住摇晃,急忙伸手扶她,哪知一只手刚扶到她背上,她便啊的一声大叫,似是碰到了痛处。 何非流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拿开,却见她背心处皮衣破碎,还有丝丝鲜血溢出,显然是一个伤口,不由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叫道:“啊,我明白了!” 麻羽、柳含烟、阮小苇一齐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何非流指着阮小苇背心的伤口,说道:“你们看这个伤口!这个伤口显然是小苇摔倒在地,刚爬起半个身子,就被躲藏在若耶公主衣裙内的吸血獠隔着衣裙咬了一下,而这一咬正咬在小苇背心脊椎神经交汇之处,就好像医生为病人做脊髓穿刺手术,误伤了神经一样。也不知小苇被咬伤的神经是什么神经,导致小苇突发癫痫病一般,神智错乱,失去自控,变得又凶狠力气又大。当时她脑海中正萦绕着僵尸复活之事,这些诡异恐怖的念头立刻控制了她的意识,她自然而然地,就模仿起了僵尸跳跃之状,并似恶鬼般抓人……” 他话还没说完,阮小苇便惊奇无比地叫道:“什么?你说我……我也像僵尸一样跳跃抓人?这……这怎么可能?非流哥,你没事吧?你这不是在说胡话么?” 何非流笑道:“我没事,是你有事,不过现在你也没事了。你只是被吸血獠咬伤了脊髓,脊髓神经受到刺激,作出了一些自己也懵然无知的事,但被麻子狠狠地打了一耳光,就打回了正常状态。神经受刺激只是一时性的,而你所受的刺激又不太严重,所以以后也不会再犯了。” 阮小苇手抚高肿的脸颊,半信半疑,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四人回思刚才这一番诡异恐怖的经历,心有余悸,一齐沉默了片刻,又把目光瞧向若耶公主,见她还仰面倒在狮身人面像石雕一侧,衣角也不动一下,自是不会再作怪了。 何非流缓缓说道:“厉害,厉害!这若耶公主生前颠倒众生,死后也险些把我们这几个大活人吓死!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再把她放回棺中,让她继续安然长眠。麻子,我们两人去把尸体抬回冰棺吧。” 麻羽脸上掠过一丝惧色,摇手道:“我……我……我总觉得若耶公主这个千年僵尸邪门得很,还是不碰她为好。你若不害怕,那尸体又不重,就自己把她抱进冰棺里去吧。” 柳含烟和阮小苇本已走过来想要帮忙,听他这样一说,便也止住脚步,惴然戒惧,不敢上前了。 何非流笑道:“不过只是一具尸体么,有什么可怕的?你们真成惊弓之鸟了!”摇了摇头,大踏步过去,伸手抱起若耶公主,走向冰棺。 他双臂托抱着若耶公主,只觉冰寒彻骨,却又轻若无物,不禁心神一荡,有些异样,再看看她真正是艳如桃李却又冷若冰霜的面庞,更觉有些神不守舍,竟忍不住想向她桃腮樱唇上吻去,但随即感到一种亵渎天人的惭愧,强自抑住绮念,恭恭敬敬地将若耶公主放进了棺内。 突然之间,他猛地身子一颤,险些惊呼出声,原来就在他将若耶公主尸身放下,直起身来的时候,竟看到若耶公主半开半合的双眼之中,好像有两道幽寒的眼光射了出来,似是瞧了他一眼。 他吃惊非小,但随即想到,可能是若耶公主冰凝的眼珠,从半开的眼帘中反射出了夜明珠的珠光,恰似向自己瞧来一般,当下定了定神,再看若耶公主的幽寒眼光已然不见,也不知是否真的向自己瞧过,不由得一阵迷惘,在棺前呆呆发起怔来。 阮小苇见何非流对着尸体发呆,既有些奇怪,又有些不悦,走过来问道:“非流哥,你怎么了?” 听阮小苇一问,何非流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啊,没……没怎么!嗯,你和我一起来把这个冰棺盖上吧,当年若耶公主无法自己盖棺,今天我们来帮她这个忙。” 阮小苇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便和他一起来盖棺盖。