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世子:美人深香》 第1章 娶我 上元节,十里长街,人声鼎沸。放眼望去,街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灯火辉煌,沿街摊头上色香味俱全的小吃,则吸引不少游人驻足。 当然,还少不了那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还真是热闹。 江冉冉挽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一路看着花灯,手里还提着一个刚买的兔儿灯。 “冉冉,冉冉你看那边有猜灯谜啊!咱们过去瞧瞧。” “好好好,去就是了,你慢一些。” 少女挤开一层层围绕的人群到了里面,看着别开生面的场景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全然忘了身后的江冉冉。 等反应过来,身后早已没了江冉冉的身影。 “冉冉!冉冉!”谢浅焦急的四处喊道。 彼时,江冉冉正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江冉冉再次加快了速度。那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墨王府下人中买来的消息。 墨王府世子的出行图。 这时候,江冉冉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看四周,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人? 突然,眼角处,寒光一闪。 黑夜里明晃晃的大刀,江冉冉清楚的看到了上面还泛着不自然的光泽。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大刀是淬了毒的。 大刀袭来,江冉冉想要逃跑,但她终究不会武。一个错位,避开了重要部位,但大腿避无可避的被深深砍了一刀。 她仿佛能听到利器破开皮肤的声音。 河边,远离着喧嚣的街市。 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女被人像丢垃圾一样的扔在那。 为什么,为什么……江冉冉把指甲狠狠的攥进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血,一滴滴的从掌心渗出,模样有些渗人。 怎么会有人想要杀她?脑海浮现着刚才的一幕。江冉冉一阵冷寒。 “姑娘,姑娘?” 此时江冉冉已经意识不清了,但还是感觉有人在唤她,可是……眼皮好重。睁不开,睁不开。 来人看着倒地的江冉冉,眼底泛起了一丝疑惑,弯下身,撩开了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一张煞白的小脸露了出来。 目光一凝,伸手探上江冉冉的脉搏。 中毒?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来人赶忙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刚想打开,就被身后的人给拦了下来。 “主子,这是给你准备的。”那是太医院研制出来的最珍贵的解毒丸,楚国总共也就五颗。还是主子的父亲找来留给主子保命用的。 “闭嘴。”一个眼神朝身后扫过去,后面的人默默的退回了原位。 拿出丹药,捏着江冉冉的下巴,使丹药入口。 冰凉的手指掐着自己的人中,江冉冉的意识逐渐回归,吃力的睁开双眼。 是他?!眸光一亮,又随即黯淡下去。 “救我。”江冉冉拖着染满血污的双腿,死死拽着对方的衣袖不肯松手。 一阵眩晕,江冉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墨衣!快备马!” 说罢,男子垂下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安慰道:“放心,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去就医。你现在先休息会儿。” 好痛,好痛,大腿上火辣辣的疼。江冉冉一脸苍白,额头不停的冒出冷汗。却还是不肯闭上双眼。 死死的盯着他,身体竟有些颤抖,但那不是痛的颤抖,而是高兴地颤抖。她,成功了。 “别让其他人看到我,求求你。”费力的开口道。 男子前进的脚步顿了顿,“好。”随即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马车旁的小厮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自家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世子,这个时辰,医馆怕都是关门了。” 上车的脚步微微一顿,“啪”关上车门,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们回府。” 车外的小厮微微一愣,看着马车傻傻的说:“什么?” “回府!别让我说第二遍,快!”一丝怒气含在声音里传到了小厮的耳畔。 冷不丁的回过神,小厮赶忙爬上了马车,“吁”的一声,驾马急驰。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过来,吹开了马车的车帘,露出了里面的人。 少年用自己的披风将少女的身子裹紧,身躯则微微侧身替怀中的人挡住寒风,看着少女,脸上竟浮现出了以往难有的焦躁。 翌日,东方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 日光从外面的木窗上洒落进来,照的满屋子都暖融融的。 床上的少女被光线照的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江冉冉揉了揉眼睛,刚想要坐起身就被腿上的疼痛给刺的躺了回去。 “你醒了。”一个少年推门走了进来。 江冉冉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微凝。 “是你救了我?” 少年并未回话,只是跨步上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把手伸出来。”少年皱了皱眉。 江冉冉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伸什么手?伸出来……干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双微凉的手给拽出了被窝。 “你。”江冉冉一惊,想要缩回来,却被人牢牢篡住。 但对方之后的动作让她放松了心神。 原来是把脉。等等,把脉? 江冉冉突的瞪大双眼,消息里没说墨王府的世子还会把脉啊。 “怎么了?”许是视线太过强烈,少年抬起头问到。 “没事,只是有些惊讶墨世子竟还会把脉。” 少年闻言挑了挑眉,“不过一件小事,日后你会知道的更多。” 日后?江冉冉看着对面笑的意味深长的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嘟嘟嘟”马蹄声在江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我自己会走路。”江冉冉瞪着准备俯身抱她下马的人。 “是吗?”少年看着准备自己起身的江冉冉,大掌不由分说的碰上了江冉冉的……大腿。 “嘶”倒抽一口凉气。 江冉冉捂着受伤的大腿,疼的直不起腰。 天旋地转。 江冉冉被抱在怀里看着由远及近的江府,看着门口忙里忙外神色慌张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又回来了,江府。 第2章 回府 抬头看着身后的人,小麦色的肌肤,刀削般的下巴,让还是少年他看起来硬朗了不少。 目光下垂,她看向自己那条受伤的腿。 上一世,她也在上元节的时候被歹人所伤,虽性命无虞。但第二天早上,楚国三皇子抱着她出现在江府门口,惊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再然后,江冉冉闭了闭眼睛,她嫁给了他,成了三王妃,后来又成了皇后。 但最后呢?冷宫里的一碗毒酒,她悲惨赴死。 “砰砰砰”江冉冉听着身后之人的心跳声,眼底浮现了一抹复杂。 墨王,楚国唯一的异性王。而身后之人则是墨王唯一的嫡子,墨枕寒,现今的黎世子。 今早的对话又浮现在耳畔。 江冉冉望着床边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是江府大小姐,护国大将军的嫡女。” “嗯。”少年看着江冉冉应声道。 江冉冉一愣,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救了我,又亲自给我换了药。且外面江家人大概在满城找我,过了今日怕是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江府大小姐,护国大将军的嫡女在你墨王府宿了一夜。”目光凉凉的盯着少年,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可你受了伤。”少年皱了皱眉。 “世人看的从来都是结果。” 少年听闻,突然出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江冉冉心慌意乱。 定了定心神。 江冉冉开口道:“按照伦理礼教,我要你……”娶我。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就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 “我娶你。”少年原本冷冰冰的脸,在这时候绽放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如昙花一现。 但江冉冉却没有任何喜色,因为她设计了他。 可是没办法,因为这一世,她一定要嫁给他,嫁给当年惊才绝艳的墨王府世子。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压上。 但这么容易就成功,也不知她该是喜还是忧? “松口。”低低的嗓音徘徊在江冉冉的头顶,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咬着唇畔的牙齿一松。待反应过来,江冉冉有些懊恼,怎么就听了他的话。 她思考问题时,都爱咬着嘴唇,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 “在担心?你放心墨王府的聘礼即日就到,这几日你就安心的养伤。”墨枕寒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一震一震,震的江冉冉有些头晕。 咬了咬牙,江冉冉有些恼羞成怒。 “谁在想这些?我是在想该如何跟家人交代昨天的事!” “哦—那不就是我娶你的事吗?” “墨枕寒!” “哈哈哈哈”墨枕寒爽朗的笑了起来,又随即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其余的就交给我。” 当江冉冉躺在了自己的雕花大床上,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其余的交给他,其余的交给他。 努力睁大着自己的双眼,却始终止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如果,如果,前世也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这么说,她会不会就不会落到那般田地。 指甲紧紧的抠住锦被。 没一会儿,江冉冉就听到窗边传来了“啪嗒”一声。 是谁? 江冉冉赶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 窗边,少年翻身而进。手里还抱着个木盒。 墨枕寒刚刚落地就看到了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女和……那被泪水沾湿的锦被。 怎么哭了?墨枕寒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突然脸上一脸的煞气,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温润的少年。 来到床畔,墨枕寒凑近的看了看江冉冉哭红的小脸,脸上浮现了一丝嫌弃,但手下的动作却是轻轻拂掉了江冉冉脸上的青丝,还帮她微微调整了一下睡姿,想让她睡的更舒服。 看了看怀中的盒子,墨枕寒略一思索,就把木盒放在了江冉冉枕边,然后又看了一眼江冉冉,就干脆利落的翻窗走了。 睁开眼睛,江冉冉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墨枕寒离开的方向。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看着旁边的木盒,江冉冉伸手打开了它。 是一只玉镯,羊脂白玉的料子,入手极其的温润如玉,上面则雕刻着朵朵镂空的莲花。 但上面的一个字引起了江冉冉的注意。 夏? 那是他母妃,墨王爷早逝王妃的姓氏。 犹豫了一下,江冉冉终是把玉镯戴在了自己的皓腕上。 就当是长辈送的吧。 “冉冉?” 江冉冉刚从床上坐起身,脸色已逐渐红润了起来。 看着走进来的妇人,江冉冉乖巧的唤了声“二婶。” “哎。”妇人看着江冉冉就只着一件亵衣坐在那,急忙走了过去,拢了拢被角,又赶紧给她披了一件外衣,才放下心来。 “仔细莫着了凉。” 一阵暖意流过心头,江冉冉看着为自己操劳的二婶,忍不住酸了鼻头。吸了吸鼻子,江冉冉开口:“知晓了,二婶坐。” 指了指一旁的软塌示意二婶坐下。 “身体怎么样了?这么就这么不小心,你身子才大好,怎么又遇到了这事,还有那个刺客也真是该死……”耳边二婶的声音絮絮叨叨。 被人关心着还真是好啊…… “冉冉,冉冉。”说的口干舌燥的二婶看着明显神游天际的江冉冉,无奈的推搡了一下。 “恩?”突然回神,江冉冉有些心虚的看着对面的二婶。 张了张口,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二婶默然的叹了口气。但是,抬头看了看床上江冉冉,二婶还是提起精神,试探的问道:“墨王府世子,你觉得……如何?” 终于到这句话了啊,等了一炷香的江冉冉终于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 “黎世子?很好啊,十四岁就进军营,十五岁就和其父上阵杀敌,十六岁就击溃北地,赢了胜仗,夺了功勋回来。如此成绩,人品自然也是极好的。” “那些都是世人的说辞,可我想听的是你的看法。” “我?”江冉冉像是想到了什么,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可立马又消失不见。 但眼尖的二婶,还是看了出来,眼底闪过了一丝了然,内心瞬间也有了估量。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二婶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着。 第3章 聘礼 江冉冉孤身一人的坐在凉亭里看着外面的花,园里的百花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可她的眼底有的只有寂寥,死一样的寂寥,就仿佛眼前只不过是一堆枯木。 她曾经是分光无限的一国之后,万千荣华极一身。 可终究敌不过那人的一杯毒酒。 十年的夫妻情分也终究敌不过那人对江家满门说的那句“斩立决。” 还有他那个宠妃,她以为他只是贪图年轻貌美的女子,便不以为意。 可谁知。 “姐姐,你不死,他如何把我当妻?如何立我为后?” 眼睛涩涩的,却流不出眼泪。 这就是她上辈子,掏心掏肺,尽心尽力辅佐的人啊!当他坐稳了龙椅,却拉她下了凤椅,他扫清了宿敌,却也把帮他做牛做马的江家人屠杀殆尽。 今生,她定要他死! “小姐。”后面的人轻轻唤道。 思绪回神,江冉冉侧头问:“何事?” “世子来了,正在前厅和二爷三爷说话呢。” 他?挑选花瓣的手停了停,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也不知道他是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二叔他们那么快就同意她与他的亲事。 转过几条小路,她刚到前厅门口,就看到不少的人抬着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子在府门和前挺之间来回往返。 “冉冉。” 很熟悉的声音,江冉冉闻声转了过来。 一身赤色的锦衣,衬的来人五官明艳。 “世子。”俯身行礼,标准的半蹲礼。 谢枕寒看倒江冉冉的动作,眸色微深,大步走进在离江冉冉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冉冉退,他再进。 直到江冉冉退无可退的撞在了树上。 本以为会撞的脑仁生疼,不料后脑勺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温暖的体温。 是他的手,及时垫在了她的脑后,免了她的头和树干的亲密接触。 江冉冉张了张嘴,还是道了声谢。 “夫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生疏?”墨枕寒仗着身高和体格的优势,把江冉冉牢牢的圈在怀里。 “谁是你夫人!”江冉冉先是一愣,随即一张俏脸爆红。 “这聘礼都抬来了,夫人莫不是现在想赖账?”手撑着树干,墨枕寒邪邪的笑着,此时的他就像市井上的泼皮无赖。 “那不过是礼金!”江冉冉恼羞成怒的喊道。 “也就一年多了,我先提前喊着熟悉熟悉。” 江冉冉看着对方霸道的开口,哑口无言,真不知道自己出来是干嘛,活该找气受。 墨枕寒看着好不容易挣脱他手臂远去的人,神色莫名。 回去的路上,江冉冉又想到了前世的那场宫宴。 那时她已经当了三年的皇后,人前人后端的都是沉稳大方,除了,她醉酒的时候。 她爱跳舞,喝醉酒的时候更爱。 那次楚国与燕国大战,楚国,赢。萧沐之大悦,邀请群臣举杯共饮。 她身为皇后,自然要出席,朱红色的凤裙衬得她端庄威仪。 她就这么冷眼看着萧沐之和妃嫔们眉来眼去,左拥右揽好不自在。 全然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当着朝臣的面给她打脸打的啪啪响,丝毫不顾及她楚国皇后的颜面。 她都能察觉到下面众大臣投来的带着强烈怜悯的视线!而那个身着赤色玄服的男子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就是墨枕寒,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是墨王了…… 她终是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借酒消愁,却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借酒消愁愁更愁。 回到自己的寝宫,她一个人坐在树下,酒坛一坛坛的被开封,瞬间酒香弥漫。看着那被宫墙围起来四四方方的天空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她做了那么多到底求些什么? 酒坛一个一个的空了,她人也越来越醉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只知道那天她躺在树下整整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 她一惊,索性时辰尚早,就把大氅扔在了一旁就急急的回了寝殿,她可不想从皇宫里传出皇后一夜宿醉与某位神秘男子私相授受。 直到不久后的又一次宫宴,她看到那个身穿雪白狐皮大氅的男子,她才彻底慌了神,特别是他还在朝着自己走来。 江冉冉强撑镇定,不断安慰自己不过是凑巧罢了。大氅一样,人不一定一样啊。 可那个权高言重的男子却站在她面前轻启薄唇:“不知道江皇后前几日在树下睡的可好?本王倒是睡得不错。” “墨王说笑了。”江冉冉不自然的扯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 “笑?怎么能是说笑?世人都道楚国皇后才华出众,容貌艳丽无双,如今一瞧果真如此,就连醉酒后的舞姿都那么的婀娜多姿,果然不简单。”说着还装模作样的鼓起了掌。 “你?!” “本王什么?对了,江皇后那天跳的是什么舞?可否告知一下本王,好让咱们楚国的女子也都学学。” 本宫不知道,话还没出口又被打断。 “哦,恐怕连江皇后自己也不知晓吧?啧啧,本王那天细数了一下树下的酒坛,一共七个,江皇后果然好酒量,本王佩服。更佩服江皇后喝了那么多酒还能把舞跳得如此曼妙,皇上果然好福分。” “不过江皇后什么都好,就是能不能把乱丢东西这个毛病改一改呢?”男子摸着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意有所指。 江冉冉恼羞成怒,转身就走,现在她只想尽快的离开这个人,免得多生是非。 这次算她认栽。 奈何刚转身就听到这么一句:“江皇后的香袋不要了吗?” 江冉冉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前几日丢的香袋正明晃晃的呆在他手上。 那是她亲手调治的香囊,上面还有她绣的冉字。 “啧,是玫瑰香吧?还有……”放在鼻下嗅了嗅,似在思考里面还有哪些香味。 江冉冉一看,气的怒目圆睁,想上去却又怕再次被愚弄。 她是一国之后,言行举止被受世人关注,别说像香囊这种私密物品落到了其他男子手中,就连她跟其他男子多搭了两句话,她恐怕也会被千夫所指。 更何况……她又摊上了那么一个夫君。 越想越觉得可悲。 对面的男子看到江冉冉红了眼眶,顿觉无趣。 他可不欺负弱女子。 把香囊抛给她,转身离去。 但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人,敢在江家被满门抄斩之后,冒着大不违的风险为江家收尸,入土为安,否则江家上下几百口人都只能抛尸荒野。 第4章 花魁 长叹一口气,江冉冉环绕着四周,只有她知道如今这一切有多么的来之不易,这熟悉又陌生的大宅院今生怕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青环?”江冉冉理了理思绪走进屋内。 “在。”青环应声,推门进来。 “对方答应了?” 江冉冉漫不经心的发问道。 青环迟疑了一下,说:“应了,说是后日午时约在清风楼相见。” “即使如此,就准备明天赴约吧。”挥了挥衣袖使其退下。 两日之后,太阳正好。 江府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在热闹的大街上。车内,青环看着对一身男装的少女,迟疑的开口:“小姐?真要如此吗?” 江冉冉睁开微微阖上的双目,看向对面局促不安的青环,淡淡道:“势在必行。” 茶楼到,车停。 江冉冉顺着楼梯而上,到了约定的地点。 推开门,只见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已经坐在了那,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用银线在外面勾勒了几片祥云,胸前是淡黄色的裹胸,随着女子的起身裙摆微微散开,如杨柳般婀娜多姿。 江冉冉挥退掉青环,站在原地打量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子。 这就是当年名震楚国的第一花魁,紫苏。 “没想到奴家竟有幸见得江小姐一面,真是分外荣幸。”紫苏微微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有些诧异。 如此年岁,周身竟有如此气度,倒是难得可贵。 “紫苏小姐过奖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江冉冉走到桌前落座,自顾自的品茶。 紫苏看着对方暗暗惊异,只见江冉冉坐姿极为端正,背脊没有一丝弯曲,脖颈优雅的如天鹅一般,平心而说,连苦练多年行姿的自己都无法做到如此。 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江冉冉,紫苏率先开口。 “奴家自认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顶多算是小有名气,却不知江大小姐找奴家是有何要事?” “我想紫苏小姐是个聪明人。”江冉冉掀了掀眼皮看向对方。 紫苏的手在桌底下突然篡紧,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略显僵硬。她自是知道江冉冉为何来找她,只是她不懂,不懂为何如今竟还会有人知晓那事。 “我觉得信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上官小姐。”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江冉冉抬头说道。 她果真什么都知道! 紫苏眼底一震,上官?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 “即是如此,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当年知道的人几乎被全数灭口,江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此时的紫苏已然不再是那个无害的青楼女子,现在的她像蛰伏在暗中的豹。 “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道,你的弟弟在哪只有我知晓?”江冉冉身子前倾,凑近对方,将声线压的极低。 “你想如何?”不答反问,紫苏的眼神渐冷。 “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我想我们则是道相同可为谋。”江冉冉身子回转,坦然的接受着对方投过来的视线。 “那不知,江小姐的道,是何道?” 江冉冉看着对面的女子,突然笑了,笑的璀璨生花。 “道?我唯一的道,就是想把这楚国上下搅的天翻地覆,让那些姓萧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声音里的凉薄使听得人都为之胆寒。 “江大小姐果真是高看奴家了,奴家不过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冉冉打断了。 “上官小姐何必如此谦虚,你乃前朝首辅大臣之嫡女且从小就有才女之名,若不是当年……”江冉冉停下,顿了顿继续道:“你的能力不止于此,何况若非上官小姐无此意,今天又何需出现?” “我如何能信你?”紫苏望着对面十二三岁的少女,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眼里江冉冉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信不信由不得你不是吗?我把你弟弟的命给你,你把你的命,给我。” “我与楚国皇帝有着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可你又是为何?” 这才是她最大的疑问,她和江冉冉不一样,她是被满门抄斩遗留下的孩子,而江冉冉则是风光无限的官家小姐。 她想复仇,可江冉冉又是为何? 紫苏目光沉沉的看着对方,想不通,想不通。 “我?我和你一样啊。”江冉冉喃喃低语,一丝嘲讽的笑容就这么跃然而上。 可还未等对方听清她又道:“何需考虑那么多?你只需知道你我目的乃是一样。” 江冉冉目光灼灼的看向紫苏。 “好,我们一起。”紫苏想,人生总是要赌一回的,对了就是一片光明。 她信她,就凭那双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那双沧桑的眼睛,以及那睥睨天下的气度。 她想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如此,甚好。” 江冉冉抬头看了看太阳,时辰不早了。 “帮我查一个人,楚国三皇子,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特别是上元节那天。”江冉冉眸色幽深,她怀疑他。 “定不失所望。”紫苏的视线移到了江冉冉受伤的大腿上,坚定的说道。 看来,那天的事情,紫苏也是知道的。 “好,我等着。”江冉冉言罢,站起身走到紫苏身旁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怎么?”紫苏疑惑的看着对方手中的信封。 “你弟弟的消息。”一把塞进她手里,江冉冉转身就走了。 独留紫苏一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信封,手颤抖着想打开,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推门而出,江冉冉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青环,不由的好笑。她是有多不放心自己? 楼梯下了一半,不小心瞥了对面一眼,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谢枕寒?他也在这? 脚下犹豫,理智还是战胜了好奇。 低声说道:“走吧。” “可小姐,那不是黎世子吗?” “是又如何,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带着清环面不改色的走出了茶楼。 过了半个月,江冉冉的腿伤养的差不多了。自从那次她偷溜出去被大堂哥发现,她就被迫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美名其曰:“好好修养。” 她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自己做的那么完美,堂哥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如何发现的? 除了……江冉冉暮的想起了什么,不会是那天临走时看到的墨枕寒吧? 他看到自己了? 罢了,罢了,是她欠他的。 第5章 落水 这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湖面上,一艘艘画船静静的停在水面。 不久,一位身穿蝴蝶裙的少女走向靠在湖边的谢家画船。 江冉冉上了船走进喊了声“谢浅?” 谢浅听到声音惊喜的抬起了头,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就冲了上来,一把拉过江冉冉说道:“你可来了,瞧把我等的。” 二人相携进入画船。 没一会儿。 “今日来游湖的人倒是多。”江冉冉看着水面上三三两两的船只感叹。 谢浅朝着窗外张望着说道:“刚刚入春,虽还有些冷,但大家窝了一个严冬,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何况今日太阳正好。” 谢浅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突然抬头看着江冉冉神秘的笑了起来。 她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包打听,大到宗族秘闻,小到街头巷事。 “偷偷告诉你啊……”还未等对方发问,谢浅就自发自觉的讲了起来。 而彼时,湖面另一头,一艘精致的画船缓缓而动,画舫里两个少年相对而坐。 “今日找我所谓何事?”墨枕寒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抬眼看着对方。 “该你了。” “听说几日前,你在这附近救了个小姑娘?”白子一落,对面的人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戏谑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得了你的青睐。” “你猜。”墨枕寒老神在在的坐在对面开口。 “啪踏”一声,白子砸在了棋牌上。 “什么?来真的?”桃花眼少年震惊的脸都微微的扭曲。 他竟然没有否认?要知道以前他可是理都不理自己,只需一个冷飕飕的眼刀飞来,自己马上就没气了。就别说回不回话了,就连自己这句话能不能说完还是个问题。 僵硬的转过头,望望天空。天要下红雨了? 还是……万年铁树要开花了?默默地转过了头,看着对面淡定的人。 墨枕寒的视线却在……那被白子砸散的棋盘上。 手指棋盘,“故意的?” 他只差一子就赢了。 “不不不,先别管这些。”那人一把把棋盘挥开。 跳了起来,凑到了墨枕寒面前。 急促的说道:“快点说,快点说,是哪家姑娘!” 话才刚刚落下,就听见了“扑通”一声。 只瞧见仿佛是有人落了水,很是嘈杂。 “谁那么倒霉?”桃花眼少年看戏般的望着远处。 墨枕寒循声望去,看到湖里扑腾的少女,脸上一惊。 马上甩开对面拉着自己衣领的手,翻船入水,用极快的速度往落水的地方划去。 江冉冉不停的在水中扑腾。 江冉冉此时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她是会游泳的,但她忘了此时的她已然不是前世那个全能的江皇后了,现在的她还只是江家娇养在闺阁中的小姐。 努力滑动着双臂,但奈何从未锻炼过的身体怎么也使不上力。 “咳”江冉冉开始不停的挣扎,该死,湖水太冷了,她的腿开始抽筋了。 得赶紧上岸,不然就麻烦了。 动了动腿,江冉冉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条腿。深呼吸一口气,江冉冉准备拼尽全力朝岸边游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水流被划动的声音。 是谁? 刚想艰难的转头,一只冰凉有力的手就抓住了自己那抽筋的腿。 “谁!”江冉冉像惊了的鸟,开始不停的挣扎。 水花四溅。 墨枕寒看着突然挣扎起来的江冉冉,一惊,连忙松开江冉冉抽筋的腿。 怎么回事?他只是想看看她的腿如何了? 前世的记忆又涌上心头,江冉冉惊慌不已,甚至开始喊道:“救命,救我!” 一旁的墨枕寒,看着不停在水中浮浮沉沉的江冉冉,来不及细想赶忙上前。 “别碰我!”手还没碰到江冉冉,就看到她突然转头对着自己大喊。 手就这么停在了原处。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眼睛里溢满了惊恐和悲凉。 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抽搐了一下。 “江……”刚来的及吐出一个字,对面飞来的脚丫子瞬间让他哑了声音。 “拍。”一个白嫩的脚丫子就这么明晃晃的砸在了墨枕寒的眼窝上。 什……什么?墨枕寒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眼窝。他,被打了? 这一刻,在战场杀敌无数,却毫发无损的墨枕寒,傻了。 这算是……飞来横祸吗? “冉冉,冉冉。”看着不小心呛进一口水的江冉冉,墨枕寒来不及生气也来不及缅怀自己被偷袭成功的第一次就赶忙钳住江冉冉。 到底是怎么了? “江冉冉,你冷静一下,是我,我!墨枕寒。”摇晃着江冉冉的胳膊,墨枕寒无可奈何的在她耳旁大吼。 “不,别害我,别害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江冉冉不管不顾的摇着头,一个劲儿的想要逃离墨枕寒。 看着怀里的江冉冉,墨枕寒眉头狠狠皱起。湖水还那么冷,在待下去恐会寒气入体。何况她还有伤在身。 “冉冉,是我。墨枕寒。”一把抱住江冉冉,墨枕寒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冉冉眉间一动。是谁?墨……枕寒? 对了,是他,是他。 紧紧抱住墨枕寒的脖颈,江冉冉贴着他的侧脸,滚烫泪水就这么滑落进墨枕寒的衣襟。 “为什么那么晚来,那么晚来,要是早一点早一点多好?” 低头看着江冉冉赤红的双目,墨枕寒心疼用手盖住。 哑着声音:“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牵起江冉冉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捶去,江冉冉倒也狠狠的捶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发泄着前世自己的怨气。 她是怕了。 第6章 上岸 “小姐!小姐!”岸边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 墨枕寒听罢,便直接把江冉冉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脖颈,再用一只手扶着江冉冉的腰,以防她落入水中。 江冉冉刚被清环扶着上了岸,一件狐皮的大氅,就兜头套下。 “小心着凉。” 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江冉冉就被墨枕寒抱着靠在了他怀里。 毛绒绒的皮毛让江冉冉的体温瞬间回归。被大氅裹的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江冉冉忍不住蹭了蹭光滑的狐皮。 温暖的体温,终于让江冉冉的意识清晰了起来。 抬头看着同样浑身湿透的,却只着一件单衣的墨枕寒,江冉冉刚想开口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顶着一个熊猫眼? 只见墨枕寒一脸的俊容,脸上却不伦不类的顶着一块乌青。 拍了拍江冉冉湿濡濡的头顶,墨枕寒无奈的笑了笑。 “你忘了是谁踢了我?嗯?” 脸色突然爆红,江冉冉显然是想起了她刚刚在湖里那有力的一脚。 准备跟对方好好道个歉,可刚抬头,江冉冉的眼神就不自然的从对面之人的身上移开,墨枕寒的衣服被湖水打湿,全部黏在了身上,好身材一览无余。 标准的三七黄金比例的身材,饱满的胸肌,还有那八块腹肌,嗯……还有那双修长的大长腿。 不错不错,不愧是从小混军营的人。 没白呆。江冉冉把墨枕寒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得到了这个结论。 视线转回墨枕寒的脸上,就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和那幽深的瞳孔。怎……怎么了? 蓦的,反应了过来。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在这一刻又出现了。江冉冉立马把头埋进了大氅里,状作鸵鸟状。 不过墨枕寒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逃避的机会。 一只修长的手,就这么挑起了江冉冉的下巴,让她被迫与自己对视着。 “夫人对自己看到的还满意吗?”嘴角撩起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 墨枕寒就这么直直的望进江冉冉那双黑葡萄般的双眼。 “啧,夫人不说话是对为夫不满意的意思吗?还是夫人没看清?那我可得好好满足一下夫人。”说罢,放开挑着江冉冉下巴的手,竟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 江冉冉看着那衣服马上就要离开墨枕寒的身体了,连忙扣住他打算继续解衣服的手,结结巴巴的道:“满意,我满意。” “哦。”墨枕寒语调微微上扬。 “啪踏。”第五颗扣子……开了。 江冉冉瞪圆了双目。 衣服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一时情急她居然忘了衣服里面还要穿亵衣这一茬。 江冉冉的脸又瞬间爆红,不过这次是气的。居然耍她? 对上墨枕寒看来的视线,江冉冉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戏谑? “咚咚咚”被全程无视的清环在这一刻突然跪地。 “小姐,是清环护主不力,求小姐责罚。” 一下一下,丝毫不顾及额头渐渐渗出的血迹。 “好了,清欢,这本不是你的错。”江冉冉一惊便伸手想要扶起清环,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握住。 “确实有错。就罚你在这跪一个钟头吧。”墨枕寒看着这个坏他好事的人暗暗不爽。 他好不容易才调戏到了自家夫人,就这么被打断了? “黎世子,这是江府的事。”江冉冉沉下脸,肃声说道。 墨色的瞳孔就这么直直的看向江冉冉,直到江冉冉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掀了掀薄唇,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但江冉冉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走吧。”把江冉冉冰凉的小手裹进自己炙热的大掌里,就这么牵着她走向不远处准备好的马车。 一路无语。 直到江冉冉刚踏上马车。 “若是在墨王府,她怕是得跪上三个时辰。就算这并不是她的过错。” 江冉冉扶着车框一愣,等她转回头却只是看到了墨枕寒远去的背影。 他在跟自己,解释? 一个时辰后。江府内。 江冉冉泡在放满药材的热水中,才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终于回了温,早春的湖水还是有些寒凉,以自己现在这娇嫩的身子骨还是有些吃不消。 江冉冉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有粗使婆子的,有青枝青环的,还有二婶大哥的。 闭了闭眼,思绪有点恍惚。 前世自己落水又是怎么一番模样?使劲把眼底涌出的涩意逼回去。 江冉冉像婴儿一样的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蜷缩进了水里,如鱼儿一样朝着水面吐着泡泡,静静的看着它们在水面炸裂,就好像一个个生命的破裂,她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不堪。 她今天落水了,但她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借此接近惠国公主。 江冉冉把头探出水面,对着天花板发着呆。 她是被明依郡主,也就是惠国公主的女儿,推入水中的,算准的就是对方冲动易怒,行事不过大脑的性子。 原因不过是今天谢浅告诉她的事情。 姜丞相私下会见惠国公主? 谈论了北地和燕国?还举止亲密? 冷冷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倒是要看看他们在搞些什么? 江冉冉站起身,裹上旁边干爽的衣物,就这么赤足的踩着地上的毛毯走了出去。 青枝看着走近的江冉冉,连忙上前扶着她做到摆放着软垫的梨花木椅上,然后在江冉冉身后为她绞着头发。 “小姐,把姜汤喝了吧,免得受凉就不好了。”青枝拿起搁在一旁的碗,想要上前。 “不,先放在那吧。”江冉冉指了指旁边的案几。 “阿曦,怎么还不把姜汤喝了?再放就凉了。青枝,把姜汤端来。你啊,这次别想在逃掉,今儿我就在这看着你喝掉。”二婶刚跨进房门,就直声喊道。 第7章 设计 心知这次怕是逃不掉了,但江冉冉还是不死心的朝后面的江澜使眼色,不过结果可想而知。 她仰头一饮而尽。 “当。”茶碗啪的被江冉冉重重的放在了案几上。 “我说阿曦,你怎么每次喝个姜汤都搞得像是喝了多苦的中药一样。”江澜看着江冉冉的架势颇有些无语。 “我到宁愿是喝药。”江冉冉砸了砸嘴说道。 江澜无法反驳,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上次见她一连喝了那么多天的中药,也没听她喊一声苦。 “阿曦,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身体才刚刚好怎么又出事了?”妇人眼中的关心显而易见。 江冉冉看着突然感到了内疚,她怎么又惹二婶担心了? “这次是我太过不小心,下次定不会再出现这类情况。” 看着江冉冉可怜巴巴的眼神,妇人刚准备说出口的责备又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啊。”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忍心责备她。 “得,江澜你在这好好陪着冉冉,我前院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晚点再回来看冉冉。”刚想转头嘱咐江澜,就看到他正朝着江冉冉坐着鬼脸。 “别皮实。”一把揪住江澜的脸颊扯了扯了。 “省得了,省得了。”江澜缩了缩脖子,捂着被纠红的脸,盼望着这个女罗煞能快些离开。 自己这个儿子她还真是不放心,都十六七岁的人了到头来还没冉冉懂事。瞪了江澜一眼,想要警告他安分点,但看他毫无反应的表情,妇人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江澜一看到自己娘亲走了,立刻就凑到了自己妹妹的面前,上下左右的观察她。 江冉冉看着自己眼前放大的脸,说道:“怎么?” “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我是失足落水,不是失足坠马,你看到哪个坠湖的人身上有伤痕?”江冉冉好笑的看着江澜。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对了,给你看一个东西。”江澜神秘兮兮的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交给江冉冉。 “这是什么?”江冉冉好奇。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吗?”江澜催促着。 江冉冉看着手里完好无损的纸包,上面还残留着身体的余温,可见主人对它的重视,江冉冉不免也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包。 看到纸包中的东西江冉冉猝不及防的愣了愣。 原来是……糖人? “谢谢大哥,很好吃。”江冉冉把糖人含进嘴里说道。 江澜松了一口气的摸了摸她的头。 “刚刚看你没反应,还以为你不喜欢了呢?” 拿着糖人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却还是展颜笑道:“怎么会呢?我自然是……极喜爱的。” 夕阳西下。 屋内静了下来,江冉冉看着江澜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垂下眼睑,江冉冉的目光聚焦在纸包里剩下的糖人上,一滴泪,就这么悄然滚落。对着外面已经渐渐昏暗的光线,江冉冉举起糖人,就仿佛是举起了一个稀世珍品。 她以前最喜欢的便是这大街上的糖人了,每次大哥出去玩时都会给她带,而整个家中也只有他肯给自己买这别人眼中不卫生的东西。 犹记得那时她已为皇后而大哥还未出征沙场,有一次见面她就絮絮叨叨的说她又想吃大街上的糖人了,结果第二天,一大包的糖人就出现在了她的凤仪殿,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哥哥是怎么把这些送到自己这里的,再后来,大哥死了,她也在没有吃到过大街上的糖人了,而她也不敢在想起大街上那甜滋滋的味道。 捏了捏眉心,头有些胀。 还想这些做甚?都是……往昔了。 “小姐,三皇子来了。” 来了?……终于来了啊。放下手中的檀香片和蜡茶,江冉冉旋即起身。 刚刚转过一角,迎面就走来一个男子,江冉冉顿时瞳孔骤缩,身体一僵。 “三皇子。”微微屈膝,俯身行礼。 “是本皇子长的太面目可憎了吗?不然江小姐为何都不抬头看看本王?”上前两步,刚准备用手里的折扇去挑江冉冉的下巴,就看到江冉冉立马退到了一米之后。 收回折扇,三皇子目光微沉。 快速抬头扫了对方一眼,江冉冉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声音,说道:“三皇子说笑了,世人都说三皇子俊秀非凡,风流倜恺。” 紧紧的攥住衣袖,江冉冉强压下眼底的恨意。谁知道她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那些话。 萧沐之,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见面了……只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前世爱他至深的江皇后,而是想要他死的江家大小姐。 萧沐之,她今生定要他死。 “江小姐近日来身子可好?” “自然。不知三皇子此问是何意?” “听说前几日,江小姐不小心失足落水?”萧沐之温和的开口。 双侧的手紧握成拳,又是这套,他凭什么以为现在的她还会无条件的顺从他? “三皇子怕是……说错了吧?”眼角余光扫过对方微僵的脸庞,继续道:“我分明记得是明依郡主将我推入水中的,而不是失足啊。” “是吗?那我这番可得为我那个不知轻重的表妹好好赔罪。”不愧是他,没一会儿就调整好了心态。 “哦?那不知道三皇子打算如何赔罪?” 没有恭维,没有献媚。江冉冉抬起头,目光看向对方。 这次萧沐之并未让人察觉出他有丝毫的不悦之情,反而更是笑的温文尔雅。 “三皇子……”说笑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后腰被一只大手托住往前一扯。 第8章 退亲 怎么回事?! 江冉冉还没来的及反应,就一头撞在了萧沐之的胸廓上。 可顾不及额头传来的阵阵疼痛,江冉冉赶忙将身体往后拉,可到底男女力量悬殊,江冉冉还是被萧沐之牢牢的控制在身前。 暗自咬牙,江冉冉愤然道:“三皇子请自重!” 江冉冉使劲忍着,才没有把巴掌甩向萧沐之。 她前世怎么不知道,萧沐之还可以这么没脸没皮? “据本皇子所知,江小姐还未许配人家吧?”不答反问,萧沐之低头把脸堪堪停在少女的鼻尖。感受着手底下纤细的腰肢,萧沐之忍不住摩擦了一番。 “怕是要让三皇子失望了,墨王府早在前几日就对江府下了聘礼,如今,我已是黎世子的未婚妻。”感受着腰间的异动,江冉冉眼底划过一丝嫌恶。 “黎世子?”萧沐之眯了眯他狭长的眼眸略有所思。 “你?!”江冉冉看着离开自己腰侧的手,刚想松一口气,不料下巴却被人抬起。 “江小姐竟然如此心急?连你父亲都还未回京,就和墨王府世子私相授受了?” 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江冉冉的脸上,江冉冉忍无可忍的把脸往后移。 “我与黎世子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呵,那江小姐不如考虑一下本皇子?黎世子有的,本皇子又何尝没有?” “嘘。”手指抵住江冉冉想要开口的薄唇,萧沐之又道:“别和本皇子说什么父母之命,毕竟父母之命也不上皇命啊。” 直起身,萧沐之撇了一眼江冉冉,打开折扇,故作潇洒。 “护国大将军还有两个月就要回来了吧?不如本皇子去与父皇说上一说,将你赐给我做正妃?好庆祝护国大将军的胜利回归啊。” 坐在浴盆里,江冉冉使劲搓着腰间和下巴。 好恶心,好恶心……直到一丝刺痛袭来,江冉冉才发现身上早已被搓到红肿。 可是一想到白天的事情,她心里就泛上一阵恶心。别说碰她,她就连靠近她都不愿。 盯着水面,江冉冉越想火气越大。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可奈何。 罢了,还不是时候,能忍则忍。 但她这辈子,注定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走出浴房,已经入夜了。江冉冉走到窗外想看看院内的景色,凝神站了许久,终觉无趣。转身走回去,看着摊开在桌上的瓶瓶罐罐,自己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只见每一个瓶罐上都有着用绢花小体写的标签。 陈皮,白芨,沉香,檀香,龙延香……旁边还有一篮框一篮筐刚刚晒干的花瓣。 那些全都是她用来调香的原料。 没错,她是个调香师。 茵犀香,荼芜香,百濯香,紫述香等等,都是她平时惯常调制的香,就连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香,她也只需稍加研究一番便可一试,且十之八九都会成功。 她在调香方面也算是天赋卓然,若不是前世进宫为后,不得已压灭了自己的心性,怕没过几年京城便会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调香师了。 只可惜……呵,这世上哪有什么可惜呢? 墨枕寒看着窗内的少女,久久没有上前,生怕自己打破了这少有的宁静。 少女未施脂粉,头发微微湿润的垂在脑后,一身月牙色的上裳下裙,纤纤素手则在一堆瓶罐和花瓣中来回穿梭。 就像一幅画一样。 可是……墨枕寒想到了下午出府办事遇到的人,还是翻窗跳了进去。 “碰。”江冉冉看着翻窗而入的人,被吓了一跳,手掌一松,瓷瓶瞬间滑落。 惋惜的看着下落的瓷瓶,那是她今天刚刚调出的香料,想要伸手去捞它,但事与愿违。 瞧着就要落地了,可预想的碎裂声并没有出现。 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马上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瓷瓶,递到了江冉冉的面前。 “给。” 接过,江冉冉打量着来人。 官服着身,发髻整齐,一幅刚办完正事的模样,可他不回墨王府来她这江府作何?江冉冉想要质问,可不止不觉就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整个人竟有些心虚。 一时间整个屋内都寂静无声。 张了张嘴,江冉冉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时间过的久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在调香?”墨枕寒看着桌面上还未完全收拾好的东西,倒是十分好奇。 调香师少,因为调香太过繁复枯燥,大部分的人都忍受不了,可调香师地位却十分尊贵,因为地位上层的人都爱香,甚至还有专门为品香而准备的品香会。 墨枕寒倒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新得来的未婚妻,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调香是要靠时间慢慢积累的,而看桌上东西的难易程度,他这个未婚妻在调香方面还算是颇有造诣啊。 “对,你……不喜欢?”江冉冉想起了前世萧沐之对自己的强势,不禁看向墨枕寒。他也会同他一般吗? “为什么会不喜欢?”墨枕寒轻笑了一声,走近江冉冉。 “我那还有一些稀有的原材料,都是几年前打仗得来的,我留着也没用,过几天就派人给你送来。” 江冉冉望着他,“谢谢”两个字略带哽咽。 “今日,江府来客人了?”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江冉冉身子微僵。背对着他,江冉冉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他知道了?江冉冉闭了闭眼,腰侧还火辣辣的疼着。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 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他曾一手遮天,就算现在还是少年时代,但他的能力不可估计。 何况,她的那些仇怨,那些阴暗,她总有一天,会告诉他。 她都可以想象到他那时的愤怒。 世人都知,墨王府的黎世子最恨欺骗和利用。 可,那又如何,就算被他恨上,那也是她该受的,她一开始不就知道了吗? 但她现在心里的那一丝后悔,又是为何? “抱歉,这些事,我不该问你。”从背后环住她,墨枕寒轻轻靠在江冉冉的肩头。 第9章 涂药 江冉冉微微侧头,她还是不太习惯那么亲近的姿势。 “他让我退了墨王府的亲事,准备在我父亲回朝时,向圣上求娶我,来奖励我父亲这一战的胜利。”嘴角薄凉的微笑,在夜幕中格外醒目。 “那你准备如何呢?夫人?莫不是打算始乱终弃?” 看着明明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却要硬赖在自己身上的莫枕寒,江冉冉正了神色。 “这辈子,你若是不嫌,我定不弃。” 但你一定会嫌的吧。 听了她的话,墨枕寒本来冷硬的脸庞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刚想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就听到江冉冉“嘶”的一声。 怎么回事?墨枕寒看着捂着腰侧直龇牙的江冉冉,眉头狠狠一皱。 江冉冉暗骂倒霉,刚刚还没感觉,被墨枕寒这么一碰,竟然那么痛。 “受伤了?”不由分说的撩开江冉冉的上衣,全然不顾江冉冉的挣扎。 娇嫩的皮肤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块红肿,就差破皮了。 “他干的?” “我……”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闭了嘴。 刺痛感渐渐消退,江冉冉看着任然红肿的腰间,也不顾害羞,转头就问墨枕寒:“这是什么?” “玉肌膏。墨王府自制的,对消肿止痛最为在行。” 看着江冉冉乱窜的身体,墨枕寒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腰间,强压下心猿意马的感觉,墨枕寒道:“安分点,下巴处也给你涂一涂。” 现在才看清江冉冉下巴处也是一片红肿,怪不得她之前一直不转身。 “阿曦,还不快过来见过惠国公主。”厅里坐着三人,其中一个妇人开口说着。 “是。”江冉冉低头上前,正要半蹲行礼,就听见上头传来一个女声。 “哎,这怎使得,快快起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扶江冉冉。 江冉冉也不扭捏,爽快的顺着那人的意思直起了身,省的自己还得蹲下,多伤膝盖啊。 “今天倒算是第一次见着这江府大小姐,果真如外面所言一样,长得端庄清秀,温婉可人。”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说完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明依,还不过来见过江小姐。” “这怎使得,该是我向郡主见礼的。”江冉冉看向那个穿的争奇斗艳的女子,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这穿的……倒是跟田里的公鸡没两样。 惠国公主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这个女儿的审美眼光从小就有些……与众不同。看着身旁扯高气扬的女儿,惠国公主公主有些无奈,继而又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本宫今天的来意想必你们也是知晓得,我家明依,从小就顽劣,我早就为此训斥过她。上回她因贪玩游湖时不小心将江小姐不慎推入湖中,害得江小姐平白无故遭了这份罪,让我甚感忧心。所以今天特意带着明依前来赔罪。”话刚刚说完,就见一旁的明依郡主似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被惠国公主一把扯住了衣袖。 江冉冉看向面前这个虽上了些年岁但依旧风姿犹存的女子眼神渐冷。 想要用一个顽劣过失就把蓄意推人下水这件事给掩盖过去?也不看看她乐不乐意? “明依郡主似是有话要说?”江冉冉看着被扯住衣袖的明依郡主,意有所指。 “她,她是想问你身体如何了?这孩子在路上就一直跟我念叨着你呢。”声音略显仓促。 “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自从那日落水后我就思绪不宁的,脑子里一直不断地回想落水的那一刻。约是思虑过重,这几日还烧了几回,很是反复,昨晚才觉着好些了。”江冉冉说着还应景的晃了两晃,全然不顾自己面色红润,四肢有力。 呵,演戏谁不会? 惠国公主看的直愣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也不怪她,因为连旁边江冉冉的二婶,也都被江冉冉搞得愣了一下。 等二婶反应过来忙接话道:“冉冉,怎么说话的?这些事情怎么好说出来让惠国公主忧心。” 言下之意就是,刚刚不跟你说是怕你忧心,而不是没有这回事。 只见那惠国公主脸红了白,白了红,最后只憋出一句:“是吗?那真得好生休息。” “不过是落了一次水,有这么娇弱吗?还将门之后呢,真是途有虚名。”明依郡主鼻孔朝天的说道。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冉冉嘲讽的看着面前这个心高气傲,做事不过大脑的少女,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傻。 “明依!怎么跟江小姐说话的。还不过来给江小姐赔礼道歉,人家江小姐乃护国大将军嫡女,身份尊贵,不与你计较那是人家的肚量大。”惠国公主猛朝明依郡主使眼色。 有趣,竟这么贬低自己身价吗?她江冉冉确实身份尊贵,但那也只是对别人,相比较之公主或郡主那却是万万不及的。 看来是……因为父亲?江冉冉看着眼底似含着一抹焦急的惠国公主,想到了上次谢浅所说,便更加笃定。何况父亲这次班师回朝便是与北地打了胜仗。 “既然惠国公主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原谅郡主倒是说不过去了。”江冉冉似笑非笑的看着惠国公主,丝毫不在意的戳穿对方话语里的陷阱。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明依郡主刚想反驳,可惜话说到一半就被惠国公主打断了。 “明依!闭嘴!还不长点记性吗?”惠国公主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女儿,终是冒起了一股怒火。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持,二婶忙出来打圆场。 “咱们去花园逛逛吧?一直坐着也无趣,索性前几日新栽了几株稀有的兰花,倒也可以观赏一番。” “如此甚好。”倒也顺着给的台阶下了。 花园里,姹紫嫣红,蝴蝶翩迁,倒也算的上是一幅美景。 惠国公主看向走在身后的江冉冉,满脸亲切的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冉冉,怕马上要过十三岁的生辰了吧?可否想过要如何办?” “哈哈,冉冉如此乖巧真让我好生羡慕。”惠国公主转头对着身侧的二婶笑道。 第10章 来意 “过谦,过谦。”二婶一脸谦虚。 到了一处转角,惠国公主不经意的问向江冉冉:“还有两个月就到你生辰了,却不知你父亲何时回京呢?” 江冉冉微微低着的脸,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抬头道:“大致能在生辰前回到京中,公主是有事要找父亲吗?” 嘴角微微一僵,惠国公主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人。不过……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我们楚国与北地相敌多年,却屡屡惨败,如今大胜归来,自是有一番好奇,如此倒让你们见笑了。”惠国公主边走边道。“前几日,本宫进宫面见皇兄时,也听皇兄提起了护国大将军,言语间颇为赞扬。还说等护国大将军回来时,定要让他好生讲讲与北地对抗的经过,好振我楚国的士气。” “谢皇上的垂怜。”江冉冉作势就要行礼。 “哎,怎的还如此生分,我既告诉于你们便是拿你们当自己人,何须如此多礼。”惠国公主手虚虚一扶。 “如此,我便也不拘礼了。” “不过,此次燕国的下场却不太好,差点就要割地来平息北地的怒火了,如今似乎是在寻求和亲。”江冉冉慢悠悠的开口。 这天下共分四国,其中北地与凉国国力最为强盛,燕国与楚国则是旗鼓相当。 这次的战事,便是燕国挑起,楚国不过是横插一脚,侥幸取胜,不过相比之于燕国,楚国的结果已是相当可观。 北地以匈奴人为主,匈奴人翘勇善战,而燕国则以文官为主,此次战事算是还没开始便可预知结局,燕国可谓是自食其果。 “哦?冉冉似乎知晓些什么?可否说来于本宫听上一听。”惠国公主眼神闪了闪,如是说道。 江冉冉勾唇一笑,大方的说道:“冉冉哪晓得这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若是说错了话,公主可莫要怪罪于我。” “怎会,怎会。” 惠国公主临走前递给江冉冉一个请柬,是邀请她参加半个月后的赏花宴。 白墙黑瓦,葱绿点点。江冉冉转过几个街角,停在了这么一个破旧的酒楼面前。 “就是这么?”青枝看着都有些积灰的门板,皱了皱眉。 “没错了,就是这。”江冉冉挥开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率先跨进门槛走了进去。 “小姐,小姐,等等奴婢。”青枝提起裙摆,收起打量房屋的眼光,急急的追了上去。 房门里,柜台前。一个青年男子穿着破旧的儒衫,正在台面上打着算盘,突然余光瞥见门口有一片阴影,忙惊喜的抬起头。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话说到这便突然顿住。男子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有些疑惑,这是哪家府里的小姐和奴婢,怎的跑到他这来凑热闹。 “都不是。”江冉冉摇摇头。“我想与你谈一桩生意。” “生意?我不过是小本经营,有何生意可做?”男子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以为意。 “难道你不想让你的店重现生机?”江冉冉环顾四周,只有寥寥几人坐在厅中,客房牌号也都整整齐齐码在面上,她不经意的瞄了一眼账本,大多都是红色的赊账。 男子拨算盘的手顿了顿。“小姐莫要拿在下取笑了,还是去隔壁的脂粉铺子瞧上一瞧,我这也没什么可以吸引你们这些官家小姐的东西。” 语气里隐晦着藏着一丝对官家小姐的不满。 也是,像他这般的酒楼若是不被官家的一些小姐和少爷挑过刺,倒真是奇了怪了。 “那如果我要买下你这座酒楼呢?”江冉冉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驱赶,可她不为所动。褪下披风,江冉冉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托着腮帮,看向对面的青年男子。 “啪”的一声,男子放下手里的算盘。“这位小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无意如此,请您不要在我这耍您的大小姐脾气。” 呦,还有些硬气? “若我执意于此呢?” “不知是在下哪里惹得小姐了?”男子胸膛上下起伏,忿忿不平。 看着不配合的男子,江冉冉也不多说。 “青枝,把掌柜的请上楼一叙。”起身,脚尖点上楼梯,江冉冉转头吩咐。 楼梯上了一半,后面却还没动静,江冉冉有些疑惑的转过了头,眼见男子和青枝正僵持。江冉冉不由的再次开口:“莫不是掌柜的喜欢在自家门口谈事?倒也不是不行,来,青枝,把大厅中的客人清上一清,此番我与掌柜有要事相谈。” “是。”青枝领命,正准备前去,就被男子一把拦住。 “在下去便是了。” 男子一路摇头叹息的上了楼。 江冉冉看着对面愁眉苦脸的男子,开口道:“霍苍木,霍家独子,曾经的探花,那年,你才年仅十七吧?” “陈年往事罢了,不必……”再提。 “霍家世代从商,你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若不是当年霍家被人诬陷,族中人丁凋落,怕你也不会弃文从商了,不过如今看来……你委实不是一个经商的人才。” “唰”的一声,江冉冉甩开自己手中的折扇,看向对面脸色僵硬的霍苍木。不等对方开口,又继续道:“我无恶意,更何况霍掌柜难道不想将这座霍家如今唯一的产业发扬光大吗?” 该说的都说了,江冉冉坐在座位上,一手拿起茶盏微微掩着杯盖,好整以暇的看向面前的男子。 过了一会儿,霍苍木放下作揖的手抬头道:“冒昧的一问,不知江小姐如今芳龄几何?” 不答反问。 “那不知霍老板今年多少岁了?” “这……二十有九。”霍苍木看着江冉冉,疑惑道:“小姐这是何意?” 转身,绕着二楼转了一圈,触之尽是灰尘,捻了捻手指,江冉冉回到原处。 “霍老板经营这家酒楼有多少年了?” “有十年了。”霍苍木感叹道。 “十年了,却始终没有起色,甚至越做越差,这是为何?” 对面的人羞愧的红了脸,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江冉冉拦了下来。 “我知你是不信,我一个未及笄且被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女子,突然出来想要做生意,别说你,若是我,那也是要怀疑的。” “可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愿意接手你这酒楼,还有谁愿意帮你这个罪臣?” 第11章 同意 罪臣,罪臣…… 霍苍木仿佛又想起了那年,霍家被人诬陷,然后被圣上不问缘由的就抄了家,扁出了京城,那时人们是怎么说他的?对了,就是罪臣。 “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接手这酒楼,一年之内,虽不能说恢复到从前那般的繁华,但也能宾客盈门。” 霍苍木沉默的站在那里直到江冉冉站起身。 “江小姐,我……”愿意两个字还没来的及出口就被对方的“等你想清楚了,就去红鸾坊找一个叫紫苏的姑娘吧。”给打断了。 也好,也好。就让他再仔细想想吧。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应下来。”青枝坐在马车里,想到了临走时的场景不由得发问。 江冉冉拉回看向热闹街市的视线,开口道:“我要的是他的真心实意。” 不真心实意,日后怎么能好好地帮自己赚钱?若是问她为什么那么肯定霍苍木会同意? 那时因为她知道他内心的不甘。 看了一眼还是迷迷糊糊的青枝,江冉冉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对青枝清环的调教还不够啊,她可得加把劲了,免得这一世再受人欺凌。 对面的青枝和在江府的清环,这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这么冷? 江冉冉刚踏进自己的院落,就看到前方飞奔过来一个不明物体,感觉迅速闪开。 “谁?!” “冉冉,冉冉。”谢浅狂奔而来,好不容易刹住了车。 “谢浅?你怎么突然来了?”江冉冉看着气喘吁吁的谢浅,赶忙掏出方帕递过去。 谢浅接过,一边擦汗一边絮絮叨叨,“还不是那个赏花宴,我娘听说你也去,就把我派来说让我陪你去挑那日的衣服去。” “可这时辰?”江冉冉看着马上要日落西山的太阳,语气踌躇。 “今日便不去了罢,时辰已晚,咱们明日再去。” “正合我意,谢浅你今日便也别回侯府了,就宿在我这罢,咱们也好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我竟也是这般想的。”谢浅眉开眼笑。 烛火闪烁,江冉冉和谢浅窝在雕花的大木床上,耳鬓厮磨。 谢浅侧头望向江冉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江冉冉已经闭上了眼睛,渐渐熟睡。 望着江冉冉,只见她一头秀丽的青丝铺满了整个枕面,肌肤雪白,睫毛翘挺,还真是一副美人图,想起今日自己母亲的感慨说“若是冉冉去了赏花宴,那必然是艳压群芳的。”现在看来倒果真如此。 红色的帷幕,嵌花的青石板,墙上则挂着用金银各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整个公主府无一不透露着华丽,自然其中也少不了今日的主角,花。 江冉冉走在回廊里,就看见旁边两处盛开的花朵无一不名贵,什么绿牡丹,金茶花,蓝百合,远处的荷塘里还有大片的碧台莲。 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不加掩饰。这里倒是比那皇宫中的御花园还要美上几分,难怪有这个资本来开赏花宴。 “江小姐来了。”穿着绢花金丝绣花长裙的惠国公主,扭着她那纤腰走了过来。 配饰叮叮作响,江冉冉看着惠国公主头上插满的金银饰品,甚为担心她那一只手就可以扭断的脖子。 “江小姐?”看着迟迟不作答的江冉冉,惠国公主再次上前。 浓烈的脂粉味瞬间让江冉冉回神。 “啊,真是不好意思。”江冉冉点头致歉,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转头朝清环使了个眼色。 清环会意上前。 “惠国公主,这是我家小姐特意调制的香料,望您笑纳。”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清环弯腰行礼。 惠国公主眉开眼笑,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礼物,跟何况还是护国大将军女儿拿出来的礼物。 “冉冉竟还会调香,看我这孤陋寡闻的。”关系瞬间拉近。 江冉冉浅浅一笑,“见笑了,雕虫小技而已。” “怎的如此谦虚?” 又拉着江冉冉寒暄几句,就引着江冉冉到了她的席位。 看着惠国公主远去的背影,江冉冉环顾四周。 “哟,这不是咱们的江大小姐吗?” 江冉冉一听,眉头瞬间紧皱。 刚想起身,就被一股力重重的压下。 萧沐之看着被自己按下的少女,轻佻的笑了笑。 已经第二次看到她想逃离自己,有趣,有趣。 “江小姐,我对你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啧啧,让本皇子想想咱们几日未见了?”挑起江冉冉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 真香啊…… 一把夺过自己的秀发,江冉冉咬牙切齿。 “还望三皇子,自重!”自重两字,江冉冉咬的格外重。 “真伤心啊,冉冉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余光瞟到不远处走来的人,萧沐之动作更显亲密。 墨枕寒刚走过转角,就看见不远处的席位上,一对男女动作亲密,乍一看,男的仿佛从女的身后把女子环住。 很不幸,那女子就是他的新晋未婚妻,江冉冉。 墨枕寒就这么头顶绿油油的,走了过去,目的明确。 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墨枕寒,江冉冉一下子神情慌张。一把推开萧沐之站了起来,途中还差点摔倒。 声音太大,引的旁边的人频频侧头。 等等江冉冉站直了身子,突然懊恼的咬了咬唇瓣。该死,她为什么要慌?倒是她如此作态,没的也要变成有的了。 身后的萧沐之看着江冉冉懊恼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没想到本世子的未婚妻这么受人欢迎,可本世子若是没记错,冉冉好像是本世子,也只能是本世子的,未婚妻。” 未婚妻俩字,被重重吐出。 硬生生的把调戏说成欣赏,也只有墨枕寒有这个脸了。 第12章 赏花宴 “还是说,三皇子是羡慕本世子有未婚妻,而自己没有?”一敲手掌,继续道:“要不本世子来牵个红线?城北顾家的女儿不是还没嫁吗?虽然条件是差了点,但配你三皇子绰绰有余了。” “噗。”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场面早就安静了下来,三皇子和墨王府世子的谈话,谁不想听? 江冉冉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城北顾家的女儿,今年刚被人休弃,为人骄横,且二十有八,十足十的老姑娘,但最出名的是她胖如猪的身材和她每天都要往自己脸上擦厚厚一层粉,涂厚厚一层胭脂的习惯,活像个唱戏的。 哦,还有,就是她最爱比她小的俊美男子,特别是小白脸。这次被休就是出轨被她夫君发现所致。 瞧了瞧萧沐之的脸色,果不其然,黑如锅底。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萧沐之终于把那股怒火压了下去,道:“黎世子说笑了,本皇子还有些琐事未处理就先告退了。”一甩衣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躲还不行吗? 一把折扇横在他眼前,墨枕寒的脸随后出现。 “三皇子千万别和本世子客气啊,若是喜欢就直说,本世子定当如实禀明圣上。” 萧沐之双眼晦涩,他自然知晓墨枕寒的意思。 “知晓了。”真想一拳揍上这欠扁的脸。 墨枕寒看着远去的萧沐之,转身牵住还站着的江冉冉,在一旁坐下。 垂眸看着相交的手,江冉冉意味不明。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没有……嫌弃。还真是不习惯啊。 “你……不问什么吗?” “我该问什么吗?”墨枕寒侧头微微一笑,刹那间春暖花开。 真妖孽啊,江冉冉不由自主的沉醉在那个微笑中。等反应过来,俏脸一红,江冉冉垂头。真是的,加上前世自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什么时候她这么肤浅了? “这位是……江小姐吧?”一位面目慈善,头发半白的老年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老尚书?”江冉冉尊敬的站起。 “来,坐坐坐,跟我一个糟老头子客气什么。”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丫头,你父亲快回来了吧?真是,江涵这小子这么久了才回来。”老人坐在一旁絮絮叨叨。 “皇命难为。” 老尚书看向一旁端坐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马上就要及笄了吧?真快啊,想当初你母亲……”话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老尚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赶紧改了口。“何时是你的及笄礼?我那时必去观礼。” 江冉冉宽宏一笑,并没有追究老尚书之前的话。“大体是再父亲回京之后,具体还未定,等定下了,江府一定庚帖送上。” “好好好。” 一瞬间竟寂静无声。 江冉冉看着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淤青的老尚书,开口问道:“老尚书最近休息的不好吗?” 老人一愣,“连你都看出来了?”抬手抚了抚眼窝处的淤青,开口道:“都好几月个月了,老是失眠睡不好,人老喽。” 摇头叹息。 “老尚书要不要试一下熏香?有些熏香安眠定神的功效确实不错。”江冉冉提议道。 老尚书一听哈哈大笑。“老了,老了,年轻人才用熏香,我一个老头子用什么,不用不用。” “哦?那若是冉冉亲自调配的熏香呢?”一直在旁看着她们的墨枕寒这时候插了一句嘴。 笑容停顿。“啊?冉冉调配的?”眼神询问的看向江冉冉,直到江冉冉微微点头。 “看来是我孤落寡闻了,若是冉冉调配的香那我可得试上一试。”老尚书饶有兴致的说着。“不愧是江涵的女儿,巾帼不浪须眉啊。” “谬赞了。”江冉冉谦虚的低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首关雎在远处的水榭中唱响。 女子舞姿曼妙,身段妖娆,歌喉灵动,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那个身穿舞衣的女子所吸引。连江冉冉也不由的为之称赞。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红鸾坊如今的小花旦,紫苏。 一曲唱毕,江冉冉还未从紫苏塑造的世界里走出来,就听到旁边“嘎嘎嘎”的有只鸭子在乱叫。 一身红红绿绿的明依郡主正气势汹汹的站在江冉冉面前。 墨枕寒撇了明依郡主一眼,神色一冷,刚想开口,就被江冉冉摇了摇桌下的手,侧头看了一眼,江冉冉摇了摇头。 罢了,既然是他家夫人想要活动活动筋骨,那他就在一旁看看戏吧。 端起茶杯,墨枕寒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 只见明依郡主鼻孔朝天的对着江冉冉吼道:“江冉冉!你凭什么赶走三表哥?谁给你的胆子!别以为上次我娘亲去你江府给你道歉,你就可以上天了!抬举抬举你,竟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江冉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惠国公主千方百计的想要隐瞒的事情,被明依郡主这么大声的喊了出来,在场的名门贵族可是全知道了。 “什么道歉?”旁边的翰林学士夫人看着一脸骄横的明依郡主好奇的问道。 明依郡主本来看着久久不说话的江冉冉十分得意,觉得自己胜了一局,谁知翰林学士夫人的一句话瞬间把她打成原型。 她也知道,江冉冉的父亲此次立了大功,现在若是被人知道她推江冉冉落过水,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必定会狠狠的指责她的不是,可是— “这……哼,不就是落了水吗!有什么稀奇的?” 话落,周围一阵唏嘘,果不其然旁边的人都在暗暗指责明依郡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明依郡主听清。 明依郡主脸一阵青一阵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议论她的不是,越想越气,往日这里的哪个人不对她毕恭毕敬? 不行,她可是公主的女儿,高人一等的皇亲国戚,万不能就这样失了面子。 “刷”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江冉冉就是一抛。 可酒杯并没有像明依郡主想的一样砸到江冉冉身上,反而是—明依郡主捂着胸口,一脸痛色。 表面上看只是胸口沾上了水渍,可实际上,明依郡主知道她胸口怕是已经淤青一片。 好可怕。 第1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可是郡主,你想干什么?”一脸惊慌。 “郡主?” “对……对!我是郡主。”明依郡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突然有了底气,还有这可是她家,量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江冉冉则丝毫没有马上被人砸中的愤怒感,她现在有的只是怜悯。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现在还好,若是在之后几年,怕是早就被丢出府外了。 墨枕寒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里只有傻这个字,凉薄的嘴唇开开合合。 “呵,那还真是了不起啊。” 明依郡主一听,立马扯高气扬了起来,只不过她连一秒钟都没有撑完。 一只满是薄茧的手牢牢攥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只需对方稍稍一用力,她怕是就要命丧黄泉了。 “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敢在本世子面前大呼小叫?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若是惠国公主不能好好管教你,本世子这次就好好帮帮她。” 手逐渐握紧,墨枕寒冷眼看着手里的人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远处闻讯赶来的惠国公主一看到这个场面,顿时吓的脸色苍白。 “惠国公主还是不要过来为好,本世子若是受到了惊吓,这手可就不受控制了。” 刚想上前的惠国公主被迫停住了脚步,顿了顿,突然看见了一旁的江冉冉,顿时眼睛一亮投去求救的视线。 侧头,装作没看见。她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墨枕寒自然没有忽略这一幕,手一甩,明依郡主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看着被摔趴在地上的明依郡主,墨枕寒毫不留情的开口:“有胆子谋害本世子的未婚妻,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别说一个小小郡主,就算是公主,也照样比不上冉冉的一根手指头,本世子的未婚妻,岂是你这种人比的上的。” 完全不顾及惠国公主僵硬的表情。 “还不滚下去,别在这碍本世子的眼。”声音极为不屑。 看着在地上痛到说不出话的女儿,惠国公主气的直发抖。可她不能反驳,她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公主,可对方却是手握兵符的王爷嫡子。 技不如人,她认了,可是,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江冉冉,惠国公主眼底晦涩难明。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郡主扶下去!”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但江冉冉这里却安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江冉冉握着茶杯的手顿时一抖,几滴水珠顺势滑落。 低沉的笑声在江冉冉耳畔响起。墨枕寒看着江冉冉突然红起来的耳朵,伸手为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 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夫人看,为夫刚刚的表现可还好?”靠着江冉冉的耳朵,墨枕寒喃喃低语。 耳边传来阵阵微热的风,那是墨枕寒吐出来的气息,江冉冉一意识到这个问题,连耳朵上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红晕从耳朵迅速蔓延到脸上。怎么突然那么热?江冉冉刚想要往旁边挪动一点,就发现自己纹丝不动。 看着牢牢圈住自己腰的手,江冉冉满脸无奈。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却看到墨枕寒正顶着一脸的无辜看着她。 “怎么了?冉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冉冉抽了抽嘴角,算她输。 宴席过半,江冉冉正想着谢浅这丫头怎么还没来,就瞥见不远处树林处闪过一个紫色的衣角。 眸光一动,江冉冉起身。 “我去下茅房。”江冉冉没羞没躁的对着墨枕寒说着。 带着身后的清环,江冉冉刚走到大家视线不及之处,立马就转身朝着衣角消失的地方快步走去。 “小姐。”刚踏入树林就听到一个嗓音在不远处想起。 “紫苏。”果然是她。 脚步放缓,江冉冉慢条斯理的朝着紫苏所在方向走过去。 “是有什么事吗?” “是霍老板,霍老板前日来红鸾坊找到我,说是同意了小姐的提议。” “哦?我还以为要在等几天呢。” 看着一脸疑惑的紫苏,江冉冉招了招手,让紫苏附耳过来。 “竟是这样?”紫苏一脸崇拜状。 嘤嘤嘤,她家小姐好厉害,紫苏内心咬着小手帕感慨道。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我便让清环把东西送来。” 点了点头,紫苏转身刚准备离去,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忙转回了头。 “不知紫苏下次该如何寻得小姐?” 说到底她只是个青楼女子,想要大摇大摆自由出入江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拍脑门儿,江冉冉有些懊恼,自己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真是该打。 “瞧我这记性。”江冉冉讪笑一声,“明日,我让清环一同带来罢。” “那我便等着。” 夜晚,江冉冉坐在镜前,慢慢卸着脸上的胭脂。一颦一足,优雅自得。 想着白天乘墨王府马车的事,江冉冉不由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沉思了起来。 那时,她正好好的和墨枕寒坐在马车里,可是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许是墨枕寒的暗卫?在墨枕寒耳边附耳说了什么,墨枕寒竟然连只剩五百米就要到的江府都等不及,就直接弃车走了。 莫不是墨王出事了?可……江冉冉望了望外面安静的院落,可到现在也没传出什么墨王不好的事情。 可见墨王如今是好好的,可是不为这个,又是为何呢? 江冉冉着实好奇。 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黎世子瞬间变脸,可不是寻常事情可以办到的。 直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江冉冉也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倒是让她睡的格外好眠。 “大姐姐,大姐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从屋外走了进来。 躬身行完礼,小男孩才肯靠近她。 “阿墨来了啊。”温柔的语气里掩藏着不令人察觉的复杂和哀伤。 她惊才绝艳的弟弟啊。 本来可以功成名就,一世逍遥。却因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姐姐,被人迫害,最终惨死北地,尸骨无存。 扣着碗的手,用力的指节都泛了白。 放下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弟弟,他之前一直在书院读书,一个月也不过回来两三天罢了,真正的寒窗苦读。 第14章 调香 “这个月在书院里还好吗?可是学到了什么?” 可是却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阵沉默。 江冉冉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人,却见江墨眼里含着一泡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哎,怎么哭了,可是书院有人欺负你?”江冉冉手忙脚乱,赶紧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安慰着。 江墨含着哭腔的开口:“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我。” 对哦,她这个弟弟别看表面乖乖巧巧,其实肚子里阴着呢。 绝对的腹黑。 “那你?” “哇”眼泪决堤。“大姐都不好好照顾自己,两个月内,一次遇害,一次落水,昨天还差点被人泼了酒。” 眼神瞬间柔软。 “以后不会了。”她竟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现在她的身后站满了关心她的人。 而不是前世的万丈深渊。 “哼。”傲娇的一转头。 突然,怀里的人一跳站了起来,只见江墨一脸气势汹汹的叉腰站着。 “最重要的是!”江墨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大姐为什么被定!亲!了!” 十岁的少年满脸都是一副被人欺骗的愤怒表情。 “这……”江冉冉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些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不认他!不就是个世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定然配不上我的大姐。” 听着与昨日明依郡主异曲同工的话,江冉冉使劲的憋着笑。 如此说来,她和墨枕寒还真是有缘。 而远在马背上的墨枕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谁在骂他? 殊不知,从此以后一个姐控的少年开始千方百计的阻止他接近江冉冉,为他的追妻之路平添了许多困难。 这厢,红鸾坊。 粉墙黛瓦,珠帘玉帐,好不奢华。清环走在里面头都不敢抬,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但还是感觉心慌慌,不行,下次一定要跟青枝换个差事。 看着身旁巧笑嫣兮,就差勾上来的女子,清环又赶紧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真是太辣眼了,还是她家小姐好啊。清环由衷感叹,就是不知道江冉冉若是知道自己被拿来和青楼女子相比会是什么反应。 “哎呦,官人,别走那么快啊,奴家要跟不上了。”一阵浓烈的脂粉味袭来。 妈呀,清环虎躯一震,再也受不了的狂奔起来。 独留下一个烈焰红唇,满脸都是白粉的女子在原地使劲跺脚。 “啪。”极为速度的关上厚重的木门,清环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这一定是她跑的最快的一次。 屋里软塌上的紫苏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清环,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 起身,扭着她的水蛇腰,一步一步满是风情。 “哟,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啊。”纤纤玉手挑起清环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倒是没想到女扮男装的清环倒是十分俊俏。 难怪她老远儿就听到那里吵吵闹闹的,这个姿容,却是够她那些姐妹好好争抢一番的。 清环没好气的浮开紫苏的手,道:“紫苏小姐就莫要取笑奴婢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带着清环在窗边坐下,“东西呢?” 在衣袖里掏东西的清环抬头道:“这不是正要给你吗?” 一个哨子静静的躺在手心。 拿起,紫苏细细端详的观察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什么特殊的地方,试着放在嘴里吹了吹,没响。看向对面卖着关子的清环,不由的讨饶:“好姐姐,是我错了,紫苏再也不敢了,你快些告诉吧。” “噗”清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使性子了。 “你反过来试试。” 把哨子底部朝上,一个镂空的鸽子图案栩栩如生。 “这……”紫苏把嘴对着图案吹了一下。 “吁——”哨声悠长深远,划破天际。 “这是我家小姐特意设计的,为的就是若是不慎被别人捡到,对方也无法轻易的吹响它。” “砰砰”窗外传来物体撞击的声音。 刚想问那又怎么传信的话,不由的又咽了回去。 打开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鸟飞了进来,绕着屋子飞了两圈便乖乖的停在了桌子上。 “这是鸽子?” 话音还没落下,对面的清环就投来了嫌弃的视线。 难道不是吗?紫苏缩了缩脖子。 一身白色的羽毛,绿豆大小的眼睛,比手大不了一点的身材。 不是鸽子是什么?请原谅她的孤陋寡闻。 “这是雪鸟。”清环一手顺着鸟儿的羽毛,一脸骄傲的说:“这是小姐父亲去年回来时带的,说是从北地抓来的。这雪鸟别的不没什么,就是识路和速度极佳,且十分顾家,不易被人发现。万不会出现像鸽子一般送信送到一半就不见了,或者一封信送好几天,再者就是一去不返了。” 语气里竟带着对鸽子的嫌弃。 紫苏替鸽子心疼,鸽子做错了什么…… 解下雪鸟腿间的信茬,“小姐说,你要知道的她都写在里面了。”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是不便,这雪鸟你安放在你四周就好,若是有事,哨子一吹,它自会出现。” “晓得了。” 深吸一口气,紫苏拉开门迅速的跑出去。 “官人,官人。” “官人别走啊,奴家还等着你呢。” “官人,官人!” 青楼的女子……果然如狼似虎。 江府里,江冉冉丝毫不知道清环的遭遇。 她在调香,前一个时辰,墨王府差人送了好多珍贵的原材料过来,害的江墨这小子又过来抗议了一番,她能保下这堆原材料就差和江墨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了,可见她的不易。 她在调梅花香,助睡眠。 素手翻飞,不紧不慢,美如画。 先取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假香二钱,龙脑香少许。 再把他们捣罗成细末,炼蜜和匀。 成了,装进瓷瓶。江冉冉一字一画的写上梅花香三个字。 擦了擦额角的汗渍,江冉冉喊来青枝。 “去,把这个拿去送给老尚书家,你定要亲自交到老尚书手中,千万不要假手于他人。” “是。”青枝牢牢握住瓷瓶,她知道这个的重要性。 “梅花香的用法是放在香炉之内,爇之。” 看着桌边的珍贵料材,江冉冉思索着要不要给墨枕寒做一个香囊,毕竟他免费给自己提供了那么多东西。 第15章 荷包 随手拿起一旁前几日她刚绣好的荷包,瞧都没瞧就开始往里塞东西,什么丁香,桂枝,砂仁,蔻仁,零零总总大概塞了三分之二,合起香包嗅了嗅,唔,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突然,桃花香扑面而来,江冉冉眼睛一亮,就是它了。 屁颠屁颠的走到院外,没一会就装了一篮子的桃花瓣。 清环刚回院子想歇会儿,就听到屋内小姐的呼声。 “小姐?” “回来了?又要麻烦你一下了。”江冉冉看着清环红扑扑的脸,有些歉意。 “怎会?” “等你休息会儿,帮我送一个东西去墨王府吧。” 清环眨了眨眼,墨王府?眼睛一亮,立即问道:“是给世子的吗?” “是,我做了个香包给他,为了答谢他送我的东西。” 但清环的脑海里只有前半句做了个香包,全然没有后半句的影子。 好香,清环看着江冉冉手中的香包叹道。 等接到了手里,鼻尖更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再定睛一瞧,鸳鸯?清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 这香包上的图案……还真是鸳鸯。 “眼睛不舒服吗?” “不不不,挺好的,小姐,奴婢先走了。”把香包捂进怀里,清环赶紧退下。 飞奔出府门,清环赶紧朝着墨王府进发。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她家小姐终于开窍了,会绣鸳鸯给世子了,还塞了桃花,她可得快点,免的小姐中途后悔。 清欢笑的满面春风,嘴都合不拢。引的路人频频侧头。 房间里的江冉冉,则一脸不解的看着清环离去的背影。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还有她怎么不知道清环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好了。 看着清环的步伐,那简直是脚下生风。 不懂,不懂…… 夜晚,墨枕寒回府。 一番洗漱,墨枕寒回屋,脱掉外衣,撩起袖管,一道伤疤映入眼帘,还渗着血。拿起膏药胡乱一涂,裹了层纱布,就放下了衣袖。 “墨衣?”嗓音沙哑。 门推开走进来一个人,“在。” “东西送了?” “送了。” “……江府可有说什么?” 墨衣眼里划过笑意。 “没说什么。”果不其然,墨枕寒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刚想挥退墨衣,就听对方又开口道:“但是送了东西来。” 看着自己主子有瞬间亮起的眼睛,墨衣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还没进门呢,就这样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家主子的妻奴命运。 乖乖掏出一个木盒,还没等他交给自家主子,就被墨枕寒一把抢过去。 “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墨衣嘴角抽了抽,还真是过河拆桥。 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盒,墨枕寒就看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香囊。 恩……鸳鸯图案的香囊,恩……还有桃花香?捧在手里,凑到了鼻尖嗅了嗅。 心旷神怡。 看着香包上绣的栩栩如生的鸳鸯,墨枕寒寻思着,他是不是该去江府一趟?然后把定亲时间提前一下,否则他怕他家夫人着急啊。 瞧,这不是送鸳鸯来催他了吗? 在楚国,鸳鸯通常是定完亲并马上要出嫁的女子,亲手绣好并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 可已经活了快三十年的江冉冉,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原谅江冉冉这个成了亲和没成亲一样的人吧,江冉冉表示她也很无奈。 另外,桃花,多么美好的象征着爱情的东西啊。 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栓在腰上,墨枕寒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翻来覆去,墨枕寒久久没有入眠,床上充满的桃花香仿佛是江冉冉的气息。 他和江冉冉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了,只是江冉冉一个人忘了而已,也是……那时她还小。 那年她五岁,他九岁。他因为母亲的病重,便跑到山上的法华寺求签,希望母亲的身体可以马上好转,可他却迷路了。日上竿头,他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找到一汪泉水,哪料他刚刚蹲下就听到不远处的山洞中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循声找去,只见一个小丫头满脸灰尘的坐在那里。 “为什么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小小的正太蹲下身来,温柔的替女孩擦去脸上的泪珠。 “你,你是谁。”女孩子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边哭边说着。 “我叫阿黎,你呢?” 或许是他的笑容太过温暖,让小女孩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不,不告诉你。”女孩子哽咽道,可说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是,是我婶婶不让我跟别人说我的名字。” “婶婶?那你的娘亲呢?”少年从地上拉起了她,牵着她往泉水处走。 “娘亲……我没有看到过娘亲。”良久的沉默后,女孩落寞的说。 前进的步子顿了顿,少年意识到自己好想揭开了这个小女孩的伤疤。 “大哥哥,你说我要是求到了这里的签,我娘亲会不会就出现了?” 少年哑了声音,他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会的,会的。我们一起去找。”少年为小女孩清理着污渍一边开口安慰。 “你的娘亲也不见了吗?” 擦脸的手顿了顿。 “不,我的娘亲生病了。我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大哥哥你那么好,你娘亲一定会好的。”小女孩信誓坦坦。 小女孩并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好像拨开少年心中乌云的一条彩虹,明媚耀眼。 这些天,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他的娘亲快不行了。 只有她……看向不到自己肩头的小女孩,小少年握紧了手掌。 树林里,两个孩子,携手前进,一大一小的脚印,深深浅浅。 他一定回找到的路,少年目光坚定。 “大师,大师!” 两个气喘吁吁的孩子,停在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面前。 一双眸子笑眯眯,“孩子们,怎么了?” “大师,我们想求签。”小女孩率先开口。 大师一愣:“你们想求什么签。”他们这有名的可是姻缘签。 “我想求一个让娘亲回来的签,他……他想求一个让他娘亲病好起来的签。”女孩,叽叽喳喳,全然没有之前的不开心。 “可我们这只有姻缘签啊。”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忍她失望。“这样吧,你去那边许愿树挂个红绳吧。挂上了你娘亲就回来了。” “真的吗?”小女孩眼睛亮亮的,拉着少年就往前跑着。 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名字,用红绳圈好,闭上眼许上愿望,郑重的挂上了树枝。 他看到了,她叫江冉冉。 他也知道,这是姻缘树。 看了旁边的女孩子一眼,他也选择跟她一样。 两根红绳紧紧的扎在了一起。 第16章 白莲花 “怎么样?”看着打探消息回来的青枝,江冉冉问道。 “听说是骨折了,得躺上几个月呢。” 江冉冉坐在棋桌前双手各执一子,独自对弈。 一黑一白,一攻一守,已然成局。 “三皇子去过了吗?” “今早刚去。” 倒还真是口蜜腹剑。 棋子一掷,哐当入盒。 “走,备马,我们去谢候府。” 前几日宴会,谢浅居然没有出现,这太不符合常理了。看着渐渐靠近的谢侯府,江冉冉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小姐,到了。”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派富贵。江冉冉熟门熟路的走到谢浅的院落。 院子里吵吵闹闹。 “住手!” 江冉冉一进院子,就看到谢浅举着一个茶壶真准备往在地上跪着的人砸去。 “滚!我看今天谁敢拦我!”谢浅看都不看,就吼道。 怎么回事?江冉冉眉头狠狠皱起,谢浅虽然看似不着调,但却极懂分寸。能让她发这么大火,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双目微敛,江冉冉脚步沉着,气场全开。 谢浅眼看就要砸到地上的人了,心里那个爽快,可就在最后一瞬间,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去你丫的,是哪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拦姑奶奶?! 凶狠的转过头,眼里带着强烈的杀气。 唉?唉唉唉? 冉冉?!气势顿时下降。 “冉冉,你怎么来了?”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向江冉冉,身子还往旁边偏了偏。 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江冉冉眼色微暗。怎么会是她?! 看着不敢看自己的谢浅,江冉冉还就偏要她看。她往哪动,她就往哪移。 语调微扬,“怎么?不叫我滚了?” 谢浅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不知道是你吗?” 江冉冉环顾四周,“怎么,你打算在这招待我?” “啊,不不不,不不不。我们进屋,进屋。犀角,看茶!” 在屋内坐了下来。江冉冉也不急,慢慢的吹着茶杯里的绿叶,然后小啄一口。 大约过了一炷香,江冉冉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骄不躁,反倒是对面的谢浅,坐立难安,左顾右盼。 “冉冉,你是来……”干嘛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江冉冉给打断“她是谁?”没有指名道姓,可谢浅清楚的知道她说的是谁。 咬了咬牙,谢浅不屑的看了眼屋外。 “不过是一个连妾都不如的下作东西,冉冉别去管她,省的污了你的眼睛。” 轻叹一声,江冉冉开口:“你还不能跟我说吗?”转头对着刚端着茶盏回来的犀角,吩咐道:“去把外面的人,带进来。” “这……”犀角踌躇的瞄了一眼谢浅,有些为难。 谢浅沉默,“罢了,去叫吧。反正……迟早的事。”等犀角走了,谢浅才开口道:“那天赏花宴,我与娘亲本想先去江府,好同你一道,结果,却在路上遇上了那个贱人。” 看着忿忿不平的谢浅,她知道她内心的怒火,可是这世上不忿的事情多了去了。 “阿浅。”语气在此处停了停,又继续道:“你是谢侯府唯一的嫡女,又是江府唯一的表小姐,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可外面的人又是什么身份?值得你满口脏话,甚至不顾形象的去动手吗?!你娘亲教你的你都学到肚子里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教训人的方法也很多,可你偏偏要选最蠢的办法。” 真是气死她了,江冉冉喝了口茶,降降自己的火气。 “损兵一千,自伤八百。” “江小姐,人带来了。”犀角敲了敲门禀告。 “让她自己进来。” “是。” “吱呀。”大门推开,一身素色衣服的薄弱女子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那人额头上的血迹,还有脸上的巴掌印,江冉冉目光凌厉。 女子慢吞吞的走到了她们面前,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江冉冉呵斥。 “跪下!” “碰。”女子一脸惊慌的跪了下来。 “这位小姐……我,我。” “闭嘴,主子还没说话,你竟然有胆子开口?谁教你的规矩?”江冉冉色厉内茬。 地上的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惹到江冉冉,还是选择了闭口。可眼里却划过一道暗芒,她以为没人发现,却让江冉冉看的一清二楚。 呵,白莲花。 “谢浅,这茶不错啊。哪里来的?” “啊?这不是皇上赏赐的吗?你江府不是还一大堆吗?怎么,那么快就喝完了?”谢浅奇道。 “瞧我这记性。”江冉冉看着面前一脸蒙的人,随即又对房间各处品评了起来。 足足谈了一炷香,而地上的人也足足跪了一炷香。 像是才想起旁边有一个人似的,江冉冉说道:“叫什么,哪里人士?年方几何?” “我……叫苏简,梅州人士。年方,年方二十。”地上的人声音唯唯诺诺,却是松了一口气。 “梅州挺远的啊,来京城不容易吧。”江冉冉温温柔柔的开口。 别说苏简了,连谢浅也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画风不对啊,怎么开始拉家常了,难道不应该是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在一脚踹去吗? “还行,还行。只是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所以想要来投靠京城的姑母,却没想到连姑母也……”言罢,竟掩面哭了起来。 “看来谢侯府真是名声在外,连百里之外的梅州都知晓其名声。不然,苏小姐怎么甘愿投奔谢侯府为奴为婢呢?” 苏简陡然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还是说,苏小姐想回梅州?” “不不不,我……哦,奴婢甘愿留在谢府照顾侯爷和……夫人。” “是。” 第17章 迂回 “冉冉,你怎么把她留在府里。”谢浅不满的撅着嘴,江冉冉瞧着都能挂油瓶了。 看着谢浅这个老榆木,江冉冉认命的解释道:“她赖在江府无非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好搏个名分,可你倒好,帮她把事情闹大。”看着谢浅一下子拉下来的小脸,江冉冉好笑的道:“这不是没成吗,既然你父亲先前并不想让你娘亲知道,那就说明,你父亲已经后悔了,而且对你娘亲也是看重并心存爱护的。不然何需掩藏?” 江冉冉在苏简进来之前了解到了事情经过,是谢浅和她娘亲在来江府的路上发现谢侯爷和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在拉拉扯扯。结果,谢浅娘亲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竟然还病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你越是对苏简不好,越是打她骂她,越会引起你父亲的不忍和怜悯。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苏简已然是你父亲的女人。当怜悯和不忍聚积到一个度,你父亲自会忘记最初的想法,而因为歉疚给她名分。” 看着谢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冉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忍。可世界就那么残酷,温室里的花朵,最终只会被淘汰。 握上谢浅冰凉的手,江冉冉语重心长:“阿浅,她留在江府没什么,她只能是个奴婢,难道以你娘亲的聪慧,还拿捏不住一个奴婢吗?同时把她留在江府,表面对她好声好气,你的父亲才会更觉得他愧对你们母女,从而疏远她。” “嗯。”谢浅低低的应了声。“冉冉,这次是我错了,幸好你来了,不然……” 江冉冉摇了摇头。 上车前,江冉冉转头对谢浅最后说了一句。 “谢浅,你记着,妾永远是妾。觉不可能越到妻头上。”这句话刚说出口,她上车的脚步晃了晃,谢浅赶紧扶住她。 那一刻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又尊贵无比的皇后。她的耳边又回响起了她临死时说的话。 “姜连翘,你记着,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妾!” 可就是一个妾,成了杀她的凶手之一,就是一个妾,逼的她姑母悬梁自缢。 呵,可笑啊。 江冉冉满脸苍凉,眼里全是遮不住的哀伤。 “走吧。回府。” 刚过了三日,江冉冉收到了紫苏的信件,看了一眼,江冉冉满意的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 “走,我们去寻香楼。”随即又指了指院子外整整齐齐摆放好的木箱子道:“把这个也搬到马车上。” 木匾上鎏金的字体,大气端庄。江冉冉仰头吃力的看着,颇为感慨。这个前世日赚斗金,响遍楚国大地的阁楼,如今,是她的了。 “修葺的如何了?”看着被搬空的一楼,江冉冉朝着迎面走来的霍掌柜发问。 “楼里原先的物品已经全部处理好了,现在就只差修葺的人过来了。”霍掌柜笑眯眯。 江冉冉闻言点了点头,他办事,她放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修葺的人来了,江冉冉毫无架子的和他们一起忙活起来,倒是让霍掌柜和其他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江家小姐竟如此亲和,丝毫没有管家小姐的架子。 一连几天,江冉冉都准时到寻香楼和一众人在一起忙活,也时不时的提出几点改进的意见,发表自己的想法,场面十分热闹。 转眼就忙活了半个月,江冉冉看着改造一新的楼阁十分满意,阁楼现在只差里面的一些摆设,不过也快了,大致到月底,她的寻香楼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精疲力竭的回到江府,江冉冉撑着力气洗漱,完了赶紧躺上了她那温暖的床铺。她现在终于知道了那句,痛并快乐着是什么意思了。 刚想阖上双目,却听到窗边传来了唏唏嗦嗦的声音。 顿时精神一振,困意全无。 莫不是贼人?! 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江冉冉静悄悄的走到桌前抄起茶壶就摸着黑往窗前走去,刚做好姿势,就听到窗户“咔嗒”一声被从外打开。 屋内一片静谧,江冉冉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砰砰砰”如战鼓般。 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外翻了进来,只见那黑影都还没有在地上站稳,江冉冉就聚积起自己全身的力气把手里的茶壶狠狠砸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茶壶碎裂。 可那人却安然无恙,江冉冉一看,暗叫糟糕,心里一阵发紧,眼看那人就要转过来了,江冉冉灵光一现,捏起粉拳就往那人的眼窝处砸去。 眼冒金星,墨枕寒被对面人砸的一脸懵。 他从来不知道他家那娇娇软软的夫人原来战斗力这么强,是他之前小瞧了。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不就是半夜想来偷个香吗?至于对他这么狠吗? 一阵头晕目眩,墨枕寒有些站立不稳,但看着对面打算再给他对面眼窝来一拳的江冉冉,墨枕寒赶紧开口:“夫人,这是打算谋杀亲夫吗?” 江冉冉一听,第一反应是炸毛,嘿,这人翻她家的墙不是,还敢调戏她?第二反应却是一愣,因为她听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放下拳头,江冉冉有些尴尬,再瞄了一眼对方的身形,江冉冉确信这还真是她夫君,呸!什么夫君,是未婚夫。 一瞪眼,江冉冉刚想开口反驳,却见自己那未婚夫身体一摇,栽头倒了下去。 “墨枕寒?”江冉冉一惊连忙俯下身。这是怎么回事?手抚上墨枕寒的脸庞,触感一片湿润,期间还有几片绿叶子,嘴角抽了抽,好像是她泼的茶。 刚想抬起手去摇他,鼻尖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江冉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受伤了? 吃力的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江冉冉扛着他到了自己的软塌,点上微弱的烛火,现在这个时辰,惊动别人就不好了。 何况,他受伤了却不回王府,反来她江府,估摸着也是不愿别人知道。 把他平放在榻上,江冉冉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撸起袖子就开始扒墨枕寒的衣服。 越往里,江冉冉神情越发严重。直到亵衣,江冉冉看着那满身的血迹,刚刚升腾起的怒火彻底爆发。 第18章 重伤 他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可等不及江冉冉发火,又有新的血迹渗出。江冉冉赶紧转身,在屋内找到医药箱后又赶紧跑回塌前,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揭开他的亵衣,看样子他出血已经多时,好多处衣服都已和伤口黏连在一处,她动作虽十分轻柔,可途中墨枕寒还是眉头紧皱。 “嘶”江冉冉看着墨枕寒的上身倒吸一口凉气。腹部全是血迹,凝固的和新涌出的全部混在了一起,她甚至都分不清哪些才是伤口,而胸部一个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 用温水仔仔细细的替他擦拭着血迹,过了半柱香,墨枕寒的伤口逐渐显现,胸部一条八厘米长的刀疤,腹部则是三处大大小小不一的伤口,不大却都很深。 谁都说墨王府世子惊才绝艳,天资聪颖,可有谁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付出了什么? 看着伤口旁边还有不少的旧伤,江冉冉轻轻的碰了碰,眼里浮现出了一丝心疼。 撒上药粉,江冉冉拿纱布一圈一圈的裹紧伤口,最后用力一系,仿佛泄愤般往墨枕寒伤口处按了按。 反正他昏过去了也不知道疼,自己受了伤不好好回王府呆着,就知道来她这麻烦她,他不知道她会……心疼吗? 按下心里的悸动,江冉冉替他盖上被子,无意中又发现了他胳膊上缠着纱布,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真是满身是伤啊。 起身,刚准备往床榻处走去,可脚底下却硌着什么东西。捡起一瞧,竟是她送给墨枕寒的香包。 江冉冉看着没有一丝血迹且保存完好的香包心里有些复杂,看得出墨枕寒很宝贝它,衣服里里外外多少都有些血迹可它却一丝也无。 想了想还是把香包放在了墨枕寒的头边。 若是没有她的那些前尘纠葛,她与墨枕寒会是一段良缘吗? 江冉冉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什么东西?脸上痒痒的,江冉冉抬起手抓了抓,又准备翻身继续睡。 可是耳边传来的低笑声,让她一下子醒了神。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大脸悬在自己的上空,揉了揉眼睛,她才看清了那是谁? “你怎么起来了?”江冉冉因为刚醒所以嗓子还有些哑。 “醒了自然就起来了。” 若不是江冉冉昨天看到了那些伤,她恐怕真的会信了。 “是吗?”江冉冉刚准备绷着脸嘲讽他几句,却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妈呀,太搞笑了。江冉冉乐不可支,又偷偷瞄了一眼墨枕寒,笑的更是前仰后合。 昨天还没显出来,今天一看就很明显了,眼窝处明晃晃的黑眼圈,江冉冉想忽视都不行。 墨枕寒看着床上的少女,想要黑脸,却又不想吓到她,感受着眼窝处的疼痛,墨枕寒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囧样。 但若这样能博得美人一笑,他倒愿意这样多保持一会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的这么真实。 看着江冉冉纯粹的笑容,墨枕寒也被感染的微勾薄唇。 缓过气来,江冉冉看着面色略微苍白的墨枕寒,问道:“伤口如何了?” “有夫人为我换药,这伤自然是好了。”墨枕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冉冉气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想起昨天浑身是血的墨枕寒,她就感到一阵后怕,若是昨天他没来的及到江府,或者她没发现他,那该是何种后果? 高处不胜寒啊…… “我可不想还没定亲,就无端端的少了个未婚夫,到头来还摊上个克夫的名声。”斜睨了对方一眼,江冉冉咬牙切齿道。 “噗。”墨枕寒笑的露出了他明晃晃的白牙,“夫人放心,这万不可能出现,何况夫人如此的情深意重,为夫可不能辜负了,更不能白白便宜了别的男人。” 说着墨枕寒从腰间解下了一个什么东西,举到江冉冉的面前。江冉冉定睛一看,这不是昨日她在地上捡到的香包吗? 莫不是他不喜欢?所以想要还给她?江冉冉自顾自的寻思着。 不过墨枕寒下面的话直接打消了她的顾虑。 “夫人做的香包很喜欢。”把香包放下鼻翼下闻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江冉冉,那眼神,绝对勾魂,看的江冉冉忍不住俏脸一红。江冉冉一边唾弃着自己的肤浅一边又暗暗欣赏着对方的盛世美颜,但接下来墨枕寒的一句话让她的耳朵尖都瞬间爆红,更是不敢再抬头看他。 “不过为夫,更喜欢这香包上的图案,啧啧,鸳鸯戏水,夫人的心意为夫知晓了。”说着还拿着香包在江冉冉面前晃两晃,惹得江冉冉直想伸手去抢。 “谁说的!我不过是……” “不过是不小心看错了?”墨枕寒语气调侃。 “谁说不是?”江冉冉被噎了一句,不服道。 “哦,这样啊。那夫人不如解释一下香包里那桃花香如何?” 闻着影影绰绰的桃花香,江冉冉哑口无言,“这……这。” 她也不知道她当时抽了什么风?居然塞了桃花瓣进去,难道真如墨枕寒所说,自己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若我没记错桃花难道不是爱情?”看着江冉冉的窘样,墨枕寒把头凑了过去,几乎是咬着江冉冉的耳朵说道:“夫人说,是与不是?” “是是是,不不不,不是不是。”江冉冉感受着耳边痒痒的气息,紧张的竟有些慌不择言。 急的她呦,就差把自己再缩回被窝了。 “哈哈哈。”墨枕寒起身,他也见好就收,免得把江冉冉气极了。 要知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自家这只,摸了摸眼窝,墨枕寒感叹,他家这只可是一只深藏不露的母老虎。 “卯时了,我就先回王府了,现在还早,冉冉你在休息会儿。”墨枕寒走到窗边又转头嘱咐道。 看着窗外起起落落,逐渐远去的身影,江冉冉那句“你昨日去哪儿了?”堵在喉中好久,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第19章 姐控 晨起,江冉冉洗漱完毕坐在桌前享受着清环给她端来的早膳。 她吃了大半辈子的山珍海味,喝了半辈子的琼浆玉露,到头来还不如自家普普通通的小枣糕和一碗简简单单的小米粥来的有滋味。 这厢,江冉冉吃的正带劲,那番,青枝正急急忙忙的从府门奔向院子。 “彭”的一声,青枝来不及停住脚步就直接撞开了大门。 江冉冉皱眉看着好似一阵风的青枝,不知道她今天为何这么鲁莽? 青枝气喘吁吁的停在了江冉冉面前,连气都来不及多喘两口,就说道:“小姐,奴婢刚刚在街上听到,说,说,说老尚书死了。” “老尚书!” 江冉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丝毫不理会因惊愕而打翻在身上的汤水。 “这怎么可能!老尚书分明是。”话在这里被江冉冉急急掐断。 老尚书,分明是三年后才离世的,怎会在如今? “消息可属实?”看着青枝,江冉冉追问。 青枝重重的点头。 “奴婢已去老尚书府打听过了,消息确实属实。” 江冉冉沉默了一会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可,小姐……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议论……”青枝仍然站在远处,吞吞吐吐道。 疑惑的看着青枝,还有事? “议论什么?” 青枝咬了咬牙,快速说道:“街上的人都在议论为何老尚书死时手里会紧紧握着,握着小姐给的瓷瓶。” 什么! 良久的沉默。 青枝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一瞬间沉下脸来的江冉冉,竟有些害怕。 “下去吧。”许久之后,江冉冉开口。 青枝松了一口气赶忙退下。 “咚,咚,咚。”江冉冉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一声一声,彷佛要敲进别人的心里。 不用多想,江冉冉自然知道这是一场栽赃嫁祸,否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老尚书是在三年后死于肺痨,可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 何况还有那个瓷瓶……敲桌子的手顿了顿。 据青枝所说的话,那人看来也是蓄谋已久的想让她背这个黑锅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她等着。 既然是针对她的,到时候对方自然会露出苗头。 只是白白牵连了老尚书。 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但这个仇,她会帮他报回来。 她必以害他之人的血来祭奠他的亡灵。 寻香阁内,霍掌柜看着门外聚集的人群,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抓住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小厮,霍苍木扯着他的衣领就吼道。 “这……”小厮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这什么这,买不快说?!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就要开楼了。这么多人堵在外面,凶声恶煞的,绝不是来庆贺我们开楼的!” 小厮被吼的缩了缩脖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温和有礼的霍掌柜发这么大的火。 不敢拖沓,小厮赶忙说道:“外面的人一直在说,等咱们开店了,就要,就要砸店,说是咱们的香料弄死了人。”。 弄死了人?! 霍苍木抬起头刚想再问些什么,就发现面前早已没了小厮的身影。 溜的倒是挺快。 还是他亲自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哪想他刚抬起脚步,就听到后院传来“踏踏”的马蹄声。霍苍木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随即一拍脑门,怎么都赶在了这个时候来了。 瞥了一眼吵吵闹闹的大门,霍苍木转身急步往后院走去。 江冉冉刚下马车就瞧见远处匆匆走来一人。 霍苍木? 瞧着满脸愁容的霍苍木,江冉冉轻挑绣眉。 “霍掌柜这是怎么了?瞧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霍苍木嘴角抽了抽,头上瞬间划过一滴汗。 “看来大小姐心情还不错啊。” “人,老是会受到外界影响,但却不能因此自乱阵脚。”江冉冉意有所指。 “是在下,愚昧了。” 不过,她到没想到,这次居然让临泰山而不乱的霍苍木慌了神。 江冉冉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 许是太重视今天的开楼了吧?毕竟寻香楼是霍苍木手里唯一的稻草了,而是死是活,全看今天。 转了个弯,江冉冉从正门走去。 霍苍木走到一半才惊觉身后没了人,扭头一看,却见江冉冉都快走到正门了,赶忙抬起脚步追上去。 “来了,来了。霍掌柜来了!”群众里有人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江冉冉身后的霍苍木。 看着正准备掏鸡蛋掏菜叶的群众,江冉冉眼神一厉,气势一变,前世皇后的架子就这么被端了出来。 “今天乃是我寻香楼开楼的日子,若是各位是来道贺的,那我自然欢迎,若是不是。”江冉冉凤眼一眯,视线一个个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若是不是,百米之外的衙门想必很欢迎你们。” 此话一出,堵在门前的人全都没了动作,嘈杂的声音也一下子消了音。 可安静了不过几秒,一个声音的发出又让人群炸了锅。 “她就是江家大小姐,害死老尚书的那个人!” 听闻此话,江冉冉微微的蹙了蹙眉,视线快速搜寻着想找出那一个人,可是突然蹿动的人群,让她无法锁定目标。 “什么?竟是她?” “原来她就是江府大小姐?老尚书就是被她害死的?” “蛇蝎女人!” 听着他们不停的辱骂,谩骂,连后面的霍掌柜都忍不住红了脸想要与他们好好争吵辩论一番。却不想江冉冉这个当事人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沉着稳妥。 她就这么站着,听着他们的谩骂,她等,等他们骂累了,她再开口。 没过一会儿,声音就渐渐弱了下来。江冉冉这时刚想开口说话,却见一个鸡蛋砸了过了。 正落脚边。 这次她清晰的看清楚了,那带头的人。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零星的菜叶和鸡蛋飞了出来。 第20章 闹事 不过迫于之前江冉冉的威胁,以及现在江冉冉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谁敢扔一个试试我就把她揍扁的气势,菜叶和鸡蛋都在脱手的最后一刻改了道。 目标由原先江冉冉脸上到了现在江冉冉的……脚边。 没办法,不是他们认怂啊,而是这姑娘的眼神着实太凌厉了些!搞得他们别说闹事,就连对视都要鼓足勇气才行。 这江府大小姐,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俯首称臣的气场。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刻想对了。 江冉冉为后十年虽然处境艰辛,但那通身的气度却是日积月累练就下来的。是别人学不来,也夺不走的。 “玄风!去把他给我抓来。”江冉冉纤手一指。 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下一秒,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就拎着猥琐男子到了江冉冉面前。 “把他放下。” “是。”黑衣男子,也就是玄衣一脚揣上手里之人的屁股。“还不跪下!” “是是是,我跪,我跪。只求这位大侠能松手啊!”猥琐男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江冉冉面前。 “松吧。” 玄衣犹豫的看了眼江冉冉,但还是乖乖地松了手。 哪料,地上的人一获自由就跳起来往外跑,跑时还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江家大小姐要杀人了!” 呵,江冉冉突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去把他抓来。”江冉冉舔了舔唇畔,这一刻的她宛如魔鬼。 半个时辰后。 江冉冉看着摊在地上的猥琐男子,慢悠悠的走到了他跟前。 “跑累了?”看着地上喘气喘到说不出话的人,江冉冉又开口:“不过这累不累,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侧头看向身旁的玄风,江冉冉说道:“玄风,拉着他,去跑个十公里再回来。” “是!”玄风立刻领命的朝着地上的男子走去,江冉冉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男子恐惧的眼神。 就在刚刚的半个时辰里,她先叫玄风抓男子回来,然后又放男子走,来来回回,差不多得有十次了。 他不是喜欢跑吗?那她就让他跑个够。 每当他以为自己可以逃离了,玄风就会把他又抓回来,让他的希望被一点点的磨灭。 周围的人则全都惊恐的看着江冉冉,而堵在楼前的人,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全部尴尬的拎着鸡蛋菜叶站在原地。 走吧,又怕被抓回来,然后落得和那男子一样的下场,站在这继续闹吧,他们早已被江冉冉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给吓得心肝儿都在颤。 江冉冉坐在寻香楼前,一把凉伞,一把太师椅,还有一杯凉茶,自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求饶声,江冉冉好整以暇的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啄一口。 丝毫不顾及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投来的异样视线。 突然,江冉冉视线直直的看向对面二楼的一扇窗。 是谁在看她?江冉冉眯了眯凤眼。 窗内。 “哇!我好怕怕。”一个桃花眼的白衣男子捂着胸口道。 另一个青衣男子则一脸嫌弃的看着白衣男子,简直不忍直视。转头对身旁的男子道:“寒,没想到你这未婚妻,感觉如此敏锐啊!” 墨枕寒看着窗外坐着的女子,目不转睛,听闻此话才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啧啧啧,还真是一幅情生意切的模样啊。”桃花眼摇着扇子调侃着。 青衣男子则看着街上人们不停朝着江冉冉窃窃私语的场景,暗自皱了皱眉:“你还不去帮她一下吗?人言可畏啊。” “她,不需要。”墨枕寒这次终于施舍般的转回头朝他们说了这么一句。 “小姐。”一炷香后,玄风跟提小鸡一样,把猥琐男子给提了回来。 只瞧那男子,早已神志不清,口吐白沫。 示意玄风把他放下。 “霍掌柜?” “在这在这。”霍苍木从身后走上前来,躬身说道。 不动生色的看着比之前态度更加恭敬的霍掌柜,江冉冉吩咐:“去拿一盆冰水来,记得是冰水。” “好勒,我这就去。” 不多时,霍苍木就捧了一大盆冰水急步走来。 看着不远处盆里起起伏伏的冰块,江冉冉甚觉满意,待走近了,看着盆里浑浊的污水和坚硬的冰块,江冉冉更觉着霍苍木简直是孺子可教。 “泼上去。”江冉冉看着把冰水端到自己面前便不动了的霍苍木,如是说道。 这盆水,她不会泼,也不会让玄风泼,而一定得是霍苍木泼。 霍苍木才智足够,可勇气却不佳,不然也不会一直窝在原来的寻香楼里不声不响,毫无建树。 “这……”霍苍木果然迟疑了起来。 “霍掌柜,为商者要精,要奸,更要勇。”话说着江冉冉又坐回了太师椅。 独留霍苍木在一旁踌躇不定。 江冉冉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不看他,也不催他。直到流水声突然想起,江冉冉眼底才升起了一抹笑意。 人嘛,总是要迈出第一步。 “你是谁?”江冉冉看着清醒过来的猥琐男子问道。 猥琐男子目光躲闪,“你说什么?我不懂?” “问你叫什么名字你都不懂?”江冉冉这时脸上满脸都写着‘这是个傻子吧?’ 男子一噎,“我叫王文。” “家在哪里?你又是做什么的?” “这……”男子刚有迟疑,小腿就重重的被人踹上。 “说!”玄风的煞气十足,黑色的面巾挡也挡不住。 男子在地上缩了缩,嗫嚅的说着:“家在京城,做……做屠夫。” 屠夫?江冉冉看着地上那瘦胳膊瘦腿的人,抽了抽嘴角,怎么着?现在的屠夫走的是书生范还是纤细美? 他说卖菜也就算了?可屠夫?这种鬼话她会信? “你刚刚说,是我杀了老尚书?” “哗”的一声,周围一片唏嘘。 “对!就是你!是你做的熏香才让老尚书暴毙的!”男子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眼里划过一丝狡猾。 “你就是个杀人凶人!我虽然地位低下,但一个杀人凶手又凭什么抓我?!” 一时间,吵吵闹闹。 第21章 府衙 “都给本小姐,住嘴!”江冉冉一甩衣袖大声喊道。 脸上尽是戾气。 眼神所过之处,人们都仿佛被刀割一般。 这真的是,十三岁的少女吗?还是说,真的是虎父无犬女? “你亲眼看到我杀老尚书了?你亲眼看到老尚书死于我的熏香了?你一个屠夫,居然会知道那么多?”江冉冉凤眸微眯,眼神尖锐,步步紧逼。 “这,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男子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滚落。 “别人?那你到说是哪个别人啊!” “这别人多的去了,街上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件事!凭什么就抓我!”顿了顿又道:“呸!真是晦气!” 一副市井泼皮的无赖样。 “别人说不说,我不知道,但你说了我听的清清楚楚。妄议他人,诽谤他人,并给他人带来严重财产损害,名声损害的,皆可判刑。” “今天乃是我寻香楼的开楼贺典,你却挑拨众人在我寻香楼聚众闹事,并且恶意诋毁本小姐!我有权把你压到衙门。” 凤眼轻轻上挑,看着还想要辩解的却被玄风用破布堵住了嘴的猥琐男子,江冉冉邪邪一笑。 “你还是莫要挣扎了,留点力气去衙门,省的到时候连话都说不出。” 看着扛起男子就往衙门飞去的玄风,江冉冉走到了寻香楼前的一众人面前。 还未言语,就看得有好几人甚至开始跪地求饶。 也不过是一群墙头草,随风动。 对于这类人,江冉冉即不存厌恶,也不觉可怜,因为他们的下场都是他门自找的。 “介于你们并没有给寻香楼带来严重的损失,我这次便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瞟了一眼四周围绕的看戏的人群,江冉冉肃容道:“若是下次还敢有人寻香楼聚众闹事或恶意诋毁寻香楼,我寻香楼定会让对方付出血一样的代价!” 并不是她自负,而是她有绝对的自信,寻香楼在今后定会成长到一个望而项背的地步。 “霍掌柜?” “在。” “把这些人都给我记下来,以后他们不准靠近寻香楼,寻香楼也不得卖任何东西给他们,懂?” “是。”霍掌柜赶紧招呼出店内的小厮,把这些人的丹青绘制下来,以防记忆出错。 江冉冉看着四周围着的人群,说道:“今天,寻香楼开楼,若是有人想进楼购买熏香,我们热烈欢迎,且一切产品全数八折,可若有人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则会进入寻香楼的黑名单,永远不得进入寻香楼购买任何一个东西!”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的反应,直接上了青枝不久前刚刚牵来的马车,扬长而去。 府衙。 赵府尹大人正领着江冉冉走进牢房。 “江大小姐,就是这间了。”赵府尹指着面前的一间牢房说道。 “好。这次麻烦府尹大人了,我定会在家父面前为您美言。”看着站在牢房门口迟迟不肯离开的赵府尹,江冉冉了然的开口补充。 “如此真是太感谢了!那……在下就先走了。”赵府尹这才狗腿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开锁。”江冉冉示意一旁的狱卒。 “咔嗒”锁落,门开。 走进干草堆,江冉冉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街上扯高气扬,现在却焉儿了的男子。 伸出脚踢了踢他。 “起来吧。别装了。” 可还是毫无动静,刚想弯腰去一探究竟,一到明晃晃的白光就直朝江冉冉的面门袭来。 “小姐!”守在门口的玄风如闪电一般的进入牢房,一把把江冉冉拉到自己身后。 就差一点,江冉冉就要血溅当场了。 一来二去,玄风已和那人过了几个回和。 这次若是没有玄风,自己恐怕真的安然脱身。视线紧紧的锁住那人的脸,王文?江冉冉死命的握紧拳头,她要记住这次的教训! 万事不能看表象,她终究还是犯了这个错误! “哐当。”匕首落地。 男子也被擒住。 “把他绑起来。”江冉冉的声音低沉,毫无起伏。 玄风二话不说,就把男子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江冉冉走上前去,玄风则亦步亦循的跟在后面。 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江冉冉一个甩手,匕首就稳稳的停在男子的脖颈处。 “说!你到底是谁?!” 男子不为所动,还是紧闭双眼。 匕首往里推入,血就这么突兀的涌了上来。江冉冉看着对方誓死如归的模样,产生了一股疑惑。 不,不对!这不是原来那个人!原来的那个王文,眼里流露出来的胆小怕死绝不是装出来的,而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畏生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气息。 把匕首拿下,江冉冉明显的看到对方的眉头一簇,似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动手。 就在对方疑惑的想要睁开双眼一探究竟时,江冉冉冰凉的双手摸上了他的颌骨。 果然! 江冉冉的手指一覆上去,就感觉颌骨处有一条细微的裂缝。 用小拇指长长的指甲一挑,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就这么被撕了下来。 木桩上的男子震惊的睁开了眼。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发现?! 这是全楚国最精密的人皮面具!常人绝不可能发现!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一类人,身处高位久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早已成了他们闲娱饭后的玩物。 而这人皮面具,自然也是江冉冉前世喜爱的玩物之一。 把面具扔在脚下,江冉冉当着对方的面就放在脚下狠狠的碾着。 碾够了,踢到一旁。 看着对方在轻微的蠕动嘴唇,江冉冉一个伸手就钳住颌骨旁的凹槽,一个用力。 只听一声轻微的断裂声,对方的下巴就脱臼了。 江冉冉刚想不嫌脏的想要把手伸进对方嘴里,就被一旁的玄风抢了先。 马上,一个深黑色的药丸就被拿了出来。 第22章 剥皮抽筋 玄风看着手指和药丸上的口水,嫌弃在对方衣服使劲的擦拭,直到他觉得干净了之后,才在对方想要杀人的视线,将药丸递给江冉冉。 “小姐。” 瞟了眼药丸,江冉冉道:“先存在你这儿吧。回府了,再给我。” “是。”玄风颔首。 随即小心翼翼的把药丸放进随身携带的瓷瓶内。 阖上对方的下巴,江冉冉冷冷的看着他。 “你是哪府的暗卫?!” 没错,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哪个世家大族的暗卫,后槽牙的毒药和脸上因长期蒙面见不到光而产生的苍白,以及不弱的武功,这些信息都在告诉江冉冉对方的真实身份。 总不能说,人家后槽牙的药丸是人家哪天觉得身体虚了而可以一下吞下肚的补药吧? 而之前在玄风手地下过不了五个回合就败了,则是因为,玄风是父亲专门为了她安全而严格训练的护卫,若不是因为之前自己祸事不断,玄风也不会这么早就离开父亲,提前入京到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且,据自己前世的了解,玄风武功极高,难有对手。 可这个人却能在玄风手地下撑五个来回,也从侧面证明了他武功不弱。 看着眼睛喷火却死都不肯开口的男子,江冉冉笑了,笑的宛如地狱走出来的魔鬼。 拿回匕首,江冉冉一边轻轻的拍打着手心,一边对身后的玄风道:“玄风,你看你要不要先转过身去,小姐我怕你等会儿会吃不消啊。” 玄风一听,赶忙抱拳道:“小姐莫不是小看属下。” “如此便好。” 随后,江冉冉缓缓的把匕首放在对方的手腕上。 没过多久,整个牢房就全部听到了一阵一阵凄惨的喊叫。 “啊!啊啊!求你!给个痛快!给……个痛……快!”对方脸色血色全无,满脸的汗珠顺着额头如瀑布般滑落。 连一旁的玄风都忍不住别过了头。 只见那人,此时已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了。 就在刚刚,江冉冉用一只匕首从手腕处开始,一点点切开了对方的皮肤。 连一旁的玄风都能清晰的听到皮肤被破开的声音,可那人身上却丝毫不见有鲜血涌出来。直到江冉冉用匕首慢悠悠,行云流水般的划过那人全身。 一条血红色的线在对方身上显现。 正当对方想要嘲讽江冉冉这是什么逼供手段的时候,下面发生的事,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江冉冉剥开了他的皮!没错!是剥开! 只瞧江冉冉手指一按,一扯,血就如泉水般疯狂喷出!他能感受到血从身体涌出和皮肤脱离身体的感觉,然后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随后他就看到自己布满筋络和血肉的手臂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下面还垂掉着自己的面皮。 玄风在一旁瞳孔皱缩,身子不觉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不禁毛骨悚然了起来。 可江冉冉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停顿,她快速的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计。 于是接下来江冉冉在对方的亲眼见证下剥完了整一个手臂并挑断了整个手臂上的经络。 这种看着自己被如此对待又毫无办法的感觉,是绝望的,是掉入深渊的绝望。 而痛……从一开始血液喷出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世界上的痛是什么了! 仿佛一千只蚂蚁在啃食,又仿佛一千只刀片在共同砍上那同一片地方。 “痛快?呵,落在我手里,你若是好好交代,我自然会大度点,给你痛快!可是,对于不配合的人,我有的只是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说着还应景的用刀尖在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划了几刀。 随即,刺耳的嚎叫差点没刺破江冉冉的耳膜。 直到一块臭抹布堵上了那人的嘴。 瞬间,世界安静了。 “哗哗哗。”江冉冉在府衙后面找到一处溪流就开始清洗起自己手上残留的污血。 她要是不清洗干净,把血渍带回江府,那可真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想起上次自己仅仅是落个水,这江府的一众人对她含虚问暖的哟,只差没把她捧到手心上了。 若是这次发现自己身上有血迹,还不知道会把她们吓成什么样呢。 透过倒影,看向直挺挺立在身后的玄风,江冉冉就这么对着水面说道:“今天的事,还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连……父亲……也别说。” 这父亲俩个字,吐的还真是艰难啊! “碰。”玄风一下子单膝跪地。 “自从我到了将军的营地时,将军就一直告诫我,我的主人,从来也只会是小姐您!” 转过身,江冉冉就这么不羁的坐在了草地上,和玄风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视线平对。 “跟在我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身边,你也愿意?我知父亲对你有救命之恩,可我给你选择?我要的是你心里的那个答案!” 没有丝毫的犹豫,玄风额头磕地。 “我玄风,愿今生今世一直追随江冉冉!江冉冉是我此生唯一的主子!” 还是那么一句话啊,一模一样。 前世的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看着面前的玄风,江冉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十年之后的玄风。 一样的忠贞,一样的义无反顾。 “至于心狠手辣,玄风自认为,小姐只是比其他人胆子大了些,并没有到达心狠手辣的地步。”玄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果然也和前世……一样的实诚! “希望你以后,也还会如此认为吧……”江冉冉拍了拍屁股,起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玄风,伸手就去拉他。 “起来吧!咱们回府。” 真是太沉了!简直纹丝不动。 第23章 将功抵过 “责罚,责罚什么?”江冉冉一头雾水。 “玄风护主不利,还请小姐责罚!” 听了这句话,江冉冉想了半天终是反应了过来。 “那根本不是你过错,何况你守在牢房外,也是我吩咐的。起来吧!”江冉冉抬了抬手说道。 “不,还请小姐责罚,” 看着非要个惩罚的玄风,江冉冉也只好遂了他的意。 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将功抵过,帮我查一件事。” “小姐,这……本就是我的指责。” “玄风,你还听我这个小姐的话吗?” “玄风自然听小姐的!” “那就照着我说的做!” “……是。” 招了招手,示意玄风附耳过来。 “既然他说真的王文已在你走后被他杀死,那你回府之后马上派人在府衙或者附近查找王文的尸首,若真如他所说那尸首一定不会被他丢弃太远,而他那人皮面具如此精细,也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这说明聚众闹事和杀人越货都是同一个人策划,否则根本无法安排的这么紧密,更无法在我把人带到府衙没多久就可以做出截杀的事情。可我们除了知道这个暗卫名字叫冯渊,别的一概不知,如此要找起来,还真是有些费事。” “但好在京中有暗卫的家族本就不多,有如此身手的暗卫更是不多。” “小姐,我还是有个问题?” “说。” “为何刚刚不把那人给杀了?”玄风想着他们走时那人的模样,连现在都还有些毛骨悚然。 “没有我们的动手,他也活不过今晚。” 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玄风,江冉冉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不用和跟青枝青环在一起时,一遍一遍的解释了。 “如此,也不用脏了我们的手。” 只不过那一身血肉模糊的身躯,就算今天没有人来结果他,他恐怕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倒是可惜了他那一副清秀的小模样。 “所以,等会儿你从江府带人来时,让他们去寻王文的尸体,而你自己则亲自守在牢房旁,司机潜伏,直到有人出现想夺冯渊性命时,你再出马将他拿下。” 顿了顿,江冉冉说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玄风应声。 江府。 这时玄风已带上人手去了府衙。 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江冉冉站在桌前思绪翩飞。 罢了,还是先把这里教没交代好,再想其他的。 只见桌上摆放着两份丹青。 一副是王文的,另一副则是所谓的冯渊的。 折好,塞进信封。 江冉冉又拿起纸提笔写了起来。 是让紫苏去查他们的身份。王文的话,有了这份丹青应该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另一个冯渊身上。 等等…… 暗卫应该是没有自己的姓氏的,只有在成为暗卫时主子给赐的名。 可他却说自己姓冯。 冯?……风?! 江冉冉突然眼睛一亮,赶紧提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成了! 江冉冉拿起纸张,吹干了上面的本还不停滚动的墨汁,把它也装进信封。 提款,紫苏,收。 听着窗外雪鸽扑腾飞走的声音,江冉冉揉了揉眉心在软塌上坐下。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她,就像一张大网把她给牢牢套住。 没想到那人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这么快就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只是会是谁呢?又为何要如此做?前世的自己分明没有遭遇过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是萧沐之?还是……惠国公主? 想来想去,自己重生之后得罪的人也只有这俩个了。 可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何况父亲回京在即。 难道说是因为父亲?江冉冉扶着额头的手陡然一顿,眼神瞬间凌厉。 若是打她父亲的主意,那可别怪她真的心狠手辣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一抹威严。 门外的人听了连心肝儿都抖了抖。 真凶! “冉冉,是我!大哥。” 原来是他。 “进来吧!”江冉冉舒了一口气,道。 江澜一推开门,就看到娇小的少女窝在软塌上一动不动,心里顿时泛起了一丝心疼。 “冉冉……”江澜在昏暗的烛火下走到江冉冉身旁。 摸了摸她的发顶,坐下。 靠在江冉冉身边,江澜开口;“冉冉,听说你今天出去了?” 久久没有回音。 江澜瞬间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丫头真的收到刺激了。 赶紧,江澜摇着江冉冉道:“冉冉,你别不说话啊!告诉大哥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大哥,大哥马上去把他揍的稀巴烂!街上的那些闲言碎语那都是个屁!屁懂吗?一放就没了!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江冉冉本来正神游天际的起劲,突然被这么一摇,思绪是回来,可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冉冉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大哥,大哥在说些什么? 结果这么一个迷茫的眼神,更让江澜摇的起劲,嘴里也还不忘碎碎念。 江冉冉抵抗着头晕,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 “大哥!” 没反应。 “大哥!大哥!大哥!”江冉冉在江澜耳边大吼。 总算有反应了。 “哇!”江澜看着终于成功被自己摇回来的江冉冉就差喜极而泣了。 “冉冉你终于醒了!” 什么醒了?她不过是在发呆! 看着眼眶里可怜兮兮含着几颗要掉不掉的泪珠的江澜,江冉冉哭笑不得。 “大哥,我不过是发了一会儿呆,你妹妹我像是那么软弱的人吗?”江冉冉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江澜看着笑逐颜开的江冉冉,还是不放心。 “街上的那些传闻我自然是听到了,而今天在寻香楼发生的事情,也都是真的。”江冉冉敛了笑容说道。 第24章 翻墙 看着想要开口的江澜,江冉冉抢先说道:“大哥,你放心。这些影响不到我,何况清者自清,她们想要害我也要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么个能力!” 江澜久久的看着江冉冉。 半晌。 “冉冉长大了啊,懂得保护自己了。” 懂得保护自己?她不仅要懂得保护自己还要懂得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不过冉冉你还是太善良了,按照哥说,冉冉你得把她们通通打的落花流水!这样才好让街上的人再也不敢议论你!” 江冉冉:…… 果然煽情什么的,不是她大哥的属性。 半夜,天空早已便的黑沉沉,只是今天的夜空连一颗繁星都没有。 江冉冉坐在幽幽跳动的烛火面前,等着玄风的归来。 也不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看着已经到了另一边天空的月亮,江冉冉平静的眉宇间难得浮上了一丝担忧。 轻微开锁的声传来。 江冉冉赶忙起身,刚打开窗户,就看到一个身影准备翻窗而入。 “玄……墨枕寒?!”江冉冉正疑惑着玄风为何不走正门反而要翻窗时,对方露出的脸,让她一眼认出这是她那个骗来的未婚夫而不是玄风。 “怎么是你?”江冉冉皱眉,这深更半夜的,他来这干嘛? “难道夫人不是在等我?”墨枕寒一跃而入。 自来的熟的走到软塌旁坐下。 慵懒的靠着枕头,墨枕寒又开口道:“难道夫人在等什么旁的男子?而不是为夫?” 江冉冉心里有些恼火,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玄风快回来的点来,他不是找茬么? 可是这些想法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世子谬赞了,倾慕本小姐的人虽多,可还没能有一个有资格能让本小姐在半夜等他。” 江冉冉高傲的扬起脖颈说道。 墨枕寒看着自己面前的高傲如白天鹅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天生就该如此,高傲而美丽。 江冉冉看着打算在她软塌上扎根的墨枕寒,有些头疼。索性把目光头像别处,不理他,这样他应该不会再厚脸皮的待在这里了吧? 逐客令都这么明显了。 可就在江冉冉盯着别处而内心祈祷墨枕寒赶快离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稀稀索索的衣服掉落的声音。 眼神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墨枕寒那一瞟。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江冉冉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要长针眼了。 只见那墨枕寒,早已衣服褪光,全身仅存一条亵裤。 “你你你!你干什么?”江冉冉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 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墨枕寒表现的相当无辜。 “找夫人替我擦药啊!” “擦擦擦药?”江冉冉怒极反笑。“哟,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擦药需要全身脱光了擦?” “夫人要为夫脱光?好好好,为夫这就照办。”说着就要去扯自己仅存的那一条亵裤。 算她输!算她输! 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应在墨枕寒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冉冉咬牙切齿。 “你要是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上!就给本小姐滚出去!” 墨枕寒看着磨牙磨的咯吱响的江冉冉,知道自己在不穿上就要真把她惹恼了。 “好的,仅尊夫人教诲。” 套上外裤,墨枕寒自觉的躺在软塌上,手里还不忘递给江冉冉一盒药膏。 “你倒是准备的周全。”江冉冉恨恨的揭开墨枕寒身上缠绕的纱布。 挖了一块药膏,江冉冉狠狠的抹着。 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好心,要是昨天把他直接送回王府,今天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你王府连个上药的人都没有?” “啧,王府都是一帮臭老爷们,哪有自己夫人好。” 挑了挑眉,江冉冉手下狠狠一按,满意的看着墨枕寒疼的龇牙咧嘴。 “黎世子,还请你注意用词,要是准确的来讲,我还未是你的未婚妻,更别提夫人了。” “看来夫人那个荷包果真是想要提醒为夫应该早些将你娶回王府。” 江冉冉卒。 得,随他怎么叫吧,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黎明,江冉冉困倦的斜躺在软塌上。 睡吧,又睡不着。 醒吧,又不精神。 等等吧…… 江冉冉把玩着手里的人皮面具,耳畔回想着墨枕寒临走时说的话。 “今日寻香楼前的事,我已知晓。那些人你不必理会,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至于牢房,我去过了。我知道你在查那人的身份,或许你可以从他那张人皮面具入手。一般这样精致的面具,是需要定做的,既然是定做,那卖家那多多少少会留有信息。” “还有,你多注意你父亲的动态……” 或许,她可以对这门亲事抱有期望? 这还是除家人之外,第一个会毫无保留帮她,告诉她是非利弊的人…… 只是,照他所说,他去过牢房了。 那她所做的那些…… 今后,他会如何看她? “小姐!”一阵凉风划过,玄风跪在了江冉冉面前。 “如何了?” “如小姐所猜,亥时,牢房就来了人想要将冯渊杀死在牢房。我与他上前打斗,他虽不敌我落了重伤可我也未能抓获他,只是从他身上扯下了一块木牌。”说着就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江冉冉。 江冉冉翻开一看,顿时声色不明。 只见木牌上明晃晃用朱砂写着黎,且上面还有王府的印章。 这确实是真的王府木牌,就算黎字造的了假,可印章是万万假不了的。 “小姐,您看这墨王府……” “不用,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冯渊可死了?” “就在打斗的时候死了。” “王文的尸首呢?” “属下们并未寻到。” “是。”玄风恭敬的褪了出去。 第25章 三皇子妃 惠国公主府。 一男一女在屏风后交谈。 “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一切都在预料中。” “为你女儿报仇你还真是拼命啊,姑母。” “天下父母心,况且姑母看你更拼呢,要知道拆散别人姻缘可是件阴损事,可你不仅做了,还做如此不道德。” “哈哈哈哈哈哈,这世上只有自己能帮自己!” “这江府倒还真是一块香饽饽。” “主子!” “进来!” “嘎吱”墨衣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出来了?” “是。” “送去江大小姐那。” “主子,您不看看吗?里面……”有关于王府的。 “嗯?!需要我在重复一遍吗?” 墨衣犹豫,但还是决定冒着大不违说道:“可里面有关于王府和世子您的!” 墨枕寒表情未变,可眼神却突然一厉。 这么快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我知道了,你送去吧。”他也想知道他那个小未婚妻会做何种反应? “……是。”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墨衣,江冉冉点头致谢,不愧是墨王府的办事效率,够快!可怜她家玄风还傻乎乎的在那打听卖人皮面具的有哪些店。 只是看着表情奇怪,且迟迟不肯走的墨衣,江冉冉泛起了疑惑,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渴了想讨口茶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墨衣?” “啊?”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你……渴了?” “啊?不渴啊?” “那……你是累了?” “……我不累啊。”墨衣一脸的莫名其妙。 江冉冉也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你还在这干嘛?”江冉冉最后只好直白的说道。 “是墨衣鲁莽了,墨衣这就离开。”墨衣涨红了脸,赶紧离开。 天啊!他居然在他未来女主人面前表现出了这么一副蠢样,世子该不会辞退他吧? 不会的,不会的,他家世子这么的贤良淑德,啊呸!是英俊潇洒,定然不会这么残忍。 而这厢,江冉冉在寻思,莫不是墨衣在相思哪家姑娘?不然怎么看起来那么傻,脸那么红,不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吗? 嗯,江冉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看来她有空得跟墨枕寒好好谈谈,不能苛待属下啊,该成亲的时候还是要成亲啊! 殊不知就是这个想法,让墨衣一直不停的走上相亲这条康庄大道。 墨衣悔的哟……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青枝?” “在。”门外传来了低低的应声。 “去把玄风叫回来。” “是。”随后就是青枝离去的脚步声。 拆开信封,江冉冉仔细阅读。 只是越看后面,江冉冉眉头越加紧锁。 看来,萧沐之是铁定了心思想要离间她与墨枕寒啊! 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自己与萧沐之定了亲,等父亲回来时,聘礼已给,庚帖已换,事早已成定局。 她父亲想不同意都无法。 可这一世,他莫不是还想故技重施? 还有一个多月父亲就要回来了啊…… 若是可以,她并不希望父亲回来,这里有什么好的呢…… 有的只是争名夺利,互相残杀,为了利什么都做的出来。 前世的她,前世的江府不就是这样被牺牲掉了么? 人心,早就没了…… “郡主!郡主!别砸了!别砸了!” 明依郡主的房内,丫鬟奴仆乱做一团。 只见房内地上,全是各种碎片。 而明依郡主,则坐在轮椅上愤怒的砸着身边所有触及的到的东西。 “郡主,您小心啊!别碰到伤口啊!”一位奴婢好意提醒。 结果,下一秒,东西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满脑子都是血。 “谁要你来提醒?!”明依郡主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滚!” “啊!”只见被砸的丫鬟颤抖的摸上自己的脸,触手竟是湿漉漉的血迹。 场面一片混乱。 “够了!明依!你还要闹到何时?!” 惠国公主及时的推门而入。 可是入眼的场景让她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还算是郡主的闺房吗? 你看看!你看看!这脏乱的简直根牢房没差! 连带着对明依郡主的眼神都严厉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叫个大夫把她的伤看看。”指着受伤的人说道。 这算是安抚了,要知道奴婢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是自找的,万没有请大夫的道理。 “是。”跪在地上的奴仆全都千恩万谢。 终于可以远离这个小恶魔了。 等到室内一片安静,惠国公主走向了在暗自低泣的明依郡主。 犹豫了一下,惠国公主还是把自己的女儿抱在了怀里。 不敢她多么骄纵,多么的无理取闹,多么的令人头疼,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明依,你还在闹什么呢?娘已经答应帮你报仇了,你又何苦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娘骗我。娘哪有给我报仇?” “明依何出此言?” “我都知道了,昨天江冉冉的寻香楼还是照常开楼了。而且还卖出了不少东西。” 惠国公主无奈的摇头,她这个女儿到底像谁?眼皮子怎么可以浅到这种程度? 罢了,还是都告诉她吧,省的整个公主府都不得安生。 凑到明依郡主耳边,惠国公主轻轻的和她耳语着。 “什么!我不要!不可以这样!” 惠国公主预料的平静没发生,反而让明依郡主更加狂躁。 “娘亲,你要阻止她们!不能让江冉冉那个小贱蹄子嫁给三表哥!” 惠国公主一惊,赶忙道:“明依你……” “只有我才能是三皇子的正妃!正妃之位是我的!凭什么让给那小贱蹄子!” 明依郡主的这一句话瞬间给惠国公主解了惑。 明依果真喜欢三皇子? 惠国公主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据她的了解,三皇子这人十足十的阴险,若是明依和他在一起,那绝对只有被卖了还在数钱的份。 惠国公主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明依,你听话,三皇子不是你驾驭的了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怎么驾驭不了?我可是郡主!身份不知道比江冉冉好多少倍!凭什么江冉冉可以,我就不可以?!” 明依郡主大吼大叫。 惠国公主苦笑,郡主很了不起吗?就连她这个公主都得受人摆布,又何况郡主? 人家江冉冉身份看起来是没郡主尊贵,可人家有比公主还高的权!权啊! 听着耳边女儿求自己把她嫁给三皇子,惠国公主表面上装作同意,可内心里却在想,是时候该给明依找个好人家嫁了。 第26章 陪审 “我那不是一时气愤,就去找了黎世子切磋切磋。” “你还有脸说!切磋还能被打成这样,你技术是有多差!枉费你大伯那么用心的教你!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熊样!完全就是一头大狗熊!丢脸!真是太丢我们老江家的脸了!” 江冉冉眨巴她那双大眼睛,这转变的是不是有些快? “扑哧。”江冉冉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捂住嘴,江冉冉憋着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她二婶和她大哥还真是一对活宝。 “这……我……不是……”江澜已经被她娘妈的口齿不清。 “什么啊!还不快去后院练武去,省的到外面到处丢人。” 只见美妇人,揪着大哥的耳朵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后院走去。 “小姐,紫苏的信。”青环在江冉冉身后附耳道。 “嗯,拿来。”说着,一封信就到了江冉冉手里。 快速扫了信件几眼,江冉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叫紫苏看好那个人,留着有大用。” “是。” 两天后,江冉冉被受邀去了府衙。临走前,二婶拉着她的手长吁短叹的彷佛她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二婶,我不过是陪审。” “我知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啊!”二婶拉着江冉冉的衣袖死都不肯放开。 “好了,二嫂,你放心。冉冉会没事的。”三叔从江冉冉二婶身后走了出来。 犹豫了一下,二婶终是放了江冉冉。 “威—武—。”刚进衙门口,江冉冉就看见两排人正用木棍砸着地面。 要开审了。 江冉冉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今天,府衙是打算审理老尚书的死因。 这是针对她的一场阴谋,有人想把老尚书的死栽赃在她身上,让她背上杀人这个大黑锅。 什么查找死因,哪有老尚书入土为安都两天了,到现在才查找死因的? “啪。”断案砖一拍而下,全场肃静。 “本官知道,近日来,街上不停的在讨论老尚书的死因,导致大家议论纷纷,甚至还给江府大小姐带来了巨大的困扰。而今日的受审正好以证江大小姐的清白。” “好了,你先说。”府尹指向其中一个男子道。 “是,大人。那日我正好去……”只见那人啰里八嗦的说了好一段话,才终于提到了重点。“我到了老尚书那,就见老尚书正拿着江大小姐给的瓷瓶,准备拿出一块药丸放在香炉燃烧。”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就离开了……” “你几时离开的?” “这……似是戌时。” “你又是何身份?” “我乃老尚书的侄子。” “如你所说,老尚书正准备点燃熏香,可老尚书何以要用熏香?” “这……大人恐怕得去问江大小姐啊!”一个弹簧就这么弹到了江冉冉面前。 “江小姐,知道否?” 一时,全场目光全数聚焦在江冉冉脸上。 “赏花宴时,本小姐看老尚书颇有倦容,且神色不定,想必是因为夜里睡眠不安。想着老尚书一生为国为民,操劳不已,就打算调制一瓶安神香,好助老尚书入眠。” “何香?” “乃是梅花香。” “梅花!江氏你可知老尚书对所有的花粉都过敏?!”判官重重一吼。 过敏? 呵,脏水这么快就泼下来了? “且不说我调制的香里有没有花粉,如果老尚书对花粉过敏,他又为何要使用我调制的熏香?” “哼,谁知你是不是用什么办法蒙骗叔父!”还未等判官说话,一旁的男子就抢先答道。 “肃静!” “来人!”案板一拍,判官道:“把罪物呈上来!” 一个衙役“蹬蹬蹬”的就举着一个瓷瓶小跑了上来。 “江氏!这可是你的瓷瓶?!” 判官一挥手,衙役就屁颠屁颠的跑到江冉冉面前,让她看看清楚。 这确实是她的瓷瓶,瓶底若隐若现的冉字,使它身份明确。 只是瓷瓶上……却少了些什么! 她贴上的纸片被人撕了。 “这确实是本小姐的瓷瓶,但上面……” 判官一听,根本不理会下面一句话,直接拍板。 “来人,请城西的姚先生上来。” 姚先生,乃是京城颇有名气的老牌调香师。 “见过判官大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还请姚先生看看,这瓶子里熏香的成分。” “自然自然。”姚先生一脸的贼眉鼠脸。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姚先生,江冉冉目光如炬。 她倒要看看他们这出戏,如何来唱? 拿出一个药丸,姚先生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可有纸,笔?” “来人!给姚先生上纸笔!” 半柱香。 姚先生洋洋洒洒的写了半面纸,还亲自拿到了判官面前,“大人,请看。” “江氏!你可知罪!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眼神一冷,江冉冉怒声说道:“判官大人,还是想想清楚再开口!要是污蔑了人!我可保不住你头顶上的乌纱帽!” 判官手轻微抖了抖,江冉冉看的分明。 “哼!你还敢威胁本官!”说着,一张宣纸就扔到了江冉冉面前。 眼睛一扫,当江冉冉看到最后几个字时,眼底闪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 迎春花花粉?只是她调制这瓶香的时候,迎春花还没开吧? 漏洞百出。 “那照判官所说,这老尚书的死是因为我这瓶香?”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老尚书就是你害死的!你这是蓄意谋杀!” 看着一旁想要起身的三叔,江冉冉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江冉冉环绕四周的人群,皆是对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我江冉冉,清者自清。”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远及近。 人群自发让出了一条道路。 江冉冉看着走到她面前的人,一笑。 到现在才出场吗?这时间点掐的还真不错,他也不怕错过重要部分? 但,仅是一瞬。 第27章 自以为是 “只是这蓄意谋杀,可不是什么好罪名!若是府尹定了罪,江小姐就算不坐牢,也摆脱不了杀人的罪名了。”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簪戴在了江冉冉头上。 借着戴簪子,萧沐之靠近江冉冉的耳边,道:“要不,冉冉你跟本皇子求个情,撒个娇。本皇子说不定还可以给你洗刷罪名?” 早在江冉冉听到萧沐之叫她冉冉时,她就已经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别人叫她冉冉,她觉得是亲切,可萧沐之叫她冉冉,她觉得是恶心。 斜眼看他,江冉冉道:“三皇子就不怕祸水东引?从而惹的一身骚?” “没办法,为了美人博美人一笑,总是要牺牲点什么。”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是青丝的味道吗?刚想挑起一戳来闻闻,就马上被江冉冉阻拦了。 “还请三皇子,自重!”江冉冉想后退一步拉开他们的距离,哪料,萧沐之竟然绊她! 身体瞬间向后仰,却碰到了一个坚实的肉盾,马上意识到是谁,江冉冉迅速起身。 可萧沐之却不愿。 从背后牢牢的环住江冉冉的纤腰,萧沐之朝着江冉冉的耳朵不停的哈着气。 “冉冉,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满头柔顺的青丝,盈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那倾城的容貌,萧沐之想,江冉冉的确是个美女,只是自己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 倒是让墨王府的那厮捡了便宜,不过……她也快是我的了不是吗? 萧沐之极其自信的想着。 看着身子紧张的开始颤抖的江冉冉,萧沐之更加得意。 殊不知,江冉冉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恶心的吐出来。 府衙外,墨枕寒正靠着树干,看着里面发生的事。 只见一个少女青丝倾泻而下,纤腰则被另一个男人握住,从他这里看去,就像少女依偎在身后之人怀里一样。 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寒,你不进去吗?”身后还是上次的桃花眼男子,他咽了咽的唾沫,小心开口。 “走!”墨枕寒一甩身后的斗篷,翻身上马。 “啊?”桃花眼男子一脸迷茫的跟着上马,走时还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府衙。 却瞧见江冉冉正拿簪子抵着自己的脖颈,血一点点的滴了下来。 好家伙,他们这小嫂子还真是烈性子! “寒!我们去哪啊?”桃花眼男子策马追上了前面杀气腾腾的人。 “砸店!”墨枕寒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目的地而去,连手掌都被缰绳勒出了道道红痕。 第二天,三皇子萧沐之名下或明或暗的产业全数被人给砸的稀巴烂,气的三皇子在皇宫里直跳脚,却又不知道是谁。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三皇子!”江茵实在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你真当我江府无人吗!”江茵满脸怒火。“冉冉,我们走!不在这受这个窝囊气!” 江冉冉看着心疼望向自己的三叔,心里一痛。 前世,江家就是因为自己才会心甘情愿的被萧沐之把控,而今生,他休想。 江冉冉举起刚刚萧沐之送自己的白玉簪子,狠狠的往自己脖子一扎。可在关键时刻,手里的簪子被人一把夺取。 “簪子,还是戴在头上比较好。”萧沐之看着一脸决绝的江冉冉,眼里满是困惑,她真不怕死? 把白玉簪子放在江冉冉手上,萧沐之扭头就走,丝毫不管身后判官的呼喊。 “冉冉,我们回府,这事让三叔来解决,你就不要遭这份莫须有的罪名了。” “什么叫莫须有!这明明是证据确凿!”老尚书的侄子一脸敌意的看着他们。 “都嚷嚷些什么呢!没看见本官还在这么?” “啪”案板一拍,判官捋着胡子像模像样的沉思了一会,“虽然证据确凿,但鉴于江小姐的身份……还是先请江小姐屈尊到牢房待几天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怎么不知道,现在的判官都这么不畏强权了? 她好歹也是一品护国大将军的嫡女,虽然对方是老尚书,但也只是个没权的老尚书,最多也就存有些人脉罢了。 何况,人死如烛灭。 “牢房?你想都别想!我江家人行的端做得正,受不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是是是,你们江家行的端做得正,可这罪证,不都摆在这了吗?”判官看着凶声恶煞的江茵,缩了缩脖子。 “你这也好意思叫罪证?就这些,给我一天的时间,本官都能给你造出来!”江茵气的连本官都带了出来。 江冉冉看着着急上火的三叔,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三叔,算了。不过几天的牢房,我还待得起。” “冉冉,你!”江茵一脸不可置信。 “江小姐。”一个年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那是个老妇人,只见她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处,以至于让众人都选择性的忽视了她,但其实,她才应该是那个最有权利发言的人。 “老夫人。”江冉冉微微低头行礼。 “哎,乖孩子。” 老妇人慢腾腾的走到了江冉冉面前,枯枝一般的手颤悠悠的伸了出来。 江冉冉赶忙上前握住。 “江家丫头啊,这次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那香啊我也闻过,很安神,我家老头子很喜欢。”说着老妇人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我家老头子确实对花粉过敏,可对花瓣却不过敏,而你的香不过是加了梅花的花瓣罢了。所以啊,你的香,没错。”老妇人慈祥的笑着。 “婶子!”老尚书的侄子急了,哪有这样拆自家台的。 老妇人丝毫不管后面大吵大闹的人,她笑了笑,却又满脸落寞:“可能不能请江小姐去大牢呆上几天呢?”说着,竟涨红了脸,她知道她这样太无理了些,可是—“我想要知道,害死我家老头子的真凶,所以能不能请江小姐配合一下我的调查呢?” “好。”江冉冉顿了顿又道:“我也想知道是谁害死了老尚书。” “这怎使得。”她江冉冉虽然坏,但也不会不尊敬长辈,何况还是她尊敬的长辈。 第28章 牢房 “够了!”判官忍无可忍,她们把他的脸放在哪里了?就这么当着他面讨论案情进展? 还进牢房呆几天?当牢房是客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不气不气,判官拍着自己的小心肝安慰自己,谁叫自己面前那几个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但面子还要做一下的嘛。 “来人,带江小姐去牢房。” 牢房里,江冉冉坐在一堆稻草上,面不改色的看着老鼠,蟑螂在自己面前爬来爬去。 摸了摸身下,还好稻草是干的。 “冉冉。” 抬头。江冉冉就看见一张担忧的脸挤在牢房的栏杆中。 “三叔,你怎么来了?”江冉冉走近栏杆。 “三叔不放心你,你真的没事吗?这牢房……”江茵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不明生物,头皮有些发麻。 “你想查老尚书的死,咱们可以换种方法,何必要自己遭罪呢?” “三叔,我想靠自己。” 昏暗的牢房里,江冉冉的眼睛亮的像星星。 “好好好。”江茵感叹。 果然女大不由叔啊! 半夜,江冉冉窝在干草垛上,有些睡不着。 自己上一次睡牢房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姜妃小产的时候。 就因为姜妃小产前几个时辰来了凤仪殿小坐了一下,萧沐之就认定是她心生嫉妒,给姜妃的吃食里下毒。 可姜妃别说吃东西,连茶水都不曾喝上一口,她哪来的机会下毒? 姜妃原话是如何说的? “皇后姐姐,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味道就如此难闻,哎,还是改天把皇上表哥赏赐给妹妹的山中云雾那些给姐姐吧,姐姐你可是一国之后,怎能如此……朴素。” 言语间竟是嘲讽。 山中云雾是珍贵,珍贵的整个皇宫也只有皇上和姜妃才能享用。 她是比不过,可她那茶却也是她大哥辛辛苦苦得来,眼巴巴的给她送到凤仪殿。 家人的心意被别人这样践踏,她怎么忍得住? 不过几句重话,就让姜妃气的一路哭回了寝宫。 再然后,她就进了牢房,被关了三天三夜。 而萧沐之则在三天里翻遍了她的寝宫,可奈何一样证据也没有,无奈,只好放她回宫。 墨枕寒轻声细气的走近牢房,就看见江冉冉一个人安静坐着,一动不动,她低着头,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色。 “冉冉?” 抬起头,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在烛火的摇曳下,清晰可见。 墨枕寒顿时慌了神,赶紧抱住江冉冉。 “怎么哭了?” 什么?她哭了……江冉冉睁大眼睛,麻木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一片潮湿,江冉冉看着手上流淌的晶莹液体,愣了神。 为什么心不痛,眼睛还会流泪……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抚上了江冉冉的脸并轻轻的替她擦拭着泪水,“乖,没事了啊。”墨枕寒将下巴抵在江冉冉的发顶。 他下午不该走的。 就连他都不舍得让江冉冉流一滴泪,可那该死的萧沐之竟然俩次都把江冉冉给弄哭了? 真当他是好惹的?要不是江冉冉这次直意不让他插手……他怎会离开? 墨枕寒抱紧江冉冉,眼里则划过一道威胁的光。 人啊,果然不能谦虚太久…… 挣开怀抱,江冉冉看着脸上写满担忧的墨枕寒,神色一缓。 “我没事。” “没事?”墨枕寒眉头一挑,轻启薄唇。“没事还哭的这么厉害?” “我……”江冉冉刚准备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就瞧见墨枕寒的表情陡然一变,且眼神似还冒着熊熊怒火? 江冉冉刚刚挽起来的青丝突然又倾泻而下。 墨枕寒看着手里的白玉簪子,用力一握,瞬间无数的的玉碎从指间落下。 看着手里碎成渣渣的簪子,墨枕寒的怒火稍有平息。 抬头看着神色奇怪的江冉冉,墨枕寒表情微微一顿。 “咳,这簪子质地太差,做工粗糙,不适合你。改天我送你更好的。” 看着面前掩着唇畔,眼神飘忽的人,江冉冉无奈的抚着额。 她也巴不得扔掉这只簪,可她之前的发簪早已在公堂上坠地而断了,现在也就那只白玉簪能用用。 拢了拢头发,江冉冉道:“现在该如何?”言语间颇有些怨怼。 墨枕寒看着那齐臀的乌发,朝江冉冉招了招手,江冉冉应声转过了身。 江冉冉背朝墨枕寒。 有力的手指在那铺满后背的青丝里来回穿梭,江冉冉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一撮一撮的分出来,然后在墨枕寒的指间缠绕着。 一个单螺髻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墨枕寒手里完成了。 江冉冉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脑后。 头发一丝不苟,竟全数梳在了发髻里,且发髻十分的齐整。 一个雕花木簪牢牢的固定着满头青丝。 闻着鼻尖传了的阵阵清香,江冉冉伸手感受着木簪雕花的纹理。 细腻饱满。 “你会梳髻?”江冉冉奇道。 墨枕寒替她扶了扶簪子,道:“小时候看娘亲梳过,便记下了。” “那这簪子?” 墨枕寒说着眼神往暗处一瞥。 在暗处的墨衣瞬间寒毛一立,往阴影里使劲缩了缩。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快说喜欢呐,您要再不说,他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原因无他,这簪子就是他唆使自家主子买的,然后好准备给他家未来女主人一个惊喜。 顺便刷刷自己在主子面前的好感。 结果……看这样子……不会是砸了吧…… 墨衣的小心肝颤了颤。 “喜欢。”虽然没看到模样,但就凭从木簪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她就由衷的喜欢。 墨枕寒看着笑的恬静的江冉冉,放下了悬着的心。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墨枕寒也随着江冉冉坐在了干草垛上。 他体贴的没有再问江冉冉为何哭泣的原因。他想既然她不愿说,他也自不会去逼迫她。 终有一天,她会对他敞开心扉,反正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他等的到。 “萧沐之想要让我背上杀人的黑锅,同时又离间江府和墨王府,绝不仅仅是想要……娶我那么简单。” “他想的美。”墨枕寒从鼻孔里冒出一阵冷哼。 “他一定是想要透过这件事情得到什么,但我们不知。且,想要拉我下水有很多种方法,可他却用了杀人嫁祸损人不利己的方法,还偏偏选择了早已没了实权部门老尚书,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也着实不符合他的风格……”江冉冉眼睛盯着地面逐一分析道。 “但首先,我想搞清楚老尚书的死因。”江冉冉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人。“在我得知老尚书去世的那天,我便叫紫苏去查探了一番,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第29章 越狱 墨枕寒听着把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都躺在了干草垛上,声音则从江冉冉背后沉沉传来。 “你查到了什么?” 学着墨枕寒,江冉冉也躺在了干草垛上。 “与其听我说,不如你自己去看?”墨枕寒侧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看?如何看?”江冉冉一头雾水。 “走!”墨枕寒一跃而起,打横抱住刚刚支起上身的江冉冉,就准备走出牢房。 “你干什么!”江冉冉一个愣神之后,奋力挣扎。 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出奇不易?令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墨枕寒停下脚步,对着怀里的人道:“这不是准备带你去找你想知道的答案?” 还真有? “可这牢房?”江冉冉看着等他们走了后就空无一人的牢房,有些犹豫。 “墨衣?”墨枕寒头未转,就这么喊道。 “在。”墨衣一个转身就从暗处冒了出来。 “看好牢房,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否则惟你是问!” “是!”墨衣单膝跪地,大声回到。 那声音大的,江冉冉都怕把狱卒吸引过来。 可直到快出牢房大门时,江冉冉才知道是自己太过天真。 那一个个睡的七仰八倒的,别说墨衣一个人的声音了,估计再来十个墨衣的声音,他们都未必醒的过来。 “你迷倒的?” “啧,毫无技术含量。”墨枕寒不屑,这还真是他第一次干如此无脑的事情。 “噗。”江冉冉实在忍不住的捂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楚国今后威风凛凛的黎世子,竟还有拿迷烟去迷倒狱卒的一天。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震动,墨枕寒无奈,他是不是太纵容自己怀中的小姑娘了? 一瞬间,墨枕寒突然勾起一抹坏笑。 江冉冉刚笑到一半,就惊觉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尚来不及反应,一个温热的软绵绵的东西就贴上了她的鼻尖,随后轻微的刺痛产生。 墨枕寒刚咬住江冉冉的笔尖,就看到她一脸呆萌不知所措的样子。 惹的他又在江冉冉的鼻尖咬了几下。 起身,看着江冉冉鼻尖的红痕和湿漉漉的口水,这回轮到墨枕寒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笑的江冉冉脸颊绯红,把头埋进墨枕寒的臂弯处,任墨枕寒如何哄,她也死都不肯出来。 无奈,墨枕寒只好就这样抱着江冉冉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进发。 一炷香的时间,江冉冉感觉飞驰的墨枕寒终于停了下来。 刚停下,江冉冉就抬头透过墨枕寒的臂弯看到了尚书府的牌匾。 “放我下来。”江冉冉神色冷清,全无刚刚的羞怯。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等到了地方再说。”墨枕寒往府里走去,边走边说。 他还想多享受一会儿佳人在怀的感觉,为此,他可是特地把半柱香都不到的路程,硬生生的拖到了一炷香。 连一旁的暗卫都为自家主子的龟速擦汗。 夜幕沉沉,就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尚书府的院落间起起落落。 墨枕寒停在了一处院内,这一回倒是干脆利落的把江冉冉放了下来。 “主院?”江冉冉脚尖刚沾地,就开始环顾四周。 墨枕寒无视江冉冉那轻微的挣扎,就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去。 江冉冉看着俩人相交的手,眼瞧着挣脱无果,索性就心安理得的由着墨枕寒牵,倒还省了自己的力气。 就当江冉冉前一只脚刚踏进后院时,后面一道声音的想起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 “你们来了。” 江冉冉一回头就看到手扶墙面,身材驹偻的老尚书夫人。 挣脱开墨枕寒的手,江冉冉急步走向那个苍老的妇人。 她看起来似乎比白日更憔悴了。 江冉冉看着只能扶着墙面才可行走的老妇人,担忧的开口:“老夫人?”说着就准备上前去扶她。 老妇人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那颤颤巍巍的手递了过去。 “谢谢你了,江家丫头。没想到,除了老爷,还会有人这般牵着我的手为我带路。” 握着老人的手微微一顿,江冉冉扶着她继续慢慢的往前走。 “老夫人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老妇人和蔼的笑了笑,道:“我不仅知道你们要来,还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 这时,老妇人和江冉冉已经到了墨枕寒的面前。 墨枕寒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走吧,跟我来。”老妇人望着后院的方向,目光沉沉。 江冉冉搀着老妇人跨过了一扇拱门,就到了后院。 后院倒是没什么稀奇,也就是种着些老尚书生前喜爱的花草,倒是院子四周的四个石狮子颇有些威武霸气。 “黎世子,你来吧。”老妇人叹了口气,神色颇有些伤情。 江冉冉则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江冉冉就听到旁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定睛一瞧,只见墨枕寒一把扭过身旁不远处石狮子的脑袋,再按部就班的把另外三个也照此类推。 等到第四个石狮子扭过了头之后,后院中间的青石板上,一块十平米左右大小的石板突了出来。 “墨轻!”墨枕寒侧头一喊。 “属下在。”一个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地迅速闪出,跪地。 “和墨饶俩人把石板抬起来。” “是。”地上的男子话音刚落,一旁就又闪出一个黑衣人。 江冉冉看着那训练有素的暗卫,眼底目光不明。 再看那俩人,只见他们二话不说就抬起那厚重的青石板,“砰”青石板被移开。 江冉冉所在的位置明明离那被移开的青石板还有七八丈的距离,可从移开处传来的味道还是若有若无的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那是轻微的腐臭味。 不会是?! 江冉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侧头一看,当看到墨枕寒轻微的点头时,她瞬间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江冉冉身侧的老夫人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 “老爷啊……”一声低喃,透满沧桑。 第30章 尚书府 果真如此! 之前紫苏所查,前两天在京城后山下葬的本应装着老尚书遗体的棺材,是空的。 她有猜测,猜测是萧沐之夺了尸体想毁尸灭迹或是尚书府把老尚书葬在了别处,又或者…… 自从墨枕寒带她踏入尚书府的那一刻,她就隐约猜得老尚书的遗体所在与尚书府有关,可— 江冉冉看了看身旁的老妇人,但是她却没想到会是老夫人把遗体藏在了自家后院。 墨枕寒看着江冉冉,用眼神示意她上前。 扶着明显不在状态的老夫人,江冉冉缓步上前。 黑色的玄木棺材静静的躺在青石板上。 “这里面是?”虽然确定了,但江冉冉还是免不了一问。 墨枕寒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老夫人,道:“是老尚书。” 一滴泪,就这么从一副苍老的脸庞上滑落。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走到棺材旁,丝毫不嫌弃那从里面飘出来的阵阵腐臭味,把脸贴在棺材上,老夫人语气轻的状似呢喃。 “夫君,芷儿来看你了。”宛若情人间的低语。 白芷是老夫人的闺名。 墨枕寒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已经子时了。 看着闭目哀思的老夫人,墨枕寒抿了抿嘴,开口道:“老夫人,时辰不早了,该开棺了。” 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老夫人起身,留恋的看了一眼棺木。 “开棺吧。”说着,目光不躲不避,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木棺被墨轻他们打开。 黑色的玄木就这么轻易的打了开来。 用袖子捂住口鼻,江冉冉凑前一看,就见老尚书安安静静的合衣躺在里面。 “黎世子,还请验尸。”老夫人闭了闭眼,终是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窒息而死?”墨枕寒还未回答,江冉冉就抢先开口。 同时,一双纤纤玉手伸进了木棺。 看着尸体面部上的青紫,江冉冉二话不说的就扯下了衣领,可虽然颈部僵硬不已,但确是没有任何勒痕。 也就是说,表面上死者面部的青紫只可能是因为呼吸不畅而引起的。 收回手,江冉冉看着墨枕寒问,“死者死于几时?” 墨枕寒未回话,而是眼神示意的看向墨轻。 墨轻领命,上前一步,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道:“卯时。”不一会儿,墨轻就得出了结论。 “卯时?我若没记错,府衙验出来的是寅时?”江冉冉看着老夫人询问道。 “没错,府衙的结论是花粉过敏喘不上气而导致的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则是卯时。” “主子。”一旁静静站立的墨轻突然开口。 墨枕寒瞥了他一眼,道:“说!” “属下刚刚检查尸体时发现,死者的鼻腔和口腔里确实有花粉的存在。”墨轻单膝跪地,低头说道。 墨枕寒不答,转头问向身旁皱眉思索的少女:“冉冉怎么看?” “如若死者果真因花粉过敏窒息而死,而熏香里又存了花粉,那为何老尚书之前用会无事?且如果是因为花粉过敏而呼吸不畅,也不会如此快速的就因窒息而死,他定有掐灭熏香或者呼救他人的机会,可他偏偏一个都没有。更何况,我确信我的熏香里没有花粉。”江冉冉笃定的说道。 墨枕寒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继续。”墨枕寒凤眼微挑。 江冉冉转头看向一旁神色不定的老夫人,问道:“不知老夫人事发当天在何处?” “我当日不在庆院。” 庆院是老尚书与老夫人所居的主院。 “不在?”江冉冉眼底浮现出一丝疑窦。 “没错,那日我去三王府看望女儿,因时辰太晚便宿在了王府。可怎料到第二天……”老夫人说道这里神情痛苦,便再也没说下去。 “你女儿?” “是啊,我女儿前段时间被太医查出有喜了,那几日又害喜的厉害,所以我便想去看看她。” “莲侧妃?”江冉冉思索了一会终是记了起来。 老尚书晚来得女的嫡女,陈子莲。嫁入三皇子府不到一年就无缘无故暴毙的命薄女子,前世当她嫁入三皇子府时,早已死的连灰都没了,难怪她记不住。 萧沐之在半月前搬出了皇宫,住进了三皇子府,楚国规定,皇子到了十八岁就不得居住皇宫,必须得出宫建府。 萧沐之身为三皇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江冉冉抬头看向墨枕寒,双方眼里都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三皇子府离这似也不远,若是徒步走,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确实,可莲儿一直孕吐不断,直到夜半才有好转,我虽知这有违礼教,但还是忍不住留下来照顾她。” “所以老夫人你因为莲侧妃好时已是半夜,便决定留在三皇子府过夜。”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确认。 “莲侧妃出宫建府之后,可有来看过你们?” 老夫人有些疑惑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除去刚出宫时来府里看过我们外,就属前段时间来的最多了。倒是难为她还想着我们。”老夫人轻轻叹息。 清了清喉咙,江冉冉问:“不知道前段时间是指?” 老夫人抬头看了看江冉冉,心里疑惑更深,但还是说:“也就是最近十来天吧。” 江冉冉一听,心里了然。 刚想侧头对墨枕寒说些什么,就听他在吩咐墨轻。 “去查。” “是。”墨轻领命转身离开。 不用多说,墨轻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 墨轻飞快的朝三皇子府而去。 这厢,江冉冉眼尖的看到了死者的手部呈不自然的紧紧篡紧,伸手使劲把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江冉冉费了好大的劲才全部掰开,可见对方是多么的用力。 刚打开,江冉冉就见一个珠花静静地躺在对方手心。 “这是!”老夫人震惊的喊道。 老夫人细细的看着手里的珠花,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第31章 真相 良久,老夫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沉沉响起。 “这是莲儿去年生辰时,我送予她的。”向前几步,老夫人凝望着木棺里的人,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不傻,可她现在却希望自己是个傻瓜。 “主子。”墨轻乘着夜色飞速而来。 “查到什么?”墨枕寒看着自己面前的墨轻问道。 “属下查出,莲侧妃的确怀有过身孕,但在半月前就不幸小产,如今并未有孕。同时,莲侧妃曾在五日前夜半出了三皇子府。” “砰。”墨轻话刚刚落下,江冉冉身旁的老夫人就宛如失了魂般狼狈跌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老夫人失态的大吼。 墨枕寒眼光一寒,刚想发火,就看到轻拽自己衣袖的嫩白玉手,随即只好压下自己的脾气。 她以为他有这个闲心来管一个落寞的尚书府的杂事? 看着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的老夫人,江冉冉低低地轻叹一口气。 扶起老夫人,江冉冉一边帮她拍着灰尘一边道:“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 老夫人站在木棺前满脸挣扎。 她到底该如何? “老夫人若是不肯说,那也只能本世子亲自去查了。”墨枕寒走到老夫人的面前,看着她手里的珠花说的饱含深意。 一下子握紧手里的珠花,老夫人下定了决心。 到现在这个地步,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日,我在三皇子府见到莲儿时,她……戴的正是这副耳环。”老夫人身体不可抑制的晃了晃,可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尚书夫人,她还分的清是非黑白。 “我第二日,起来去见莲儿时,我便发现她左耳的珠花不见了,我当时还疑惑的问她,你的珠花呢?而莲儿那是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虽然只是一瞬,但我还是看到了,只是我以为……是因为不见了心怀愧疚……却没想到是……” 看着备受打击的老夫人,江冉冉开口:“事已至此,怕是莲侧妃与老尚书的死脱不了干系。” “我要去找她!找她问问清楚!到底我尚书府哪里对不起她了!让她这样谋害自己的父亲!她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那句话就像一个开关,让老夫人彻底崩溃。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含辛茹苦教养大的女儿会是谋害老爷的凶手! “老夫人,你冷静些。现在的证据只告诉我们老尚书的死与莲侧妃有关,而不是说老尚书乃莲侧妃所害。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 老夫人心如刀割。 含泪的摇了摇头,老夫人道:“还请黎世子和江小姐查出真相。” 不顾江冉冉的劝阻,老夫人朝她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真的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老夫人,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江冉冉顿了顿,道:“为何老尚书没有下葬,反而在这尚书府中?” “老爷他死不瞑目啊……我又怎么能让老爷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枉死呢!于是我便在下葬那日使计换出了真正棺材。好在这个地窖寒凉,才得已保存尸体。却没料到今日,竟查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含泪低泣。 “还请老夫人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怕是又要上公堂了。”墨枕寒凉薄的嘴唇一掀,就吐出这么一句话。 随即又大手一挥,招呼着墨轻把棺材抬走。 “木棺本世子就带走了,老夫人,节哀吧。” “黎世子。”老夫人走上前又说一句,“能否请世子在还未确定真相时,手下留情。” 眯了眯凤眸,墨枕寒道:“本世子从来都是秉公办事。” 翌日清晨。 江冉冉还在干草垛上熟睡,就突然听见门口“吱啦”一声。 美目悠悠的睁开。 是一个狱卒。 “江小姐,请吧。别耽搁了受审的时间。”来人神情轻蔑,扯高气扬,好不得意。 说着就准备把江冉冉从地上提起来,就像对待他以前的囚犯一般。 “住手!”江冉冉眼神陡然一厉。 对面那人顿时吓的把手缩了回去。 以为住在牢房就真是囚犯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起身,江冉冉背脊挺的笔直。 “本小姐自己有腿,能走。”瞥了一眼身后畏畏缩缩的人,江冉冉甩了甩衣袖,拂袖而去。 出了牢房,光线突然明亮,刺的江冉冉双眼一眯。 一路走去受审的地方,本该在前面带路的狱卒瞬间就变成了跟在身后的小厮,江冉冉硬生生的把府衙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公堂门口,江冉冉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依旧面不改色。 刚跨入公堂,江冉冉就见到里面的萧沐之和自己三叔。 给了三叔一个安慰的眼神,江冉冉就一脸漠然的走到了判官面前。 “罪人江氏!还不跪下。” “罪人?本小姐怎么不知道我何时竟成了罪人?” “啪。”案板一拍,判官怒道:“江小姐莫不是想抵赖?!江小姐别忘了,昨天周围那么多证人,可不是你想赖就赖的掉的!” “就是,就是。” “哎,好好的一个姑娘干嘛干出这种事。” “可惜了,进了牢房这闺誉……” “倒是连累了护国大将军。” 倒是萧沐之一贯的手法。 欲加之罪罪何患无词? 怕是今天就算她洗脱罪名,他萧沐之也能再扣坨屎在自己头上吧。 “本小姐从来都不赖账,但更不会承认莫须有的账!” 不同于昨日的忍让,今天的江冉冉咄咄逼人。 “你谋害老尚书,这个罪名还不够让你悔改认错吗!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 “呵,若是罪名已经成立,今日又何须再审。” “今日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所以才请江小姐出来,问上一问。若是今日受审下了,江小姐乃清白之身,也好洗刷昨日的冤屈,可若是不是,江小姐恐怕逃不了牢狱之灾啊。” 恩威并施。 只可惜,站在这里的是她。 第32章 再审 “墨王府黎世子到—” 门外传来了狱卒的喊声。 屋内的人皆是一愣。 那个跋扈的黎世子?他来干什么?屋内的人又瞬间把视线转向了静静立在中央的江冉冉。 “怎么?这么安静?难不成是在迎接本世子?” 众人听着黎世子嚣张的话语,视线不自觉地转向了在上位端坐的三皇子。 萧沐之听了这句话,放在扶手上的手顿时一顿,可脸上却笑的越发的自然,越发的春风拂面。 江冉冉看着萧沐之的反应,暗骂了一声虚伪。 判官则赶紧小跑步的从座位上跑了下来,屁颠屁颠的到了墨枕寒的面前。 “黎世子安。”判官行了礼,起来道:“不知—”黎世子来府衙有何事? 不过后面那半句话,他并未来得及说出就被墨枕寒喝断了。 “本世子有让你起来吗?嗯?” 这句话瞬间让判官的小心脏颤抖了一下。 “这……”判官本想还想在挣扎一下,可看到墨枕寒投来的视线瞬间让他的腿一软。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墨枕寒不屑的冷哼一声。 “黎世子真是好气度。”三皇子萧沐之终是开了口。 墨枕寒管也不管地上的人,就往前走到最高位本是判官审判案件的位子坐下。 看着矮了自己一个位子的萧沐之,墨枕寒扯唇一笑:“本世子当然气度非凡。” 萧沐之沉下脸。 “黎世子再怎么不讲理本皇子都不管,但莫要扰了府衙的秩序,更不要尊卑不分。” “尊卑?”墨枕寒玩味的咀嚼着这俩个字。 “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这府衙内还有谁尊的过本世子。” “你!”萧沐之怒了。 这句话真真是扎心窝了。 “毕竟三皇子的阶品还未有本世子高吧?且三皇子的爵位……呵呵。”墨枕寒但笑不语。 萧沐之觉得他在听下去他非得吐血不成。 而后面的墨轻则嘴角微抽,没想到他家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主子,在口舌之战上也如此的擅长。 “三皇子现在可还有异议?” 萧沐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本皇子自然没有异议,只是黎世子如此霸占了判官的位置,让判官如何断案?”萧沐之把霸占俩字咬的极其的重。 “墨轻。” “在。” “去把判官提上来。” “是。” 没一会儿,判官就被墨轻提小鸡一样的拎在手里。 “你就站在这判案,本世子绝不打扰你。”就怪了。 墨枕寒心里暗暗的想着。 判官擦了擦额角的汗,道:“是,是。” 判官刚松了口气,想拿起案板开始审案,可板还没拿到,就听到旁边的大爷道:“你,去给江小姐搬一个椅子来。” “啊?搬、搬椅子?”判官潜意识的想反驳,可头顶的视线越来越凌乱,使得他赶紧咽下反驳的话,夹着尾巴就下去给站着的江大小姐搬椅子去。 “听说前几日,江小姐大闹了墨王府?” 墨枕寒看着脸色恢复正常的萧沐之,开口道:“本世子的未婚妻,使点小性子又何防?” “可本皇子怎么听说,江大小姐那天闹的想退婚呢?” 看着坐在梨花大木椅上的江冉冉,墨枕寒眼底的寒冰瞬间融化,但对着萧沐之,他的声音仍如坚冰。 “三皇子似乎很希望本世子和冉冉退婚?”墨枕寒这一刻终于舍得转过头看向萧沐之。 萧沐之呵呵一笑,“江大小姐如此优秀,自然得择良木而栖。” “试目以待。” “主子,人到了。”墨轻上前一步道。 墨枕寒微微点头。 瞬间大门再次打开。 只见两个身着黑衣的墨王府侍卫架着一个头发凌乱,身材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 侍卫一脚踹在那女子身上。 “扑通”正巧不巧跪在了江冉冉身旁。 萧沐之则在女子抬头的那一刻惊了。 “莲侧妃?” 萧沐之瞬间燃起怒火,这可是当众打脸啊,但他很快的就平息了自己的愤怒。 “黎世子!你对三皇子府是有何不满?竟如此对我府中女眷!若是本皇子有哪里惹黎世子不快了,本皇子在这道歉,还请黎世子不要迁怒府中其他人。”说着萧沐之竟真的当中众人的面对墨枕寒鞠了一躬。 “三皇子误会了,我把莲侧妃抓来,是因为案件的需要。”看着面前对自己弯腰的人,墨枕寒丝毫没有起身搀扶的意思,就这么冷眼看着。 墨枕寒没等萧沐之来得及说话,就道:“把陈老夫人请上来。” 萧沐之眼神顿时一暗,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三皇子你的府邸也是时候该加强一下护卫了。”墨枕寒戏谑的说着。 萧沐之眼底寒光一闪。可来不及等他细想,这边就已经开审了。 “莲侧妃,你为何来到这公堂之上?” “我……”地上的女子抬起头嗫嚅道。 倒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还是我来说吧。”江冉冉弹了弹衣袖站起身。 “听说莲侧妃怀有身孕?可看莲侧妃这样子,似乎不像啊。” 女子眼神顿时慌乱,匆匆的瞟了上座的人一眼,就赶紧低头说道:“这……是妾身月份不足还未显出来。” “哦?那在你屋内的落红是—” “那不是我的!不是!那是,那是玉珠的!”女子慌乱的否决,直接伸手指向身侧的丫鬟。 “莲侧妃如此激动,不怕惊了肚子里的孩子吗?”江冉冉眯了眯眼道。 地上的莲侧妃一听,赶忙捂着自己的肚子喊痛。 要不要这么假? 江冉冉把手伸到莲侧妃的面前,手里的耳环熠熠生辉。 莲侧妃瞳孔皱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无血色。 “莲侧妃可觉得似曾相识?” “不,江小姐说笑了,妾身不觉相识。” “还请府衙派人前往三皇子府莲侧妃的居所进行搜索,若是发现了相似之物,还劳请府衙的人给带过来才好。”转身对着判官,江冉冉如是说道。 第33章 莲侧妃 “这……”判官尴尬的搓了搓手,若是平时他铁定拒绝。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 “叫你去你就去。” 一个眼刀子飞来,让判官瞬间做出了选择。 “来,你去。”随手指着一个衙役道,判官丝毫不顾一旁萧沐之灼人的视线。 没办法,谁叫他更不敢得罪这个世子爷呢? “黎世子不觉得自己的作为影响断案了吗?” 萧沐之说着就准备阻止事情的发展,然而一句话让他生生的停住了步伐。 “最近皇上让本世子好好查一下南部粮草缺失的问题,三皇子你说本世子该如何查呢?”墨枕寒连头都未转,声音就响了起来。 萧沐之握成拳的手攥的更紧,隐约间都泛了白。 “既然父皇将这重任交托于黎世子,那黎世子定能公平公正的查清粮草缺失的问题。” 墨枕寒看着又坐回原处的萧沐之,眼底划过一丝讥笑。 少年时的萧沐之,果然还略显稚嫩。 看着前面完全被墨枕寒压制住的萧沐之,江冉冉在心里想到。 府衙内的众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等了一炷香。 终于在大家千盼万盼的目光中,衙役带着一脸僵硬的表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墨王府的侍卫。 “如何?” “这……”衙役为难的看了眼萧沐之。 “你嫌你眼睛不好使?” 墨枕寒凉薄的声音在府衙内回响。 吓得衙役一抖,连忙道:“搜,搜出来了。”说着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正是另一只耳环。 判官眼皮一跳,却还是道:“莲侧妃,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这,这不是我的,是有人要陷害我!”莲侧妃慌乱的摇头,她看到了萧沐之看过来的如看死人般的目光。 可她却没看到季老夫人的目光…… 愤怒,痛苦,还是懊悔?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了莲侧妃面前,虽有灰尘却掩饰不住她的华贵。 “五日前的晚上你在何处?” “五日前……妾身自然在三皇子府。这,这你可以去问我娘亲,她可以为我作证。”说着竟直接挪动着她的双膝朝着老夫人那靠去。 “娘!你要为莲儿证明啊,莲儿那日是在府中对吧?对吧?”莲侧妃牢牢的拽着老夫人的裙摆道。 老夫人丝毫不管她的祈求,只是看着她一眨不眨,仿佛身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紧紧的盯着她,老夫人不答反问:“陈、子莲!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身孕?!” “当然啊,娘,你怎么连女儿也不信了呢?” 老夫人看着一脸受伤的女儿,只说了一句话。 “是与不是,大夫一看便大清楚了。”说着就让自己身后的一个老者上前。 “娘!”莲侧妃大惊失色。 莲侧妃慌张起身,就想要往别处逃开。可身后墨王府的侍卫一把把她摁在了地上。 “夫君!夫君!”莲侧妃看着离自己皓腕越来越近的手,只好朝着坐在高处的人喊道。 “莲儿,你就让这位大夫看上一看,清者自清,莲儿你何必如此紧张,放心,本皇子自是相信你的。”萧沐之一脸的深明大义。 可莲侧妃的心却瞬间掉入了深渊。 她,被弃了…… “老夫已经诊断完毕,莲侧妃身体略显虚弱,还有些气血不足,可确实没怀有身孕,且—”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大夫语气稍微停顿之后又继续道:“且莲侧妃小产也大约有半月了。” “嘭啪。”一个茶杯狠狠的砸在了莲侧妃的脸颊上。 瞬间,血如泉涌。 看着已经不能用一脸怒容来形容的老夫人,莲侧妃慌张的抱住老夫人的腿,死都不肯撒手。 无论老夫人如何踹,如何踢。 “娘,娘!莲儿错了,莲儿不是有意骗您的!莲儿只是不想让您失望,您,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儿吗?” “老夫人,莲儿这次是做的不对,竟连本皇子都敢瞒着,可也不要因此伤了和气,而且本皇子相信莲儿已经知错了,是吗?莲侧妃?”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过错全揽在了莲侧妃的身上。 “是,娘,原谅莲儿吧?莲儿知错了,莲儿以后一定不骗您。” “陈子莲,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五日前那晚子时之后,你到底去了何处?” 一瞬间的安静,莲侧妃的脸则刷的一下变的惨白。 “我,我一直在院内休息,并未去别的地方。”莲侧妃目光躲躲闪闪,根本不敢抬头看向老夫人。 “啪。”一个耳光就这么甩了上去,混合着先前脸上的鲜血,看起来犹为渗人。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目光看着这个被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以你怀孕为由骗老夫人去往三皇子府,并使计让老夫人留宿,而你,莲侧妃,则在老夫人入睡之后潜出王府前往尚书府。”江冉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珠花,看着瘫倒在地女子继续道:“因你是尚书府唯一的小姐,所以你进入尚书府毫无阻碍,并且你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顺利的到了主院,也就是死者,老尚书所居的院子。随后你用沾着迎春花花粉的帕子,捂住了正在熟睡的老尚书的口鼻。” “我说的,是也不是?”江冉冉最后问道。 可还未等到地上之人的回答,老夫人的声音就毫无感情的响了起来:“从此以后,我陈府与你莲侧妃再无瓜葛。” “娘,不是的,是,是她!是她陷害我!”莲侧妃凶狠的将头转向江冉冉。 “你是谁!为何要如此污蔑本侧妃?!什么半夜出府,什么花粉帕子!全部都是信口开河!无事生非!通通都是假的!假的!你就是嫉妒本侧妃!” “够了!陈子莲!你给我清醒过来!”老夫人敲着拐杖道:“江冉冉乃护国大将军之女,又是黎世子的未婚妻!对你,何来嫉妒!” “我真恨不得从来都没有生过你!” “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你这个毒妇才做的出!”老夫人嘶声力竭。 “老夫人,本皇子体恤你丧夫之痛,才不与你多做计较,可凡事皆凭证据。”萧沐之双目沉着的看着老夫人。 “本皇子认为,一个被握在掌心的耳环证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这耳环是不是一开始就被握在手里,还不确定呢。” “证据?”墨枕寒走到进前和江冉冉站在一处,随即一条绣花的帕子被摆在了莲侧妃的面前,上面绣着的莲字异常惹眼。 “把春竹带上来。” “是。”一旁的墨轻躬身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他就带了一个丫鬟回来。 “春竹……”莲侧妃看着一进公堂就立马跪在地上朝她磕头的贴身丫鬟,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春竹,你!”身后的玉珠一脸不可置信。 “春竹,你乃莲侧妃的贴身丫鬟,那就由你来说,五日前的晚上,莲侧妃身在何处?”江冉冉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淡的开口。 “主子借害喜而呕吐不断留住老夫人在府内过夜,自己则出了门。” 四周瞬间嘈杂了起来。 “而奴婢那晚正好守夜,因着好奇便一路跟着主子,哪料到……会看到如此一幕。”犹豫了一瞬,春竹下定决心咬牙道:“女婢看到主子拿手帕沾满了院内的迎春花花粉,然后就急匆匆的前往了老主子家。然后……就如江小姐猜想的一样。” “说!”墨枕寒冷声道。 第34章 身死 “奴婢看到,老主子因呼吸不畅醒来后不停的与主子争执,想要将帕子从嘴边移开,期间主子曾用簪子划向老主子的腰侧。” “去验!”墨枕寒朝着判官道。 “验……验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墨轻一把拽住一路扯着出去。 没一会,判官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回来了。 “腰侧确有一道八厘米长的伤口。” 人群瞬间哗然,谁都知道老尚书已经下葬了。 跺了跺拐杖,老夫人道:“因某些原因,本夫人还未将老尚书下葬。” 言语间一直盯着地上不发一言的女子。 众人一听,顿时唏嘘不已。 “当当当。”莲侧妃对着地面朝老夫人嗑了三个响头。 “父亲,确实是我害的……因为女儿不满父亲不肯在朝中帮助三皇子,同时又不愿父亲将家产全部给表哥继承,所以鬼迷心窍,出此下策。” 这一番算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老夫人看着她,身体不肯控制的颤抖起来,险些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全是我一人的主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判官,请黎世子莫要牵连三皇子殿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清白的。”莲侧妃垂着头道。 “莲儿,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为何要用杀人这个法子?你不要再说了,你我夫妻一场,我怎能坐视不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好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可莲侧妃听后没有一丝感动,反而满脸写满了恐惧。 怎么回事?江冉冉直觉不对,刚想上前,就看到莲侧妃一把推开萧沐之,一头用力的砸向柱子。 速度之快,用力之狠,让周围的人瞬间傻了眼。 他们仿佛都能听到那头骨碎裂的声音。 死了,莲侧妃死了。 直到江冉冉洗漱完毕,躺在自家温暖的大床上时,她还在想今天白日发生的事情。 这次案件最后的结局是,老尚书为莲侧妃蓄意谋杀。 与其余人皆无瓜葛。 而她则是平白无故的遭了一趟牢狱之灾,再多就是毁了一点名声。 只是可惜,没把萧沐之拉下水。 没想到临死之前,那个莲侧妃还是心心念念着萧沐之的名声。 算了,掰倒萧沐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也不会太久就是了…… 躺在柔软的锦缎上,江冉冉竟有些怀念昨日在干草垛上的感觉。 阖上双眼,江冉冉逐渐进入梦乡。 这天,江冉冉站在门庭冷清的寻香楼面前,神情淡如止水。 她不过是两天没来,这寻香楼就从原本的热闹非凡变成了门可罗雀? 还真会抓时机。 “大姐?”一旁的江墨看着立在原处不动的人,有些担心。 自从出了前几日的事情,江府上上下下把江冉冉看的跟什么似的。 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今天来这寻香楼也是,要不是江冉冉的一再坚持,她怕是连院门都出不去。 还真是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生活。 而身边的江墨则因为之前的事,居然直接从学院溜了回来,也难为三叔竟没有教训他。今天更是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她那个妹控的大哥代替他来陪自己出府。 “大小姐。”听到楼外动静赶着出来的霍掌柜朝着江冉冉行礼道。 “进去说。” 隔间里,江冉冉和霍苍木相对而坐。 “我不在的两天,寻香楼如何?” “如大小姐所料,是有不少人来闹事,而且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家族。不过自从昨日黎世子来过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滋事。” 江冉冉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来过?” “是,且还把一楼的香瓶,香丸全数买走了。” “全数?”可她刚刚分明看到一楼货物充足。 “是,不止如此,黎世子还送来了几名调香师和几大箱的熏香。减轻了我们寻香楼的负担。” 因为调香师难找,而江冉冉要求又高,所以寻香楼里至今也没有几个调香师。 这一回倒是解决了寻香楼的燃眉之急。 “但依在下看来,这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霍苍木说道。 江冉冉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客源固定,无法扩展,买来买去也就是那么几家,又因城北两家熏香铺子开店时日已久,大部分客人还是愿意去他们那买,并且调香师调香时间花费的太多,一个调香师一天的产量也不过是三四瓶,所以经常有些供不应求再加上咱们楼的名声的确算不上好,所以就算没有前日的闹事,咱们楼的客人也会越来越少。” 霍苍木拱手说道。 江冉冉手指轻叩桌面。 整个房间只能闻到熏香燃起而散发出的阵阵芳香。 “我曾说过,我只是买下寻香楼的所属权,而经营还是交给你。所以该怎么经营该怎么改动不必告诉于我,我只负责钱财和调香,当然,我也注重收益。” 霍苍木一愣,她是说过,但他对这话也只是一笑而过。 毕竟谁会如此放心一个刚认识不足一月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是江冉冉的回答。 即是如此,他霍苍木定当竭尽所能。 城西,三皇子府。 “主子,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主屋内,一个粗布青衣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跪在萧沐之的身后说道。 “不算又能如何?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太急促了,才让对方钻了空子。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至于死去的莲侧妃,在萧沐之眼里,死掉一个侧妃算不得什么。 就算莲侧妃当时不死,萧沐之过后也会想法子弄死她。 知道了这些事,参与了这些事,在萧沐之眼里,焉能不死? “那件事确定处理干净了吧?” “确定。不会再有一丝痕迹了。”身后的男子道,接着他又说:“王文的家人已经入京了,可要安排地方?” 男子俯身应道:“是。” 第35章 密谋 与此同时,惠国公主府。 明依郡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奴婢道:“找到了?” “找到了。” “好,告诉他价钱随他开,本郡主等他事成的消息。” 江府,江冉冉刚刚回到院子,就听到清环的禀报。 “小姐,三夫人回来了。” 三婶? 江冉冉刚刚坐下,连板凳都还没有坐热乎,听到这句话就赶忙起身朝外走去。 “三婶。” 江冉冉朝着屋内锦衣薄纱,略施脂粉的美妇人喊道。 “是咱们冉冉来了。”坐在一旁的二婶看着朝她们走来的江冉冉,笑的爽朗。 “三个月不见,冉冉似又美了不少。”塌上的美妇人,看着江冉冉道。 “三婶说笑了。三婶此番回锦城,可是还好?” 三婶,是原来翰林院学士的嫡女。 前几年翰林院学士以自己年老多病为由,告老还乡回了锦城。 所以如今京城就只剩下了三婶一人,而三婶这次回去就是因为三婶的娘亲,似是不行了…… 但,据她所知,三婶的娘家人今年都安好无虞,只是在明年…… 上辈子的明年,老翰林一家在一夜之间被血洗府邸。 