棺盖虽是冰制,但其厚逾尺,重量实不轻于石板,两人抬起来还有些吃力,麻羽和柳含烟又过来帮忙,这才把棺盖严严实实地盖好了。 何非流悄立棺前,想到若耶公主这艳若西子王蔷的一代尤物,本应像埃及艳后一样颠倒众生,可她却只为了一个心爱之人便永殉寂寞,实深可叹! 第二百一十章 古冢狐妖 他又瞧了瞧石雕武士斗篷上记述她生平故事的文字,不禁幽幽吟道:“浮魄沉魂不可招,遗篇一读想风标。不妨举世嫌迂阔,赖有斯人慰寂寥!若耶公主孤标傲世,但既雕了所爱之人的石像永伴身边,便也不算寂寞了!”顿了一顿,看来冰棺一眼,复又叹道:“就算寂寞,也是因为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 阮小苇冷冷地道:“你还真是多愁善感!那会儿说什么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俱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却又是什么意思?” 何非流道:“那是白居易《李夫人歌》中的几句。李夫人是汉武帝刘彻的一个妃子,相貌之美,当时无对。李夫人有个哥哥叫李延年,曾向汉武帝这样歌颂自己的妹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倾城倾国的成语便由此而来。汉武帝十分喜爱这个李夫人,优渥殊宠,可惜她却无福消受,入宫没几年便香消玉殒。汉武帝悲痛欲绝,至死都对李夫人念念不忘。白居易这首诗,便是写汉武帝刻骨追念李夫人之情,不过今天倒恰好可以给汉武帝的小女儿若耶公主作悼亡诗!我就把这首诗吟出来给你听听吧。”说完,便将这首《李夫人歌》吟了出来: “汉武帝,初丧李夫人。 夫人病时不肯别,死后留得生前恩。 君恩不尽念未已,甘泉殿里令写真。 丹青画出竟何益,不言不笑愁杀人。 又令方士合灵药,玉釜煎炼金炉焚。 九华帐深夜悄悄,反魂香降夫人魂。 夫人之魂在何许,香烟引到焚香处。 既来何苦不须臾,缥缈悠扬还灭去。 去何速兮来何迟,是耶非耶两不知。 翠蛾仿佛平生貌,不似昭阳寝疾时。 魂之不来君心苦,魂之来兮君亦悲。 背灯隔帐不得语,安用暂来还见违。 伤心不独汉武帝,自古及今皆若斯。 君不见穆王三日哭,重璧台前伤盛姬。 又不见泰陵一掬泪,马嵬坡下念杨妃。 纵令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长在无销期。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阮小苇听他吟罢,微微冷笑道:“这首诗我也知道,并且还知道它有个副标题是《鉴嬖惑也》。白居易另外还有一首诗,题作《古冢狐,戒艳色也》,写得可是比暮鼓晨钟更发人深省,我也吟出来给你听听吧。”言毕,顿了一顿,便幽幽吟道: “古冢狐,妖且老,化为妇人颜色好。 头变云鬟面变妆,大尾曳作长红裳。 徐徐行傍荒村路,日欲暮时人静处。 或歌或舞或悲啼,翠眉不举花颜低。 忽然一笑千万态,见者十人八九迷。 假色迷人犹若是,真色迷人应过此。 彼真此假俱迷人,人心恶假贵重真。 狐假女妖害犹浅,一朝一夕迷人眼。 女为狐媚害即深,日长月增溺人心。 何况褒妲之色善蛊惑,能丧人家覆人国。 君看为害浅深间,岂将假色同真色!” 何非流听她吟完,笑道:“哈哈,你竟然跟我谈起了色空禅,难道是怕我将来花心滥情么?其实关于美色功罪,历来物论难齐,有人说是红颜祸水,可以倾城覆国;可也有人说是无价之宝,一笑值千金!这就像有人认为,说出‘此间乐,不思蜀也’大蠢话的刘阿斗白痴到了家,可却也有人认为,这是他全身保命的超级智慧,真的是见仁见智了。” 阮小苇白了他一眼,正要再说他几句,麻羽却截口道:“且慢,且慢!你们且慢吟咏唱和,咱们可还困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地呢,要赶紧想出一个脱困的办法才是!” 何非流道:“你也说了,我们是被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地,那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要想你想吧,我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了!我现在困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说完,打了个呵欠,背倚狮身人面像坐倒,便真的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麻羽叫道:“在这诡异恐怖的墓室里,你还能睡得着觉?也不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还是快想办法出去吧。” 谁知何非流理也不理他,眼睛也不睁开,不大一会儿,便打起鼾来。 麻羽瞪视着他,握起拳头在他脸上晃了晃,真恨不得一拳打掉他的鼻子,让他再也发不出鼾声,气呼呼地道:“你还真是随遇而安!可是你也安生不了多久,这里无饮无食,就算你能把那具冰棺材吃了解渴,难道还能把若耶公主的尸体也吃了充饥不成?过不了五七八天,你就成了这里的常住人口了!含烟,小苇,你们说是不是?” 听不见回答,他回头一看,却见柳含烟和阮小苇背对背地坐在一起,也睡着了。原来她们都是纤纤弱质,折腾了大半日,又连惊带吓,早已筋疲力尽,听何非流都说没有脱困的办法可想,两人便也懒得去想了,当即坐倒休息,不上片刻,困意袭来,便都进入了梦乡。 麻羽嘿的一声,说道:“你们倒还都挺心宽!既然你们都不在乎能否脱困,我还发个什么愁?大家便一起梦中作逍遥游吧!不过我可不能就在棺前安睡,我可怕那若耶公主再从冰棺里跳出来,抓我代替那个石雕武士陪她!” 他叨叨咕咕地在室中游目四顾,忽然发现石门跟前,一面石壁上四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平台,上面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不禁心中一喜,大笑道:“哈哈,好一张大床!”当即快步来到平台跟前,一纵身跳了上去。 这个平台就在石门的正前方,便如门廊一侧特意留出来堆放杂物的柜台,只是这个柜台着实不小,而且表面粗糙,显然是天然而非人工。麻羽在平台上躺下之后,发现身前脚后仍有余裕,便是做梦翻身也不会掉下去,更是乐甚,未上片刻,便也进入了小死之境。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困处幽陵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麻羽悠然醒转,可一醒过来,却发现何非流、柳含烟、阮小苇三人都已先他而醒,此时正站在他所躺的平台跟前,古里古怪地看着他。 他吃了一惊,问道:“干……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样瞧着我?难道……难道我睡了一觉,竟变成了一个女人不成?”他本是笑言,可出口之后,却真的心中一凛,真怕这诡异恐怖的墓室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胸部,察觉胸部依然平坦,这才略感宽心。 何非流笑道:“你若变成了女人,那可比外面的吸血獠可怕多了,我们早就开门逃出去了!” 麻羽道:“那……那你们都这样古里古怪地看着我干什么?” 何非流道:“我们不是在看你,是在看你身下的石壁平台。” 麻羽啊的一声,叫道:“你们看这个平台干什么?今后这个平台可就是我的卧榻了,你们谁也别想抢去!” 何非流笑道:“你还真想长眠于此啊?