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挺好的,除了娘亲有些身体欠漾外,其余都不错。”三婶眼里含着暖意。 京城离锦城路途遥远,她也是多年没回去看看了。 “不过—”三婶话锋一转,“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江府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看着江冉冉,三婶意有所指。 这时,一旁的青环走了过来。 “小姐,谢表小姐让你去一趟谢侯府。” “哦?”江冉冉看了眼屋内的人,又道:“二婶三婶也好久没见过姑母了吧?不如,一起前去?” “我就不去了,没过几日就是三皇子生辰,还有四皇子开府之日,我可连赠礼都还未想好呢,今天我得去挑礼品去。”说完又暗叹一声“麻烦。” 江冉冉颔首,又看向一旁的三婶:“三婶可是要休息?” “不必,在马车上做的久了,也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于是,一柱香之后,谢侯府的府门门口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冉冉,我就三个月没来,怎么谢候府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特意换了一身衣裙的三婶,江冉冉心领神会的说道:“变的如何了?” “在外面看着就乌烟瘴气的,啧啧,就不知道里面又是何番模样?” 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戴点翠,三婶活脱脱的一个贵妇形象。 “穿这一身还真是别扭,早知道就不换衣裳了。”靠着江冉冉,三婶暗戳戳的抱怨着。 她还是喜欢淡色的衣裙,轻便的首饰。 而侯府门前的护卫则是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可握紧了之后又马上松开。 没办法,谁叫这俩人别说是他们就连府中的主子都不敢惹,别说是在府门前江侯府上上下下评论了一柱香,就算评论一个时辰,那她们也是没话说的,指不定还得给他们抬个椅子过来给他们坐着,免的她们站累咯。 于是,候府的护卫们就看着江冉冉和三婶一路扯高气扬评头论足脸带嫌弃的跨入了谢候府。 独留他们面对府门前一堆刚才被她们指指点点吸引过来的闲杂人等。 不知道的人看到府门前那么一堆人,还以为谢候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三、三舅母?”谢浅本来正站在院门前等着江冉冉,结果江冉冉是看到了,可后面跟着的美妇人让她着实有些头大。 “戚。”三婶嗤笑一声,走到谢浅面前。 谢浅一看这架势,忙准备往后躲,可再怎么躲也躲不过美妇人那伸过来的手。 重重的捏上谢浅那一掐一包水的白净脸颊,三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那皮肤嫩的,啧啧啧。 谢浅则是懊恼的皱起了眉,她这个三舅母别的挺正常,就是喜欢一见面就捏她的脸,小时候也就算了,大了还这样。 谢浅气愤的跺了跺脚。 也没见三舅母去捏江冉冉啊…… “哟,你这个小妮子,我可是一回到京城就来看你,你反倒是不高兴了?” 重重的捏了一把之后,三婶放下手说道。 “不不不,谢浅自然是极高兴的。”谢浅虽是如此说道,但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往后靠了靠。 等到了安全距离,谢浅才转身领着她们入了内院。 等坐在了后院中的凉亭中,谢浅才敢靠近江冉冉,偷偷的问到:“冉冉,你咋把三舅母也带来了?” “咳。”谢浅口中的三舅母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咳嗽了一声。 惊得谢浅忙坐直身体。 三婶不由的好笑,就谢浅这个大嗓门,还打算说悄悄话? 她坐在对面都听的一清二楚。 “姑父想给苏简名分?”一时间寂静无声,看着不打算开口的谢浅,江冉冉只好率先开口。 谢浅一惊,她是如何得知? 看着一脸震惊的谢浅,江冉冉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找我过来,除了苏简也没别的了,而苏简能让你这么慌张,除了你父亲想给她名分,我也想不出什么了。” 而三婶听了则是怒不可遏。 “谢浅,冉冉说的可是真的?”看到谢浅犹犹豫豫的点了头,三婶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冷静了一会儿,三婶道:“你娘亲呢?” “我娘亲在住院内休息呢,娘亲最近身体不大好。还有……就是我娘亲还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请三舅母莫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娘亲?”谢浅看着满脸怒容的三婶,小心翼翼地道。 “你娘亲不知?不知更好!走,我们去你娘亲那!”说着,三婶一撩裙摆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往前走去。 江冉冉倒是没想到,她这个一直以来温温柔柔,行事圆滑,只是有时候略显毒舌的三婶竟还有这么风风火火的一面。 “冉冉,这!”谢浅急了。 拉着她的手,江冉冉边走边说:“你放心,咱们三婶还会没分寸吗?” 但,江家的与众不同,造就了谢候爷刚有了这个念头哪怕还没有实施,就已经惹怒了江家的一众老小。 第36章 谢侯府 江家二房,江家三房,皆只娶了一位妻子,且到现在为止琴瑟和鸣,恩爱非常,根本不会有什么纳妾,新娶的想法,在他们心里,他们只忠于一人,那就是他们的妻子。更别说江冉冉的父亲,哪怕江冉冉的母亲生下江冉冉没多久就离世了,可她的父亲因为一直深爱着她的母亲,到现在也没有续弦。 以至于京城中的女子一提到江家就满脸惊羡,男子一提到江家就满脸郁闷。 所以,谢浅的娘亲,江冉冉的姑母,江家大爷二爷三爷唯一的妹妹,怎么可以忍受自己夫君要纳妾的事实? 三婶边走边觉得自己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没办法,她实在是为自家那个妹子打抱不平。 “小嫂子?”一个面容姣好但略显清减的女子看着面前三婶,脸上划过一丝惊喜。 赶忙迎了上去。 “不是才回京吗?怎么来府上了?” 三婶上去握住女子微凉的手掌,相携落座。 “这不是从锦城带了不少东西来,要是不赶紧把东西送出去些,我那院子怕是要装不下了。”三婶佯作烦恼。 “这怎使得?该是我回府拜见的。”女子抚袖说道。 “三月不见,语容你怎么这般生疏?”三婶嗔道。 语容就是谢浅娘亲的名。 一番嬉笑过后,三婶正了神色。 “语容,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府上新来了个丫鬟?” 刚刚在路上,江冉冉和谢浅她们两个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的差不多了。 江语容一愣,随即狠狠瞪向坐在后面的谢浅。 “不过是……”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槐香,去让她们安静些,没事别吵吵闹闹的,没看到这有客人吗?”江语容眉头狠狠一皱,颇感烦躁。 “是。”槐香应下,正准备转身出去时,大门就被推开了。 哭闹声,争吵声,一下子涌了上来。 吵得江语容有一瞬间的头晕。 “夫人!您要救救苏简啊!”门外一个娇弱的女子,跪在那啼啼哭哭的喊道。 苏简?! 门内的四个人神情皆是一震。 好家伙,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三婶捋了捋头发,理了理衣摆,气势十足的起了身。 “哟,这是谁啊,小脸都哭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把你怎么的了?” “啧啧啧。”三婶绕着跪在地上的苏简转了一圈后,道:“我怎么不知道,如今这谢候府已经没规矩到了这个地步,以为这里是府衙吗?是个人就能跪了?” 三婶满脸嘲讽。 “嫂子莫要生气,这是府中刚来的下人,许是之前一直待在梅州,地方偏远,所以不太懂得咱们京城的规矩。” “梅州?那是什么地方?乡下么?”三婶掩唇轻笑。 看着毒舌功力全开的三婶,江冉冉放心的拉着谢浅在一旁看戏。 “梅州……梅州很好。”苏简嚅嗫的为自己家乡证明。 “既然你说梅州好,那又为何来到京城?” “这……”苏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这时,一旁的江语容温温柔柔的开了口。 “嫂嫂莫要难为她了,人家也是因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才到京城来的。”说着,竟还躬身亲自把苏简扶了起来。 “谢谢夫人。”犹豫了一下,苏简还是随着江语容起了身。 她本来是打算长跪不起的,但这个计划现在似乎不行了。 屋内,看着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的苏简,江语容眼底闪过椅子暗芒。 “苏小姐,可是有人欺辱与你?” 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苏简紧张道:“怎会?府中众人对我皆很好。” “既然都很好?那可是住的还不习惯?不然之前苏小姐为何?” “求,夫人为苏简做主。”苏简说着就“嘭”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哟,这是怎么的,又给跪了?”三婶嘲讽的声音在此时恰当好处的响了起来。 可苏简并未去管在她耳里听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并未等到江语容的回话,苏简就开始嗑起头来,一下一下的,回响在屋内。 “苏简知道,夫人最是慈悲为怀,所以苏简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也还是想来求求夫人。”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的苏简就开始痛哭了起来。 一边抽噎一边道:“苏简自知没脸来见夫人,也不奢望夫人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可……可还是希望夫人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刷”的一下,江语容的脸上红润尽退,独留一片苍白,可后面的一句话更让她饱受打击。 “毕竟,这也是谢家的种啊……” “放屁!”谢浅最先反应过来,就连忙怒声骂道,“谢家的子嗣只会,也只能从我娘亲的肚子里出来。” “够了谢浅!”眼看着要越骂越难听的谢浅,江语容用力喝道。 目光紧紧盯着面前柔弱的女子,江语容想,是她之前小瞧她了,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 还真有些猝不及防…… “我自然懂得谢大小姐所说,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求夫人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知道夫人对我心存芥蒂,但我保证,只要孩子能安全降生,我就离开侯府,回到梅州。” 这些话听的屋内四人的脸齐齐一变。 话音落下之后不久,江语容使劲调整着她的面部表情。 顶着一张笑的十分灿烂的脸,江语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竟是这个?这你自然放心,就像你说的那样,既然这是侯爷的子嗣,那自然得让它安安全全的降生,而你作为他的生母,自然也得留在候府,不仅如此,还得给你个名分才行。” 看着苏简一瞬间闪过的兴奋,江语容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听到此,苏简的脸瞬间爆红。 第37章 名分 “这,这自然是要听夫人的。”慌慌张张的就吐出了这么一句。 “即是听我的,那么—”转头对身后的槐香说道:“你去找顶小轿子,这几天就把苏简从侧门处抬进来,虽然苏简一直住在谢候府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做的。” “至于名分么?”江语容丝毫不管地上已经神态不对的苏简,继续说道:“就贱妾吧。” 贱—妾— 这俩个字重重的撞在苏简的心上。 而周围的人,包括江冉冉也全都长出了一口恶气。 干的漂亮!谢浅为自家娘亲喝彩。 妾分两种,一为良妾,二为贱妾。 良妾的地位比贱妾高,良妾亦拥有一定的权利,比如当家主母并不能随意责罚辱骂良妾,良妾亦能在当家主母去世或被休之后,被抬高位分,从而自己成为当家主母。 但贱妾可谓是没有未来,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妾。 可就算如此,江冉冉的三婶还是一脸不爽。 在她看来,连贱妾都是抬举了她! “怎么了苏小姐?这一脸的菜色可是对语容所说的不满?” 苏简一惊,刚想回话,可三婶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叫你一声苏小姐是客气,但可别真把自己当成大家小姐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没头没脸家破人亡的女子,能在这谢候府当了个妾,哪怕是贱妾,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是。” 纵使再不甘愿,她也只能如此。 “夫人,谢侯爷来了。”槐香走到江语容身边道。 “哦?倒是会赶时机,也罢,正好把咱们刚刚得来的好消息告诉侯爷,让侯爷也高兴高兴。”说着看了一眼已经坐在椅子上的苏简,江语容就走了出去。 “侯爷,您可来了。妾身可是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呢。” 刚跨进门槛想要进来的谢侯爷,听到自己夫人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惊的寒毛一立。 他家夫人啥时候这么给面子的叫他过侯爷?还自称妾身?怎么他就听的这么不习惯呢? 看着越走越近的自家夫人,谢侯爷清了清嗓门,道:“夫人,有何事等会儿……”再说,后面还有人呢。 的确,谢侯爷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可是江语容既没有领会他的话,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人,就自顾自的打断了谢侯爷的话说道:“妾身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今天先得了个美娇娘,日后,等过几个月,咱们府怕是要大摆宴席来祝贺咱们谢侯爷老来得子了。” 正值壮年的谢侯爷先是一脸迷茫,寻思着他家夫人这是在讲什么?然后突然瞬间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一张老脸瞬间爆红,眼神极度尴尬。 一个转身,谢侯爷朝身后的人拱了拱手。“黎世子,看笑话了,笑话了。” 身后的男子,也就是墨枕寒则满脸的兴味。 “看来本世子来的不是时候,这么值得庆贺的日子,竟然让本世子给搅和了。” 屋内的江冉冉则是在谢侯爷一开口叫黎世子的时候,就朝着门外张望了一眼,惹得谢浅一脸的调侃。 “冉冉。” 正在江冉冉犹豫自己该不该出去跟墨枕寒问个好时,一道低沉的男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黎世子。” 看着在自己半米处,躬身行礼一点礼数也不差的江冉冉,墨枕寒蹙了蹙眉。 几天不见,怎么又变的如此生疏? 这可不行,墨枕寒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和江冉冉再次拉近距离,可表面上却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还朝三婶打了招呼。 “三婶好,枕寒这厢有礼了。” 三婶按了按自己轻跳的眉梢,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应了吧,可这还没把她们家小丫头娶走呢,不应吧,这人家权高势力大的,万一人家一不高兴,不要她们家的小丫头了可咋办。 三婶在心里做着强烈的心里斗争。 而她口中的小丫头,江冉冉,则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三婶这是怎么了?是在发呆么? 到最后还是江语容出来打了圆场。 “黎世子可不能偏心,怎的就跟做三婶的打招呼?”若是算亲疏远近,她才是这里和江冉冉血缘关系最近的那一个。 “是枕寒疏忽了。”顿了顿,忙道:“给姑母请安。” “哎,好好好。”江语容满意的眯起了眼睛,笑道。 而一旁的谢侯爷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是在朝堂无人能敌,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墨王府小世子? 不都是说黎世子为人嚣张跋扈,冷漠非常?可他现在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好儿郎是怎么回事? 他可能需要叫御医来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若是谢侯爷需要御医,本世子倒是可以举荐。”墨枕寒似笑非笑的开口。 我的天!他怎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谢侯爷赶快否认:“啊,不用了不用了。在下觉得在下的眼睛好的很。耳聪目明,耳聪目明。” “耳聪目明?我看你是闭目塞听。”撇了一眼缩在椅子上的女子一眼,墨枕寒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一个江府嫡女,一个梅州孤女。 一个贵气端庄,一个柔弱可怜。 谢侯爷若是眼睛没问题,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呵,呵。”谢侯爷还能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恭喜姑父,从此身畔又多了一位美人来照顾你,想必如此,姑母也可以好好歇上一口气了。” “苏简,还不谢过夫人给你名分之恩?”一时的尴尬竟然谢侯爷说出了这样的话。 尴尬没解成,反而让江语容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着让苏简跪下谢自己的谢侯爷,江语容心里升上了一丝寒凉,十多年的夫妻情终还是比不过身畔的如花美眷。 她以为他会拒绝反驳自己给苏简名份,会斥责苏简不知好歹,哪怕不是真心的,哪怕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看着挺着孕肚再次跪在自己面前的苏简,江语容不可否认的告诉自己,她伤心了。 第38章 醉仙楼 她有一子一女,可她身体向来不太好,自从生下谢浅这个磨人精之后,她的身体就受了伤,不再适合怀孕。她知道他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也的确,作为候府来说,就两个子嗣是少了些,可谢绍争气,年级轻轻就成绩斐然,所以他也并未在说些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在意的。 强撑着笑容,江语容把苏简扶了起来。 一旁的三婶则担忧的看着她。 “妾身谢过夫人。” 哟,上嘴还真是快。江冉冉盯着苏简感叹不已。 “你回去休息吧,身体重要。”谢侯爷大手一挥,关心的看着她肚子。 “谢谢爷。”苏简听闻就朝着江语容一行礼,转身扭着腰就走了。 可还没走几步,一声“哎哟”就在彼时安静的屋子内响起。 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谢侯爷就立马冲过去,扶住苏简摇摇欲坠的身子。 打横抱起。 谢侯爷紧张的问:“简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较弱的靠在谢侯爷的怀里,苏简抬起她那一张惨白的小脸,气若游丝的道:“爷,不怪夫人,是简儿自己要跪的,不怪夫人。” 谢侯爷一听,整个人一愣。 而身后的江语容则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一声“爷,我没有。”的解释就这么破碎在了谢侯爷大步离开的脚步声中。 一旁的墨枕寒到觉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落在原处自己跑了。 有趣有趣。 “冉冉,你让黎世子送你回府吧。”三婶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话虽是对着江冉冉说着,可眼神却是朝着墨枕寒。 “三婶放心,我定当将冉冉安全送到。”话毕,墨枕寒牵起江冉冉的手就往外走。 在跨出屋门的那一刻,江冉冉回头一望。 三婶正安慰着一旁跌落在软塌上低声抽噎的姑母,谢浅则一脸无措的看着她们。 一路到了府外,江冉冉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低头看着神态严峻的江冉冉,墨枕寒轻笑。 “怎么?后悔了。” 想反驳,可在他面前又觉得是徒劳。 江冉冉微微一点头。“嗯。” 她后悔用了这个方式。 “你的目的?” “我想要绍哥哥回来。”江冉冉低语,因为只有这样做,她姑母才会感到危机,才会将在青州历练的谢绍叫回来。 所以,在她知道苏简入府会惹的姑母不开心之后,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苏简往谢候府里面推了一把,让她成功进入候府。因为她知道,苏简最后是必死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姑母会如此伤心。 但她若不这么做,远在青州的谢绍没过几个月就会因为洪水大发,而葬身于洪水之中。 那到时谢候府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谢绍?”握着江冉冉的手一紧。 谢绍就谢绍,还叫什么哥哥? “你跟他很熟?还叫哥哥?什么哥哥?情哥哥?”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儿的全扔向了江冉冉。 江冉冉看着疑似吃醋的墨枕寒难得好心情的解释:“他当然是我哥哥,不过不是亲哥哥,是表哥哥。” 故意曲解着墨枕寒话里的意思。 满意的看着墨枕寒略显扭曲的面容,江冉冉好心情的上了马车。 独留墨枕寒一人在风中不平。 不行,下一回,他也要哄着江冉冉喊他一回寒哥哥。 马车上,看着越来越偏离回府方向的道路,江冉冉不由的看向对面慵懒的靠着车壁的人。 “你想带我去哪?” “嘘。”墨枕寒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道:“安心的坐着。” 嘿,还给她搞神秘,不告诉她?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墨枕寒一跃而下,撩开车帘,伸手扶着江冉冉下马车。 手也不放,就这么牵着江冉冉进了那座享誉京城的醉仙楼。 传闻醉仙楼老板,容貌俊美,势力颇大,所以连着醉仙楼的一个位子都是千金难求。 不过,这醉仙楼的菜确实是人间美味,让吃过的人总是回味无穷。所以不管这醉仙楼的菜有多贵,位子有多难订,还是有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慕名前往。 来到三层,墨枕寒还是未停。 江冉冉目光闪了闪,跟着墨枕寒的步伐继续往前。 醉仙楼对外开放的只有三层,但它总共是有四层。但这第四层也不用多说,自然是给醉仙楼老板独自享用的。 难道墨枕寒除了带兵打仗十分擅长之外,对经商也十分擅长? 到了第四层,画风陡然一变。 下面三层,楼层的修葺风格还是古色古香,典雅大方。可这一层,江冉冉看着面前雕花嵌宝石外加鎏金的大木门,她觉得她有些接受无能。 斜眼看了墨枕寒一眼。 意思是,不会真是你的吧?原来你这品味? 看的墨枕寒面色一僵。 抽了抽嘴角,墨枕寒道:“不是我的。” 随即,推开木门带着江冉冉走了进去。 “噗!”一柱水流朝着刚进门的江冉冉他们袭来。 江冉冉往后一躲,墨枕寒衣袖一挥。 水流又这么回到了喷出的主人的脸上。 “哎呀痛!”那人捂着脸喊道。 好浓的酒味。 江冉冉看着那人,隔着你那么远都能闻到,这是喝了多少。 而另一边,“咔嚓”一声又吸引了江冉冉的注意。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衣男子。 不过力气到不小,一双镶玉的木筷都被他给一把掐断了? 墨枕寒倒是没管他们俩个,自顾自的拉着江冉冉落座。 一个菜单递了过来。 “吃些东西,我在送你回府。” 江冉冉颔首,便开始研究菜单。 “刷刷刷”的点了好几个菜,江冉冉把菜单还给墨枕寒。 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两个还保持原来表情和姿势的人,有些无语。 这是怎么了? 菜单一扔,瞬间砸向之前那个喷酒的男子。 “点菜!” “啊?哦!”男子呆滞的低下头,可目光刚触及到江冉冉的字迹时,瞬间发出尖叫:“啊!” 这一叫,江冉冉倒是没被吓到,一旁的青衣男子倒是吓了一跳。 瞬间回魂。 看着旁边跟失心疯一样的程景烁,青衣男子嫌弃的上去就是一脚。 “丢不丢人!长点脸吧。”青衣男子恨铁不成钢。 叫程景烁的男子被一脚踹翻在地。 刚刚沾地,程景烁就一把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就道:“欧伯庸,你胆肥了!”可还未等他走出一步,对面射来的视线让他浑身一冷。 瞬间就焉了下来。 原来那青衣男子姓欧,江冉冉若有所思,脑海中开始盘算京城中姓欧的家族。 “这不是太激动了吗,第一次看到寒带女人过来,而且还是个少女。”程景烁一脸惊奇的看着江冉冉。 寒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之前听说寒定了亲,他们还没当一回事,可如今一看,还真是他们想岔了。 不过看着面前还是少女模样的江冉冉,陆景烁寻思着,是不是因为以前没找对墨枕寒的审美,所以每次送到墨枕寒那胸大腰细的美女才会被一个接一个的丢出来? 正当陆景烁观察江冉冉观察的正起劲时,一双筷子直直的朝着他的双眼直射而来。 一个闪身,堪堪躲过。 有惊无险。 “哇!寒!”陆景烁被吓的够呛。“你重色轻友!” “眼睛不想要,直说!”墨枕寒冷冷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他面前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他未婚妻那么久? 不要命了? “这是—”青衣男子,也就是欧伯庸,适合的开口打断道。 “叫嫂子。” “当。”江冉冉一个手抖,不小心嗑了茶杯口一下。 嫂子这两个字给她的冲击力着实大了些。 暗自瞪了眼墨枕寒,江冉冉看着对面两人笑的春风拂面。 “茶有些烫手。” “是是是。”欧伯庸和陆景烁异口同声道。 欧伯庸率先一甩折扇,开口自我介绍道:“那个,小嫂子。我是欧伯庸,城南欧家二子。久仰了。” 语末,想来想又加上了一句:“小嫂子日后叫我老二就好。” 老……二…… 真是好名字。 “噗。”一旁的陆景烁眯着他的桃花眼笑出了声。 欧伯庸也自知不妥,可谁叫他倒霉偏偏就得了这个名字呢? 家中他排第二,兄弟中他还是第二。 他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叫他小二。”墨枕寒总结性的发言。 小二?还不如不叫呢。 欧伯庸幽怨的看着墨枕寒,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虽然这几率为零。 果不其然,墨枕寒的一句“你有何意见?”让欧伯庸瞬间希望破灭。 他可不敢有什么意见。 “小嫂子,我是陆景烁,你喊我老三或是景烁都没问题。”说着还对江冉冉眨巴着自己的桃花眼,丝毫不畏惧一旁气息越来越危险的墨枕寒。 不过该正经的还是要正经的。 “这是今天还得到的好料子,虽然不大但做套首饰绰绰有余。就当是我给小嫂子的见面礼了。”陆景烁拱手说道。 第40章 金銮殿 耳边响起了窃窃私语,江冉冉眸光暗暗一扫,有不少人朝着她们指指点点。 将一双纤白玉手轻轻搭于左胯处,右脚后支,缓慢的屈膝并低头,干净的嗓音回响在殿内。 “江氏冉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这么一礼下来,宫殿里议论纷纷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标准了,就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一样,整个过程身体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就连凤椅上的皇后也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 那一刻,皇后觉得是不是由她坐上这个凤椅会更加的适合? 她似天生有这个贵气。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三婶俯首行礼。 打破了沉思,皇后嫣然一笑。 “林氏,这就是你们江家的大小姐了吧?这姿色说是倾国倾城也不过。”这是她的真心夸赞,这个少女美则美矣,且美的大气,丝毫没有什么小家子气。 “臣女不过是蒲柳之姿,怎当的上皇后娘娘的夸赞。依臣女看,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 “哈哈哈。”皇后一听笑着拍手叹道:“没想到江大小姐不仅容貌上佳,连这口才也上佳啊。” 眼里满是对江冉冉的赞赏,不加掩饰。 一时间,大殿上最会察言观色的那几人,赶紧站起身,可了劲的开始夸赞江冉冉。 全然不覆刚才指指点点的模样。 “皇后娘娘谬赞了。” 不同于旁人的喜怒于色,江冉冉还是静静地站在那,丝毫不受周围的影响。 喜怒不形于色。 皇后越看江冉冉越觉得喜欢,只是可惜,这丫头前几个月刚被墨王府定了亲。 要是晚上一点,她可也要争上一争,多好的儿媳妇啊…… 金銮殿上的五皇子突然浑身一凉,心道:不会是他母后又想到了什么歪点子来整他吧? 晌午。 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妇人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该是宴请的时候了。 随着三婶走到江府的席位,江冉冉刚想落座,但上首传来的声音让她生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冉冉,来,坐在本宫旁边。”皇后指了指身畔,笑的亲切。 “姐姐,这怕是不好吧,恐坏了规矩。” 江冉冉还未说话,上首略居于皇后座位之下的位置上,一个宫装女子娇声道。  “淑妃多虑了,身为护国大将军唯一的嫡女,江冉冉担的起这个位子。何况今天是庆贺她父亲得胜归来之日,她自然也算的上主角了。”说罢,皇后转头对身侧身着明黄龙袍尽显威仪的中年男子道:“皇 上认为呢?” 皇上端起一杯酒小酌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开口:“皇后说的没错,淑妃你就安静些。” 叽叽喳喳的,吵的他脑仁疼。 瞟了眼神色尴尬的淑妃,皇后略显得意的让身后的婢女搬来一张桌子。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江冉冉一人身上。 能坐在上首位,那是多大的殊荣,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 顶着众人的视线,江冉冉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 脊梁笔直,举止从容,一步一步走的仿若脚下生花。 大家看的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江冉冉走到那两位最尊贵的人面前。 “冉冉谢过皇上,皇后。”手举在眉前,江冉冉微微低头行礼。 “你就是江家丫头?”低沉威严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 更静了,如果这时候连地上掉了一根针,怕也是清晰可闻。 “正是。”不卑不亢。 皇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冉冉,盯了好久,就是不说话。 就连下面不相关的人也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是怎么了? 就在大家越来越感到焦急时,皇后发话了。 “陛下,莫要吓到小姑娘了。” “哈哈哈哈!皇后不用担心。这丫头胆子大着呢。”往一侧看了眼目光焦急的护国大将军,皇上笑的意味深长。 “虎父无犬女这句话,果然没错。” 气氛瞬间缓和。 瓜果蔬菜,山珍海味,整个大殿筹光交错。 江冉冉一边品着酒杯里的果酒,一边不动声色的看向墨王府的席位。 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江冉冉此时有些担心了。她并不觉得墨枕寒会是那种违约的人。 “琳琅。”宴席到一半,皇后朝着皇子的座位喊了一声。 萧琳琅,楚国五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由皇后所出的皇子。 因为宫中皇子丧命是常有的事,所以皇上当年给他的取了个女名,望他平安长大。 他本来该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可世事无常…… “父皇,母后。”一个俊秀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今日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前些时日你还在本宫耳边不停的唠叨,说等护国大将军来了非得好好拜见拜见他。怎么今日见了却不说话了。”皇后调侃道。 护国大将军一看提到了自己,赶忙站了起来。 “臣不敢,该是臣拜见五皇子才是。” “哎,爱卿快快起来。”皇上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护国大将军,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 护国大将军起身,刚准备感恩戴德一番,就听到大殿门口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墨王爷到—黎世子到—” 全场哗然。 “这宴席过了一半才来,分明是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嘛。”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 “啧,这面子还挺大。” 可江冉冉不管,只见她目光直直的看向大门,等着它打开的那一刻。 一身墨衣的墨枕寒大步走在前面。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紧紧跟着他。 期间江冉冉还听到那么一两句“什么,你个臭小子,不知道等等你父王!不知道你父王年纪大了吗!” “知道你年纪大了,那就别拖后腿。”墨枕寒回了一句话,瞬间让墨王爷噎住。 “臣,参见皇上、皇后。”父子俩一起躬身行礼。 江冉冉使劲瞧了瞧墨枕寒,发现他只是脸色略有苍白,衣服上多了些灰尘,便放下了心。 收回视线,江冉冉突然发现旁边传来一道戏谑的视线。抬头一看,竟是皇后。 只瞧皇后一脸,你不必掩饰我都懂的表情,令江冉冉想开口解释,也无从下口。 只得作罢。 行完礼,皇上和墨王寒暄了几句就准备放他们下去。 墨王也正打算如此,可他的儿子却是个与众不同的。 “女婿,墨枕寒。见过岳父。” “噗。”护国大将军一个激动,把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都落在墨枕寒的衣襟上。 一擦嘴角,护国大将军一拍桌子,怒声道:“小子,谁是你岳父?” 江冉冉一捂脸,暗道一声“完蛋。” 就她爹这个暴躁性子。 墨枕寒一脸无辜的转过头,看向江冉冉,眼里写满控诉。 看的台下的人都一惊一乍的。 这个装可怜的是墨王府的黎世子?他们没看错? “咳,大哥。你刚回京,可能,可能有些事情还不清楚……”二叔壮着胆子对着他大哥说道。 不过声音在他大哥迫人的视线里越压越低。 “老江啊,咱们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喝酒喝酒。”墨王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凑到那个满脸怒容,就快要爆发怒火的人身旁。 催促着宫女把酒满上,墨王使劲的按着护国大将军的手,免得他等会儿把桌子拍碎咯。 可最后,这场宴会还是在护国大将军的怒火爆发后结束的。 江府大堂。 “爹。”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江冉冉想要开口解释。可才刚说出了一个字,就被江林一口打断。 “冉冉,你到后面去,省的等会伤了你。”说着就把江冉冉拉到一旁,自己则拎着江竹,也就是江冉冉的二叔,走到江府小型的练武场。 抽出佩剑,就对着江竹比划着。 “来,老二。咱哥俩好久没有切磋过了,今儿个我刚回来,咱们兄弟俩就连过过瘾。”说着,提剑就像江竹刺去。 毫不手软。 “不,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啊大哥!”江竹东躲西窜,好不狼狈。 看着躲来躲去不正面迎敌的江竹,江林更是加重了攻势。 搞得江竹在心里连连叫苦,这哪是切磋?这分明是单方面的虐杀!还过瘾?明明就是他一个人过瘾了,真是为难他这把老骨头。 一个闪身跳到一旁,江竹拿起架子上的长茅。 一个枪花就这么甩了出来。 迫不得已的迎上江林,江竹安慰自己,没事的,咱努力,应该不会输的那么惨,好歹自己当年也算是名震京城的四大少啊,武功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对的起这个名号? 几个来回,江竹越来越吃力。 开口求饶:“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擅作主张把冉丫头许配出去!哎—不是!你!”声音急急地停住。  江林本来已经将内心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可被江竹这么一说,呵!好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41章 怒火 再来了十个回合,江林才堪堪放下手中的配剑。 看着直直的摊在地上的二弟,江林嘲讽道:“瞧你那怂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是,大哥,我—”江竹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什么你,我看江澜都比你好!” 一旁躲着看戏的江澜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板。 颇为得意。 平时都是他被训,这回终于有人来训训他爹了。 “起来!”江林不耐烦的看着地上的自家弟弟。 真丢人! “哎,是,是,是。”虽然不愿,但江林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 他怕他再趴着,他大哥的剑又要刺过来了。 “走,去书房。”江林把剑又插回原处。 转身看着一旁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江茵,江林大掌一挥,发话道:“江茵,你也过来!让我看看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做了什么好事。” 无奈的跟上前去,而江竹看着一旁江茵,顿时露出一副哥俩好,同甘共苦的表情。 俗话说的好,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果不其然,刚进书房没一会儿,江林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江府。 江林真的怒了!他不过是在外带兵打仗了一年,怎么回来,他那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就被人抢走了呢! 虽然听江竹讲,若是当初不做出什么措施的话,恐会影响冉冉的闺誉。可有他在,谁还管闺誉不闺誉的!再说了,影响闺誉也比嫁人好! 何况对方还是墨家那小子! 江林坐在梨花木的雕花大椅子上气呼呼的想。 本来就看墨王府不爽,这下更不爽了。 “将军,墨王府的人求见。”正在江林发火的时候,门外的护卫敲门禀告。 门内一瞬间寂静无声。 “请,请进来。”江林怒极反笑。 大厅里,墨枕寒带着自家老爹优哉游哉的坐着,喝喝茶,磕磕瓜子,好不热闹。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金銮殿上的作为,给江府的三位主子带来了多么大的暴击。 夕阳西下,江冉冉看着仍然房门紧闭并还时不时的传来父亲怒吼的书房,不免有些担忧。 进去看看? 江冉冉刚准备推门进去,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墨枕寒?” 推门而出的男子勾唇一笑。 “等我?”话语一顿,抬手为面前的少女理了理微乱的发鬓。 俯下身,靠近江冉冉。 “放心,你嫁给我,势不可挡。” 低沉的嗓音在江冉冉的耳边乍响,措不及防的敲上她的心头。 “咳!”后面传来了重重的一声。 一张脸从墨枕寒的身后露了出来。 是父亲。 看着父亲的嘴巴刚有所蠕动,墨枕寒就直起身拍了拍衣袖扬长而去。 “等着我给你的十里红妆。”直到身影快消失在江冉冉的视线里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哼。”江林冷哼一声,显然他也听到了墨枕寒所说。 江林心里一阵徘腹,但触及到江冉冉含笑的面孔,江林立马久放下了心中的怨怼。 眉开眼笑道:“来,冉冉。让爹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 于是,父女俩人一起相携走入进了书房准备秉烛夜谈。 法华寺后山腰。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往山上行驶着。 “小姐,怎么想着今天去祈福?”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江冉冉和青环。 “父亲难得回来,且正好今天父亲上朝,到时候等父亲回来了,便能看到我亲自求的平安符,定会高兴!”嘴角绽开的笑容,温柔而幸福。 “踏踏踏。”马蹄声渐停。 金黄色的瓦片熠熠生辉,法华寺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 法华寺是楚国人最有名气,香客最多的寺庙。 当然也是最灵验的。 据说楚国的得道高僧大多都居住在此。 九十九层通往大殿的楼梯就像是为考验信徒的信念所设的一样。 一步一步,江冉冉走的踏实。 “施主。” 江冉冉刚刚踏上平地,还未来得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就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 是一个年老的僧人。 “师父。”江冉冉赶紧低头道。 “施主是来祈福的吧。” “是。可否由师父带路?”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佛珠转动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江冉冉还是没听到对方说话,不由得想抬起头来。 刚刚准备抬起,对面的人说话了,可对方的话瞬间让她脊背一僵。 “以施主你来法华寺的次数,怕是不用老衲来带路了。恐怕这寺庙还是施主你更熟悉啊。” 手指将擦汗的面巾攥的死劲,练指尖都泛了白。 江冉冉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还是在轻微的颤抖。 “老师父说笑了,这不过是外第一次来法华寺。” 看着面前的女子,老师父和蔼的笑了笑。  “施主不必担心,老衲并无恶意。就是不知施主可知道浴火重生这一词?”老师父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继续道:“虽然咱们都说,今生所事乃是前世的自己所重下的,可既然人生都重来了一遍,那又何 必那么看重前世呢?在适当的时候放下吧,放下了,你才会发现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你。至于前世的因果,自然会有贵人前来相助。” 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朝前看吧,朝前看!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人都走了,声音却还在回响。 “小姐,刚刚那个老和尚在说些什么?清环不懂。”清环满眼迷糊的看着那个老和尚离开的方向。 “走吧。”江冉冉并未回答,只是朝前走着。 步伐凌乱。 那个和尚的话,终是影响到了她。 匆匆向大殿里的住持求了平安符,再交了些香火钱,江冉冉就打算离去了。 只是,一棵挂满红绸的老树,让江冉冉停住了步伐。 垂了垂目光,江冉冉犹豫了一下,脚步还是朝着那方向走去。 拿起一根红绳,江冉冉写上了两个名字。 江冉冉。 墨枕寒。 亲手系在了树枝上。 江冉冉最后再看了眼摇曳的树枝才放心的走远了。 而清环则在后面憋着笑。 原来她家小姐也会这般,她原以为像她家小姐这般冷心冷情的人定不会和旁人那般,却没想到人人都有不一样的一面。 老树还是静静地立在那,却没人发现树上两根相依的树枝皆被系上了内容相同的红绸。 只不过时间不同罢了。 “唔!唔!”江冉冉奋力的挣扎。 就在刚刚,马车下山时,突然窜出来的人,竟然一脚将马车踹翻了。 她赶紧和青环抱在一起,但还是差点被甩出车外,由此可见来人力道之大,力道之猛。 可还未等她的大脑做出反应,她就被人一把拉出车外。 “放开!”江冉冉被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捂住口鼻时,拼劲全力发出的一声含糊的语句。 随即一声冷哼。 捂在嘴上的帕子更用力了,没等江冉冉更多的做出反应,她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闭眼之前,她看到青环被一脚踢下了泥泞的路旁,差点就要滑落悬崖。 昏昏沉沉。 头好痛,眼皮好重。 江冉冉挣扎的想要睁开眼,但仅仅是睁开了一条缝,随即又迅速的重重阖上双目。 又陷入了昏迷。 “醒了?”一个沙哑的男音在耳畔回想。 “刷”的睁开双眼,江冉冉被这个声音惊醒。 浑身酸痛,特别是手腕处火辣辣的疼,额头那里黏黏的似有血迹。 江冉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是一座破庙? 突然嘴上的棉布被一只手扯下。 一个人的脸庞瞬间放大,小麦的肤色,略显不同的五官…… 还有那首饰……虽然对方身上穿着楚国的衣服,但手腕处和耳处脖颈处的饰品,还是让江冉冉看出了对方身份的不同。 不是中原人。 得到了这个结论后,江冉冉心里一紧,但面上不显分毫,反而看起来更加镇定的了。 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对方的身份。 上一世,这时候也并没有什么使臣入关,战事……也早已停歇了。 但,自从她重生而来……有很多事情都变了…… “你倒是很安心?”粗糙的老茧摩擦着江冉冉娇嫩的下巴。 一个用力,对方的手指突然使劲掐住了江冉冉的下巴,迫使江冉冉抬起头。 “知道我是谁吗?”死劲的掐住江冉冉的下巴,知道皮肤都泛了白。 不退反进,江冉冉的目光牢牢的和在自己面前之人凶狠的目光对视着。 嘴里则淡淡吐出两个字“南疆。” 一声嗤笑随即响了起来。 一把挥开手里的人。 毫不怜惜的看着即将要摔在地上的江冉冉,眼里全是冷漠。 江冉冉极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可还是狠狠的朝着地上砸去。 “嘭。”眼冒金星。 挣扎的想要起身。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人有时候总是要装装傻。”男子看着挣扎的想要起身的江冉冉,走上前去,一把扯过江冉冉的头发,瞬间就把她拉了起来。 第42章 被绑 就这样扯着江冉冉的头发,男子又蹲下身。 “你说,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还会留你性命吗?” “会。”还是那么的沉着冷静,丝毫没有因为身上传来的疼痛而自乱阵脚。 看着仍然和刚开始一样镇定的江冉冉,男子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他眼前少女面上的镇定是装出来了的,可谁知,竟不是? 在江冉冉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额角干枯的血迹,他道:“可知我为何抓你?” 连眼皮都未抬,江冉冉如是说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难道知了你就会放我走?” “还真是有点性子!”男子仰天长笑。 看着一瞬间仿若变了个性子的男子,江冉冉心里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还真是便宜了墨枕寒那厮!” 墨枕寒? 江冉冉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虽然细微但还是被一旁的人发觉了。 “看来江大小姐很在意自己的未婚夫。”一旁之人突然凑近江冉冉,几乎是贴着江冉冉的脸颊说道。 江冉冉皱眉,刚想要往后退,对方就自行的离开了。 就当江冉冉刚松了一口气时,对方的一句话让她眼底产生了震惊。 “不如,弃了他。跟我回南疆,我许你皇妃之位!这可比什么劳什子的世子妃好多了!” 侧头,江冉冉的目光聚焦在男子的脸庞上,道:“在楚国,我即已是墨枕寒的未婚妻,那我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妻。”丝毫不怕这句话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好一个楚国!”男子眼神犀利的看着江冉冉,又道:“那我就把你带回南疆!” “你不会。”对方的话音刚落,江冉冉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如是把我直接带回南疆,你不就白绑架我了?” “你错了。”男子突然笑了,让本就有些邪魅的面庞更添几分光彩。 直接咬上江冉冉的耳朵,仿佛恋人间的耳语摩丝。 满意的看着江冉冉浑身一震,男子开口:“你错了,若是把你带回南疆更是能得到我想要的目的。” 江冉冉看着好像毒蛇一般在她耳边吐着信子的男子,目光闪了闪。 “你!”江冉冉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被点了穴位,全身都变得软绵绵的,连吐出的声音都软弱无力。 该死! 江冉冉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索,然后将她扛在了身上。 走出破庙,男子扛着江冉冉在林中穿梭。 江冉冉眼前一亮。 他们似还在后山。 突然,身下的人停住了脚步。 江冉冉正在疑惑着,就突然被身下的人放了下来。 瞬间瘫软在地。 是真的没力气了。 就这么摊在地上,江冉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是徒劳无获。  突然一个湿漉漉的帕子放在了江冉冉留有血迹的额角,胡乱的擦拭干净,江冉冉忍着葱额头上传来的痛感,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嘴里吐出一块被咀嚼了好几下的绿色的一团疑似草的不明物体放在了她 的额角上,在用一块简易的纱布包了起来。 目光一顿,江冉冉看向身前的人。 “不必看,只是你的容貌本就不好看,在留了疤就更丑了。”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搜!”当男子再次把江冉冉扛在肩上时,不远处的密林中就传来了一声声的号令。 有人?! 江冉冉大脑开始飞快的转动,思索着自己如何才能在这留下标记。 可论江冉冉大脑如何快速的转动,也抵不过身下之人快速的移动。 转眼之间,景色变幻。 整整一天的时间,江冉冉和绑架她的那个男子就躲在后山中,看着搜寻的队伍一个又一个经过他们的面前不远处。 “这就是你们楚国人的能力?” 江冉冉吃力的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说的好像南疆人能力又如何?要不是仗着自己的武功好,他们岂会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男子转头看着萎靡的坐在树下的少女,踏步走了过去。 “我把你截来,自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是被人所托。” 被人所托? 江冉冉闻言眯了眯眼睛。 “十两黄金,买江家大小姐的贞洁……没想到江家大小姐,护国大将军的嫡女,只值这个价?”说着,男子嘴角勾着一抹坏笑,从袖口掏出了银票。 江冉冉瞳孔微缩,看着眼前印着惠国公主府红印的银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了,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抬头看着那个嬉笑的男人,江冉冉眼中全是防范。 “戚,我对你这个豆芽身板可没兴趣,答应不过是方便行事。”男子状似解释,话音刚落,又接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来找到我的那个人应该不止雇了我一个人。” 为什么……告诉我? 江冉冉因为被点了穴位极难发声,只能轻微的蠕动自己的嘴唇,做个口型。 但意外的男子一下子就看懂了。 看着少女,男子道:“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两不相欠。” 说着就把印有惠国公主府的银票塞进了江冉冉的衣袖。 看着仍然一脸淡定的江冉冉,男子突然靠近她,从远处看就好像男子把江冉冉环住在了自己怀里。 故作一脸的邪魅,男子道:“你看我钱都给你了,不如……我们就来完成一下那个委托给我的任务?” 说着,还轻轻的朝着江冉冉吐气。 江冉冉一挑眉,如果对方是个女的,她此时一定会用一个词来形容他。 那就是—气若幽兰。 或许他这段时间因无处隐匿,所以躲在了青楼里?不然为何一身的青楼女子的气息? 如果江冉冉此时的内心活动被男子知晓了,他一定选择撕碎银票,而不是把银票给江冉冉。 徳性! “你当真不怕我?”男子看着仍然顶着一张死鱼脸的江冉冉顿觉无趣,连着整个人都靠在了一旁,男子慵懒的看着少女问道。 江冉冉闻言眸光闪了闪,不做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哪怕是从一开始,她也是如此觉得的。 “啾——”一道鹰啼响彻树林。 一只雪白色的老鹰落了下来。 男子一跃而起。 一下就抽出了鹰腿上的信筒。 “去!”男子快速的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就让老鹰一把又飞上了密林之上。 握紧纸条,男子在江冉冉对面蹲下。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江冉冉抬了抬眼皮,然后呢?是放她走吗? 突的一下,身上一痛。 开穴了? 江冉冉立马就想动动四肢,可发现还是如刚刚一样的绵软无力。 看着对方,江冉冉用眼神怒瞪着。 “呵,放心。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恢复如初。”男子说着就站起身。 转身准备离去,可还没走几步,男子又停了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记住,我叫那索,南疆的十一皇子。” 随即,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是玉? “这东西保管好。”那索的目光直射进江冉冉的眼窝。 起身,这回事是真的走了。 就快到转角处的时候,那索的身影停了下来。 “如是江家待你不好,墨王府待你不好,楚国皇室待你不好,你就来南疆!” 江冉冉愣了愣。 怎么回事?这话怎么那么像嘱托? 难道按照正常的思路……这时候不应该是想方设法的威胁她吗? 难道自报家门,赠送礼物,是南疆人绑架他人离去之时的传统? 江冉冉这一刻是真的不解了……还有对方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都值得她深思。 累,好累! 一下子放松了自己的神经,江冉冉顿时被困倦包围。 扫了眼周围的景物,还算是隐蔽,江冉冉终是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大哥!你看!找到了!”树丛里,一道声音暗戳戳的响了起来。 “嘘!小点声!”一只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拍在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头上。 “是,是,是。”一个样貌猥琐的男子躲在树丛中兴奋的直搓手。 “这娘们,惹得我们好找!好在外面的追兵差不多都撤了,不然……切,回去得让那人给我们加钱!” “对对对,大哥说的对极了。”另一个人立即捧场的说道。 “别对不对的,快过去!别一会儿追兵来了!”名为大哥的人一脚把身旁的人踹出了草丛。 猝不及防的出了草丛,那人瞬间有些紧张,但看着毫无动静的江冉冉,那人还是鼓起勇气猫着腰朝江冉冉走去。  就在离江冉冉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男子兴奋的搓了搓手,刚想继续举步上前,可才踏出了一步,一股强烈的、直戳人脊髓的目光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 第43章 危险 缓缓的抬起头,只见对面原本酣睡的少女现在却是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他心里就突然慌了起来。 “走!”后面的人不耐烦的耸了他一下。 “这……这,大哥你看……”猥琐男子扯了扯身后之人的衣袖,示意他看向前方。 “看什么看!”又是一个巴掌就照着他的脑门而来。 “醒了又何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啧啧啧,醒了更好,还可以增加点乐趣。”说完,男子就嘿嘿的奸笑了起来。 一副僭妄之像。 江冉冉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她现在还无法活动四肢。 还真让那个那索说对了,惠国公主府还真是买通了好几个人。 但也没想到居然来的那么快,她本以为就算有第二批,那也是那索消失之后,惠国公主府才会派第二批人。 又或者……惠国公主府,压根不在意那所有没有成功,他们要做的可能只是想一遍又一遍的把她拉入深渊。 在楚国……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若是闺誉受损,那是何等严重的事情? 哪怕,最后惠国公主府的人并没有得逞……只要那些人一口咬定,她也再难翻身。 死命的咬住嘴唇,哪怕鲜血早已渗进嘴里。 咸咸的。 “哟,小美人,怎么流血了。”猥琐男子身后一个微胖的男人上前,一步步的凑近江冉冉说道。 边说还边伸出了他的咸猪手。 就在那咸猪手即将要碰上江冉冉娇嫩的脸颊时,江冉冉一个偏头,躲了过去。 “哟,还有力气躲。”微胖男子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手刚想继续向前,就被刚刚去打探地形的猥琐男子给打断了。 “大哥!前面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要不咱们去那?” 闻言,微胖的男子直起腰,看了眼猥琐男指的地方点了点头。 “把她带上,走。”男子率先往那走去。 一路上,江冉冉就被拖着往那走去。 没错,就是拖着……江冉冉任其如何拖拉,大腿如何疼痛,都硬是没有吭一声。 而那两个男子也知道了江冉冉现在不能动的情况。 于是更加的肆无忌惮。 “大哥!没想到这妞还挺重!可累死我了!” 前面的人转身一看。 只见被拖着的少女仍然一声不吭,连腿上都被拖出了血迹也丝毫不皱一下眉头。 “啪。”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江冉冉的头重重的一偏,半边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江冉冉紧紧的篡住手掌,眼里却闪过一丝杀气。 “没想到江家大小姐竟是个孬种!”男子眼神嫌弃。 江冉冉沉下目光,看那两个人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两个死人。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山洞内。 猥琐男子气喘吁吁的拖着江冉冉,一下把她推搡到山洞的角落。 “嘿嘿。”两人挂着一脸的奸笑走了过来。 “小妞,知道哥几个今天是来干嘛的吗?”那个被叫大哥的人说道。 “毁你清白,夺你性命,先奸后杀。懂了不?” 脸上带笑,嘴里却是毫不留情的话语。 “你要是配合点,咱哥俩就让你死的痛快些,若是不配合……你知道后果。你看,咱哥俩还特意找了个洞穴,免的你到时候抛尸荒野。” “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江冉冉把这句话一字一字的吐了出来。 “呦,原来江大小姐会说话啊。” 微胖男子一边朝着江冉冉靠近,一边朝一旁的人使了个颜色,让猥琐男去洞口守着。 手马上就碰上了江冉冉的身体。 江冉冉眼神一寒,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却并未有动作。 直到,那人刚准备把自己的脸凑上来。 “噗嗤。”物体扎入身体的声音。 “啊啊啊!”微胖男子痛苦的捂着自己被扎出血的大腿。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被面前这个手握发簪的少女给断了命根子。 就一公分的距离。 痛的说不出话,男子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大腿“呜呜”直叫。 声音马上就把洞外的人给引了进来。 “大哥!”来人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吓的差点连魂都没有了。 “贱人!”猥琐男子一下子就扑上来扯住江冉冉的头发,把江冉冉往地上推。 “揍她!狠狠的揍她!”男子嚎叫着还不忘插一句嘴。 簪子大半已经没入了他的大腿,别说拔出来,他连碰都不敢碰。 看着一下子被推到在地的江冉冉,男子眼神越来越凶狠。 似乎奸尸也不错? 别看那猥琐男子长的瘦瘦小小的可却是学过一些武的。 男子放心的坐在一旁处理伤口。 力量,力量……江冉冉万分痛恨现在的自己。 哪怕她现在四肢有力,她恐怕也是难敌对手。 幸好……江冉冉眼睛眯了眯。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到了她的鼻尖。 七步倒。 她特意研制的毒香…… 毒性猛烈,只要是闻过的人,皆难逃一死。 索性她把它带在了身上,否则她今天脱身恐怕真的会代价惨痛。 不过这药虽药效奇特,可它却有一个弱点,得过一柱香的时间,这药效才能发作。 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江冉冉默默数着对方走过来的步伐。 一,二,三……七。 就在对方刚走到江冉冉面前时,就“嘭”的一声倒地了。 身体抽出,口吐白沫,脸色青紫。 想发声求救,却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而一旁想方设法减轻痛苦拔簪子的微胖男子,突然觉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鼻尖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少女莫不是死了? 男子一脸兴奋带着得意的表情转过头去,却在转过头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大惊失色。 “猴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倒在地上已经开始全身发黑的猥琐男子。 刚想去碰他,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抽畜,然后倒地。 刚刚在名为猴子的猥琐男子身上发生的事,此时又重新在他身上演示了一遍。 断气之前,微胖的男人拼尽全力把头转向了江冉冉的方向,眼神带着无尽的恨意。 显然,他已经知道害他们的罪魁祸首是谁。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 江冉冉冷漠的勾起了一抹笑。 此时的她,就像地狱使者来勾魂的黑白无常。 掐断了身上的毒香。 江冉冉慢慢的往外挪动。 四肢已经渐渐恢复了力量,可刚刚被那个猴子几乎单方面的凌虐,让她的四肢疼痛非常,有的地方还流着血。 扶着树干江冉冉慢慢的走着。 衣服早已被血液和汗水所粘连在身上,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 头已经开始眩晕,江冉冉咬着牙拼着自己的毅力不然自己倒下去。 可是真的不行了……没有水,没有食物,体力也被消化殆尽,每走一步都是对自身极大的考验。 “刺拉。”一不小心踩上了地上的藤蔓,江冉冉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这时候跌倒,怕是真的起不来了…… 江冉冉整个身子往下坠落。 可本以为的疼痛和失重感却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怀抱和淡淡的薄荷清香。 抬了抬眼皮。 是一双如黑洞般的眼睛。 墨枕寒……你终于来了。 放心的阖上双眼,江冉冉沉沉睡去。 看着怀中满身泥土和血迹的少女,墨枕寒的眼神瞬间染上血色。 自责占满了墨枕寒的内心。 扯下自己的披风,墨枕寒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少女裹紧。 “叫他们继续搜!只要是今天出现在这山中的人就全部抓回去!” “是。”墨轻领命快速离去。 墨枕寒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墨轻知道,他家主子越是平静,这怒火也就越大…… 抱着怀中的人,墨枕寒迅速的朝王府疾驰。 轻柔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墨枕寒就朝门外吼道:“御医呢!” 墨衣赶紧推门而入。 “主子,还在路上。” “还不去接?” 墨衣顿时满头大汗,赶紧退了出去,匆忙朝着御医来的方向而去,丝毫不敢耽搁。 看着床上之人,墨枕寒想要替她擦洗一下脸部,可刚刚撩开一簇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江冉冉红肿的脸颊瞬间就映入墨枕寒的眼帘。 手募的握紧。 拿起一旁的帕子,墨枕寒更加的小心,他一点点的擦拭,生怕弄疼了床上的人。 只要床上的人稍有动静,或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墨枕寒就停止动作。 “碰。” 大门被撞开。 墨衣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御医冲了进来。 “主、主子。”刚刚踏进来没几步,墨衣瞬间就被墨枕寒冷飕飕的眼神给吓的站在了原地。 “安静的过来。” “是。”墨衣刚应到一半声音就消了下去。 连忙拉着身旁的御医走到江冉冉的床边。 花白胡子的御医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江冉冉,立马将手伸进被子里准备给江冉冉把脉。  手才刚刚放在脉门上,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第44章 亲自上药 “如何?” 手一抖,花白胡子的御医颤巍巍的说道:“这……黎世子,老夫还没来得及把脉呢。” “那还费什么话?还不快把?!”墨枕寒怒道。 “是是是。”御医赶紧静下心来诊脉。 没一会儿,御医把手从被窝中拿了出来。 “如何?”墨枕寒焦急的问道。 “黎世子不必惊慌,江小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再加上饥劳过度,才不慎晕倒的。”御医拱了拱手又道:“待老夫开几副药方,好生给江小姐服下便可。” 墨枕寒一听,瞬间松了一口气。 说着,御医开始在医箱中翻翻找找。 一堆瓶瓶罐罐瞬间堆在了御医面前。 刚准备打开其中一个瓶子,御医突然发现身旁还站着几个人。 “还请黎世子和这位侍卫离去。” 墨衣一听顿时俯身行礼离开。 而墨枕寒还是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处。 御医嘴角一抽道:“我得给江小姐处理一下伤口,黎世子您看可否回避一下?” 墨枕寒皱了皱眉。 “为何回避?” “这……男女授受不亲。”此话刚落,墨枕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不是男的?” 御医老脸爆红,赶紧解释:“老夫是大夫!为人医者,怎可同日而语?” “那我还是冉冉的未婚夫。”撇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御医,墨枕寒的语气不容拒绝。 “东西留下,你去开方子,然后我让墨衣送你回御医蜀。” “这姑娘家的皮肤最为娇嫩,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会留疤,所以还是让老夫来吧……”御医一听,不肯了,于是就开始在一旁碎碎念。 墨枕寒看了一眼不肯走的御医,唤来了墨衣。 “去,把御医带出去。” “是。”墨衣颔首。 “不是,我……唔。”墨衣一把捂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御医就往外走。 要不是他给未来的女主人看了病,他以为他只是被拖出去? 戚,早就被丢出去了。 拿起老御医留下的瓶瓶罐罐,墨枕寒细细的看了一遍,就知道了其中的功效和使用方法。 在军营中的这几年,处理伤口不过是家常便饭。 叫人打了热水,墨枕寒把被子撩起来,露出了床上江冉冉纤细的身板。 小心的褪下江冉冉的外裳,墨枕寒眼里全是心疼。 他不过是晚回来了一天,怎么她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了? 一点点的上完药,墨枕寒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他丝毫不敢用力。 特别是大腿后侧,伤口极大且深。 替江冉冉换上干净的亵衣再替她盖上被子。 墨枕寒“霍”的起身。 书房里。 墨枕寒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墨轻,道:“说!” “只在后山发现了尸体两具。” 墨枕寒眼里划过一道暗芒道:“身份。” “不过是两个小混混,其中一人稍会武功,但……” “墨轻!本世子怎么不知道你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的了?” 墨轻一抖忙道:“但据属下所查,那两人似是被惠国公主府所收买,想要、想要……” 墨轻有些纠结。 “说!” 墨轻咽了咽口水,飞快的说道:“想要将江大小姐先奸后杀。” “嘭!” 墨枕寒面前的书桌顿时碎成了几瓣。 “尔敢?!” 一甩衣袖,墨枕寒准备踏步而出。 “主子!那那边的事情……” 墨枕寒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大步向前。 “放着!” 翻上马背,墨枕寒疾驰而去。 夜晚。 江冉冉浑身灼热。 嘶哑的声音在烛火昏暗的房间里想起。 “水……” 马上,嘴上就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然后,一股清凉的水流就这么到了江冉冉的嘴里,咽下,江冉冉觉得浑身的体温都在逐渐下降。 再然后,江冉冉又沉沉睡去。 丝毫不知道,此时的墨枕寒正坐在床前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等江冉冉再次朦胧的睁开眼时,早已是第二天的天明。 “唔。”好疼,江冉冉刚动了一下,全身就止不住的疼,特别是大腿后侧,火辣辣的。 “醒了?”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是……谁? 刚刚醒来,江冉冉还有些神智不清。 墨枕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就看到江冉冉一脸迷糊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 嘴边闪过一抹坏笑,墨枕寒拿起一旁的茶壶就往嘴里倒,然后就如昨夜一般,将自己湿润的唇畔印上床上少女柔软的唇畔。 一股清流在此流入江冉冉的嘴里。 江冉冉空洞的眨了眨眼,虽然大脑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有些记忆却想了起来。 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昨晚……昨晚?! 江冉冉一个起身就想推开墨枕寒,可她却忘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全身的伤,就别说起身了,动一动恐怕都要人的命。 才刚刚抬起头,江冉冉就又重重落在了枕面上。 “咳!咳!”水呛到了气管里。 墨枕寒一时间慌了手脚,毛手毛脚的替江冉冉顺着气。 待好了,江冉冉忙焦灼的说道:“清环呢?”她忘不了昏迷前看到清环被踢至悬崖边的情景。 替怀中少女理头发的手顿了顿,墨枕寒好笑的道:“你们倒是主仆情深,你放心,青环早已被送至江府,如今性命无忧,只不过还需要静养。” 那就好,那就好…… 前世的清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而今生,她定要护住她。 “昨日的事情可否交给为夫来处理?”刚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到这么一句。 话语虽状似调笑,但眼神里的认真不容忽视。 江冉冉顿了顿,道:“好。” “但,昨日所受之辱,我他日定当百倍还之!”“别人我不管,但明依郡主,我要了!” 墨枕寒看着面前语气决绝的少女,心里微微的疼了一下,可脸上却扬起笑容:“明依郡主现在就在王府大牢,夫人想如何,就如何。” 但……还有些事情…… 墨枕寒又开口道:“除了那两个死人,你昨日还见着了谁?或者说,你昨日是被谁从马车中撸走的?” 虽然那两个死人中有一人会武,但也绝达不到直接从行驶的马车中将人劫出,并将马车破坏成那副模样。 那武功非常人所及。 江冉冉目光闪了闪。 她垂下眼睑,道:“似不是楚国人,也不是中原人,而且武功高强……但我确不知道他是谁。” 看着把脸放在阴影之下的少女,墨枕寒扯了扯嘴角道:“好,我知道了。” 刚想摸摸江冉冉的头顶,门外就传来了不应景的声音。 “主子。”墨衣轻叩门扉。 看了眼床上的人,墨枕寒本来微抬的手放下,替江冉冉掩了掩被角就转身离去。 才推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墨衣就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皇上找。” 皇上? 墨枕寒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一个样,这一刻,他才是战场上杀罚果断的黎世子。 皇宫内,御书房门外,墨枕寒一脚踹开挡着他的太监就走了进去。 一点都不在意这是何地。 “呜呜呜,皇上,本宫的明依是被冤枉的啊,明依顽劣归顽劣,可万万不好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啊!可怜那孩子,腿还伤着……呜呜……” 墨枕寒一进屋就看到惠国公主跪在地上哭诉。 “惠国公主还知道你女儿的腿伤着?就不知本世子的未婚妻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吗?!” 墨枕寒一撩衣袍坐在一旁的鎏金木椅上,完全不在乎楚国的九五之尊就坐在一旁。 “这……本宫自然对江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这也不能连累上明依啊!”惠国公主哭哭啼啼。 “可怜我的明依从小就没了爹,如今……呜呜呜。” 说半句留半句更是让人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果不其然,上座穿着龙袍的那个男人,听闻此句脸上立马露出了愧疚。 “皇姐,让你受委屈了。” 惠国公主一听,就知有戏,便哭的更起劲了,还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本宫受委屈又何妨,只是苦了明依!本宫唯一的孩子啊!” “这……”皇上看了眼坐在右手边老神在在的男子有些犹豫。 墨王府并不只代表一个爵位,更代表南部所有军队的掌权人。 即使他不承认,也压根儿动摇不了墨王府在南部军营中的地位。 “这江小姐受难的事情朕也都听说了,黎世子你想要为江小姐报仇自然也是人之常情,可这确实不关明依的事……”  “不关?本世子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明依郡主于三日前排遣自己的奴婢前往城北与王胖子和赵四,也就是昨日死去的那两人,汇合。若这不是证据,那惠国公主说如何做才算得上证据?难道非得亲 手杀人才算?嗯?”墨枕寒咄咄逼人。 “黎世子也说了,见那两人的不过是明依的婢女!既然见的是婢女,那和明依又有何关系?” 惠国公主就跪在地上反驳道。 “哎,黎世子,惠国公主也是不容易,不如……此事就此了结?想必明依也得到教训了。”皇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甚为老好人的说道。 “何况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是黎世子喜欢,朕可以送你一堆!都是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何须在这把关系弄的如此之僵?”这句话,皇上则带着试探。  北江南墨,本就是他的心头大患,如今这两个心头大患马上就要喜结连理,他若是不再做点什么,那真是枉为皇帝。 第45章 惹怒皇上 “皇上,本世子早就说过,此生非江家大小姐江冉冉不娶!”墨枕寒起身拱手回话。 “还有那明依郡主……本世子劝惠国公主还是歇了那个心思……免得最后连明依郡主的性命都保全不了。” “你!”惠国公主气得连眼泪都不流了,直指着墨枕寒。 “黎世子!朕让你放了明依郡主!记住你自己的身份!”皇上脸色阴沉的说道。 “戚—”墨枕寒嗤笑一声,道:“皇上若是想放人大可以来墨王府。” 墨枕寒抬头看着坐在高处一身明黄的男子,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甩袖离去。 “嘭啪。”墨枕寒前脚刚跨出御书房的大门,后脚里面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真是墨王养的好儿子!”皇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一个皇上,竟然要看一个世子的脸色,真是天大的笑话! 惠国公主一看眼前的形势,眼泪也不流了,状也不告了。 只是道:“皇上,为何如此忍让墨王府?明明……” “惠国!莫要多言!” “惠国只是……”惠国公主期期艾艾的说道。 “哎,是朕的不是。”看着跪在地上早已不复当年年轻气盛的皇姐,皇上不经的有些感慨。 “墨王府从先皇起就掌握着楚国大半的兵马,到了如今更是名声颇高,深受士兵的爱戴,恐怕墨王说的一句话比朕说的一句话还管用啊!”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更何况……如今楚国南北两边外族虎视眈眈,相邻的两国更是针锋相对。” “唉……正是用人之际……”皇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可如今江家大小姐和黎世子已有婚约,若是日后墨王府和江家结为连理,那岂不是……” 若真是那样,恐怕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什么难事。 “嘭。”又是一个茶杯砸下来,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这一层。 “此事朕自有主张。”皇上一脸的怒容。 “惠国,你退下吧。明依……就先让她委屈一阵子吧,她的脾性也该改改了。” 惠国公主低头称是,可低头的瞬间眼里却划过一抹恨。 帝王向来无情,周围的一切也都是他们的筹码,而她的明依就成了向墨王府妥协的筹码。 她不甘! “姑母。”身后传来的嗓音让惠国公主停下了脚步。 是三皇子,哦不,现在应该叫他三王爷宣王了。 “宣王,客气了。”现在,他的品阶早已比自己高,而帝王家也不存在什么亲情,他无需叫自己姑母。 “宣王还是喊本宫,惠国公主吧。” 萧沐之不答,反而说道:“侄儿想着姑母现在怕是需要侄儿来为姑母出谋划策一番。请吧,姑母?”说着转身离去。 惠国公主看着他,眸色逐渐加深。 他很危险。 可那又如何?为了她的明依,哪怕是万丈深渊,她也会往里面跳。 犹豫的脚步终是迈了出去。 “主子。”墨轻突然出现在墨枕寒的身后。 墨枕寒看着远去的两人道:“消息放出去了?” “是,恐怕现在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好。” 从角落里走出来,墨枕寒朝着宫门而去。 “不再睡会儿了吗?”刚走进屋子,墨枕寒就褪下一脸的阴沉换上了和煦的笑容。 “我要去地牢。”纤手紧紧的抓住披在自己身上的锦被。 看着脸上写满坚决的江冉冉,墨枕寒连着锦被就打横抱起她。 “好。只要是夫人想做的事,为夫都赞同。” 又是夫人……今天早上来为她洗漱的人也一口一个夫人,她劝说了好半天,最后小姑娘都哭了也还是没改过来。 跨出门扉,耳边就传来了整齐的行礼声。 “世子、世子妃安。” 待墨枕寒走的远了。 江冉冉阴测测的声音就想了起来:“是不是你干的?” “干什么?”墨枕寒戏谑的反问。 江冉冉语噎。 气温逐渐下降,江冉冉不自觉地往墨枕寒的怀里缩着。 到地牢了。 墨枕寒停下脚步,把江冉冉裹的严严实实的再继续往前走。 生怕怀里娇弱的人儿受到风寒。 “打开。”停在一个牢房面前,墨枕寒朝着一旁看守牢房的护卫道。 就这么横抱着江冉冉,墨枕寒坐在了护卫搬来的椅子上。 而对面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则蹲着一个灰头土脸惨兮兮的少女。 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面前不远处的两人。 眼里全是恨意。 一下子站起来,少女就往两人的方向那冲。 更准确的说,其实是往怀里的那人冲。 江冉冉冷眼看着冲过来的人。 还没近身一米,墨枕寒就抬起他那修长的大腿,给疾驰而来的少女临门一脚。 “噗。”少女滚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明依死命的抓着手里的稻草,不想让自己晕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不懂,她明依郡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高贵无比,就算做错了事大家也都会原谅她,若是实在无法忍受的事情,也自会有人来当那个替罪羊……可如今,为什么她会落到这幅田地。 其实,以前只不过是她没有惹上该惹的人,可这次…… 谁都救不了她。 “绑起来。”冷漠的声音响起,一旁的护卫赶紧上前。 “你放开!放开!我可是郡主!你知道什么是郡主吗!你!” 一个巴掌重重的摔了过去,明依郡主瞬间消了声。 护卫不耐烦的扯了扯她,谁管她是谁?反正待在这里都是惹了他们黎世子的人! 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护卫一心拥戴着自家主子。 把她绑的牢牢的,护卫赶紧退下。 直到现在江冉冉才看清了明依郡主此时的模样。 杂乱的头发,被泥土黏着,眼神凶狠,衣服早已破碎凌乱不堪。 她瞪着江冉冉,眼里全是滔天的恨意。 就是她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 她恨她!恨自己昨日没能杀死她! “再瞪就挖眼珠。” 一句话,瞬间让明依郡主收回目光。 一瞬间的寂静,两边都未曾开口。 直到— “为何杀我?”江冉冉窝在墨枕寒的怀里,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发问道。 “为何?” “呵。”一声冷笑从明依郡主嘴巴溢出。 “因为我恨你!恨你抢走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江冉冉一愣。 她什么时候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三皇子妃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一个将军之女,凭什么和我争?!”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帮着你!我才应该是他们要关注的人!就连……就连三表哥都对你刮目相看,我不服,不服!” 呵,感情是公主病犯了? 不过……她果真是喜欢三皇子? 一个计划瞬间在心里形成。 “为什么你会没事!我明明找了两波人!”被铁链绑住的明依郡主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被锦被包裹住的江冉冉,明依郡主突然眼前一亮。 莫不是得手了? “黎世子,你还不知道吧?你怀中的江小姐早已失了贞洁!你却还把她当成宝贝!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江冉冉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哧。”还未等江冉冉反应,墨枕寒就先笑了出来。 很是不屑。 “莫说冉冉现在毫发无损,就算冉冉有什么,她也是我的妻!” 抱着怀中的少女,墨枕寒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 明依郡主看着信誓旦旦的墨枕寒,不敢置信。 怎么所有好事都被江冉冉碰上,她是开挂了吗! “你想嫁给萧沐之?” 一句话瞬间让明依郡主安静了下来,绯红的脸颊上还存有泥土和灰尘。 看起来甚为搞笑。 明依郡主支支吾吾道:“哪有?” “没有吗?”江冉冉装模作样的低叹一声,又道:“既是这样,那便算了。本来我还想帮你想想法子,好让你成功嫁给萧沐之。” “什么!你帮我?!”明依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的连绑住她的铁链都晃了晃,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说的难听点,自己可是差点害死她!她不把自己千刀万剐了?还会反过来帮自己? 她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程度…… 更何况她绝得自己顶聪明顶聪明。 震惊了一瞬后,明依郡主否定道:“不,不用。我娘早已经答应了我,所以我一定会嫁给表哥!” “噗。” “你娘?”江冉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的笑了起来,可又怕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又赶紧收了笑。 “你娘让你嫁给萧沐之?可我怎么听说,你娘一直在给你物色成亲的人选,前几日还给担任礼部尚书的王家递单帖子。不过……如今这帖子怕是要退回来了吧?” “什么!我娘亲还在!” 声音急急停下,明依郡主没想到自己的娘亲居然骗她?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江冉冉那个贱人的离心计! “知道你不信,可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你大可以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大家都知道。”  “惠国公主也是为你好,你虽为郡主,身份高贵,可在皇家,向来权利高于一切,让萧沐之娶一个空有名头的你,还不如随便娶一个大臣之女来的有用。而你母亲自幼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自然深知这一点 ,更不会再把你往里推。” “自然……萧沐之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再者,公主也只能是公主,就像如今你身陷墨王府,纵使你母亲想救你出去,那也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看着斜躺在那个冷峻男人身上,气定神闲的少女。  向来娇蛮无礼,称霸京城的明依郡主,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第46章 求助 别的她可以不相信,可……从昨天到现在,她已经在墨王府大牢里呆了整整一天。 别说是她娘亲来带她出去,她连她娘亲的面都见不到,连她娘亲的信息也听不到…… 或许……真如江冉冉所说的那般? 深呼吸一口气,明依郡主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刚刚说会帮我?” 那个男人……她真的太想嫁了。 从小时候起,她就梦想着,自己长大后,有朝一日可以嫁给他。 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当然。” “可我差点害了你。” 江冉冉听着这句话,眼底意味不明。 “我这不是没事么。”江冉冉顿了一瞬,又道:“何况你这么痴心,我自然要成全你了。” 这句话虽然假的不能再假,可常人不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么。 而,像明依郡主这本来就智商不高的人,现在估计已经为负了。 “好!只要你能让我嫁给三表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 随即,江冉冉就示意墨枕寒离开牢房。独留明依郡主在里面傻笑。 “我要嫁给三表哥了,哈哈哈,嫁给三表哥。” 听着牢房里的喃喃自语,江冉冉的嘴角逐渐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眼里则是一片寒凉。 直接让她死,不是太便宜她了?害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让对方好过。 嫁给萧沐之,她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这才是她回敬给明依郡主的礼物。 以报昨日之仇。 “你会觉得我……不择手段吗?”出了大牢,江冉冉靠在墨枕寒的胸前,看着墨王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和不胜熟悉的景色,发问道。 久久未听到墨枕寒的言语。 江冉冉不禁紧张了起来。 他不会是嫌弃自己了吧? “我……” 江冉冉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当她望向他的时候,她想要说的话就瞬间停住。 只见一双黝黑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哪还有什么嫌弃? “小心伤口。”含笑嗓音在头顶响起。 江冉冉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终是把那股怒气平息了下去。 看着气的鼓起小脸的江冉冉,墨枕寒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胸腔一震一震的。 江冉冉有些恼怒。 她不该是这样的,可偏偏到他这,自己怎么就傻了呢? 在爱情里面智商为零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又在江冉冉脑海里回想了起来。 “嘭。”心脏好似停顿了一瞬。 爱情吗? 感受这身后人的笑意。 江冉冉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或许,是? “有妻与你,我怎敢嫌弃?” “夫复何求?” 似是回答,又似承诺。 轻轻的把江冉冉放回床上,墨枕寒就先开被子,准备撩起江冉冉身上的亵衣。 可刚等墨枕寒把手伸向江冉冉的大腿,就被江冉冉一掌拍掉。 “你想干什么!”江冉冉抱着自己的衣服一脸紧张。 吓死她了,刚刚就只差一点,就一点,她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了。 墨枕寒眨着他那无辜的双眼,道:“半天时间了,该换药了。” “换药就换药,干嘛动手动脚的。” “不脱衣服,怎么换药。”墨枕寒说着还佯装委屈。 他,他,他…… 江冉冉觉得自己一口气出不来,也下不去。 “难道王府没下人?” 怎么跟他在一起自己老是生气?那么多年当皇后的修养,在他这全部破功。 还爱情?见鬼的爱情! “王府自然有下人……可没人敢给未来的世子妃换药。何况……昨日也是我亲手换的,为何今日就不能了?” 昨、昨、昨日? 江冉冉“腾”的一下,脸色爆红,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她听到了什么? 不是幻听? “那昨日清洗身子的……时候……是谁?” 墨枕寒露出他明晃晃的大门牙道:“我。” 我…… 他…… 艰难的转头,江冉冉一字一顿道:“那、衣、服、能?” “还是我。” 明晃晃的大白牙看的江冉冉直想把它抠下来。 硬是把墨枕寒轰了出去。 江冉冉把头埋进被子,信息量太大,她现在可能需要静静。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出去!”江冉冉以为又是墨枕寒,提声怒道。 “夫人。”一道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奴婢是来替夫人换药的。” 一把拉下锦被,江冉冉长出了一口气。 几个呼吸间,她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冷静的江家大小姐。 “进来吧。” “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婢女就走了进来。 “主子,好像特别喜欢惹夫人生气。”墨衣站在桌案前有些好奇的问道。 自从昨日主子通知了全府上下对江冉冉称呼的规定,他们一众人也都全部改了称呼。 墨枕寒眼里含着笑意,嘴上却不答。 墨衣一惊,真是每次看到主子笑,他都忍不住惊讶。 真是太难得了,能让杀罚果断,冷酷如斯的主子笑起来,还真只有夫人能办的到。 明明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却偏偏顶着一张如三十岁般冷静,且不理俗事的脸。 无端端的就想把它打破。 他要的是,真实的她,而不是,戴着面具的她。 “哎,你听说了吗,护国兵符被偷了。” “什么!真的假的!那可是护国兵符!” “唉,是真的。” 朝堂上,楚国皇帝一脸低气压的坐在龙椅之上。 面前全是黑压压一片,低着头窃窃私语的大臣。 除了第一排第一列的……墨王府黎世子,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那。 他还赶着回去送冉冉回江府呢。 “陛下,想必朝臣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不如就散了吧。”冷酷的嗓音响了起来,大殿瞬间安静。 皇帝眼神一暗,脸上却如释重负的笑起来道:“那想必黎世子已经有法子了,果然从无败绩的黎世子啊!”皇帝抚手称赞。 “陛下怕是多想了,臣并未有主意。”墨枕寒抬头,完全不顾君臣之礼直直的看向那坐在高位之人。 听到墨枕寒的这一句话,周围人瞬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皇帝倒是脸色未变,还状做和煦的道:“黎世子真会说笑,这楚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黎世子的英勇事迹,又怎会对这么一件小事难住呢?” “皇上还是谨言慎行为好。若是这句话被百姓听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墨枕寒带着一丝狂傲的回话道。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世子当众指责皇帝,那可谓是大不违。 可墨枕寒不仅做了,还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做的让那个一身龙袍的人无法反驳。 “当初,皇上从墨王府拿走护国兵符,就该料到之后所有的事情。” “如今,护国兵符已离开墨王府,那它丢失与否,好坏与否,都与墨王府再无瓜葛。” 不顾那人铁青的脸色,墨枕寒拱了拱手道:“想必皇上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那臣就先告退了。”说完,墨枕寒不管一众朝臣惊悚的目光,就走出了金銮殿。 刚踏上玉石台阶,一道道“陛下息怒。”“臣,惶恐。”“陛下恕罪。”的声音就清晰的传入进墨枕寒的耳中。 皇帝?皇帝又能如何? 还不是无能为力。 策马疾驰,墨枕寒刚到王府,就看到墨衣正在和江冉冉僵持着。 “夫人,主子说等他回来。” “戚。我回江府还得跟他报备?”自从那天深受打击之后,江冉冉这三天就房门紧闭的把自己关在屋内静养。 一面都不见墨枕寒。 “夫人。” 一抬头,入眼就是带着一脸戏谑的墨枕寒。 “夫人这是要去哪?” 江冉冉一瞪眼,不想回答。 这不是明显的么。 使了个颜色给墨衣,墨衣躬身退下。 “啊!你放我下来!”转眼间,江冉冉又到了墨枕寒的怀中。 癫了癫怀中的少女,又轻了不少。 怎么怎么喂都不胖呢?抱在怀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要肉肉的,软软的才舒服啊。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冉冉的身材,正想着该搞点什么来给自家夫人补补身子,就看见江冉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反射性的捂着胸部。 “噗。” 唔,胸还是不错的。 江冉冉恼羞成怒。 “放我下来!这里有人!”江冉冉低声说道,有些咬牙切齿。  “有人?那再好不过。”墨枕寒邪邪一笑,抱着江冉冉快速的跨过府门,可出了府门,朝轿子走去的时候,墨枕寒的步伐又慢了下来,简直就是一点点的挪过去,边走还边跟怀中的少女说话,以此来减 慢自己的速度。 江冉冉死命的把头放在墨枕寒的胸前,努力不露脸。 可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身后之人一句响彻心扉的“冉冉。”让江冉冉娇躯一震。 周围十米的人群全数往这边一看。  这是……江家大小姐? 第47章 宝贝疙瘩 嗯,肯定是,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墨王府的世子爷把江家大小姐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呢。 谁要是敢惹江大小姐,那第一个要掂量的就是这墨王府。 瞧吧,不就连皇帝老儿都拿咱世子爷没办法么? 听说前几日世子爷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江大小姐受伤的事,去皇宫里找皇帝老儿评理去了。 为此还力排众议的把惠国公主府的明依郡主关在王府大牢里直到现在。 江冉冉暗暗伸手,狠狠的掐了墨枕寒腰间的一把嫩肉。 “嘶。”墨枕寒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身无二两肉的,力气却是很大。 但是,目的达到了,受一点皮肉之苦又何妨? 他只想让天下之人知道,她江冉冉是他的妻。 不过也快了,及笈礼马上就要到了,同时与及笈礼一同的自然还有订亲礼。 墨枕寒不由得生出一股苦熬多年,终于要被证名分,广告天下的感觉。 之前因为江冉冉遇袭在墨王府过夜之事,墨王府第二天就提着聘礼上门订亲,也算是熄了市井上即将冒出的流言蜚语,转而变成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究还是缺了父母之命。 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着想着,竟也到了江府。 扶着江冉冉下马车,墨枕寒就看着她被一府的老老小小给迎了进去。 “墨轻。” 下一秒,屋檐上就跳下来一个男子,落地无声。 “那边如何?” “一切照旧。” “回府之后,马上出发。” “是。”说完,墨轻就隐去了身形。 夜半,墨枕寒带着墨轻和其他几个人在路上疾驰。 “吁—”拉紧缰绳,墨枕寒翻身下马。 “休息一时辰。” “是。”剩下的几人训练有素的翻身下马,拿起一旁的水壶就仰头直灌。 从正午开始就一直赶路,其中也不过是休息了一个时辰,体力的过度消耗,让他们甚为疲惫,但他们所拥有的素质让他们不会喊一声累,叫一声苦。 如此的训练有素,一看便知是军中的人。 “将军。”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突然发话,“将军,不知此番我们着急赶路是所去何方?又所谓何事?” “燕国的大皇子,在我楚国。” “大皇子!” 气氛陡然一沉。 燕国大皇子,燕国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 而如今正式燕国太子之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可大皇子却不远万里的跑到楚国来?若说他只是单纯的来游山玩水的,怕是在坐的谁也都不会信。 “那……”话还未落下,那个发话的人就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力道推到一旁。 抽剑,往黑暗中一刺,瞬间一道黑影闪过。 “哪个龟孙子!竟敢偷袭老子。”被推开之人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话说的好好的,自己就被推开了,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暴怒的提起大刀,就准备朝那个黑影追去。 “阿武,莫追。” 一句话,就让名为阿武的人生生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有风,墨枕寒微微侧头,呵,还来了挺多人,嘴角勾起一道嗜血的微笑。 一个晃神,墨枕寒早已离开了原地。 “哐、当。”兵器掉落的声音。 “救!”刚刚升起的声音,突然消失,转而出现的是涓涓的流水声。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着从地面流淌过来的血迹,不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太快了,太快了。 看着仿佛去散了个步般闲庭信步走来的墨枕寒,他们内心刚刚升起的一丝丝恐惧感顿时消失,转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佩感! 看他们将军!多么的杀罚果断!一下子就把敌人斩落刀下。 黑夜里,墨枕寒还没走进就看见几个大老爷们亮着他们的眼睛,跟蜡烛似的。 墨枕寒闻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眉头微皱,他有洁癖,强烈的洁癖。 虽血未沾在身上,可身上沾染的味道也十分的令他不爽。 “将军!刚刚那可是刺客!” 似笑非笑的目光朝说话的人看去,看的来人一个机灵。 “咳,莫不是……燕国大皇子派来的!”阿武,也就是说话的人,好像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墨枕寒接下来的话就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透心凉。 “是皇帝。” 什、什么? “燕、燕国皇帝?”阿武不相信般的,再次提问。 可突然一件物什就抛向了他的怀中。 印有楚国皇室的印章的玉佩。 身份,昭然若揭。 一直到出发前,几个人之间都一阵沉默。 当然,除了墨轻。 剩下的两人,一个副将,一个参将,均是墨枕寒的部下。 本来只需带墨轻一人就好,但,他需要的不是愚忠。 一个还对楚国皇室抱有希望的人,是不适合在他手下做事的。 而刺杀,也早就是他预料到的。 十二个人,看身手,皆是楚皇最优秀暗卫。 被派来刺杀他一个小小的世子,倒是显得有些大费周章。 因为不管派来多少个,派来的人多么武功高强,他都会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主子,就是这里了。”墨轻悄声上前,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客栈说道。 “你们呆在这。”说罢,墨枕寒就抚了抚衣袖转身离去。 独留墨轻和阿武他们暗自跺脚。 不同于外面的平凡暗淡,客栈里倒是金碧辉煌的很。 倒是很符合燕国人的审美。 “啪啪啪。”掌声自二楼响起。 一个身材娇弱,长相阴柔的男子正侧搂着一个衣不蔽体,穿着火辣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 而掌声,也自然发自于他。 “没想到,没想到。黎世子竟会光临寒舍!”男子笑的好不热情,就仿佛,他是你多年好友,而现在正在欢迎你的到来。 “燕大皇子,怕是搞错了吧。”看着燕大皇子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墨枕寒嫌弃的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这楚国上上下下,哪怕是茅坑,你这燕国的大皇子,也无法将其称之为寒舍。” 嘴角一抽,大皇子看着面前这位神情冷淡的人,不由得有些头疼。 楚国赫赫有名的黎世子,今儿个倒让他碰见了。 “黎世子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累了吧。不如,进去坐坐?”一个伸手,大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着身后楼梯上的房子,等着墨枕寒走进。 一阵清冽的薄荷香,墨枕寒拾梯而上。 给怀中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马上识趣的轻声告退。 甩了甩衣袖,大皇子紧随其后。 屏风前,墨枕寒和燕大皇子相对而坐。 “听说燕国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可大皇子不在燕国侍疾,却来楚国游山玩水,不知燕皇知道了后,可会心寒。” 表情一丝未变,燕大皇子道:“父皇身边自有其他皇子照顾,有没有本皇子,并不重要。” “楚国山清水秀,大皇子想要来游玩自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大皇子品味竟如此独特。” 吩咐随从上茶,燕大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本皇子觉得本皇子的品味甚为正常,不知黎世子何此一说?” “不来繁华昌盛的帝都,却去人烟稀少的边陲,燕大皇子莫不是来楚国体察边境人民的疾苦来了?” “黎世子真会说笑,本皇子不在燕国体察民情,为何来你这楚国?” “本世子竟不知沙城的景色如此之好。” “好是好,但终究还是差了燕国一步。”燕大皇子微眯瞳孔。 放下手里的茶盏,燕大皇子说道:“就是不知,黎世子不惜连夜从京城赶来是为何?” “有朋自远方来,本世子自然要好生款待。”墨枕寒嘴里说着欢迎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冷若冰霜。 此话刚落,墨枕寒抽出身旁的佩剑,剑锋直指对面的男子。 看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剑峰,燕大皇子默默的收回了放在还未来的及抽出的佩剑之上的手。 “大侄儿,就是这么来迎接舅舅的?”燕大皇子毫不在意脖间的利刃,仰起头,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这么在他脸上出现。 握紧剑柄,墨枕寒就往前刺去。 秀气的有些阴柔的燕大皇子此时的表情充满戾气,躲过袭来的剑,一个转身拿起桌上的武器,就朝墨枕寒回击而去。  整个客栈都是他们打斗的声音。 第48章 定亲 “冉冉。”二婶穿着墨绿的衣裙,身后跟着一大帮的仆从熙熙攘攘的走进了院子。 江冉冉迷瞪的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 望了望窗外,天才蒙蒙亮。 好早啊,才刚到卯时吧? 想着江冉冉就想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酣睡。 可一双微凉的手在江冉冉刚刚阖眼时,就不由分说的伸进了她那温暖的被窝。 上身一凉,江冉冉反射性的张眼。 被子呢?怎么没了? 看着被自己拉到身下的薄被,二婶眼里含笑:“这回醒了?” 听到这声音,江冉冉才惊觉床边还站着一个人。 “二婶?”疑惑的声音响起。 二婶那么一大早的就来她这干嘛? 挣扎的想要起身,可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起来。 浑身酸软,四肢无力,感觉没睡够啊!可她也差不多睡了快四个多时辰了! 她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就喜欢睡,睡睡睡! 睡死她算了,江冉冉欲哭无泪。 睁着朦胧的大眼睛,江冉冉可怜惜惜的看向一旁的二婶,眼里透露的都是,再让她睡一会儿的信息。 “噗哧。”二婶看着这样的江冉冉有些好笑。 “青枝,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青枝赶紧上前。 刚刚靠在床背上,江冉冉就听到了二婶说的:“你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冉冉的大脑这才开始运作起来。 “订亲?!”江冉冉一拍脑门,记了起来。 “那还不快起来?虽然你今天不用出席,但也要在府内接见那些前来恭贺的女眷。” “是。” 看着铜镜前略施粉黛,轻染红唇的自己,江冉冉对着铜镜摆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又要定亲了,比起前世自己与三王府私相授受交换跟帖,这一世的定亲,自己饱受祝福。 是个好的开始。 理了理身上的撒花罗裙,又正了正珠花的位置。江冉冉一步一步,脚下生花。 前厅,墨王爷把手中的红木盒子郑重的递到了江林的手中。 “亲家?” 江林看着对方手里的红木盒子不情不愿的拿了过来,末了还“哼”了一声。  打开略显沉重的红木盒子,江林就看见了跟帖上写着的敬求金诺,帖子旁边还静静地放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丝凤头钗,这做工一看就是千金难求,轻轻的掂了掂,下面似还有东西,眼里闪过好奇 ,但大厅之上高朋满座,他便作罢了。 但眼里终究闪过了一丝满意。 转身,就把一旁二弟抱着的红木盒子递到了墨王手中。 同样的,墨王打开一看,写着仰遵玉言的庚帖就静静躺在那。  在楚国,双方结亲需在一个良辰好日交换帖子,帖子一般要用红漆礼盒传递,男方则要在盒内装上押帖物,而庚帖上则要写上一些乐意结亲的字样,待庚帖交换完毕,就算结亲完成,随后男方便得请 女方家人到自己家做客,并设宴款待。 “由诸位见证,从今天起,我江府的嫡出大小姐江冉冉与墨王府的黎世子结为未婚夫妻。” 江林雄厚的嗓音刚刚在大厅里落下,就有人上来道贺。 “恭喜二位,恭喜二位。” “恭喜护国大将军,恭喜墨王爷,从此喜结连理。” “恭喜墨王府和江府喜结连理。” “哈哈哈哈哈,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如此,我们就移步至墨王府,本王定当好生款待。” 大厅里墨王笑的兴高采烈,而相比他身旁的江林则是脸上僵硬,就差没写着你们是来抢我女儿的土匪了。 “那就多谢墨王,多谢护国大将军了。”众人开始稀稀拉拉的退出大厅前往墨王府。 后院,江冉冉正在凉亭中随着二婶三婶招呼客人。 “冉冉。”一道温和的身音在江冉冉背后响起。 江冉冉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柔弱的美妇人正含笑着望着她。 而身旁的跟着她的少女则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对她眨眨眼。 正是谢浅。 “姑母。”江冉冉边唤道边上前扶着她在一边的座位上坐下。 “语柔。”三婶上前,眼里藏着一丝担忧。 看着如此这般的三婶,江语容故作开朗:“瞧着我作甚?还不快去招呼客人?我这有冉冉陪着。” 悬着的一口气瞬间消了下去。 “瞧你说的,我可是把这今天的主角儿都留给你了,你还不让我瞧你了?”三婶嬉笑。 本想再说几句,可不断前来的夫人小姐不得不让她上前迎客。 看着忙碌的江府,江语容脸上刚刚洋溢的笑容满满散下。 江冉冉坐在一旁,都感觉到了身旁的空气渐渐冷凝。 努力的再次扬起微笑,江语容望着一旁姿容上佳的江冉冉,语气感慨:“十几年还真是快,一晃就过去了,转眼你都定亲了。” “可我……怎么感觉才刚刚自己才刚成亲呢。”握着江冉冉的手,江语容低声呢喃。 “姑母……”江冉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而身后的谢浅也是一脸的手足无措。 毫无预警的,泪水在眼眶中聚集。 “啪嗒,啪嗒。”滚烫的泪水就这么砸在了江冉冉的手背。 滚烫滚烫。 就这样一路烫到了江冉冉心里。 “瞧我,真是晦气,怎么在这么好的日子落泪?”江语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忙擦干净自己的泪水,带着一丝哭腔的说道。 “怎会?姑母那么美,就连哭也是好看极了的。”江冉冉亲昵的挽上江语容的胳膊,将头轻轻的靠在江语容的肩上,撒娇道。 “就是,娘亲怎么样都是好的。”