不过就算你想在此长眠,这个平台也不能给你当卧榻了,因为我要把狮身人面像放上去。你快下来,跟我一起把狮身人面像弄到这里来。” 麻羽莫名其妙,问道:“你弄狮身人面像上来干什么?狮身人面像那么重,弄得动么?”口中疑问,但知何非流必有用意,便依言下了平台,和他一起来到狮身人面像跟前。 阮小苇笑道:“非流哥是要把狮身人面像放上平台,然后开门放吸血獠进来,推下狮身人面像,把吸血獠全都砸死。非流哥早已看到了这个平台,早已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才会胸有成竹地安心睡觉,养足体力。” 麻羽眼睛一亮,拍手叫道:“啊,不错,不错,这个办法不错!石门一开,吸血獠必会一拥而进,沉重巨大的狮身人面像由上砸下,不一下把它们全都砸死才怪!好办法,好办法,只是小河流你想到了这个好办法,不先告诉我而先告诉小苇,未免这个……那个有点重色轻友了吧?” 何非流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这可是行险之举,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如果不能猝然一击,便将吸血獠击毙大半,余者惊走,那么我们打开石门,也就等于是自己打开地狱之门了!” 麻羽道:“若一直被困在墓里出不去,早晚也是一死,不如就冒险一搏,生死立判。来吧,大家先合力把这狮身人面像弄上去。”一伸手,抢先去抬狮身人面像。 可这狮身人面像虽只比真狮子略大,也重有一千多斤,四人各自都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将它抬起,只能掀翻滚动,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将狮身人面像滚到了石壁平台之下,但却怎么也无法将它弄到上面去了。 四人均感头痛,暗叹人力有时而穷。 愁叹了半晌,麻羽一转眼,忽然看见了那块冰山雪人用来第二次砸开石门的巨石,不由眼睛一亮,叫道:“啊,我们可以用那块巨石作滑板,将狮身人面像滑上平台!” 何非流看那块巨石虽只有半尺多厚一尺多宽,但却有五六尺长,就是一块条形石板,作滑板再合适不过,不由大喜,急忙和麻羽一起来抬巨石。这块巨石虽然也颇为长大,却比那狮身人面像轻得多了,只有三百多斤,两人直接便将它抬到了平台之下,然后斜担石壁,支成了一个滑板。 可是狮身人面像实在太重,虽有滑板垫滑,四人还是无法将它滑到平台上去,不禁都感沮丧。 柳含烟目光转动,忽然看见了支顶石门的大戟,脱口叫道:“啊,有了,我们可以用大戟戟杆把狮身人面像撬滑上去!” 其他几人都精神一振,阮小苇拍手叫道:“好,好,教授这个办法好。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说的就是杠杆之力!哈哈,这个狮身人面像可比地球好撬多了,我们用戟杆一撬便可成功。”说着,便伸手去取支门的大戟。 何非流听门外劈劈啪啪击打推砸之声不绝,显然吸血獠都还挤在门口,忙道:“且慢取戟!吸血獠都在门外,支门大戟取下,恐怕它们会一下把门推开。这样,小苇你和柳教授先背靠石门死死倚住,然后我来取戟,和麻子一起把狮身人面像撬上平台。等我们把狮身人面像在平台上摆放好后,我一喊开门,你们就立刻把门拉开,然后迅速躲到门后,再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阮小苇和柳含烟点头,立即都用后背倚住了石门。她们知道这是性命攸关之事,万一倚不住石门,没等何麻二人将狮身人面像弄上平台,吸血獠便冲开石门进来,那么这个墓室便真的是大家葬身之地了,是以都紧咬牙关,用尽了全身之力。 何非流行事果断,更不迟疑,探手将支门的大戟取下,然后便立即和麻羽一起合力来撬狮身人面像。 果然杠杆作用非凡,加上石板的垫滑,两人没费多大力气,便将狮身人面像撬上了平台,随即将它在平台上顺长摆放,以使下砸的面积最大。