一旁的谢浅也学着江冉冉将头靠在江语容肩上说道。 破涕为笑。 “你们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油嘴滑舌。”  拉起江冉冉,江语容语重心长的说道:“既是定了亲,就是大人了。你自小没有娘亲,父亲又远在边陲,索性你的二叔三叔家待你极好。”说道这里,江语容安慰的笑了笑,的确,江府的关系确实为其 他世家大族所羡。 “墨王府如今只有黎世子这么一个子嗣,且,怕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子嗣了。所以等日后你们成亲,你过去便会是当家主母。”  转头看向江冉冉,江语容略含担忧道:“一府主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还是王府,索性,墨王爷如今并未续弦,也并未有什么侧妃,你日后去了,倒也无人能管的了你,只要……只要你能得你夫君 喜爱。” 最后一句话,说的几竟无奈。 可这就是她们的命,她们女人的命。 但江冉冉不信命,重生而来的人,何谈信与不信? 理了理思绪,江冉冉道:“姑母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好好好。”欣慰的摸了摸江冉冉的发顶,只要她心中有数便好。 “三日后,还要请姑母当冉冉的正宾呢。” “这是自然。” “冉冉!冉冉!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我可是要当你的赞者的!”谢浅一下子就活络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道。 被谢浅伸过来的手摇的有些头昏,江冉冉赶紧说:“定是你的,定是你的。” 正午,待宾客前去墨王府后,江冉冉终于得空可以休息。 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江冉冉脑海里一幕一幕的放着前世的记忆。 订亲……及笄。 前世都经历过,可现在看来却何其可笑。 订亲,她私自与三王府交换跟帖,没有长辈的祝福,更没有宾客的观礼。 及笄呢? 江冉冉看了看刺眼的天空,眼光刺的她不经开始分泌眼泪。 可笑的是,她的及笄礼……竟是在三王府举行的。因为想要躲避父亲,自己死都不愿回到江府…… 及笄礼倒是高朋满座,天下皆知。 都说女生外向……可她看起来却极尽可笑。 她现在都似乎可以回想起来,当时来的宾客都长着怎样一副嘲笑的嘴脸。 可怨不得别人……这是她的选择…… 而今生,她怎会再如此? 这三天,江府上下忙里忙外。 送布匹的送布匹,打首饰的打首饰,全都围着江冉冉的院子忙活着。 “冉冉。”谢浅穿着桃红色的儒裙就跑了进来。 她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既不能让冉冉丢了脸面,又不能喧宾夺主,可让她头疼。 虽然她觉得,就算自己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绝不比上江冉冉的一颦一笑。 “好美!”谢浅看着那个被丫鬟奴婢层层围起来的少女,眼里全是惊艳。 江冉冉此时刚刚沐浴完,正在试今天的礼服,听到声音往门口一看,就见谢浅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美吗? 关于这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的长相极像她娘亲,而她娘亲的姿容更是被京城的人大为赞誉,就算当年娘亲已经和父亲成婚,可爱慕她娘亲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 而她生为娘亲的女儿,自然也差不到哪里。 可江府众人似乎都不太想让江冉冉显露她的容貌,以至于,到现在京城大部分人都还不曾看过或了解她这个江家大小姐。  而今天,京城之人都要看看被江府保护的里里外外都不透一层风的江家大小姐是何方神圣。 第49章 及笄 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就这么披在背后。 大红色的刺绣广袖礼服,一层一层的被系在身上,华丽且繁复。 女子一生,除了成亲时最隆重之外,也就只剩下及笄礼了。 女子订亲之后可行及笄礼,就如她现在这般。 褪下礼服,换上素衣儒裙,江冉冉就静静地坐在那等着二婶来唤她。 因为她的娘亲早逝,父亲又未续弦,所以今天的一切都由二婶来操持。 而谢浅还在对着那件红色的广袖礼服啧啧称奇,这面料,这绣工,都能比得上成亲时的婚服了。 已时。 江冉冉正站在大厅侧厅等着里面的传话。 “小女江冉冉笄礼正式开始!请江冉冉及赞者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听到这句话,江冉冉身旁的谢浅赶紧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及笄礼,分为初加,二加和三加。 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初加。 谢浅出去行礼之后就以盆净手,随后于西阶就位。 该她出去了。 江冉冉深呼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在座的宾客看到赞者就位后,就朝着入口处不停的张望着。 谁都想一睹江家大小姐的风采。 “嘶—” “这就是江家大小姐?真美啊……” “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啊。” “十四岁就有如此姿容,还真是难得。” 而一些年岁大的,有幸见过护国大将军夫人的,则在那低声细语:“像,太像了。” “真是和她娘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美了。” 肤若凝脂,唇用口脂轻点,红的明艳,那一对柳叶眉则被粉黛细细的勾勒,由浅至深。 但最特别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该怎么说呢,似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藏进风华。 而额头上红色的梅花钿和酒窝处的两点红,则让她更显少女娇俏。 跪在正中央的席子上。江冉冉垂头,满头青丝垂于脑后。 谢浅赶紧走了上来,拿起一旁的梳子准备为江冉冉梳头。 每一下都梳到尾,象征着事事顺利。  完毕之后江冉冉转向东正坐,一旁的人赶紧奉上罗帕和发笄,身为正宾的江语容此时走到笄者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 为笄者加笄。 一拜。 直至二加,二拜。 及笄礼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 江冉冉回到侧厅换上那件为谢浅惊艳的大红色礼服,缓缓的走进大厅。 但这一回,她在大厅之上看到了另一人。 墨枕寒。 眉梢动了动,江冉冉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不会又要搞出什么事情吧? “冉冉?”看着站在席前迟迟未跪下的江冉冉,江语容赶紧提醒的喊了她一声。 反应过来,江冉冉赶忙跪下。 “黎世子和江家大小姐还真是情深意切啊。” “真是一对好姻缘。”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由未婚夫来帮未婚妻加冠呢。” 在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脸不情愿和一脸欣慰的姑母,江冉冉觉得自己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姑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随后,江冉冉就感觉身后跪下来了一个人。 谢浅为江冉冉去下发簪,满头的青丝倾泻而下。 墨枕寒看着穿过自己手掌的发丝,不禁想抬起来一嗅芳泽。 当他看着她第一步跨进大厅,他的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她。 当年再法华寺遇到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 她就像洗净铅华的珍珠,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泽。 今日之后,怕是京城里都会知道江家有这么一个大小姐。 如此佳人,他现在只想把她藏起来。 所以他不禁做出来刚刚的举动。 上台要求自己来给江冉冉完成最后一道礼。 他都能感受到江府众人朝他看来的不满的视线。 的确,他一个外男,虽说是未婚夫,但却也是有违礼数。 但礼数,不就是用来破的? 何况还是他想要做的事。 长满老茧的手轻轻划过江冉冉的头发。 江冉冉已经感觉出了后面所跪之人是谁,粗糙的指腹,不熟练的手法,不是刚刚站在她面前的墨枕寒还会是谁?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虽说手法不熟练但还是很快的帮她挽好了青丝。 竟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给她扯断,她本以为由墨枕寒来挽头发得痛的不行,却不曾想,他这手的动作比清环还要轻柔上三分,要知道青环有时不小心也得扯掉她几根头发丝。 瞄了一眼旁边谢浅端着的发冠,江冉冉眼神闪了闪。 那天订亲礼结束之后,她打开红木礼盒,夹层里就放着一个由九颗大东珠和西域传来的碎宝石组成的头冠。 但最让她惊艳的是那繁复的掐丝和一层又一层的镂空工艺。 她都怕她重重一捏就给捏碎喽。 这工艺这材料,都比得上皇后头上的那顶凤冠。 不过…… 瞧了一眼被递到身后的头冠,江冉冉嘴角扬起一丝张扬的笑。 九颗东珠是公主才有的规格,她若是戴上怕是有违礼数。 但,既然墨枕寒敢送,她自然敢戴。 “这!这不是公主的仪制吗?”眼尖的人顿时发现了头冠的不妥之处。 一下子,大厅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墨枕寒还在替江冉冉戴上头冠。 专心致志。 而大厅中央的江语容则有些急了。 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转头看向自家大哥,江语容示意他做点什么。 可江林却状作没看见,心里倒是对这个女婿有了一丝满意。 他家江冉冉就是小公主! 怎么的了? 那日看到这个头冠时,他就打算让冉冉在及笄礼时戴上,而冉冉后来也这样选择了,果然是父女同心。 江林越想越满意,连刚刚对墨枕寒生的气也消了。 戴好头冠,江冉冉跪着就朝自己的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在父亲面前尽孝。”这是她唯一遗憾的事情。 “好好好。从此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江林有些激动的把江冉冉扶起来。 看着及笄的女儿,江林透过那张越来越相似的脸,仿佛看到了她的母亲。 十三年了…… 愣愣的站在那里,江林一动不动。 江语容一看就知道她大哥又在想她那个红颜薄命的嫂嫂。 “爹。”江冉冉担忧的上前。 墨枕寒看着相拥的父女两人,静静的站在一旁。 大厅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晨曦……” 声音极低,但江冉冉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那是她母亲的字。 心微微的抽了抽,有些痛。 她那未曾谋面的娘亲,从她一岁时去世,竟然让父亲心心念念的念了十三年…… “江小姐这是在上演父女情深吗?”大厅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墨枕寒目光一扫,眼含利刃,就直直的射向出声之人。 可这对那人根本没有。 萧沐之。 江冉冉看着那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的更灿烂。 她还怕她不来呢,要知道她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 上前一步。 “及笄礼已成,还请宾客都移步至花园。” 众人看着直接忽视了三王爷话的江大小姐,不由的被她的气势所倾倒。 背脊笔直,头微微上扬,眼神由上往下的看着他们。 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油然而生。 虽然江冉冉头上戴着公主仪制的头冠,可他们却仿佛看到了凤仪殿上的……皇后? 皇后? 墨枕寒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两个字。 但随即他又把它们挥之脑后。 但她时不时显露出的那股凌人之上的气势,却是有些不同寻常。 就好像一个上位者想要收敛气息,伪装成常人一般,可又时不时的不小心放出他本身该有的气势。 江冉冉就是如此。 看着下面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江冉冉赶紧换回平时温和可亲的表情。 率先走去花园。 刚刚萧沐之那个态度和神情,太像了,太像前世她当皇后时,他对她说的话。 你又在装深情给谁看? 御书房内,他当着众大臣的面一把推翻了她辛辛苦苦熬好的汤药。 因此她才会不自觉地端出前世自己当皇后时的那副仪态。 深呼吸一口气,江冉冉把这些从脑海里挥去。 头上的东珠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晃动。 刚刚戴上它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又带上了凤冠,毕竟,凤冠也不过就十二颗东珠罢了。 苦笑一声,那段记忆自己还真是难以忘记。  高鹏满座。 第50章 吃醋 花园里,人群熙熙攘攘。 江冉冉看着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正在招呼客人的父亲,放心转身回去准备更衣。 刚刚走出花园,经过拐角处时,一股大力将她拉至角落。 “墨……三王爷!”江冉冉本以为是墨枕寒,毕竟除了他,她还真是想不到还有谁敢在江府如此? 不过现在……还真有一位。 “三王爷,还请你莫要放肆!”江冉冉一个甩手就想脱身而出。 可胳膊却在最后一刻被牢牢攥住。 “冉冉很急?”萧沐之一手就把想要挣脱离开的少女抱入怀中。 把头埋进江冉冉的颈间,萧沐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 那是少女的幽香。 江冉冉拼命的挣扎,就连头上的发冠都挣歪了,可是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无能为力。 感觉萧沐之的舌尖在朝自己的颈间靠近。 热气逐渐逼近。 眼里闪过耻辱。 她忍不了了,江冉冉放下父亲对她的告诫,准备开口喊玄风的名字。 还好自从那次法华寺被绑架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让玄风离开自己。 “玄……”刚刚吐出了一个字,江冉冉就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干净的薄荷香。 是墨枕寒。 “寒。”哑着嗓子,就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江冉冉红着双眼抬头望着他。 墨枕寒听到她那饱受委屈的一个寒字,更是怒火上涌。 看着满脸怒容的墨枕寒,江冉冉突然泪水决堤,紧紧的将身体埋入对方的怀中,任墨枕寒怎么安慰都不抬头。 感受着胸前的湿濡,墨枕寒心疼的抱住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女。 江冉冉有些紧张,他看到了萧沐之对她做的事情,他……会嫌弃自己吗? 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觊觎吗?何况刚刚萧沐之的动作……差点就要亲上自己。 她怕,怕他嫌弃自己。 身体紧张的瑟瑟发抖,江冉冉抱着墨枕寒死都不肯撒手,她害怕面对他,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嫌弃。 “还真是郎情妾意的好模样。”萧沐之看着面前的场面,嘲讽道。 一道杀意一闪而过,墨枕寒握紧腰中的剑直想朝前刺去。 但他还顾及着怀里的人。 看着躲在墨枕寒怀里的江冉冉,萧沐之总想把她拉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萧沐之每次一看到江冉冉亲呢的和墨枕寒站在一处,他浑身就不对劲。 感觉,站在她旁边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她是他的。 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硬是抬起江冉冉的头,墨枕寒看着她惊慌的神情更显心疼。 抬起袖子,墨枕寒擦试着江冉冉脸上不停滚落的泪珠。 “我……” “冉冉还真是喜新厌旧。”萧沐之挑衅的看向墨枕寒,道:“刚刚在我怀里……” 话还未落,一把寒剑就牢牢的架在了他的颈间。 “黎世子!”萧沐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墨轻,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 难道现在连一个侍卫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笑话! “得罪了,三皇子。”墨轻顶着他那一张砖块脸,一本正经道。 “但不可污蔑墨王府女主子。”说完前面那句话还不够,墨轻还在最后加上了一句。 “女主子?怕是言之过早吧。”不知怎么的,在江冉冉与墨枕寒交换庚帖之后,他更想把江冉冉夺来。 虽然理智告诉他要放弃,毕竟京城世家大族,高官之女多的是,有些也不乏是他想要拉拢的对象,别说让他开口,只需他一个暗示,那些人就会巴巴的把他们的女儿送来。 何需盯着江冉冉一人? 但……心里那里一股强烈的不甘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费劲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她该是他的。 “她这辈子只会是我的妻,墨王府的世子妃,三王爷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看着还抱有幻想的萧沐之,墨枕寒毫不客气的开口。  “只要冉冉一日不过门,本皇子便有的是机会,就算过门了,三王爷府也照样向冉冉敞开大门。”萧沐之不顾脖间越来越刺入皮肤的剑,继续开口道:“何况,黎世子你身兼重担,如今虽在京城,但谁知 道那天就会前往战场?到时候相各一方,期间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黎世子怕是顾不到啊。难道黎世子舍得把这娇滴滴的美人带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一个不慎,天涯两隔。啧啧啧。” 这话他是放出来了,但他也不怕墨枕寒做什么,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 墨枕寒瞳孔一眯,带着杀气毫不掩饰的看向对面的人。 手则一下子握紧江冉冉的纤腰,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旁,墨枕寒一个用力,仿佛要把江冉冉的身体使劲揉进自己的怀中一般。 看来,他若是要出征,这身边的苍蝇还得打扫干净了,否则他还真不能安心。 就比如现在眼前这只。 看着视线还粘在江冉冉身上的萧沐之,墨枕寒把江冉冉护在一旁,身子一晃就直射出去。 直逼他的面门。 墨轻一看,赶紧移开剑柄,退到一旁。 看着毫无缚鸡之力的萧沐之,墨枕寒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 脸色逐渐泛青,萧沐之觉得喉咙喘不上气。 “本世子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三王爷府。若是让本世子发现你的爪子伸到别的地方,本世子定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手一松,墨枕寒回身带着江冉冉就消失在了原地。 萧沐之被重力一晃,狼狈的摔在地上。 “王爷。”萧沐之的暗卫一脱离掌控就直朝自家主子而去。 不料却被骂的狗血喷头。 扶着树干站起身,萧沐之拍净身上的尘土。 怒极必返,萧沐之脸上竟挂上了和煦的微笑。 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院内。 江冉冉和墨枕寒相对两无言。 手指将头冠解下,墨枕寒粗糙的指腹从江冉冉的额头一路往下,直到脖颈处。 “这里?”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江冉冉抬起眼睑,就瞧见墨枕寒那灼热的视线一顺不顺的盯着刚刚萧沐之差点亲上去的地方。 “我……”江冉冉刚开口,墨枕寒就一下子直起身,转身出了房门。 江冉冉瞪大眼睛,伸手就想抓住他,却连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手停留在空中,还来不及落下。 “墨枕寒……”他是嫌弃自己了吗,所以连她解释也不听直接就转身离开? 原本明亮的眼珠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原来他也和别人一样,江冉冉屏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死命不让它们流出,泪眼朦胧的,江冉冉将视线转向妆匣上的头冠。 男人,果然善变。 当墨枕寒拿着帕巾再次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江冉冉一脸悲戚的坐在床头,眼里还含了两泡泪,要落不落。 就连听到动静抬头的小眼神都惨兮兮的。 就这么点时间,谁欺负她了? “冉冉,你……”怎么了? 话说道一半,墨枕寒就停住了。 因为江冉冉瞪了他一眼就气呼呼的将脸转开。 挑眉,墨枕寒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走进江冉冉,墨枕寒撩开她的头发,对准她的脖颈处就是使劲擦。 墨枕寒下定决心非得把萧沐之那厮的气味擦掉。 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一停不停的擦着那处皮肤的墨枕寒,江冉冉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墨枕寒不停的搓着,眼神直直的看向脖颈处,没有一丝松懈。 可逐渐泛起的疼痛让江冉冉皱起了眉。 “痛。”江冉冉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感觉自己那处皮肤都快破皮了。 声音打断了墨枕寒粗鲁的动作。 看着被自己擦至红肿的皮肤,墨枕寒顿觉懊恼。 放下帕巾,墨枕寒把江冉冉抱在怀里。 坐在墨枕寒的膝头,江冉冉沉默不语。 “抱歉,是我失了分寸。”墨枕寒将下颌搁在江冉冉的肩上低声说道。 “我只是不想那人的气息,有一丝一毫的沾染在你身上。”墨枕寒眼底闪过杀意。 周围气温骤降,江冉冉感觉到了后面传来的阵阵杀气。 “你……唔。”江冉冉刚转头,墨枕寒就低头靠近。 温热的唇贴上江冉冉微凉的唇瓣。 烛火幽幽的燃着,风轻轻的拂过,纱幔晃动,屋内一切都很静,一下子的静。 只怕惊扰了相拥的两人。 江冉冉瞪大眼睛一脸的茫然,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转了个头,怎么就被吃豆腐了? 蜻蜓点水般触上了女子的唇瓣,如掠过柔软莲花,轻轻柔柔,却让人想往更深处采撷女子的动情芳泽。 但江冉冉怎么会让他得逞? 推了推他的胸膛,江冉冉想离开,但墨枕寒怎么可能让她成功?看着使劲锤自己胸口的女子,墨枕寒眼角划过一丝狡猾的笑意。  好像准备放过江冉冉的模样一般,墨枕寒挪开了牢牢印在江冉冉唇畔上的薄唇。 第51章 偷香 得到了自由的江冉冉赶忙大口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憋死她了。 “你……”江冉冉气愤的开口。 但突然伸进她嘴里的湿漉漉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江冉冉刚想说的话就这么被重新吞入肚中。 看着怀中小脸绯红的少女,墨枕寒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知道他越距了,但他忍不住了。 只想一亲芳泽。 闭上眼,墨枕寒放肆且投入的在那甜到他心坎里去的地方探索。 “嘶。”墨枕寒吃痛的退了出来。  喷薄到彼此脸上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连升温。江冉冉脸色爆红,有些手足无措。垂眸,江冉冉掩饰尴尬般的搅着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上江冉冉的唇瓣,随即向上惩罚似的刮了一下江冉冉的鼻 尖,动作却是极致的温柔。 看着对面难得表现出羞涩的江冉冉,墨枕寒顿时觉得自己那还泛着血腥味的舌头也不算什么了。 “都怪你!”江冉冉看着对面笑的邪魅的墨枕寒,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不争气的爬上了她娇俏的脸颊。 索性不看他。 江冉冉说着就起身,准备提着裙摆就跑。 可才堪堪踏出一步,江冉冉还是又回到了那个炙热的怀抱。 “想逃?”墨枕寒眼睛一眯,就知道江冉冉的目的。 一个翻身,江冉冉就被墨枕寒压在身下。 手指挑起江冉冉的一丝秀发环绕在自己的指腹上。 两条修长的腿则牢牢的夹在江冉冉的腰侧,上身前倾,墨枕寒和江冉冉面贴着面。 江冉冉在倒下的一瞬间就马上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胸部。 这个姿势让她本能的感动惊慌。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一股幽深的薄荷香钻入她的鼻尖。 “他也离你那么近?” 还来不及害羞,一句话就让江冉冉愣了神。 羞辱瞬间又再次袭上心头。 看着江冉冉的沉默,墨枕寒以为被自己说中了。 目光凝住,墨枕寒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长满厚茧的大手突然一下子的握紧手下纤细消瘦的肩膀。 江冉冉吃痛,但看着脸色明显不对的墨枕寒,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脸色微微泛白,肩胛已经痛到没了知觉。 “他经常这么碰你?嗯?”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嘴紧贴着江冉冉白嫩的耳垂,动作仿若情人间亲密的低语,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话里的冷意。 本就泛白的脸再听了这句话之后瞬间变得惨白。 不再躲避,江冉冉的视线看着紧贴自己面前的墨枕寒,望进那双幽深的看不见底的双眼。 “黎世子不用担心,我既与墨王府定了亲,自不会做对不起墨王府的事情。还请黎世子放一万个心。”同样冰冷的话语从江冉冉嘴中吐出。 看着对自己改了称呼,神色一下子疏远的江冉冉,墨枕寒眼神一松。 是他太激动了。 看着脸色白的明显不自然的江冉冉,墨枕寒这次发现自己的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多大的力,赶紧放开,墨枕寒歉疚道:“痛吗?” 边说边扶起江冉冉。 刚刚坐起,江冉冉一把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就不牢黎世子操心了,黎世子还是请回吧。” 墨枕寒看着冷着脸的江冉冉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他算是败了。 “抱歉,我刚刚……” “黎世子多礼了。”江冉冉不等他把话讲完,就打断了他。“黎世子还呆在这,就不怕别人发现影响你的名声?” 最后一句话略带讽刺。 墨枕寒怔怔的看了江冉冉一眼,随即一抹无赖的笑容出现在了他英俊的过分的脸庞。 “夫人在这,为夫怎么舍得走?”说着还捻着脸朝江冉冉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夫人生气,他这个夫君自然得好生哄上一哄。 “黎世子注意你的措辞,我只是江家大小姐。”江冉冉不为所动,摆明了要和他划清关系,并且还把家大小姐这几个字咬字格外的重。 眸子转了转。 墨枕寒大手一捞就准备把江冉冉再次抱入怀中。 却不料江冉冉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可就当她以为自己成功了时,一个天旋地转她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墨枕寒的怀中。 他行军打仗多年,若是到头来连一个小姑娘都抓不住,那可曾笑话了。 “啪。”江冉冉突然一个反手就甩了一个巴掌上去。 他知不知道他的手放在了何处?江冉冉看着那放在自己胸上的粗糙大手,整个人已经由羞愤变成了气愤。 墨枕寒则被一个巴掌拍懵了,继而手也放开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着怀里自从打了他一巴掌就一直低着头的江冉冉,墨枕寒嘴角紧抿。 感受着头顶如炬的视线,江冉冉头皮有些发麻。 她后悔了,当她冷静下来她就后悔了。 他不会把她扔出去吧? 她可是记得,前世有一次墨枕寒兵胜还朝,不知是哪家姑娘,许是思慕良久?竟状着胆子躲在了墨枕寒回府的马车中。 结果可想而知。 那姑娘后来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被抬回了自己家中。 眉梢微微动了动,江冉冉想,自己可是打了他,远比那姑娘的行迹恶劣百倍,那她的下场…… 担心的咽了咽口水,江冉冉的头垂的更低,任命的等着身后之人的发落。 看着怀中头垂的跟鸵鸟一样的女子,墨枕寒无奈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红肿的部分。 轻笑。 他对她还真是无法生起气来。 若换做常人,这巴掌怕是刚抬起来,就得被他一脚踹出门外。 但,如果是她…… “解气了?” 不同于江冉冉想象的暴跳如雷,墨枕寒的声音极其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若是还不解气,冉冉不如再打几巴掌?”说着墨枕寒就抓起江冉冉的手准备往自己脸上挥去。 江冉冉一下子就愣住了,到底是她把他打傻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抽出自己的手,江冉冉一抬头就看到了墨枕寒含着笑意的嘴角。 “不,不用了。”江冉冉开口道。 一挑眉,墨枕寒道:“确定?机会可是只有一次。”看着一眨不眨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江冉冉,墨枕寒抬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过了一会儿,江冉冉说道。 满含歉疚的声音响起,墨枕寒的目光落在了神色纠结的江冉冉身上。 张了张嘴,墨枕寒抱紧怀中的少女,头轻轻的蹭了蹭江冉冉的发顶。 “说抱歉的该是我,刚刚……”墨枕寒顿了顿,继续道:“冉冉,我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希望只是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一瞬间就映入了江冉冉的脑海。 心动了动,江冉冉之前还怒气满满现在却一下子消了气。 暗骂自己不争气。 “南疆边境现在还算稳定,但战事一旦发生,我马上便会被派遣回南疆。”抬起江冉冉的头,墨枕寒迫使她看向自己。  “战事一旦发生,谁都不能保证何事会结束,可能一年,两年,更有可能三五年,就如……萧沐之所说,边境危险,我自然不能将你带去边境,但留在京城,你也许会几年也看不到我一眼,若是如此, 你还愿意嫁于我?”这些话,墨枕寒说的艰难。 他承认,萧沐之刚刚那席话,他在意了。 盯着沉默久久不开口的江冉冉,墨枕寒似乎都能紧张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感觉握着自己的粗糙大手都渐渐的开始出汗,江冉冉终于开了金口。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了你……自然是夫唱妇随。” 看着明显送了一大口气的男子,江冉冉的眼里染上温柔。 “我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花园宴席。 大伙儿正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好不惬意。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和一股呛鼻的气味打断了热闹的气氛。 “走水了!走水了!”一个小厮慌张的跑来。 宴席一瞬间安静。 江林看着跑过来的小厮,一拍桌子吼道:“嚷嚷什么!说清楚!” 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小厮弯腰扶着膝头道:“大爷,西阁楼着火了,不过火势不大,这会应该被扑灭了。” 说着小厮就朝西面指了指。 大家循着手指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些若隐若现的黑烟飘散其中。 大家暗自咂舌,这样好的日子竟出了这样的事,不吉利啊不吉利。 “三王爷呢?!”突然,宾客中有人大声问道。 瞬间,宾客们脸上的表情齐齐一变。 他们刚刚好像还看到三王爷去了西阁楼换衣服,该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大家疑惑紧张的时候,一个丫鬟脚步凌乱的走了过来,就算她极力掩饰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慌乱。 走到江冉冉的身旁,丫鬟赶紧低声耳语:“小姐,三王爷先去在西阁楼换衣服,如今失了火,虽火势不大,可却没见着三王爷出来的身影。”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竖着耳朵的宾客听的一清二楚。 第52章 走水 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江冉冉示意丫鬟退下。 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围开始窃窃私语,不停朝阁楼方向张望的宾客,江冉冉面色紧张的快步走向正招呼着护卫小厮去灭火的江林。 “爹。”走到身侧,江冉冉唤道。 江林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的女儿,大手一把擦去脸上的汗渍,就问:“冉冉,怎么了?天这么热,还不去休息。” 看着满脸大汗的父亲,江冉冉视线看向地面,道:“三王爷似乎还在西阁楼,虽然火势不大,但却没有看见三王爷出来的身影,怕是困在里面了。” “什么!三王爷还在里面?”江林大着嗓门吼道。 江林脸色一变,来不及多话就抓起一旁的护卫朝西阁楼赶去。 周围的宾客一听,竟也稀稀拉拉的朝着西阁楼而去。 “快,三王爷在里面,我们快过去看能不能搭把手!” 搭把手?江冉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嘲讽的嗤笑出了声。 怕是想救出三王爷,能去邀功请赏吧? 眼角余光扫向了独居一隅的墨枕寒,倒是还是事不关己的继续饮酒。 看到了江冉冉看过来的视线,墨枕寒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脚步顿了顿,江冉冉转身快步离开。 西阁楼,人头攒动。 有扑火的小厮护卫,有看热闹的丫鬟婆子,当然更少不了准备摩拳擦掌进去就三王爷的宾客。 江冉冉站在旁边的树下,看着这一幕越看越觉得讽刺。 等会儿,等会儿。 她就要萧沐之,被天下人唾弃。 手指紧紧抠进一旁的树干,连树皮都被剥落都浑然不觉。 指尖也早已泛出了血迹。 虽然混乱,但火势到底控制了下来,没一会就扑灭了。 人群也差不多散尽了。 当然除了那些正跃跃欲试进入阁楼的宾客。 刚刚畏于大火,宾客都还有些犹疑不定,可现在却没了那些顾虑。 当第一个准备进入西阁楼的宾客刚刚跨入门槛,就被一旁的护卫拦住了脚步。 “这……”那宾客看到自己被拦下顿觉不爽,回头就准备质问江林。 但殊不知拦下他的是江冉冉。 “火虽已扑灭,但阁楼未必安全。”一道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了出声之人,也正是今天的主人公,江冉冉。 “不如,先让护卫进去看看,若是安全,我们在一同进去找三王爷的下落。”江冉冉靠近阁楼,边走边说。 众人一听,窃窃私语。 推出一人当代表。 “江大小姐说的有理,不若,就如此吧?”说着还询问似的看向四周的人。 周围人皆赞同的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江冉冉纤手一指,随手就点了几个护卫进去。 半柱香的时间,护卫纷纷归来。 “阁楼里,只有一楼南面的几间房受到了火势的影响。”一名户卫抱拳禀告。 听着护卫的禀告,江冉冉微微颔首表示知道,故意忽视了对方略显奇怪的表情。 “之前三王爷进的是哪间房间?” 一旁的清环连忙上前道:“回大小姐,是……南边的最后一间房。” 预料之内的,周围瞬间嘈杂了起来。 听着耳边不同人的话语,江冉冉清了清嗓子:“不如,我们便去南边看看如何?” 说罢,江冉冉询问了一眼父亲,得到首肯之后便领着一大帮的人进了阁楼。 因为大家心头的紧张,一路上竟无人说话,整个阁楼静的连一根针都听的到。 到了,快到那件房间了。 刚刚跨进南边的房屋,一股呛鼻的烟味瞬间扑面而来。 大概是灭火时留下的。 大家纷纷掩住口鼻。 继续走近,可没几步,江冉冉就瞬间停下了脚步。 不止是江冉冉,就连身后众位宾客也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都听到一阵沉闷的喘气声。 是男人的。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莫不是三皇子? 而且声音正是从最后一间房屋里传来,确定了这件事情,大家纷纷兴致勃勃的朝那间紧闭的房间而去。 看着兴奋的众人,江冉冉的嘴角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冷冷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眼看就有一人把手放在了房间的木门上,只需轻轻一推,房间里的景象就可以映入眼帘了,他们便可以“救”出三王爷然后去讨赏了。 可在这时,后面有人的眉头轻轻一皱。 另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个女子的。 马上有人反映过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犹于那个开门的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该如何抢先把三王爷救出来,根本没有看到后面的人给他的示意,或者他看到了也没在意。 “啪嗒。”门终究还是开了。 后面的人顿时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一阵风吹来,把屋内的气息带了出来,但奇怪的是屋内没有呛鼻的烟味,反而是一股幽香的气息传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与女子交缠的喘气声。 再看推门的那人。 只见他脸上的神情缤彩纷呈,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不过好戏还在后面。 江冉冉眼神意味深长。 看着手足无措准备关上房门的那些人,江冉冉一点也不急,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匆促的脚步声。 “明依!明依!”惠国公主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身后众多的达官夫人也一齐跟着进来。 门前的众人则头皮一麻。 他们的夫人全在里面。 “夫人,谁叫你们进来的?这里不安全,还不快出去。”其中一人说道。 之前不是告诉过她们,这里危险别靠近吗?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来来就行了,她们来凑什么热闹? 看着自家老爷,那位夫人赶忙解释。 “是明依郡主,明依郡主走水之前正是在西阁楼南面的房间休息,如今大火已灭,却不见明依郡主的身影,惠国公主一时情急就冲了进来……我等不放心,自然也就跟了进来。” 门前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特别是开门之人。 惠国公主神情慌乱,看到打开的房门,又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便直直的往房间内冲去。 不料刚到门口,就被人一把拦下。 “惠国公主还是莫要进去的好。”门口一人满头大汗的说道。 被迫停在门口的惠国公主,眼神一厉。 竟敢拦她? 不多想,惠国公主就准备呵斥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可话刚到喉咙里,一句话就传入她的耳畔,让她震惊的都忘了发音。 “三表哥,明依好喜欢你。”带着喘息声的话,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本就安静的现场,现在更静了。 江冉冉眼神一瞟,就看到了惠国公主袖下颤抖的双手。 事到如今,在不通人事的人也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人们脸上的表情有装傻的,有同情的,有一脸尴尬的,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这大概算是皇室秘闻了。 惠国公主站在原地的身影晃了晃,差点摔倒。 旁边的人赶忙扶住,却被她一把甩开。 扶了扶门框,惠国公主还是踏了进去。 屋内摆设凌乱,到处都是破碎的……衣服。 定了定神,惠国公主看向那不断发出声响的床。 两个光裸着身体的人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人不正是她的明依? “啊!”刺耳的尖叫瞬间贯穿整个阁楼。 惠国公主不敢相信,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怎么就失了清白。 她现在只想冷静一下,可却没有时间让她冷静。 “还不把她们分开?还留在这里丢人显眼吗!”对着愣在一边的下人吼道。 看着被好几人扯才扯下来的萧沐之,惠国公主眼里只有抑制不住的仇恨。 就是这个人渣,毁了她女儿的清白。 “啪。”惠国公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刻她不是楚国的公主,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打了一巴掌还不算,惠国公主回身就抄起一旁的茶杯准备砸过去,却被被她一巴掌打清醒过来的萧沐之拦了下来。 看着面前如泼妇一般的惠国公主,萧沐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门。 到底怎么回事? 他显然也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还躺在床上,但是已经被锦被裹好的明依郡主,萧沐之目光闪了闪。 他再遇到江冉冉之后就再没心思去酒宴,但外头太阳毒辣,他便去了西阁楼休息。 哪料到,他刚刚进屋换掉被泥土沾满的衣服,一股幽香就扑面而来,然后他就浑身燥热。 再然后,明依郡主就出现了。 看着床上洒落的血迹,萧沐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但……萧沐之暗暗瞥了眼屋外的人,现在的他只想骂娘。 虽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今天这鞋湿的估计以后都走不了了。 京城大大小小的大臣和他们的夫人现在全在外面眼含戏谑的看着他们。 尤其是他现在还……衣不蔽体。 一把将面前想要扑上来的惠国公主推开。 萧沐之赶紧从地上捞起一件衣服穿上。 并在极短的速度内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摘干净。 这时,江冉冉走了进去。 顶着一脸无辜的表情,江冉冉站在里面,突然她眉头一皱,捂着口鼻赶紧走到窗旁。 一到窗边,江冉冉放下袖子赶紧对着外面深呼吸一口气。  转回去看向里面的人说道:“这里面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么浓烈的熏香?” 第53章 泼脏水 惠国公主双目一瞪。 这才发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但一直在她鼻尖徘徊的香气。 再看向床上明显神志不在状态的明依郡主。 惠国公主怒气勃然。 萧沐之明显也意识到了。 但,萧沐之看着腰间不属于他自己香囊,神色一顿。 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席卷他的心头。 抬头一看,对面的惠国公主正也恶狠狠的紧紧盯着他腰间的香囊。 该死,刚刚一时情急,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多出来的香囊。 “还请三王爷移步府衙。”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剑拔弩张的时候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莲侧妃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原先的京城府尹不知怎么就犯了错事而被革职,从而换了这位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吴大人,吴大人可是京城除了名的公正和铁面无私,其实说白了就是固执、死脑 筋。 就比如现在,他就非得要三王爷跟他回一趟府衙好查清此事。 在他眼里此事就是一件京城恶霸迫害良家妇女的事件。 必须严惩不贷。 他才不管你是王爷还是什么。 江冉冉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上前,江冉冉走到惠国公主面前道:“出了这样的事,是我江府的疏忽,江府定当前去御前请罪。”福了福身,继续说道:“只是我们却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对明依郡主如此。再者,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 的人物,我江府想着各位都是有礼的人,定不会做出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却不料……”话说到这里停住,独留大家一片遐想。 这一段话下来,在场的人看向萧沐之这眼光皆齐齐一变。 “但若是有些人想把江府当替罪羊的话……也要看我们江府同不同意。”最后一句话,江冉冉直直的看向站在对面的萧沐之。 话中的含意,昭然若揭。 就是怕三王爷朝江府泼脏水。 萧沐之一听,脸黑的跟块碳一样。 “本王行的端坐的正,绝不会做什么去偷鸡摸狗之事!”萧沐之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第一次,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质疑。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本王!”萧沐之目光沉沉的扫向众人,周围人群一被目光接触到就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瑟缩着垂下头,众人的目光不敢在与萧沐之的目光产生交集。 冷笑一声,萧沐之道:“去一趟府衙也好,本王行的端坐的正自然不怕。就是怕事情真相出了,有些人不好收场啊。” 犀利的目光盯着江冉冉不放。 他自然怀疑她。 整个江府,除了她,他还真想不到还会有这个胆子,这个谋略来陷害他。 “唔。”嘤咛一声,床上的明依郡主幽幽转醒。 刚刚看她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惠国公主并命人把她敲晕了。 免得闹出更大的笑话。 可看到明依郡主转醒,惠国公主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冰冷。 赶紧上前低声问道:“明依……可还好?” 声音有些沙哑。 看着面前神色晦涩的娘亲,明依郡主当机的脑子开始转动。 她之前看到三表哥进了屋,然后…… 明依郡主感受着被子下不着寸缕的身子,眼里划过了一丝喜色。 但她迅速垂下目光,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戏……还是要演的。 “呜呜呜,三表哥你为何要如此对明依?明依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子害我?!”虽然萧沐之冰冷的视线让她有些胆战心惊,但她还是鼓足力气说了出来。 “萧沐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明依可是你表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畜生!”有了明依的指证,惠国公主瞬间如点燃的爆竹般炸了起来。 看着越骂越难听的惠国公主,萧沐之眼里也含着一股强压下来的怒气。 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一个公主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真是岂有此理! 何况真相还未水落石出,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片面之词。 “够了!”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惠国公主的话,萧沐之厉声道:“一起留着到府衙再说吧,本王相信清者自清。” 说完竟率先甩袖走了。 经过江冉冉面前,萧沐之停了停,用阴沉的目光看了眼江冉冉,便转身离去。 瞪她? 很快他便会连瞪她的力气都没有。 扫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众人,江冉冉微微欠身。 “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各位也没心情参加宴席了。”话语略停,继续道:“冉冉在这恭送各位了。” 这算是给了众位站在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宾客们一个台阶下。 如蒙大赦。 宾客赶紧松了口气纷纷告辞。 看着身后还在抱着明依郡主哭哭啼啼的惠国公主,江冉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来人,帮惠国公主把明依郡主送回公主府。” 看着周围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江冉冉眼不见为净的走出了房间。 看着站在屋门前明显在等自己的中年男子,江冉冉温顺的低着头,全然没有刚才一副干练沉稳的模样。 只留一副小女儿家的神态。 “父亲。” 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儿,江林第一次产生复杂的情绪。 “冉冉,可是还在生明依郡主的气。”想来想去,他还是把事情归咎在了之前明依郡主害她被劫的事情上。 “父亲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江冉冉一挑眉,不带丝毫犹豫的开口说道。 少女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阁楼中。 江林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因为上次绑架事件而讨厌明依郡主,并且也打算找个时间好好教训一下明依郡主,但绝不是这种损人清白的方式。 这种方式他不屑于做,更不容许身边的人去做,若是干这事的是他手下的兵,他早就把他们打的稀巴烂,可现在做这事的是他从小疼爱且聚少离多的女儿。 心里的天平就这样慢慢倾斜。 “若我说不是我做的,父亲信吗?”看着一脸纠结的父亲,江冉冉心里暖哄哄的。 虽然有疑惑,但江冉冉未曾在父亲眼里眼里看到任何责备。 “房间是我安排的,人也是我叫进去的,就连那熏香也是我的手笔。” 江林听着这坦诚的话语,嘴角微微抽搐。 他以为江冉冉会为自己解释,会拿一个理由随意堂塞。 但如果她真这样做了,他怕是会失望透顶。 “为何?”看着面前熟悉的少女,江林的内心复杂。 “父亲,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因为那次绑架?” “绑架?……父亲真的认为那只是绑架吗?”少女干净的声音中隐含着淡淡的忧伤。 江林大手一握,眉头一皱。 “难道不是?”难道还另有隐情? 江冉冉看着瞬间就焦急担忧的父亲,内心轻叹一口气。 当初她在法华寺遇险,被墨枕寒救回,对外的宣称也不过是被人劫持。 至于后面的遭遇,除了墨枕寒知道外,她谁也没有告诉,哪怕是家人也没有。 说了也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 但现在,她不得不说。 紧抿的唇畔开开合合,绑架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被江冉冉道出。 江林听着险些没站稳。 寒心……寒心。 他江林,为国为民十多年,在边疆打仗十多年,到头来他的女儿被人迫害他都无力将那人绳之以法。 为什么?只因是皇家人。 当初救回江冉冉之后,他怒不可遏的就拎起一旁的大刀准备杀到惠国公主府去为江冉冉报仇。 可刚出江府没几步他就被墨王府那小子给拦了下来,一句话久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岳父如此准备杀到惠国公主府,可有想过江府该如何?江府上上下下可是有五百多口人。” “本将军咽不下这口气。”他纵横沙场多年,末了回到京城,竟让他咽下这口窝囊气? 怎么可能?泥人都还有三分性子。 “将军,这不是沙场。” “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将军不如把这件事讲给我来做?” 这才是他劝阻的最终目的吧?江林想到。 “我怎知你会如何?” 墨枕寒一挑眉。“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一定让将军满意。” 沉默良久,江林宠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好。” 他如何不恨?连自己女儿的仇都只能靠别人来报。 但伴君如伴虎,他要为江府上上下下五百口人考虑。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有人想毁自己女儿的清白。 明依郡主?惠国公主?她们给他等着。 再看向江冉冉,江林眼里满是歉疚。 深吸一口气,江林慢慢说道:“冉冉长大了,会保护自己了。”  安抚的拍了拍江冉冉的头,江林继续道:“爹不怪你,你这次做的很好。那是她应得的报应,当她敢这么对你的时候,就应该要预料到她会承受住怎样的报复!爹觉得你还是太心软了,身为我江林的女 儿,就要不怕事!若是别人给你一百掌,你就要还别人一百个巴掌才行!” 江冉冉嘴角抽了抽。 她爹刚刚不是还不赞同她的作为吗?怎么这会儿又在嫌弃她心软?还怂恿她下次还要更狠一点? 无奈的笑笑,江冉冉打断了江林的话。 “房间确实是我开的,人也确实是我引进去的,但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 “无关?”江林松怔。  “若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又如何发生之后的事情?强求不来的,更何况……那支催情香是由她自己点燃的。” 第54章 娘亲 “什么?自己!”江林不免吃了一惊。 倒是新鲜事,自己居然要给自己下药? 江府门檐处,一袭黑衣的墨枕寒戏谑的看着一出江府就被人群吐吐沫星子,扔烂菜叶的萧沐之,眼里跟含了冰渣一样犀利。 不过意外的是,他倒是没想到他家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弄的人尽皆知啊。 看着萧沐之黑的跟包公一样的脸,墨枕寒满意的踏进自家马车。 墨衣看着自己主子满意的神情,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主子,不等夫人了吗?” “你觉得她还会出来?”眼皮一挑墨枕寒微掀薄唇。 墨衣汗颜,他家主子还真有……自知之明。 想着想着,墨轻就带着一股怜悯的、充满慈爱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墨枕寒。 饶是墨枕寒也被他看的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哎,第一次看到他家主子第一次这么不得姑娘家的喜欢。 主子一定饱受打击吧。 墨衣想着还轻叹了一声,视线越发的充满母性光辉。 墨枕寒面目表情的放下刚刚喝过的茶杯。 “墨衣。” “嗯……啊?”听到清冷的声音,墨衣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 “最近过的太舒坦了?”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墨轻摸不着头脑。 “既然你过的太舒坦了,明日你就去军中报道吧。” 墨衣浑身一抖,赶忙求饶:“主子,在下最近过的甚为凄苦,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穿不暖。” 墨枕寒看着现在外面的艳阳天,再看看面前刚刚在江府大快剁颐的墨衣,决定不会说话。 话刚落下,墨衣就发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赶紧补救道:“主子,我们快回府吧,墨轻已经回到府里了。” 那神色严肃的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板了板手上的扳指。 墨枕寒施舍般的开口:“那你还愣在这是等着我去驾车?” 墨衣一抖,赶紧灰溜溜的准备前去驾马。 “下次如果再把你那视线放出来,自己去军中领罚。” “是。”正了神色,墨衣挺胸说道。 在江冉冉及笄礼的这一天,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楚国三王爷蓄意谋害明依郡主,夺人清白,等到事发的时候却不认账。 人人都在唾弃三王爷萧沐之,把他认定为罪大恶极之人。 尽管府衙连案件都还没有开始审理。 看着紫苏飞鸽传书来的信,江冉冉十分满意。 紫苏的办事效率果然靠谱。 “洗漱吧。”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燃烧,江冉冉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换上亵衣,江冉冉洗漱完毕刚想上床入睡,门口就想起了青环低声的禀告声。 “小姐,是谢夫人。” 姑母? “快请进。”披上披风,江冉冉走向一旁的软榻。 “姑母,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可是房间不好吗?”江冉冉关心的问道。 让青环上一壶热茶,江冉冉扶着她坐下。 “不,房间很好。”江语容温婉的笑了笑。 出嫁前就一直住的房间,能不好吗? “我只是想找你说些体己话,不知……”江语容的眼光撇向青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冉冉顿了顿,道:“青环,夜已深,你先去休息吧。今夜就不必守夜了。” 说完又看向对面的美妇人,道:“不如姑母今天就和我一起睡吧,我也好久没和姑母说说体己话了。” 江语容想了想,颔了颔首。 “那便如此吧。” “那奴婢便先告退。”说着青环便悄声退了出去。 等屋内都安静了下来,江语容撩开自己的披风,露出了她一直捧在怀里的红木盒子。 “这……”江冉冉疑惑。 将它递给江冉冉,江语容道:“打开看看。” 接过红木盒子,江冉冉轻轻的摩擦着上面的纹理。 是沉香木,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啪嗒”一声,锁扣打开了。 是一块玉佩。 拿起玉佩,细细摩挲着。 看着江冉冉一直盯着玉佩不说话,江语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冉冉,冉冉。” “啊?哦!”江冉冉讪笑一声,她又走神了。 放回玉佩,江冉冉道:“这是?” 不过这回却轮到江语容不语了。 “可还记得你娘亲?”犹豫了半天,江语容还是决定用这句话开头。 娘亲?江冉冉的眼神下意识的瞄向木盒中的玉佩。 “娘亲啊……我只知道她是个很美很好的女子呢。”她娘亲在她一岁时就离了世,何谈记与不记得呢? 这确实是她心中的痛,而且还是无法挽回的痛。 “这便是你娘亲留下的玉佩。”江语容长虚一口气,靠在后面的软枕上,准备开始娓娓道来。 “在我还未出嫁时,和你的娘亲最为要好,哪怕是后来我嫁人了,我们也还是最好的朋友。” “这玉佩本来从一出生就一直戴在你身上,但在你一周岁时,也就是你娘亲身体开始不大好的时候,你娘亲就把这玉佩取了下来,交给了我。说是让我好好保管,等你大了再交还给你。” “我想今天,你是应该大了,或许……过几年你都要当娘亲了。” 一句话让江冉冉的俏脸瞬间爆红,在烛火这照映下更加美丽的不可方物。 江语容不由的失了神,“真像啊。” “你和你娘亲长的真像啊。”江语容揉了揉被烛火照的有些刺眼的眼睛。  “她当时和我说,她的身体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哪一天就去了,可你父亲还年轻,不可能不续弦,就算他不肯也会有人逼着他娶。”自嘲的笑了笑,江语容继续道:“她怕你保不住这块玉佩,她说这是 她唯一可以留给你的念想,她还说她不想让你在还小的时候每天看到这块玉佩就睹物思人,想起她这个早逝的娘亲。” 江冉冉脸上划过了一丝痛色,那就是她的娘亲啊。 “娘亲……这就是人们说的红颜薄命吗?”江冉冉脑海里不知怎么就跳出了红颜薄命这句话。 江语容愣了愣,强扯出了一抹笑。 “说是红颜薄命也是没错啊。”江语容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块玉佩。 “但,我却是不信她这个理由的。” 江冉冉惊讶的抬起头。 “不是?” “你娘亲她……不是楚国人。” 什么?江冉冉瞳孔微缩。 “她是南疆人。” 南疆?!江冉冉不敢置信。 心一下沉了下来,江冉冉想到了法华寺绑架他的那个人。 那索,他也是南疆人。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楚国正和南疆打得不可开交。” “没错。特别是那时候楚国还规定,凡是楚国人不能与南疆人通婚,军中将领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军中将领……她父亲就是。 “那父亲……” “你父亲?”江语容一笑,这一笑真是笑到了眼角眉梢。“冉冉,你要知道,这世间再多的规矩也都阻拦不了相爱的人。” 俏皮的朝江冉冉眨了眨眼,江语容心下放松。 话打开了,剩下的就简单的多了。 “不过也是亏你娘亲长得与中原人无异,才让你父亲这么顺利的娶了回来。” 这倒是,她看过娘亲的画像,若是姑母不说,她绝不会怀疑娘亲会是南疆的人。 毕竟,南疆的人长得还是满有特色的。 比如,那次绑架她的人所有的鹰钩鼻。 “你父亲用一个在边关救下的孤女的身份把你娘亲就这么带回了京城。”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怀疑,但那时候你父亲已经有不少军功在身,就算皇帝也会给三分颜面,何况是旁人。就算是有几个不长眼的……也不知道你父亲是用了什么法子压了下去。” “但—”江语容一个转折成功吸引了江冉冉的注意力。 确认江冉冉的目光在自己这里,江语容开口:“但你娘亲的身份绝不是一个边关孤女,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南疆女子。” 江冉冉目光猛的凝住,眼神瞬间一暗。 “你在仔细看看这块玉佩……背面是不是暗暗的雕刻着一片羽毛。” 江冉冉一听再次拿了起来,对着烛火,摩挲着玉佩,看的异常仔细。 “确实。”没一会儿,江冉冉就放下了手,点了点头。 虽然不明显,但细看还是看的出来的。 “是了,那是……南疆皇室的标记。” 本来静静放在膝上的手突然攥紧。 皇室…… 调整着面部肌肉,江冉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就凭一个玉佩就确认了娘亲身份怕是不妥。” “一个玉佩确实无法确认身份……但你娘亲的身份就算不是皇室中人那也和皇室有关,那周身气度,和刻入骨髓的教养,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本来这些东西我不该告诉你……但我像你大了,你有权知道自己娘亲的事,所以哪怕是你父亲阻挠我,我也坚持告诉你。” 怔怔的看着江语容,江冉冉静默了片刻。 “姑母肯告诉我这些事,冉冉感激不尽。” 看着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消息也不失态的江冉冉,江语容浅浅一笑,自己还以为她哪怕不大吵大闹,也会抗拒着说不信。 不料却是自己低估江冉冉的承受能力了。 这孩子和清鸢还真是像啊……一样的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 烛火熄灭,房里静了下来。 直到第二日晨起。 看着江语容裹着披风离去的背影,江冉冉挥退房内的人,独留她一人。 走到梳妆台旁,江冉冉翻出了一个木头小箱子。打开盖子,就看见里面都装着些金银首饰。 无视上面那些各式的首饰,江冉冉直接把那些东西扒拉个底朝天。 没一会儿江冉冉就看到了箱底上静静躺着的那块玉佩。 即使在那些五光十色的珠宝首饰中,还是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它。  温润的玉质,在暗处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第55章 赎身 拿出,江冉冉把它和昨天姑母交给自己的玉佩放在了一处。 眸光一闪。 果然是一对。 两块玉佩都雕刻着精致的半朵莲花,放在一起便正好凑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 雕工,纹理,玉质,无一不告诉江冉冉它们乃天生一对。 可是……江冉冉看向自己刚刚从箱中拿出的玉佩,眉头微蹙。 摩挲着玉佩,江冉冉又想到了那次法华寺之行。 那索? 没错,这块玉佩就是那名叫那索的南疆男子最后离去时带在自己身上的那块。 如他果真是南疆的十一皇子,那娘亲的身份确实如姑母预料的那般。 但他送自己这块玉佩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 久久沉思。 两块玉佩入手温润至极,犹豫了一瞬,江冉冉把两块玉佩通通都塞进了箱内。 合上,还是把木箱放在了原处。 巧合就巧合,蓄意就蓄意,关她何事?逝者已逝,她抓着身份不放又有何用,只要南疆的人不在找上门来,她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查清了?”墨枕寒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墨轻,肃声道。 就在前几日,南方边境出现了一场不小的异动,索性马上就平息了,否则免不了他披甲上阵。 “是南疆三皇子。”毫不犹豫的,墨轻回道。 又是三皇子? 不屑的冷哼一声。 “倒是不知道南疆还有一个三皇子。”南疆现在共有十一个皇子,唯有一母同胞的五皇子六皇子受尽南王的宠爱。剩下的么……也不过是挂个皇子的头衔罢了。 “不在南王面前争宠,却跑到边境……只是为了拦九皇子?” “大约是因为护国兵符。”墨轻听到的问题,想到之前墨枕寒的猜测马上回道。 前些日子宫中丢失的护国兵符其实就是被南疆九皇子给盗走了,但就算他们一开始就心知肚明是谁偷的,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龙椅上的九五至尊要问为什么,那就是两个字,活该! 这护国兵符本由墨王府保护的好好的,就连先皇对此也没有意见,可到了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当今圣上就想方设法的想把护国兵符弄到他手里。  当时墨枕寒还年纪尚小,做不了主,墨王也被圣上折腾的烦到不行,索性寻了个契机交给了皇室,倒不是墨王好说话,而是护国兵符本就没什么作用,废铁一个,放在自己府里还得想方设法把它保护 好,免得被人盗走,自己还得遭殃。 但墨王上交兵符时也说了几句狠话:“既然兵符已上交皇室,那日后兵符是好是坏皆与墨王府无关。” 所以到现在,对于丢失兵符这件事墨王府还是能置身事外而不被圣上责骂。 话说这护国兵符本是大周朝一位最英勇善战的将军的虎符,因那位将军每次打仗都得胜归来,百姓十分崇敬,所以便称那位将军的虎符为护国兵符。 后大周朝被灭,国家分崩离析,兵符也不知下落。 再然后各国建立,那块人们早已放弃寻找的兵符又在一夜之间跃入人们的眼中,只是那块兵符早已分崩离析变成了四块。 但老百姓不在乎,他们认为这块兵符就是保护他们不受战乱纷扰的神物。 毕竟它在的时候战事平息,不在的时候却战火纷飞。 百姓总要有一个精神寄托。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人民更加信服自己,臣服于自己,三国的君主纷纷开始抢夺破碎的兵符。 楚国,就有幸抢到其中一块。 而现在这有幸抢夺的一块却被盗了,这皇帝能不急吗? 何况纸包不住火,兵符丢失早已蛮不住了,百姓因此怨气颇大,大街上到处都是不满的声音。 因此,楚皇很是头大。 但,却又毫无办法,倒是白白让墨王府逃过一劫,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墨枕寒眼神一暗,继续道:“继续让人盯着南疆,皇宫那么……继续混淆视听,等那九皇子成功回到南疆都城再透露也不迟。” 说的很轻巧,可做起来,却不是易事。 “是。”墨轻应道,但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准备一下,我们后日就去沙城。” “是。” 与此同时,江冉冉刚踏进紫苏的院落。 “主子。”紫苏本来还在惬意的躺在软榻上扇着扇子,哼着小曲儿,不料一个抬头就看见江冉冉信步而来。 一惊,紫苏赶紧下地。 看着低头恭敬走来的紫苏,江冉冉挑了挑眉,她自然没有错过紫苏对她称呼的改变。 从小姐到主子,虽然都是主仆,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若是说从前是迫于现实不得不替他干事,那么现在大概是心甘情愿了吧。 将江冉冉迎至桌旁。 “主子怎么亲自来了?”紫苏疑惑,一般来说江冉冉是不可能在红鸾坊露面的。 一来人多眼杂,二来,有了雪鸽传信也不必亲自露面了。 眼珠一转,紫苏眼尾微扬,目光流转中透着一股媚意。 “莫不是为了昨日的那一出好戏?” 紫苏调笑的一屁股坐在江冉冉身边。 昨日那场戏可是让她笑了好一阵,不用说,她也知道那场响彻京城的大戏定是出自她身旁的这位少女。 “主子可是有吩咐?打算让紫苏如何对付三王爷那人渣?” 看着兴致勃勃的紫苏,江冉冉淡定的拿起案几上刚泡上的茶盏,轻啄了两口。 凉凉的撇了紫苏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吩咐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要吩咐你什么?” 带着笑意的脸庞一顿,紫苏疑惑,那总不能是来这喝茶的吧? 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不是来吩咐紫苏如何报复三王爷这个渣男的吗?” “报复?为何报复?”江冉冉一声嗤笑,“你觉得现在他还需要我们报复?” 光惠国公主府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疑惑的目光瞬间消散,了然的一笑,紫苏笑着说:“确实,这狗咬狗也是不错的戏码。” 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紫苏笑的连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她今天还看到有好几个义愤填膺的老百姓带着大白菜和鸡蛋怒气冲冲的朝府衙去了,啧啧啧,想想等会他们楚国赫赫有名的三王爷就要被砸鸡蛋扔菜叶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想笑。 看着笑的乐不可支的紫苏,江冉冉淡淡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来不及喘气的紫苏震惊的给岔了气。 “我今天打算把你赎出去。” 赎出去?紫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她那双美目,她没听错吧? 拍着自己的胸口,紫苏好不容易喘过了气就连忙追问着坐在上位老神在在的少女。 “赎出去?赎身?”紫苏不敢相信的反问,她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从青楼里赎身。 她本来已经打算在青楼过一辈子…… “碰”的跪下,紫苏咬着下唇低声道:“主子的心意,紫苏知道,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红鸾坊的姑娘,签的都是死契,她也不例外。 赎身,说的轻巧,可哪会真的成功? 就算你有再多的钱,那红鸾坊的老鸨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何况她现在才艺逐渐展现,已经慢慢进入了大众的视野,老鸨更不可能放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眉头紧皱如临大敌的紫苏,江冉冉也不去扶她,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 轻飘飘,轻飘飘的飘到了紫苏面前。 瞪大双眼,紫苏不敢置信的抓住那张薄纸。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怎么可能? “这……”紫苏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还真是她的卖身契。 “不用谢我。”江冉冉看着紫苏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让清环扶了她起来。 看着刚刚站起又打算跪下的紫苏,江冉冉无奈道:“你若是真想谢,就谢玄风吧,这契约可不是我的功劳。” 说着江冉冉就朝窗外玄风藏身处瞟了两眼,“这赎身算是大恩了吧,那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定当以身相许。不若你就许了吧?”江冉冉难得好心情的开个玩笑。 本来打算跪下磕头谢恩紫苏一噎,一腔的感动全部消失殆尽。 一跺脚,紫苏傲娇的一扭头,不在看向江冉冉。  “我们明日便启程,去青州。” 第56章 出发 “驾!驾!”玄风的声音混着风声清晰的传进了紫苏的耳里。 马车的一头,江冉冉正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 眼神一个转弯,紫苏就瞧见横躺在她身旁,几乎占了大半个马车的江澜。 不由的抽了抽嘴角,紫苏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当真要把大少爷扔下车去?” 听到这话,江冉冉连眼睛都没有抬,就直接道:“不扔下去留在这占位子?” 看着车内狭小的空间,紫苏默默的咽回了准备开口的话。 就在刚才没多久,紫苏刚刚理好自己的包袱,踏上了停在红鸾坊后门的马车,刚掀开车帘,就瞧见里面除了她家主子还趴着一个男子,可把她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江冉冉的大哥。 至于为什么他晕倒在车里,据她家主子说,是在上马车时被玄风一个手刀给劈晕的。 “小姐。”马车刚刚驶出城门,玄风就朝里面喊道。 翻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颤,江冉冉答道:“就这吧。” “是。”说着玄风就把马勒住,一个跨步就把车内沉甸甸的江澜给扛了出来。 “啪。”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紫苏听着眉头一跳。 还真是不留情面,着力度,得淤青了吧? 但来不及她过多的徘腹,马车很快又疾驰了起来。 “不会出事吗?”这荒郊野岭的,大少爷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模样,要是被哪家姑娘看上给撸走了可咋办? 江冉冉嘴角抽了抽,额头划过三条黑线。 紫苏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把心中所想的都说了出来。 透过车帘,紫苏看到被扔在地上没几秒钟的大少爷马上就被林中窜出的一人给扛上了肩。 那人瞧这似是江府护卫。 原来早有安排,看来是她瞎操心了。 “咕噜咕噜。”马车安静的在羊肠小道上疾驰。 车内一片静谧。 “唔,好痛。”江澜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后颈处,轻轻的揉着,江澜边揉边寻思着这里怎么这么痛。 此时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还没揉几下,江澜突然瞪大双目,混沌的双眼顿时清明。 看着入眼熟悉的景象,江澜慌张的一屁股坐了起来。 他不应该在马车上的吗!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 妹妹……对,妹妹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江澜翻身下床,连鞋也未穿久冲了出去。 江冉冉出发时是清早,可现在早已是傍晚了。 看着仆从们一个个看到他惊乍的眼神,他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他们是不知道他回来了吗? “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刚从外面回来的二婶,一眼就看到了本该不在这里现在却脚步匆匆的江澜。 看到发鬓为乱,风尘仆仆的娘亲,江澜眼前一亮,瞬间奔了过去。 “娘!”江澜发誓,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喊娘喊的最大声的一次,也是最迫切的一次。 “怎么回事?冉冉呢?”二婶一看顿觉不妙。 “我……我不知道。”江澜一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你不知道?!” 江府,书房。 “你给我跪下!”一道粗旷的男音响彻整个书房,呈声波的形式向四周扩散,惹得屋外的仆从都忍不住朝书房的方向张望。 “二爷怎么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许是大少爷又惹了什么祸事?” “大少爷也好久不曾让二爷发这么大的火了。” “好了好了,赶紧干活,主子们的事不是你我能说的。”两个仆从推推搡搡的又去干活去了。 房内。 江竹烦躁的来回度步。 这次连站在一旁的二婶也沉默不语丝毫没有为自己儿子开脱的意思。 看向江澜的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次,谁给你求情都没有用,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看你根本就不长记性。” “来人!上家法!” 有多久……没见过谢表哥了。 看着窗外,江冉冉陷入了沉思。 紫苏看着房内安静的少女,本来打算继续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感觉屋内的场景就像一幅画。 少女一头青丝倾泻脑后,侧头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庞,无端的让看着的人也沉浸其中。 “驾,驾。” 一条羊肠小道上,两人两马飞快的奔驰着。 “小侯爷,咱们先休息一下吧。”一小厮模样的男子看了看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不必。”身前的人头也未回,就直接说道。 擦了一把额头上渗下来的汗,谢绍勒紧缰绳,准备继续策马赶路。 但甩了好几鞭子,也不见身下的马有所动静。 “怎么回事?” 只见身下的马从鼻孔中喘着粗气,头不停的摇晃就是不肯往前。 “小侯爷,咱们从昨日半夜赶路到现在都过了六个时辰了,这马怕是有些吃不消了。” 谢绍眉头锁的死紧,他也知道这么热的天马儿能跑这么久,早已是极限,可他不放心江冉冉。 昨日,他突然得到消息说是江冉冉在不远的小镇上晕倒了,吓得他一刻都不敢歇息,处理完身边的事情马上就快马加鞭的朝着江冉冉所在的地方赶去。 “也不知道冉冉怎么样了。”谢绍眺望远方担忧的问。 “表小姐自然会吉人天相,小侯爷不必担心。” “哼,你说的到轻巧。”谢绍凉凉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厮。 “把马牵到树荫处休息会,喂它们些水喝,咱们过一会儿,先去附近的小镇换两匹马再赶路。” 看着精疲力竭的马儿,谢绍很快的做出了选择。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 小镇安静的街道上就想起了凌乱的马蹄声。 “是这家吗?”谢绍风尘仆仆的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 “没错,就是这家。”身后的小厮抬头打量了几眼确认道。 翻身下马,谢绍扔掉缰绳就急步朝着店内而去。 店内的掌柜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算盘,百无聊赖。一块银锭突然砸在了他的算盘上。 “前日可是来了一位少女和一个婢女还有一个护卫住店?” 掌柜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银锭,视线紧紧的黏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是,是。” “在哪?” “唔……二楼左手边第三间。”思考了一秒,掌柜的毫不犹豫的报出了房间所在位置。 感觉人马上就转身离开,掌柜的赶忙把银锭放在嘴里使劲一咬。 “哎哟,痛。”眉头一皱,牙口一痛。 但痛归痛,掌柜的瞬间将银锭揣入怀中。 要知道这么一块大银锭能抵上他半年的收入呢。 马上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看来,变成了眉开眼笑。 “冉冉!冉冉!”脚还没离开楼梯,谢绍的声音就嚷嚷了起来。 是谁? 江冉冉听到门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 混沌的思绪陡然清醒。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江冉冉缓缓坐起身。 谁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咔嚓。”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谁?”江冉冉目光一寒,眼神凌厉的看向打开的木门。 手则不动声色的伸进枕头之下,紧紧握住匕首。 来人肯定不会是紫苏或玄风。 “冉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寂静又紧张的空气中响起。 瞪大眼睛,江冉冉握紧匕首的手一松。 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恍如隔世。 江冉冉眼圈一红。 不管不顾的掀开被子,江冉冉光着脚就踏在冰冷的地板上。  “绍哥哥。” 第57章 表哥 谢绍,谢浅的大哥,同时也是她的表哥。 前世,本启程回京城的他,因为青州的一场洪水拖住了他的脚步,也让他失了消息。 外界都说他为救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看着直扑而来的少女,谢绍一愣,随即展开臂膀牢牢的接住了江冉冉。 展开笑颜,谢绍把江冉冉轻轻的放在地上。 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虽是夏天,但也小心着了凉,身体可好些了?” 虽是责备,但话里浓浓的关心藏都藏不住。 “我没事啦。”江冉冉说着还打着转。 她虽光着脚,但地上的地毯也不是摆设啊。 “主子?”紫苏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谢绍听到此声有些疑惑的转头。 这声音好像不是青环和青枝那两丫头啊? 看到身后的女子,谢绍眉头一皱。 虽然低着头,但微微上扬的眉角和自身带出来的一股……媚态还是无法掩饰。 谢绍一眼就看出她决不会是一个婢女。 虽然低着头,却没有奴仆该有的卑微。 “绍哥哥,我们家紫苏可漂亮?”江冉冉促狭的打趣。 谢绍立马目光一收,扬眉一扬,不假思索的就说道:“我家的冉冉自然是最漂亮的。” 江冉冉抽了抽嘴角,没想到最后噎到的是她自己。 “表哥,我以为你要下午才到。” 拉着江冉冉在床边坐下,亲自给她穿上绣花鞋。 “听说你一直高烧不断,途中还晕倒了。我自然放不下心。” 谢绍撇开话题,不动声色的将话转移到江冉冉身上。 江冉冉看着一脸灰尘的谢绍,也装作不知道的没有多问。 “绍哥哥,吃点东西吧,看你这面黄肌瘦的,怕是在青州没好好吃饭吧。” 江冉冉边说边打量,与记忆中相比,确实瘦了不少。 “瞧你那嘴。”就算瘦,也没有到面黄肌瘦那个地步吧。 “冉冉怎么想到了要来青州?”饭桌上,谢绍喝完了一碗小米粥,开了口。 “怎么绍哥哥不欢迎?”江冉冉放下调羹,看着一旁的谢绍。 “怎敢怎敢。”谢绍抱拳朝江冉冉拱了拱手。 他求之不得。 谢绍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眸光暗了暗。忙转过视线,替江冉冉夹菜。 “踏踏踏。” 马车进入青州城。 “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好!” 江冉冉坐在马车里,耳畔被这些打招呼的声音充满。 “没想到谢侯爷这么受青州百姓喜欢。”紫苏小声的对江冉冉嘀咕道。 从刚刚一进城门,马车旁就有不同的百姓靠过来,朝着骑着高头大马的谢绍热情的打着招呼。 闻言,江冉冉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 与有荣焉的道:“绍哥哥自然是个爱戴百姓的好官。” 谢绍,从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一般从小就顽劣纵跨,相反的是他从小饱读诗书,对政事也颇有几分见解,只是可惜…… “冉冉,府邸到了。”听到谢绍的声音,江冉冉的思绪也被掐断。 “小侯爷。”一个身材微胖的管家模样的男子在江冉冉还未跨进大门之时,就麻溜的出门迎接。 “这是?”江冉冉有些疑惑,她应是没见过此人,可他整个人却又透露出一股熟念的气息。 这时,管家模样的男子也注意到了江冉冉。 “表小姐!”一声惊呼骤然响起。 更显诧异,他认得自己? “咳。”谢绍这时掩唇假咳了一声。“冉冉,这是……小林子,侯府林管家的儿子。” 管家模样的男子,也就是小林子连忙点头。 “小、林、子?”江冉冉说的有些艰难。 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瘦的跟个猴一样,满眼都是机灵劲儿的小林子为何会变得如今这样。 胖的和球一样,眼神中透露出的都是猥琐……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啊。 江冉冉不由得感叹。 看出江冉冉的震惊,谢绍看了一眼小林子,解释道:“冉冉你不认得也是正常,他这些年确实……膨胀了不少。” 小林子听着脸上火辣辣的,只好转移话题。 “表小姐来了,那就由小的带您熟悉熟悉府邸。” 青州距离京城百里之外,虽无京城那般繁盛,却是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江冉冉正坐在湖中小榭看着圆内的景致。 “冉冉来此只是为了游山玩水?” 这个问题再次被谢绍抛出。 “不,我来是为了见一个人。”江冉冉目光落在湖面上,浮浮沉沉。 “绍哥哥不介意我在你府上借住几日吧?” “何时与我这般客气?这府邸你想住多久都行。” 一辈子也行。谢绍在心里说道。 目送着江冉冉回房。 谢绍手里紧紧攥着的信封早已被汗水浸湿。 可那句“听闻你订婚了?”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目光下垂,谢绍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变的如此畏手畏脚。 踏入绍表哥为她准备的院落,江冉冉一眼就看到斜躺在树下的紫苏。 眉宇间透露出了一丝潇洒。 若是当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仍是丞相府的小姐,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没想到主子你也有这么怅然的表情。”紫苏发现了进门的江冉冉,一跃而起。 “我只是没想到,咱们楚国的花魁原来如此豪爽。” 楚国花魁? 紫苏娇笑:“主子太看的起我了,我连红鸾坊花魁都还不算,何来楚国花魁?” 江冉冉一愣,抬头打量了紫苏一番。 若是没有自己这个意外,紫苏离楚国花魁这个名头也怕是不远了吧。 紫苏被江冉冉看的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她给自己一种被看透一切的感觉。 赶紧转移话题。 “小姐来这是为了见人。” 谈及正事,江冉冉正了神色。 “没错,我来见一人,准确的说是来向那人讨要一件东西。” 护国兵符,不仅只被皇室所得。 护国兵符,也不只是只有稳定民心的作用。 有一支队伍所向披靡,却只听护国兵符的调令。 但得是完整的护国兵符。 而她想做的,就是得到它。 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这个略显富饶但安逸的青州,藏着各大皇室梦寐以求的护国兵符呢。 索性,这护国兵符的真正的意义那几个昏庸的皇帝怕是还未得知。 知道这件事,也是在她死前不久,偶尔得知。 上天还真是眷顾她。 江冉冉志在必得。 “明日,咱们出府逛逛,初来乍到,我们总该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不是吗?” “是。”紫苏一听,竟有些兴奋。 听她家主子的语气,嗯……看来明天会发生些有趣的事情呐。 自从她替江冉冉做事,她就发现了她家主子总有种莫名的神预测。 唔……其实她很想改口叫她家主子为神棍。 似乎每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或者每一件事发生之后产生的后果,江冉冉似乎都能精准的预测到? 该说她聪明,还是……可怕? 哪怕在神机妙算的人,也无法事事都预料到吧。 紫苏带着一脸的沉思,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紫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推开了江冉冉的房门。 却只见床沿边上坐着一位面红齿白的少年郎。 一惊,睡意全无。 “你是何人?!我家主子……呢?”话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对方转过来的脸庞与自家主子莫名的相似。 咽了咽口水,紫苏艰难的开口:“主、主子?” 下一秒,一把折扇伸到了紫苏的下巴处。 轻轻一挑,紫苏被迫扬起头。 “怎么,姑娘这么快就忘了在下?”眉梢一提,嘴角一斜,好不风流。 完全就是一幅纵跨世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场景。 “怎么样,本小姐学的像吧。”江冉冉“唰”的一声甩开折扇,毋自扇着。 还未等紫苏评价,江冉冉就从床上抄起一套衣服扔向紫苏。 “拿去,换上。” 于是,一炷香之后,谢绍满脸复杂的看着身着男装的江冉冉和化作小厮的紫苏优哉游哉的出了府门。 低叹一声,谢绍还是决定亲自在暗中保护她们,即使,他刚刚已经安排了十几个护卫在暗中保护。 可就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小林子从远处快速的跑了过来。  从远处看,就像一个皮球滚了过来。 第58章 上街 “何事?”他急着追江冉冉她们,态度自然不太好。 小林子却不急着说,反而看了看四周。 谢绍挥了挥手,让周遭的人都退了下去。 小林子凑到了谢绍耳畔,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三皇子?可当真?”谢绍听完,这个人的气息瞬间转变。 本来还是亲切可人的邻家大哥哥,现在的话,全身都被凛然的气息包围。 现在的他,是谢小侯爷。 可是……谢绍不放心的望向大门口,江冉冉的身影才刚消失不久。 “主子放心吧,表小姐是何人?怎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中。何况,解决了这件事,表小姐也更安全不是?” 听着小林子的话,谢绍原本坚定不移的脚步微微的开始动摇。 良久。 “那便快速解决吧。” “是。”小林子顿时退了出去,深怕谢绍反悔似的。 刚进入闹市,江冉冉就被各种小贩的招呼声淹没。 “公子,看看呗。”街边的老汉举着活灵活现的泥人凑到了江冉冉面前。 路边摆放银饰的摊主也不甘示弱的吆喝着。 “哎?公子?可要买些饰品送心上人啊!” “感觉这和京城也差不了多少。”紫苏上前附耳低语。 江冉冉甩开折扇,如潇洒公子般。 “青州本就繁华。” 青州离京城百里之外,却也是富庶之地。 不然,三婶的娘家,翰林院老学士也不会告老还乡回到此处。 “走,我们去花楼。”江冉冉大手一挥朝着城内最繁华的青楼走去。 当踏入花楼的那一刻,女子的巧笑嫣兮充斥着整个耳膜。 紫苏满脸纠结的跟在身后,还不时的替江冉冉挡挡蜂拥而至的女人。 虽然她自己在青楼是卖艺不卖身,但看到此情此景,她的心情也略微复杂。 青楼女子……有这么……疯狂吗? 这还是白天啊! 紫苏一边护着自己的衣襟免遭毒手,又要避免江冉冉受到那些女子的茶毒。 “公子,别走啊。”一个浓妆艳抹,满身一股刺鼻胭脂味的女子扭着她的水蛇腰快速的靠近了江冉冉她们。 “哎呦。” “公子。”女子凑到了江冉冉身旁,顺势一倒准备倒入江冉冉怀中。 看这衣服料子,看这饰品,一定会大户人家,女子暗暗想到,一定要抢在别的姐妹前面得到这位公子的青睐。 女子算盘打得“啪啪”响,但这想法终究会落空。 于她所预料的那般,她被一个怀抱所接住,虽然那怀抱略显瘦弱…… 但当她抬起头看向对方时,嘴角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公子呢?! 为什么变成小厮了? 紫苏淡定的放下自己的胳膊,顶着面前强烈的嫌弃目光。 “走了。”江冉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过呆立在原地的有些不忿的女子,江冉冉轻飘飘的看了一眼。 如坠冰窖。 女子身体僵硬看着江冉冉离去的身影。 紫苏则暗暗庆幸,还好自己身手快。 急步跟上江冉冉的步伐。 随着江冉冉一路到了花楼专供客人观赏节目的小隔间。 一个一个错落有致。 一路上除了刚刚那个小插曲,倒是顺利的很。 除了…… 紫苏觉得她家主子,一个大家闺秀,高门嫡女,为什么会对青楼格局这么了解? 若是之前她在红鸾坊的原因,也不该啊,她家主子到红鸾坊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青楼虽然要属晚上最热闹,但白天也并非是闭门谢客。 看看这座无虚席的场面就可知,白天,青楼照样受欢迎。 虽然不能像晚上一般接客,但却可以陪客。 听听小曲儿,吃吃瓜子,旁边还有美人作陪,想想就惬意。 猜拳画押,佳肴美酒,说书听曲,每样都是青楼并不可少的。 就像她还在红鸾坊时,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只要点到她的名字,她都得登台表演。 “紫苏?”江冉冉看着愣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干什么的人,出声提醒。 “啊,主,不,少爷。”紫苏低头应声道。 “去,叫个姑娘来陪酒。”江冉冉豪气的开口,一甩手就是一个钱袋子扔向紫苏。 “是,是。”紫苏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到了此时紫苏难免有些不自在。 再怎么说,她家主子也是个姑娘家啊。 哎。 紫苏唉声叹气,满腹纠结的转身退出门外。 江冉冉看着和小老头似的,一直不停独自一人絮絮叨叨的紫苏,有些啼笑皆非。 怎么好像她身边的人现在都喜欢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还喜欢一个人独自自言自语? 她有那么的,惊世骇俗吗? “老鸨,听说你们这里有个陪酒的姑娘,叫……柳芽?” “是是是,没错,确实有一个。”老鸨看着紫苏手里的钱袋,忙不迭失的答应着。 “那今天咱们家爷就要她了,听到没!”紫苏甩了甩钱袋,就看见老鸨的眼神牢牢的盯着钱袋上下浮动,绝不放松。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着,老鸨就准备转身离去,但却又在转身的那一刻,停下脚步朝紫苏搓了搓手。 “戚。”紫苏不屑的哼出声。 没想到老鸨也会有一天对她是这种态度? “拿去!”紫苏抓了一把碎银,略微扫了一眼就扔给了对面殷切期望的老鸨。 老鸨握着银两一掂量,目光一暗。 看对方初出茅庐的青涩模样,本以为能宰到一个肥鸭子,没想到对方却是个老手。 十两银子,不多不少,七两银子就能叫一个好姑娘,再留三两给她这个老鸨,是在好不过的安排。 她也不得寸进尺让别人多给,屁股一扭就转身离去。 干这行那么多年,与人分寸早已把握的得心应手。且对面那人虽是小厮的模样,但能拿着主人家的钱袋,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她何必斤斤计较?若是伺候的好了,说不定以后就是个常客,大金主。 再者,她也没亏不是? “主子,好了。”紫苏退回隔间。 江冉冉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下的表演,听闻此声,才施舍般的给了紫苏一个眼神,但又转瞬离去。 “嗯。” 好久没看到外面的表演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有多少年没出过宫门了? 自打重生以来,虽然也时常出去,但像现在这样如此安静的,放下自己心中的包袱,还真是少有的事情。 柳芽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贵气公子哥摇着折扇,吃着一旁小厮递上来的剥好的果肉,聚精会神看着楼下表演的场景。 “爷。”柳芽娇声嗔道,似是对面前这位叫她来的公子哥在她出现时,不关注她而关注楼下表演从而忽视她的不满。 江冉冉这才注意到了有人推门进来了。 抖了抖身上被柳芽叫出来的鸡皮疙瘩,江冉冉神色如常。 “过来。”刻意压低的嗓音,掩盖了江冉冉本来的声线。 “爷。” 身边座位凹陷,一股清雅的花香环绕着鼻尖。 “柳芽?”江冉冉收起折扇轻点身侧女子的额头,嘴角还挂着一抹邪肆的笑意。 “是。”柳芽羞涩的应道。 一双软弱无骨的手,慢慢的攀上了江冉冉的肩头。 “唔,好香啊。”江冉冉侧头嗅了嗅靠在她肩头柳芽的头发。 听到江冉冉的称赞,又惹来了柳芽的一阵娇笑。 娇躯轻颤。 “这是奴家特意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熏香,昨天才刚刚用上呢。” “爷喜欢就好。” 又是一阵莺声燕语。 躲在门缝外偷窥的老鸨见此终于悄声离去。 听着门外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 瞬间柳芽离开座位,单膝跪地。 “柳芽,见过主子。” “柳芽刚刚冒犯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你知道老鸨会在外面看着?”江冉冉饶有兴致。 她知道有人在外面也不过是看到了玄风在暗处的示意。 “每每有新客人时,特别是看起来颇有财富的客人,老鸨都会特别关心一下。”柳芽开口。 江冉冉道:“你来此处多久了?” “不过一月有余。”柳芽毕恭毕敬,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主子。 “看来,这青州最大的花楼已经被你摸透了?” “虽说不上透,但也十分了解了。”柳芽顿了顿,继续说道:“主子有事尽可吩咐,柳芽万死不辞。” “可没有到死那么严重,柳芽这么美的人儿,你主子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呢?”江冉冉边说边拉起还跪在地上的柳芽。 一旁的紫苏听闻无奈的抚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家主子好好的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会时不时的露出世家纵跨才有的痞样? 第59章 怜生 “我只需要你……”江冉冉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柳芽的耳边。 “是,柳芽定不辱命。”柳芽郑重其事。 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接下来,就由我们这里最红的头牌,怜生,为大家歌舞一曲。” “头牌献唱?还真是难得。”紫苏喃喃道。 “怜生最拿手就是她的舞蹈,可以说是一舞倾城,同时,她的舞更是千金难求。”柳芽凑到江冉冉身旁轻声说道。 再次抬头,只见怜生已经登台了。 从主持人刚宣布怜生要上台时,全场就一片哗然,而现在,可以说是人声鼎沸了。 “没想到这次运气好,居然有机会看到怜生小姐的登台献舞,真是三生有幸啊。” 台下的人全是一脸兴奋。 “主子,今天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否则老鸨绝不舍得让怜生登台。” 这么巧?她一来,就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江冉冉看着台下一身白衣的怜生若有所思。 “主子可否让柳芽出去打探打探?” “嗯,不要勉强。”江冉冉看了一眼柳芽点头同意。 “是。”柳芽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而出。 琴声响起,全场逐渐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随着琴声而动的怜生。 与衣裙一体的白色水袖豁然甩出。 腰身轻轻一扭,玉袖生风。时而低腕抬手,时而轻舒云手,脚尖随着乐声而动。 体态婀娜,水袖在怜生的操作下,收发自如,在空中被随意的形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有时才堪堪经过观众的鼻尖,惹得那些人满脸痴迷。 没有丝毫的停歇,衣决翩翩,宛如一只蝴蝶般,在舞台上不停的上下飞舞。 确实美极了。 江冉冉由衷的赞道。 水袖舞看起来容易练起来难,按她这个功底,怕是从小就练起了。 想当年她为了博人一笑,苦练了好几年的惊鸿舞,只想有机会在那人生辰时搏他一笑,却没想到她在他面前卖力的跳了那么久,他视而不见,转而对身侧刚来的宠妃笑语相向。 简直就是羞辱。 原来她一切的努力,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宠妃的眼神和表情。 现在看来,却是她的愚蠢。这么一个男人,她当初是如何瞎了眼,才能看得上? 墨枕寒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发现? 才意识到了自己想到了什么,江冉冉俏脸微红。 想那家伙做什么? “好!好!” “怜生小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怜生!我愿出千两黄金,只为和你共度良宵!” 一曲舞毕。 怜生莲步轻移,走到台前谢客。 虽然台下场面混乱,但显然这些她经常遇到,一点儿也不显慌乱。 遗世独立般,清雅的如同一支百合。 “多谢大家的厚爱,但现在怜生劳请给位官爷能否安静一下。”不同于其他青楼女子的妖娆,怜生周身都是清冷的气质,就连声音都是那么的干净温柔。 全场一下子安静来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若是有人还不小心发出了声音,立马会遭到旁人的怒视和白眼。 微微一行礼,怜生感激道:“怜生谢谢各位官爷抬爱。” 侧头,怜生有些紧张的看向一直呆在台下的老鸨。 直到看到老鸨眼底的那丝满意,她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尊贵的客人?竟然能让老鸨吩咐她拿出看家本领来表演。 她这水袖舞,老鸨可宝贝的很,平时从不让她表演。 略一思索,怜生的眼神不经意间看向江冉冉所在的楼层。 听说贵客,都坐在那一层。 “今天啊……”老鸨此时早已在她旁边站着了,但浓烈的脂粉味让她有些呛鼻,根本没注意到老鸨到底说了些什么。 直到— “今天,我们花楼决定拍卖怜生的初夜!” “哗—”全场先是沉静了一秒,再然后沸腾的声音差点没把花楼的天花板给掀开。 怜生这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嘴唇泛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老鸨。 看着台下兴奋的众人,她有的只有僵硬,蠕动了一下嘴唇,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如此! 但后腰传来的刺痛,让她刚刚打开的唇瓣又紧紧合拢。 老鸨的一句话,又让她硬生生的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你忘记了你的娘亲吗?”声音传入怜生的耳朵,又瞬间被周围的声音淹没。 “还不说话?”老鸨看着站在台上一动不动浑身僵硬的跟个老树杆子一样的怜生气不打一处来,手更用力的掐上了她后腰的软肉。 “嘶。”怜生吃痛的哼出声。 复杂的看着台下逐渐安静的人,怜生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人到底该抱什么态度? 感受到一旁老鸨看向强烈的视线,怜生忙扯出笑容。 “今晚……怜生恭迎大家的到来。”咬着牙,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一般无二。 夜晚的青州城,没有白天的热闹喧嚣。 商贩们纷纷收摊回家,大街上也没有了人影,只有小巷里还有几名行色匆匆的行人。 但这不代表整个青州城都是这么安静。 就比如江冉冉现在所在的这条街。 一条街上尽是酒馆,青楼,就连小官馆也有好几家。 店门口则站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准备招揽路过的客人。 也不时有人搭上江冉冉这个俊秀小生。 但江冉冉别说搭理,就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直直的往白天所呆的地方而去。 可是急坏了身后的紫苏。 “主子,咱们别去了吧。若是白天就算了,可是这青楼晚上乌烟瘴气的,主子你一个女子,还是莫要……” “叫我公子。”江冉冉听到紫苏的话停下了脚步。 可怜紫苏以为是她家主子终于同意她的话了,却没想到只是为了所以这事。 “主子,我……” “行了。”江冉冉回头看向紫苏,说了一句,脚步不停仍然向前迈进。 “我好不容易从表哥府上溜出来,怎肯轻易回去?何况咱们下午花费了那么多两银子,才堪堪订上了一个位子,不去多浪费。” “可是……”紫苏还想继续劝江冉冉。 “紫苏。”江冉冉突然停下,紫苏来不及刹住脚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主子。”紫苏看到江冉冉明显不悦的神情,默默把到嘴边的劝说给咽了下去。 “你若是不想跟在我身旁,大可回府。我并没有强制你。” 说完,江冉冉再次转身离去。 这次紫苏再也不敢阻拦。 主子生气了。 紫苏跟在后面有些慌张,这还是第一次主子朝她发火。 是她糊涂了,一个青楼而已,怎么难得住主子。 苦笑的摇头,紫苏暗道自己什么时候看事这么狭隘了。 何况还有玄风暗地保护。 直至白日所在的花楼,江冉冉和紫苏一路无语。 “紫苏,我身边不留没有能力的人,也不留不服从命令的人。” 紫苏脚步一顿。 江冉冉不顾身后人的僵硬,继续往前。 如果她手下的每一个人,在她发出命令时,都要问十万个为什么,或者不停的阻扰,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就算这一切是担心她的安危,她也不会容忍。 “喂!小子!你谁啊!长没长眼!这是爷的位置!”一个身着锦衣华服,头戴玉雕额饰,腰系金腰带的男子此时正背对着江冉冉一脚踏在木桌上嚣张的喊话。 而他对面则气定神闲的站着一个桃花眼男子。 江冉冉上楼的脚步瞬间停止。 这时,桃花眼男子眼神一转,恰巧也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江冉冉。 双方视线交汇。 陆景烁? 桃花眼男子眼里先是一阵疑惑,为什么楼梯上那个俊秀小生这么眼熟?好像在那见过……  江冉冉眼神收回,脚步抬起,刚准备踏上最后一层楼梯,就听见陆景烁那发出的惊呼。 第60章 叫价 “小嫂……” “砰。”江冉冉的脚步重重的踏上楼梯,发出巨响。 如薄刃的眼神射向发出声音的陆景烁。 “呃。”陆景烁被江冉冉的眼神吓的音调一抖。 “陆公子。”江冉冉皮笑肉不笑的叫了陆景烁一声。 “哈!这不是江公子!江公子好,江公子好啊!”陆景烁嘴角一抽,僵硬的和江冉冉打招呼。 谁都不知道他现在脑海里遭受了多么大的冲击!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家大哥的未婚妻会在青楼和他相遇!是青楼!不是酒楼! 而且……还是男装扮相…… 陆景烁看着面前可以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江冉冉,默默地为自家大哥捏了一把汗,瞧瞧,旁边那些姑娘的眼神,简直就是如狼似虎啊! 却不知,因为他这个陆国公府的公子对这位江公子的态度太过恭敬,导致周围花枝招展的女子的眼神更加如狼似虎的紧紧贴在江冉冉身上。 饶是江冉冉再淡定,被那么多女子一同盯着,好像自己就像一块待宰的肥肉,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会是他家大嫂喜欢女人吧? 不知怎么,陆景烁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一句话。 在看江冉冉越来越冷下来的脸,陆景烁越发觉得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大嫂的好事,才会让大嫂如此生气。 不行!他要保护大嫂!不能让大嫂被这些女人染指! 大哥好不容易动了下凡心,不能就这么让他灭了。 眼神凶狠的看了一圈围绕的众人。 却不想他想象中的凶狠由他的桃花眼以展现出来,都变成了放电。 江冉冉一头雾水的看着突然眨着桃花眼对着周围姑娘放电的陆景烁。 “公子~”惹得周围娇声四起。 江冉冉娇躯一抖,鸡皮疙瘩掉满地。 使了个眼神给陆景烁,江冉冉掉头离去。 天字三号。 江冉冉再次来到白天的包房。 微微在房门口停留了一会,直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咔嚓。”打开房门,就见柳芽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呼—”陆景烁扶着门框,有些气喘。 平息了一会,陆景烁走到江冉冉面前,想要开口说话,可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说,大嫂你逛青楼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陆公子不在京城,来这青州作何?” 还没等他纠结完,江冉冉就先开了口。 “这……我看这青州景致不错,就来此处游玩一番。”陆景烁干巴巴的笑了笑。 专门花费四五天的时间,从京城赶到青州,只为游玩? 陆国公府的人什么时候那么闲了? 今天白天柳芽打听出来,说就是因为京城来了一位贵客,想要巴结他才想着拍卖怜生的初夜。 现在想来这京城的贵客,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也是,陆国公家嫡子,当今皇后的侄子,也可以算是皇亲国戚了。 “咳。”陆景烁轻咳了一声,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现在尴尬的神情,为了防止江冉冉再问出什么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抢先开口道:“不知小嫂子也为何会在青州,也真是有缘了。” 俯首作揖,若是江冉冉不知他的本性,还真会以为这是一位温润懂礼的少年郎。 “我来青州自然不是和陆公子一样来游山玩水的。” 陆景烁一噎,略显尴尬。 “不过陆公子孤身一人来青州游玩,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会吃亏啊。” 陆景烁一听,不乐意了,这不是质疑他的能力吗!刚想反驳,又见江冉冉开口。 “不过正巧,我的表哥正是这青州的知府,想必对青州也十分了解,不如就让他带你游玩一番吧。”江冉冉笑的甜美,露出了两边的小酒窝。 可这笑落在陆景烁眼里就不那么对味了。 这话题怎么又绕到他身上了? 小恶魔啊简直!陆景烁在内心咆哮。 他是应还是不应呢? 应吧,他根本不是来游玩的啊,不应吧,浮了小嫂子和她表哥的面子,他会不会回京被大哥爆揍? 踌躇了一下,陆景烁还是决定拒绝。 被大哥爆揍也好过被小嫂子发现自己在骗她。 殊不知,江冉冉早就知道他在骗她。 “这怎敢劳烦知府大人。”硬生生的挤出这么一句,陆景烁觉得自己嘴角都要笑僵了。 “对了,小嫂子为何会在青楼,又为何是这身扮相?”两个问题急急的甩了出去,陆景烁长舒一口气。 无辜的眨了眨眼,江冉冉指着已经锣鼓喧天的楼下,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来看怜生小姐拍卖初夜的了,好不容易来到青州,这难得出现的盛况,我自然要凑一凑热闹。” “至于我这一身,难道陆公子觉得我穿女装进的来?” 莫名的,陆景烁竟然觉得江冉冉说的很对。 他无力反驳。 “铛。”锣鼓一敲,之前一直在表演的歌舞瞬间停止,就连台下的观众也跟着静了一静。 江冉冉坐到座位上,望着楼下,手里还握着一把瓜子,果真是看热闹的姿态。 陆景烁也毫无形象的坐在一旁,反正今晚直至出江冉冉出青楼之前,他都决定好好的跟着她。 也是这时他才有空打量江冉冉身边的人。 一个是青楼女子,姿色……倒也还行,虽然他不懂为什么江冉冉还要叫一个陪酒的在旁边。 另一个吗……陆景烁的眼神后移,落在了站在江冉冉身后的小厮身上。 这个小厮好眼熟啊,陆景烁没由来的多看了几眼。 “怎么看上我身旁的小厮了?” “噗。”陆景烁先是笑出声,再然后皱了皱眉头,整张脸都快揉成一团了。 虽然,脸皱成了一团,但美男子就是美男子,皱成一团也依然抵挡不住人家的美啊。 “小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娘还等着我回家给我娶媳妇呢。”其实陆景烁也就是这么一句戏言。 但江冉冉— “娶媳妇?哟这不正好?以咱们紫苏的美貌,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紫苏……陆景烁眨了眨他的桃花眼,觉得越发熟悉。 然后猛然间大吼了一声:“紫苏!红鸾坊的紫苏!”不可置信的拿着折扇直直的指向仍然静静站在一旁的紫苏。 江冉冉想,还好这包厢的隔音效果好,否则怕是楼下的人都能听到这厮的声音。 而紫苏则是沉默。 紫苏看着与陆公子说笑的主子,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惊慌。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紫苏想主子是不是不要我了?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嫁人? 一双手都被汗水浸湿,可她却没有出声。 嫁人就嫁人吧……只要主子满意就好。 这是她才抬起头看了那个指着她大喊的陆公子一眼。 匆匆一瞥。 紫苏只看到了那双夺人心魄的桃花眼。 殊不知她刚刚那一眼,竟然流连花丛的陆景烁深深的记在心里。 眼角含泪,面色苍白,脸上还有些薄汗。 若不是陆景烁对自己的外貌和身家极度的自信,他还真要以为是因为江冉冉开玩笑说要自己娶她而把她吓哭了。 但他虽然这么想,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哪个姑娘家看到她不是笑脸相迎?别说是大家闺秀还是路边随便遇见的女子或是青楼女子都是如此。 偏生今天遇到一个特殊的。 陆景烁桃花眼一眯,心里无声说着,紫苏? “开始了。”江冉冉直起身子,连着身边的陆景烁也放下了心中所想紧紧的看着下方。 “话不多说,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还是白天的那个老鸨。 “今夜就是怜生的初夜之晚,就看是哪位各位官人有这个福气了!” 全场气氛达到顶点。 “怜生呢!让我们见见怜生!”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 “对!怜生呢!今天她可是主角!”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纷纷附和。 老鸨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笑的更加欢了。 江冉冉觉得那简直就是血盆大口。 “就是因为今天怜生是主角,所以才要好好准备,最后出来。” “哗—” “没错,咱们怜生今日就要等到拍卖结束,花落谁家之后,再登场!” “哗—” “碰。”老鸨转身来到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小桌子,小木槌一敲,拍卖开始。 “起拍价,五十两黄金。” 所有青楼女子,哪怕是头牌,花魁,初夜拍卖的起拍价都不会高。 所有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天价,也不过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一个个自己炒出来的。 比如现在就已经炒到了千两黄金。 “紫苏?”江冉冉侧头,“你觉得这个怜生能炒到多少钱?”  “大概得二十万两黄金以上。” 第61章 被发现了 “哦。”江冉冉声音拉长,意有所指的看着身旁磕着瓜子的男子。 她刚刚可是看见了,老鸨说花落谁家时,可是明显朝着她们这个房间看了一眼啊。 总不能是看她,所以自然是她身旁这位了。 也不知道他资金够不够,听说陆国公府管的挺严啊,从不让子女大手大脚的花钱。 若是不行,她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借助他一下的。 陆景烁无奈的看着两个好像在讨论今天西瓜多少钱钱一斤的模样,只好低头继续磕着瓜子。 反正他是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要是被他爹知道,自己花了三十万两给了一个青楼女人,非得打断他的腿。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从中使坏。 “三万两千两,一次!”随着价钱的逐渐攀升,老鸨比台下的男人都还要兴奋好几倍。 钱啊,钱啊!来吧,来吧!老鸨内心兴奋的呐喊。 “十万两。”突然一个声音,穿破人群的嘈杂,清晰的响了起来。 江冉冉了然的勾起嘴角。 陆景烁显然也知道对方是谁。 就是刚刚江冉冉和陆景烁相遇之时,和陆景烁争房间的那个大金链男子。 全场气氛突然凝固了一下,竟再无人开口。 “十万两一次。”老鸨敲着锤子说道。 一秒,两秒,三秒。 “十万两两次。”老鸨这次的表情有些僵硬,还悄无声息的朝着江冉冉他们包厢看了好几眼。 一秒,两秒,……三秒。老鸨视死如归的准备敲下锤子。 没办法,谁叫那个叫价的也不是好惹的。 “十一万两。”就在锤子即将碰触到桌面,二楼另一个包厢里的人即将露出胜利的笑容,江冉冉说话了。 没错,是江冉冉。 就在陆景烁刚想说话时,江冉冉就抢过话筒,开口道。 老鸨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的道:“十一万两一次!” 话音刚落,二楼就传来一阵暴吼:“十五万两!” “十六万两。”江冉冉淡定接话。 得,这下都用不着老鸨了。 “二十万两!”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少爷……”身后的小厮刚想说少爷你只带了二十五万两,您悠着点。 可话才刚开口,他就被他家少爷一脚踹到了墙边。 “滚。”张峰怒道。 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敢来对他指手画脚。 “二十五万两。”不同于刚刚只加一点点,这次江冉冉直接叫到了二十五万两。 恰巧叫到了张峰张峰所能接受的位置。 张峰听到对面的声音,眼皮一跳。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只有二十五万两,但就让他这么放弃……不可能。 怜生…… 张峰一咬牙,喊道:“三十万!” 听着沉默了一会才喊价的张峰,江冉冉笑了笑,放下来话筒。 “小嫂子怎么不继续喊了?”陆景烁看着刚刚还喊的起劲的江冉冉,疑惑道。 “做人要厚道,既然人家已经承受不住了,我们就适可而止好了。” “一次,两次,三次!” 老鸨激动的喊道:“成交!”她现在已经不管谁才是赢家,这个价钱足以让她兴奋好久。 陆景烁则看着江冉冉安静的侧颜,眼里划过深思。 整个青楼,也唯有她们这个房间最为安静。 “行了,走吧。”江冉冉看差不多了,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瓜子壳,站起身。 “柳芽。”江冉冉使了个眼神给她,柳芽立马退下。 “哎,小嫂子,你去哪啊!”陆景烁一愣神,就发现江冉冉不见了踪影,赶紧追出门外。 终于在青楼大门口看见了江冉冉的身影。 “小嫂子!” 江冉冉看着又追上来的陆景烁,有些好笑。 为什么她感觉陆景烁生怕自己丢了一样? “呼,小嫂子,你去哪啊!我送你!”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府。不然,你想让我去青楼过上一夜?”江冉冉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问题。 陆景烁缩了缩脖子,深觉小嫂子和自家大哥越来越像了。 尤其是那眼神,一样的令人……胆寒。 “小嫂子,我送你。”陆景烁也不管江冉冉同不同意就直接跟在了她的屁股后面。 江冉冉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夜里的知府府邸静悄悄的,从外面看没有一丝火光。 只有门口的两个大灯笼十分明亮。 江冉冉站在府邸对面,还是觉得绕过大门,从边上翻墙进去比较的稳妥。 “小嫂子,怎么不敲门?”陆景烁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江冉冉,调侃道。 身为经常夜班回家的常客之一,陆景烁自然知道江冉冉在犹豫什么。 瞪了他一眼,江冉冉道:“要敲你去敲。”说着朝紫苏招了招手,募自朝着墙边走去。 江冉冉看着比自己足足高了好几个头的围墙,第一次觉得把围墙造这么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玄风。”江冉冉低声唤道。 “小姐。”一个高大威猛全身黑衣的男子在江冉冉出声的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玄风,带我进去。”江冉冉看着有些吃惊玄风出现的陆景烁道:“陆公子,就麻烦你带紫苏进去了。” 说着,江冉冉就示意玄风带她翻墙。 “失礼了。”玄风躬身抱起江冉冉,一个起落就到了围墙之内。 刚刚落地,玄风就立马松开放在江冉冉腰间的手,瞬间退回一米之外。 “冉冉!”一道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一旁的树丛中响起。 江冉冉瞪大眼睛,不是吧?这样也能惊动表哥? 本来黑暗的知府府邸,现在这一刻灯火通明。 江冉冉和陆景烁分别坐在谢绍的面前准备迎接他的怒火。 而紫苏和玄风……则低着头站在江冉冉身后。 此时,还有一个人的心情格外复杂,那就是陆景烁。 陆景烁感觉就算和谢绍隔着有五米远,他眼里的怒火也都快把自己给烤焦了。 为什么自己平生第一次做好事,不谢谢他也就算了,反而被人用这么个眼神给盯着。 哎,宝宝心里苦啊…… 而且他感觉,他面前这位知府大人似乎误会了什么,还误会的颇深。 “阿嚏。”江冉冉此时已经换回了女装,但因为匆忙,衣服穿的有些薄了,而现在又坐在大厅里,还是有些寒意。 “冉冉。”谢绍听到声音连忙收回盯在陆景烁身上的视线,满怀关切的望向江冉冉。 一看江冉冉是有些冷了,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亲自披在江冉冉身上。 系好绳子,谢绍摸了摸江冉冉的柔顺的发丝,有些恋恋不舍的不想松手。 “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江冉冉一听,好像表哥的怒火稍有熄灭,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 一吐舌头,江冉冉俏皮道:“这不是又表哥你嘛!” 谢绍看着江冉冉粉红色的小舌头,喉间一紧,竟想要弯下腰去。 赶紧视线一晃,敲了江冉冉的后脑勺一下。 “小马屁精。” “咳,既然江小姐已经安然到了府上,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一旁的陆景烁站起身对着谢绍拱手道。 谢绍目光一闪:“陆公子难得来青州,在下当然要好生款待,免得到时候陆国公爷怪我待客不周。” “谢小侯爷客气了,在下早已命人订好客栈,安排妥当,就不再叨扰了,告辞。”陆景烁扯着嘴角,转身就走。 客栈?他看是青楼还差不多。 谢绍动了动嘴皮子,刚想出言嘲讽一番,却被怀中的少女拉住了衣袖。 “今日劳烦陆公子送我回府,我和表哥感激不尽。” “哼。”陆公子刚刚出了谢绍的视线,一声冷哼就不可控制的溢了出来。 在京城就听到过陆景烁的大名,是出了名的爱流连花丛,逛青楼之人。 冉冉说不定是听了他的挑唆,才去了青楼。 谢绍眼底喷着火般的想到,在他眼里,冉冉那是顶顶乖巧的人,绝不会做出逛青楼这等事。 一旁顶顶乖巧的江冉冉此时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谁在骂她?江冉冉摸了摸鼻子。 再者……听闻陆景烁与墨王府世子关系十分亲密。 谢绍默默的篡紧了手心。 在转头看向江冉冉,谢绍本来想质问的心就歇了下来。 看着江冉冉求饶的视线,谢绍压下来心中的诘问:“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一听此话,江冉冉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还是表哥疼我。”脚底抹油般的转身就走,深怕谢绍后悔。 “我先回房了!表哥也早些休息。” 谢绍看着溜之大吉的江冉冉,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可转瞬又消失不见,只留一片沉寂。 这样在她面前毫不拘束,巧笑倩兮的江冉冉,他还可以看多久呢…… 翌日清晨。 江冉冉揉着发胀的脑袋,坐在桌旁,看着摆好早膳的下人鱼贯而出。 舀起一勺白粥,江冉冉刚准备放入嘴里,就听到有丫鬟禀报。 “表小姐,大少爷让您早膳过后就去书房。” 江冉冉放下勺碗:“知道了,退下吧。” 身后的紫苏一听,心里一慌。 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眼看到了江冉冉平静不起波澜的面孔,心陡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她也将神色掩藏的很好,但远不及江冉冉的面色无波。  江冉冉一边一脸平静的吃着早膳,一边脑海里却是快速的盘算着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昨天的事情。 第62章 城西张家 “表小姐。”书房门前传来了行礼声。 谢绍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看向门口。 十三岁的少女逆着光线迈步进书房。 丝绸百皱裙,皓腕上戴着一双羊脂白玉的玉镯,梳着简单的单螺髻,凭着一支碧玉流苏簪固定着,小巧的耳朵上佩戴着一对精致的珠花。 嘴角自若的勾起,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好像两汪水银。 谢绍越看越移不开眼睛。 不知何时,他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这么亭亭玉立。 江冉冉看着目光直愣愣看着自己的谢绍,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表哥?表哥?” 谢绍看着突然放大的俏脸,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一股少女的清香充斥鼻端。 “咳。”反应过来,谢绍掩饰一般的轻咳了一声,耳朵尖微微泛起了红。 “昨日没有睡好,今早有些走神。”满脸歉意的说道。 看男子已经回过了神,江冉冉侧身端过身后紫苏托在手上的托盘。 是一碗小米粥,旁边还有一碟小菜。 放在谢绍面前,江冉冉讨好的说道:“绍哥哥怕是还没有吃早膳吧?” 把碗朝对面推了推,江冉冉道:“这可我特意给你熬的。”瞧着对面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她故作不满的皱了皱眉:“怎么?这是瞧不上我的手艺?” 谢绍心头一跳,赶紧出口解释:“哪里,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吗?咱们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大小姐居然还会熬粥。” 他还真不知道她会熬粥,江家这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把江冉冉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让她学这个? 该不会是……谢绍的目光瞟了瞟垂头站在江冉冉的紫苏,意味不言而喻。 “喂!不吃就不吃!居然还怀疑我!”江冉冉说着就打算去抢桌上的碗碟。 谢绍赶紧牢牢护住。 “是表哥误会你了,别生气别生气。”看着有一丝丝怒火的江冉冉,谢绍心头涌上一股懊恼,自己这张嘴怎么就把她惹生气了呢,赶紧低头拿起调羹就舀起小米粥往嘴里送。 江冉冉眼底闪过皎洁的笑意,但低头专心致志喝粥的谢绍并未察觉。 虽然只是简单的小米粥,但谢绍吃的津津有味。 他本来并不对它的味道抱有希望,却没料到其入口绵软,清新爽口。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是江冉冉做的。 谢绍感觉满嘴都是甜滋滋的,一直甜到心里。 三下两下,谢绍就把满满的一碗小米粥给解决了。 意犹未尽的擦擦嘴,谢绍还想再来一碗。 “紫苏,端出去吧。” 紫苏听到吩咐,利索的收拾完,转身离去。 看着一脸满足的谢绍,江冉冉调皮的眨眨眼:“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大开眼界啊!”谢绍也颇给面子的配合江冉冉拱手说道。 江冉冉心中一喜,刚准备开口说接下来的事情,就被谢绍抢先道:“但你不会是想凭这么一碗粥来收买我吧?” 谢绍好整以暇的看着突然奄下去的江冉冉,心中好笑。 扯了扯嘴角,江冉冉心口不一的道:“怎么会!冉冉只是觉得表哥公务太多,以表哥兢兢业业的精神,定是忘了吃早膳了。” 昨天刚到这里,问起谢绍的饮食起居,小林子就告诉她表哥经常忙着处理知府大大小小的事务,而经常忘记用膳。 今早,小林子就来通风报信说谢绍一起来就直奔书房,早膳连瞧也没瞧。 “既是如此,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好好解释一下吧。” 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他的下一句定是这个。 清了清喉咙,江冉冉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站着的下人。 “你们都下去吧。”谢绍开口说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有序的退了出去。 直到书房再次恢复平静,谢绍看向已悠然坐在一旁梨花木椅的少女:“现在可以说了?” “你可知张家?”江冉冉并没有解释,反而问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张家?谢绍虽然不明白江冉冉问题意义何在,却还是思索了起来。 青州虽没有京城那么繁荣,可地域却十分大。 姓张的人家自是数也数不清,但冉冉口中的张家总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 “城北和城西各有一户姓张的人家,就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了。” 江冉冉挑眉,示意他继续。 “城北张家是青州乃至周围城镇有名的富商,家财万贯,至于城西张家。”说到此,他语气顿了顿。 “是张老将军所居之地。” “想必你要找的应该是城西张家。”谢绍语气笃定。 城北张家虽然也名声不小,却不会被江家大小姐放在眼里。 倒是十年前从京城离开到青州定居的张老将军一家,值得一问。 “不错,我要找的就是张大将军一家。表哥一定是疑惑,这张家与我昨日去青楼有何干系?” 看着对面男子轻轻点头,江冉冉继续道:“听闻张老将军子嗣单薄,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嫡亲的孙儿,可这孙儿却是个不成器的,不喜练武,不喜读书,整日只知道逛青楼。” “听闻他特别喜爱花魁怜生。”江冉冉扯了扯嘴角看着若有所思的谢绍。 “你来青州的目的,怕不是什么游山玩水,而是这张家吧。”谢绍语气肯定。 之前他就疑惑江冉冉来青州的目的,只是不好明说,如今倒是清楚了。 说什么出门散心,想着正好他也要卸任回京城就顺便来青州,也好和他一同回京。 这话也不知道舅舅舅母是如何相信的。 可他舅舅舅母哪知道江冉冉来的是青州?他们一直以为江冉冉去的是京城不远处的小汤池。 因为夏季炎热特去那里避暑。 “我来青州就是为了向张老将军讨一个东西。”对着谢绍,江冉冉实话实说。 “我与张老将军的接触不多,却知道他的脾气甚为古怪,你若是想从他手里得到东西,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所以,我昨天才想着去青楼。”江冉冉话音刚落就看见谢绍阴沉下来的脸色,连忙讨饶。 “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踏进青楼一步。” 江冉冉嘴里说着心里却想着,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必过不久张峰就会找上门来,自己也不必再去青楼。 “表哥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江冉冉笑嘻嘻的说。 谢绍一股气提不上来压不下去。 明明是打算给这丫头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到头来却这样不了了了之。 算了,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喊表哥表哥的那个小姑娘了。 谢绍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想做什么就去做,唯有一点,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本想说我是你的后盾,可临到口,还是被他硬生生的说成了我们。 觉得屋内的气氛不知怎么有些沉重,江冉冉忙扯着嘴笑道:“自然自然,表哥自是最疼我。” “谢侯府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临走之前,江冉冉正色道。 谢绍正把江冉冉送到书房门口,听到这话周身的气压顿时下降,连不远处的小厮都感觉胸口一闷,喘不上气,个个赶紧把脑袋埋到了胸口,跟鸵鸟似的,生怕殃及池鱼。 “那个梅州的苏简?”嘴唇凉薄的形成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不好管后宅的事情,但若是那人敢起什么她不该有的心思,我定不饶她。” 江冉冉满意的勾起嘴角,放心的离去。 谢绍聪明则已,却担心他因为谢侯爷的关系或是子女不得管父母事的规矩而得过且过。  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 第63章 方府 院内,桃花树下,伊人浅笑。 “主子,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紫苏刚刚靠近江冉冉,就被她脸上的笑容吸引。 “想什么?”江冉冉沉凝。 “只不过是看这天似乎要比京城的天格外的蓝啊。” 天? 紫苏抬头,看到的却还是跟京城一样的蓝天。 有更加蓝吗?紫苏不解。 “或是因为远离了权利的中心,少了人贪婪的欲望?”声音低沉,几近喃喃。 紫苏却还是听到了。 “拜帖已经送到方家了。” 方家,三婶娘家,致仕还乡的翰林学士。 “收了?” “是。” “派人告诉大少爷,就说我去拜访方学士。” 紫苏应声,却仍然站在原地。 “还有事?”江冉冉侧头问道。 紫苏脸上闪过犹豫,却还是凑到了江冉冉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三王府?”冰冷的话语从江冉冉口中吐出。 “这件事先当不知道,先去准备到方府的东西。” “是。”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江冉冉的眼神逐渐冰冷。 三王府的人,怎么会在这时候来青州。 “主子,到了。”一个面色清秀的丫鬟,撩开车帘扶着江冉冉下了马车。 抬眼,看向与原来相差甚大却又透着一股熟悉的精致五官,江冉冉暗暗称奇。 “没想到你易容的如此出色。” “这到也不算易容,只能算得一些皮毛吧。割骨改面,岂会那么容易。”说着,面上竟透着遗憾。 “若是当初家中没有发生那些事,或许……”  当初家中好不容易招揽到一个贤士,没想到那贤士不仅上知天理,下晓地理,还对易容造诣颇深。她知道此事后,便偷偷的跟着那位贤士偷师学艺,可等自己刚懂了皮毛之后,家中变故满门抄斩,父 亲招揽的贤士早就不知逃到哪个天涯海角了,活命还算好的,不幸的,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停下脚步,江冉冉郑重的对着身侧的人说道:“懂易容的人虽然少见,但绝不会就此一个。咱们紫苏那么喜欢易容,做主子的当然得成全。” “咱回头就让玄风去抓一个回来。”江冉冉对着眨眨眼,惹得紫苏一扫阴郁,娇笑连连。 不远处的玄风:“……”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紫叶。”江冉冉低声说道。 “是。” “江大小姐。”方府管家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 擦着额头上的汗,管家在前面带路:“老夫人已在堂厅恭候,江大小姐请随我来。” 江冉冉颔首,不紧不慢的跟在管家身后。 裙?微动,广袖垂而不动,玉佩锒铛,发出的声音不快不慢甚为悦耳。 君子常以挂在腰间玉佩在走动时发出声音的好坏来检查自身的礼仪规范是否合适。 若是玉佩是凌乱刺耳,则自身走路速度过快,而自身走路速度如果太慢,玉佩则不会发出声音。 只有快慢合适,腰间的玉佩才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厅堂内的老夫人就凭这悦耳的玉佩声,就知来人定是个礼仪规矩皆为上乘的大家闺秀。 老翰林一家,最重视的便是礼仪规矩和学识。 而对于女子,这礼仪规矩更是重中之重。 老夫人本来还端坐在厅堂内,这一听,立马起身朝着门口迎去。 “江大小姐。” 江冉冉迎面走来了一个戴着翡翠额饰的老妇人。 “方老夫人。”刚弯腰准备行礼,她就被一双苍老的手给扶住了。 “江大小姐不必多礼。”方老夫人笑呵呵的开口。 一番熟悉介绍,方老夫人领着江冉冉走近内堂,后面跟着一众方府女眷和丫鬟婆子。 被拉到挨着方老夫人身旁的位子坐下,老夫人热络的拉着她的手寒暄道:“老婆子我一见你就由衷的喜欢,我也就厚着脸皮喊你声冉冉了。” 江冉冉赶紧说:“老夫人叫我冉冉,是冉冉的荣幸。若真的说起来,我也得叫老夫人一声祖母呢。” “你们瞧,这嘴甜的。”方老夫人听闻这话,笑的旁人连嘴里还剩几颗牙都能瞧清楚喽。 众人哄笑,纷纷夸奖江冉冉。 “说起来,离我第一次见你,转眼都过了十多年了……”感慨的声音响起,老人最是喜欢回忆往昔。 “之前就听妹妹一直提起江大小姐,今日终于幸得一见。”坐在下首的年轻妇人爽朗的开口。 这是方家的大儿媳妇,也是三婶的大嫂。 方家子嗣不多,嫡出的只有三婶和她大哥,庶出只有一子,如今怕是都还没及冠。 “这应是……三婶的大嫂了?”江冉冉状似询问般的看向身旁的老夫人。 “冉冉,好眼力。”老夫人认同道。 江冉冉拊掌而笑:“三婶有没有在大婶子面前提起我,我是不得而知了,我却知道三婶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这个娘家大嫂子。我还知道大婶子你最是喜爱京城和芳斋的胭脂。” 说完,神秘的朝大婶子眨了眨眼。 “小妹可真是。”大婶子有些羞赧。 朝紫叶撇去一眼。 紫叶立刻会意的退下。 “这不,我来青州之前特别去了和芳斋买了好几盒他们近几日新出来的胭脂。” 恰巧紫叶捧着胭脂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也不知老夫人喜欢什么,冉冉就什么都拿了些,还望老夫人笑纳。”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难道我这老婆子还贪图这些身外之物不成?”老夫人故作不满。 江冉冉笑而不语。 大婶见此也忙起身推辞。 “这是冉冉的一点心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老夫人和大婶就收下吧。”看她们还想推辞,江冉冉忙道:“老夫人和大婶不肯收下,莫不是嫌弃这些东西太差,入不了眼?” “怎会怎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大婶连连摆手讨饶道。 “娘,这也是冉冉对我们一番心思,我们就收了吧。” 老夫人略一沉凝,也就顺着大婶给的台阶下了。 一阵寒暄嬉笑,老夫人领着她认了认府上女眷,又带着她逛遍了整个方府。 临走时,还拉着她要她留下来住上几天,费了江冉冉好久的口舌,连口水都快干了才堪堪领着紫叶出了府。 “轱辘轱辘。”车轮转起。 “呼—”紫叶吐出一口浊气。 “吓到了?”江冉冉好笑的开口。 “属下只是有点惊讶于方老夫人的……热情。” 她刚刚眼睁睁的看着江冉冉被方府的几个年长的女眷围在中间想要将她留在府中小住几日,那架势,她生怕今天就出不了府了。 “方府众人对我这么热情,自然是因为三婶的缘故。” 女儿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而她这个女儿婆家的侄女来访,方老夫人自然得拿出全身的热情来招待。 毕竟女儿在京城举目无亲,若有她这个婆家侄女帮寸,也是不错的选择。 看着紫叶现在才了然的神情,江冉冉暗忖:紫苏虽然谋略有余,但对于人情交际却不太擅长。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么?前世她的可是把弄人心把弄的炉火纯青。 罢了,就让她慢慢调教吧。 “你自十一岁起就呆在了红鸾坊,怕是对这些内宅之事还不太清楚,以后见的多了就清楚了。” 紫叶手指搅在了一起,好像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表现并不被江冉冉看好。 “娘,我们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太热情了?”送走江大小姐,方府大媳妇暗暗在老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 老夫人刚想反驳,却想到了自己刚才不小心瞄到江大小姐身边那个丫鬟僵硬的表情。 好像真的太热情了?老夫人暗自思忖。 “下次注意就是了。”老夫人一挥手,不在意的说道。 方大媳妇抽了抽嘴角,想要说都被吓到了还会来吗?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怕伤了老夫人那颗傲娇易碎的心…… 但老夫人眼尖的瞧到了自家媳妇欲语未休的表情。 “唉。”轻叹一声,“你觉得这江家大小姐如何?” 妇人不假思索:“大方得体,进退有度,不骄不躁,乃真正的名门闺秀。”  老夫人颔首:“如此气度的大家闺秀,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到过了,堪称名门之后,江家果然教养有方。”更何况,这江家大小姐自小就没有了娘亲,还能做到如此,着实不易,至此也可看出江家三 房之间关系融洽,不然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在后院岂不是任人揉搓,就算其父位居高位又如何?还不是鞭长莫及…… 方大媳妇暗惊,自她嫁入方家,老夫人虽然待所有人都温风和煦,却还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一个人。 “这几日,多与江大小姐来往来往,日后或许……”老夫人说道这里突然哑了声。  她看江家这孩子日后或许有大作为,也许,他们家还有一丝希望? 第64章 前世血洗 看着面前错落有致都宅院,老夫人眼里隐秘的闪过阴霾。 江冉冉则望着渐渐远去的方府府邸暗暗叹息,没想到这么一家人,最后却落得个满门丧命的结果。 她到现在都还记忆尤深,干枯的血迹布满整个院落,连府门也是血迹斑斑,方府外的青石板路,也都印上了暗红色的印记。 可见当时的场景有多惨烈,三婶也是至此一蹶不振。 一夜血洗。 三婶听闻这个噩耗,当场晕倒,醒了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回青州。 就算江府众人担心她的身体有心阻拦,却也不敢阻拦。 而她,也跟着三房的人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三婶在方府灵堂中,抱着老夫人还有方老爷子的棺椁哭了整整三天三夜,论谁劝阻都被三婶嘶声力竭的骂了出去。 她从未想过,向来优雅从容的三婶,也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天。 可是无论多么悲伤,人死也不能复生。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她以前也是这么深信不疑的认为的。 可她现在却复生了,可见真理并不是绝对。 而她既然知道了前世发生的事,这一世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前世,凡是跟她交好的亲戚氏族,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没有好下场,死的死伤的伤,有时一度令她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是个丧门星,以至于跟她相熟的人厄运连连。 心底暗叹,江冉冉看着渐行渐远的方家府邸,久久沉思:今生,她定要她身边的人,平平安安,福寿绵长。 或许这就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目的。 被帷幔围起的凉亭中,两位少女正各执一子在棋盘上激烈厮杀,身后的丫鬟任劳任怨的打着扇子。 徐徐凉风吹起江冉冉的发丝,带来一阵凉爽。 紫叶凝眉,眼前棋局错综复杂,白子易攻易守散落在这个棋盘上,黑子则宛如破剑长龙,直功敌手腹地。看似白子包围住了黑子,却是…… 紫苏舒展了眉头,“啪嗒。”白子落地。 江冉冉一挑眉稍,拿起一旁的黑子就是一放。 局面瞬间改变。 紫叶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仅凭一子,黑子就瞬间扭转了局势,大获全胜,妙,实在是妙。 “是奴婢输了。”紫叶学着江湖人士的做法朝对面的人拱了拱手。 江冉冉也学着拱手道:“承让承让。” “表小姐。”在凉亭里一片欢声笑语中,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原来是林管家。”江冉冉笑眯眯的打招呼道。 “表小姐这可是折煞奴才了,表小姐还是称奴才小林子吧。”小林子满头大汗的对江冉冉说着。 目光闪了闪,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快的让人难以觉察。 “好了好了,瞧你紧张的,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既是愿意,我日后还称你小林子。” “谢表小姐。”小林子这才直起身子。 “大公子给我脸面才给我了管家之职,可表小姐也知道我这笨脑子,哪里当的了管家啊?别人叫我管家我脸皮厚也就应了,表小姐再叫我管家,我脸上可真的是燥的慌。” 一番话即讨好了江冉冉,又解释了为什么要叫他小林子。 倒是个圆滑之人,嗯……如他身材一样圆滑。 江冉冉看着他比之前还要鼓出来一点的肚子,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是是是。我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你小林子。”江冉冉憋着笑道。 “不过呢,有一句话我可不赞同,你这脑子哪里笨了?你这小子从小就贼精贼精的,否则表哥也不会放心你来管家。” 小林子本来看到突然笑出声的江冉冉有点懵,现在一听她这么一说,则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脑门。 “哦,对了。”小林子一拍脑门,从胸口掏出一封信。 “这是大公子让我交给表小姐的,说是江家寄来的。” 一旁的紫叶连忙站起身接过,指尖却像是不小心般的碰到了小林子那肉肉的手。 小林子只感觉一片滑嫩嫩的皮肤碰到了自己粗糙的皮肤,上面还留有一股暗香。 小林子心头一跳,满脸瞬间涨的通红,赶忙俯身告辞离开。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身后的几个婢子齐声应声,转身离去。 凉亭恢复一片寂静,紫叶拿着手里略显厚重的信封递到了江冉冉面前,可迟迟没有动作。 紫叶疑惑的抬起眸子,却看见一双黝黑的眼瞳直直的望着自己。 “没人可以强迫你做你不愿的事情,紫苏。”江冉冉就这么望着她,仿佛望进她的心里。 “主子。”紫叶松怔道。 主子是说林管家,刚刚自己…… “是,我知道了。”紫夜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那笑容带着释然。 “但是……那林管家看来似乎不太在意女色呢。”紫夜笑的意味深长。 她当然是看出了江冉冉对那位林管家的试探,才有了她刚刚不小心碰到林管家手的那一幕。 可是那个管家,紫夜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看见对面的少女眼底神色一暗,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看来主子也有疑惑,那她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何况,她也不过是猜测。 “小嫂子。”隔着帷幔,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紫夜和江冉冉相视一眼,紫苏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紫苏身后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陆公子?” 来的人正是桃花眼少男陆景烁。 “小嫂子。”陆景烁刚进凉亭就喊道。 “陆公子怎么来了?”亲自沏了一杯茶递过去,江冉冉问。 她觉得他应该没什事需要找自己。  陆景烁皱了皱眉,接过茶水,却并没有马上喝,而是道:“小嫂子你可以叫我小三儿或者陆二,陆公子叫的未免也太生分了。”顿了顿,他突然神秘兮兮的冲江冉冉眨了眨眼:“你猜我今日是来干嘛的? ” “登登登登登。”还未等江冉冉说话的陆景烁自顾自的突然献宝似的从自己坏里掏出一封……信。 又是信? “这是大哥寄来的信,让我转交给你。”不同于江府来信的厚实,一封薄薄的信笺被江冉冉握在手中。 嗯? 感觉到信封里好像还被装了什么东西,江冉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 发簪? “对了,上次匆忙,我都忘记问小嫂子来青州是来干嘛的?”陆景烁眨巴着好奇的眼神望着对面端坐的少女。 少女听他一口一个小嫂子,饶是再好的性子也不经皱了眉。 但是……想起另一个人也是这么厚颜无耻时,江冉冉默默的放下了纠正对方的心思。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反正对方也不会改。 无奈的撇了撇嘴,江冉冉慢悠悠的开口:“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 陆景烁:“……” 我知道还会来问你? “总不能也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话一出口,陆景烁看着对方颇为赞同的表情,直接跳了起来。 “真的假的?”言语间颇为不信。 “怎么?就允许你来游山玩水,我就不行?”江冉冉似笑非笑的说道。 陆景烁讪笑一声:“自然可以自然可以,瞧我这嘴。”作势就把手往嘴上一拍。 “不过,护国大将军竟肯放你出府?还是来这百里之外的青州?若我记得不错,护国大将军这个月底就该返程回边境了。” 父亲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些时日,女儿竟会在这期间离开?陆景烁眨着他那桃花眼若有所思。 “父亲体谅我不久就要出嫁成亲,特意让我出来散散心有何不可?”出嫁为妇,自然不能像还在闺阁做闺女时那般自在。  捻起一旁玫瑰酥,轻咬一口,连一点碎屑也未曾落下。玫瑰酥最为酥软,稍一用力就会碎裂,也经常用作检查女子吃东西时的礼仪是否规范,而江冉冉连碎屑都没有落下,可谓她的礼仪规矩极其到位 。 “而父亲……早在我出京城之前,就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在京城留任一年,明年这时再启程前往边境。”听到这句话,陆景烁脸色微变。 “看来陆公子并不知此事啊,也是,陆公子如今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又怎会关心朝堂之事。”江冉冉调侃的说道。 陆景烁赶忙扯了扯嘴角:“哈哈,让小嫂子笑话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关心这些,只懂得游山玩水花街柳巷的玩乐,为此我爹可没少打我。” “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水墨折扇,故作潇洒的一甩头,眨巴着他那自带放电的桃花眼,一瞬间陆景烁就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玉面小生。 这就是他平时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但江冉冉知道他不仅仅于此。 “咦?这是你新来的丫鬟?”陆景烁睁着他那桃花眼望向江冉冉身旁的女子,好熟悉的面庞,但仔细一看却又没有见过。 “紫苏?” 就在江冉冉准备开口时,陆景烁惊讶的低声呼道。 倒有点眼力。  “现在是紫叶。”语气意味深长。 第65章 翻墙之由 “见过陆公子。” “好说好说。”陆景烁爽朗的笑着。 “虽然这样看起来也挺好看的,但我还是觉得原来那个更吸引人。”陆景烁紧紧盯着紫叶的脸“啧啧”称奇。 “一个丫鬟那么吸引人注意力可不是好事。”江冉冉嗔笑,笑容里隐含了不少嘲讽。 本来她是打算到了青州后找个由头把紫苏送到别处,等回京时自己和紫苏两人分别回京,然后再给紫苏找个别的身份先休整一段时日,再重新在世人面前露面。 紫苏之前的身份却是有点麻烦,这个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本就苛刻,更何况是青楼女子。 若是不改变身份,日后,紫苏帮她做事,怕是会遇到不少麻烦。 好在紫苏会易容,现在乍一眼望去只是一个长得温柔可人略有几番姿色的丫鬟罢了,只有特别熟悉的人才会看出现在的紫苏和原来的紫苏有些相似,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不过这么说来,陆景烁居然这么快就把紫苏认出来了? “你眼力不错。”江冉冉开口,语气一本正经还带着赞赏,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语气里的揶揄。 陆景烁眉稍一挑,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本小爷是谁?本小爷可是京城各大花街柳巷的常客,像紫苏小姐这样的美人,当然是过目不忘一眼相思了。” 说着还朝紫苏抛了个媚眼。 “我看陆公子也就在青楼能趁威风吧?不然今天陆公子来府上为什么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翻墙?”紫苏冷着一张俏脸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论谁被看穿自己精心掩盖的身份,可高兴不起来。 紫苏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心里暗想:看来这个易容,自己还得再研究研究,免得到时候被旁人认出来就糟了。 “噗。”江冉冉一听陆景烁又是翻墙进来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陆公子对爬墙十分喜爱啊,看来回京之后本小姐得好好的跟陆国公交谈一番你这个爱好,千万要让陆国公好好训练训练你,免得可惜了陆公子这一翻墙的好身手。”  据他所知,因为陆国公对陆景烁喜欢逛青楼这一爱好十分痛斥,为了想办法让他重回正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扣银子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却愣是没有效果,到最后只能将府门早早的关了,拒绝他 入府。 所以经常有人能在半夜看到陆国公府外面的围墙旁有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姿卓越的男子正趴着墙准备翻墙。 久而久之,陆景烁这项技能越来越娴熟。 “咳。”陆景烁想要化解尴尬的低咳一声,“既然大哥交给我的事情都办好了,那我也就不久留了,告辞,告辞。” 话毕,还未等江冉冉说什么,陆景烁就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看方向,大概是围墙的方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完江府长篇累牍的信笺,江冉冉素手翻飞的拆开来陆景烁带来的信笺。 心陡然漏了一拍。 这真的是墨枕寒写的信? 这么抒情,她还真没想到。 小心翼翼的拿起刚刚拆信封时掉落在桌面上的发簪。 鎏金的簪子尾端,镶满了细碎的红珊瑚,乍一眼竟像是色泽鲜亮的红豆,再加上红色的流苏,一下子竟让江冉冉这个阅尽天下宝物的前世皇后移不开眼。 但令她心动的是这个发簪的意义。 红豆最相思。 纤细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簪身,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得到了墨枕寒的出行路线,本想来个跌倒在马车前好赖上他,让他负责,却不料自己竟遭遇到歹徒。机缘巧合竟正巧被他给救了,还真是凑巧,倘若那时没有遇到他,她的性命怕是 危在旦夕。 是不是老天也在帮她?还是说这就是旁人口中的缘分? 现在看来,那天她出府遇到墨枕寒,是她今生连着上一世所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而且……墨枕寒似乎对自己格外的好,好到她真的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的有情人。 可她始终都没有忘记这一纸婚约是她讨来的。 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前世直到她死之前,他都未曾有妻室,甚至连个妾侍通房也没有,一度世人以为这位墨王府的主子有龙阳之好。 这样一来,既是他这一世娶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有夺人姻缘之嫌,她深知一份姻缘对女子的重要性,前世自己更是被姻缘所害,因此她更不能如此。  二嘛,墨枕寒的确位高权重,自从他掌握了墨王府之后,墨王的兵权自然落入他手,别说皇上想收回兵权,就连看上一眼皇上恐怕都没有机会,特别是在她死之前的那几年,他的权利更是日益扩张,父亲因为伤病不能回战场因此交出了北部边境的兵权,而这兵权皇上连捂都还没有捂热就被墨枕寒掌握在手了,这样一来,墨枕寒基本上掌握了楚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如此一来,权利如何不大?哪怕是条 龙来了,在他面前也得憋着盘起来。 “噗”江冉冉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一下给笑出了声。 昏暗的房间烛火摇曳,一切都如此的静,唯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少女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眉眼,却依然挡不住她卓越的气质。 还有那洋溢到全身的明媚的笑意。 以前的她只知道墨枕寒这个人,狂妄自大,冷酷无情还自私无礼的狠。 却不料十年前的墨枕寒,竟是如此的温柔小意。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吗? 一夜好梦,直到日上三杆江冉冉才悠悠转醒,平时青环她们早早就叫了自己起床,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睡懒觉的感觉了。 紫苏一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一脸睡眼惺忪的靠在床柱上。 “从前在红鸾坊有不少人夸奴婢生的怎样貌美如花,气质如何的清丽脱俗,现在看来想必是他们眼界狭隘,依奴婢看,小姐的样貌才是一等一的好。” 江冉冉回过神来就听到紫苏,不,紫叶在耳旁打趣。 “我瞧着你这嘴倒是一等一的油滑。” 梳妆镜前,紫苏为江冉冉插上最后一支珠花。 “昨天柳芽派人给我传了话。” 拿起胭脂的手一顿,又坦然自若的给自己的脸颊扑上了胭脂。 “前几日来府上找谢大人的是三王爷的表舅,王若,王大人,现任谰议大夫。听说已经被皇上指派为下一任青州知府,所以特此先来拜访一下谢大人。” “不过谢大人好像不是很欢迎他。” “他如今还在青州?”江冉冉问道。 “是,似乎还想再次来府上拜访谢大人。” 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自己,仿佛又看到了前世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憔悴不堪,垂垂老矣的自己。 王若,前世的人物都已逐一登场。 “玄风。”清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主子。”一个黑袍男子在江冉冉出声的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搞清楚王若来青州的目的。”停顿了一会儿,江冉冉又道:“你……再让人去盯着林元。” 林元就是小林子,知府的林管家。 “是。”没有疑惑,没有质疑,只有执行。 玄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从父亲回来时,她就朝父亲讨要了一些人手,都是父亲暗中养的私兵,一些有名有望或者颇为富庶的大家族都会在暗地里养一些私兵,这也算是不放在明面上的规矩了。 而父亲给她的那几个私兵不说武功多么高强多么厉害,但也都各有千秋,看两个人罢了,自然难不住他们。 “柳芽可还说了什么?” “城西张家的大少爷,张峰,自从那天小姐去花楼之后的第二天就被关了紧闭,好像今天才被放出来。” “看来今天府上得热闹上一回了。”江冉冉扯了扯嘴角笑道。 “你倒是很会培养人才。”  “主子谬赞了,属下想主子要属下收集情报,那便在各处青楼都安插些人手。青楼像来鱼龙混杂,极好混人进去,又是高官大户爱来之地,这消息情报自然要比别地得来的要多要快。”说完,又皱了皱 眉:“只可惜,时间太短,这人手也没按差多少,几乎都在京城,除去京城也就青州和白平两个地方有人手罢了。不然……也不用麻烦玄侍卫了。” 刚刚主子吩咐玄侍卫的那些事,本该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可是……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情总是一步一步来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江冉冉朝紫苏宽慰的笑了笑。 “砰砰砰。”大街上本来人来人往的老百姓正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望着拍着知府府门的那一众人。 张峰此时正坐着仆从搬来的椅子,翘着二郎腿神色嚣张的望着知府大门。 “力气大点!没吃饭啊!”看着拍着大门的仆从,张峰眼里闪过不满。 “呸。” 吐掉了嘴里衔着的草,张峰拍了拍手准备站起来亲自上阵。 “嘎吱。”就在张峰刚刚站起来时,知府大门开了,露出一个圆滚滚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林管家吗?”张峰双手环腰,颇为不屑的开口。 小林子视若无睹的开口,满脸堆笑:“张公子,稀客啊,稀客!” “就是不知张公子此番是为何呢?”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五六个小厮,小林子目光一沉。 这一看就像来找茬的啊! 可知府和张家像来没什么过节啊! 张峰却“切”了一声,带着仆从兀自进了府门,丝毫不管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林管家。 独留林管家一人在风中凌乱。 “油腻。”经过林管家身侧时,张峰仿若慈悲的开了口。 话语里却透着浓浓的嫌弃。 小林子的心口瞬间被狠狠的插了一箭。 小林子顶着他那圆乎乎的脸蛋,默默地擦了一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看着手帕上浅浅的油迹有些欲哭无泪。  我还不是怕张大爷您等的太久了才匆匆跑过来的吗! 第66章 来意 花厅里,江冉冉早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动静。 “喂!把你们那个姓江的叫出来!”张峰翘着二郎腿扯高气扬。 “呃,这,我们府上有好几个姓江的,就不知道……张大公子找的是哪一位啊?”林管家跟在后面颤巍巍的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姓江的时候,他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有哪个?不就是咱们知府的表妹?”张峰嗤笑一声,“怎么,难道你们府上还有别的姓江的?” “不知……张公子怎么知道谢大人的表妹的……”林管家试探的开口。 未出阁的女子,对姓名很是注重,万不能轻易的被陌生的男子所知。 张峰眉头一皱,手掌重重的拍向了桌面。 “啪。” “怎么!你想耍赖?”不悦的声音里隐藏着浓浓的火药味,就差撸起袖子干一架了。 林管家:“……” 什么耍赖!我从头到尾压根没答应过! “张公子,这男女有别,怎能随意相见?” 林管家继续游说,打算让张公子放弃这个想法,却在暗处悄悄的向身后的小厮打了个手势。 小厮见状赶紧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儿的跑了。 张峰却像是没听到林管家的话一般,怒火腾腾的站起了身:“既然林管家不乐意,那我只好自己去把那位江小姐请出来了。” 江小姐三个字,被张峰从牙缝中狠狠地吐了出来。 说着,就一挥手带着身后五六个仆从就想往后院而去。 林管家一看这架势一边连忙也把身边的小厮叫来堵住张峰的去路,一边赶紧派人去叫了护卫。 “这张大公子也太没规矩了吧?”紫叶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 “岂止是没规矩呢?”江冉冉目光平淡,语气却意味深长。 前世,她可是看到过他大闯金銮殿。 如今这闯一个小小的后宅又算的了什么? “吭哧吭哧。” 正在剑拔弩张时,一小队知府护卫拎着佩剑从远处跑来。 江冉冉看着张峰越来越暗沉的脸一个人走了过去。 紫苏在原地看着,未免有些心急,可她偏偏不能过去。 那天去花楼时,她扮了男装,可面容却未加掩饰,而她现在易了容,但眉眼之间还是略显相似,虽说一般人基本是认不出来,可还是小心为好。 何况还有陆景烁这个前车之鉴。 保不定这个张大公子又是另一个火眼金睛。 “张公子是想见我?” 就在张峰撩起衣服打算一拳捶到对面护卫的鼻子上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拳头离护卫的鼻子只留了一厘米,护卫看着前面堪堪停下来的拳头赶紧默默的往后蹭了两步。 张峰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少女笑意盈盈的站在石阶上。 “居然是你?” 熟悉的面容和那天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抢最后一间房间时遇到的小公子面容逐渐重合。 原来就是她! 亏他那天还暗自嘀咕他们青州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俊秀的小少年?居然连他也没见过。 “张大公子连要见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吗?”微微侧头,江冉冉状似疑问。 张峰脸瞬间阴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 拨开站在自己面前挡着自己视线的小厮护卫,张峰大步流星的朝着江冉冉所在的位置而去。 就在离江冉冉只剩几步路的时候,一个胖硕的身影硬生生的挤在了他们中间,阻隔了张峰的视线也阻断了张峰前进的步伐。 “张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林元一脸讪笑。 虽然腿抖的慌,但他还是坚定的站在了江冉冉的面前。 但比起张大公子,他更怕谢绍会撕了他一层皮。 因此,江冉冉千万不能出事,尤其对方还摆出一副“快点让开我想打人”的表情。 “我有说我不好好说了?看来你是想让我直接打人了?”张峰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借着缝隙,他的余光瞄到了被林管家挡在身后的江冉冉的面色。 没有丝毫的改变,竟然还是那么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还请张大公子请回吧,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家大人说,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啊,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说完林管家快速的转身准备把江冉冉往身后的方向推,想让她回去。 却被张峰一个跨步拦住了去路。 双手抱胸,张峰看着面前只到他肩膀的少女痞痞的道:“这出来也是她自己出来的,毁掉的闺誉也是她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摆明着就是不打算放江冉冉回去。 “你—”林管家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强盗理论? “小林子?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吧?那先去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待客好了。”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江冉冉轻轻推了林元一下。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林管家一听连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急的就差原地打滚了。 这怎么能让他放心? 这孤男寡女的,若是传了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这句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林管家还不去前厅吗?”看身前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江冉冉再次出声催促。 “听到了没?这位江小姐让林管家去前厅,你们还不去帮帮他?”张峰看着江冉冉,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身旁的小厮说道。 “是。”其中一个小厮听到这句话“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一下子就抓住了林管家的胳膊,转身就把他往外面带。 “放手!”这时候府上的护卫反应过来,想把林管家从小厮手上救下来。 “你们下去吧。”看着那名小厮挟着林管家左一个闪身,右一个闪身就冲破了护卫的阻拦,江冉冉目光一闪。 “可是—”护卫长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那身手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小厮,倒像是受过培训的精兵。 在联想来人的身份更是确定这一点。 “是。”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护卫长只憋出了一个字。 护卫长能想到的,江冉冉自然也想到了。 “江小姐胆子可真大。”张峰看着护卫离开后,就坐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的少女嘲讽的开口。 “也是,江小姐胆子不大也不会去青楼了。”一撩衣摆,张峰在对面大刀阔斧的坐下。 搁下茶盏,江冉冉慢悠悠的开口:“张公子今天特意来府上,就是为了这莫须有的事情?” “自我来了青州,除了出府去过一次方家,其他的地方哪也没去过,这青楼更是不可能了。” 未等对面的人说话,江冉冉继续接话。 “若是张大公子来就是为此事,那恕我无法奉陪了。” “你撒谎!那分明就是你!我还未眼拙至此!”张峰像个爆竹一样跳了起来。 看着对面的人上蹿下跳,江冉冉一脸淡定的继续坐着。 好像此事跟她毫无关系。 过了好久,等到张峰逐渐安静下来时,江冉冉再次说道:“你一再说我去了青楼,可你又有何证据?” “我—” “你可知我是谁?又可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我的名声,会有什么后果吗?” 就在张峰绞尽脑汁回想着那天有什么是可以作为证据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 以权压人,江冉冉做的毫无压力。 脸一瞬间的扭曲。 “你说什么?!”向来仗着自家权势在青州胡作非为的公子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位少女仗势欺人。 张峰不可置信,待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你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眉梢一扬,少女并未答话。 看着久久不说话的江冉冉,张峰认定对方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这样和他说话。 清了清喉咙,张峰昂首挺胸十分得意的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被江冉冉抢先开口:“不就是张老将军的独孙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张峰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打断。 从一品大将军,张将军的独孙,青州小霸王张峰是也。 这句才是张峰刚才准备好的说辞,不过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了。 张峰这回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怎么?恼羞成怒了不成?”看着一张脸瞬间通红的张峰,江冉冉气定神闲。 “你神气什么?你不也是一个将军的女儿!” “论辈分,你爹还得叫我爷爷一声前辈。”说到这他突然昂首挺胸,仿佛气场被找了回来,还自认为帅气的一甩头。 可在江冉冉眼里却是出奇的幼稚,简直比她家弟弟还要幼稚!整一个儿小孩。 她看他要不是心智还没有发育完全,就是心智退化了。 “论品阶,你爷爷还得叫我父亲一句上官。”就在前段时日,她父亲因护国有功,刚刚从从一品升到了正一品。 就连她也被封赏了好多好东西。  本不遇与他争辩,可看着他神气的那样,江冉冉就忍不住想要搓一搓他的锐气。 第67章 赔罪 “你!”张峰语噎。 “你什么你,现在你问题也问了,我回答也回答了。你还杵在这作何?” 意思是你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张峰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就完了? 结束了? 不对啊!他怎么感觉自己漏掉了一件大事呢? 他来知府上是来找江冉冉质问她是不是前几日去了青楼,然后……然后……问她为什么要抬高价格让自己下不来台面! 对!为什么要抬高价格! “你那天为什么要抬高价格?!你是不是存心与本少过不去!”张峰记起来了之后一拍桌子就直接吼道。 他怕自己又被面前这个嘴皮子极为利索的少女给绕晕了。 正等着张峰离开而细细品着茶的江冉冉听到这声怒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居然反应过来了?就凭着他那榆木脑子? 呵,看来这智商还有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低着头喝茶的江冉冉,张峰突然感觉对面传来一丝鄙视。 “什么抬高价格?我怎么听不懂?” 感受着对方射过来的无辜且略带疑问的视线,若不是自己十分确定江冉冉就是那天的那个小公子,他怕是要真的动摇了。 “别装傻,就是你!每次在我出完价格之后都好死不死的叫价,偏偏每次都还正好多出一万两!”当时他头脑发热根本就没有注意,直到后来一结束,他一回想,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对方分明是在耍他!偏偏他还傻乎乎不上钩了! “啧啧。张大公子就是不一样,随便出手就是上万两。哎,不像我们家,父亲整天就知道打仗,连银子也不知道赚,若不是有圣上体恤,我们家怕是要揭不开锅了。”一整句话又是嘲讽又是感叹的。 这下,张峰不用想也知道江冉冉是在忽悠他,就连他远在青州也知道京城的江家是如何富庶如何位高权重,一家三兄弟全部都在朝为官,且职位都还不低。 即是如此,又怎会揭不开锅。 “别想转移话题!你快回答我!你为何要如此?我在青州虽为人霸道,可自认没惹到过你,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话音刚落,张峰还没来的急喘口气就被对面少女泪眼婆娑的模样给吓到愣住了。 他没欺负她啊!她她她,她怎么就哭了呢?他虽然无赖经常欺负他人,但还没有渣到欺负女孩子啊!天地可鉴,他真的没对她干什么啊! 张峰心里此时简直就像奔过一万头马一样凌乱。  “我……我有何要回答的?我压根儿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说我针对你,可你又为何要逼我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江冉冉抽抽噎噎的说道,说到一半还掏出一块手绢擦着不停冒出来的眼泪,擦的眼 睛都红了,好不可怜。 “冉冉!” 张峰看的一愣一愣的,刚准备开口解释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下一秒,面前就掠过一道黑影。 “冉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谢绍心疼的蹲在江冉冉的面前,替她轻试着脸上的泪水。 一边说着,视线一边瞥向对面站着的张峰。 眼含杀气。 默默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就等着江冉冉开口自己就一拳打上去。 江冉冉看着如一道风一般就在自己面前的谢绍,压下心头的惊讶。 表哥不是不擅武只擅文吗? 江冉冉低垂的目光闪了闪,这么快的移动速度,几乎几秒钟就从百米之外到了自己面前,像是不擅武的? 装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樱桃般的红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表哥速度好快?”说着还朝后张望了一眼,像是估测刚刚谢绍发出声音所占的位子与自己这有多少的距离。 谢绍哑声。 一时情急,他竟然把忘记了自己该是不会武的。 不由的苦笑。 “表哥的跑步速度真快。” 就在谢绍准备开口解释为什么自己速度这么快,江冉冉就抢先说道。 谢绍微愣,就连对面的张峰也撇了撇嘴。 明显是不信。 就这才跑步?分明就是用了轻功。 他刚刚看的分明。 “是。”谢绍这时真是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江冉冉对这件事刨根问底。 “冉冉怎么哭了?”谢绍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 关切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眼眶微微泛红的脸庞。 “这……”江冉冉声音迟疑,停顿的时候还看了眼对面站着的张峰,明眼人一瞬间就能看出其中的弯绕。 就比如谢绍。 “没事,你说出来,表哥给你做主。” 谢绍的话刚一出口,站在一旁的张峰赶紧捂唇轻咳了一声。 不重不轻,刚好能让江冉冉听到。 轻抬眼皮,江冉冉不咸不淡的望了他一眼,就对着谢绍说:“这位张公子一口咬定我前几日去了青楼,还硬说我与他抬价,让他下不了台面。” “难道不是?”张峰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谢绍目光一暗,像是想到了什么。 站起身,谢绍走到张峰面前停下:“不知道张大公子可是对我还是谢府有什么不满?” 张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谢绍一看马上追问道:“那你为何要把脏水泼到冉冉头上?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闺誉是极为重要的吗?!”谢绍忍无可忍的动怒了。 若是这件事被旁人知晓,对江冉冉的名声将会是极大的危害。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多说出一个字,张峰气馁的叹了一口气。 好嘛,是他的错,是他罪大恶极。 看着谢绍护犊子般挡在江冉冉面前,张峰神态一松。 得,他今天就做个好人。 “是在下一时糊涂记错了人,还望谢大人还有江小姐海涵。”张峰嘴里大气的说着,心口却在滴血。 他的二十五万啊……就这么打了水漂,本来今天他来谢府一是问罪,二就是来要钱的。 那天他喊价喊到了三十万,超出了自己钱包的承受范围,本想过几天补上,却没想到青楼的人一改往日阿谀奉承的态度突然变的咄咄逼人。 居然说没钱就得请他走了,不说姑娘碰不着,连那二十五万两也不还给他,说是今天拍卖失败的利息。 气得他哟,当场就想砸场子。 而他其实也那么做了。 可正当他砸到一半正尽兴时,他派回府里拿银子的小厮回来了。 “爷,爷。”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嚷嚷什么嚷嚷。没看见爷在砸场子吗?” “别砸了爷,爷!”小厮看着仍在继续砸场我行我素的自家主子,只好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老爷来了!” 什么? 正在砸桌子的张峰委实一愣,怎么可能?爷爷会来这种地方? 但目光一扫到门外站着的护卫,他瞬间就信了。 因为只有爷爷才能调动府上这么多的护卫。 吓的他只想逃窜,但马上他就被蜂拥而至的护卫给绑了出去,连那二十五万两都没来得及要…… 心疼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且自己连怜生姑娘的小手都还没有摸到,还平白无故挨了好几鞭子,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只给水,不给饭! 身心受挫。 “张公子?张公子?”看着说完话就一直低着头的张峰,江冉冉好心的出声提醒。 “啊?哦。”张峰回过神来就看见少女担心的望着自己。 她会有这么好心?简直就是个小恶魔! “今日是在下唐突了,改日定当登府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只要张公子答应我,不要将今天任何一件事传出去就是了。”谢绍开口,刻意在任何一件事上加重了读音。 张峰停下转身的脚步,用军中的礼仪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绝不会有人知道。” 不可轻易与人承诺,一旦承诺,便一定要做到。 这是爷爷从小交给他的道理。 “怎么回事?”等张峰走后,谢绍略一皱眉。 “他可曾欺负于你?”张老将军的这个孙子在青州是真的无法无天贯了。 他怕江冉冉会吃亏。 “你看我这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吗?”江冉冉笑眯眯看向谢绍。 “我倒是忘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谢绍扯了扯嘴角:“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院子。”刚刚他听到小林子的禀告,丢下手里的事情就冲了过来,他现在得回去收拾烂摊子了。 “没想到张公子挺好说话的。”紫叶一边卸着江冉冉的首饰,一边说道。 她之前还心惊胆战的,觉着张公子会不会对自家主子不利,那个张公子来府上的动作那么大,一度让她以为他会开打。 结果不仅没有开打,人家还和和气气的道了歉,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倒是有些虎头蛇尾了。 “没什么好奇的想要问我?”看着镜中折射出了紫叶疑惑的的神奇,江冉冉转过身子对着紫叶。 “坐。”指了指对面的软凳,示意紫叶坐下。 犹豫了一下,紫叶还是选择坐下,虽然这样有违礼数。 江冉冉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皇后,整个人就仿佛生活在礼数的囚牢里,挣扎不掉,逃脱不开,就像刻在她骨子里一样,所以重生之后她才不重视礼数,有时候甚至刻意的逃避礼数。 礼数,早就被她所厌倦。 “是,我就是觉得奇怪,这张大公子之前分明一副找茬的样子,不像是会善了的样子,怎么跟主子交谈了没一会儿,就……改了态度。”紫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张峰这个人,不喜阿谀奉承,天生反骨,谁对他越不好,他就越喜欢往上凑。” 她之前就表现的对他不屑一顾,就是为了能让他对自己产生一丝高看,认为她与别人是不同的。 再者就是,张峰这个人与他爷爷张老将军祖孙二人一起生活,虽然张峰经常惹他爷爷生气,但毫无疑问,多年的相互依靠相互依偎,让他极重视亲情。 而刚刚表哥护着她时,她分明看到了张峰眼里一闪而逝的羡慕。 这大概也是他态度转变的一大原因。 张峰虽然飞扬跋扈,但本性并不坏。 楚国边境。 “呸。”墨轻吐出一口血水。 还真是痛,撩开衣襟,只见一个十厘米长的大口子鲜血淋漓的在墨轻的左胸前,伤口极深,且位置凶险,离心脏的位置只有一两厘米之差。 撕下一块布料,墨轻掏出身上带着的药瓶,胡乱的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就开始包扎。 “呲拉。”墨轻把长剑抵在地上,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却敌不过眼前阵阵发黑,一阵眩晕,他成功的倒在地上。 昏迷前,墨轻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主子…… 第68章 遇袭 另一边,黑暗,无尽的黑暗。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东西破空而出的声音,还泛着星星点点的蓝光,是毒镖。 干脆利落的几个转身,墨枕寒躲在了一个暗角,毒镖几乎贴着他的脸颊飞过。 握紧了手里的短刃,墨枕寒朝着先前估计的地方快速移动。 果然,几个黑衣人正朝着对面观察,手里的暗器随时准备射出去。 好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转头一看。 鲜血四溅。 脑袋和头瞬间分了家。 到死他都没有看清楚是谁杀了他。 第十三个,第十四个,第十五个。 手起刀落,鲜血洒满了整个屋顶,没有反抗,甚至连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他们就被收割了性命,有的只有杀戮。 走到被杀的第十五个人身旁,墨枕寒用衣袖包着拿起遗落在一旁的毒镖。 深蓝色的颜色在黑暗中甚是好看。 “南疆。”凉薄的唇盘冰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是南疆特有的毒药,药性极大,一旦沾上半个时辰必会毙命,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解药,恐怕也会落下永久的病根儿。 然而最令他在意的是,这泛着蓝光的毒药,和当初他在河边遇到江冉冉时,她伤口上的毒药一摸一样。 “咔嚓。”墨枕寒大手一用力,手里的毒镖瞬间四分五裂。 但这不足以纾解他心头的愤怒。 是谁想要害江冉冉?! 他可以容忍自己被下毒,被刺杀,却独独不能忍受江冉冉被伤害,一点点都不能! 如果,如果那天她遇到的不是他,又或者他没有那颗太医院精心研制出的解毒丸…… 那后果是什么……他不敢想。 “主子。”几个黑衣人一起一落跪在了墨枕寒的身后,丝毫不顾及地面上的鲜血淋漓。 “都揪出来了?” “……是。” 斜斜的看了眼跪在地上面色不豫的下属,墨枕寒把玩着手里的刀:“都死了?” “属下无能!”刚刚回话的黑衣人一下子将头砸下沾着血迹的地面。 身后的几名黑衣人也跟着将头磕向地面。 “原因?”期间墨枕寒的视线没有一丝离开过手中的刀刃。  “属下一抓到他们就卸了他们的下巴,但他们还是毒发身亡,而且时间出奇的一致。”黑衣人仍然脸贴地面,继续道:“属下怀疑他们之前就服了毒药,若是行动成功就服下解药,若是失败就毒发身亡。 ” “呼—呼—”良久,只有风的声音。 停下转动的刀尖,墨枕寒看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下属,声音冰冷:“这倒是个好办法。” “把他们的尸体收起来,扔到南疆边境。人死了还是要回到故土比较好。” 说完,墨枕寒就消失了踪影。 这时,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主子今天的气场太强大了,他们有点承受不住啊!几个黑衣人无声的用视线交流着。 “再不去干活,下次就是别人来收你们的尸体。”领头的黑衣人不含一丝情感的说道。 用视线交流的黑衣人顿时全身汗毛一立,大家顿时散去。 烛火下,墨枕寒褪下衣服,手臂上一道细小的伤口格外明显。 眉梢轻皱,拿起搁在一旁的帕子胡乱的把血迹拭干,连药也没敷,就撩起一旁干净的衣服套上,丝毫不管那伤口是不是还在冒着血丝。 “咚咚咚。”突然屋顶瓦片上传来了三声响动。 听到声音,墨枕寒系腰带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直到最后一个结系上,身形一抖,墨枕寒瞬间消失在屋内。 “主子,墨轻大人已经找到,伤势不容乐观。”还是之前那个黑衣人,此时他正单膝跪地。 当墨轻被人发现抬到他面前,他震惊了,在暗军呆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墨轻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伤的了主子。 鼻翼轻轻动了动,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尖,像他们这种时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对血腥味向来敏感,他知道主子受伤了。 “务必要救好墨轻,否则让大夫提头来见。” “是!”黑衣人应声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下属,墨枕寒突然眼神一厉,翻身跃下屋檐。 四周无人,只有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插在房门前的柱子上,薄薄的纸片晃晃悠悠的在刀尖飘荡。 扯下纸片,墨枕寒漫不经心的扫过上面的两行小字。 可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墨枕寒瞬间龇睚欲裂,一把撕碎手里的纸片,转身就朝外面而去。 “驾!驾!”从马槽里牵来的马匹被墨枕寒跨在身下,甩着马鞭直奔城门而去。 勒紧的缰绳和肃杀的眼神足以表达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心情。 “主子,我们这样做,那人那里,怕是会暴露。”城墙旁的树林子里,一道声音低低响起。 “呵,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迟早要暴露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 若是此时江冉冉在此处,她就会发现现在站在林子中央的那个穿着南疆服饰留着独特发型的那个正在开口说话的男子就是上次在法华寺绑架她的男子。 不过现在她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了,因为她……又被绑架了。 江冉冉的意识有些恍惚,眨了眨眼,她微微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片黑暗,她是在一个麻袋里,手脚被捆在了一起,额头上好像肿起来一大块,有些疼。 小心翼翼地张口呼吸,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之前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四周的一切都无法得知,自己又被捆住了手脚,她索性阖上双眼回想事情的发生。 她当时不在府上,是和紫叶去方府,但中途去了趟青楼。 她当时看到那个王大人进了青楼,又听紫叶在耳旁说这位王大人几乎天天跑青楼,而且只看一人,就是怜生。 那天张峰没有拍下怜生之后,青楼第二天就又重新进行拍卖,最后的得主竟然就那个是王大人。 江冉冉有种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感觉。 不过怜生美则美矣,却没有那个能力让来自京城的王大人那么念念不忘。  不说京城美女如云,更重要的是楚国对官员的管控很严,若是被人知道有朝廷官员天天去逛青楼,这个人马上就会收到一大堆的折子。除非那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头顶上的朱砂帽,但显然王大人不可 能是这种人。 当时她和紫叶瞧这时间还早,就打算去青楼里看看这王大人到底搞得什么鬼。 结果,自己刚走到转角处,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大概是用了迷药,看她现在昏沉沉的脑袋就知道。 也不知道紫叶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绑过来了。 有人来了! 江冉冉瞬间发软自己的身体,斜斜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嘎吱嘎吱。”是脚和稻草摩擦的声音。 “把咱们的江大小姐松绑。”一道阴郁嘶哑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响起。 瞬间就有好几个人从远处跑来,三下两下,江冉冉就感觉周围空气流通了起来,呼吸一轻。 是把麻袋摘掉了。 江冉冉仍然不动声色静静地躺着,随后就有人把绑着她手脚的绳子给解了。 “嘎吱嘎吱。”刚才进来的人又都走了。 末了,还发出一声重物拖地的声音,椅子吗? “江大小姐既然醒了,为何不睁眼?”还是刚刚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停顿的太久,又发音不准,显然他不擅长用此种语言。 许是北地或是南疆? 听到对方的话,江冉冉索性睁眼,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她也不假装了。 南疆人。 莫名的她就想到了上次那个那索。 她还真的是和南疆杠上了,两次绑架都是南疆人,还是说南疆人特别喜欢绑架? “江冉冉,江大小姐。”对面的男子站起来走到江冉冉面前,蹲下:“啧啧啧,楚国的女子果然生的娇美。” 说着他就想把手伸向江冉冉的下巴,却被江冉冉一个转头给避开。 “躲?”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男子看到江冉冉的躲避,一下子就拑住少女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看着江冉冉眼里的抗拒,男子突然笑了,他放开自己拑住江冉冉下巴的手,往下移动,到了脖子。 江冉冉猛的觉察到了危险,刚想要离开那双散发着寒气的手,就被男子一下厄住了脖子。 男子毫不怜香惜玉的紧紧掐住少女的脖子,一双眼睛被嗜血的光芒充斥着,江冉冉的目光挣扎着和他对上,不由得心下一抖。 遭了。 就在这一愣神间,江冉冉被男子掐着脖子拎着她站了起来。 “咳……”脖颈间喉咙那里传来的窒息感,让她忍不住的呛咳,面部涨红,却丝毫不见男子有松手的意思。  胳膊一举,江冉冉双脚离地,男子却目露兴奋的看着江冉冉挣扎的样子,他就是喜欢看人在生死一线上的反应,他就是喜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自己的强大。 第69章 杀人 “碰。”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南疆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叽里呱啦的用南疆语激动的说了一句什么。 男子勃然大怒,他转头凶狠的看向已经面色泛紫的江冉冉,突然,他手一松,江冉冉的脚终于重回地面。 江冉冉刚大吸了一口气,一股大力就向她袭来。 男子看着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的少女眼里阴霾密布,抬起自己的右脚就朝江冉冉扫去。 额头上湿淋淋的,眼前一片红色,那是她的血,从额头到眼角在蜿蜒而下滴在地上。 “嘀嗒嘀嗒。”是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 那名男子本来正在和属下说准备转移地方,一回头就看见这么一幕。 “不,我们不转移地方,拦下他,让他不要这么快进来。” 来人一愣还是恭敬的应声,然后离去。 屋内,又只剩下江冉冉和那名男子。 男子看着虚弱的躺在角落处,头上还渗着鲜血的江冉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神情。 “江、冉、冉。”男子朝少女所在的位置走起,一字一顿慢悠悠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你知道,一男一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吗?”男子蹲下身,轻柔的抚着江冉冉的头发。 明明是十分温柔的动作,江冉冉却觉得浑身都毛骨悚然。 但她不敢动,她现在没有胜算。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进来的户卫说了什么,会不会是表哥他们来了?江冉冉垂眸,不动声色的想到。 “本来想把你敬献给父皇,想必父皇一定会很喜欢,然后就会封赏我,让我做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现在我不这样打算了。”男子突然凑近江冉冉的耳畔仿若情人般的呢喃。 下一秒,他拽起江冉冉丝毫不顾她脸上还留着鲜血。 他抓着江冉冉的手都在隐隐颤抖,他太激动了。 只要一想象到等会楚国墨王的世子进来时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在他身下辗转成欢,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好想瞧瞧他那时会是什么表情,是一剑杀了他,还是一剑杀了他未婚妻? 他也好想知道,那个魂牵梦绕父皇十多年的那个女人的女儿,会是何等滋味?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激动,嘴角忍不住的溢出了几声诡异的笑声。 江冉冉看着自己洁白的皓腕已被掐出一圈青紫色的淤青,她觉得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神志已经癫狂了。 男子突然将手伸向江冉冉,“撕拉。”半个衣袖瞬间被他撕碎。 江冉冉眼神微微一变,悄然的瞥了一眼门外。 还是一样的寂静。 “啪。” “臭娘们,看什么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纤细的手指狠狠的攥住自己的掌心。 忍住,江冉冉,忍住。 成败在此一举了。 整个人放松下来,江冉冉突然扬唇一笑。 哪怕额头上还留着血迹,这笑容同样美的惊心动魄,甚至因为血迹,使江冉冉的美更添了另一种风味。 “冉冉自知无路可跑,而公子你又是那么的气宇轩昂,既是如此,冉冉自然愿意服侍公子,只愿公子事后能放冉冉一条生路。” “好说,好说。”男子此时还沉浸在江冉冉那动人心魄的一笑中,还没回过神来又听江冉冉如此夸赞自己,还同意委身于他,更是飘飘然。 江冉冉听此,状似低头羞涩的笑了笑。 论谁也看不到她眼里的杀意。 “美人儿。”看着面前娇羞的少女,男子顿时心猿意马的想要去亲她。 不知亲上去会是何种感觉? “噗嗤。”就在离少女唇瓣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男子的颈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他的血管。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再看到离自己只有几厘米之差的少女脸庞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时,他顿时醒悟了。 手指颤颤巍巍的抬起,刚触到冷硬的金属时,他的手就无力的垂下。 看着眼前将要闭上双眼的男子,江冉冉残忍的一笑,一双纤细嫩白的双手,再一次抬起,拔出了对方颈间的簪子。 “噗嗤。”血光四溅。 血液如水柱般喷射而出,弄的江冉冉脸上、身上全部都是血迹。 而当墨枕寒杀掉所有外面阻拦他的人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少女脸上,头发上全都是血迹,衣裳早已被血迹浸湿,显出里面的衣服,而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支金色的发簪。 眼神冷漠的看向倒在她面前血流不止,身体僵硬的男子。 目光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是有一丝狠戾。 “冉冉。”墨枕寒冲上去,紧紧的把浑身鲜血的少女抱在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感受着怀里僵硬的身体,墨枕寒连忙柔声安慰。 墨枕寒小心翼翼生怕引起江冉冉的不适,可怀中的少女却未答一句,让他不由得目露担心。 可任由墨枕寒如何安慰,怀中的人始终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江冉冉听着耳边温声细语生怕一个重音就吓到自己的人,眼睛里逐渐凝聚成了一团风暴,使劲的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之后,眼睛就变的一片沉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看到了。”不同于往日安静温柔的声音,江冉冉此时的声音,冰冷、严肃、不带一丝感情。 墨枕寒一愣。 趁墨枕寒还在发愣的期间,江冉冉猛的一推,挣开了那个温暖的让她留恋不舍的怀抱。 看着对面人身上一片片的沾染上了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她的目光出现了一丝复杂。 “你看到了,我杀人了。” 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目光冰冷的看向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的男子。 她杀人了。 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不像他,高高在上,万民敬仰。 男人大多不喜欢心狠手辣的女子,何况是手握重兵的墨王世子。 他怕是厌恶她了。 墨枕寒看着身前挣开自己怀抱就不停往后退的女子,脚步不由的向前迈出。 他刚迈一步,江冉冉就跟着退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墨枕寒第一次有些心慌慌的感觉,但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自己还是停下了脚步。 江冉冉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冷漠。 “虽然已经订婚了,但也不是不能作废,只要世子你跟皇上说一声就是了。”江冉冉低着头快递的说了出来。 手里还握着那根滴血的簪子。 “你……什么意思。”墨枕寒皱了皱他好看的眉梢,声音瞬间从阳春三月跌到了万丈深渊。 他来救她,却被要求解除婚约?墨枕寒眼瞳黝黑的仿佛夜里的天空。 表面上墨枕寒还是和原先一样站在那里一片风轻云淡,可任谁也不知道他放在袖下的手,早已攥的发白。 是怪他来的太晚了吗? 对,一定是这样。 抬眸,墨枕寒又细细的上下打量一下江冉冉。 心疼瞬间充满了墨枕寒的整个胸腔。 刚刚进来时,只顾着江冉冉的安危,竟未发现她身上的伤口。 额头,手臂。 伤口被浓浓的血迹掩盖住,不甚明显,如今细看却万分醒目。 “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吧。”江冉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砰。 心脏剧烈一缩。 墨枕寒不可置信的望向对面的女子。 “为、什、么?”三个字被墨枕寒一字一顿的吐了出来,江冉冉却低下了头。 胸膛剧烈的起伏,墨枕寒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可手却忍不住砸向江冉冉背后的墙壁。 用力的砸了两下,墨枕寒感觉心头的怒火稍有平息,眼神一个转弯,突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刚刚熄灭的怒火,此刻又熊熊燃烧起来。 要不是这个人绑架冉冉,冉冉现在怎么会跟他生气?还想要解除婚约! 真是死有余辜! 墨枕寒想着想着就准备上前再去补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江冉冉被砸墙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的一瞬间就瞧见墨枕寒向来黝黑沉浸的眸子此时溢满了愤怒的火焰。 目光一滞,江冉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终究还是一样…… 顺着墨枕寒的目光,江冉冉再次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男子。  眉头篡紧,江冉冉眼中闪过浓烈的厌恶,不加掩饰。 第70章 裕王 “他是什么身份?”看着目光一停不停望向地上还准备向前迈步的墨枕寒,江冉冉开了口。 虽然地上的人身上没有任何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物品,但光凭衣着还有…… 江冉冉目光闪了闪。 还有那人刚刚说出口父皇。 南疆的服饰,嘴里却喊着父皇,不是南疆的皇子还是什么? “南疆的大皇子,裕亲王。”听到江冉冉的问题,墨枕寒连忙答道,生怕自己的一迟疑又引起女子的不满。 “我杀了南疆的亲王,你打算怎么办?”深吸一口气,江冉冉继续道:“黎世子是准备杀了我以偿命还是留着我上金銮殿?” “你在说什么!”磨着厚茧的手在江冉冉话音刚落下之后就牢牢的桎梏住女子的肩膀。 江冉冉脸一白,转瞬又恢复常色,但还是瞒不过这个细致入微的男子。 手一松,墨枕寒抿紧唇瓣。 江冉冉感觉刚才自己的肩膀下一秒就要碎了! “冉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能误会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嘴角一勾,江冉冉故作淡然的看向对方的眼瞳。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颗本来已经被温暖的心,再次钝痛了起来。 “冉冉,是我不好,来得太迟了,竟然让你受了伤。”墨枕寒落寞的低下头,“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别再说废除婚约这回事,你若是不解气,就在玩身上戳几个洞出气好了。” 听到江冉冉一再的说解除婚约,墨枕寒再强大的内心也仿佛滴血般的疼痛。 说着,墨枕寒手一翻,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握着江冉冉惨白的小手,就往胸口扎去。 “你疯了!”江冉冉厉声喝道。 刚刚那一瞬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着握着什么东西袭向了对面男人的胸膛。 等再反应过来,眼前刺目的红色立即刺激了江冉冉的神经。 “快!来人!来人!”江冉冉伸手赶紧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扭头就往外面吼。 “你在关心我?”墨枕寒此时则眨巴着他那双眼睛,眼里流露出了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她简直不懂墨枕寒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还不快喊人进来?” “没人。”墨枕寒稍稍有些勾起的嘴角此时又落了下去,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一个人来的?”江冉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站不稳。 迟疑的看了一眼少女板起来的脸,墨枕寒还是点了点头,他觉得如果他撒了谎可能会死的更惨。 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其实是一个在战场上威风八面,上阵杀敌的将军。 看着面前扮乖的人,江冉冉有气没处使,只好恨恨的磨着后槽牙道:“你就一个人这么单枪匹马的杀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 “不是你楚国的帝都!这里是南疆人的地盘!稍有不慎就有命无回的地方!”江冉冉真努了,他到底有没有注重自己的生命安全。 “嗯。”墨枕寒眸光温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断炸毛的女子,才懂得原来关心让他感觉这么的身心舒畅。 瞬间,江冉冉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因为你在这里。” 就在江冉冉准备放弃叫人自己动手处理伤口时,墨枕寒一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震愣了一下。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哪怕他没有帮手,没有武器,他也要在最快的速度内赶过来,救她。 再次紧紧拥住了江冉冉,这次怀中的娇羞少女没有任何挣扎,安安静静的任他抱着。 悬着的心终于微微落下了一点。 “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杀了人吗?没有哪个男子希望自己以后的妻子杀人凶手吧?”江冉冉闷闷的说道。 杀人,她前世不是没干过。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只需要她一声令下就够了,下面的人自然会把对方的人头取下。 她不希望自己这一世的手再染上鲜血。 她不想再想去那些惶惶不可终日、度日如年的日子了。 墨枕寒听到这句话,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原因了。 “如果说因为你的自卫导致了别人的死亡就叫心狠手辣了,那你的夫君我,岂不是杀人魔头?”找到原因之后,墨枕寒的嘴又开始不着调了。 他上阵杀敌,每一次打仗,谁都数不清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很多很多。 别说是因为自卫杀人,哪怕是故意杀人,只要有他在,看谁敢说江冉冉的一句不是。 黎世子妃,可不是只有一个响亮的名头。 抿了抿嘴角,江冉冉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失态是有多么的无厘头,“这个裕亲王,你打算怎么处理?” “烧了。”薄唇一掀,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要不是替自家夫人着想,他着实想再上去踹个两脚,再差几个窟窿,然后把割头挂在城门上示众。 一想到他曾打算对冉冉不敬,还害冉冉受了伤,他就想割断他的双手,挖了他的双眼。 看着双目赤红,视线紧紧锁定地上之人的墨枕寒,江冉冉觉得如果视线可以杀人,地上的人恐怕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大夫,我家夫人的伤势如何?”墨枕寒焦急的望着刚才从还在医馆呼呼大睡却被自己直接拎着脖子出来的大夫问道。 大夫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想到他有生之年会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去看诊,平时谁见到他不都是恭恭敬敬的? 但迫于刚刚这人展现出来的超强战斗力,大夫觉得自己有时候可以必要的屈服一下。 “虽然血流的多,但都是一些皮外伤。按时敷药就行,注意不要碰水,特别是额头上的伤口,不小心就会留疤。”虽然不爽于半夜被拉出来看诊,但作为大夫,他还是仔仔细细的回答了。 “是是是。”墨枕寒连声答应。 说罢,就直朝屋内而去。 “唉?”我的诊金呢?说好三倍的啊! 大夫看着直奔屋内而去的男子欲哭无泪。 摇着头转身。 “唔。”什么东西?那么硬? 大夫捂着被撞红的鼻头,狼狈的抬头。 只见一身黑衣,全身只露出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 刚刚就是撞在对方的胸膛上了,没错,对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 顶着对方强大的气势,大夫又偷偷瞄了一眼那跟铁板一样的胸膛。 “你的。”沙哑的嗓音响起,迎面就抛来一块金锭。 赶忙接住,大夫立马宝贝的揣在了胸口,这可不止诊金的三倍,足足有十倍不止。 不枉此行,不枉此行。 墨一嫌弃的看了一眼财迷的大夫,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快走?难道还要我送你不成?”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威胁,大夫赶忙拎起药箱,揣好金子,就快步逃离了现场。 生怕墨一反悔拿回金子,那他可没地哭去,谁叫自己打不过。 “你是怎么发现我被绑架了?”江冉冉靠在床上,看着跨步走进来的男子。 “快!送消息给知府大人,说有急事,让他务必马上来府上。”放下车帘,方老夫人神色凝重。 “不知方老夫人有何急事?” 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到,谢绍就踏进了方府。 早上还见着方府这门庭若市,府外都是马车,怎么这会儿府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刚刚路上产生的不安,这会又扩大了不少。 眼睛不由得四处找寻自己心中的那个身影。 没有,都没有。 一路走到设宴的大厅,他也丝毫没有发现江冉冉的身影。 “方老夫人今日不是举办了赏菊宴,怎么这客人却?”谢绍直入主题。 看着神态凝重的方老夫人和她身后一众低着头的方府众人,他的一颗心瞬间下沉。 “你们,都下去。” 等众人退去,方老夫人低叹一口气:“谢家小子,出事了。” 一处厢房,丫鬟仆从进进出出。 “大夫,请问她还有多久才能醒?”方氏大媳妇正低声询问从里间出来的大夫。 “让她好好休息,大概一个时辰就可醒来。”大夫摸着他的山羊胡说道。 方氏大媳妇心下稍安,赶紧把放在袖中的一袋银两通通塞了过去。 “今儿个,是我身子不大舒服,大夫这一看,我倒是觉得好了不少。” 大夫手掂了掂钱袋,就听到对面的方大夫人如是说道。 “夫人不过是天气转凉才引起的身体不适,如今这看好了,自然没有大碍,夫人定当健康长寿,福寿绵延。” “那就借大夫的吉言了。”方氏大媳妇拢了拢衣袖就往里屋去了。 留下一个大丫鬟送了大夫出了府。 “表少爷!快!快救小姐!” 谢绍刚踏进房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声。 紫叶刚刚有些意识的时候,就一下子的惊醒。 昏迷之前的记忆瞬间回笼。 挣扎的想要下床的时候,就看见阔步而来的谢绍。  “到底是怎么回事?!冉冉呢?!”谢绍脸色铁青的问道。 第71章 如何发现 香炉飘着袅袅的青烟,有着安神的功效。 江冉冉安静的靠在床头。 现在是她自从绑架醒来之后第一次这么精神放松。 “是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纸,上面还留了小孔。 “这是在门前柱子上发现的。”墨枕寒看着江冉冉把视线放在信纸上的那个孔,出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 细白的芊手慢慢的摩挲着信纸上的花纹。 好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娘亲的遗物中好像也有这么一叠信纸。 敛了敛眉,“是南疆皇室的。” “哦?” 墨枕寒再次拿起那张信纸。 有趣,劫持的人是南疆皇室,送信的人也是南疆皇室。 到底是为何? 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还是另有原因? 若真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他们的损失也太大了。 想起现在还冷冰冰躺在那的南疆大皇子的尸体,墨枕寒不由得冷笑。 这南疆安逸太久了,就开始忍不住蹦嗒。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不管是绑架的目的或是告诉他消息的目的,亦或是其他。 他都要查的一清二楚。 “玄风呢?” 那天在花楼被人劫走,也不知道玄风发现了没有。 眼眸暗了暗,这一世遇到紫苏还有玄风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 但,与前世不一样的是,似乎少了几年的磨砺,他们与前世自己遇到他们时也稚嫩不少。 行为处事上,自身能力上…… 时间,还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 但她从未怀疑过玄风的能力。 当年他能从北地军队的包围圈安然无恙把自己救出来,能在那么多次敌国刺杀中保护她不受伤害,足以证明他自身的实力。 如果不是他一步步的护着她往前走,她怕是不知道在那个困住自己冷冰冰的深宫里死了多少次了。 对玄风不仅是欣赏之情,更有感激之意。 “如果他找不过来,这个护卫不要也罢。”墨枕寒眯了眯眼,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说道。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个玄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职责?! 要是这是他手下的人,早不知到领了多少次刑法了。 只是他一直知道冉冉并不想让自己插手她的事情。 但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若是明天,还未见到他的身影。 他会派人结果了那个玄风。 “我这里暗卫多的是,你随意挑一个也比你那个护卫身手好,也更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江冉冉当皇后那么多年,除了皇帝不爱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也没人敢插手她的事。 此外,她还有一个特点。 她,特别护短。  所以当她听到墨枕寒说到玄风,还是对怀有感激之情的玄风不好时,她条件反射般的回话道:“都说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这手下好不好用自然也只有我这个主子知道,你的手下好,那也是相对 你而言,我可未必。” 话音刚落,江冉冉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不想解释什么。 屋内顿时一片静默。 “算我多事。”墨枕寒咬了咬后槽牙,说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的那些暗卫连他老爹来要,他都不给,却被她如此嫌弃。 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但是看着对面咬着自己唇畔,视线倔强看着自己的女子,墨枕寒心头的那股无名怒火就这么消散了。 随她,随她。 只要她高兴就好。大不了自己到时再暗中安排几人保护她。 “主子。” 就当墨枕寒打算甩一甩衣袖出去时,暗卫进来了。 嗯? 他好像记得他吩咐过就算有何事情也都不允许进这个屋子。 什么时候他们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啧,看来刑法的力度还不够啊。 看着自家主子逐渐危险的眼神,暗卫赶紧说出自己的来意:“我在院内发现一个黑衣男子,浑身血迹,看着好似夫人的护卫。” 自从自家主子和江家大小姐订婚了之后,他们这些暗卫都改口叫江大小姐为夫人。 说着暗卫悄悄的看了一眼靠在床边的女子,可还没到一眼,他突然感觉对面传来了凌厉的视线。 墨枕寒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暗卫。 拍拍他的肩膀。 “本来看在你有功的分上,免去了你的责罚,但现在嘛……” 墨枕寒笑了笑。 这一笑却让暗卫毛骨悚然了起来。 “等墨轻好了之后,去他那领罚。” 不要啊! 暗卫欲哭无泪,嘤嘤嘤,他就看了夫人一眼啊,不,连一眼都还没到。 自家主子的醋坛子好大。 暗卫内心俳腹,但嘴里还是应道:“是。” 然后,快速的,逃一般的转身离去。 “倒是没有辜负了你对他的信任。” 看着一下子坐起来的女子,墨枕寒掀了掀薄唇凉凉的说道。 “你别动。”看着准备翻身下床的江冉冉,墨枕寒抿了抿嘴,“我去看看就是了。” 他心疼她身子差。 江冉冉看着准备出去的墨枕寒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时,略一犹豫就点了点头。 她现在确实还有些虚,刚刚起身时眼前的景象还转了两转。 大概是血流多了。 “为何还在这?”墨枕寒刚出门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一个转弯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和刚刚进屋禀告的暗卫在交手。 一听声音,两人顿时停手。 “我要见我家小姐。”玄风听到熟悉的声音,侧目一看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子。 “咳。”玄风话音刚落就忍不住低咳一声,赶紧用手掩在唇边。 但是鲜红色的液体还是从指缝中渗出。 一个踉跄,他不得不用长剑支撑着自己才能不倒下去。 “你还要去见你家小姐?”墨枕寒挑了挑眉。 “还望世子大人给属下一处疗伤的地方。”玄风一把抹掉唇边的血迹,直起身子,沙哑的开口。 伤口的疼痛和流失过多的血液还有过分消耗的体力让他到了临界点。 “暗六,你带他去你那。” “是。” “整干净了再过来。”看着浑身血迹的玄风,不由得皱了皱眉。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的胃不由得抽搐。 换下沾着血迹的衣服,墨枕寒冷峻的脸庞稍有缓和。 看着被自己丢弃在一旁沾染着血污的衣物,墨枕寒的脸上就差没大写两个字“嫌弃”了。 那是他之前抱住江冉冉沾染到的,裕王的血。 楚国人都知,墨王府黎世子,皇亲国戚,位高权重,身高颜好,唯独就一个缺点,有洁癖,大大的洁癖。 据说有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硬是扑到了黎世子的车架旁,想要寻求帮助,可还未等护卫出手,马车里一道寒光闪过,那还算眉清目秀的姑娘就这样头和身体分了家。 “脏。” 大街上瞬间一片安静。 过了几秒钟,宛若隔世,就听到后面追着那姑娘讨债的那几个混混发出一声尖叫就转身逃窜。 墨王府黎世子几乎一战成名。 本来还打算上门提亲的各家大门大户的太太都打了退堂鼓。 毕竟还是命重要,万一自家女儿不小心流了血,再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活阎王,会不会也会被砍头。 从此,墨王府那早已被人踏破的门槛,再也没有人踏足过。 墨枕寒还有一个举国皆知的特点,就是,他杀人从来不会让一丝血迹沾染上自己身上。 别人以为是人家技术好,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这是因为洁癖,受不了血腥味。 “沐浴。”墨枕寒收回嫌弃的视线,低声说道。 