看看平台上还有余地,两人又把那块巨石滑板也弄了上来,和狮身人面像并排置于平台靠前的边缘。 何非流和麻羽分了工,等石门一开,何非流便用大戟将狮身人面像撬落,麻羽则同时推下巨石。 一切准备就绪,何非流立即大喝一声:“开门!” 由于没有了大戟的有力支顶,此时门外的吸血獠已把石门推砸得晃颤不已,阮小苇和柳含烟眼看就倚顶不住了,一听何非流这声大喝,如逢大赦,立即一起抓住已断成半环的闩门石环向里一拉。 石门本来已经就要被吸血獠冲开,再被阮柳二人一拉,立时便张了开来,没用二人自己去躲,张开的门扇便把她们都推到了门后。 石门猛然一开,有几个推门推得最用力的吸血獠收势不住,一下子全都张进了门里,翻倒在地,还没等爬起,后面的吸血獠便一拥而入,将它们踩在了脚底。 何非流和麻羽更不怠慢,同时大喝一声:“砸!”猛地将狮身人面像和巨石一起撬推下去。 一拥而进的吸血獠猝不及防,又都挤在刚一进门的狭窄之地,哪里还能闪避得开?只有数只吸血獠发出了短促的惨叫,余者都连叫也没叫出一声,便被狮身人面像和巨石砸在了下面。 第二百一十二章 高空坠落 不算在墓室中作怪被何非流击毙那只,这群吸血獠共有二十六只,此刻一下被狮身人面像砸死十三只,被巨石砸死六只,还有四只被砸伤,虽然未死,但已骨断筋折,爬不起来了,余下三只则因为在最后面没挤进门内而幸免于难,但都吓得魂飞魄散,一起转身,没命飞逃。 何非流没想到竟能一下子砸死这么多吸血獠,大喜过望,叫道:“哈哈,滚木礌石,一击奏功!”立即跳下平台,扑扑扑扑四戟,将受伤未死的四个吸血獠尽数结果,随后追到外洞,却见仅剩的那三只吸血獠,已逃到了那个上通公主堡的壁洞洞口,其中有一只因惊骇过甚,竟像没头苍蝇一样,一头撞在石壁上,撞得头碎颈折而死,而另外两只则逃进了壁洞之中。 此时相距还有十几步远,吸血獠奔逃得又快,何非流知道追不上了,情急之下,大戟脱手掷出,光华一道,有如长虹经天,一下从逃在壁洞后面的吸血獠后心插入,前心透出。这只吸血獠立时毙命,但另一只吸血獠却飞也似地逃上了公主堡。 何非流将大戟拾了回来,知道吸血獠的厉害,它若不是实在骇得狠了,并不逃跑而与自己拼命,自己还真不是对手,当下不敢再追,回过身来,却见麻羽、柳含烟和阮小苇也已来到了外洞,都是一脸死中得活、绝处逢生的欣喜之情。 何非流道:“虽然还是有一只吸血獠逃了出去,但它已吓破了胆,想必是不会再来了。不过我们也不宜在这里多作停留,还是尽快出洞,原路下去吧。” 柳含烟道:“我们这次考古探险,不仅找到了真正的公主堡,而且还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冰山雪人,可算成果丰硕,理应尽快离开。不过我虽然拍了不少公主堡和冰山雪人的照片,已经足以震惊世界,但还想让成果更丰硕一些,将若耶公主自述生平故事的那件斗篷也带回去,让这位值得敬仰的若耶公主不再默默无闻,或被误解谣诼。” 何非流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不过我们只取那件斗篷以传若耶公主事迹,却不可再动墓中一物,外洞那些金银珠宝也丝毫不取,否则我们就与那些不积阴德、不敬死者的盗墓贼无异了。我们现在就进墓室去取斗篷,也和若耶公主道个别,然后便闭墓离开,让若耶公主再不受俗世浊尘所扰,亡魂永安。” 余人都无异议,当下大家便又一起返回墓室。 四人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二十几具吸血獠尸体,均觉不宜让这些恶畜留在这里,污秽若耶公主安魂的圣洁之地,便将尸体尽数拖出墓室,并从外洞洞口扔下了冰山。 拖扔吸血獠尸体时,四人见缠抓在石墩上的钢抓尼龙索还在,没有被吸血獠毁去,都颇感欣然,因为若不能由原路返回,便只有上到公主堡,从山阳的坡道下山了,那可要大费周折,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险情。 