没一会儿,房间里流水潺潺,暖暖的烟雾缭绕其中。 没错,每次墨枕寒闻到了血腥味,只要闻到,就会沐浴,更别说碰到血了。 来换水的暗卫,一边勤勤恳恳的一盆盆的搬着水一边泪目。 他是暗卫啊,杀人不见血,整日整夜呆在暗处的暗卫啊。 为什么要他干小厮的活,嘤嘤嘤。 “夫人怎么样了?” “暗六在门外禀明了那个刚闯进来的护卫的情况,就喝了药,歇下了。”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暗卫赶紧放下装水的盆子,高声回答道。 “夫人还有没有说了什么?” 比如,问他在干什么? “没有。”又是高声回答,而且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含糊。 墨枕寒瞬间黑脸。 暗卫:…… 为什么突然感觉气压变低了? 我还是换水去吧。  提着盆子一溜烟儿的就走了。 第72章 见亲人 夜空逐渐褪去黑色,泛出白光。 江冉冉张开双眼,有一阵子的恍惚。 她又梦到前世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现在有点分不清前世那是梦还是自己的真实经历。 如果是真实的,那为什么这一世多了那么多前世从未发生的事情…… 可如果那是梦,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噩梦,多么的令她感同身受。 “呵。”寂静的屋子突然出现了一声冷笑。 江冉冉不可抑制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透过指尖可以看到洁白无瑕的脸上滚落着晶莹的泪珠。 她笑自己蠢。 居然为了那么一个虚伪的小人耗费了自己的大半辈子。 白白蹉跎了年华。 前世自己到底看上萧沐之什么了? 罢了,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他伤害到自己。 这时候他恐怕正忙的燋头烂额吧,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小馆馆发现了宿醉的三王爷。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天都没到的功夫这件事就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圣上震怒。 结果,当皇上的人找到三王爷时,人家还在小馆馆醉着呢。 一瞬间,在百姓中的名声一落千丈。 就连皇上,他亲爹,也一怒之下革了他的封号,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 好在他那个宠妃娘是个会哄人的,让那个皇帝老儿一下子心软保住了他的封号。 不过封号保留了又如何。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没有了百姓的支持,地位又在在皇帝心中一落千丈,他拿什么和他其他那几个兄弟相争。 就他那脑子?啧,难。 江冉冉玩味的低头把玩着自己的一头青丝。 “醒了?” 江冉冉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寻思着出去看看,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离开青州几天了。 也不知道表哥和父亲知道了没。 可等她刚走到花园处,就见那里早已坐了一人。 “睡不着了。” 江冉冉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坐下。 “那裕王,你打算怎么办?”唇畔一开一合,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裕王私自越境,打算带人围剿边境军队,暗杀本世子。本世子震怒,便设计在夜里放火烧了裕王的落脚点。” “裕王和他的暗卫,皆猝。” 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天刚亮的时候淡淡响起。 仿佛如那刚升起的太阳,驱散了江冉冉环绕在心头已久的阴霾。 “圣上……”虽然表面上看这都是裕王的错,但这样一来就是挑起了两国的争端,且帝王的心谁知道呢,若是掐着这一点想要治罪…… “只要北地和南疆一日不除,皇帝老儿无论如何都不敢动墨王府。”墨枕寒只一眼就看出江冉冉心中所想。 江冉冉哑声。 他太好了,好到令她有点后悔。 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眉眼,当初她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赖上他的。 她想只要赖上了,最差也不过互相利用,互相猜忌,但起码她不会落到一个众叛亲离,尸骨无收的地步。 但现在…… “你不会后悔吗?和我这么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见血的女子订婚。” “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当初……是我硬要赖上你。” 你当初明明可以拒绝她那无礼的要求,这句话最终被她悄悄的咽了下去。 江冉冉睁着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那个如雕塑般俊朗不凡的男子。 墨枕寒听到这句低低的笑了,薄唇翘起,心情大好。 自家夫人终于对他敞开心扉,他岂能不高兴? 可低下头的江冉冉却错过了这蛊惑众生的一笑。 直到听到身旁传来低低的笑声,她才抬起了头。 一下恍惚。 笑的时候比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多了。 “杀一个想要妄图伤害你的人也算心狠手辣了,那我是成杀人恶魔了吧?” “要我说,你还是太善良,若是换成我,非把他挫骨扬灰不成。” 江冉冉:…… 大哥,你已经把人家烧的挫骨扬灰了。 “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困,就先回去了。”江冉冉觉得她在留下去会被灌输什么狂爆思想,果然跟他千万不能谈论这种……感性的话题啊。 少女的身影影影绰绰很快消失在了墨枕寒的视线里。 江冉冉啊江冉冉,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记起十年前我们的初见呢。 松开一直紧握的手,两块拴着红绳的木牌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是他出京之前在法华寺那棵姻缘树上解下的。 江冉冉。 墨枕寒。 “带我去见那个人。”江冉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玄风,握紧了手里的信封。  就在刚刚,玄风告诉了她,他在发现她被人掠走时,一路跟上来时,发现了一队南疆人马正朝边境而去,且队上还有一个女子,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她,但玄风还是杀了上去,那女子虽然穿着楚国服饰 ,但她一开口,玄风就确定她是南疆人无疑,这分明是个圈套,但此时离开已是不行,周围那些小厮模样的人全都是各种高手。 “所以最后在你快要不行的时候,另一队南疆人马杀了过来,救了你,还给了你这封信,并且告诉你我所在的正确位置。” “是,领头的说,你见过他。属下不敢定夺,只好带了过来,是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江冉冉摇了摇头。 下一秒,江冉冉就把信纸连带着信封一起放在烛火上燃烧殆尽。 信上的内容,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江冉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不跟世子爷讲一声吗?”玄风看着踏上马车的自家小姐,摸摸鼻子问道。 “这么多暗卫跟着,消息怕是马上就传到他耳朵里了,还需要特别去说一声干嘛。”不用想,江冉冉也知道自己身边跟了不下十个暗卫。 一挑眉,江冉冉踩在踏板上回过头:“倒是你,被那么多人抢了你的位置,不会不甘心吗?” 被别的暗卫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主子,这是对玄风的轻视。 “我会向他们好好学习的。”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自己的保护下令小姐受伤了,虽然第一次的时候他并不在小姐身旁,但也是他的失职,小姐能让他继续留下来已经是对他的殊荣了。 他知道小姐不喜欢惩罚下属,所以他决定在这几天向黎世子身边的暗卫一一讨教。 江冉冉:…… 这是什么跟什么。 还真是个傻大个。 马车悠悠向前行驶,没多久就到了那个信上说的地点。 是个无人问津的老宅。 “小姐,我和你一起进去吧。”看着面前破败的房屋,玄风下意识的按住自己的佩剑。 “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江冉冉不容置喙的说。 纠结了一下,玄风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的站在马车旁。 “沙沙。”江冉冉走在满是杂草和落叶的小道上,环顾着四周。 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看样子这宅子已经有好几年没人住了。 整个宅子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又往前走了几步,江冉冉忽然停下脚步。 眼前这个屋子虽然也很是陈旧,但门前没有杂草,窗柩上也没有灰尘,显然是有人打扫过了。 “吱呀。”厚重的木门因为许久没人使用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江冉冉踏步而入。 “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那索。”江冉冉转头就看到了那个靠在窗边的人,毫不意外的开口。 那索看着面前被阳光照着的女子,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个温柔娴熟的女子。 低声笑了笑,他抬起头,再次开口:“或许,你该叫我舅舅或者哥哥。” 江冉冉瞪大双眼。 老宅外,玄风已经站了在原地一个时辰了。 虽然表面还是淡定如常,但他内心想直接踹开大门,飞奔而入。 都一个时辰了,小姐怎么还不出来,万一再出了什么事,他只好以死谢罪了。 又等了一会,玄风实在忍不住正打算移动脚踝踹向大门时,大门开了。 “唰”的一下,玄风以肉眼可见的最快速度收回了他的大长腿。 没想到第一次违反命令居然还被抓现行了。 玄风内心泪流满面。 “走吧。”江冉冉恍惚的开口,压根儿没发现玄风的小动作。 玄风一听如蒙大赦,赶紧驾车离去。 马车里,江冉冉靠着车壁,随着马车身体一晃一晃的,闭上眼,想让自己清醒些。  可刚闭上眼手里被自己攥的牢牢的东西就硌的她心里发慌,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73章 复杂 “裕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虽然他现在已死,但你的身份怕也是瞒不了多久了,若是南疆王得知你的身份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让人将你掠到南疆。这紫犀角的短哨你留着,只要哨声一响,这些年我 在楚国暗中培养的人都会纷纷赶来。” “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你父亲虽然统领十万大军,且在军中威望极高,但那也不是自己的。你若是想让你的家人和与你相关的人安然无恙,那就收着。” 良久的沉默,江冉冉咬了咬嘴唇,直到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才应了声:“好。” 没想到,那索和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关系,江冉冉的眼神浮浮沉沉的看着素白手心里的那个紫色短哨,终是把它放在胸口。 马车停下。 江冉冉回过神来就准备起身,没想到那么快就到府邸了。 可还没等她撩开车帘,车帘就已经被人先一步撩起。 一张俊雅在江冉冉面前放大。 江冉冉一愣,“墨枕寒?” 他怎么上来了?还是说…… 江冉冉侧头望向窗口,原来还没到,只是中途停下。 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端身坐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江冉冉看着钻身进来坐在她对面的男子道。 这马车本来就小,他这个大高个一进来,整个车厢几乎都被他占了,到处都充满了男性的气息。 “怎么,半路看到自家夫人的车驾,还不能蹭车了?”墨枕寒目光闪了闪,调侃着说了一句。 江冉冉:…… 堂堂世子爷还会没有车驾? “你刚刚去了旧城?”看到江冉冉朝自己翻了个白眼之后,墨枕寒停顿了一会儿问道。 江冉冉正看向窗外街景的视线顿了顿,“是,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回过头,看到原本斜躺在车壁上的人顿时正襟危坐了起来,江冉冉突然有点想逗逗他。 “一个,年轻的……”江冉冉故意拉长语调,成功的看到了墨枕寒突然更加严肃的视线。“男人。” “啪。”木头碎裂的声音。 江冉冉瞪大双眸看着对面突然缺了一个角的窗口,咽了咽口水,赶紧补充道:“亲人,是亲人。” 她生怕晚一秒,墨枕寒会把马车给掀了。 亲人?墨枕寒双眼眯了眯,升起一丝晦涩之意。 看来自家夫人的秘密不少呢。 “刚刚传来的消息,谢知府快到了。” “表哥?”江冉冉有些激动,她突然被掠,不知道表哥会有多么的焦急自责。 “啧,就是这个表哥把你给弄丢的。”墨枕寒看着江冉冉突然激动的神情顿觉吃味。  她还从未对自己这般激动,倒是对一个表哥毫不吝啬,顿时又想起每次到江府时,府里那一大一小还有江冉冉那两个叔叔对自己仇视的目光,岳父自然是不必说了……每次都用一股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好像他是什么负心汉一般。 这还没娶进门呢…… 要是真过门了……墨枕寒抽了抽嘴角,他大概能被幽怨的目光淹死。 “怎么了?”江冉冉从激动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墨枕寒抽搐的嘴角。 听到江冉冉的声音,墨枕寒正色道:“我觉得你的兄弟似乎太多了。” 看着正经危坐,义正严辞的人,江冉冉:“……” 兄弟多能怪她吗?又不是她生的。 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江冉冉径直掀帘下了马车。 就在她踏进院落时,一抹微凉袭向她的发间。 脚步微顿,素手摸向挽起的青丝,手心触到一片凉意,“发簪?” “之前那个?”又摸了摸,江冉冉发出疑问。 款式和之前她扔掉的那个发簪一摸一样,除了簪身从木头变成了金属。  “之前我送你的那个发簪脏了,我便又叫人打了一个,这次换了金子作簪身,扎人的时候定比之前快准狠。”墨枕寒看着由自己亲手插在发间的红豆簪老神在在的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话里传播了什么 暴力思想。 她扎死裕王的簪子就是之前墨枕寒派人用信送到青州的那支。 “怎么想着送簪子?”江冉冉不解他为何让人赶这么远的路巴巴的来送一支簪子。 “配你,美。”墨枕寒紧紧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轻声说道。 他当时看到那支簪子就在想,若是插在江冉冉头上那是何等的风姿。 江冉冉瞬间羞红了脸,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形态,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内院走。 可墨枕寒却一把拉住了江冉冉,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就看到江冉冉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走了进去。 妆奁前,江冉冉打量着面前鎏金簪子。 没想到这簪子竟含着毒药,想起分别时墨枕寒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江冉冉目光微动,郑重的将簪子放在妆奁里。 “谢大人。”紫苏撩开车帘小心翼翼的轻声喊道。 谢绍看到撩起的窗帘,策马靠近。 “何事?”语气冷漠。 “还有多久能到边城?”前日,黎世子传来消息说主子在边城,一下子让还在犹豫不决的车队直往边城而去。 “大抵还有一个时辰。”斜睨了一眼坐在车内的人,谢绍语气暗含警告:“到时莫要露出马脚,否则……” 紫苏目光一闪,“这自然不用大人操心,大人还是快赶路吧,这路上可是用了不少时间啊,真不知道若是主子没碰到黎世子干怎么办呢?” “你!”谢绍脸色顿时铁青。 可紫苏却不管对方到底如何,直接拉下了车帘。 真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一路上黑着个脸给谁看,真当她的性子是泥捏的吗?先前担心主子的安危懒得理他,可是现在嘛…… “紫苏你真厉害。”车厢内,一道软糯的女声响起。 紫苏侧目,就看到一个明明长相清秀却气质软萌的女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怼主子,还一连怼了好几天,紫苏你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呗,我也要和你一样厉害。”女子竹筒倒豆子般晃着紫苏的手说道。 紫苏目光复杂的看着朝着自己傻乎乎笑着的人,内心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真的是好违和啊……紫苏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在内心深深的感叹。 为了不让人发现主子的失踪,她把自己易容成了主子,又向谢绍要了一暗卫易容成了紫叶的样子,表面上就是江冉冉带着仆从随谢绍去拜访许久未见的友人。 等找到主子,紫苏变恢复成紫叶的身份,而顶着紫叶身份的暗卫便可回到自己的身份。 只要做的好,便可以天衣无缝,至于为什么谢绍会在快要卸任之时去拜访友人就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了。 马车平稳的停下。 紫苏看着被风吹起而露出的窗外一角,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拢起披风,紫苏被身旁的少女搀扶着走了下去。 是一座古朴的别院,低调而沉稳。 跨进别院,紫苏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握着少女的手也微微颤抖。 “表哥。”女子温柔的嗓音从前方响起。 江冉冉看着走近的那几人,也有些激动,但当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面上不经露出了惊诧。 这是她? 不,不是。 应该说那是她的脸。 “紫苏?”江冉冉语气虽显疑惑,但她看向紫苏的眼神充满肯定。 “主子。”紫苏声音激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勉强答应为江冉冉做事,到心甘情愿为她做事,到现在的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她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想要臣服,又或者是当她第一次见面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轻浮的青楼女子,反而给自己尊重,让自己处在和她一样的平等地位时,她就心悦诚服了。 更何况,她马上就要见到弟弟了。 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她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会见不到。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冉冉。 “你这易容的不错。”江冉冉走近,好奇的观察这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脸。 “表哥,你能认出来吗?”江冉冉拉着紫苏站在谢绍的面前。 谢绍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哑然失笑,“还真是一模一样。” 状似仔细端摩,“不过总是有不同,就连长相一样的双胞胎也会有差异,你们的眼睛便是最大的不同。” 一双眼睛透着沉静,一双眼睛透着皎洁。 谢绍看着江冉冉的眼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莫名的吸引着他的心神。 “表哥?绍哥哥?”江冉冉看着失神的望着自己的谢绍,疑惑出声。 “谢知府自然太担心你了,才会忍不住一直看着我们冉冉。”  一双有力的手,揽过江冉冉的肩头往旁边靠了靠,正好离开了谢绍的视线范围。 第74章 回京 谢绍回过神就看到一个全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揽着江冉冉朝自己似笑非笑的道:“我说的对吧,谢知府。” 谢绍目光紧紧盯着放在江冉冉肩头的那只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黎世子,说的不错。” 隐藏在袖中的双手,好几次想要冲动的挥去江冉冉肩上那只碍眼的手,却又给他深深克制。 努力忽视掉旁边碍眼的人,谢绍柔声询问:“冉冉,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冉冉这几日是过的不错,但前几日么,就不怎么样了,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江冉冉刚想答话,墨枕寒就抢先说道。 “是在下考虑不周才让贼人钻了空子。”谢绍做了个揖,继续道:“不过这贼人为何将冉冉掠到边境?倒是幸亏黎世子也恰巧在边境。” “谢知府怕是还不知道,掠走冉冉的人是南疆人,既然是南疆人,自然是要经过边境。” “哦?可若是去南疆,这边城并不是到南疆都城最近的路,反而是离青州较近的唯县才是距离南疆都城最近的边境之城。”谢绍摸着下巴状似思考。 “谢知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竟然知道那贼人是想要将冉冉掠到南疆都城。” 江冉冉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来一去,暗潮汹涌。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 目光一转,江冉冉就看到一旁站着的紫苏还有其他人皆目光呆滞的望着他们。 甩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江冉冉上前几步准备当和事佬。 却被两人一同瞪了回去。 摸了摸鼻子,江冉冉暗道:男人之间的事情那就让男人之间去解决吧,她可不管了。 想着她就拉着一旁刚回过神来的紫苏朝自己的院落而去。 独留两个还呆在树下怒目而视的人。 相望久不言,树下全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最终还是墨枕寒打破了局面,他想还是给小舅子点面子吧,虽然是表的。 虽然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但墨枕寒的表面却是冷静自若。 “喝酒么?”墨枕寒一挑眉,邪邪的笑着。 谢绍清清喉咙,声音嘶哑:“走。” 青州,知府。 连夜的赶路让江冉冉疲惫的换了衣服泡了澡就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咚咚咚。” 井然有序的敲门声让江冉冉吹熄蜡烛的动作一顿。 “谁?” “是我,紫叶。”一个女声在门外低低响起。 在边城见到了江冉冉,她又变成了那个丫鬟紫叶。 “这么晚了,可是有事?”江冉冉坐起身靠着床头,望着推门而入的紫叶。 “主子,京中来信。”紫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想来是匆促而来,“和硕公主,回来了。” 和硕?! 江冉冉胸口顿时一阵闷痛。 紫叶看着突然捂着胸口靠在床上的女子,急的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胸口痛了? 上前几步,想去扶着江冉冉,可又怕让她更加难受,上前的脚步顿时停住。 大夫,叫大夫。 紫叶一个转身,撒开腿就准备往外跑。 “站住。” 紫叶在门边站定。 “主子?” 江冉冉脸色苍白,头上冒着虚汗。 紫叶赶紧回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扶起江冉冉。 “不用叫大夫,我只是突然有点不适,好好睡一晚就行了。”江冉冉的声音还显得有些虚弱,但确实比刚刚好多了。 “你先下去吧。” 紫叶抿了抿嘴,拿帕子轻轻擦拭着江冉冉额角的汗。 “那主子好好休息,紫叶告退。”收回帕子,紫叶福了福身,退下了。 她相信自家主子的判断,因此她心中担心还是选择了告退。 失神的望着紫苏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双手颤抖的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啊! 姜连翘。她恶狠狠的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默的念着她的名字。 她定要让姜连翘一命抵一命,来慰藉她还未出生就被姜连翘和萧沐之害死的孩子。 “冉冉?可是昨日没睡好?”谢绍担忧的看向身前脸色苍白的女子。 扯了扯嘴角,江冉冉叹了口气:“可能是离家太久,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昨日才没睡好。” 谢绍内疚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等到了京城,我自向舅舅请罪。” “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回京了。算算日子,等到京城便是中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父亲一起过中秋了。” 语气感慨万千。 谢绍顿时打消想要挽留她的话。 “也好。我明日多派些人护送你回去。” “那就先谢过表哥了。” “无妨,本来是打算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一道回去的,可惜了。”谢绍遗憾道,他已经离任了,只是还有很多琐事以及需要交接一些东西,他还得在这里留上几日。 “这有什么,表哥马上也回京城了,日后相见还不容易?何况还有谢浅,我去谢候府自是少不了的。” “这丫头,这几年我不在,她又皮实了吧。” “谢浅听你这么说肯定是要不依的。”江冉冉看着对面哑然失笑的男子,话锋一转。“听说新上任的知府,和三王爷颇有渊源?” “是王若,王大人。姑且三王爷的表舅,冉冉可是认识他?”谢绍不屑,他还是第一看到明明是正经当官的还得看一个王府下人的脸色。 当初,王若打着三王爷的旗号来谢府,他出府相迎,本以为会看到三王爷,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什么不知所谓的表舅和王府下人,尤其是这个所谓的表舅还对下人卑躬屈膝,笑颜以对。 这窝囊样顿时把他心头的怒火浇的一干二净。 真是给当官的丢脸…… “不,我跟他并不相熟,不过是想着王大人一个京城人士来青州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却得走马上任治理青州百姓,怕是会手忙脚乱。” “那冉冉觉得该如何?”谢绍接话。 “小林子从你到青州时就一直跟着你帮你办事,想来对青州也是很熟悉的了。不如先让小林子留下来帮衬一下新知府?” 江冉冉顿了顿,继续说:“知府官虽不大,却十分重要,毕竟整个城的百姓都靠着知府这个衣食父母,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不过……” “不过什么?” “小林子也多年未回京城,怕也是对京城想念的紧,就这样让他留下来会不会……” 谢绍了然,“这你放心,我会亲自询问他,若是他愿意那就留下来,也不过是晚两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不愿,我也可以派别的人留下。” “如此,甚好。” 江冉冉看着谢绍,眼里闪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懂得目光。 看来谢绍也对小林子有所怀疑,之前她被人掠走,时间能那么准确,又知道她去往何地,途中会经过什么,如果说没有身边之人的通风报信,那委实有点难度。 而这其中,小林子就是其中嫌疑最大的人之一。 所以哪怕是谢绍再不敢相信,他也决定把小林子留下来叫人暗中观察,如是不是,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真的是小林子……谢绍叹了口浊气,他自会好好的处理了小林子。 马车在闹市中缓缓而行,朝着城门驶去。 “小姐,咱们今天就启程回京?” “怎么?你还不想回去?”江冉冉笑道。 “没没没,我只是……”紫叶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小姐此番前来青州不是莱拿东西的么?” 她来青州的这段日子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情,可却丝毫没有看见主子拿到什么东西,难道是被掠的时候? “陆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紫苏对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的一愣,却还是立刻说道:“三天前便离去了。” 江冉冉点了点头,“东西已经被陆公子拿走了,我再留下来也只是徒劳无获。” 紫苏惊讶,却知趣的没有再问。 闭上眼,江冉冉手指轻扣大腿,从看到陆景烁出现在青州,她就知道他定也是为那东西而来,毕竟前世那东西最后就是在墨枕寒手中。 不过没想到的是张老将军手里的东西这一次居然落到了墨枕寒手中,要知道前一世,那东西可是被萧沐之拿去了。 为了那东西,萧沐之最后不仅杀了张老将军,还屠了方府。 可现在看来,却不像是萧沐之的手笔…… 江冉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反正,现在那东西被墨枕寒那厮拿去了也是一件好事。 京城,三王府。 “王爷。”管家上前对着正抄写经书的萧沐之低声耳语了几句。 “让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毛笔,萧沐之狭长的眼睛眯起,变成一条细缝。 王若正满头大汗的在王府后门转圈圈。 “王大人,请吧。”管家出现在后门,对王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管家,多谢管家。”王若赶紧弯腰鞠了好几个躬谢道,又塞了几块碎银子给管家。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管家给了王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管家,王爷今天的心情如何?”王若跟在管家身后低声询问。 管家嫌弃的撇了身后的人一眼:“如今王爷正在被圣上责罚,这心情能好么?” “王爷,人到了。”管家带着王若在府里穿来穿去,到了佛堂。 “表舅来了?”  “下官王若,见过三王爷。”王若急忙行礼。 第75章 入宫 虽然他算是三王爷的表舅,但血缘疏远,见面自然得毕恭毕敬,且不说他,就连三王爷的亲舅舅恐怕见了面那也得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 “表舅快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何须跟侄儿行这些虚礼。”萧沐之看着弯腰行礼的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亲手扶王若起身。 “王爷说笑了,礼不可废。” “表舅就是太过认真。”萧沐之转头看向立再一旁的管家,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和王大人就行了。” “是。”管家垂直头,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萧沐之又坐回座位,请王若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表舅不是前段时间就去了青州,准备上任知府的事宜,怎么又在这个节骨眼回京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国公府的二公子,前段时间也在青州。” 陆景烁? 萧沐之原本温和的视线陡然之间变的犀利。 “我交给你办的事情呢?” “下官无能,让陆国公府二少爷钻了空子。”他之所以去青州上任知府,就是为了帮三王爷完成一事,从张老将军那取得一物,若是得不到,也不可让他人得到。 可他前几日再去张老将军那时,就意外得知了陆国公府二公子来过,且从张府带走了一物。 他不敢隐瞒,只好快马加鞭的赶来。 萧沐之一听,怒火从胸口燃起。 “好个陆国公府。” 萧沐之双手用力的按着桌案,连他辛辛苦苦抄了一上午佛经的纸皱成了一团也不自知。 护国兵符,护国兵符!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护国兵符的踪影,没想到被陆国公府抢了先机。 看着对面怒不可遏的三王爷,王若的额头划过一滴汗珠,他现在的后背都湿了。 不知道办砸了三王爷差事,自己会被如何,是丢了官帽?还是被贬? 这都还好,若是三王爷愤怒至极,会被会想要杀人泄愤? 王若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头低的更低了。 家族式微,他官衔又不高,如今靠着三王爷才有喘息之地…… 如今,三王爷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不就得死么…… “这件事本王会再想办法,王大人就不必管了。”三王爷阴沉沉的说道,连表舅这个表面功夫也不愿叫了,可见其气的不清。 抬起眼,看着拘谨的坐在对面的王若,萧沐之眼底浮现一丝鄙视和怒气,但转眼之间又被他压了下去。 “至于王大人,你就继续呆在青州吧。官吏之间不好随意调动,何况你还未上任,若是现在调动,未免太引人注目。”说到这里,萧沐之顿了顿,才继续:“你也知道,本王现在连自己也自顾不暇。” “王大人就在青州呆上个一两年,等日后有机会了,定再将大人调回来。” 呆上个一两年?王若心头有些苦涩,他怕是要在青州呆上一辈子了。 但好歹留住了乌纱帽,留住了性命。 压下心中苦涩,王若整了整情绪,赶紧低头谢恩,也不敢继续留下来,马上就起身告退,离开了。 “来人!” 王若刚出门不久,萧沐之烦躁的在佛堂内度步。 “王爷。”管家一听到声音,立马出现在萧沐之面前。 “去查,查陆国公府二公子到青州之后的一切,还有,查出现在他这个人在何处?”王若说陆景烁前几日就离开青州了,按照路程,若是他回京城,这几日也该到了,可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虽然现在被关在王府反省,但该有的消息,一样瞒不过他。 “爹。”江冉冉下了马车就看就自家府门前站着的一群人。 父亲,二叔,三叔,大哥,就连江墨也巴巴的站在门口。 她出家一月未到,怎的跟出家一年了一样? “回来了。”江林看着笑的眼睛都和月牙一般的女儿,本来满肚子的问题,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高兴就好。 “冉冉,你怎么才回来。”江澜挤了出去,凑到江冉冉面前可怜兮兮的抱怨。 江冉冉哑然失笑,她面前这个委屈的跟流浪狗一样的人,就差给他装一个尾巴了。 拍了拍他低下来的头,她好笑道:“我这不是不是回来了吗?” 江澜嘴巴一撇,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揪住了耳朵往后拖。 “爹,轻点啊,轻点。” 江竹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毫不客气的就直接往后拖:“谁准你说话的?啊?没见冉冉累了要休息啊?就你话多!还不回去呆着!” “不,我这不是……” “你这不是什么?还想顶嘴?书抄完了?”江竹气势汹汹的对着江澜吼道。 “还不去?!想再多抄五十遍书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这就去,爹息怒啊!息怒!”江澜看着十分暴躁的自家老爹,惊恐的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跑。 边跑还边转头对着门口的江冉冉喊道:“冉冉!大哥晚点来看你,现在先走了!” “啧。皮猴子。”江竹小声嘟囔。 “噗哧。”江冉冉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围人一看有人笑了,皆连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二房一家简直就是他们江府的活宝。 “虽然才一月未见,但看到大哥和二叔,还真是甚感亲切啊!”江冉冉调侃。 “嘿嘿,是吗?”江竹乐呵呵的摸了摸脑袋。 原来冉冉喜欢看澜小子被自个儿欺负啊,这好办,下次他就再多欺负他几次。 江竹在心里默默的计划着。 江澜:…… 饶过我吧爹! 于是后来,江澜觉得自己本来就很苦逼的日子更加苦逼了……本来只是娘爱打他,现在连爹也来打他,真真是应了那句“男女混合双打。” “小姐,小心脚下。”青环小心的扶着江冉冉下了马车。 今天是中秋节,小姐应邀入宫赴中秋宴。 马车停在了宫门处,所有来赴宴的马车都得停在宫门外,江家自然也不例外。 江冉冉看着宫门前有些拥挤的人群,不适的皱了皱眉。 “走吧。”侧身对青环说道,江冉冉提步就走。 “这位可是江家大小姐?” 就在江冉冉没迈出几步路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 “我就是,不知公公……” “我是凤仪殿的大太监,特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此接江大小姐入宫。” “江小姐,请吧。”大太监一甩浮尘,尖声细气的说道。 周围突然安静了不少,显然大家都听到了皇后娘娘三个字。 几十双眼睛瞬间都直勾勾的盯着江冉冉的后背,就差没把她给看穿了,如芒在背。 但这点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倒是青环,十分紧张,她能感觉到那扶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坐上步辇,江冉冉坐的步辇就被几个小太监晃晃悠悠的抬了起来,门口的众人眼里都闪过不同程度的羡慕,却老老实实的在江冉冉经过宫门门口时逐渐散开,让她先过。 这就是权势,江冉冉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头顶,啧啧称奇,没想到皇宫里最低等的一个步辇就让他们如此推崇拜服。 真不知道等见了凤辇,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摩挲着步辇上围栏的江冉冉,欣赏着一路上看到的景色,仿佛又想起了前世她身为皇后坐着凤辇在皇宫里百无聊赖乱转圈的日子。 心下微疼。 闭着眼睛靠在步辇上,随着步辇的摇摇晃晃,江冉冉竟产生了些许困意。 “落。”尖细的声音有些刺耳。 微微睁眼,周围的景致十分熟悉。 凤仪殿到了。 “江小姐,凤仪殿到了,这就随杂家进去吧。” “有劳公公了。”江冉冉不卑不亢的说道,由着青环扶着自己下步辇。 “几月不见,皇后娘娘真是又美了。” “可不是,依臣妇看,这普天下的女人就属皇后娘娘最漂亮最有气度。” 江冉冉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恭维,眼底浮起一股嘲弄,这恭维从来也就是那么几句。 随着太监的通报,门里静了一静,马上就传来一道温柔又不失庄重的女声:“宣江大小姐进来。” 大门打开。 江冉冉迈步而入。 “臣女江氏冉冉,见过皇后。” “来,快起来。”皇后看着江冉冉礼仪姿势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还能这么标准,心里又多了几分欢喜。 “是。”江冉冉依言起身,刚想找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就听到皇后娘娘说给她赐座。 “冉冉,过来。”皇后指着自己身侧不远的位置说道。 江冉冉看着那么突兀明显,基本上紧贴着皇后的位置,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果然,着屁股一坐上去,本来那聚集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现在变的十分强烈。  虽然被那么多人注视早就习以为常,但心里总有些不适。 第76章 又见 目光一扫,江冉冉就看到了坐在前面不远处的二婶和三婶。 二婶和三婶目光皆也有些担心,江冉冉朝她们微微一笑,示意她们放心。 皇后又拉着她的手问了很多问题,直到——太监的一声禀告。 “和硕公主到——,惠国公主到——,明珠郡主到——” “怎么明依郡主没有来?” “这个明珠郡主可就是那和硕公主的孩子?” “啧,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居然不知道?”一个贵妇人悄悄的低声鄙视着身旁刚刚发声的两人。  “明依郡主自从前几个月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宣称感染了风寒在府中养病。至于这明珠郡主……我到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和硕公主唯一的女儿。”贵妇看着旁边那两人望着自己崇拜的视线,内 心顿时觉得满足。 “那明依郡主不是据说已经和三王爷定了婚,说是十月份就要完婚了。” “不过只是个侧妃呢……三王爷前段时间又出了那样的事情,难怪明依郡主不肯出来呢。” “嘘,别说了。” 其中一人看到和硕公主和惠国公主已经踏入殿内,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们以为她们声音很小旁人定是听不见,却不知这一切全都被江冉冉听去了。 她在明依郡主出事后没几天就出发去了青州,只知道惠国公主后来气势汹汹的去了皇宫,之后没多久圣旨就到了惠国公主府。 没想到最后居然只是个侧妃吗? 这下可有好戏了,真是期待明依郡主出嫁之后萧沐之后院的精彩生活啊。 江冉冉不可否认的在内心幸灾乐祸。 “和硕,惠国,讲过皇后娘娘。” “明珠见过皇后娘娘。”等和硕和惠国公主行完礼,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在大殿上响起。 江冉冉看着一身郡主制仪,头戴绢花别着低调银簪子的明珠郡主,心下冷笑。 姜连翘,原来你还有这么安分的一天? 见惯了穿着明艳衣裙,头上四季鲜花,宝石珠串不断的姜贵妃,突然看到明显还是少女的她,还真是有点不适啊。 “这就是明珠了,真是说来惭愧,你长得这么大,本宫却是第一次见你,幸好和硕是个会教养人的,把咱们的明珠教养的这么落落大方,气质不凡。” 皇后含笑的看着被和硕推到自己面前的娇羞少女。 “皇嫂可莫要打趣我了,我有几斤几两皇嫂还不知吗?” 大殿众人顿时善意的哄笑了起来。 皇后则拉着明珠的手细细的询问了一些问题,突然,明珠郡主稍稍侧头。 自从她进入大殿那一刻,她就觉得有一道微冷的视线一直降落在她身上,而现在那道视线越来越强烈。 明珠郡主的感觉倒是灵敏的很。 江冉冉从看到姜连翘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让她血溅当场,但她的理智牢牢的控制着她,最终她只能牢牢攥着自己的衣袖,看着姜连翘逐渐朝自己走进。 “皇后娘娘这位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刚刚那个冰冷的视线就是由这位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子发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就连对自己相貌像来很自信的姜连翘,此时也在心中感叹。 女子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满头的青丝用珠钗牢牢的别在脑后。 俗话都说“人靠衣装。”可到了江冉冉这里却变成了“衣靠人装。” 姜连翘眼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的嫉妒。 “瞧本宫只顾着自己说话,倒忘了给你们介绍了。”皇后娘娘状似懊恼的拍了下额头,“这位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江冉冉。” 话说完,皇后娘娘转头对江冉冉道:“这便是明珠郡主,和硕公主的女儿。” “你们年龄相差不大,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相必有很多共同话题,你们就好好说说话,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闺中密友呢?”皇后娘娘和善的笑笑。 “娘娘,大殿那边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入席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此时进来禀告。 皇后轻点下颚,“如此,大家就随我移步大殿吧。” 起身,皇后又对着还未来得及入座就要转场的自家两位小姑子说道:“你们来的倒是时候,刚好赶上宴席,怕不是闻着饭香而来的吧?” “噗哧,许久不见皇后娘娘越发会开玩笑了。”和硕掩唇笑道。 一旁的惠国公主也配合着低头笑着。 倒是一幅姑嫂和乐融融的画面。 江冉冉现在已经移步到了自家二婶三婶身边,侧目瞧着率先走出去的皇后。 皇后瞧着身体健朗,面色红润的样子,不像是明年就要暴毙身亡的样子。 这一世,她必然要扳倒萧沐之,可扳倒之后该有谁坐那个皇位? 大皇子昏庸无能,只爱女色,二皇子早夭,四皇子和五皇子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也是前世萧沐之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同样的,他们和萧沐之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冉冉厌恶的皱了皱眉,跟在二婶三婶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去大殿的一路上她都在默默的思考着那几个皇子。  七皇子按前世来看,倒真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许是生母身份低微,他能在这偌大的宫廷中生活下去已是不易,便一开始就没伸出夺储的心思,后来皇上给了他封地,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去了封地,远离 了皇宫里的是是非非。 八皇子倒是个各中豪杰,此人性情洒脱,颇爱打仗,按父亲的话说他是个难得的将才,只可惜……在一次战役中,误中了别人的毒箭,不治身亡。 但到底是误中还是被人设计,现在看来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八皇子倒和皇后所出的九皇子关系匪浅,原不过是八皇子曾在皇后宫中由皇后抚养了几年。 皇后倒是结下了一个善缘,上一世,皇后明年暴毙身亡,九皇子地位堪忧,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想把这个魔抓伸向这唯一的嫡子身上,只有八皇子舍身相护。 那九皇子在皇后病逝后,一度十分消沉,最后索性闭府不出,皇上也心存内疚,便随了他,后来没几年,萧沐之还未上位时,就传出了九皇子病逝。 “冉冉!” 江冉冉正随着二婶她们到江府的席位时,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唤她。 视线一晃,是江澜那厮,挤眉弄眼的,手里还不忘举了个鸡腿朝自己晃了晃。 只可惜那鸡腿还没被他送到口里就被二叔给拍了下去。 “啧,那皮猴子,在哪都没个正形。”显然身侧的二婶也看到了江澜的举动。 走到了席位上坐下,江冉冉对一旁的二婶说道:“父亲这一年都会留在京城,不如叫大哥跟着父亲去郊外练兵?正好大哥无所事事,也可以借此锻炼锻炼。” 二婶的眼神瞬间一亮,牢牢的盯着对面又拿起鸡腿来啃的江澜,毫不犹豫的把他卖了。 “你说的不错!明儿个我就跟大哥讲,让他带着澜小子练兵去。” 对面啃鸡腿啃的正欢的江澜陡然间就看到了冒着狼光的自家亲娘,突然浑身寒毛一立,忙朝江冉冉使眼色。 却不知这一次卖了他的人正是他的宝宝妹妹。 “皇上驾到——” “诸位皇子到——”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生。” “谢皇上——”大殿中的众人这才赶颤巍巍的起身。 接下来就是几个娇滴滴的女声给皇上请安的声音,都是几个受宠的妃子。 之后便是众皇子依次向皇后请安落座。 现场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听得到,高位之下的所有人都低垂着头,连视线也不敢乱晃。 皇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刚准备开口说上几句,就听到太监的通传:“黎世子到——” 皇上正要举起酒杯的动作一顿,慢条斯理的拿到自己的唇边。 一声黑衣的墨枕寒大步走入大殿,还有一股自外面带入的寒凉之气,所及之处人们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微臣参见皇上。”简短的一句话苍劲有力。 “哈哈哈。无需多礼,无需多礼!”放下酒杯,皇上大笑。 “来人,还不快给黎世子赐座!”皇上对身侧的太监样怒道。 太监赶快就搬着一个大椅子放在了皇帝的下首座,墨枕寒一撩衣袍,淡然入座。 位置好巧不巧,就落在江冉冉的斜对面。 江府的席位自然比不上墨王府和其他皇亲国戚,但也十分靠前,高台上的交流,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同时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江冉冉微微抬起头,视线掠过那个大刀阔斧坐在座位上的那个男人。 视线从头到尾依次扫过墨枕寒的全身,直到没有发现丝毫异样才将目光收回。 墨枕寒敷衍的回答着皇帝的问题,眼角却瞄向了宴席中间江府的席位,正巧与江冉冉收回的目光碰上。 勾唇一笑,“本世子连夜赶路,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好不容易到了宴席,怎么还不开宴?” 看着还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的皇帝,墨枕寒赶紧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瞧朕的记性!”皇帝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瞥了眼身侧的太监,太监马上意会。 拍了拍手,尖细的嗓音一喊,就有不同的侍女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  看着底下正襟危坐的众人,皇帝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底下的人才得已食之。 第77章 中秋宴 江冉冉也夹了一块食物放在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匆忙咽下。 果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冷冰冰的,难以下咽。 放下筷子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倒是入口即化,说不上多好吃,但起码可以垫垫肚子。 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肴,江冉冉不打算碰它,不过周围的人倒是吃的很香的样子,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冷冰冰没啥味道的菜肴而是什么珍馐美味。 果然都是演戏的各中好手。 为了维持宴会的次序,也为了防止宴席开始却来不及上菜的窘境,御膳房特意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准备好了宴会所有的饭食,等宴会开始就只需端上来就行了。 所以,也就导致吃到他们口中的饭菜都是冷冰冰的了。 当然,皇上的饭食除外。 “皇上,今天是中秋节,臣妾特地招了西域的舞娘来宫中助兴。”皇后下首的珍妃这时候站起来娇声说道。 “不错,珍妃有心了。”皇帝满意的看向珍妃,又将目光转向墨枕寒,“黎世子觉得如何?” 墨枕寒连头都未抬,自顾自的一边倒酒:“皇上觉得好,那便是好。” 明显的敷衍。 皇上却浑然未觉,面不改色的笑着让珍妃将舞娘叫入大殿。 清澈的铃铛声突然从大殿外响起。 大门打开,十来个身着轻纱的女子迈着碎步进入殿内。 大殿的众人在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就开始窃窃私语。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穿的颇有些惊世骇俗。 露脐的短衣,仅到小腿的衣裙,每个人裸露的脚踝上都系着一个金色的铃铛,随着走动而发出悦耳的声音,艳丽的妆容还有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五官使她们更显妩媚。 但等她们到了大殿中央,噪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那些身穿朝服的大臣们,此时的双眼都牢牢的黏在那些西域舞女的身上,炯炯有神。 当然,也不全是所有人,就比如,江府的三位爷,还有…… 江冉冉目光闪了闪,看向高台。 还有高台上仍在兀自喝酒的墨枕寒。 以及自己身旁的各府夫人,因为此时她们正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家爷们,恨不得把那一双黏在舞女身上的眼睛给抠下来。 乐声渐渐响起。  舞女们随着鼓点灵活的摆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婀娜多姿,还时不时的分散队形混入男眷的席位之间,几个眼神瞬间让那些大臣们一下子失了魂,痴痴的看着她们,其中几人还想伸出手来将舞女拉入 自己的怀中,却被舞女灵活的一转身给避开了。 江冉冉现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旁边那些看到自家老爷被勾了魂的夫人们的滔天怒火。 这时,领头的舞女突然向高台靠去,曼妙的身姿,柔软的身体,好不妖娆。 连身为女子的江冉冉都不想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领头的舞女满意的享受着周围围绕在她身上的视线,莲步轻移,下一秒就靠近了那个高台上兀自饮酒的男子。 那人的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低头不语的一直喝着酒,浑身散发着冷气。 上前的脚步有些犹豫,她不是什么有眼无珠空有美貌的人,行走江湖多年,她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个简单角色,本能让自己不想靠近他,可是…… 舞女目光轻闪,她想起了入宫之前那人对自己说的话。 垂眸,这次舞女脚下毫不犹豫的向墨枕寒靠去,直到舞女想要倒向墨枕寒的怀中。 可还没等她碰到男子的衣角,她就被踹飞了出去,众人只看到一到抛物线突然出现在大殿上空。 然后一个人影重重的砸到了门扉上。 众人浑身一抖,全场肃静。 舞女们跪倒在地,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被踹飞的人,也就是那个妄图接近墨枕寒的舞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看向地上蜿蜒流淌的血迹。 手颤巍巍的抬起来,触摸到了自己嘴角的血迹,手指微颤,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这时她才感受到脖颈间钻心的疼痛。 想要伸手拔出插在自己脖间的东西,手却重重的落下。 双眼一翻,两腿一蹬,断气了。 从西域而来的舞娘,就这么死在了楚国皇宫的大殿上。 大殿的众人一阵唏嘘,却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他们现在哪有心情再欣赏舞娘的美貌和优美的身段,他们现在只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黎世子发怒了。 众人都在内心默默的念上了一句。 然后将头埋的更低。 虽然江冉冉此时很想向高台看去,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低头坐在自家二婶身侧。 “看来皇上是忘了几年前西域来使给咱们大楚的羞辱了。”墨枕寒放下手里酒杯看向明显浮现出怒气的皇上。 皇上刚想发作的一口气听到这句话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每次当他找到墨王府的错处时,墨王府这小子总能一句话把他说的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郁结的看向大殿上小心翼翼低着头的众位大臣,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呆的有点憋屈。 连他发怒,这些个大臣们都没有这么担惊受怕,现在倒好,人家黎世子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各各怕成这样。 吐出一口浊气,皇上平复着内心的波动,冷漠的看着躺在大殿上已经气绝身亡的西域舞女。 “拖出去,随便找地方埋了。这些人……充军妓吧。”皇上冷漠的说道,丝毫不在意就连他之前也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些女子翩翩起舞。 下一秒,就有侍卫将还准备跪地磕头求饶的舞女们给拖了出去,一同被拖出去的还有那个被黎世子一筷子毙命的舞女。 没错,那个舞女被插在脖子上的东西,正是墨枕寒桌上的筷子。 大殿门口留下的一道道长长的血痕看的各位大臣触目惊心,心里更加的对黎世子避如蛇蝎。 直到哭喊声越来越远,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众人才齐齐的暗松一口气。 江冉冉也再众人不经意之间,抬起眼快速的朝高台扫向一眼。 却发现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墨枕寒感受到了下面投来的视线顿时卸下眼中的冰冷,转而代之的是极尽的温柔。 丝毫不像刚才还在辣手摧花的人。 等江冉冉收回了目光,墨枕寒又瞬间冷了脸,这一举动也被在场的不少人看在了眼里,其中也不乏皇上。 “听说这西域舞女是珍妃引荐的,不知珍妃意欲何为呢?” 一道冰冷的声音又回荡在寂静的大殿,让刚刚放下悬着的心的众人又紧张了起来。 墨枕寒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逾距,更不在意皇上又开始不好的脸色。 珍妃陡然一惊,冒出了浑身冷汗,二话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赶紧向皇上哭诉。 “皇上,臣妾只是想着西域女子善舞,又正好碰着了这么一个舞蹈班子才想着让她们入宫,好热闹热闹宫宴啊!臣妾绝无二心啊!”说着又开始嘤嘤嘤的哭道。 美人垂泪好不怜惜。 可这次她却打错了主意,不说别的,光凭她的身份,皇上这次便也不会偏袒于她,哪怕她自进宫以来就恩宠不断。 珍妃,可不是楚国人,而是西域女子。 “珍妃德行有亏,禁足碧落宫一年,罚抄佛经一千遍。”皇上不容置喙的开口。 珍妃一听,没有再闹,赶紧叩谢皇恩领着婢女回碧落院禁足去了。 她现在可没脸在留在宴会上了,当然她更怕黎世子又在她头上按上几个罪名。 看着珍妃离去的背影,江冉冉目光微闪。 珍妃确实是一个聪慧的女子,难怪可以占着皇帝的宠爱那么多年,只可惜没有子嗣…… 不过子嗣……也快了。 江冉冉瞳孔微眯。 这惩罚表面上是惩罚珍妃,可又何尝不是保全珍妃? 若是皇帝明着偏袒珍妃,这件事又不经意间传到了宫外,凭着珍妃西域女子的身份那可就不只是禁足一年罚抄佛经能解决的了。 当然,江冉冉也觉得皇帝也是怕墨枕寒又说出什么令他头疼的话,才赶紧定罪把珍妃打发了。 “珍妃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后宫平日总是空荡荡的,也该是时候热闹热闹了。今日也来了不少妙龄少女,不若就让那些府中的小姐们登台献艺,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皇上您说如何呢?” 皇后看着全场氛围一片僵硬,黎世子还如先前一般悠然自在的品着酒,而皇帝则一脸铁青的坐在那里下不来台,心中微叹一声,只好自己开这个口缓解气氛,也好让皇帝下台。 “皇后说的不错,就按皇后说的来吧。”皇帝脸色缓和,眼里赞赏的看向身侧与自己比肩的皇后。  “那不知各位闺阁小姐,哪个愿意先来献艺呢?”皇后浅浅的笑了笑,尽显温和。 第78章 一舞倾城 这登台献艺本身也就是这次中秋宴会的主题之一,皇子们年龄都大了,该到选妃的年纪了,她身为母后,自然也要帮着相看一番。 在座的各位闺阁少女显然之前也是听到了风声,现在个个跃跃欲试。 唯有江冉冉和谢浅两人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 江冉冉是已有婚姻,自然不用登台,谢浅嘛……江冉冉朝斜对角看去,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谢浅则是真不感兴趣。 她现在正卖力的吃着面前的糕点,感受到了视线抬头一看,发现是江冉冉,连忙朝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全然不顾嘴里塞满了东西。 于是江冉冉就看到一个傻里傻气的妞朝自己憨憨一笑,嘴里还喷出了糕点渣子。 默默转头,江冉冉还是觉得自己欣赏表演比较好。 “臣女愿意先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在略显嘈杂的大殿里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在那个端庄优雅的身影上。 虽然在场不少的少女都对献艺跃跃欲试,但也不是谁都有勇气做第一个出头人的,要是表现好,自然博得大家的一片赞誉,更有可能得到圣上或皇后是赏识,但更有可能弄巧成拙,出了笑话。 沈玥。 江冉冉看着那人的背影,眉梢一跳,心头浮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沈玥,沈相国的嫡女,是京城颇有名气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典型的高门贵族的娇娇小姐,家姐则是入宫不过三年的婉嫔。 要说为什么江冉冉对沈玥这么熟悉,又为什么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那就是这沈玥虽然样样优秀但偏偏很喜欢找自己的茬。 沈玥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素手微扬,纤细的手指抚上琴面。 琴声幽幽响起,如潺潺的流水般安静幽远,凭心而说这沈玥的琴艺确实不错,说是曲高和寡也不为过。 众人都不自觉的沉浸在沈玥的琴声中,随着琴音时悲时喜。 一曲弹毕,沈玥缓缓起身。 “好,好极了。”皇帝最先反应过来,赞赏的拍手说道。 “是臣女献丑了。”沈玥害羞的低下头,娇声道。 “哈哈哈,沈相国教女有方啊!两个女儿竟都如此出色。”皇帝望着坐在席位上的沈相国叹道。 “皇上谬赞了,谬赞了。”沈相国连忙起身回话,十分谦逊。 就连坐在皇后后侧的婉嫔也连忙起身推脱。 “皇上这话臣妾可不敢应,这大殿上出色的女子多了去了,怎轮得到臣妾与妹妹。” 看着人比娇花的婉嫔,皇帝龙心大悦。 “朕说是,那就是了。沈玥是吧?你要什么赏赐,和朕说,朕都给你。”皇帝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乐呵呵的开口。 沈玥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皇上开口了连忙福身道:“臣女不要什么赏赐,只有一个要求,还望皇上答应。” “哦?是什么?” “早就听闻江府大小姐多才多艺,却甚少出府,今日江大小姐倒是难得出现,就是不知道玥儿有没有这个眼福开开眼界了。” 皇上一听晦涩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墨枕寒。 “这……才艺是江小姐的,沈二小姐怕是得问问江大小姐的意思,朕也不好随意应下啊。”虽然有些丢人,但为了不让墨枕寒继续发飙,皇上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大概是史上最糟心的帝王了。 “那不知江大小姐肯不肯赏这个脸呢?”沈玥转身面向江冉冉的方向。 下颌轻扬,眼里闪过挑衅。 江冉冉仍是静静的坐着,仿佛没听到沈玥说的话一般。 沈玥不耐烦的再次开口:“怎么?莫不是这江府大小姐是空有虚名,现在才心虚不敢说话了?” 沈玥上前几步,在江冉冉面前站定。 “实在不行,江大小姐给我们舞个刀弄个剑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江大小姐身为武将的女儿,琴棋书画不会,舞刀弄剑总会吧。” 文臣世家向来要比行武世家更注重对子女文采方面的培养,而行武的人向来对此不屑一顾。 所以以至于每次这种大型宴会到了比试才艺的时候,武将家的子女都十分的吃亏,久而久之更是助长了文臣的气焰。 就像现在,不少武将听到沈二小姐的话后气的鼻子都歪了,却也无法反驳。 这一切,江冉冉都看在了眼里。 她自然有不表演也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但她却不想用,谁叫,她爹也是武将呢,那她自然得给她爹争上一口气。 “那,我就献丑了。”看着面前扯高气扬的沈玥,江冉冉缓缓站起。 沈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知江大小姐要给各位展示什么才艺呢?” 语气里含着的幸灾乐祸,在场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有些人都开始低下头暗暗低笑,一些武将则目露担忧的望着江冉冉,似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江冉冉除了舞刀弄剑其余什么也不会。 当然,所有人里面有一个人除外。 墨枕寒此刻正兴致勃勃的放下从宴会开始就拿在手上的酒杯,将视线集中在那个盈盈而立的女子身上。 他从来都知道江冉冉是个聪慧的女子,但却从未见过她的表演。 “表演什么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吗?”江冉冉淡淡的开口。 向帝后福了福身,“还请皇上容许我去换一套衣裙。” “咚。” 一声鼓声响彻大殿,余音一直传到殿外,也敲进了人们的心弦。 江冉冉一身红衣站在十八面竖起的铜鼓面前,轻甩水袖,鼓声一声声的响起。 她选择的是水袖舞,可又不同于水袖舞。  十八面铜鼓呈圆形把一身红衣的女子环绕在中间,众人一开始一头雾水的看着不知江冉冉要干什么,有些人还以为江冉冉打算糊弄他们搬几个鼓就好了,直到江冉冉甩出水袖,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大 家似乎才懂了。 水袖甩出的那一刻,看似柔,实在刚。 三米长的水袖就随着江冉冉身体的移动旋转,而落在了不同方向的鼓面上。 鼓声澎拜响起,周围大殿上四处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刻不肯移开的落在那个翩翩起舞的红色身影。 鼓声时快时慢,曲调高昂,宛若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众人仿若身临其境,就连坐在一旁的沈玥爷痴痴的望着那个红衣翩迁的女子。 莲步快速不停的移动,江冉冉一刻不停的挥动着自己的双手,水袖有节奏的落在铜鼓上。 这个舞她前世练了好久好久,熟悉到她闭着眼也能跳完这个舞蹈,可是一次都不曾被外人所见,今生倒是有了这个机会。 虽然今生未曾练过这个舞蹈,但前世打下的基础让她颇有自信,就是可惜因为没有练习,自己的臂力还不够,导致甩出去的水袖打在鼓上的声音略显绵软,不过应付眼前这些人足矣。 转身,在鼓上落下最后一个重音。 一曲舞毕。 红衣绝美,一舞倾城。 一直到有人来撤铜鼓时发出的杂音时,众人才恋恋不舍的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腕若复低举,身轻由回纵。” 一道清沥的男音响起。 是墨枕寒。 “哈哈哈,好好好。江小姐果然是倾城之姿,倾城之姿啊!”皇上抚掌而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皇上说笑了,臣女愧不敢当。”江冉冉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被众人夸赞和羡慕欣喜和得意。 “就是不知沈二小姐可还满意。”江冉冉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沈玥本来还沉浸在这金戈铁马的氛围之中,陡然之间听到江冉冉的问话,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江冉冉的这一舞,和这一曲,让她刚才的表演瞬间变成了笑话。 她的琴音自然也是极好,同样也可以使人身临其境,可这一切跟江冉冉刚才的表演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可偏偏自己刚才又那么扯高气扬,丝毫不认为江冉冉能拿出什么好的表演。 这一下,自己的脸可真真是被她自己扇疼了。 但她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 也不怕别人嘲笑,沈玥听到江冉冉的话后,一下子就起了身,走到江冉冉面前,深深的一鞠躬。 “江大小姐的才艺是极好的,之前是沈玥狭隘了,还望江大小姐见谅。” 态度真诚而友好,让江冉冉感到有些惊讶。 虽然前世沈玥老是爱找她的茬,但她却并不讨厌沈玥,因为此人确实是个光明磊落愿赌服输的人,至于她为什么老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原因,江冉冉自己也没弄明白。 不过再怎么说,前世的沈玥向自己道歉起码还有些扭捏,但现在的沈玥落落大方,表达歉意不带一丝含糊的。 果然年轻就是可爱啊。 “沈二小姐说笑了,冉冉不过是凑巧罢了。”  两人一来二去,礼来我往的相互谦让了好久,直到连皇帝也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了她们。 第79章 绿茶婊 “朕心中倒是有一个疑问,江大小姐从未上过战场,又是如何将这鼓声演绎的淋漓尽致,仿佛亲临战场一般?”  江冉冉心下嘲讽,面上却恭敬的低头说道:“臣女不才,未曾去过战场,幸得家父每次回来都会给臣女讲些战场上的事情,特别是得知边关上战士的性命也许今天在明天就不在时,臣女心中都难免升起 一股悲意,臣女自知做不了什么,便只好做了这首曲子以慰楚国将士的亡灵。”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 直到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再到掌声响彻整个大殿,不过几个瞬间的时间。 皇上显然也没想到,他随便好奇的一问,这个江家的大小姐竟然回答的如此精彩,着实令他吃惊。 “江大小姐不愧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啊!虎父无犬女啊!”皇上感叹道。 江林连忙起身,又是一阵谦让。 江冉冉无奈的撇了撇嘴,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墨枕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冉冉,坐在高处的皇上自然也没错过这一幕。 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这黎世子谁也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了江府这个小丫头,今天一看,墨枕寒的眼光果然毒道啊,他看得上眼的人,果然都是非同寻常。 可惜了,这么好的小姑娘要是是他家的儿媳妇该多好啊。 皇上在内心暗叹自己下手太慢。 江冉冉:您老还是下手慢点吧,我求之不得。 之后的表演不管是弹琴还是跳舞不论好也不好有了前面沈玥和江冉冉这俩人的铺垫,就都变得黯淡无光,直到— “皇伯伯,接下来就由明珠来吧。”宴会快进行到尾声,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也都登台献艺的差不多的时候,姜连翘站了出了柔声道。 声音虽然温柔,但却能让整个大殿听的清清楚楚。 烛火照在江冉冉的脸上忽明忽灭,就如她现在的眼神一般,浮浮沉沉。 她和姜连翘真真是孽缘,就比如她刚刚跳的那个水袖舞,姜连翘也会。 前世为什么自己水袖舞跳的那么好却不被人所知?就是因为姜连翘的水袖舞早已被世人熟知赞叹,即使如此,那她之后就算跳的再好又如何?也不过是模仿。 一代皇后模仿一代宠妃? 想想就知道会被世人所耻笑。 或许放在平常人家是没什么,但这里是连衣服撞衫都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的皇宫。 而现在,她早一步跳出了被世人赞叹的水袖舞,姜连翘就如同少了一个依仗。 真想好好看看她的表情啊。 所以,就算刚刚沈玥不提让自己上台献艺,她也会想办法上台献艺的,就是为了给姜连翘难受。 这辈子她是不会再进入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了,但姜连翘可不一定。 “哦?明珠打算给我们表演什么呢?”皇后好奇的开口。 一般来说,皇室的女儿在这种场合都不会上台献艺,一是,身为皇家的女儿,总要和别人有些不同,二是,一般登台献艺这种事,都是为了相看亲事,而皇家的女儿不管如何,从来也不愁嫁。 而姜连翘身为明珠郡主,自然也是皇家女儿,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公主娘。 “明珠别的都拿不出手,只有这舞艺堪堪一看,明珠第一次来到楚国,皇伯伯,皇伯母对明珠照看有加,明珠无以为报,就用这舞来了表谢意。还望皇伯伯,皇伯母不要嫌弃才好。” 一段话解释了自己为何上台表演,又不着痕迹的拍了皇宫两位大头的马屁,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姜连翘所会的舞蹈除了水袖舞还有好多,且看起来也颇为精彩绝伦,但也只是停留在让人拍手叫好的份上,比起她刚才那扣人心弦,直击人心的舞,自然还是差了好多。 脑海里搜刮了一圈,江冉冉似乎知道姜连翘要表演什么了。 “冉冉,你是不是不舒服?”二婶看江冉冉一直低着头,不由的担心的问道。 “嗯?我没事,就是坐的久了,腿有些酸。” 高台之上的皇上皇后还有那些妃子坐的当然是舒舒服服的椅子,还带着软垫。 而她们下面这些大臣还有大臣家眷自然只有一个软垫,然后跪坐着了。 这酸爽,江冉冉已经许久不曾体会到了。 想着想着江冉冉不由抬头瞪了一眼舒舒服服斜靠在椅子上的墨枕寒。 墨枕寒察觉到江冉冉瞪来的视线,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由多时,姜连翘就一身白裙手捧琵琶,缓步而入。 竟也是打算带着乐器而舞。 “琵琶舞。”看着面前的场景,江冉冉不由得喃喃出声。 身侧的二婶听到江冉冉低低传来的模糊的声音,刚想开口询问却因表演的开始而不得不咽下肚子。 只见姜连翘信步而来,素手翻飞,优美的琵琶声倾泻而出。 等到了大殿中,姜连翘随音而动,衣裙因动作而微微散开。 广袖开合遮掩,露出她细白的小臂,优美的天鹅颈则微微仰起呈现出优雅的弧度。 尽显女子的柔美。 正当大家看的入迷的时候,姜连翘手腕一翻,琵琶瞬间到了姜连翘的背后。 背手弹琵琶。 众人眼前一亮,虽然背手弹琵琶也有不少人看到过,但一个皇家的郡主能练到这个地步着实不易,这背手弹琵琶可比正常的弹琵琶难多了,没个五六年七八年的功夫是肯定学不下来的。 姜连翘脚下跳着她熟悉的和曲子相应的舞蹈,双手则在背后迅速的弹出流利的曲子,抑扬顿挫。 舞蹈过半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姜连翘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没想表演琵琶舞,这琵琶舞虽然练好了,但背手弹琵琶还是有些不熟练。 但事出突然,她也只好上了,还在现在一切顺利。 一个扭腰,姜连翘起身刚准备做另一个动作时,突然“咔嚓”一声,让她的脸瞬间僵硬。 琵琶声陡然停止。 衣服……衣服裂了?裂了? 姜连翘脑仁突突的疼了起来,琵琶也被她抱在了胸前,大殿一片寂静,不是沉浸在表演中的寂静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噗嗤。”一道笑声突然低低响起。 这一声笑仿佛是打开整个大殿的声音的开关,一瞬间大殿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咳。”皇后低低掩面咳嗽了一声。 大殿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可还是有一两声抑制不住不的笑声出现。 姜连翘的脸早已红的透顶。 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都已经感受到了风从她皮肤上吹过的凉意。 “还不给郡主一件披风!”和硕公主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立马有婢女颤颤巍巍的拿着披风递到姜连翘的面前,刚想帮她披上就被姜连翘一把夺走。 姜连翘裹紧披风,掩面夺门而出,丝毫不管身后皇后的惊呼。 她只知道自己没脸再待在这里了。 “啊!”姜连翘刚出大殿还不到三秒钟,一声惊呼就从殿外传来。 众人皆是一惊,坐在后面的大臣纷纷起身,赶紧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皇后话里头带着关心的问道。 要是明珠郡主真在皇宫内出了事,光是和硕一个人就得让头疼不已。 于是一大帮子的人稀稀拉拉的跟在皇后身后跨出了大门。 而姜连翘的心情此时可为是复杂之极。 她,此刻正从大殿外的楼梯上滚落。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疼痛,因为,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的护在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众人匆匆忙忙的到了外面,就看见明珠郡主和三王爷双双从楼梯上滚落,摔倒了地上。 “撕拉。”衣服撕开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阵抽气,大臣还有皇子皆低下头,避而不视。 就连皇帝此刻脸上也写满了尴尬。 如果说刚刚明珠郡主只是腰侧的衣料被不慎破开,那现在明珠郡主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秋季微凉的空气中。 披风则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台阶上。 好在大殿外都台阶只有六七层,若是再多几阶,怕是会摔出个好歹来。 “没看到明珠郡主受伤了吗?还不快去叫太医!来人,把明珠郡主扶到侧殿去休息。”关键时候,还是得皇后发话。 众位大臣一瞧,皇帝和皇后的脸色都稍有不豫,赶紧都默默的退回殿内,准备等会就起身告辞。 今年的中秋宴可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这三王爷也是倒霉,刚才淑妃看着皇帝心情好便怜声哀求,皇帝一个开心就让人去了三王府传话,让还在禁足的三王爷来宫中的中秋宴。 要是运气好,三王爷说不定还能赶上宴会的尾声,也好在皇上面前露个面,博取下同情,说不定皇帝一时心软,这禁足令就废了。 只可惜……三王爷最近运气不太好,虽说今天这事也不关三王爷什么事,或许还该感谢三王爷,要是没有三王爷的那一挡,这明珠郡主未必能毫发无损。 不过恐怕三王爷自己也没想到明珠郡主力气这么大,挡没挡住还将自己也摔下了楼梯。 但这事三王爷注定讨不了好,毕竟……那么多朝中大臣高门贵妇都看到了,明珠郡主衣衫不整的和当朝三王爷躺在了一起。 某种程度上说,明珠郡主是和三王爷有了肌肤之亲。 啧,大概三王爷的禁足又要继续了。 众人皆在内心嘀咕。  除了……正在角落处幸灾乐祸的江冉冉。 第80章 朱家酒馆 江冉冉心中的那个乐啊,姜连翘和萧沐之这俩个渣男渣女果然是前世剪不断的缘分啊。 自己特意把姜连翘舞裙的接缝松开,就是为了送姜连翘一个大礼,她不是想吸引大家的目光吗?她不是想体现她的多才多艺吗? 看自己多体谅她,从今日过后,想必京城不少人的目光都会暗暗的放在她身上吧。 之前还可惜姜连翘在众人面前衣服裂开这么精彩的一幕居然没被萧沐子看到,真是可惜,却没想到她们在门外相遇了,还弄出了这么大动静。 三王爷也是福气不浅啊……两个郡主娥皇女英呢。 江冉冉实在克制不住的低低笑出了声,日后这三王府后院怕是要十分热闹了。 一直保持着奇怪的笑容,江冉冉就这么回到了江府。 “小姐?啥事这么开心?”青枝看着从一回来就坐在原处面露笑容的自家小姐,实在好奇的忍不住开了口。 “开心?我看起来很开心吗?”江冉冉笑着开口,看着立刻重重点头的青枝,忍不住笑的更欢了。 “以后啊,这京城就要热闹了,能不开心吗?” 开心吗?一直跟在江冉冉身后的青环此时疑惑的抬起了头。 虽然小姐一直在笑,可她却不觉得小姐是开心。 因为那一双美目里,透出来的不是笑意,而是冷漠。 “回主子,明珠郡主的衣服确实是江大小姐弄的。”墨衣从侧殿出来就急忙赶来禀告给墨枕寒。 “去处理干净,别给别人查出了痕迹。” 他这是给江冉冉留下的尾巴给插干净了,免得一个不慎被人揪住了尾巴。 江冉冉使坏使的不错,表面上来看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这个没有痕迹只是对于别人,不包括他手下的人。 即使如此,那也要小心宫里的人。 看来眼身后的御书房,墨枕寒嘴角几近嘲讽。 出宫,翻身上马。 他这次来是来交待南疆大皇子死在楚国境内的事情,现在交待好了,他也该回边境了。 路过江府时,墨枕寒放松缰绳,神色莫名。 一炷香之后,墨枕寒从江府翻墙而出,再次翻身上马,出了城门。 只是这一次他的方向不是南边墨王府的驻军处,而是西南边。 “小心和硕。” 一张信纸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字十分显眼。 这时青环刚刚整理床铺时发现的,信上没有署名,却被压在了她的枕头下。 看到这封信时,江冉冉心里瞬间蹦出一个人影。 看来墨枕寒昨晚来过了。 将信折成一折,江冉冉把它放在还未燃尽的油灯上,静静的看着它变成灰烬。 和硕,当然得小心。 那可是个野心不小于帝王的女子。 末时,一个身穿灰色披风的人从江府后门走了出来,承认不注意,那人快速远离了江府。 那人就是江冉冉。 好不容易逮到了家人都不在府上的时间,她赶紧裹了披风就出来。 脚步逐渐加快,她时间不多,得快些。 京城和各个城镇一样,都分为富人区和穷人区,无非就是京城多了个皇宫。 江冉冉现在已经离开了平时所居住的区域,来到了城北。 这里多居住着底层劳动百姓。 虽然她已经从自己的衣箱中挑了一件布料样式最普通,颜色最为暗沉的一件披风。 但走在城北的路上还是有不少人把视线或明或暗的投在她身上。 哪怕这件在她看来毫不起眼的披风,在周围这些人眼里那也是他们一辈子都穿不上的衣服。 “朱家酒馆。”江冉冉穿过集市,来到这个略显破败的酒馆门前。 撩开挡风帘,江冉冉踏步而入。 不同于站在门前的安静,屋内噪杂声四起。 大堂挺是干净,四四方方的桌子摆的格外整齐,客人三三俩俩的坐着,喝着小酒扯着嗓子吹牛,一派热闹。 “哟,这位客官。这边坐,这边坐。”一个小二迎到了江冉冉的面前,将她领到一处空位。 “不知客官要些什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小二殷勤的擦着桌面。 “二两梅花酿,一盘梅花饼。”江冉冉看着小二擦桌子的手一抖,心中便有了思量。 “要十三年的梅花酿。”紧紧盯着小二,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小二眼里闪过震惊。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可难为店家了,这里是城北,可没有什么梅花酿那稀奇玩意儿,你要二两白酒还差不多。” 还没等小二说话,旁边桌的彪形大汉就凑过来大着嗓门说道。 说着还打量江冉冉两眼,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太瘦了,太瘦了,可得多吃点。” 江冉冉嘴角抽了抽,索性不理他。 “怎么?没有吗?” 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小二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客官,你看这位大哥也说了,咱们这小店哪有梅花酿和梅花饼那精致的玩意儿,何况还是十三年的梅花酿。”小二陪着笑说道。 拿出一个菜单推到江冉冉面前,小二献媚的道:“客官不如换点别的?你看,咱们这的特色是……” “我只要二两梅花酿和一盘梅花饼,如果你做不了主,可以叫你们的掌柜的出来。” 江冉冉神色淡淡,看着面前的菜单,丝毫不为所动。 小二目光目光闪了闪,“若是客官执意如此,那小的便去问问掌柜的,还请客官稍等。” 说完也没看江冉冉的反应,就一溜烟儿的蹿上了楼。 “嘿,兄弟。” 江冉冉正坐在原处等小二回来,就听到一道声音在自己耳旁炸响,紧接着就是桌子和椅子一震。 江冉冉觉得的自己的屁股都麻了麻。 是刚才那个插话的大哥。 “这盘牛肉给你了,瞧你瘦的,多吃点!”彪形大汉豪爽的指着自己端来的一盆牛肉。 注意是一盆。 江冉冉默默的看着这个可以顶她三天口粮的盆子,默默的转头打算推辞。 可刚张开嘴巴,一股大力就袭上肩头。 彪形大汉举着他的手拍着江冉冉的肩头:“兄弟,别和大哥客气!你要是拒绝,那就是不给大哥我面子啊!瞧你瘦的,跟个猴一样。” 江冉冉面色僵硬,努力承受着肩头的重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适。 可是……这手劲也太大了吧! 好在没一会儿,那个彪形大汉就起身离去了,独留一盆牛肉和江冉冉面面相叙。 暗暗舒了一口气,江冉冉默默的活动着自己的肩膀。 “客官,请跟小的上楼。”小二去而复返。 看着把腰弯成九十度的小二,江冉冉踏上楼梯,这小二的态度比刚才恭敬不少啊,看来那位掌柜的和他说了什么。 踏上阁楼,小二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阿爸!我把客官带来了!” 阿爸? 江冉冉吃了一惊。 视线向前看去,只见一个青衫长袍的中年男子搓着双手一脸激动的站在那。 一眼望去和别的中年大叔似乎也差不多,但他那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 “朱将军?”江冉冉放下披风上的帽子搁在脑后,露出了她的面容。 女扮男装的面容。 “你是……”虽然情绪激动,但中年大汉还是不忘问上一句。 “我叫江冉冉,是……玉莲公主的女儿。”想了一下,江冉冉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玉莲公主!”男子惊的瞪大了眼睛。 江冉冉看着男子眉头一皱,这是……不知道? 拿他……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没给江冉冉更多反应的时间,男子下一刻直接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南疆的君臣礼节。 “朱将军快快请起。”江冉冉连忙上前去扶,“更何况,我并不是什么公主。” “不,您是玉莲公主的女儿,那就是南疆的公主。”男子眼含热泪激动的说。 江冉冉拉了半天,却看见男子一动不动,也就放弃了拉他起来。 “朱将军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次我来是有事相求。” 江冉冉正了正神色。 男子一听,连忙道:“公主言重了,公主有事只管吩咐,微臣在所不辞。” “玉莲公主当年对微臣有过知遇之恩,更有过救命之情。如今得知公主的女儿在世,微臣更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半句怨言。” 男子情绪激动,语气诚恳。 “我要你去一趟燕国。”江冉冉开口说道,边说边还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处守着门的小二。 朱将军极有眼色的赶紧将小二唤来。  扶着小二的肩推到了江冉冉面前:“这是我儿子,朱鸰。” 第81章 故人 朱鸰?江冉冉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还十分青涩的少年。 “快,还不去给公主请安。”朱将军看着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儿子,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后脑勺。 “哦,是是是。”朱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的,小的见过公主。” “噗嗤。”江冉冉看着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朱鸰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刚刚听到他名字的震惊也顿时烟消云散。 “起来。”江冉冉拉着他起来。 “你今年几岁?” “小的今年十七。”朱鸰笑眯眯的回话,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 “喜欢打仗吗?” 朱鸰一听,双眼顿时闪闪发光。 瞧他这个样子,不说,江冉冉也知道了答案。 “拿着这个令牌到城西的郊区去找一个叫江澜的人,他会知道怎么做。”江冉冉掏出一块木牌递给朱鸰。 “公主,这可使不得。”朱将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喜欢打仗,可他们的身份终究是个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儿子看起来和楚国人没什么不同,但骨子里南疆的血脉是掩饰不住的。 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给公主带来很大的影响。 “朱鸰,你想去吗?”江冉冉盯着朱鸰的双瞳,问道。 她在意的是朱鸰的意见,而不是朱将军的。 朱鸰抬头看了看面色纠结的阿爸,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笑脸盈盈的女子,心里的天平不停的左右摆动。 “去!我去!”沉默了一会儿,朱鸰抬起头大声的喊了出来。 “阿鸰!”朱将军低声喊道,声音里带着责备。 “朱将军,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何要阻拦于他?都说子承父业,难道你不想让朱鸰也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将军?” 说完,江冉冉好整以暇的看着朱将军。 “阿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干出一番成绩,一定不让你和公主丢脸!”朱鸰信心满满。 朱将军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头顶:“希望你说道做到。”说完又转头看向江冉冉,“公主的大恩大德,朱某无以为报。” “燕国的事,公主就放心的交给朱某吧。” 江冉冉颔首。 “十一皇子还告诉我,被他隐藏在楚国大大小小角落里的南疆人都归你管辖?” “是。” “是时候替我将他们召集起来了。” 临走前,江冉冉回答对朱将军道:“还有,下次朱将军还是不要叫我公主了……你可以叫我江小姐。” 朱将军微怔,江冉冉却已转身离去。 “阿爸!,你怎么知道那人一定会是公主?”朱鸰握着江冉冉给他的木牌,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那块玉佩。” 当解下披风后,那块静静躺在江冉冉脖间的玉佩就那样显了出来,和玉莲公主当年给他看过的一样。 “还有她那双眼睛,太像了。” 特别是当她望向自己的时候,简直和玉莲公主望向自己时的感觉一摸一样,看似温和实则清冷。 还有一种久居高位的威慑力。 “明天就把这个店关了吧。”朱将军环绕着看着店内的每个角落,有些感慨,他经营了十多年的酒馆,说关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要关了吗?”朱鸰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不然你打算继续在这里当小二?”朱将军目光斜斜的看向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上了朱鸰的脑袋。 “嗷。”朱鸰吃痛的捂住脑袋,上蹿下跳,“阿爸!要傻的!”没了江冉冉在场,朱将军那一巴掌可是丝毫没留面子,是使了大力的。 朱鸰都觉着自己脑门上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没事,反正你已经够笨了,再傻怕也是傻不到哪里去了。”朱将军毫不在意的,不咸不淡的开口。 朱鸰:这是亲爹吗? “小姐,是小姐吗?” 刚踏入房间,就听见青枝的声音紧张的从屏风后面传来。 “是是是。”江冉冉解下披风,给自己到了一口热茶。 本来正在江冉冉床上装睡的青枝,这时赶紧一跃而起。 她终于感觉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但她觉得自己刚刚简直度秒如年。 “小姐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奴婢心中有多紧张害怕,奴婢下次可再也不敢了。”青枝说着缩了缩脖子。 她也不想拒绝小姐,可是那真的太令人害怕了,要是她这么做一旦被老爷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刚刚她躺在江冉冉的床上,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紧张的不行的,还好她平安的等到了江冉冉的回来。 “是嘛—”江冉冉拉长语调,“那我这包特意从杏花楼带来的糕点,就只好拿去给青环喽,我可得好好贿赂一下青环,免得下次没人帮我喽。” 江冉冉边说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包。 “咕咚。”青枝的目光随着江冉冉手中的纸包移动而移动。 “小……小姐,不如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青枝咬了咬牙义正严辞的说道。 青枝自从上次吃了杏花楼的糕点就在难以忘怀它的味道。 看着青枝小馋虫的模样,江冉冉嘴角忍不住上扬。 “下午可有人来过?” “不曾。” “阿墨明日可是要休汝了?” “是的,今日三夫人就正在派人打扫文墨院。” 点点头,江冉冉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翌日,江冉冉缓步出了院子。 难得江府如此忙碌,趁大家忙完的空档,江冉冉叫人牵了一辆马车来。 昨日她便和二婶说今日要去一趟书斋,今日就不用再继续禀明了。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书斋门口。 青环扶着江冉冉踩着软塌下了马车。 在书斋里里外外转了三圈,楞是没看到好的。 此次前来是为了给二弟挑一份礼物的,二弟自从听说她一人去了青州,就生气不已,虽然她已经从青州带了不少礼物回来,但没人会嫌礼物多。 “老板,今日可还进了些孤本?”搜寻无果,江冉冉找到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一看,呦呵,江府大小姐,这可是大主顾啊。 “江大小姐今日可是凑了巧,这月的孤本皆是今日就要送到,看时间,估摸着也就是一炷香的样子了。江小姐不如到楼上坐坐,喝喝茶,吃个小点心。”掌柜的一边献媚一边引着江冉冉上了楼。 “小姐,为何不去别处看看?”青环看着坐在那悠闲品茶的小姐,轻声问道。 以前的小姐都是货比三家,哪里有自己喜欢的,就去哪里买,何曾等过? “他既然敢留下我,那相比等会他也能拿出让我满意的孤本册子。” “倒是你,这里那么多书,你可曾有喜欢的?昨日送了青枝一盒糕点,我向来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只因知晓你并不喜爱甜食,反而喜欢这些书,今日便带了你来。” 青环的确一进来就被满屋子的书给吸引了,她也确实极为喜爱书籍,当下也不推辞,就走了出去,在周围书架上细细观察。 “掌柜的,这三本书我要了。”一道温润的男音在楼下响起,江冉冉握着茶杯的手瞬间僵硬。 声音熟悉又陌生。 顾连城,江冉冉喃喃自语。 这三个字在她心中炸响。 “好嘞,顾大人。”掌柜的笑呵呵的拨着算盘。 “你听说了没,这就是咱们今年太医院考试拨得头筹的顾大人,顾御医!” “当然听说了,这么轰动的消息,谁不知道啊,据说他可是当朝第一个不用经过学徒就得到御医称号的人呢。” “真是太厉害了。”另一人有感而发。 隔壁包厢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传进了江冉冉的耳里,而楼下的顾连城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脸上竟闪过一抹红晕,拿着掌柜递给他的包裹就匆匆而去,一刻也不肯多呆。 江冉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里神色莫测,但最终还是转回了视线,安静的品着茶。 但只要有人仔细的去看,就能发现她手中的茶杯在微微颤抖。 她在回京的途中就听到了他入太医院院试拔得头筹的事,还是和前世一样,他一下子成了太医院风头最劲的人。 关于他的事,她之前就想了好久,有想过阻挠他来太医院,也有想过使计让他落榜。 但后来都被她一一的否决了。 他那满身的才华和医术,岂能浪费在乡野民间?那岂不是珍珠蒙了尘? 顾连城一直都在意贫苦百姓的疾病健康,所以他更知道只有站的更高才能更好的为百姓谋求福利,这也是他当初入太医院的目的,但皇宫这个大染缸,你进来了,也就出不去了。 原是想着她这辈子不会再入宫廷,那自然也不会和身在太医院的他相识,更不会将他卷入进宫廷的纷争。 所以,她选择不插手,袖手旁观看着事情按照原来的发展就行。 少了她,顾连城大概会名垂青史,造福百姓当个为世人敬仰的好御医吧。  却没想到居然在去青州的路上遇到了他。 第82章 朱鸰 “小姐。”青环抱着两本书走了过来。 江冉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已经盯着楼下的大门口不声不响的看了那么久。 揉了揉长时间盯在一处而开始发酸的眼睛,江冉冉道:“选好了?” “是。”青环难得露出笑容。 “好,等孤本来了,待我挑选一下咱们就回去。……不,等会咱们再去一趟杏花楼。” 最后,江冉冉和青环带着好几本书和从杏花楼买来的大大小小的糕点,浩浩荡荡的回了江府。 刚下马车,江冉冉就遭受到了一股猛力的撞击,那力道差点没把她撞的摔在地上。 “阿墨,你重了不少啊。”江冉冉稳住身子,抱着撞在她怀里的那个胖胖的肉球。 相比上次见面,江墨确实胖了不少。 “唉,我这个娘啊,怕是还没有姐姐来的亲。”一直在旁边的三婶,看着哥俩好的姐弟,有些吃味的说道。 自己这个儿子还从来未曾这般亲近过自己呢。 “瞧三婶说得,我这不是还给你买了糕点吗?”江冉冉赶紧朝着青环使了个眼色。 青环会意的拿出一盒糕点递给了三婶。 “竟是拿我当小孩子哄。”三婶啼笑皆非,却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姐!那你给我带了什么!”江墨看着自家娘亲手里的糕点,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杏花楼的糕点了,学堂的饭又那么难吃,要不是自己偷偷让小厮半夜溜出去买东西吃,他怕是要饿瘦了。 一般富家子弟上学堂都会带个自家的小厮,这也是学堂默许的,同时也好照顾这些半大的孩子,这可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啊,一个出了问题,那学院也怕是开不下去了。 “瞧你这样子。”江冉冉笑着捏了捏江墨的鼻子,“那车里面的都是你的,待会就送到你房间去,别忘了将吃的留一盒给你大哥。” 城西,郊区,练兵场。 江澜正在负重跑,这已经是第十圈了。 “呼—呼—”大口的喘气,江澜满头大汗。 这是最后一圈了,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是最后一个,其他人早已经跑完去训练别的项目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里哼哧哼哧的跑着。 但不能停下,他不能给江家丢脸。 就那么几天的时间,江澜已经从一个京城小混混蜕变成了一个带着硬气的汉子,连皮肤也从原来的白嫩嫩变成了小麦色,完全看不出原来公子哥儿的形象。 “碰。” 到了终点,江澜重重的坐下。 休息了好久,江澜才缓过气来,废力的解开小腿上绑着的沙袋。 刚站起来,江澜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了云端上。 “江公子,军营外有人找你。” 正在江澜轻飘飘的打算去找点水喝的时候,一个小兵跑了过来。 “哎呀,不见不见,不是之前就跟他们讲了吗,叫他们不要来打扰我。”江澜以为是之前他在京中一起玩的那些狐朋狗友,遂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小兵赶快离去。 “可是……” “可是什么?”江澜语气不耐。 “他说是这个木牌的主人让他来的。”小兵说着唯唯诺诺的摊开手,把被他牢牢握在手里深怕掉了的木牌递到了江澜的面前。 木牌上一个“冉”字映入江澜的眼中。 江澜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接了过来,细细的打量。 确实是他们家的木牌。 这个木牌他们家里每个人都有一个,算是身份的象征,因此也不轻易离身。 可现在,江冉冉的木牌居然在别人手里,还是来找他的? “快带我去见他。”江澜放下之前的轻曼,有些急促的说道。 小兵看江澜行色有异,自然也不敢耽搁,朝着营帐外就走。 会不会是小妹出事了? 还是家中出了事? 江澜一路上都胡思乱想着,导致他到了营帐外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就差滴水了。 可把在营帐外等了好久的朱鸰下了一跳。 “我是……”朱鸰。 朱鸰刚想自我介绍一下,就被江澜握住了肩膀。 “是不是冉冉出了什么事!”江澜着急道。 “不……”是。 “那是不是江府出了什么事?” “不……”是。 “那……” 直到江澜一口气问了十来个问题,且看他还有继续问下去的架势,朱鸰赶紧扯着嗓子喊道:“不是!都不是!是公……不,江大小姐让我来找你好留在军营中!” 江澜:…… 小兵:…… “原来是这样啊。”江澜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太激动了,不会把对方吓到了吧? 看了眼身材瘦小的朱鸰,江澜笑呵呵的道:“刚才不好意思啊,我有些……太过激动了,没把你吓着吧?” 江澜面色和蔼,语气温和,和刚才握着朱鸰肩膀不停咆哮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妄图这样让朱鸰忘记刚刚那尴尬的一刻。 朱鸰很想来一句你说呢?但最后还是摇头道:“没有。” “冉冉让你来找我?你想进军营?”江澜看着朱鸰瘦小的身子有些疑惑。 “是!我想参军!”朱鸰大声喊道,还不由得挺了挺胸,虽然他的那个小身板挺不挺都没啥区别。 “好,我准了。” 江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浑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将军!”小兵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大伯?你怎么来了?” 大伯在军中事物繁忙,很少露面,怎么今天…… “听你钟叔说,你行色匆匆的往外走,他有点不放心,正好我得空,便过来瞧瞧。” 钟叔是江林的副将,和江林一道回的京。 “小子,你过来。”江林对着朱鸰招招手。 朱鸰早在小兵喊江林将军的那一刻,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林,此时听到江林叫他,更是激动的不行,居然同手同脚的就走了过去。 “将……将……军好!”朱鸰结结巴巴的开口,这几个字刚说出来,朱鸰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回事?平时自己嘴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回说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朱鸰欲哭无泪。 江林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打量着朱鸰,“身板是单薄了些,但好好练练还是可以的。日后,你就跟着江澜那小子一起训练吧,小子,好好干。” 江林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转眼就到了秋季。 京城的天气也变的凉丝丝的。 今日,是惠国公主府明依郡主添妆日子。 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江冉冉在门童的带领下,走进了后院。 整个后院布置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好不喜庆。 “郡主。”明依郡主身边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现在还未到添妆的吉时,明依郡主的闺房里除了她一人外,空无一人。 正茫然的坐在绣床上的明依,听到丫鬟的声音,恹恹的说道:“何事?” 丫鬟俯下身,凑到明依的耳边。 “郡主,江大小姐来了。” “她!她在哪?快让她过来。”明依郡主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激动的扯着丫鬟的袖子。 “是,是。奴婢马上去请江大小姐过来。”丫鬟不敢耽搁,赶紧急步转身。 当江冉冉踏进内室的时候,就瞧见明依郡主正在床前焦急的走来走去。 “郡主可是找我有事?”看明依郡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来走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内进了别人,江冉冉率先开口。 “冉冉,你来了!”明依看到江冉冉,一个健步就冲了上来,握着江冉冉的双手,神色激动的仿佛见到了自己的恩人。 事实上,明依郡主现在确实将江冉冉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所以说,你现在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江冉冉听明依郡主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看对方点了点头,江冉冉的表情变幻莫测。 这是一杆进球啊!这么准!难得萧沐之准头这么强。 难怪惠国公主进宫一趟就能把这门婚事拿下,淑妃也没有阻拦,原来是想着抱孙子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怀孕了,不好吗?” 明依郡主不是一直想嫁给三王爷么,这回她怀孕了,嫁入王府之后哪怕没有三王爷的宠爱,凭着这个孩子也能地位稳固,风光无限啊。 当然,想必明依郡主是不会觉得自己会失去三王爷的宠爱的。 “他从来都没有来看过我……还有孩子。”明依郡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维维诺诺的低语。 “噗。”江冉冉笑了,“你不知道三王爷现在正在禁足吗?” “那他也可以偷偷过来的。”明依郡主神色焦虑,尔后又接近喃喃自语的说道:“听说表哥看上了明珠?在中秋宴上。” 江冉冉目光一闪,原来她是在想这个。 看着颓废的明依,江冉冉有些感慨,虽说怀孕的女人都多愁善感,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能看到这么安静的明依郡主。  “如果……三王爷会娶明珠呢?”犹豫了一下,江冉冉终是开口。 第83章 悔意 明依郡主嚣张跋扈,前世明里暗里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但却没有真正做过谋害自己的事情,而这一世,除了她被自己设计的推自己坠湖,她又找人打算玷污自己的清白,可恨吗?可恨。 但她受到惩罚了吗? 江冉冉看着明依郡主还未隆起的小腹。 怀上萧沐之的孩子,在她看来是最大的惩罚了,就凭萧沐之那个阴险的渣男,明依郡主这辈子怕是得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 但那又如何呢?做过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当作没有发生。 “他要娶她!”明依郡主瞬间不淡定。  “中秋宴会那天,三王爷为了不让明珠郡主摔下台阶,不惜以身涉险,和明珠公主一起滚下了台阶,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呢,明珠郡主毫发未伤,那三王爷……”江冉冉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语气令明 依浮想联翩。 “想必三王爷应该挺喜欢明珠郡主的吧,不然也不会……” “他敢!”话还未说完就被明依郡主愤怒的吼声给打断了。 豁的站起身,明依郡主来回度步。 站起来拉着明依坐下,江冉冉眼睛眯了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顺顺利利的嫁进王府,然后顺利的生下孩子。” “可是那明珠……” “你不必管她,就算她要嫁进来那也是明年的事了。” 和硕公主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她的宝贝女儿嫁出去,还是一个禁足好男风的王爷。 “若你这一胎是个男孩……那可是三王爷第一个孩子,会是世子呢,说不定母凭子贵你就是正妃了。” 明依一听,烦躁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对!对!我的孩子会是世子,我会是正妃!” “只是我常常听到不少那些嫁入高门大户的新妇,怀了孩子都会莫名其妙的流产,然后那些小妾的孩子却都健健康康的生了下来,然后那些小妾的孩子还有小妾……” 江冉冉说着就停了下来,对着明依郡主一幅你懂的样子。 看着神色莫名的明依,江冉冉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有长进啊,看来为母则强这句话没说错,本来只知道大吵大闹蛮横无理的明依郡主现在居然也会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了。 江冉冉玩味的勾起嘴角。 视线落在了明依郡主轻轻护着的小腹,江冉冉本来玩味儿的眼神突然落寞了。 为母则强……可她怎么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孩子呢……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就在江冉冉起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明依郡主叫住了她,目光闪烁的看着她。 显然她也是知道自己对江冉冉做了什么。 “我只是可惜这个孩子。”江冉冉的目光注视着明依郡主的腹部。 “我……”明依嘴唇蠕动,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直到江冉冉踏出房门,背后才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对不起。” 一阵风吹来,声音瞬间消散。 脚步微顿,江冉冉面色如常的向前走去。 世上没有后悔的药,提醒自己已经提醒了,日后的一切也都只能看她自己了。 明珠郡主不是省油的灯,和硕公主更不是。 江冉冉看着面前的和硕公主,垂下眼睑,标准的屈膝行礼。 “江家的姑娘啊。”过了好久,和硕才缓缓地开口,“瞧本宫这眼神,还真是老了,一点都看不清。” 几句话中丝毫不提让江冉冉起身的事,江冉冉也就站在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头盯着和硕公主的鞋面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 “看本宫这破记性。”和硕突然一拍脑门儿,看着江冉冉道:“竟然让江大小姐蹲在这里那么久。” 