扔完吸血獠尸体,何非流又用大戟将狮身人面像撬到外洞,让它就守门而立,以复若耶公主让它镇墓守陵防御盗侵之意,然后便把大戟放回石雕武士孟幻手中,向他长揖到地,说道:“孟壮士,现在请你继续守护陪伴若耶公主吧,莫要辜负她对你生死不渝的一片深情!” 这时柳含烟已取了石雕武士的斗篷,可麻羽看那石雕武士头盔上的夜明珠又大又圆,光华夺目,十分喜爱,便想把夜明珠也取走。 何非流大声喝止,说道:“麻子,你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么,怎么还起了这个贪念?若耶公主将所有金珠都弃于墓外,只留这一颗夜明珠做长明灯,来烛照她和孟幻真正的二人世界,我们岂可让此深情黯然失色?” 麻羽道:“不取就不取么,你那么大声喊喝干什么?其实我也不过是说笑而已!我这次探险之行,已得到了含烟这个无价之宝,岂会更有他求?含烟,你说是不是?”说着,便凑唇在柳含烟脸颊上深深一吻,随即大笑。 柳含烟被他吻得羞红了脸,但心中却溢满了幸福甜蜜之情,暗道:“麻子把我当成无价之宝,我这一生也是别无所求了。” 阮小苇看了看真情流露的麻柳二人,又瞧了瞧石雕武士和冰棺中的若耶公主,忽然幽幽说道:“其实若耶公主和孟幻之间,有没有这颗夜明珠烛照都已无关紧要,因为就算是日月崩溃,也还会有他们两颗真爱的心放射光辉的!”说完,秋波如水,含情脉脉地瞧向何非流。 这时何非流目光也向阮小苇瞧来,两人四目交投,刹那间心意相通,都没再说什么,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四人又在墓室中悄立了片刻,便一起走出,关闭了石门。 来到外洞洞口,何非流便让麻羽、柳含烟和阮小苇先次第下去,自己断后,以防再有不虞。 下去自然要比上来容易得多,片刻之间,麻羽、柳含烟、阮小苇三人便都下到了地面。 何非流最后下洞,临下之前,又回头看了看这个令他们历尽奇险奇遇的冰山山洞,心中既有几分怅惘,又有几分留恋。 可就在这一回头间,忽见通上公主堡的壁洞处有个长嘴的兽头一闪,赫然便是那只侥幸逃走的吸血獠。那吸血獠一见何非流瞧它,立即将头缩了回去,显见它是真的吓破了胆,欲进还怕。 何非流也吓得不轻,知道此时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又无应手兵刃,那吸血獠若扑将过来,自己可是有死无生,当下不敢再作停留,立即双手抓住尼龙索,疾溜下洞。 他手抓索绳,脚蹬冰壁,向下溜行甚速,顷刻之间,便到了距离地面不足百米之处,可就在这时,突觉索绳一松,猛地失去了提缒的重力,随即身体便如星丸急泻,直坠下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黯然销魂 他吓得魂飞魄散,抬头一看,只见尼龙索带着钢抓已整个从上面脱坠下来,而钢抓之上,还抓着一物,赫然便是那只吸血獠,想是自己下洞之后,它便过来将缠抓在石墩上的尼龙索解了开来,要把自己摔死,而钢抓之所以把它也抓了下来,可能是它解开抓索时,钢抓被自己向下缒拽的索绳带绷起来,又抓到了它身上,将它也抓到了洞外,随索坠落。 这真是六月债,还得快,那吸血獠借着有几分智力,乘机害人,同时却也害了自己。 何非流心中念头转动,同时双手松开索绳在空中乱抓,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以阻下坠之势,可是空中哪有什么东西?双手倒是碰到了冰壁,但冰壁光滑如镜,却又如何能抓得住?在下面麻羽、柳含烟、阮小苇三人的惊呼声中,他身子快速无比地坠落下来,猛地全身一震,双足便即落在了地上。 麻羽等人都是惊魂出窍,急忙上前看视,看他是否还活着,首先看到的是他脑袋,虽然面如土色,但眼眨唇张,显然并未摔死,顿时不由都长出了一口气,齐擦头上冷汗。 