说着,她就伸手虚扶着江冉冉的胳膊让她起来。 江冉冉只觉得一双微凉的手,伸向了自己。 鸡皮疙瘩顿起。 “和硕公主贵人多忘事,所以忘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冉冉站起身后“好心”的替她解释,顺便往后退了退远离了和硕公主。 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和硕公主竟然只身一人,连明珠也没有带。 “不知明珠郡主身子如何了?” “她啊。”和硕做出一幅生气恼怒的样子,“中秋宴出了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我哪里还敢放她出来?自然是把她关在府上好好反省。” 反省? 江冉冉低着头无声的笑了笑。  “那和硕公主可得好好让明珠郡主反省啊,中秋宴那日的事,整个朝廷的达官贵人可都看到了,现在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明珠郡主那天发生什么事了……虽说是郡主,但发生那样终归是不光彩的,我说 的对吗?和硕公主?” 她可不会像别人一样,听到和硕这样一说,就自动替明珠郡主说好话,什么不关郡主的事啦,这是意外啦,郡主也是受害者啦…… 这段日子她也听到不少人说,现在轮到她了,她就偏不! 和硕表情不变,或者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果然还是冉冉懂本宫的心啊,唉,要是明珠有你这么听话懂事就好了。”和硕公主一步走上前来,握住江冉冉的手,热切的说,连称呼也一下子变的亲切了。 对于这个,江冉冉只能道一声“虚伪!” 表情可以维持,肢体可以改变,但那第一瞬间的眼神,还没有多少人能做到随心所欲。 在她说完话的第一刻,和硕公主的眼神里分明闪过了一丝厌恶。 就在江冉冉在思考该如何才能摆脱和硕公主的魔抓时,一道在江冉冉听来仿佛是天籁之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姐,添妆的吉时就要到了,二夫人唤您过去。”青环突然出现,开口道。 江冉冉赶紧顺势挣开被和硕牢牢握紧的手,“既然二婶叫我过去了,那冉冉也就不陪公主闲聊了。” 一福身,江冉冉就默默转身跟着青环走了,也不管和硕公主是不是也要去添妆,就把人直接晾在了那里。 “有意思,有意思。”面对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和硕收敛了笑容,面色幽深的站在原地,似自言自语般:“玉莲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狭长的凤眼一眯,和硕公主缓缓转身,“虽然面容像,但性子却截然不同呢。” 这是离开之前,和硕公主说的最后一句。 这次给明依郡主添妆,基本京城各大世家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出动了,可见惠国公主的影响力还是非同一般的。 但等到明珠郡主添妆的时候……江冉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仍然张灯结彩的公主府,垂下了眼睑。  “听说黎世子去了西南边境铲除燕国在楚国暗中的据点,本来这件事凭黎世子的本事一个月也该结束回京了,可这都两个月,也丝毫没有黎世子回京的消息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哎,冉冉你也别怪本 宫多嘴,本宫也只是担心……” “在想和硕公主临走时说的话?”二婶看着靠在车窗旁皱眉沉思的江冉冉,温声开口。 能让性格暴躁的二婶把声音放的这么柔和还真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最后却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黎世子去西南边境的事,基本没人知晓,哪怕是你的父亲……恐怕也不清楚。”理了下思绪,二婶斟酌的开口。 眼睛眯了眯,江冉冉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手指。 “姐?”江冉冉在后院正靠在椅子上透过树上的缝隙看着那已经不再刺眼的阳光,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骤然听到那么一声,江冉冉依旧很淡定的继续半靠着,“阿墨?可是有事?” “不是我,是寻香楼的掌柜。”江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江冉冉瞬间睁开双眼往后看去,霍苍木恭敬的跟在江墨的身后。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霍掌柜正往江府赶,所以就把他带来了。”阿墨一扬眉稍,一幅求表扬的傲娇模样。 “那就谢谢阿墨了。”江冉冉摸摸江墨的头,谢道。 江墨脖子一仰,身子一挺,得意的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江冉冉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很难想象江墨是如何长成那个和他父亲一样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男子。 “霍掌柜来是因为?”江冉冉好奇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霍苍木从来不到江府找自己,也不知道这次来江府是为什么?看他那表情也不会是寻香楼的问题。 “这次是来给大小姐送楼里的账本来的,寻香楼开张也差不多半年了,也算赚的盆满瓢钵,大小姐也该核查下账本了,因为不放心旁人送,我就亲自来了。” 说着就递上了一本账本。 江冉冉没接,看着霍苍木,幽幽道:“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熏香楼大大小小的事仍就由你做主。”伸手把帐本推了回去,江冉冉如是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本小姐难得清闲一次,这些杂事就由霍掌柜代劳吧。”江冉冉笑眯眯的,像一只小狐狸。 无奈的收回账本,“大小姐就不怕在下做假账?咱们寻香楼可是日进千金。”说到日进千金,霍苍木也忍不住挺直了胸膛,颇有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  “我自然是信的过霍掌柜。”江冉冉含笑,“现在咱们的寻香楼那么火爆也是霍掌柜的功劳,能得到宫中的认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第84章 谢浅心动 寻香楼之所以这么火爆,主要是因为宫中也看上了寻香楼制作的香料,所以寻香楼里现在的东西也算是御贡之物了,也因此更是导致了达官贵妇,闺阁小姐的趋之若鹜。 “若是没有大小姐的配方,霍某如何做到如此?” 于是最后霍掌柜揣着账本来,又揣着账本回去。 看着远去的霍苍木,江冉冉眼神晦涩。 如果他知道他了今后的成绩和地位,还会像今天这么感激自己么? 当年富甲一方的霍苍木如今却在她手里做着掌柜。 只能说世事无常。 “小姐,谢府的表小姐来了。”刚送走霍苍木的青枝,回来的时候禀告道。 嗯?江冉冉一挑眉,有些意外。 “请她进来。”这小妮子,已经有好久不曾来找她了。 没多久,谢浅走了进来。 看着谢浅一步一步慢吞吞走进来的姿势,江冉冉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谢浅何时这么规矩的走路?不从来都是风风火火蹦蹦跳跳的吗?在她这则更是肆意忘形。 真是士别三日,该刮目相看啊! 谢浅慢吞吞的坐下,慢吞吞的喝着水,一杯又一杯。 江冉冉:“……”不给她打招呼就罢了,还不停的喝水?难道在她们自己家还没喝够吗? “嘿!”江冉冉伸手在谢浅面前晃了晃。 “嗯?啊!”谢浅一个激灵,直接把茶水泼了。 江冉冉:“……” 江冉冉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颊,湿漉漉的头发,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前世今生,她还从来没有被人那茶泼过脸,到谢浅这倒是体会到了各种滋味。 “冉……冉。”谢浅也看到了自己面前顶着一脸茶水的江冉冉,紧张的话都结巴了。 “你还是别擦了。”江冉冉哭笑不得的看着慌乱的站起来替她擦脸的谢浅。 这擦了和没擦也差不多,江冉冉摸了摸脸颊无奈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拉着谢浅的手,江冉冉和她一同坐下。 “啊?没有啊,挺好的。”谢浅笑了笑,看向别处。 看着神色不自然的谢浅,不用想也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连我也不说实话吗?”盯着她的眼睛,江冉冉开口。 抿了抿唇,谢浅犹豫的开口:“我……我,大哥回来了。” 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江冉冉斜睨了她一眼:“你大哥回来了我也知道。” “哦。”谢浅木木的应了一声。 “那……苏简早产了,是个男孩,但身体不大好,大夫说怕是活不过周岁。” 一挑眉,江冉冉这次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在一旁喝着茶听着谢浅一个人独自的喃喃自语。 “娘亲好像也不在意了,她如今把心都放在了我和大哥身上。” 就这样,江冉冉听着谢浅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直到一壶茶都下了肚子,谢浅的一句话让她提起了精神。 “我去了青楼。”谢浅转头看向一旁一直坐在她身边的江冉冉,眼神有些迷茫,“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般快速的开口:“他亲了我。” 声音又快又轻,要不是江冉冉耳力好,还真是听不清,看着说完脸颊爆红的谢浅,江冉冉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态。 但是……青楼遇到的。 江冉冉皱了皱眉。 “不,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去青楼办别的事。”谢浅看到江冉冉皱眉连忙解释。 情窦初开啊。 “哪家公子啊?我可认识?”虽然心中还是稍有疑惑但江冉冉还是闪烁着好奇的目光问道。 犹豫了一下,谢浅点了点头。 江冉冉眸光一亮,脑海里立刻筛查人选。 前世谢浅所嫁非人,这一世,她定要为她好好挑选。 自己认识的适龄男性说都不多,说少不少,但和谢浅共同认识的,却委实不算多。 大哥是一个,武将周家的小公子是一个,再然后就是谢府的一些堂兄弟。 可这些都不可能啊。 大哥要是能和谢浅擦出火花那早就擦出了,周家的小公子也是不可能,先别说他老是捉弄谢浅这一点谢浅就不会喜欢,何况他现在还在千里之外的北地边境,然后谢家那些堂兄更是不可能了。 那会是谁呢。 点火时光之间,江冉冉突然福至心灵。 “欧伯朗?” 看着从脸红到脖子红到手的谢浅,江冉冉不敢相信自己猜对了。 一瞬间五味杂陈。 当年谢浅被夫家休书一封,原因就是谢浅与别的外男纠缠不清,那个外男就是欧伯朗。 也就是欧伯庸的大哥,欧家的嫡长子。 但自己当时并没有相信,只认为这是那个渣男休弃谢浅的理由,所以当她询问谢浅时,谢浅的沉默不语怕不是伤心不想说话,而是相当于默认吧? 抽了抽眼睛,看着一旁低着头的谢浅,突然发现前世自己居然做了件蠢事。 因为认为谢浅与欧伯朗的纠缠是无稽之谈,所以当时的自己不久就忘了这件事,再后来因为想要拉拢欧家……她还给欧伯朗送了好几个小妾…… 现在想想,谢浅当时怕是…… 怎么办,她现在好像抽自己两巴掌。 “但是他要结婚了……”就在江冉冉沉浸在无限的懊恼中,谢浅幽幽的声音传来。 江冉冉一愣。 “可是吴尚书的女儿?叫……吴芍药?”江冉冉凝眉思索,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才隐隐约约记起了这个叫吴芍药的女子。 却发现自己只听到过她的名字却未见过这个人。 “是个很好的女子。”谢浅神色黯淡。 很好吗? “照你这么说,那你见过她?” 谢浅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江冉冉,“你没见过?”顿了顿,“虽然她为人低调,但每次宴会也都有出席,上次中秋宴也是出席了。” “原是我没怎么注意。” 经历了那么多跌跌拌拌,江冉冉早就不会将多余的精力放在别人身上,更不会关注一个为人低调的吴芍药。 “她父亲是礼部尚书?” 江冉冉若有所思,礼部是负责接待外宾,皇室宴会等活动的地方,若是没有谢浅这一茬,与身为皇商的欧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虽然欧家是皇商,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看不起他们,哪怕是向来看不起经商的文人。 一是,欧家的家财确实是家财万贯,二是,欧家的老太爷曾官至太师,深得皇上厚爱,却不知为何突然辞官做起了皇商,但世人仍然对他敬佩有加。 “没错,他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五月。” 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谢浅,江冉冉不经哑然,没想到就见了一面也能让她如此挂念。 “你当真如此喜欢?你们可只是见了一面。” “不,是两面。后来我又碰到了他一次,在大街上。”谢浅低语。 久久沉默。 “若是他也喜欢你,这场婚约定不会有结果,若是这场婚事如期举行了……那这个男人也不值得你如此挂念。”江冉冉淡淡开口。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欧伯朗可不是平常角色,谢浅这个傻白甜若是真的跟他在了一起,她真的要担心谢浅会不会被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而且据前世来看,欧伯朗是娶了吴芍药的,就连她当时送的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他也毫无异议的收下了。 所以……就算谢浅喜欢欧伯朗,但欧伯朗喜欢她吗? 江冉冉保持疑问,总共时间会替他给出答复。 半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足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谢浅的反应却有些激动。 “这是圣上赐婚!岂能反悔?” 江冉冉嗤笑一声,“圣上?圣上又如何?你真当圣上的话说出来就不能收回了?” 嘴角挂着嘲讽。 要是当了皇帝就能金口玉言,一诺千金,那她前世怎会落到如厮下场? 当初萧沐之可也是“一诺千金”的说:“冉冉,这辈子,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 可结果呢? 就是一场笑话。 谢浅噎住,江冉冉这句话算是大胆了,惊的她赶紧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偷听墙角的人。 “你放心吧,就算皇上不愿意收回,但若欧家不愿意,欧家自有办法令皇上愿意收回,你真当欧家是吃白饭的?” 谢浅沉默。 她知道江冉冉的意思,若是欧家之后拒了这场婚事,那欧伯朗或许对她有意,若是明年五月,欧伯朗如约将吴芍药迎进门,那他就是根本没有在意自己。 目送谢浅落寞的身影渐渐离去,江冉冉在心中微叹。 谢浅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受过那么大的打击,但在她看来人只有知道了事实,才会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不希望谢浅像她当年一样,稀里糊涂还没认清事实,就这么浑浑沌沌的嫁了个错的人。  希望下次见到谢浅的时候,谢浅还是那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少女。 第85章 谢浅高烧 “轰隆隆。” 谢浅脑子里很乱,看到了自家等在门口的马车,便让他们现行回府,自己则一头不回的走上了大街。 可刚走到一半,一道惊雷响起,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在秋季,像这样的急雨也是很少见了。 忖谢浅的心情倒是正配。 大街上的人开始纷纷多远,不少人跑来跑去,不少泥浆溅在了谢浅的裙摆上,但她却浑然不觉。 漂泊大雨,谢浅没有几秒钟就淋成了落汤鸡。 “啪嗒啪嗒。”马蹄声由远到近。 欧伯朗正快马加鞭的往府中赶去,却在路过大街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浅?”翻身下马,欧伯朗快速走到她面前。 一阵凉气扑面而来,谢浅一个哆嗦,朝前看去,却看到一个既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人。 皱眉,“你怎么在这?” “这该是我问你吧?你没事傻站在大街上淋什么雨啊?”欧伯朗语气有些不善,说着就打算去拉谢浅。 谢浅看着伸过来的手,耳边突然回荡起了江冉冉的话,脚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欧伯朗的手。 “我……”不用。 不用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谢浅就轰然倒地。 欧伯朗一惊,赶忙打横抱起,调转马头快马加鞭的朝谢府赶去。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翌日清晨,青枝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小姐,谢小姐不好了?” “你说什么?”江冉冉“豁”的站了起来,“你说清楚,什么叫谢小姐不好了?!” 直接拎着青枝的衣领,江冉冉几乎是凶神恶煞的道。 身为一国之后的气势又瞬间回到了身上,把青枝看的一愣一愣的。 “说啊!” “啊,哦哦哦,就是谢府今日传来消息说谢小姐高烧不醒。”青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急声开口。 手一松,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又回到了原位,看着悄无声息后退了几步的青枝,江冉冉无奈苦笑。 还是吓到她们了…… 但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想到前世的那些事……江冉冉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 “小姐,我们要去谢府探望向表小姐吗?”还保持着淡定的青环发话了。 将视线转回来,江冉冉轻轻的点头。 马车驶在大街上。 “谢浅怎么会淋雨?她们府里的人呢?”江冉冉看着一侧的青枝问到。 侧头想了想,青枝道:“听府里的护卫说,谢小姐刚出府,就赶了谢府的马车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大街上。” 江冉冉点了点头,内心却有些内疚。 她昨日是不是将话说的太重了,让谢浅有些承受不了? 撩开窗帘,江冉冉本想透个气,却意外的看到一个身影。 欧伯朗? 江冉冉一怔,拉下窗帘。 但窗外的欧伯朗还是若有所感的朝江冉冉的马车望了一眼。 “他怎么会在这?”江冉冉喃喃自语,青枝则好奇的看了看窗外,但现在窗外早已没了欧伯朗的身影。 “小姐,谁在这里啊?”青枝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抿了抿唇,“欧府的大公子。” “哦~那该是去看谢小姐的吧?” “去看谢浅?” 青枝眨了眨眼,突然拍了自己额头一下。 “瞧我这记性。”青枝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昨日就是欧府的大公子送的谢浅回谢府的。” 什么? 江冉冉讶然。 再次看向窗外,那的确是去往谢府的道路。 看来八成的确是去谢府了。 眼神转了转,“我们回府吧,等到了府里你再让人把补品药材送到谢府。” “啊?” “哦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青枝连忙打开车门吩咐车夫。 一路上青枝几度想要开口问自家小姐回去的原因,却被江冉冉嘴角一直挂着的神秘笑容给惊的吞回了肚子里。 谢府。 “谢夫人,这是在下特意拿来给谢小姐补身子的。”欧伯朗彬彬有礼的对着站在他面前的谢夫人开口说道。 谢夫人目光一扫,入目的都是各种琳琅满目的珍惜药材。 有很多是谢府也不曾有的。 再次打量着对面仪表堂堂的欧伯朗,谢夫人斟酌道:“阿浅不过是受了寒稍有低烧罢了,哪里用得了这么珍贵的药材?欧大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谢小姐身娇体弱,如今又发烧未醒,为了谢小姐的身子,夫人也该收了才是,不过是些药材罢了,没什么稀奇的。”欧伯朗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颇有一幅大财主的模样。 丝毫不在意里面有些东西千金难换。 谢夫人嘴角抽了抽,“欧大公子还是把这些送到吴府比较好。” 一句话意味深长。 “谢府是断断不会短了阿浅的。” 可是话音刚落,匆匆跑来的丫鬟的一句话深深打了谢夫人的脸。 “夫人,夫人!”丫鬟满头大汗的小跑到谢夫人身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呵斥住。 “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没见到这里有客人吗?”谢夫人不悦。 “可是,小姐的药被、被苏姨娘给抢了啊!”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她敢?!”谢夫人怒道。 “苏姨娘是说,小少爷也不慎感染了风寒,所以……所以就……”后面的话,丫鬟结结巴巴没敢说出来。 “所以她就抢了阿浅的药?”谢夫人觉得自己气血上涌,有些站不稳。 “夫人,夫人。”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着谢夫人。 不耐烦的挥开身边的人,谢夫人对着那个丫鬟道:“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再煎一幅啊?难道偌大个侯府就只有那么一幅药?” 丫鬟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却点了点头。 “是其中有一味药,太医只留了一幅的药,可现在却被苏姨娘拿走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谢夫人开始急躁的跺脚。 “而且太医说就连他们太医院也不多了,只能给我们谢府这么一点,其余的得给宫里的主子们留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谢夫人急的急的原地打转。 “谢夫人不如看看这些药材里有没有谢小姐需要的?”欧伯朗指着自己面前的那堆药材道。 谢夫人迟疑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妥协的让丫鬟前去辨认。 虽然收下欧伯朗的药材不太好,但女儿的身体显然更为重要。 谢浅从昨夜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身体滚烫滚烫的,已是让她焦急不已。 “夫人!有了!”丫鬟惊喜的声音响起。 谢夫人看去就见丫鬟举着几根黑乎乎的草药朝自己兴奋的挥了挥手。 “好好好,赶快拿了去煎药然后给小姐服下。”谢夫人吩咐道。 “这次多亏了欧公子,这份情谢府记下了。” 转动着手指上了扳指,欧伯朗谦虚的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昨日我快些将谢小姐送回来,谢小姐恐怕也不会发烧的如此厉害。” “夫人,那个欧公子对咱们小姐可真不错呢。”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给谢浅喂了药之后,对谢夫人如是说道。 谢夫人眉头狠狠一皱,“不可胡说!欧公子不过是出于道义才给阿浅送的药,无关其他。” “是,是。”丫鬟连忙低头称是。 “各院吩咐下去,不得有任何人讨论欧公子送药的事,否则一律逐出府去!特别是梅花院的。”谢夫人正言令色。 梅花院是苏姨娘居住地地方。 “对外就说欧公子顺道路过谢府送了些普通的药材。” “明日,你就带着些东西去一趟欧府已表谢意。”最后,谢夫人叮嘱了身边的大丫鬟。 周围一众仆从纷纷应是。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那个赢弱的生了风寒的二少爷。”一声冷笑过后,谢夫人就由丫鬟搀扶着去了梅花园。 和硕公主府。 硕大的浴池里,和硕一丝不挂的靠在里面。 身边两个俊美的男子正一人一边的替她擦洗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仿佛自己面前是个精美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碎裂的样子。 不得不说,和硕保养的还真是不错,若是不说没人知道和硕会是个母亲,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明明有三十多岁,看上去却像二十多岁。 当和硕和明珠郡主走在一起时,如果是不知啊A。情的人,把她们称为姐妹也不为过吧。 “公主,姜丞相来了。”又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或者说少年,推开浴室的房门,恭声禀告。 声音十分的温柔,听着就让人身心愉悦,心情舒畅。 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一双凤眸里流光倾逝。 拍掉两双在自己身上最乱的手,和硕出了水面。 立马就有人递上外袍。  绳子轻轻一系,和硕就这么随意的走了出去,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第86章 添妆 “和硕。”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和硕朝窗边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阿姜。”和硕亲切的唤道。 姜丞相激动的一把将和硕揽在自己怀中。 那么多年了,已经过了那么多了…… 还好她回来了。 看着怀里和硕娇羞的面庞姜丞相不经抚摸上她的脸颊。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美。 屋内红烛摇曳,一夜春宵。 翌日。 姜丞相满足的抱着香汗淋漓的和硕,心情分外美好。 伊人在手,岂能不悦? “阿姜,黎世子的事……” 娇柔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姜丞相双眼一眯,拍拍和硕的肩头,“你放心,自然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了,他想要出来,难。” 和硕嘴角得意的勾起,靠在姜丞相身上的动作更加温柔。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明依郡主出嫁的日子。 惠国公主也真的是疼女儿,十里红妆早就超出了侧妃的仪制,京城一时喜气洋洋。 可江冉冉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已经两个月了,依然没有见到墨枕寒的身影,也丝毫没有从西南传出他的消息。 听说皇上和墨王爷已经派人去西南看看了。 本以为只是剿个别国窝点,却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怕是事情有误。 连皇上也十分紧张,连连派人前往西南,这事是他让办的,可人却不见了,他隔着皇宫都能感受到墨王府的怒火,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窝囊,是墨王府真的不好惹啊。 “没用的废物!滚滚滚。”皇上看着从西南回来却什么消息也没有的大臣,怒从火中来,差点没把玉玺砸人脑袋上。 他到底是养了多少废物? 看着连滚带爬已经退出去的大臣,又把人给叫了回来。 “皇上。”大臣的声音瑟瑟发抖。 “不准将你去西南的事情说出去,听到没!” “是是是,微臣晓得。” “好了,走走走。”皇上一会袖子,不耐烦的把那个碍眼的大臣给赶走,看着就烦。 与此同时一封信被交到了江冉冉的手中。 江冉冉今日正在惠国公主府送亲,这一次明依郡主并没有叫人来找她。 看着明依郡主热闹的闺房,她也就不去凑热闹了,想必她也想清楚了,希望她日后能和姜连翘好好的斗上一斗。 她也好隔岸观火。 不同于前院的人声鼎沸,后院冷冷清清,姑娘小姐们都去了明依郡主的闺房凑热闹,各府的夫人则是聚在一起家长里短,放眼望去后院里竟只有江冉冉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悠闲的品着茶。 “江小姐。” 江冉冉意外的抬头,就见一个衣着内敛,微微圆脸的妇人站在她面前。 “妾身是太常寺少卿的夫人,王氏。” 江冉冉微微颔首,“不知王夫人找我何事呢?”起身,邀请王氏在自己面前坐下。 到了一杯清茶递给王夫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妻子而心生怠慢。 “妾身不敢打扰江大小姐休息,只是有一封信,有人托妾身务必交到江大小姐手里。”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江冉冉面前。 “什么……”信? 话音戛然而止。 一朵银色的玉莲被勾勒在信封的右上角。 典雅而高贵。 不用问,江冉冉也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信。 视线再一次看向对面这个脸庞圆圆,眉眼弯弯,一派福相的妇人。 “妾身叫王雅,同时也可以叫……吉雅。”音调骤然降低,王氏陡然拉近和江冉冉的距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吉氏? 江冉冉眼里闪过惊讶,吉氏是南疆除了王氏的三大姓氏之一。 但这点不足以让她感到惊讶。 而是,她的外祖家也姓吉。  “呵呵。”王氏低低的笑出了声,她看出了江冉冉眼中的惊讶,“妾身的母亲和玉莲公主的母亲是堂姐妹,但江小姐不必在意,既然妾身现在身在楚国那就与吉氏没什么关系……妾身现在只是王氏,一个 四品小官的夫人。” “玉莲公主当年有恩于妾身,妾身无以为报。”王氏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看着江冉冉。 “夫人莫不也是十一皇子在楚国的暗人?” “是,也不是。”王氏稍顿,继续道:“只有遇到玉莲公主的事,妾身才会关注一二。” “妾身还想好好的相夫教子呢。”眉眼弯弯,王氏笑道。 “说道这十一皇子,他也是不容易。”王氏眼里褪下笑意,正色道。 看着面前面容熟悉的少女,王氏意味深长的道:“十一皇子在楚国埋了多少人,除了他没人能知道,等你有一天吹响了短哨,你就知晓了十一皇子给你的东西,是多么的……举足轻重。” 举足轻重? 江冉冉怔怔的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脑海里细细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居然能称的上举足轻重? 迎亲还在继续,江冉冉却无心于此,特别是还听到前院传来的起哄声,想来是接亲的人到了。 一想到接亲的人是萧沐之,江冉冉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厌恶。 哪怕是和那个渣男站在同一片土地,她都觉得恶心,浑身难受。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被留在惠国公主府外的青枝看着突然先车帘进马车的自家小姐,脑门儿处一头雾水。 “里面太闹吵到我了。”江冉冉神色淡淡,面不改色的撒谎,明明她呆的地方是最安静的。 马车慢慢的开动。 “不等二夫人,三夫人她们了吗?”青枝疑惑。 “不了,我和她们说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府了。” 身体不适?青枝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自家小姐,心里一阵无语。 一阵嘈杂声扑面而至,在马车里也能强烈的感受到。 “大小姐,人有点多,恐怕得慢点。”车夫挥舞着马鞭小心的避开人群。 车夫看着周围还有前面人潮拥挤的街道,头都大了,这要能过去该有多久?现在要掉头去另外一条街道也来不及了,马车后面的路也早已被络绎不绝的人群封住。 “无事,小心为上。”江冉冉皱了皱眉头扬声吩咐。 就是因为不想去三王府喝喜酒,自己特意提前离开,没想到最后反而被堵在了三王府门前不远处。 一炷香过去了,江府的马车也不过移动了二十多米。 江冉冉仿佛都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礼炮声。 大概是三王府的迎亲队伍快到了。 突然周围的人流少了不少,可还不等车夫有所动作,马车对面的那条街道就迎来了三王府的接亲队伍。 一边放炮一边撒花的好不热闹。 街上的人都一下子跑到了迎亲的队伍旁,想要沾沾皇家的喜气。 看着那些蜂拥而去的人,眼里尽是嘲讽。 看着吧,她一定会让三王府喜事不断的,让他们多沾些喜气。 马车趁机快速的驶离,三王府很快便消失在了江冉冉的视线里,同时还有那越来越弱的礼炮声。 到了内室,江冉冉挥退身边的人,独自一个人呆在屋内。 纤细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那朵银色的玉莲。 十一皇子怎么会突然送信过来? 她还是不习惯称十一皇子为舅舅。 火漆完整的封着信口,江冉冉放心的拆开。 “北地下个月使臣入京,会请求和亲,对象是你,你要多加小心。” 不是很熟练的中原字,跃入眼帘。 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关心。 “求娶我?”江冉冉觉得这一个个字分开来她都懂,怎么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她已经订婚了,而且连婚期都定好了,怎么可能和亲?就算北地看父亲不爽,也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而且……在墨王府手里抢人,他们是活腻了吗? 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可,既然这样,十一皇子为何又要送这样的一封信过来? 江冉冉凝眉沉思,屋内静悄悄的,偶尔有风从窗外吹过的声音。 除非…… 除非墨枕寒死了! 江冉冉瞳孔瞬间睁大,惊出一声冷汗。 墨枕寒死了,她的婚越自然也就作废了,若是北地求娶,以皇上的软弱,定会同意。 如果抗旨,皇上便可借题发挥,除了江家。 满门抄斩,不是不可能。 但、但墨枕寒怎么可能会死,就连她死的时候,墨枕寒也活的好好的。 “砰。”江冉冉陡然间站了起来。 茶杯被她的动作给带到地上,碎了。 “西南边境。”江冉冉突然惊慌了起来,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前世墨枕寒一直呆在南疆边境根本没去什么西南剿别国窝点。 是她,是因为她。 因为她这颗棋子不在原处了,所以,这一盘棋,也变了是吗? 西南边境定有蹊跷。 不然墨枕寒不会到现在才回来。 眉头紧锁,江冉冉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度步。 没错,她不相信墨枕寒会出事,不是凭前世的记忆,而是她相信他的能力。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拌住了他。  若是他没有在下个月回京城,再有人传出墨枕寒身死,北地的使者一到,再那么一求婚,圣旨一下,哪怕墨枕寒之后再回来,那也事成定局。 第87章 西南边城 好计策,好计策。 江冉冉停下脚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算计她了。 京城中,能有这种计谋的,除了大公主府的那位,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能力了吧。 江冉冉站在窗边,遥遥望着大公主府的位置。 才刚回京,这个手就忍不住开始动作了吗? 想把她赶到北地? 那怎么行,到了北地……她还怎么和那位好好过招呢? 但现今之计,是找到墨枕寒。 “父亲在吗?”走到书房前,江冉冉问站在门口的侍卫。 “将军上朝还未回。”侍卫一板一眼的回话。 “还未下朝?” 平时这个点早就回府了,怎么今日…… “那我就在这等着。”江冉冉命人搬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书房门口。 这是父亲院内的书房,一直以来都是江府的重地,没有父亲的许可,谁都不可进。 哪怕她身为父亲的女儿,也不可随意进出。 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从正中,到了西边。 江冉冉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扶手上,她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了一个下午了,估摸着连去喝喜酒的二婶三婶也快回来了,父亲却丝毫未见其踪影。 “将军好!”就在江冉冉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皇宫门口看看,院内的侍卫突然齐声大喝。 江林脸色沉着,大步的走了进来。 “父亲。”江冉冉起身迎了上去。 “冉冉,你怎么回来了?没和你二婶她们去三王府喝喜酒吗?” “那里太吵了,我不喜欢。”江冉冉挽着江林的手臂笑嘻嘻的说着。 “你这孩子。”江林慈爱的摸摸江冉冉的秀发,“可是找为父有事?” 显然他看到了书房门前的椅子,想来女儿已经等了很久了,不然也不会搬把椅子过来。 “没错。”江冉冉点点头,“我们去书房说吧。” 站在书桌前,江冉冉看着面前的父亲道:“父亲我想去西南边境。” “什么?!你要去西南边境?我不准!” 江冉冉在说之前就知道父亲一定会拒绝,但没有想到反应竟是如此激烈。 “父亲,我……”江冉冉仍打算继续劝说。 “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休要再提!”江林斩钉截铁的说。 江冉冉却眸光一闪,“什么谁告诉我的?” “父亲可是知道什么?”看着父亲诧异的表情,江冉冉连声追问。 江林自知失言,只好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但他显然忘了,江冉冉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听话乖顺的江冉冉了,而是不依不饶有仇必报重生而来的江皇后。 在江冉冉的穷追猛打下,江林仍然选择闭口不言。 末了,江冉冉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在江林的面前,江冉冉掏出了十一皇子给她的信件。 江林看着好不容易息声的江冉冉,刚想放松一口气,一封信就放在了他手里。 “父亲不如先看看这封信再做决定。” 江林看了看江冉冉认真的表情,将视线放在了手中的信封上。 这是?! 江林震惊的看着手里的信件,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朵银色的玉莲,他已经有多少年不曾看到了? 粗糙长满薄茧的手,轻轻的拂过信封上的玉莲,江林早已热泪盈眶。 “你是从何得来的这封信?”江林的语气几近哽咽。 看着父亲小心翼翼捧着信封的样子,江冉冉心里酸涩不已。 “是一个妇人,在惠国公主府交给我的,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提早回来了。” “一个妇人?她是谁?”江林紧追不舍。 “父亲不若先将信上的内容看了再说?”江冉冉打断了父亲的提问。 “哦,对对对。”江林如梦初醒般,小心的打开信封,拿出信纸,深怕纸张哪里皱了哪里破了。 可当他看清信上写的内容时,他只恨不得把纸撕了,索性他的理智尚在。 “这是……这是谁说的!”江林手指颤抖的将信纸举在江冉冉面前。 只是这一次的颤抖,是气的颤抖。 看着异常激动的父亲,江冉冉心下一沉。 “父亲怎么如此激动,这不过是无中生有罢了。”看来父亲是知道些什么,江冉冉眯了眯眼,状似不在意的说道。 “还是说……父亲知道些什么。” “我……” “父亲,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不谙世事身居内宅的小女孩了。” “我长大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是啊,你长大了。”江林表情和缓下来,看着自己细心呵护的女儿,“只可惜父亲,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 要说江林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陪伴江冉冉长大。 等他有功名,有时间了,女儿却也大了。 “所以,告诉我吧,我的身世,和西南边境的事吧,父亲,请你相信我。”江冉冉伸手握住江林的手,语气诚恳。 江林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语气结结巴巴。 “有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娘亲是南疆人,时南疆的皇室,我也见到过了南疆的十一皇子,也就是娘亲的弟弟。” “这封信,则是太常寺少卿的夫人,王氏给我的。而她是帮十一皇子送的信。” “王氏,也叫吉雅。” 江冉冉看到父亲震惊的瞠目结舌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但她一直在找机会跟父亲表明这一切,而今天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好久,江林才艰难的发声:“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冉冉相信父亲心中早就有数。” 机械的低下头,江林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又给江冉冉到了一杯,显然是打算长篇大论了。 “没想到这些你都知道了,本来为父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 江冉冉一听这话,连忙正色道:“父亲,事实才能让我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你的母亲,是南疆的公主,在南疆先王还在的时候,受尽宠爱……” 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再到星辰满空。 江林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女儿娓娓道来当年的那些事。 “所以,娘亲,是被人害死的?”江冉冉攥紧手心。 江林点头。 “我不愿将你卷到这纷争中,当年害死你娘的凶手还未查出,我担心你的安危。”  心弦一动,江冉冉知道父亲是关心她,父亲,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一个身边的人了,“但留在京城更加危险,我相信既然十一皇子不顾被发现的危险硬要把这封信送到我的手里,那里面的内容,十有八九 是可信的。” “那么,如今之际,就是找到黎世子,只要找到了他,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就算要找到黎世子,也不该你去。” “今日皇上让为父留下,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京城不停的派人去探消息,可回来的人皆没有找到黎世子的踪迹,且都说,西南边境很正常,并无不妥。” “我和皇上都觉得里面有些蹊跷,所以皇上打算委派我前往西南边疆。就算皇上不说,我也会自请前往,于情于理也该是我去。” 看到江冉冉紧皱的眉,江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吧,为父在战场上呆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搞不定一个西南边境?” “我自然相信父亲的水平。”想来父亲这是不会同意她去西南了,江冉冉目光皎洁,决定从别处下手。 三天之后,江林领了圣旨,奉命前往西南边境。 “冉冉呢?”江林朝身后看看,并没看到那抹俏丽的身影。 唉。 突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以前每当他离京出征,江冉冉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让他每次都不忍离去。 可现在,虽然不是出征但怕是也要一个月后再回来了。 居然连面都不露。 江林突然决定,找到墨枕寒,他先打一顿以报多女之仇。 哼,抢他女儿的臭小子。 墨枕寒突然在西南边境打了个喷嚏。 摸了摸鼻子,是谁在骂他? “刚刚路过冉冉的院子,听院内的丫鬟说冉冉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时还没有起来。”江茵看着神色颇有些郁闷的大哥,有些好笑。 “也好,也好。”省的冉冉老是想要去西南边境,虽然后来她并未再提,可凭借一个父亲的直觉,他觉得冉冉还贼心不死。 西南那全部是密林毒蛇猛蚁的,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吃得消。 摇摇头,江林翻身上马。 看着绝尘而去的一队人,江茵露出l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老三。”江竹看着身边的人,“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我怎么总觉得你笑的有点……贼。” 自家这个弟弟,在外人眼里那是多么多么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性情温和,为人仗义。 可是在他听来,这些话……呵呵,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也就算了,后面两个觉得和他不搭边。 他们是不知道江茵这厮是有多么的焉儿坏。 “连你都看出来了?”江茵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什么叫做连你都看出来了? 江竹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受到了污辱。  但还未等他进行激烈的反驳,江茵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给吓傻在了原地。 第88章 安城 “你你你……你说啥?”不敢置信的反问,江竹掏了掏耳朵,觉得是不是自己没听清? 江茵赐了个白眼给他,满眼都透露着一股“你是不是傻?连话也听不清”的意味。 “不不不,不是。你这么做,不怕大哥回来把你宰了?”江茵瞪大眼睛望着自家这个令他头大的弟弟,“不行,我要把冉冉追回来。” 说着,江竹抬脚就往外走。 “我院子那梅树下还埋了两壶酒。”看着自家二哥,江茵淡淡开口。 果不其然,江竹的身影霎那间就顿住了。 江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口水瞬间开始加速分泌。 “你若是不去找大哥,那两壶酒就是你的了。” “我……”江竹的心开始左右摇摆。 “放心吧,冉冉也是我的侄女,我岂会害她?我这么做自有我自己的原因。” “当真?”江竹有些被说服。 “到我院子去,我和你细说。”江茵率先往回走。 江林这次去西南边境,出发从简,只带了一队亲卫。 “停——”从京城出发,一直南下百里,江林选了一处地方,准备停下来休息。 “大伯。”江澜翻身下马,走到正指挥士兵安营扎寨的江林面前。 “澜小子啊,怎么了?”看着比之前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江澜,觉得在军营里呆了一段时间还是有效果的。 这次带他出来,也好锻炼锻炼。 江家还得靠下一代啊。 “我们还有几天才到西南边境?”  “到西南得七八天,若是按照皇上所说,黎世子应该是在西南的安城,安城地广人稀,四周都是原始密林,怕是不太好找,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往安城,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赶路。”拍拍江澜的 肩膀,安慰道。 嗯?怎么没反应? 江林没听到江澜的回复好奇的抬起头来,却见江澜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身后。 江林满头问好,一个转身朝江澜看的位置看去。 “冉冉?!”江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没有起床吗?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江林的震惊和不敢相信,江冉冉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们,“爹。” “你怎么在这!” 江冉冉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一直在这啊,从江府大门开始,我一直跟着。” 还一直跟着? “谁让你来的?有没有受伤?”江林紧张的看着江冉冉,浑身上下的打量着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从早上到现在,一共骑马骑了八个小时,中途也只是短暂的休息,连吃中饭也没有停下来。 自家女儿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没事吗? 江冉冉摇了摇头,“没事。” 她的大腿内侧火辣辣的,让她恨不得直接拿块冰来敷,可她不想父亲为她担心。 “是你三叔帮的你?”江林一想,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偌大个江府也只有老三敢也有那个能力帮她。 “你倒是会找人帮你。”江林无奈,“你真的那么想去西南?去西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光这七八天的路程就不是好熬的,你可想清楚了?哪怕我是你父亲,我也是不会因为你而中途停下来的。” 说到最后,江林的神情严肃。 “我既然来了,当然不会退祛,还请父亲放心。” 都说虎父无犬女,她身为父亲的女儿岂能退缩?既然选择一同前往,那她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不仅如此,她还要将父亲和墨枕寒一同安全的带回京城。 “将军。”一道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唏唏嗦嗦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江冉冉赶紧躲在了一旁的树丛中。 拿出紫苏交给她的人皮面具,赶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一点都不闷,自从今早她带上了之后,她就十分的惊叹。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将军,营帐已经搭好了,你和江公子一起来吃饭吧?” 江林和江澜则是听到声音,立马站在江冉冉的树丛前,直挺挺的站着不动。 看的来人一头雾水。 将军和江公子是在比谁站的直吗? “咳,你们先吃吧,我和澜小子一会儿就来。”江林挥了挥手,打发来人走了。 这时,江冉冉也走了出来。 “冉、冉冉?”江澜有些口吃。 面前这个面色土黄,模样普通的小子,难道是他妹妹? “怎么样,不错吧?”江冉冉得意的一扬眉。 “不错,还真不错。”江澜忍不住围着江冉冉转了几个圈,细细的观察。“难怪一路上我和大伯硬是没发现你的存在,原来是因为你有杀手锏啊。” “这可是紫苏做了整整两天才做出来的,当然好。”江冉冉说的颇有些自豪。 “原来你两天前就已经和你三叔在预谋这件事了?” 江林有些挫败,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竟然这件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两天他都没有察觉到。 于是之后的几天,全队的人都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将军和江公子怎么老是喜欢往队伍后面看?”一个小兵戳了戳正在喝水的朱鸰。 朱鸰差点没被那人戳的把水喷出来。 “我咋知道。”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朱鸰面不改色的撒谎。 他总不能说,那是他们的公主?是将军的女儿?是江公子的妹妹? 连将军他们都不打算说,他说了,那是变相的找死吗? 他可没那么傻。 再说为何朱鸰能将江冉冉认出?明明江冉冉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但其实朱鸰看到江冉冉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先是看到江冉冉脖间的红绳子感到奇怪,为何一个小兵会带挂坠这等累赘之物?一般来说,士兵因为害怕自己的有去无回,是不会将什么贵重物品挂在身上的。 所以,江冉冉一出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直到第一天的晚上,看到江冉冉不小心掉出来的玉佩,才惊觉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块玉佩就是那次江冉冉来自家酒馆的那块玉佩。 而且看将军和公子的样子,也是知道的,那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 所以说,朱鸰有前世那样的成就,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才智怕是促成成功的关键。 安城。 一块破落沾满灰尘的匾额摇摇欲坠的挂在城门门口。 不同于京城的鼎盛,也不同于青州的繁华,也不同于南边小城的豪爽。 安城是真正的贫苦小城。 虽然地大,但民不聊生。 一进城门,两边道路都是沿街乞讨的人,妇孺儿童,甚至连青壮年的男人也混在里面。 一看到他们纷纷四散开去。 江冉冉眉头紧皱。 前世她大部分都在皇宫里度过,丝毫没料到,楚国还有这么一块贫困的土地。 还好她现在来了。 “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江林策马走在前方,眉头紧皱,显然也没料到安城会是这么一番景象。 在城中饶了大半天,才找到了一个一下子能容纳那么多人的客栈。 刚进房间,江冉冉就迫不及待的叫小儿端了一盆洗澡水上来。 当她舒舒服服的泡在澡盆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几天一直赶路,也没什么水源,都没怎么洗澡,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臭味。 这里物价着实便宜,一间房的价格不过京城的十分之一,于是江林大手一挥,豪爽的让人一人一间。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江冉冉的因素。 收拾好一切,江冉冉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夜空。 这里的星空比京城的美多了,江冉冉抬头看着不由得感慨。 安城看着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似乎就是一座边陲小城。 “咚咚。”门被人敲响。 “谁?”江冉冉警惕的说道。 “是我。”父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吱呀。”江冉冉轻轻把门打开。 推门走进,江林一撩衣袍坐在桌前,伸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你觉得这个安城,如何?” “很平静,或者说太平静了。”江冉冉的脸印在烛火中,阴影在她脸上不停的晃动,影影绰绰。 “没错。”江林赞许的点点头,“你还记得刚进城的时候吗?” “那些乞丐?”江冉冉一下子就想到了门口那成群的乞丐。  因为他们是伪装成一队做生意的车队进的安城。所以,按常理,那么多乞丐突然看到一群衣冠整齐,身骑骏马,还驮着不少货物的队伍,难道不该一拥而上求他们给点钱或是给点粮吗?若是再过分点 ,直接来抢他们的货物也不是不行啊,毕竟他们再怎么不济那也有那么多人,人多力量大,而且人在危机中总能爆发出潜能,更何况,他们这边只有十多个人罢了,胜算还是挺大的。 可是……那些乞丐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居然是四散逃跑,而不是蜂拥而上?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第89章 不愧是将军女儿 “没错。”江林看着江冉冉,眼里浮现了骄傲,不愧是他女儿,一点就通。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四散逃走呢?” 耳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江冉冉这才发现她刚刚竟然把心里想的也给说出来了。 “或许,那些乞丐看到过很多像我们这样的队伍,但那些队伍……让他们感到害怕,所以他们看到我们就不假思索的逃跑了。” 江林赞同的点头,自己这个女儿真是每一句话都讲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她有信心来这儿,也不是头脑发热。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突破点。”江林开口,“我们打算在城内多留两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江冉冉对这个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就算父亲不说,她也会提议,但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问道:“父亲,黎世子到这到底是为了剿哪国的窝点?” “是大燕。”沉凝了一下,江林如实相告。 既然都到了这里,也没必要瞒着,还不如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燕国?”江冉冉若有所思。 翌日。 江林吩咐大家各自组队,去城内转转。 美名其曰:转转,实则是打探消息。 而江冉冉自然是和江澜还有朱鸰组成了一个小队。 在大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中离开了客栈。 “朱鸰,你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江冉冉有些好奇的看向个子明显长高些的朱鸰好奇的道。 她并没对朱鸰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朱鸰分明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 虽然他并没有和大哥还有父亲一样老是时不时的,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转头来看她,也没有像别的人一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但就因为他既不关注她,对她也不好奇,她才觉得朱鸰认出了自己。 看着江冉冉还有江澜好奇的目光,朱鸰抿了抿唇:“第一天晚上我就不小心看到公……江小姐脖子上的玉佩,和那天江小姐来酒馆时带的一样。” 差点说出了公主两个字,幸好自己收的快,拍了拍胸口两个字朱鸰心有余悸。 原来是这样,江冉冉伸手摸了摸脖间现在被衣服遮住的玉佩,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酒馆什么酒馆?”一旁的江澜听到酒馆,瞬间好奇,连忙追问。 “先别管什么酒馆,还是先找到个人多的地方。”江冉冉素手一挥,吩咐下去。 “这安城还真是一贫如洗啊,连个茶馆酒楼都少的可怜。”江澜带着江冉冉他们在城里绕了一圈,感叹道。 她们现在正站在一个貌似是这里大户人家的府邸前。 江冉冉看着对面紧闭的府门,若有所思。 刚刚他们路过几家府邸,全都是大门紧闭,门前冷清,这是为何? 继续在城内转悠,江冉冉她们还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酒楼。 “小二!把你们这的特色菜都上上来!”江澜坐在桌前,豪爽的开口,大手一挥,好不气派。 这一刻江澜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京城的阔绰公子。 “好嘞,好嘞。马上就来。”小二高兴的直哈腰,大概也是很久没见过出手阔绰的人了。 环顾四周,客人零零星星的坐在四周。 “公子,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在注意我们?”朱鸰假装喝茶,实则低声说道。 江冉冉点头,自从他们坐下来,就有视线若有若无的放在他们身上,可等她视线扫过去,却并没有发现谁在看这里。 “有吗?”江澜迷茫的看了眼四周。 大家不都在吃饭喝酒吗? 江冉冉:“……”这人在军营里是只顾着强身健体了吗?怎么智商丝毫不见增长? “客官,上菜咯。”小二托着托盘小跑着过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瞬间就摆在了江冉冉他们的面前。 看着下一秒就拿起筷子吃起来的江澜,江冉冉默默的移开目光。 “你们这似乎酒楼不多?”江冉冉将声音压低,缓缓开口。 小二上菜的手一顿,“一看各位就不是本地人,咱们这个小地方哪里需要什么酒楼?现在生意难做,我们家已经是这安城最大的酒楼了,可都很难维持生计,不像以前了……”小二可惜的摇摇头。 不像以前?那是说以前还不错的意思?江冉冉目光闪了闪,心里虽然还有疑问,却也没有再提。  “我们是路过的商队,准备去燕国做生意,但路上经费见肘,路过安城便想先卖些货物好换些银钱,不知这位大哥可知道这城内有什么靠谱的商户?”朱鸰这时候开了口,还不忘塞了两块碎银子在小二 的手里。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重量,高兴的眉开眼笑,又被一声“大哥。”给叫的飘飘然。 一个酒楼的小二何时被人如此称呼过?别说称呼了,连应有的尊重也没有。 小二一下子就对江冉冉他们一行人敞开了心扉。  “客官,按我说,你们还真不该来这。”小二叹息的一摇头,“咱们这现在时局不太好,别说商户,连开店的小铺都没几个了,你若是真想卖些东西,可以去找沈家老爷试试,只是,恐怕得贱卖了,得不 了多少钱了。” 小二眼神惋惜。 “时局不好?”朱鸰听闻皱了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二有些犹豫的看着朱鸰,显然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在朱鸰又给他塞了几枚碎银之后,小二一咬牙开口说道:“咱们这,虽然属于楚国,但又在三国的交界处,有不少燕国还有南疆的人常来这里,就在前段时间我们这里 ……” “小心!”江澜突然拽着江冉冉滚到了桌子内。 “啊!杀人了!快跑啊!快跑!”酒楼里瞬间如炸了锅一样,尖叫声,跑步声,东西摔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敲在了江冉冉的心房上。 一个碎银滚到了江冉冉面前。 上面还沾着血迹。 视线随着碎银往前看去,小二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睁着。 江冉冉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人牢牢的攥住,喘不过气来。 待人群撤离的差不多的时候,江澜护着江冉冉从桌底下给拉了出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谁?”江澜刚刚还嘻嘻哈哈的面容立刻变得阴沉沉的,还隐藏着怒火。 那支箭,差点就射到了江冉冉,可以说几乎是从江冉冉的面前划过然后射到了小二。 皱了皱眉,江澜侧头说道:“朱鸰,保护好冉冉,我上去看看。” 可脚步还没有跨出去,楼梯上就响起了脚步声。 江澜收回脚步,抽出长剑,挡在江冉冉身前,一旁的朱鸰也是如此。 红色的衣角从楼梯的间隙中露了出来。 “躲躲藏藏像什么样子?”江澜大声说道,声音在整个酒楼里回荡。 整个酒楼里,现在只剩下江冉冉他们三人还有楼梯上那人了。 “哟,是谁,火气这么大?”阴柔的声音响起,刺的江冉冉他们三人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那人也走了出来,露出了面容。 江冉冉嘴角抽了抽,内心只想骂一句“卧槽。” 这个死娘炮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这位小姐老是盯着在下看?莫不是看上在下了?”红衣男子看到对面躲在两人身后却一直看着他的“小子”,身段妖娆的扭了下腰,戏谑的开口。 江冉冉嘴角几度抽搐,郁闷着一张脸看着他:“衍太子放心,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 江澜讶异的回头,没想到江冉冉知道对方的身份。 “燕国太子。”江冉冉靠近江澜,低声道,想了想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是个娘炮。” 江冉冉自认声音已经很轻,但对面的燕衍还是依言轻挑眉稍。 他,娘炮? 唔……他的盛名现在传到楚国了吗?燕衍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这支箭是你射出来的?”江澜才不管娘炮不娘炮的,他只想知道答案。 燕衍嫌弃的看了眼地上那躺在血泊中的小二,立马捂上口鼻。 “这种人配本殿出手吗?”燕衍嗔之以鼻,不过一个酒楼的伙计,难道也配他动用自己这双高贵的手去杀他?简直就是笑话。 连带着看向江澜的眼神里都带着鄙视。 “不是你还是谁?”江澜明显不信。 没办法,整个酒楼就燕衍嫌疑最大,何况现在除了他们,也就只剩下燕衍还未离开。 “那你说这里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在一瞬间将小二杀死?”看燕衍并未回答自己,江澜忍不住再次发声。 燕衍此时已经在江冉冉他们面前了。 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澜,“我说,你怎么还没有你妹妹有脑子?” “刚刚我在楼上你感觉到了?”凤眸一眯,目光微冷的看着江澜。 江澜觉着浑身一冷,觉得脖子被人牢牢的握住,呼吸不畅,但还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楼上还会不会有别人呢?嗯?”江冉冉觉得燕衍的这个“嗯”字,音调百转千回,颇有骚气。 “对吧,美人?”燕衍头一歪,看向站在江澜身后的江冉冉。  “……想来衍太子是知道谁杀了小二吧。”江冉冉并没有在意为什么燕衍看出自己真实身份的事,她只想知道结果。 第90章 小脸一红 眼看着江澜撩起袖子,想要冲上去的驾势,一把将他给扯在自己身后。 江澜冲上去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别看燕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武功高的很。 “我自然知道。”燕衍并没有否认,“他刚刚就坐在本殿的对面,但本殿并不打算告诉你他是谁。” 燕衍弯下腰,侧头靠在江冉冉的耳侧,低声说道。 “喂!把你的狗头拿开!谁准你这么靠近我妹妹的!”江澜一看瞬间炸了,怒声的冲了出来。 “衍太子想多了,我并没有问你是谁的意思,因为……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后退一步,江冉冉远离了燕衍。 “哦?”燕衍好奇道,“那江小姐果然是聪慧过人,本殿佩服,佩服。” “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江冉冉拉着江澜就往外走,还不忘给朱鸰一个眼神。 “冉冉,你怎么会认识他?还拦着我不让我说话。”刚出酒楼,江澜就忍不住说道。 看了一眼江澜,江冉冉无语的看着他,心道:不拦着你,你现在恐怕不是走着出来而是横着出来的。 “公子,我们还是回客栈再说吧。”朱鸰显然是发现了江冉冉的无奈,连忙开口。 看着江冉冉还有朱鸰快速的脚步,江澜只好跟上。 回到客栈,江冉冉一行三人直接进了房间。 朱鸰检查好门窗,将门反锁好,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真怕会打起来,那时自己的手里全是汗,当自己看到那个衍太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此人不简单,悄无声息的脚步声,比他父亲还有轻盈,想来武功定然比父亲还高,而自己跟父亲的武功比简直 就是鸡蛋碰石头,更别说看起来比他爹还要厉害的衍太子。 还好还好,他们三人都安全出来了。 “你坐啊。”看着站在一旁的朱鸰,江冉冉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朱鸰黝黑的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我喜欢。” “噗。”江冉冉被朱鸰的腼腆逗笑了,“哪有人喜欢站着的,你坐吧,在这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是啊是啊。”江澜也十分附和的点了点头。 最后,朱鸰抵抗不了,只好盛情难却的只坐了一个凳子脚。 “冉冉,你何时认识的衍太子?”他之前想了想,觉得江冉冉并没有认识衍太子的机会。 “我在墨王府看到过衍太子的画像,所以,今日一见,很快便认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江澜一副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 丝毫不在意,江冉冉何时去的王府,而墨王府为何会有衍太子的画像。 朱鸰在一旁,则是默默的捂了把脸。 他可以说不认识这个人吗?这也太好骗了吧?……不过公主也够强大,编理由都不需要时间,而且还面不改色。 别说他为什么知道这个理由是假的……而是因为这个理由……真的挺劣质。 “那你刚才干嘛拦着我?”江澜继续问,借此来解答自己的疑惑。 “你觉得你在军营里呆了几天武功就很厉害了?”江冉冉说到这个就感觉肚子里一包气。 他不要命了吗?还是说他看到一个人就打算往上冲? “戚。”江澜对此不以为意,“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大腿都没有我一个胳膊粗。” “是吗?”江冉冉似笑非笑,“我倒是觉得人家就凭那细细的胳膊就能把你一胳膊扔出酒楼。” 江澜愣了愣,瞄了眼江冉冉似笑非笑的脸庞,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朱鸰,你告诉他。” 朱鸰被点到名,惊得一下子从椅背上跳起来。 “咳,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个衍太子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了江澜瞪来的目光,赶紧快速说完下一句,“但肯定比我父亲要厉害,也比将军要……厉害些。” 歪头想了想,朱鸰语气肯定的说道。 江澜惊讶的张开嘴巴,显然是没料到朱鸰的话。 “竟是这样?”江澜突然觉得自己脸上骚的慌,也不知道刚刚的勇气到底是谁给他的? 他真的没想到对方这么强大啊。 “我还以为他和我们楚国的那些皇子一样呢。”楚国的皇子除了八皇子擅武之外,其余的,还真的只能算文弱书生了,而且就算八皇子擅武,那也曾被江澜给打扒在地上。 也难怪江澜有这么强烈的代入感了。 江冉冉听到江澜的回话,乍一下,觉得自己竟无法反驳。 “楚国擅文,可不代表其他国家也擅文。” 江冉冉有些无奈。 “江小姐,你可知道那杀死小二的人了?”朱鸰想起江冉冉对燕衍说的话,好奇的问。 点点头,江冉冉道:“这事等大家回来一起说吧,顺便把我的身份也告诉大家。” “身份?”朱鸰吃惊。 “嗯,既然连燕衍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朱鸰理解的点头。 “难道那个杀死小二的人,和黎世子失踪有关?”江澜智商终于上线。 “没错。”江冉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现在就看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安全不安全?” 江冉冉忧心忡忡。 “放心。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大伯他们放信号了,看这个时间也该到了。” 话刚说完,就有人敲着门。 “进来。” 下一秒,江林饱含担忧的看着屋内众人。 “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酒楼,听说那里今天死了人,你们没事情吧?” 三人互相多看了对方几眼,面色稍显尴尬。 “没什么事情。”江冉冉轻咳一声率先说道,“不知道另外那些人可回来了。” “已经差不多回来了,冉冉可是有事?”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告诉大家。”看了身边两人一眼,江冉冉开口道。 “今天遇到的事?”江林疑惑的一挑眉,却见江冉冉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只好先去叫人。 不多时,大家都聚在了江澜的卧房内。 可江冉冉却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正在大家一头的雾水的时候,江冉冉一身女装的站在了大家面前,手里还不知道拿了个什么。 这些人都是江林的亲卫,大部分都时常出入江府,因此对江家大小姐的面容都有印象,此时看到江冉冉站在他们面前,全部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好。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抱拳,准备行礼。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冉冉给打断了。 “别这么急。”江冉冉拦住了一个人,素手一翻,薄如蝉翼的面具再次罩住了她精致的脸庞。 “王二!”那个被拦住的人抬起头看到江冉冉,第一个发出了惊呼,这不是跟他们一起来这但总落在队伍后面的王二吗? 原来竟是小姐扮的。 亏他们之前还想江公子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不然怎么老是时不时朝王二望过去,现在倒是知道了,原来王二是大小姐。 众人显然都十分吃惊,眼里纷纷闪过不可置信。 “这……小姐怎么会在这?”有一人低声说道,目光瞟向了江林,显然在等江林解释。 从京城到安城几百公里的路,他们快马加鞭用了七天的时间终于赶到,连他们都感觉甚为疲惫,却没想到大小姐居然同他们一起。 “我是偷偷跟来的,所以才装做是王二的样子。”江冉冉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开口解释。 “大小姐,此次出行凶险异常,消极大可不必担心黎世子的安危,黎世子吉人天相,我们定会安全将他带回。” “是啊,大小姐就这么跑出来了,若是被旁人知道,怕是会说三道四啊!” 众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纷纷开口。 江冉冉心中一暖,没想到大家都那么关心她。 “京城有二叔三叔他们,不必操心。”江冉冉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危险,都说虎父无犬女,我身为父亲的女儿,又岂会怕呢。” “好,说的好。”话音刚落,就有人鼓掌说道。 “我刚刚看到了衍太子,燕国太子。”在众人一片情绪高涨的时候,江冉冉缓缓地说出了她这次想要说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的表情凝固。 第91章 藏兵 江林皱眉,也没想到冉冉今天遇到的事的是这个,凝眉沉思,衍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身处楚国境内。 屋内安静了几秒之后,几道义愤填膺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过分了,是当我们楚国无人吗!” “嚣张,将军我们去抓了他带回皇宫由圣上发落!给他们燕国一个颜色看看!” “就是!” “好了!”江林大喝一声,“人家是谁?是燕国太子!会是你们说的那么容易抓住的人吗!就算抓住了!你们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 近年战事频繁,楚国根本不能再承受新一轮的战事了。 “他既然敢来,那就是最好了完全的准备,岂会害怕我们这些人?” 众人全部惭愧的低下了头。 “是我们考虑不周,只是大家难免有些气愤。”其中一人对着江林抱了抱拳,“只是这燕国太子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而且那个窝点不就是燕国的吗……黎世子也是在这断了消息的。” “是啊是啊,而且听闻黎世子的母亲是衍太子的……” “好了。”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林给打断了。 黎世子的母亲在楚国是禁忌。 “冉冉,你怎么看这件事?”江林将目光放到了江冉冉身上。 江冉冉摇了摇头:“不会是他,目标太明显了,不过……怕也是和他拖不了关系。”  黎世子不见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这么做。但,谁叫他是燕国太子,那些私兵又是燕国的,说真的是一丝关系也没,那她也是不信的,何况,到现在都没有传出燕国私兵被剿的消息 。 “让玄风暗中看着他,我们继续找线索。” 江林迟疑了一下,玄风是来保护冉冉的,虽然现在有他在,但是…… “好吧。”在江冉冉坚定的目光中,江林终是点了点头。 朝暗处使了个眼色,玄风悄无声息地退下。 但是在被楚国发现了自己国家在楚国私自的藏兵,这衍太子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进入楚国,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还真是有持无恐。 也不害臊。 “你们今日是如何碰到他的?”在一片沉默中,江林再次开口。 江澜朱鸰还有江冉冉三人相视一眼。 朱鸰开口道:“今日小的和公子还有大小姐去了酒楼,正在和楼里的小二打听消息,只见那小二刚说道关键的时候,就被楼上的一箭给射中,血溅当场,没了生息。” 虽然在场的众人皆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但听到小二遭受的这一场无妄之灾时,还是唏嘘一片。 “衍太子就是当时从楼上下来的。” “鲁莽!”江林眉毛倒竖,生气的朝江澜吼道。 听朱鸰讲完事情经过,江林的一颗心就差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连他都不敢去挑衅衍太子,自己这个侄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 能安然无事的回来,江林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烧一下高香。 江澜缩了缩脖子,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只是那个衍太子确实看起来文文弱弱,身无二两肉的。 “衍太子似乎还……知道了大小姐的身份。”朱鸰最后又补充道。 “什么?”江林眉头紧皱,颇为担忧。 “无碍,只是既然有人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他露面有他露面的道理,何况凭他的武功若是想走……怎会走不掉。” 是了,江林颔首。 几乎没有人知道衍太子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因为……见过他真实水平的人,应该都不在世上了。 “衍太子知道黎世子在哪。”江冉冉肯定的说道。 “只要能够盯牢他,我们定然会知道这安城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又为何会迟迟没有消息,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江林听闻眉稍微松,可眉间仍然隐含担忧:“这衍太子,岂是那么好盯的?稍有不慎恐怕会引火烧身啊。” 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孤身奋战,他要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多少个人来的,就要多少个人回去,战场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这就得看那衍太子愿不愿意了。”江冉冉意味深长。 她觉得,衍太子大约是愿意的。 “我今日去见了县令。” 安城虽叫做城,但却只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县,只因地处交界,朝廷当时重视,才赐了城,这是现在朝廷早已不管这些边境之地了。 江林略一沉凝,“这安城早已不是原来的安城了。燕国太子在这却无人知晓,燕国的私兵也在这却无力铲除,这安城怕早已名存实亡。” “这!”江澜吃惊的叫出声。 周围的人也都一脸惊讶。 “安城的县令已经在这任期多久了?” 问题一出来,所有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迟疑的说道:“许是有十年了?” “十年。”江林冷哼一声,“一般地方官员的任期只有五年,哪怕安城地处偏僻,也万万没有一任就是十年的道理。” 朝廷为了防止地方官员结党营私,各自独大,特意制定了这条政策,却没想到这安城的县令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竟然留任在此已十年。  “虽然我们是乔装打扮,私自入城,可这县令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实属不该。”摸了摸不存在胡须的下巴,江林继续道:“我今日前去府衙,本想见一见那县令,可你们猜怎么着?我竟然连府邸的 大门都未曾跨进。” “怕是这安城的县令知道些什么,因此才不敢见将军。”朱鸰开口。 江林站起身,推开玄窗,安城大半的景色映入眼帘。 “要是照你说的,那倒还好,怕只怕某些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江林转身,面对大家。 屋内一片寂静,这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 “如果这县令早已投靠了燕国,那黎世子到现在音信全无,或许这县令从中也倒了不少鬼。” 江冉冉倒是没有多大感触,前世她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太多,因此现在听到这个在别人耳里如惊雷一般的消息,她面上淡定如常,心里更是一丝波澜也没有起。 “还有那些之前来到此的大臣们,不是被那县令贿赂了,怕就是被这安城的假象给迷惑住了。” 江澜看着沉着冷静思考的江冉冉,头一次没有意气用事,许是上午的事情给了他教训,不然若是换在平时,现在他早就叫嚣着要去府衙把那县令绑了来,好严刑拷问。 想来是江冉冉的目光太过明显,江林也看向了正低着头的江澜:“澜小子,你有什么看法?” 屋内众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了江澜身上。 江澜抬起头,眼里竟有些紧张,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直到旁边的朱鸰拿胳膊肘捅了捅他,他才反应过来。 “我、我想我们现在该按兵不动,如果真如大伯、妹妹所说,那我们的一举一动定然已被人所监视,我们现在应该等着玄风,看看衍太子有什么动静,再来决定下一步该如何。” 说完,江澜有些局促不安,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 虽然在京城中,军营里,也有不少人因为他的身份,而注视着他,可眼下这样的情景,却是第一次。 不由的挺了挺胸膛,突然觉得自家爹娘把自己放到军营是个正确的决定。 江林赞许的点了点头,“你们觉得澜小子,说得如何?” 看向众人,江林的心稍稍放下。 自己这个侄儿在京城名气不小,却是因被人称为小霸王才扬名京城,听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度还真是有些担心澜小子有没有带兵打仗的天赋,如今看来,倒是个可造之材。 大家纷纷点头,“正如江公子所说,为今之计,便是等衍太子那的动静,只望玄公子能一切顺利。”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人道。 话音刚落,门口就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朱鸰迅速的来到门边,“谁?!”握着腰间的短刃,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是我,小二。”门外的人愣了愣,明显有些被朱鸰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到。 微微放松握着短刃的手,迅速的打开大门。 “什么事?”朱鸰微微不耐。 小二正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被吓出的虚汗,听闻赶紧道:“客官,是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正在外面大堂坐着,等着见你们呢,所以特意让小的来通传一声。”  小二献媚的笑着。 第92章 理亏 “县令?”江冉冉率先出声,“你们这的县令为何要见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不过一队商户,有何能耐得你们县令亲自赶来相见?”江澜也出声附和。 朱鸰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犹疑的小二,忙说:“我看是搞错了吧,去去去,别打扰我们。” 趁小二怔愣,朱鸰迅速关上门扉。 “唉?哎!客官!别关门啊!”小二反应过来,忙敲着门。 “将军。”朱鸰大步走回来,“这是怎么回事?”一向机敏的他,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 “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本来就糊涂的大家变的更加迷茫。 可江林并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想法。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没多久,门又被敲响。 还是朱鸰去开的门。 “这是?”看着去而复返的小二,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大腹便便的男子,心中隐约有了答案,面上却丝毫不显现出来。 “客官,这是咱们安城的县令,陈大人。”小二的态度比刚刚还要好上几分,那腰弯的就差直接把头放在地上了。 转身,“陈大人,这就是您要找的人了。” 两边都介绍完之后,小二赶紧找了个由头退下。 “陈……大人?”朱鸰眉梢一挑,“既然是县令大人,我们自然却之不恭,请吧。” 往边上侧了侧,朱鸰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可怜的陈大人在门口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就被这样请进了房间。 江冉冉暗地里笑了笑。 朱将军看来不止是带兵打仗好,如今看来连教养子女也很有一套,虽然朱鸰之前一直在朱家酒馆当小二,但一脱离那个身份,不仅头脑聪颖,就连谈吐气质皆是不凡,说话嘛……更是见缝插针。 若是朱将军能和父亲认识,定会互相赏识吧。 余光看着父亲正赞赏的看着朱鸰的表情,觉得等朱将军从燕国回来之后,或许该让他们见上一见。 “下官见过大将军。”陈大人一进屋就直直的朝坐在主位的江林跪下行礼。 在楚国,只有江林才能被称为大将军,而像县令这样的芝麻小官,见到身居一品的江林,跪下行礼也是不为过的,反而能体现出对江林的尊重。 “县令大人这是说什么呢?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我们这可没有。”江林不买账道。 “是啊,是啊。县令大人进错房间了吧?”在座的不少人也反应过来了江林的用意,忙配合着。 遭到那么多人的质疑,县令陈大人倒也不慌不乱。 仍然跪在原地。 “请大将军赎罪,下官今日上午有要事在身不在府中,竟没想到府里的管家竟然将将军您拦在了府外,真是罪无可恕。”县令此时的模样深恶痛绝。 “下官已惩罚了他,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次。” “呵。” 笑声突兀的响起,所有人包括县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声音发出的那一处。 江冉冉缓缓走出角落。 “既然县令大人上午不在府中,而管家又将那所谓的将军拦住,那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府上来了客人呢?” “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县令听此,面容未动,直接道:“说来也巧,是下官回府路过花园时,不小心就听到了府内丫鬟们的谈资,听到有人说今天管家拦下一周身气度颇为不凡的男子不让入府,下官心一想莫不就是将军?因 之前京中就有信来说大将军要来安城,且下官的府上平日甚少有人来往,这两者结合,下官便怀疑来人乃是将军。” 目光转向江林,县令继续说道:“于是下官立马叫了管家,听管家一描述,就知那必是将军无疑。” 县令拱手,神色十分惭愧。 “要是真如县令大人说的这般,倒也不错,只是没想到……县令大人府里的丫鬟婆子竟会如此嘴碎。” 江冉冉似笑非笑的看着县令。 哪怕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也绝不会允许自家的下人到处闲话家常,谈天说地,主人家的是非更是想也不能想,更何况陈大人就算官再小……那也是个官。 官员府邸自然对下人的管束更加严格,所以说像县令刚刚说的那些,江冉冉始终持保留态度。 “说来惭愧,下官因为一直公务缠身,对府上的一切从来都不大关注,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县令大人边说边摇头,看起来确实十分惭愧。 看来这人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也要认定父亲为大将军了。 江冉冉暗自思索。 “还望大将军移步至县令府,下官定然好生款待。”  “县令大人真是辛苦了,可惜啊,在下早就说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将军,我们只不过是从京城来的商队罢了,县令大人怕是白忙活了一场。”江林打定主意不承认自己是大将军,量他县令也是无可奈 何。 最终,县令还是铩羽而归。 房间内一片沉默,大家都在等江林开口。 “朱鸰。” “在!”朱鸰一下子从座位上起身。 “今晚,你和我去一趟县令府。”江林手指轻叩桌面,吩咐朱鸰。 睁大眼睛,朱鸰吃惊道:“我、我吗?” “怎么?不敢了?”江林拍着朱鸰的肩膀大声的说着。 “敢!”朱鸰大声喊道,“只是……” 搓了搓衣角,朱鸰难得扭捏。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何需如此吞吞吐吐?”江林皱眉。 朱鸰脸色一红。 “还有那么多大哥在,应该轮不到我吧?”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眼坐在周围的人,朱鸰颇觉得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周围就发出了不少善意的笑声。 “小子,你放心的去。管我们如何?”一位长相豪放的男子大刀阔斧的坐在一旁,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着茶。 “我们几个可是老了,就该你们年轻人锻炼锻炼去。”又一人发话。 “是!”朱鸰目光闪了闪,挺起胸膛更加自信的朝着江林开口。 自从他进军营起,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也从来没有人以大欺小,更没有人嫌弃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和他想象中的军营不太一样。 原本因为父亲而坚定的心,此时为自己而坚定。 虽不是楚人,但愿为楚人守护这片疆土。 “公子,你不去吗?”回过神来,朱鸰想起了一直坐在一旁的江澜。 “我?不去不去。”江澜摇头,“我粗心大意的,恐怕会坏了大伯的事,还是不去了。” 但看向江林的视线里,却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江林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江澜的性子,还是急躁了些。 夜幕降临,月上三竿。 “将军,我们真的不叫公子吗?” 蹲在县令府对面的树丛里,朱鸰还是忍不住问道。 “到都到了,还叫什么叫。” 江林一把按下朱鸰露出的脑袋,埋在草中。 下一秒,就有人走到了江林他们所藏之处的面前。 “你,你,还有你,去那边守着,不得松懈。”粗旷的男音在江林他们头顶不远处响起。 “是!” 脚步声响起,整齐划一。 “他们戒备加强了。”等声音消失,江林悄无声息的露出脑袋,看着布满侍卫的县令府,眉头紧皱。 “我们什么时候进去?”朱鸰也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凑到江林身边低声说道。 “等。”江林低语,“等他们换班的时候,我们就进去,切记小心。” “是。”握在刀柄的手紧了紧,朱鸰放轻呼吸,更加小心的伏在草丛中。 “美人,在等谁呢?” 江冉冉睡不着正坐在窗前,突然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颜,江冉冉眼皮抽了两抽。 “衍太子好兴致。” 眼前这一身红衣的男子,不正是白天遇到的燕国太子? 眼神不自觉的往对方身后一看,却没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别看了,那个暗卫还在本殿房间的门口苦苦等待呢。”燕衍一个翻身坐在江冉冉对面的桌子上随意说道。 眼神动了动,果然是发现了。 “难道燕国民风开放,男子都可以随意出入女子的闺房了?”江冉冉拉开与衍太子的距离,语气不善,并没有因为玄风被发现而显得理亏。 眨了眨眼,燕衍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不可。” 江冉冉一挑眉,刚想说话,就被燕衍的下一句话给打断了。 “但是可以随意出入客栈哦。” 上前一步,燕衍再次拉进和江冉冉之间的距离。  “衍太子对谁说话都这样吗?”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不悦道。 第93章 只有对美人才这样说 “当然是……只有对美人才这样说了。”手肘撑在江冉冉所坐椅子的扶手上,燕衍另一只手就准备去挑江冉冉的下巴。 “啪。” 还没碰到下巴,清脆的响声就回荡在整个房间。 燕衍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双眼一眯,江冉冉语气不善。 “有个性有个性。”燕衍绕着椅子转圈,最后站定在江冉冉的面前。 “难怪墨枕寒会看上你啊。” 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僵。 “怎么,看上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到现在,江冉冉才真正的正眼瞧着他。 “你见过他?” “是呀,见过。还不止一面。”燕衍眉眼带笑,此情此景要是在大街上,怕是有不少姑娘得迷花了眼。 但在江冉冉眼里,绝对不是那样,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人怎么笑的这么欠揍。 嘴角紧抿。 江冉冉死死的盯着满脸笑容的燕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视线一刻也不移开。 颇有一副你不解释,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这么一直盯着本殿,难道是因为本殿太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所以准备放弃墨枕寒那厮,然后移情别恋爱上本殿了是吗?”弯下腰,燕衍平时着江冉冉的那一双黝黑的眼眸。 一眼望不到底。 “衍太子在燕国这么自恋就算了,在楚国……还是收敛些吧。”江冉冉薄唇一掀,毫不留情的嘲讽。 “还有,移情别恋这种事,在我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语气虽淡,但里面的肯定不容置疑。 “如果死了呢。”收起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燕衍直起身,让人看不起他眼底的神色。 “碰。”迅速的起身撞倒了椅子。 江冉冉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燕衍,毫不畏惧的指着对方的鼻子。 “衍太子还是想好了再说话,这里可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别忘了你脚下可是楚国的土地!可别到时候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几个字静静地飘散在房间内。 看着眼里喷着怒火的女子,燕衍眼里闪过震惊。 这真的只是一个将军之女? 这分明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啊。 “冉冉!”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江澜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 刚准备冲进来,却停下了脚。 房间内,江冉冉正站在窗前一脸吃惊的回头望向自己,一旁还有倒在地上的椅子。 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歹人呢?” “什么歹人?”江冉冉满头雾水的看着东张西望的江澜,脚步去轻轻挪动,遮住了燕衍的藏身之地。 “不,不是,没歹人那刚刚怎么有那么大的动静?” “这个啊,是我有些睡不着,想到窗前透透风,没想到没看清东西带倒了椅子。”江冉冉说着扶起倒在一旁的椅子,一脸真诚的看着江澜。 对于自家妹妹的话,江澜还是无条件相信的,何况江冉冉正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想来也是他大惊小怪了。 “放心,大伯一定会平安归来。”以为是担心大伯,江冉冉才会睡不着,江澜赶紧出声安慰。 “嗯。”江冉冉低头答应,作势就往床边走。 “有事马上就叫我。”匆匆留了一句话,江澜就揉着眼睛转身离去。 “啪嗒。”门被轻轻扣上。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你父亲去夜探县令府了?” 从床底翻出来,燕衍拍拍身上的灰,一脸嫌弃。 看着不想说话的江冉冉,燕衍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开口:“既然已经去了县令府了,那不用本殿说,你们马上也就会知道了。” 看着还是不为所动的江冉冉,燕衍像是妥协一般的道:“墨枕寒在密林。” 什么?! 江冉冉一下子抬头。 夜里,江冉冉的双眸明亮的宛如一旁的烛火。 “但本殿,确实不知他是生还是死。” 翻窗之前,燕衍最后转头留了一句话,随即变不见了踪影。 “将军!”朱鸰低声吼道。 “快走!”江林一手拉住朱鸰就往围墙窜去,不顾自己另一条胳膊,鲜血淋漓。 “快!快……”来人啊。 话还没说完,朱鸰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捂住了嘴。 “闭嘴,别惊动他人。”江林眉头一皱,低声道。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客栈的大堂。 朱鸰反应过来,露出懊悔的神情。 “别傻愣着,赶紧过来把我扶上去。”江林一把拍在朱鸰头上,低声怒道。 “哦,对对。” “父亲。” 上楼梯,朱鸰刚准备扶着江林去房间内,就听到江冉冉的声音响起。 心仿佛被人攥牢一般,疼的无法呼吸。 刺眼的鲜红毫无预告的刺入江冉冉的眼球。 “我没事,你快去休息。”江林看着呆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不着痕迹的将受伤的手臂往后移了移。 可这岂是挡挡就能不让人看到的? “朱鸰,扶父亲进来。” 看了眼受伤的将军,又看了眼态度坚决的江冉冉,最终还是将江林扶进了江冉冉的屋内。 此时江林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虚弱,自然是无力阻拦这一切。 “去打盆热水来。” “是。”朱鸰快速离去。 “冉冉,你??????”看着江冉冉熟练地包扎技能,江林疑惑的出声。 听着父亲微弱的声音,江冉冉鼻子一酸。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江林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个温润却又刚强的女子,点着一盏油灯,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情景。 “好,好,好好休息。” 翌日。 “水,水。”江林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冒烟了,嘶哑着开口。 “醒了,醒了。” “水,水,水,快点。”催促的声音响起。 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嗓子的燥热,江林这才有精力去感受周围的事情。 眼皮还是很重,脑子昏昏沉沉的想要再睡个十天半月才行。 朱鸰看着江林眼睫毛颤了颤后,又继续归位了平静,连忙对周围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将军这……没事吧?” 只见一张床前围满了大老爷们儿,明明想大声说话却碍着床上躺着的人而纷纷压低嗓音。 “各位不必担心,等父亲再休息一会儿,定会醒来。” “是啊是啊,只是,没想到将军居然会受伤。” “将军已经多年未曾受伤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在县令府马失前蹄。” “都是我,都是我拖累了将军。”朱鸰一脸歉疚的说道。 是他身手太差,拖累了将军,到头来却还要将军来救他,否则已将军的身手怎么会受伤? 真是枉费父亲还有小姐的厚爱。 “啪。”想着,他就往自己的脸上挥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全场寂静无声。 “小子,别自责。”一位彪形大汉拍了拍朱鸰的肩,想要安慰却没有控制好力道,一下子把坐在床边,身材瘦小的朱鸰一巴掌给拍下了椅子。 “噗通。”朱鸰一屁股坐在地上。 “噗。”在场的众人皆忍不住笑出了声。 凝重的气氛瞬间瓦解。 “这……咋到地上去了?俺没用劲啊?”彪形大汉一脸迷茫的望着坐在地上的朱鸰,挠着后脑勺道。 “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众位叔伯不如先去外面休息?” “不敢,不敢。”众人连忙低头。 他们虽是江林的心腹,有时候也会与江林兄弟相称,但绝对担不起江冉冉的一声叔伯。 其中一人道:“不如,我们就先出去?让朱鸰跟我们好好讲讲昨天到底在县令府上发生了什么?如此一来,等将军醒来,我们也好快速的想出应对的措施。” “好,好。” 众人褪去,房间重新回到安静。 “冉冉?” 江澜站在江冉冉身后未曾离去。 担忧的目光落在江冉冉身上,据他所知,江冉冉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来?” 隔壁房间。  “朱小子,你说说看,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围成了一个圆圈,最中间自然站着朱鸰。 第94章 泛着凉意的刀刃 “县令府,有别国人。” 燕衍离开江冉冉所在的客栈,几下起落,转身就到了县令府其中的一处院子。 院落不大,可以说是甚为普通,可不管是其暗中的暗卫还是明面上守卫着院落的侍卫都是整个府中布置最多的。 燕衍直接走进院落,不躲也不闪,那些侍卫竟也视而不见就由着燕衍长驱直入。 直到推开房门,刚踏进房内一步,寒光直接向燕衍的面部袭来,杀气腾腾。 手指一翻,一枚泛着凉意的刀刃稳稳的被燕衍夹在指间。 “还真是热情啊。” 手指一动,刀刃牢牢地扎在门框上。 “你就是这么迎接为兄的?” 燕衍背着光,站在门口,瞳孔幽深的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弟弟这不是怕这地方太小,容不下太子哥哥这尊大神吗?”阴影里,走出一个少年。 少年眼神阴鸷,神色不羁。 “你还知道本殿是你的哥哥?” 走近少年,燕衍声音冷漠。 “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话音顿了顿,燕衍继续说道。 却不料少年反应格外激烈。 “放手?你以为你是太子,就能管到我的头上了?”嗓音嘶哑,少年激动的连自称都忘了。 “管?你以为你能算计的了墨枕寒?”嗤笑,燕衍毫不给面子的发出了声音。 少年顿时脑羞成怒。 伸手,就袭上燕衍的脖颈。 脚步一晃,燕衍轻松的擒住了少年狠戾带风的手刀。 “燕清,没有人告诉过你,出手之前先衡量衡量自己的水平吗?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对本殿动手?” “本殿记得本殿上一回就说过,本殿只会再容忍你最后一次,看在母妃的面上—” “而现在,你已经成功的把最后一次机会给用掉了。”黑暗里,燕衍的声音毫无温度的响起。 毫不费力的甩掉一直在自己手心挣扎妄图逃离的手。 燕衍冷哼一声。 “都说哪怕是一只狗,养在身边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却没想到母妃养的居然是一条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狼崽。” 燕衍是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但想到现在还躺在宫内神智不清的母妃,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养,那也要养啊,光生下来,就打算让我报答了吗?”燕清突然笑了,斜斜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不屑一顾。 “啪。” 忍无可忍的,燕衍反手就甩了一个巴掌上去。 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出,燕清直接怔住,手指朝嘴角一抹,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手指上的鲜红,异常明目。 上一秒还在怔愣,下一秒燕清就无所谓的将手上的鲜血随意的拿衣角擦了擦。 “所以,温妃养了你,你就打算认贼做母了?!就因为她养了你十六年?” “你又可曾记得冒着生命危险生你下来的母妃?!”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燕清,他觉得自己气的鼻子都歪了。 无药可救! “贼?到底谁是贼还不知道呢。”燕清面无表情略带嘲讽,“太子殿下觉得生恩大于养恩,本王却正好相反。” “如果太子殿下特意来县令府只为了和本王争论这个,那太子还是请回吧。” “本王这……可从来不欢迎太子殿下。”  努力平复着想要将面前之人碎尸万段的心情,燕衍开口:“本殿自然是来看成王你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了,你当墨枕寒还有那楚国大将军是那么好拿捏的?”就算是他刚刚去见的那个少女,也不是好招惹 的。 燕清,几个月前被封成王。 燕国,成王,唯一在未及冠便有爵位在身的燕国皇子。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高看楚国人,莫不是因为墨枕寒的身份?这若是让父皇知道……太子殿下恐怕不好交差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你可莫要忘了,墨枕寒的身份又与你有没有关系?帝心难测,你以为你就逃得了?”一声冷笑不可抑制的从嘴角溢出,“成王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燕衍是真的没有兴趣和他再逞口舌之争了,冷眼看着笑的猖狂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指责他暗杀他,却唯独忍受不了别人说自己母妃的一句不是。 自从他当上了太子之后,从前那些说过母妃坏话或者暗地陷害母妃的人,几乎都被他或明或暗的处死了,除了还有几个现在还动不了的漏网之鱼。 可现在说自己母妃不是的,却是母妃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他的亲弟弟。 这让他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嘴角冷漠抿成一个弧度。 他倒要看看,以后没了他替燕清擦屁股,燕清这个狂妄自大是非不分的人,没了父皇那些虚伪的宠爱,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母妃给他的嘱托,他是做不到了,冷眼旁观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 屋内。 “王爷,我们还要继续吗?”梁上跳下一个人,跪在地上低声禀报。 “滚!” 燕清转身一脚就朝对方的心窝踹去。 那人直直地朝后面倒去,向后滑了好几米,直到撞到墙角,可见力度之大。 但就算如此,那人下一秒还是忍痛爬了起来。 “属下知错,属下这就滚。”连血迹都来不及擦,就快速的朝门口爬去。 别人不清楚,可他们这些一直呆在燕清身边的人可知道,这分明就不是什么皇上宠爱的王爷,而是一个煞神。 此时就连那些躲在暗处的暗卫都不自觉的将呼吸放的更轻,生怕燕清一个不高兴就被殃及池鱼。 “明天出城。”江林一手绑着纱布,身手矫健的走到大家中间,开口说道。 一瞬间打破房间的沉默。 自从大家问完朱鸰的问题,房间就陷入一股毫无声息的氛围,朱鸰也仍旧坐在原处,眉头紧锁。 “怎么了这是?”江冉冉跟在江林身后,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到了眼里。 “将军!我们现在就去端了县令那老贼!”之前说话的彪形大汉,直接把一直扛在腰间的大刀往地上一放,大声嚷道。 江冉冉那一刻觉得客栈的天花板都震了一震。 “收起来!”江林声音不大却颇有威力,“你以为这是在战场,大敌当前,相冲就冲?这是安城!敌在明,我在暗,岂能意气用事!” 江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陈一就是因为行事太过鲁莽,有勇无谋,才迟迟当不上将军,自己这几年已经刻意磨练他,却不想还是老样子。 “是。”大汉虎躯一震,赶紧把刀一拔,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可是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陈一把头低下来没一会儿,又“唰”的抬起头,快速的说道。 “咽不下这口气就不咽下。”在江林正准备对陈一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江冉冉开口了。 陈一本来缩头的动作一顿,马上整个眼睛都发亮的看向江林身后的少女。 “小姐也认为我们现在去把县令府给翻了?” 不止陈一,连周围的人也兴奋的就快摩拳擦掌了。 “不。”江冉冉微微一笑。 一盆冷水瞬间浇在陈一和大家的头上。  “教训敌人的方法有很多,为何要选一个这么蠢的办法?”顿了顿,继续道:“听说这县令,和他的妻子感情并不算好,倒是对怡红楼的一位姑娘情有独钟。”别看安城贫穷,但这青楼倒是有几个,生意 倒也十分不错。 转头,江冉冉看向坐在一旁的江澜,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想办法去把那姑娘买下来。” 看着一脸错愕和不可思议的江澜,江冉冉转头从袖口扔了个钱袋到江澜身上。 “什……什么?我?”江澜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再次问向江冉冉。 “不是你,还能是谁?京城三少,难道这名头是徒有其表?”眉梢一挑,并不打算给江澜留面子。 “冉冉,这……”江林有些犹豫道。 “父亲,兵不厌诈。”江冉冉看着,急忙打断自家父亲的话。 自家父亲就是太耿直了些。 