原来冰壁之下便是雪峰崩塌后堆涌过来的大雪堆,何非流坠下来直接落到了厚达丈余的雪堆之上,只是由于坠力巨大,还是将雪堆砸穿,双足着了地,可是虽然双足着地,但坠力已完全被雪堆阻卸殆尽,是以他只是全身大震了一下,竟一点也没受伤。 就在何非流坠入雪堆的同时,那只吸血獠也带着抓索落地,可是它就没有何非流这么幸运了,由于是直接从六百多米高的高空坠落,又远远落在了冰壁下面的雪堆之外,立时便摔得粉身碎骨,死于非命。 何非流在雪堆中只露出一个头颅,暗道一声侥幸,可他虽然没有受伤,却也受惊非小,直到麻羽等人将他从雪堆中拉拽出来,脸色仍然白得和白雪一样。 直过了好半天,他才定下惊魂,看着见他无恙喜极而泣的阮小苇,哈哈一笑,说道:“真是吓死我了,差幸有惊无险!小苇,我大难不死,你理应吻我一下,以示庆贺才是。” 阮小苇娇嗔地打了他一下,破涕为笑。 麻羽向何非流道:“你还笑得出来?我们可真是被你吓死了!说起来你也真是幸运,若不是落在越野车旁边的雪堆上,而是正好落在越野车上,那你也就和越野车一起暴废了!嗯,这个鬼地方我可是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说不上还有什么危险之事发生呢!我们赶快把越野车从雪堆里弄出来,这就奏凯还朝吧。” 越野车是昨天中午被大雪堆埋在冰山下的,此时又见红日当空,却已是翌日午后。 四人清开积雪,将越野车弄了出来,回望来路,但见山道已完全被大雪堵闭,那是绝对无法从原路返回了,只能再觅路而行。 回首之际,四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死于来路的方大陆、梅吟雪、李雨曼和阮小山,都不胜悲惋,只觉这次考古探险之行,虽然取得了堪称重大的考古发现,却也是得不偿失了,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比生命更为珍贵。 再看身畔巍然耸立的冰山,在艳阳照耀之下,映射出明丽璀璨的光彩,美如梦幻,四人也不由得起了几分惜别之情,不忍离去。 何非流本是柔情浪子,心中最是怅然,却劝慰其他几人道:“人生如逆旅,我们皆是匆匆过客,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应该来无所逐去无恋,不妨只是蜻蜓点水,最好踏雪无痕!” 阮小苇心有所触,缓缓说道:“听了你的话,我倒想起一首诗来。” 何非流道:“你想起了什么诗?吟出来给大家听听。” 阮小苇拢了拢被寒风吹起的鬓发,目光幽幽,望着满是车痕足印的雪地,轻轻吟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听她吟罢,何非流叹道:“东坡居士这首诗感叹人事飘忽,浮云聚散,不可追挽,也是多情!老杜也曾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而现在人们又常说人生在路上,生活在别处,似乎人人心中都有一种不知原乡何处的漂泊之感,虽在茫茫人海之中,却总觉身陷孤岛,而脱离孤岛的唯一途径,只能是用对所珍所爱的思念登萍渡水!” 他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更加怅惘起来,望着红日红霞,白雪白云,悠悠吟道: “茫茫人海几多波涛, 波光潋滟人却枯槁!绕不开也逃不掉, 思念像只涨不退的潮,把我困在一个孤独的岛! 爱听美丽的歌,爱看纯真的笑, 爱那阳春白雪高格调。可是谁知道, 阳春白雪却爱把人抛!是为李?是为桃? 是否因为桃李更妖娆?你无情地离开我怀抱, 无情地把我留在无法逃出的相思岛,身中孤独没有解药! 再也听不见美丽的歌,再也看不见纯真的笑, 只能在如海如潮的寂寞中把往事凭吊,虚无缥缈! 看那西风残照,不见天涯芳草, 只留雪泥鸿爪,让人黯然魂销! 想这岁月如刀,不知杀人多少, 可有灵丹妙药,让爱长生不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