她只是想看看红颜知己和所谓的衷心,到底谁更盛一筹? “可我打算明日就出城。” “那就让大哥留在这。”江冉冉不假思索。 “为什么!”江澜一听,直接炸了起来。“我要跟着大伯去密林!留在这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你不是最喜欢逛青楼了吗?之前在京城二叔把你管的严,不是老听你抱怨?现在不是有机会了吗?你想逛多久,就逛多久。”江冉冉一副哥俩好的拍拍江澜的肩膀,语重心长。 江澜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我就去过一次青楼。” 论谁被自己妹妹这样说,怕都会没脸见人。 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想了半天也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江澜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臊的慌,心里不由得把拉自己去青楼的人从头到尾的给骂了个彻底。 看着江澜跟猴子屁股一样的脸,江冉冉努力抑制住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那你觉得在场还有谁能替你胜任这个任务?” 江澜一愣,环顾四周,在坐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哪个看着都不像是会逛青楼的人,那大刀一竖,哪像是去看香客的,那分明是去砸场的。 目光一转,看向中间的朱鸰。 微微一叹,更别提了,虽然有十五六岁,但长得跟十三四岁一样,完全就是还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年模样啊。 这样一看,好像也只有他了?  江澜内心还在天人交战着,江冉冉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第95章 幕后黑手是谁 “我倒是觉得这个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运用的好,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来不少敌方的消息呢,说不定还能直到幕后黑手,也可以替我们注意着安城的动态。” 江冉冉一脸无害的安慰着江澜。 “昨日我和朱鸰夜潜县令府,却因为我的受伤而中断,无功而返。只发现其中一个院子守卫森严,明里暗里的侍卫怕是有三十人之多,且武功不乏高强者。”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的兵器是燕国的兵器。” 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连江林都开口赞同江冉冉这看似开玩笑的意见。 大家也不禁细细思索。 “燕国那帮龟孙子,这定然是那燕国太子搞出来的阴谋,擒我楚国世子还潜兵入境我楚国,实在是罪无可赦。” “仅凭兵器和燕国太子的出现还不能断定,这次的事情就单是燕国所为,你们就没想过,若这些真的是燕国所做,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 “楚国与燕国都处中原,身为邻国,像来友好,从无战事,哪怕是表面,那也比南疆和北地消停多了。打破这个局面,是好是坏,谁能保证?” 众人沉默。 江林说的十分有道理,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虽然楚国近年战事频繁,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拿捏住的,何况,燕国现在的地位也不比楚国好上多少。 于是最后第二天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江澜一脸含泪外加不舍的看着江林一群人渐行渐远。 江冉冉又换回了刚从京城出发时的装束,低调不起眼的混在队伍当中。 江林本来是想将江冉冉留在安城,却被江冉冉以这样太容易暴露江澜身份和其他各种理由说服了他。 他相信,如果他不答应,江冉冉还会以更多的理由来说服他,直到自己点头同意。 只不过密林危机四伏,安城却也有不少牛鬼蛇神。 “虽然说密林就在安城外,可却也要走上一天的路程,我们得快点,争取在黄昏的时候顺利进入密林。”出城不久,江林站在高头大马上高声说道。 “是!”回答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连江冉冉也不禁喊了出来。 驱马上前,“父亲,密林到底是什么样的?” 前世,江冉冉几乎一辈子都呆在京城,虽然也听闻过西南密林的危险,但耳听为虚,她对西南密林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认识。 “西南密林不仅面积广而深,且毒虫野兽多十分凶猛,但最令人望而却步的则是那些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沼泽和毒气。” “所以我们要小心再小心。” “特别是你,”江林侧头看着和他并肩相齐的少女,眼里的担忧怎么都止不住,“等到密林,一定要牢牢的跟紧我。” 看着江冉冉老实的点头,江林紧紧提起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凤凰终究是凤凰,鸟笼是管不住的。 压下心中的酸涩,江林继续向前赶去。 太阳从东方一直到了西面。 江冉冉跟着队伍看着不远处的密林,不经让马加快了速度。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真没说错,从下午开始就能看到密林的边缘,却直到现在还未到达。 长时间的骑马令大腿之间的皮肤隐隐作痛,勒紧缰绳,江冉冉希望快点到达目的地。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幕悄悄降临。 “扎营。”江林翻身下马,来到一块略显空旷的地方吩咐道。 听到号令,所有人立刻翻身下马,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各找一块地方搭帐篷、生火堆。 江冉冉也不自觉的跟过去帮着他们打下手,虽然效果并不显著…… “大小姐,您放下,俺来就好。”陈一一把夺过江冉冉手中的包袱,转身就走,生怕被人抢似的。 “朱—” “大小姐,你赶快去一边休息吧。这赶了一天的路怪累的。”朱鸰头也不抬的拒绝,边说还边加快了自己手上干活的速度。 在接连走了几个地方,均以碰壁结束之后,江冉冉算是看明白了,这分明是不想让她动手。 得,跟他们比自己确实笨手笨脚的,那她也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杂草堆上,江冉冉伸手支着头看着他们忙碌。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大家都纷纷忙活完,坐在火堆旁有说有笑。 看着面前的帐篷,江冉冉不由得想感叹一声效率之高。 虽然都是分头行动,但显然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帐篷错落有致,靠着旁边的小溪形成一个半圆,若是遇敌,还可以免受腹背受敌的危险。 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江冉冉走到刚刚架起来的大锅边,快朱鸰一步迅速的拿起大勺。 “嘿,这会儿盖轮到我了吧。”江冉冉得意的甩着大勺,对目瞪口呆的朱鸰说道。 看着难得孩子气的江冉冉,朱鸰为难的饶了饶头。 “要不还是我来吧?还是我比较擅长这个。” “行了,都坐下吧。”江林坐在火堆旁,“今天大家敞开了吃,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得吃干粮了。” 现在还在密林的外围,相对较为安全,生个火也不用担心会引来猛兽,若是到了明天,怕是连睡觉也不敢真正的入眠。 朱鸰看江林都已发话,只好也围着火堆坐下。 “来喽。”江冉冉端着一大盆牛肉汤就来到火堆旁,被风吹散的香味一直传到好远,火堆旁的几个大汉都好奇的看向江冉冉,连江林也翘首以待。 江冉冉的厨艺一直不错,以前在宫中的时候她是想方设法做出新奇玩意儿想给萧沐之,没有赞誉哪怕是一笑都是好的。 现在想来,她以前的脑子怕是被驴踢了,估计还不止踢了一下,大概得是连环踢。 “咕咚咕咚。”几人拿起碗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汤,边喝还边不忘给江冉冉竖一个大拇指。 “好,好极了。”陈一咂舌,回味无穷。 江冉冉一听,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啾——” 在大家兴意正浓时,郁郁葱葱的树林上方划过几声鸟叫。 清脆悦耳。 耳朵微动,江冉冉将手放在嘴边。 “吁——” “扑拎拎。”翅膀碰到树干的撞击声。 几秒钟都不到,一只雪白的,比鸽子稍大一些且明显比鸽子好看许多的鸟从被枝干挡住的天空俯冲下来,停在拎江冉冉的肩上。 不同于在天空中的灵敏,停在肩膀上的雪鸽,乖巧的宛如猫咪。 解开雪鸽细细腿上的信封,手臂往上一震,雪鸽重新回到能让它自由翱翔的天空中。 “怎么了?”看着眉梢稍簇,许久不说话的江冉冉,江林有些担心。 江冉冉脸色阴晴不定,把信件合上,转手就扔给了江林。 “玄风寄来的?”江林看着信封上的印戳,说着就打开了信封。 “回燕国?” “什么回燕国了?”陈一第一个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 江林略一沉凝,“是燕国太子。” 按照之前的推测,如果这些都是燕衍的手笔,那他现在回燕国的意图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水来土掩,兵至将迎。” 看着本来气氛明显稍轻松的众人,此时又都沉默了下来。 “俺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陈一放下手中的碗,用手随意的擦去嘴边的水渍。“将军,江公子独自一人在安城真的没事吗?” 本来以为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寻人,却没想到竟然扯出了那么多事情,任陈一再怎么大条也直觉事情的不对。  “不会有事。”江林站起身围着篝火左右度步,“既然之前来的那几个大臣都平安的回到了京城,那就说明那背后人不敢下手,更不敢暴露自己和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一定还在顾忌着什么或者还差了某些 东西。” “所以江澜此时一定是安全的,或者说那背后之人还会想办法保护他的安全,不让别人引起对安城的注意。” 一个朝中重臣唯一的嫡子,护国大将军的亲侄儿若是在西南边境受了伤或是失了性命,怕是楚国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牢牢的盯着安城。 届时,若是在想不动声色的干些什么,可不就是现在这么容易的。 “冉冉,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才会如此放心。”江林看着仍旧淡定端着牛肉汤喝的少女,心里突然就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睫毛微颤,“他是我大哥,我又启会真的弃他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为今之计,便是让玄风跟着燕衍到燕京,看情况行事。”停顿了一会,江冉冉如是说道。 “能行吗?”江林犹豫。 燕京不比安城,虽然玄风身手不错,可一国太子身边的人又岂会简单? “当然行,不止行,还会带给我们不少有用的消息。”江冉冉嘴角一翘,笑容有些高深莫测。 是夜,森林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上了好几度,江冉冉躲在帐篷里,裹紧被子,才感到全身都被温暖了。 “还没睡?”江林撩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讶异的抬起头,江冉冉摇了摇头,她不习惯早睡。 在江冉冉身边坐下,一时间父女俩相对无言。 “为父往日甚少陪你,你可会埋怨为父?”一片沉默之后,江林的声音饱含着歉意。  “不曾,也不会。” 第96章 娘亲 她这个不孝女,有什么资格去埋怨父亲?只望父亲莫要埋怨她才好。 “你娘亲是个苦命人,我知你一直好奇你娘的身份,等这次结束回到京城,为父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侧头看向正望向天空一脸怅然的父亲,江冉冉双拳紧握,好像告诉父亲,她知道,什么都知道。 “他们都说我在战场战无不胜,十分翘勇,又热爱百姓,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将军。” 江林长吁一口气,眼眶湿润。 “可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些,只想要我的莲儿回来,没有了莲儿我有这一切又有和意义?” “我曾有一度想放弃这些,不再入仕,可是我想起还有你,还有你,我得保护好你,才能对得起莲儿。” “所以我就在边关拼命的操练士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 “没想到却因此疏忽了你的成长,转眼之间,你居然就这么大了。”江林摸摸江冉冉的头,就像儿时一样。 “不,没有疏忽,我知道,父亲虽然身在边关却一直在关心着我。”江冉冉微微一笑。 家里书房的信,光是从边关寄来的,就能堆成小山丘了,这还能说是不关心? 京城。 谢浅的母亲,谢候夫人,正一脸担忧的站在江府门口。 她已经在这敲门敲了一炷香了,却丝毫不见有人开门。 眉间的皱纹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吱呀。”大门开启。 谢候夫人一下子就冲到了开门的人面前。 “夫人,久等了,还望赎罪。”管家态度恭敬的弯腰致歉,低着头将谢候夫人迎了进来。 谢语容简直就是有火没处发,只好怒气冲冲的往里走。 刚进前院,就看到江竹正在练剑。 呵,好兴致。 江语容的怒火瞬间有了发泄之地。 “唰”的冲上去,一把夺过江竹的剑,直接往地上一扔,还不忘踩上几脚。 而江竹一看来人是自家妹子,连动都不敢动,傻愣愣的就让江语容给抢了。 可怜他的宝剑。 “小妹,好身手,好身手。为兄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妹妹了,先走了走了。”江竹脚底抹油,打算溜之大吉。 别看江语容娇娇弱弱完全一副豪门贵妇的模样,可她还是有几番身手的,都是未出阁时同江林这个大哥练的。 而现在江语容刚抬起脚步,就又收了回去。 眼神一瞪,还是往后院走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小妹。”江茵一身朝服站在后院的必经之处。 江语容不得已停下了步伐,但眼神依然紧紧看着江茵身后的后院。 “三哥,冉冉呢?快点让我去见见她。”眼里的焦虑怎么掩饰也遮掩不住。 “语容。”江茵看着就要越过他往后院走的江语容,很少见的叫了她闺名。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绕到自家妹子面前站定,江茵双目微敛。 江语容一怔。 “你以为为什么前几日你来我都命人将你拦在府外?你啊!也不想想清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江茵叹气,“跟我来,看来这事不与你说清楚了,你还不罢休了。” “什么!”书房里江语容拍案而起。 “跟着大哥去了西南?!这不是胡闹吗!”江语容急的在书房里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派人去西南把江冉冉给带回来。  “有大哥在,何须担心?何况……冉冉那丫头,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江茵转头看向窗外,“自从上元节遇袭被黎世子救了之后,无论是开寻香楼,还是进宫的表现,都昭示着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深闺 的少女了,但仍然是我们江府的大小姐,我的侄女。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语容,你懂吗?” “我懂。那次在谢府……罢了,不提也罢。”江语容显然是想到之前苏简的事。 “只是西南那也太危险了些。” “放心吧,无事。”江茵安慰着江语容,自己的眉头却从未舒展过。 一炷香之后,江语容眼眶红润,身型虚弱的从江府走了出来,还特意在门口多停留了一段时间,让大家看清楚了才堪堪上了轿子。 路上经过的行人纷纷议论纷纷。 “哎,你说,这江府的大小姐不会真的身患绝症好不了了吧?” “可不是吗,你看这谢候府的夫人哭的都跟个泪人似的,定然错不了了。” “真可怜啊,这半年前才刚订好的亲事,哎?你说这墨王府不会来退亲吧?” “不好说,不好说,毕竟这江大小姐的父亲也不是好惹的啊。” “可惜了,可惜……”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唔,你放开我!让我去把他们狠狠的打一顿!谁给他们的胆子在这乱说!” 江府外面的一处角落,谢浅使劲挣扎。 后面那人微微松开自己禁锢对方的手。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没看到对方都走远了吗?而且也不止他们,几乎全京城的人如今都在这样说,你还能把他们都打一遍?” 欧伯朗今天刚出府没走几段路,就看见这丫头正在一人单挑一群人,骂骂咧咧的丝毫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气质。 但莫名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要你管!我说,你已经从城南跟到了城北。你不累吗?”谢浅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执着呢? “我送你回家。”欧伯朗直接忽视掉谢浅的提问,自顾自的说道。 “不!我要去江府。”谢浅不依,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府,奋力的挣扎。 “你没看到连你娘都在府外站了那么久才得以进去?” “可是……”谢浅自然也看到了她娘刚从江府出来时那眼眶微红的样子,心里自然更加焦急。 “你不如先回谢府,找到你娘问清楚了再做打算。”欧伯朗看着还打算冲进江府的谢浅,无奈的开口。 “我……” “别急,这不是还有你哥呢?”欧伯朗眉目一动,侧头看着不远处站在江府大门口的男子,好整以暇。 “我哥?”转头,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浅眸光微闪。 “那就回家。”谢浅这回十分干脆,转身就走。 嗯? 欧伯朗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喂,野丫头。你是知不知道什么啊?”欧伯朗仍然跟在谢浅身后,一步一循。 脚步一顿,“什么知道什么?既然哥哥去了,我再去也没什么必要。”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 谢浅突然回头,却没想到欧伯朗正站在她身后没有一丝缝隙。 结果“碰”的一声她撞在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 简直硬的跟块砖一样,揉了揉被撞的通红的鼻头,谢浅瞪了一眼无辜的欧伯朗,气呼呼的转头了。 “谢绍喜欢江家大小姐。” 一句话,让谢浅瞬间止住脚步。 “你说什么?”谢浅缓缓转身。 “主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欧伯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何况是我?”  “哼,我哥和冉冉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比一般人。既是这样,我哥喜欢上冉冉,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早说冉冉那么优秀,说不定京城中好多世家公子都暗暗倾心于冉冉,有什么好奇怪的?”谢浅一个 人絮絮叨叨。 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是嘛,啧啧啧,可惜啊,现在江家大小姐已经和黎世子订亲了。你哥哥和其他世家公子都没有机会了哦!” 谢浅抿嘴,气势汹汹的转身就走。 恶劣,太恶劣了! 她怎么会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好感? 呼! 谢浅气喘吁吁的就直冲回府,并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一个身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她直到她安全进府。 猛灌一口水,谢浅坐在自己屋内喘着气。 她知道谢绍喜欢冉冉真的是机缘巧合,而且知道时间也不长,要不然早就去撮合谢绍和冉冉了,哪还有那黎世子什么事情? 黎世子千好万好,哪有自家哥哥好。 真是…… 那天要不是谢绍喝醉了,自己又正好去找他,不然这件事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多久。 谢绍怕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发现了吧? “嘿嘿。”谢浅突然有种掌握了谢绍命脉的成就感。 不过他还真能瞒,连她这个妹妹也没有看出来,现在是知道了可那又有何用?冉冉亲都定了,连黄花菜也凉喽。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冉冉还是挺喜欢那个黎世子的。 虽然喜欢冉冉的人是她亲哥哥,但冉冉也是她的好姐妹,两边都同样重要,她还是选择中立顺其自然吧。 何况,大哥都同意娘亲说亲了,想来也是快走出来了。 而谢浅嘴中遭京城各世家公子安安倾心的江冉冉正在帐篷里睡的香甜。 “吁——”哨声响起。 江冉冉一个激灵就坐起了身,拍了拍有些发胀的额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天都大亮了。 昨夜和父亲秉烛夜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父亲是何时离去的。 虽然是谈,可大多都是父亲说,她来听。父亲在边关多年,怕是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昨日才会一说都说不到头吧。  娘亲的事情,应该给父亲造成了不少的心里创伤吧。 第97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将军,我们这样找下去如何才能寻到璃世子他们的踪迹?”陈一一边砍倒前面的杂草和树枝,一边粗声的说道。 经过半天的时间,江冉冉他们已经渐渐深入密林,马匹也被弃在了外围,他们现在完全是徒步行进。 尽管他们一刻不停,但密林大而无边,仿佛永远走不到头,更何况找人? “继续往前。”江林抬眼透过层层郁郁葱葱的树叶,太阳刺的他眯了眯眼。 的确,这样没头没脑的找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黎世子他们的踪迹。 密林里的自然危险先不说,燕国的私兵也不知道隐匿在其中哪一个角落。 危险不断,不管碰到哪一个,都能让他们头疼不已。 “啊!”前方传来短促的急呼。 “陈一!快拉他!快!” 耳边突然嘈杂,声音不停的刺激着他的耳膜,视线往前,却令江林大吃一惊。 “去拿根长一点粗一点的树干,别自己过去拉!陈一,你也别乱动!越动下陷的越快!” 只见前方十米处,陈一一个不慎就踩进了沼泽,因为刚开始的挣扎,双腿基本上已经陷下去了一大半。 一下子人心慌慌,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一样的紧张。 “大家小心!此处不要乱走!”看着大家慌张的四处找可以拉人的树干,江冉冉不由出声提醒。 “恐四处多有沼泽。” 环顾四周,到处杂草丛生,若是真有沼泽,岂是肉眼能一下子分辨的? 稍有不慎…… “啊!” 江冉冉快速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瞬间嘴角紧抿。 只见一个人一脚陷在了草地,好在另一只脚还在地上站着。 那人紧抱着旁边的树干,脸色微白。 虽然都是上过战场的战士,但害怕死亡,是人的天性,何况是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我这没事,先把树干拿去救陈一。”那人深呼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 “只见他旁边地上静静躺了一根树干。 朱鸰正好在一旁,见此,咬了咬牙,拿起树干就朝陈一那边跑去。 救人如救火,多一秒都不行。 却没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江冉冉,目光盯着他手里的树干若有所思。 在朱鸰跑过去的同时,江冉冉分明看到他跑到一半时,树干的尾端有那么一瞬间陷入土地。 仔细观察,就发现那是一小块沼泽。 但随着朱鸰快速的移动,很快树干就脱离那块沼泽,并没有将树干束缚在沼泽中。 有了! 江冉冉眼睛一亮。 迅速捡起一旁地上的树干,像盲人走路一样,用树枝代替拐杖探向自己前方将要走过的地方。 直到看到树枝没有下陷,才迈出下一步。 “上来了,上来了!” 陈一被众人齐心协力用那根树干给拉了上来。 满身狼狈。 “吓死俺了!”陈一后怕的拍着胸口,额头早就汗水淋漓。“简直比打仗还要命!” “陈兄,没事吧?”只见刚刚一脚陷入沼泽的男子,此时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手里也如江冉冉一般拿着一根枯树枝,在前面探路。 一路安全的走到了陈一他们面前。 江林回头看向这边,突然眼神一亮。 “啪!”江林懊恼的伸手拍向额头,他现在居然连他女儿也不如了。 用枯树干探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居然没想到?  “看来光之前的训练还是不够啊。”江林找了块安全的地方,整顿休息,见大家也都坐下了之后,便开口说道:“且先不说之后我们还会遇到什么,但如今只是一个沼泽就让我们如此手足无措,实属不该 。” 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显然都意识到了今天他们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就连用树干探路查看前方是否有沼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可见我们的懈怠,还因此差点让我们损失了一员大将。”江林眉头紧皱,声音越说越严厉。 陈一这个本来大大咧咧的糙汉,此时也愧疚的低下头,听到江林的话更是将头再次压低。 “要照这样子,我们别说找到黎世子的踪迹了,连能不能安全离开这片密林都难说!”  江林此时有些后悔,自己带出来的都是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好士兵,可因为他们一直负责楚国和北地的战事,所以所有的训练几乎都是针对北地的地形和环境,而这西南密林……别说训练了,连见怕都 是没见过。 他该是带一些熟悉密林的人来的。 众人显然都看到了江林脸上纠结的表情,纷纷自责。 而江冉冉却注视着众人一旁角落里的阴影处。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坐着,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是朱鸰。 江冉冉环顾四周,再次将实现落在了朱鸰身上。 父亲带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来自北地的军营,但也不是全部。 就比如,朱鸰。 南疆近一半的国土都是密林,虽然这几年人为的砍掉不少,但面积仍然不容小觑,而朱鸰的父亲,朱将军,之所以当时在南疆颇有名号,就是因为十分擅于在密林深处打伏击战,才一举得名。 而朱鸰身为朱将军唯一的儿子,言传身教自然不会少。 如果现在有朱鸰的帮助,他们应该会如虎添翼。 只是朱鸰的身份……大概会令他有所犹豫。 虽然现在南疆和楚国已经三年未曾有大的战事,但在边境小打小闹也从未停过。 楚国人始终对南疆人怀着警惕和排斥。 朱鸰自然十分了解,但他并未因此选择退缩。 “我……”经过几秒钟的天人交战,朱鸰“刷”的一声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刚准备开口,突然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往身后的大树拽去。 三秒钟的时间内,刚刚围成一圈的人,此刻都瞬间消失无踪。 江冉冉则被江林一把拽到旁边的土坡后。 江林看着身旁女儿一脸错愕的表情,悄无声息的把手指放在嘴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怕她害怕,江林还安慰的拍拍她的肩。 江冉冉哭笑不得,只好小动作的点点头,更加小心的把自己躲藏好。 是什么能让父亲如此紧张? 江冉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侧耳倾听前方的动静。 “唰,唰。”前方传来轻响。 是脚步踩在树叶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若不是现在极其安静,这微弱的声音,丝毫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住。 有人靠近了,江冉冉连大气都不敢喘,将头埋进衣袖。 是一队人,地上的枯树叶被人不停的踩住发出声响,过了好久,直到江冉冉都快呼吸不畅时,脚步声才渐渐消失。 就在大家想要松一口气时,队伍尾端突然有一人停下了脚步。 “谁在那!”停下来的那人厉声对着一处地方吼道。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之前陈一和朱鸰躲藏的大树旁。 整个队伍瞬间都停了下来。 江冉冉身旁的江林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呼吸,连她自己也不由得替朱鸰他们捏了把冷汗。 怎么回事? 以陈一的本事,不应该被发现啊,还是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江冉冉尾梢微蹙,脑海里飞快的想着要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逃?逃不过。 打?打不过。 江冉冉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跳出胸膛了。 “扑通。”突然一声轻响,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响起。 只见那人马上就要靠近那棵陈一他们藏身的大树,突然,那棵大树旁的草堆里,跳出一只野兔。 嘴里还含着草,就这么摇摇摆摆的快速朝对面的草丛飞奔而去。 原来是野兔。 那人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队伍,又看了眼树后,想来是在纠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查看一番。 就在他犹豫不前的时候,身后的队伍中传来声音。 “阿武,回来了!别掉队!”身后传来催促声,让原本就犹豫的人瞬间就坚定了回去的信念。 随着那叫阿武的人回归队伍,再到队伍的远去,到最后空气重新恢复之前的安静,江冉冉的心才算真正的放下。 江林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见四下安全,赶紧打了个手势。 紧接着,四周就传来了“唏唏索索”的声音。 “按着他们来时的脚印走。”江林低声吩咐众人,“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停下。” “是。”众人低声应道。 众人皆不发一言的快速向前赶。 果然被人踏过的路,要好走不少,众人在赶路时,心中默默感叹。 “父亲。”江冉冉打破沉默的局面,出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自然是指刚刚路过的那一支队伍。 看人数,估计有上百人,每人还都配有兵器。 “是燕国的军队。”江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军队?”江冉冉挑眉反问。 军队和私军一词,虽然只差了一个字眼,但却相差甚远。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是私人的,一个是国家的。虽然一般有私军的再差,身份也会是王爷,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一个王爷的力量终究敌不过一个国家的力量。 而且这其中的性质,也大大的不同。  而现在父亲却说,刚刚那一队人,是军队? 第98章 线索 “私军哪里来的这么整齐有序?哪怕不看,只光听那脚步声,就知道他们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江林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顾判,你刚刚可有看清那支队伍?”转头,江林瞧了眼队伍末端的一人,询问道。 那是他们军营里最出色的侦查兵,经常被委派到敌国军营的帐篷处,暗中侦查,而顾判每次带来的消息,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他们在运送火药。”声音冷峻森然,但态度极其恭敬。 江林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冷笑,“火药。”大步向前,继续道:“安分了那么几年,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 江冉冉双目微讶,火药在现在可是稀罕物,同时它的杀伤力也是巨大无比,而现在,火药却出现在了楚国境内?  “北地身处极寒之境,物资匮乏,如果想要获取更多温暖和可以耕种的土地,那便只有攻打我国和燕国……而南疆,与其说纷争不断,倒不如说是世仇,从先帝开始大大小小的战争就从未停过,和燕国 也是战火不断。” “而燕国,与我们一直交好。” “现今,燕国为何要有此举?” 这是江冉冉一路走来一直敏思苦想的问题,却未解。 大家也都刚停下脚步整顿休息,一直沿着那支队伍相反的方向前行。 一个上午经历了沼泽,燕国军队,又急速前行了那么久,大家经商高度紧张而且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番,就突然听见江冉冉的文话,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钟,江林的声音响起。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天下已经分开的够久了……” 声音里饱含沧桑。 江林靠着树干,仿佛老了十岁。 江冉冉低下头,她不敢看,不敢看…… 看着父亲,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该死的自己。 苦笑。 父亲说他不敢回京,一回京就会想起娘亲,可她何尝不是呢?每次看到父亲,父亲死前的那一幕幕的惨状始终回荡在她眼前,不曾消失。 一个那么热爱战场的人,最后却只能坐在轮椅上惶惶终日,这是怎样的折磨? 却因为她,父亲一直忍了三年。 她害了江家,害了父亲,害了许多人。 她不求原谅,只求赎罪。 “是要打仗了吗?”陈一这时反应过来,说道。语气中竟隐藏着一丝兴奋。 就连一旁的几人也都双眼发亮的看着江林,好像只要江林一点头,他们就马上提着武器重回战场,上阵杀敌。 江冉冉下意识的摇摇头。 先不说记忆里燕国和楚国并未打过仗,且前世身为皇后对危机意识的灵敏度,告诉她不会有事,起码现在这段时间不会有事。 “荒唐!”江林怒喝。 众人一个激灵,顿时谁也不敢说话。 “你们都给本将军站起来!”江林朝着坐在地上喝水吃干粮的众人吼道,彷佛被点燃了怒火,就连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 “哐铛。”五六个大汉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连水都打泼了也没发现,只是紧张的站的笔挺笔挺。 就连朱鸰也一脸迷茫的迅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说,你们是什么人?”走到几人面前,江林毫不客气的发问。 一片沉默。 “说啊!刚刚不都挺能说吗?” “回将军,末将是将军麾下的第一副将。”眼看将军就要发飙了,陈一赶紧率先开口。 “回将军,我是第一军营的侦查兵。”顾判不仅声音冷漠,神奇也冷漠,就连说话的内容,也挺冷漠的。 “回将军,我是……” “回将军……” “呵,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本将麾下的士兵了?”江林直接就怒极反笑。 “是!” 声音整齐划一,气冲云霄。 “好,好。那你们说说,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不让敌人侵犯我们的一块土地!”  “说的不错,保家卫国!那你们看看你们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都想打仗是吧?我看你们都是脑子发晕了!看看你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听到打仗就什么都不顾了?都在军营都闲的发慌了是吧?你们怎么不 去看看那些街头巷尾的老百姓这几年是有多么的高兴!” “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百姓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哪里还经得起打仗!”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除了打仗还有什么!丢人显眼!出去别说是本将军军营的人。” 看着一个个低下来的头,江林一脸严肃。 他是真的生气。 他们是兵,没有哪个兵不想上阵杀敌的,这一两年来边境无大事,连他这个将军也无所事事的很,更别说底下的人了。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背后的国家和百姓正安居乐业,他就希望这样的场景一直延续下去。 永远不要打仗,永远不要让百姓流离失所,才是身为将军,身为士兵相同的愿望。 且说这次他能回京并且在京中呆上一年,也是因为现在楚国与北地的边境十分安全。 说起来这次自己回京的由头还是与北地打了胜仗,但其实这场仗早在去年就已经结束了,只是后续签订条款什么一系列的事,一直拖到了今年。 不过百姓们不知道,以为是又打赢了一场胜仗,因此喜笑颜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当他回京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本来想做的解释、也这样深深的被咽了回去,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没什么,不是吗? “报告将军!我等知道错了!请将军处罚!”陈一大声道。 “错在哪了?”江林背手,等着他们的答复。 “不该想着打仗!不该鲁莽!没有保护好大家,还差点让大家陷入沼泽!”一句话把所有的错误都认了。 哪怕是认错,也是昂首挺胸,好不畏缩。 这是他们军营的军风,敢作敢当。 江林嘴角微抿,“坐下吧。”看了看西行的太阳,长叹一口气,“赶紧休息赶紧赶路。” 拿起一旁地上的水囊,向前方扔去。 顾判长臂一伸,就捞到手里,仰头一饮而尽。 “将军,你别怪陈一,他是我们中间最不愿意看到战争发生的人,也是每次我们失去战友时,最为伤心的人。” 每次打完仗,看着沙场上满地的尸体,有敌军的,也有他们的,陈一总是第一个扛着担架冲上去抬尸体的。 一边含泪,一边抬。 不分日夜。 陈一本来有个弟弟,也是个副将,但在一次战役中受伤死了,死的时候,陈一正在不远处的地方奋勇杀敌。 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身负重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这种感觉,真的让人绝望。 “我知,不怪。”江林摇摇头,他也知道陈一的事,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想来倒是他没克制好自己的脾气,也或许是这些天遇到的事,让他自己也担忧不已。 感觉一个阴谋将他们都笼罩了起来,可他们却浑然不知。 “将军,那支队伍要把火药运送到何处?”陈一的浓眉直接拧成了一个麻花,担忧的说道,丝毫不在意刚刚发生的小插曲。 江冉冉也炬睛凝神,显然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按他们的方向,那是出密林的方向。” “看他们熟门熟路的样子,也不止运送一次了,若是想要开战,早就开战了,可若不是我们来到这里,根本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江冉冉听到朱鸰的回答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面面相觑。 “既然是从这里运送出火药,那我们可以先找到他们制作火药的地点。”沉默了一会儿,顾判开口。 “制作火药?”江林喃喃出声。 “父亲,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江冉冉在一旁,忙问道。 “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了!”江林突然站起身,疾步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高坡。 “硝石!制作火药要用硝石!我们只要找到哪里硝石分布的最多,他们就一定在那附近!” 走回来,江林继续道:“制作火药要消耗大量硝石,而这里又是密林,不方便运输,他们一定离不远。” “可是我们谁会认识那东西?反正俺是不认识。”陈一饶了饶头,颇为无奈。 顾判也摇头表示不认识。 江冉冉自然也不会,若是说到皇宫里找个东西,说不定她到能信手拈来,但硝石这东西…… 恕她无能为力。 江林一噎,目光在众人摇头的脸上转了一圈,心中难得涌起一股失落。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 第99章 什么眼神 “我认识!”一道声音打破僵局。 “朱鸰?”江林看着那个走出阴影的少年,闪过一丝惊喜。“朱小子,你知道怎么识硝石?” “是。”朱鸰缓缓点头,动作虽缓,但态度却十分坚定。“我父亲曾经交过我如何识得硝石。”  “硝石,制作火药比不可缺的原材料,质硬,外观看起来是白色,有些又有些透明。若是尝在嘴里,还有些味苦。”朱鸰抬眼望向四周,“硝石多分布在南疆,这里又是三国交界的地方,那我们只需往靠 近南疆的方向走,碰到硝石的几率会大大提升,南疆多山,且多产硝石,而且敌军如果要长期驻扎,也一定会选择地形复杂的地方来打掩护,山谷是最好的选择。” 朱鸰转头继续道:“南疆现在在我们的东南方,我们一直往那走,注意旁边的地形,一定能找到敌军。” 手指着东南方,朱鸰信心十足。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 朱鸰一脸局促的站在原地,“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不。”江林出声反驳,“是你说的太对了!” 一脸激动的看着朱鸰,江林难掩脸上的激动,大手“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朱鸰不堪一击的肩膀上。 一个阻趔,朱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阵的掌风。 “啪。” “啪啪啪。” “朱小弟,不错啊!” “是啊,是啊,真是太厉害了。” 陈一他们几个壮汉,围着朱鸰形成一圈,一个个都握着拳头好兄弟般的朝朱鸰胸口捶去,发自肺腑的夸赞道。 朱鸰只好挺着他的小身板,摇摇欲坠般艰难的站在原地。 “好好干!”等众人退去,顾判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朱鸰的肩,如长辈一般的鼓励道。 “是。”朱鸰松了一口气,赶紧应道。 总算有一个下手轻的,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胸膛,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顾判看在眼里,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们一群大老粗,在军中习惯了,下手没个轻重,还以为你也同他们一样,皮糙肉厚的。” “你习惯就好。”说着,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远处传来江林让大家休息,等会继续上路的声音,顾判对朱鸰点点头,像一旁的众人走去。 朱鸰并没有急着走过去,反而是目光一转,就看到站在小山坡上望着远处的江冉冉。 “公……不,大小姐。”一急,他差点儿又把公主两个字叫了出来。 “不怕吗?”还未等朱鸰继续说下去,江冉冉就率先开口。 朱鸰一愣,回道:“不怕。” “那不会后悔吗?” “起码现在不会。” 听了这句话,江冉冉转身,看着面前这个还显着稚嫩的少年。 “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后悔。” “不,是永远不会后悔。” “那里,再一直一直往前走,就是南疆了吧?”江冉冉纤手一指,对着那处开口。 “是,再往前几百公里,就是南疆的地界了。”朱鸰肯定道。 点点头,“看来你父亲还是交了你不少东西。” “那是,我父亲可厉害了。”朱鸰胸膛一挺,分外自豪。“就是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说倒最后,语气落寞。 “啊,不是,我是说父亲,父亲……”突然朱鸰开始慌张的解释起来。 还偷偷的拿眼角余光看向江冉冉。 大小姐不会以为他是在埋怨吧?坏了,坏了,他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误会?  “噗,没事。”瞧了一眼神态紧张的朱鸰,江冉冉宽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本来就是因为我,你父亲才会不顾危险前去燕国的……不过你放心,玄风已经跟着衍太子前往燕国了,想必他们应该会碰 上面,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少分危险,而且,你也要相信你父亲的实力。” “倒是你,可得好好带着我们找到硝石和敌军。” 说完,江冉冉就朝树下的一群人走去。 双膝并拢,江冉冉规矩的在一处端端正正的坐下。 本来噪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一本来正拿着水壶里往嘴里灌水,突然发现周围怎么一片安静,刚想说话,就被身旁的一人戳了一下胳膊,差点儿没呛着他。 一瞬间,连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 江冉冉皱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每次只要她一坐到中间,四周本来很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安静? “你们这是怎么了?”江冉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陈一和众人面面相叙,唯有江林仍然面色照常的坐在那,但是细看,还是能发现他嘴角的轻微抽搐。 “咳,其实也没什么事,对吧,陈兄?”其中一人开口,说完还忍不住碰了碰一旁的陈一。 陈一面色尴尬的笑了笑,一巴掌拍掉身旁碰向自己的手,低声说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我们这是……这是吃饱了,吃饱了。”陈一先是看了看对面江林的表情,见没什么不对的表情,然后才“这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只好放下手里的干粮如是说道。 但如果他的眼神不那么热切的看着放手的干粮会更好。 看着对面几个均是一脸尴尬外加不知所措的大汉,江冉冉无奈的将视线转向坐在最后的顾判。 “顾判,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对对,顾判来说,顾判来说。”陈一听到江冉冉的话,眼神一亮,找到救星般赶紧朝着顾判使眼色,“顾判,你还吃啥?别吃了,等会儿有的你吃的。” 顾判这时才从干粮里抬起头,瞥了一眼陈一,眼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他们这几个大老粗被大小姐你的气势给镇住了呗。”顾判不假思索的开口。 倒是让江冉冉给愣住了。 气势?啥气势? 一脸迷茫的看着对面陈一,本想让对方给个解答的,没想到对方一副颇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下子让江冉冉住了嘴。 还不是一个人不好意思,只见对方几个高头大汉皆是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原来她用娇羞这个词,因为真的是…… “顾判,你怎么说出来了!你没看到我刚刚的眼神吗?” “什么眼神?”顾判转头,疑惑了。 “让你编个理由的眼神啊。”陈一毫不避讳的说道。 江冉冉:…… “大概是因为你的坐姿太端正了些。”看着一脸不解的江冉冉,朱鸰忍不住凑到江冉冉耳边悄声说道。 “你可以把背放松一下,不要挺的那么直,还有腿,也不用这样跪着……”朱鸰看着仍然迷茫的江冉冉,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 “大小姐你的坐姿实在是太标准了些,简直就和俺上次进宫,见到的太后娘娘一样,不,比太后娘娘还要好。”陈一打量着江冉冉,饶头道。 “不仅是坐姿,还有其他的……都给俺一种高高再上的感觉。”陈一一激动,又把“俺”给带了出来。 “荒唐!太后乃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之一,江冉冉一届臣子之女,如何相提并论?”江林一听,可不得了,赶紧制止了陈一。 陈一一惊,赶紧自打嘴巴。 “我这该死的嘴巴。” “就你嘴巴没个把门的!”江林瞪眼。 原来是这样,江冉冉无奈苦笑。 低头看着规规矩矩摆在自己膝头的手,不觉的摇头,前世留下来的习惯,这辈子怕是戒不掉了…… 心里长叹一声。 一旁的朱鸰反而开心的很,心里还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那可是他们南疆的公主。 自然也是顶尊贵的。 “唉你干什么!”陈一正准备拿起地上的干粮继续吃的时候,地上的干粮就被一只大手一把夺走。 “顾判!”陈一双眼一瞪,看向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悦道。 “你刚刚不是说饱了吗?那小弟我就拿走了,浪费粮食可不好。”顾判老神在在的揣着干粮拍拍屁股就走了。 陈一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顾判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第100章 安城驻军的骨山 “队伍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模糊了,接下来我们得自己走了。”江林看了眼前方的脚印,染上一丝忧虑。 “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的脚印走,少了很多危险,起码沼泽再也没有遇到,但接下来,我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密林里的土地太过潮湿,脚印没过一会儿就开始与土地融为一体,要不是对方人多,他们还真不能跟着脚印走那么远的距离。 “一路上也没看到任何关于黎世子的记号或者留下的标记,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陈一开口。 “陈一!”顾判皱眉,“闭上你的嘴!” 江林眼神赶紧往江冉冉脸上一瞟,看到并无不妥,才暗暗松了口气。 感受着四面八方突然传来的视线,江冉冉有些哭笑不得。 她像是内心这么脆弱的吗? “咳,顾判,你之前弄的毒气面罩呢?拿出来,先让大家带上吧,免得又和遇到沼泽一样,措手不及。” “是!”顾判听闻,赶紧打开自己背在身上的包袱。 是一个个白色的面罩。 用手捻了捻,有轻轻的“沙沙”声,指腹也感受到了里面的颗粒感。 “这里面是?”江冉冉好奇的询问。 “这里面是一些草药,具体叫什么名,我也说不上来,但我认得他们。”顾判回答道。 “顾判因为经常要去敌军营帐,危机四伏,所以经常要准备很多东西防身,这毒气面罩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东西。” 原来如此。 江冉冉点点头,戴上面罩,只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的草药香迎面而来,心旷神怡。 本来密林里的空气就出奇的清新,再戴上这个,江冉冉觉得自己的肺部整个都被净化了。 再看父亲他们,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陈一领路,父亲断后。 众人又继续往前。 又过了一个时辰,江冉冉撑着树干,逼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发软,体力已经透支,哪怕意志力在坚定,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大小姐,你没事吧?”朱鸰放慢脚步,并肩和江冉冉走在一起。 “无碍。”江冉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说道。 她不想拖后腿。 “我来帮你拿包袱吧?”朱鸰看着真的累的不行的江冉冉,挠了挠头。 “不……”江冉冉刚想开口说不用,可朝前一看,一个巨大的上坡,让她的脚又开始隐隐发软。 “……好。”无奈,只好将包袱交给朱鸰。 不料,包袱刚放在朱鸰手上时,就被人给截了。 “顾判?” “就你这个小身板,还是我来替大小姐拿吧,你好好赶路,识路还要靠你呢。”顾判虽然板着脸,但话语里的关心谁都听的出来。 这一路上,朱鸰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密林中居然这么有方向感。 “停!”前面的陈一突然顿住脚步喊了一声。 众人瞬间警惕。 “前面好像是沼气。”陈一的声音被面罩遮住,忽远忽近。 抬眼望去,只见前面一百米的位置,迷雾重重,连那些参天大树都看的不甚清楚。 且先不说别的,光是容易走散,就能让人驻足不敢向前。 “我们靠拢,一起进去,把面罩都带好,进去的时候注意脚下,千万别踩了不该踩的地方。” 沼气有毒,又被毒虫猛蚁所喜爱,因此若是一个不留神踩到了毒蛇或者毒虫什么的,那可有的你受了。 大家再次摸了摸脸上的面罩确认无误之后,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开始朝那片迷雾走去。 “呼……呼……” 耳边异常的安静,好像一切都静止了,就连刚刚在耳边呼呼作响的风也不见了踪影。 耳边唯一的声音只有同伴的喘气声。 “咔嚓。”正在一片安静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是从江冉冉脚下传来的。 好像是踩到了一根树枝?江冉冉疑惑的地下头,稍稍移开脚,等看清了脚下被自己踩断的东西时,饶是淡定如她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江冉冉慌忙的往旁边退了几步,指着地上的东西,蹚目结舌。 “白骨!”身后的江林惊讶的出声。 队伍瞬间停止,皆往江冉冉所指方向看过去。 只见地上正静静地躺着一根碎成两半的白骨。 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毛骨悚然,“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陈一走来,无所谓的用树干挑了挑地上的白骨。 白骨应声而滚。 “好像是一根手臂。”陈一睁大了眼睛,仔细瞧道:“那是髌骨。” 江冉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着他们淡定谈论的模样,一个心“噗通噗通”的狂跳。 对于陈一他们来说,一根骨头真的不算什么。 每次打完仗,满地都是尸体残骸,不都是他们一个个的清理然后抗回来的么? 白骨还算好的,真真可怕的是那些腐烂却还看的出人型的尸体。 那才叫一个惨不忍睹。 只不过江冉冉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没有尖叫,没有乱蹦乱跳……不知道比京城里的那些娇娇小姐要好上多少? “你们看!”朱鸰在一旁还是有些怕的,但他强撑着镇定。 本想转个视线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的心情,却没想到竟在不远处看到一堆白骨。 真的是一堆。 层层叠叠的,都快赶上一个小山坡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江林顺着朱鸰的视线看去,瞬间浓眉一凝,挥手道。 如果只是一个人,那还能说明,这只是运气不好迷失在密林里的路人,但若是那么多人…… 江林一眼望去,估计得有十几个人或者二十个。 这可就不好说了。 作为一个将军,不仅要胆大,还得要发现问题。 就比如现在…… “这是安城的驻军!”江林扒开一块骨头,拿出一块灰扑扑的令牌,对着大家说道。 “什么?!”众人一脸吃惊。 本来只是好奇过来瞅瞅,却没发现居然发现了这么一件今天大事。 江林拍拍令牌,把灰尘浮去。 一个“安”字就这么明晃晃的映入大家的眼帘。 “安城的驻军怎么会在在这全军覆没?”陈一出声问道。 哪怕驻军比不上军队,可好歹安城也是边境,驻军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会都在这…… 看着这些残肢断骸,陈一脑海里冒出了“惨死”两个字。 “要么是被人伏击,要么就是遭遇了某种野兽”江林面色不是很好,“我们小心行事。” 看向那一堆尸骨,“再翻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江林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将令牌包好,然后揣在胸口,吩咐大家。 一瞬间,迷雾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群高头大汉,扔掉手里的树干,把各自的刀往身后一放,开始刨一堆白花花的骨头。 江冉冉:…… 场景太辣眼,她有点无力承受。 一柱香的时间。 江冉冉看着面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白骨,还有旁边被扒下来的衣物和物件,无力的抽了抽嘴角。 高效率作业啊…… “报告将军!我们总共发现十九具尸体,其中八具保存完好,其余皆有缺损!”陈一突然站直身体、高声禀报。 “好!”江林皱眉的看着那一具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一股难言的意味在心头流淌。 看这白骨稍微用力一碰就容易碎的程度,估计已经在这风吹日晒好几年了…… “可有什么发现?”江林的视线看向一旁的那堆衣物,出声问道。 顾判站在那堆东西旁,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一些腐朽的衣物,还有一些私人物件……其余的没什么了。”顾判有些可惜,“倒是那些衣物,还可以依稀分辨出那是小兵的衣服。” “哦,对了!还有一枚戒指!”顾判突然想起什么,弯腰从衣物里翻出一枚戒指递给江林。 “不过是女士的……” “许是给夫人或者自家女儿的吧?”顾判补充的说道。 “留下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是!”顾判应道,然后用一块小布将戒指裹好放入袖袋中。 “这是我们的规矩,不将死去之人的物品贴身放在身上,特别是这些连安身之所都没有的死者。”江林看江冉冉将视线一刻不停的放在顾判手里的布包上,便出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江冉冉理解的点点头,将士最忌讳什么?自然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 “将军,如果这些真的是安城驻军……那为什么……”朱鸰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想说为什么安城没有任何动静?为什么京城没有任何的消息?”江林替朱鸰继续说下去。 “安城怕早就被人控制了。”江林肯定道。 丝毫不在意这句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四周顿时一片安静。  虽然大家都有猜想,但说出来的那一刻,众人还是愣了一愣。 第101章 森林的夜晚 “先不管这些,我们现在身在密林管不了那么多……如今的首要目的,还是找到黎世子。” “把他们好好安葬了吧……”江林拿起一旁的树干,就开始刨土。 众人看到,纷纷见状一起刨土。 江冉冉垂眸,长长的睫毛被阳光照出了斜斜的阴影。 右手在外,江冉冉在三米远的地方朝着面前的这个小土包弯下腰,恭恭敬敬的拘了一躬。 那十九具尸骨在刚刚已经被陈一他们几个合力藏在了原地。 因为不知道他们都姓甚名谁……所以也无法给他们立墓碑,但既然遇到了,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在曝尸荒野,现在只好将他们葬在一起,等查清了他们的身份,再回来一一给他们在边上刻上名字。 看着沉默不语,静静地朝土坡鞠躬的少女。 几个大汉也沉默不语的摘下身上所挂的武器,朝土坡鞠了三个躬。 “你们的东西我们就先带走了,等查出真相,我等一定换你们一个公道。”江林沉声说道。 东西是指那块令牌和戒指。 拍拍仍然驻足在土坡前的江冉冉,江林让陈一等人继续前行。 “不习惯吗?” 江冉冉转身又看了一眼土坡,才回到队伍继续向前。 缓缓摇头。 “有些不习惯。” 她前世见惯了生死……但今生还是第一次直面。 深吸一口气,江冉冉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迷雾?”江冉冉有些担心,因为在迷雾里大家都不敢放松警惕,所以前进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但他们已经走了那么久,这迷雾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样子。 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有走出去,怕是会有危险。 白天迷雾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更别说是夜晚的迷雾,怕是连野兽到了自己面前都不知道了。 江冉冉能想到的事情,江林显然也能想到。 只能尽快走了。 “呜——”一道好像是狼鸣的声音突然在林间响起。 抬头想要看看天色,但入眼都是白茫茫的迷雾。 天黑了。 看着明显比之前暗下去的林间,江冉冉不免有些焦急。 如果说刚刚进来这片迷雾的时候,只能看清楚周身几米的范围,那么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身手不见五指了。 因为不敢摘下面罩,所以这半天以来,他们别说食物了,就连水都不敢喝一口。 江冉冉现在不仅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而且身上的衣物都被层层的迷雾给沾染的十分潮湿,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她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只见众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黑色泥土,想来都是沼泽惹的祸。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沼泽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索性大家都有所防备,哪怕是踩进去了,也陷的不深。 “我们今天怕是走不出去这片迷雾了。”江林侧耳倾听林间传来的声音,将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 那狼鸣听着离这起码得有几公里的样子,看来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危险。 虽然不想打击众人的信心,但逐渐慢慢冰冷的空气,不禁令江林搓了搓手。 “陈一。”江林唤了一声。 陈一闻声停下,“将军。”抱拳,陈一恭声说道。 “你怎么看这片迷雾?”皱眉,江林紧盯着陈一,问道。 众人也紧张的看着陈一。 嘴角紧抿,陈一沉默了几秒钟,抬头再次环顾四周,才缓缓开口:“我们可能是被困在了这里。” 掏出指南针,只见指南针的南方一直指向前方。 “指南针并没有失灵,我也一直按照上面南方的指向一直前行,可是我们现在仍然在山的北面。” 其实他们现在处在一个山上,一个坡度很缓的山上。但他们始终没有翻越那座山头,而是永远在不停的上山中。 扶着自己打颤的腿,江冉冉觉得自己简直酸爽的快要上天了。 前世到今生,估计这两世加起来的运动量,都没有这几天的多,她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大腿以下的触感了。 只有酸。 “你们看这些树木,虽然这里迷雾不散,但树冠和枝叶都向南而生偏向南侧,因为我们身处北面,而树木喜欢向南生长,如果我们现在身在南方的话,树木应该是不偏不倚,正中生长。” 陈一指着周遭的树木,逐一说道。 “我们已经前行了一下午,按道理也该翻过这座山了,可现在我们别说翻山了,就连山顶也没有望到。” “树木的种类也都一样,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种树,若是爬山,树木也该分层而变。”陈一继续补充。 看着身后的参天大树,江冉冉绕着它走了几步。 “父亲,会不会我们在绕山而行?”江冉冉走到正在和陈一讨论路线的父亲面前,出声问道。 “绕山?”江林愣了一下。 “对啊!” “绕山!”江林眼里迸发出一种惊喜,按着江冉冉的肩膀就激动的喊了出来。 是他们狭隘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几个出征沙场,野外训练过这么多次的人还想了这么半天,结果倒不如江冉冉这一介闺中女子。 “那为何会有上坡的感觉?”顾判冷静的分析。 他没忘他们下午一直都是在爬坡中。 “这……”众人迟疑。 “奇怪。”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朱鸰出声说道。 几双目光瞬间聚集在朱鸰身上。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片原始密林的中间还不到,虽然这原始密林也有不少崇山峻岭分布在这之上,但多靠近南疆的领土,好端端的,这密林中间怎会分布一座山?” “如果真的在这里有分布一座山,那我们进密林之前也该有所察觉才是。” 他们并没有深入太远,因此如果这里有座山,哪怕不高,他们进来之前也应该看的很清楚才是。 “会不会是被雾挡住了?”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是何原因,气氛一度很热烈。 “咳。”江林看着开始天马行空的大家,重重的的咳嗽了一声,“你们讨论出结果了?” 瞬间安静。 “往那走吧。”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 是江冉冉。 “冉冉!”江林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差点儿没把他吓死。“冉冉!你在干什么!”一脸的慌乱,江林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只见江冉冉一脸淡然的站在草丛中,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戴在脸上的面罩。 “已经没事了。”江冉冉晃了晃手里的面罩,还在原地转了几圈,示意自己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江林身后站着的几人已是惊的说不出话了。 “那有动物经过的痕迹,所以起码现在这片地方一定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有毒气的存在,大可以放心。” 看着即将在自己面前暴走的父亲,江冉冉赶紧出声说道。 “动物?”视线朝江冉冉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草丛里的确有三三两两动物的脚印,并且一直向前方延伸。 江林不放心,走到脚印旁细细研究了一番,“的确是动物的脚印。” 呼— 江冉冉暗松一口气。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如此鲁莽!万一这里有问题,但你没有发现呢!你是不要你这条命了吗?!”将心放回原处,江林直接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吼道。 看着勃然大怒的父亲,江冉冉心下微叹。 “父亲,我们已经一个下午没有喝水,没有进食了,在这样下去,我们别说找到出迷雾的路了,就连我们的体力能不能撑过今天都是一个问题了。”说着,江冉冉还应景的晃了两下身子。 她也是真的站不稳。 不管其他人如何,但如果她今天再不喝水,不进食,她的体力是绝对不会撑过今天的。 她刚刚也是想坐下来休息,可没等她到草丛边,就发现被草丛掩盖的泥地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脚印,看样子像是野山羊的脚印。 而且旁边的草丛还有被动物啃食过的碎叶。 既然有动物在这呆过,那她相信这里相对来说是没有危险的,因此她就赌了一把将面罩摘下。 江林眼里马上浮现出内疚。 “是爹没照顾好你。” 那帮糙老爷们儿,一天不喝水不吃饭也顶多就是疲惫不堪,可他却忘了自家闺女可抵不过这样的不吃不喝。 “将军,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出发吗?”陈一嚼着嘴里的干粮,粗声朝江林问道。 咽下嘴里的食物,江林思索了一下,答道:“不了,再走也走不去,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等明天天亮再往前走。” 森林里的夜晚,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们现在连火都不敢生,就怕引来什么不知名的猛兽,只能坐在一起抱团取暖。 江冉冉挨着父亲,虽然身体仍然冰冷,但听着陈一他们讲起边关的趣事,内心直接燃起一股火热。 她很少有听过父亲讲起过他在边关的事情。 她只知道父亲是在与北地打仗,可具体的,她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父亲,那你呢?你有遇到过什么趣事吗?” 夜空里,江冉冉的一双皓目闪闪发亮,就像夜空中的繁星。 “趣事?”江林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哪怕她此刻穿着灰扑扑的男装,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失落。 努力搜刮着脑海中这些年在边关遇到的趣事,可搜了半天也无果。  颓然道:“怕是要让冉冉失望了。”拍了拍江冉冉的头,江林继续说道:“为父这些年并未遇到过什么趣事。” 第102章 迷雾 江林的脑海里只有排兵布阵,攻敌之术,至于边关趣事……就算他遇到了,也不会将它记在心上。 “嗷呜—” “嗷呜—”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了狼嚎,一声接一声,此消彼短。 “沙沙,沙沙。”声音渐渐减弱,密林显得格外安静,从远处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朱鸰。”江林看着蹲在地上玩着石子的少年,出声道:“你父亲可曾讲到过出迷雾的方法?” 蹲在地上的朱鸰遗憾的摇了摇头,“我父亲他并未讲到过如此这般诡异的迷雾。” 虽然大家心中都了解朱鸰并不知道,但心中仍存着一丝庆幸。 一下子大家表情颓然。 “收起你们脸上的表情,本将军平日都白教你们了吗?”借着朦胧的月光,江林看着身边一群愁眉苦脸的手下,不悦道:“是想回去再多加些训练?”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困难就把你们打倒了?你们这样还配称得上将士吗!难道打仗你们也如现在一般?我看你们是太松懈了!” 江林怒其不争的站了起来然后又气的坐了回去。 “等本将军回了北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们这些闲的发慌的人通通拉到森林里好好操练一番。” 江林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几个本来天颇为满意的手下。 这次来密林危机重重的同时,也让他看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大家在战场都是一把好手,训练的时候也都是标杆级的人物,但因为熟悉了北地寒冷的雪地,对密林这温热潮湿的环境显的颇为不适应。 看着面前几个人,江林暗叹,连这个几个算是军营最优秀的一批人都尚且如此,那那些在他们之下的人呢? 浓浓的担忧染上心头。 自己因为北地的地理地势环境和他们一直驻扎在北地的原因,从来没有想过让他自己手下的将士去训练那些与北地战场无关的项目,现在想来大错特错。 如果有一天北地不需要打仗了,又或者皇上把他们派去别的战场参战呢? 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江林一双浓眉狠狠皱起,皇上年岁渐高,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了。 看来他手底下的将士得重新操练起来啊。 陈一嘴里叼着杂草撇了撇嘴,本想反驳,可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便悻悻地闭了嘴。 众人一片沉默。 他们不是没有感觉,相反地,他们比江林更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几万人的军营里,他们几个人能脱颖而出,不关乎运气,只关乎努力,成功只给有准备的人,而他们就是有准备的人。 凉风袭来,江冉冉躺在睡袋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夜晚的森林格外的冷,而他们为了节省体力,连帐篷也没带,只背了睡袋。 闭了闭眼,江冉冉把睡袋裹的更紧一点。 在马背上骑了一天,又在密林里走了一天的路,饶是她意志力在坚定,身体也跟散了架一样,脚上也早已磨出了水泡。身上还黏糊糊的,江冉冉使劲忍住心中的不适,想让自己入睡。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后悔来到这。 “冉冉!冉冉呢!”江林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睡袋,大惊失色。 所有人一下子惊醒。 “怎么回事?”顾判第一个翻身起来,“大小姐呢?”饶是淡定如他,此时心中也不免一紧。 江林将手伸进江冉冉的睡袋,里面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这令他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 “陈大哥,陈大哥!你醒醒!”江林还来不及多想,不远处就传来了朱鸰焦急的声音。 只见陈一背靠在树上,一动不动。 “陈一!”江林急步走到紧闭着双眼的陈一面前,伸手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触手温热。 还好还好,尚无危险,江林长出一口气。 在野外,他们最怕遇到的就是一睡不醒,身体冰凉。 “是被点了穴。”顾判检查完陈一后,指着颈后一处地方,如是说道。 双手一翻,顾判抬手就朝那处戳去。 “嗯?谁!”刚戳下去三秒钟,陈一“唰”的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将军!”陈一一脸惘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林和他身边的众人,手放在腰侧的剑柄上要拔不拔。 “诶?咋回事?天怎么亮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陈一抬头望了望林间,只见阳光普照,俨然一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大小姐不见了!”朱鸰心急的直接喊道。 “什么?!”陈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明明刚刚还……” 陈一突然消音。 “昨夜明明是我守夜,可我怎么会睡着?” 虽然他有时是有些不靠谱,但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不会不顾大家的安危,独自睡着。 站在跟前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江林开口道:“你被人点了穴。” “什么!”江林的话还没完全落下,陈一就忍不住惊道。 “我们刚醒来,朱鸰这小子就发现你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同时大小姐也不见了踪影。”顾判开口解释。“你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何事?” “大小姐不见了?!”陈一震惊的张开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昨夜我就和往常守夜一般,排除了周围的危险之后,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并无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也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陈一继续坐在树前敛眉沉思。 “我真的被点穴了?”陈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面,果真有一处十分酸痛。 但现在他来不及去管这么一点点小痛,“那大小姐呢!你们找到了吗!” 陈一焦急的直挠头。 他既被点了穴,那大小姐肯定是被人给偷偷劫走了,安危不知,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在这么危险的密林里想要谋害大小姐! 连他们都无法完全保证自己在密林里的生命安全,更何况正身处危险之中的大小姐。 大小姐虽是将军的女儿,但他们从来都是打心底里尊敬,更何况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他们更是打心底喜欢这位没有任何官架子,又吃苦耐劳足智多谋的大小姐。 因此他们对于弄丢了大小姐这件事上更是十分的自责。 众人都沉浸在自责中,现场一片静默,江林抿了抿嘴角,摇头。 “没有,所以才想问问你看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叫醒陈一的过程中,其他几人早已自发地去周围搜索呼叫江冉冉,可却并未有任何线索。 陈一烦躁的跺了跺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对于昨晚后来的记忆实在是记不住了。 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却毫无办法。 江林却已转身回到江冉冉的睡袋前。 细细观察,睡袋周围并没有一丝痕迹,甚至睡袋的位置连移动都没有移动。 看来那人武功极高,且是在他们所有人之上,不然他们之中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反应。 “会是谁?”江林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会不会是燕国的人?”顾判走近,低声说道。 “不会。”江林立刻反驳,“虽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燕国的人,但他们的目的何在?” “如果昨夜来的人是燕国人,那为何不擒我等,反而去劫持一个在我们中间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兵?就算他们知道了江冉冉的真实身份,可又有何用?” 要劫也该是劫他,不仅是因为他是这里面身份最高的人,更是因为他在楚国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因为他手里的那几万大军。 劫持江冉冉固然能威胁到自己,可若对方劫持的是自己,威胁的大可是整个楚国。 他相信,对方既然知道江冉冉的真实身份,那也一定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整理包袱,我们继续出发。” “什么?出发?”还在四处试图寻找江冉冉踪影的众人齐声惊呼。 喊的江林浓眉一挑。 “不走,还留在这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晃吗?我们只有先离开这片迷雾,边走边看看路上有没有其他线索,再做打算。” “可……”大家显然十分担心江冉冉的安危,纷纷开口想要阻止。 “没什么可是,你们要相信她。” “相信凭她自己的能力可以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虎父无犬女。”江林自己安慰着自己道,他能不担心吗?可担心能有什么用?密林那么大,他也没有三头六臂,若真是一步一步的找,如何才是个头? 何况重任在身,他没得选择。 可有些时候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就像现在明明他们都想去找江冉冉,可却只能沿着昨日江冉冉指着的动物脚印一停不停的向前走。 “蛇!” 大家似乎都发了狠,所有人走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休息,全部都在全速前进,都希望他们能早日找到燕国隐藏的营地,也希望能在路上看到什么关于江冉冉的信息。 只不过路边并没有任何关于江冉冉的线索,毒蛇猛兽倒是不少,到最后大家都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就比如,刚才朱鸰看到蛇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直接拿起一旁的树干直击七寸,再者一甩,那条竹叶青瞬间就不知道飞到何处了。 若是起初,哪怕是他胆子再大,也会忍不住退缩,哪还敢迎面直上。 这是父亲交给他再多也比不上的。 可他却把给自己机会的大小姐给保护丢了……朱鸰陷入深深的自责。 第103章 又见 而迷雾另一端,密林的南端,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和一位满脸灰尘,作士兵打扮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那名少年正是江冉冉。 江冉冉丝毫不管自己满脸的灰尘泥土,此时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在大半夜绑架她的黑衣人。 “墨、枕、寒?”三个字被江冉冉一字一字的吐出,本来黝黑圆润的眼睛现在正危险的眯起。 “咳。”黑衣人突然低咳一声,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眨着那双仅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江冉冉说:“你说什么?墨枕寒是谁?” 还装无辜? 江冉冉愤怒了。 伸手就朝那黑衣人的脸而去。 目标就是那人脸上的面巾。 黑衣人一个转头,就躲开了江冉冉袭来的手,却不料— “哎呦!” 黑衣人一声惨呼。 只见江冉冉正一手拎着黑衣人的耳朵,左扭右扭的。 黑衣人的耳朵瞬间呈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痛!”黑衣人明显没想到江冉冉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不察竟也让她得手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江冉冉神色未动,继续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目光毫不客气的扫向对方,江冉冉语气冰冷。 黑衣人身形一怔。 于是江冉冉就看见那人明显迟疑了几秒,再然后就听见一句饱含欣喜的声音——“夫人~你怎么在这!” 嘴角抽搐,江冉冉看着扭头摘下面巾,一脸灿烂笑容的男子,手指忍不住抽了两抽。 她想朝他的脸上打上去行吗? 她现在算是真看出来了,什么冷酷无情,睿智冷峻,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私底下就是一傻缺。 墨枕寒咧着嘴一直笑,却等不到江冉冉的回应,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已经僵了。 完了完了。 他就知道江冉冉会生气,握着面巾的手紧了紧。 刚把媳妇拐到,怎么就给惹生气了? 墨枕寒一个激灵,不行不行,那可不行。 “送我回去。” 就在墨枕寒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江冉冉开口了,语气毫无波澜。 敛了笑容,墨枕寒抿了抿嘴角。 “怎么了?” 看着脸色明显不好的少女,墨枕寒关心说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江冉冉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了?” 江冉冉坐在石头上,目视前方,拿眼角余光斜瞟着身侧坐着面色略显紧张的男子。 “这……”墨枕寒语塞,不是他不说,而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不说也行,送我回去。” “不行。”墨枕寒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话音刚落,就瞧见本来端坐在石头上的江冉冉,突然一个起身,就急步朝前走。 “你干什么?这里是密林!小心危险!”墨枕寒拦下江冉冉,皱着眉道。 “你也知道这里危险!那你有没有想过父亲他们知道了我突然不见,会是如何的紧张!”江冉冉说到最后直接朝墨枕寒吼道。 “既然你不告诉我你为何在这?又不肯送我回父亲那,那我就只好自己找回去的路了。” 拍掉墨枕寒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江冉冉怒气冲冲的就直接往前方急步而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告诉你了?”墨枕寒轻叹一口气,赶紧跟上江冉冉的步伐。 “你总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吧?” 再次挡在江冉冉面前,墨枕寒两眼透露着无奈。 “准备?” “一般只有说谎才需要准备语言,难道你打算对我说慌?”江冉冉毫不客气的说道。 睁目结舌。 墨枕寒风中凌乱。 他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上来!”墨枕寒转身蹲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成功把江冉冉愣在了原地。 等了好久也没见江冉冉上来,墨枕寒又转头催促道:“上来啊。” 轻咬唇畔,江冉冉内心的天平晃了几晃,最终她还是选择走上去。 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墨枕寒稳稳的向前出发。 边走边解释着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柱香之后。 江冉冉再次拧上了他的耳朵。 “嘶—”忍不住痛呼出声,墨枕寒缩缩脖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狠?”江冉冉在背上老神在在的道:“难不成我们赫赫有名的黎世子,连被人纠个耳朵都怕?” 墨枕寒:…… “反正我是不信的。”江冉冉怒极反笑。 那也不看看别人有没有机会碰到他耳朵啊。 墨枕寒在心里悄悄徘复。 “那你把我劫走干什么?”听完了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江冉冉突然开口。 “呃……”墨枕寒犹豫了一下,“这不是想夫人你了吗?”说完,墨枕寒赶紧缩了缩脖子。 “认真点!” “息怒息怒。”墨枕寒无奈,怎么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从你们进入密林起的那一刻,或者说……在你们还未进密林时,你们的行踪就已经被监控了。” “他们胸有成竹,觉得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掌握在手中,根本不足为惧,但如果在他们自信满满地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你父亲的人马中突然少了一人,且不知去向,他们会不会惊慌呢?” “他们可是自信满满地相信着,这片偌大的密林都已经被他们牢牢的掌控着。” 墨枕寒略显薄凉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密林中响起。 “所以,你才昨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我劫走?”江冉冉蹙眉,“你想让他们自乱阵脚?” “不过是失踪了一个人,就能让他们如此重视?” 密林这么大,又危险重重,难保不是她自己走丢,或者突遇了什么危险。 “这就要看墨衣他们的了。”墨枕寒高深莫测的说道。 江冉冉一挑眉,看来他自有安排。 阖上双眼,江冉冉微微的靠在墨枕寒宽厚的背上,虽然颠簸不已,但比起自己走在地上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但是父亲那……”许久之后,江冉冉迟疑出声。 脚步微钝,墨枕寒托了托江冉冉,让她更稳的靠自己身上,然后才缓缓开口:“你太小看一个出征沙场统领全军的将军了。” “将军!”陈一扭头大喊,只见眼前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郁郁葱葱。 “我们出来了!” 走了大半个上午,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迷雾,众人一阵高呼,脸上都由衷的高兴。 那个鬼地方,他们可不想在呆了。 “吁——”总算走了出来,江林绷紧的心弦一松,吐了口气。 “将军!”顾判站在一颗大树前,突然出声。 “怎么?”看着伫立在树前的人,江林快步走上前去。 “这是——”他突然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面前树干上的符号。 只见眼前的树干上,赫然画着一个指向右边的箭头。 “会不会是——”顾判话音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神熠熠发光的看向身边同样突然激动的江林。 江林点了点头,他知道顾判的猜测,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江冉冉留下的。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把它擦掉,我们往右边走。”江林指着箭头的方向,吩咐道。 “是!”顾判昂声应道。 陈一他们众人从顾判叫住江林的那一刻起,就安静异常,直到听到江林说这是大小姐留下的时,终于忍不住欢呼一声。 “大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陈一高兴不已,忍不住伸手重重的拍向身侧的朱鸰,那手劲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仿佛这样才能体现出他内心的高兴。 却不想苦了朱鸰。 朱鸰本来正在为江冉冉没事高兴着,就被肩上传来的大力给震的一个阻趔。 “是是。”站稳了身子,朱鸰默默的远离了陈一,然后才出声附和。 他觉得自己一个月在军营中的训练,已经让他的身体强健了很多,却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朱鸰在心底默默流泪。 “小子,还是要好好加油啊!”陈一显然是发现了朱鸰无法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安慰的拍拍他的肩。 “不过比江公子好多了!”想了想怕自己安慰的还不充分,陈一补充道。 “阿嚏!”安城内正醉卧美人塌的江澜突然打了个喷嚏。 摸摸鼻子,暗想,谁在骂我? 可来不及多想,周身刚刚退散的众多美女又蜂拥而至。 浑身一个哆嗦,他第一次觉得女子居然这么可怕。两眼一翻,继续装作一副伶仃大醉的模样。 第104章 暗卫队 “见过夫人!”江冉冉刚刚踩到平地,四面就传来了响亮的声音,说是震耳欲聋也不为过。 这! 江冉冉内心一惊。 抬眼望去,四周黑压压的一片,竟然都是着装整齐佩戴武器的将士。 挑眉看向身侧的男子,“你的人?” 墨枕寒颔首,“夫人对看到的可还满意?” 一个白眼飞去,“这与我何干?不过……”江冉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不过什么?” 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男子,江冉冉咬了咬唇畔,还是说道:“就算我与你成亲,我的身份也该是世子妃,可,为何他们都唤我夫人?” 原来是这个,墨枕寒了然。 “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与墨王府无关,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他们的主子,而不是墨王府世子,因此自然也不会唤你世子妃。” 难怪,江冉冉点头。 但心中却浮出一丝震惊,或者说,佩服? 凭着自己的力量,就能在而立之年打造这么一支队伍,着实不易。 前世她凭着自己的第六感对他避而远之果然没有做错。 “咕唧咕唧。”安静的只剩下鸟儿的叫声。 肃静,有的只有肃静。 哪怕这边她和墨枕寒正当着这些人的面在讨论有关他们的事情,这些人仍旧伫立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仿佛他们只是一尊雕像。 “墨衣!”墨枕寒的视线一转,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男子,只见其服饰与站着的其他众人稍有不同,一眼就能在众人中认出。 墨衣迅速出列。 “见过主子!” “见过夫人!”墨衣单膝跪地,先是给墨枕寒行了礼,转而面向江冉冉,也行了同样的大礼。 江冉冉微微退向一侧,半应下了墨衣的行礼。 因也算是熟人,江冉冉朝墨衣点头示意,却不想突然墨衣身后的众人皆单膝跪地。 “见过主子!” “见过夫人!” 声音响彻云霄,连林中的鸟也被惊的纷纷起飞。 黑压压的一片全跟在墨衣的身后跪在她和墨枕寒的面前。 这礼无论如何也是得应下了。 “夫人,这礼你可得受了。”墨枕寒自然没有忘记江冉冉刚刚躲避的动作,眼神一暗,就开口道。 无奈的看一眼身侧神态悠闲明显不想开口叫众人起身的男子,江冉冉只得说:“墨衣,起来吧。” “是!”墨衣响亮的应道。 她不想麻烦,虽然她很感激墨枕寒对她的信任,能毫无保留的把这么一支机密的队伍的存在告诉了她,但前世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俗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但显然,墨枕寒并不打算将逃避的机会给江冉冉。 从此之后,哪怕江冉冉她不想上墨枕寒那条贼船,也是非上不可了。 “都退下,墨衣,你留下。”墨枕寒肃声道。 “是!” 井然有序的,众人迅速散去,转眼间,面前只剩下墨衣和他们三人。 “主子!”墨衣躬身。 “那里如何了?” 那里?江冉冉耳尖微动,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身侧两人。 “回主子,一切顺利。我们只需坐等时机的到来。”墨衣胸有成竹。 “不得有误。” “是!” “你们这些日子就一直呆在这里?”跟着墨衣前行了一段路,七转八弯的,豁然一个转弯就看见一片空地,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个个帐篷,一眼望去,竟有几十个。 “回夫人,属下们已经在这呆了快半个月了。”墨衣低声回禀。 江冉冉听见墨衣的回答,将视线收回,转而盯着他看。 良久。 “夫人可还是有什么问题?”墨衣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连脚步都不禁微微退后了几步。 一旁墨枕寒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墨枕寒眼神微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墨衣。 嗯……长相没他好,身材没他好,家世没他好,很好,都没有他好。 这时,江冉冉也开口了:“没问题了。” 微微摇头,江冉冉的目光不在望向墨衣。她发现,从刚刚见面开始,墨衣就对她十分恭敬。 当然了,以前的时候,墨衣见到她也是十分的恭敬,但那种恭敬更像是礼节,而不像是今天下属对主子的恭敬。 看向身侧神色自若的男子,垂眸。 想必这番改变,与墨枕寒这厮脱不了干系。 “你们倒是悠闲,殊不知京城因为你们消息的中断,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要是再没有消息,圣上怕都要坐不住朝这派兵了。” “啧。” “一群无能之人。”墨枕寒不屑,眼底竟是冷意。 “若楚国真的全靠他们,怕早是亡国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楚国怕也是只有墨枕寒一人敢如此大大咧咧的讲出来。 “我倒是还未问。”抬头,江冉冉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进密林了?又怎么会找到我们的位置?难道说……” “你在安城有眼线?” 闻言,墨枕寒微微翘起,“不愧是夫人,果然明察秋毫。” 说着还装模作样朝江冉冉鞠躬。 听着墨枕寒的话,江冉冉内心倒是一惊,只是她没表现出来罢了。“你早就知道安城这发生的事?” “我刚刚说过,若是楚国只靠那些吃着贡粮,拿着贡奉,却无所事事的大臣,早就亡矣。”墨枕寒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脸的高深莫测。 真是……阴险啊。 江冉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词最适合他。 难怪他手下的这些人井然有序,连帐篷的分布都一丝不苟,难怪他能那么快的找到她,哪怕她身处迷雾的中心。 原来是他,早有预谋。 “你打算怎么对付燕国的人?”沉默了许久,江冉冉低声问。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十分清楚他与燕国太子的关系。 “我赌,他们活不过后天的太阳。”墨枕寒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你放心,我给你父亲留下了信息,这时他们应该在迅速的往这里赶了,昨夜不告诉他们,也是想让他们今日继续前进,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想更加迷惑那些人,越摸不清头脑,越是好。” “你且放心。”末了,又加了一句。 “你办事,我放心。”江冉冉脱口而出。 话落,两人皆是一愣。 你办事,我放心。 凤仪殿内,她隔着珠帘对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墨王说道。 那个时候,墨枕寒已经成了墨王,掌管墨王的几万大军。 杀伐果断。 那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在正事与墨枕寒有所交集。 若早就知道珠帘外所坐的乃她的良人,她岂会…… 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江冉冉凝目,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墨枕寒却先开了口:“夫人之事,为夫自当竭尽全力。” “夫君谦虚了。”江冉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话音刚落就准备转身离去,眼角余光瞟到了墨枕寒僵硬的表情。 耍贫嘴,又不是只有他一人会。 江冉冉暗自得意,能看到堂堂黎世子如此失态,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心狠狠的一跳。 墨枕寒没想到他会听到回应,他一直都知道,哪怕江冉冉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也是十分内敛的,却没想到现在…… 哪怕这是她的一句玩笑话。 可他的心抑制不住的疯狂跳动。 “再说一遍。”墨枕寒拉住江冉冉的衣袖,再次重复道:“再说一遍。” 什么?江冉冉停下脚步,微愣。 停顿了几秒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刚想拒绝,却看见墨枕寒及其认真的神色以及微微发亮的眼眸。 目光微闪,心弦一动,那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夫君。” 两个字,灿若生花。 这大约是墨枕寒那么多年来听到过最美的词了。 站在原地,江冉冉眉眼弯弯,真真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林荫下,男子走近女子,微微弯身,薄唇轻印上女子娇软的唇畔。 一时间,美的风都停止了吹动。冉冉,你可知,我等这句“夫君”等了多少年? 第105章 报仇 “将军!将军!” 密林深处,幽静的山谷内,一道慌张的声音突然响起,格外引人注意。 “喊什么喊?不要命了?!”一名本来正叼着草根无所事事的男子,忽然听到这喊声,吓得赶紧站起身,一把就捂住说话那人的嘴。 看着被自己捂住嘴巴发不出声音的人,男子这才吐了一口气。 是手下的一个小兵。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看面前的人已经冷静了下来,男子放下手低斥道。 “我……我……”小兵额头冒汗,眼神紧张的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帐篷,小声嗫嚅道。 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给自己带来了十分大的危险。 帐子里那人可不是好惹的主…… 要是像昨日那样…… 想到此,小兵突然打了个哆嗦。 “还不快说!”男子一瞪眼,催促着。 “是,是我们之前偷偷暗中观察的那队人……” “那队人怎么了?”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大、大、大人!”小兵一个哆嗦,双腿一软,直接给跪了下来。 “还不快说!”刚刚的那位男子突然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兵。“没见大人等着你的回话吗!” “是是其中有一人突然不见了,昨日还在,今早就不见了其他踪影。” “少了哪一人?” “是,是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子,身材十分娇小。”小兵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可有继续跟着?” “这……没,没有。”小兵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出了迷雾在跟着,凭借对方的实力,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可这些,他不敢说。 “废物!没用的废物!连跟个人都跟不好!”声音的主人突然暴怒,一脚就踹上了小兵的胸膛上。 “嘭!”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被踹飞的小兵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这一踹跟刚才被唤作“将军”的男子的那一踹相比,男子简直就可以说是温柔至极了。 “噗!”地上的小兵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挣扎。 还有气。 男子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张将军如何看?” 还没多喘几口气,问题就指向了他。 “回大人的话,在下认为还是先搞清楚昨夜突然失踪大批士兵的原因比较重要,其他的可以暂且放在一旁。”张将军低头,恭恭敬敬的低头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这原因就由将军你来找出来罢了。”被唤作“大人”的人,靠近张将军,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却不知道张将军被他拍的整个人都汗毛倒立。 “是!”不敢有异议,张将军赶紧应下。 “可务必要查出啊。”那位大人转身,意味深长的说道。 压抑的气息随着那人的离去而逐渐散去。 立马就有几人冲出来,扛着那小兵就往旁边走,一刻也不敢停歇。 成王,燕清。 看着对方的背影,张将军目光闪烁,浮浮沉沉,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成王自小聪慧,又十分得燕皇的喜爱,温妃又只有这么一个皇子,虽是养子,但据说其关系同亲身母子也没什么两样,成王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若不是他的性子着实太过阴狠……这燕国太子之位 到底花落谁家,还真是个未知数。 可就算性子在阴狠,朝中明里暗里追随成王的人也不少,而他自己则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效命于成王。 “他怎么样了?”向发出嘈杂声音的地方走去,他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吐血的小兵,无奈道。 这是这两天第几个了?自从成王进了军营,军营里的人个个人心惶惶,深怕自己小命不保。 一言不合,稍有不顺,就随意拿着军营里的士兵开刀,这两天光是被成王踹吐血的就有三人,这已经是第四个,还有一个则直接丢了小命。 罔顾人命。 张将军的握成拳头的手,又用力攥紧,直到发了白才缓缓松开。 不甘又能怎样?阻拦或许丢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哦,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一定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好好照顾他。”吩咐给身旁正在给小兵慌慌张张止血上药的人,张将军头也不回的走了。 “将军!”张将军刚回到帐篷里,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进来了一个人。 赫然是之前他派出去调查昨夜突然大面积人员失踪的手下。 “将军。”喘着粗气,那人扶着门框说道。 “可是有消息了?”张将军紧张的看着那人,还亲手给他倒了杯茶。“你坐下,慢慢说。” 朝着自己面前的座位指了指,张将军示意他坐下。 “不,不了。”缓过气来,那人赶紧开口:“将军还是快去看看吧,南边八里之外,昨夜失踪的人……都在那。”声音说到最后,音量陡然下降,眼中则划过一抹痛色。 心里咯噔一下,张将军直接从座位上“唰”的一声站了起来。 “可……有幸存?”艰难得吐出这几个字,张将军不敢相信。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这些人的性命怕是堪忧,可真正听到时,却又是另一回事。 回来传话的那人,并无回答,只是那摇头的动作,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拿起一旁悬挂的披风,直接冲出了营帐。 南边八里。 “吁—”紧勒缰绳,马匹瞬间停下。 翻身下马,男子直朝前面而去。 只见前面地面凹陷,俨然是一个被挖出来的坑。 “将军!等等我们!等等!”身后,几人驾着马迎风赶来。 看着他们的将军已经停下的脚步,几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刚在后面喊了一路,却丝毫不见将军的回应,真害怕会出什么事。 抖着两条因为纵马太快而颤抖不已的双腿,拴紧了缰绳,转身就朝站在前面原地不动的将军而去。 “将……”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刚开口说话,就突然消了音。 看着与将军一同愣在原地的同伴,之后的几个人也纷纷上前。 “这……这这这!” 所有人眼里都写满了震惊,等反应过来,眼里全都是一片沉痛。 只见,一大片平地上,被人为的挖出了一个十米大的深坑,里面放着的,全部都是……人,死去的人,或者说是被残忍杀害的人。 而且,这些被杀害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没有头,都没有头。 一阵寒风吹来,让他们本来就如坠冰窖的身体,更加寒冷上几分。 在他们燕国,十分忌讳死者无头。 在他们眼里,死者无头是上天给他们的诅咒,虽然知道这是人蓄意而为,但还是不由得添了几份恐惧。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不仅杀害了他们,还不给他们留个全尸?!”中一人愤怒出言。 这些人,可都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僚伙伴,可如今却躺在这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他们怎么能不怒?! “还能是谁?能做出这等残忍之事,除了他还有谁敢?”张将军低头,声音低沉。 几人一愣,面面相歔,随即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楚国,黎世子?”其中一人犹豫的反问。 抿了抿嘴角,“他是在报复我们。” “报复我们私自进入楚国,开采矿石,制作火药。” 众人沉默。 “你们看,这里有多少……具尸体?”张将军忍痛指着坑内的尸体,问道。 “……六十八具?”没一多久,有人回答道。 坑内摆的整整齐齐,眼神一扫,一清二楚。这也是众人疑惑的事情,居然还有人会把尸体摆的这么整齐。 “且问你们,我们昨日派出去送火药的那支队伍,可有多少人?” “正是六十八人!”突然瞪大眼睛,一人吃惊道。 “全军覆没,居然全军覆没……”张将军声音里尽是冷意。 “荒唐!将军!我们去杀了那世子,为弟兄们报仇!”另一人拔剑就准备往回冲,却被张将军一手抓住衣领。 “添什么乱?”张将军不耐烦道,“安静些。” “可是……”那人还想挣扎一下。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去找一些树枝来。”张将军扭头吩咐。 报仇?恐怕会把自己的命也给报没了。 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无谓的牺牲,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众人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将刚刚拔出的刀剑再次放回到刀鞘。 过了一会儿,众人纷纷抱着树枝再次回到原地。 “放下去。”张将军指挥着手下的人讲树枝均匀填入坑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此时所做的意义。逝者已逝,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逝者安息。 第106章 燃烧 大火一点点的吞噬着坑里的尸体,一点点的化作灰烬。 张将军拿着火把,站在大火熊熊燃起的地方。 一甩手,把手中的火把也给丢了下去,地面上再次恢复黑暗。 是了,已经天黑了。 天上的北极星正闪闪发亮,为迷路的旅人指着回家的方向。 黑暗里,看不清张将军的脸,只晓得他浑身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看着仍然站在原地望着前方的将军,身后几人都忧心忡忡。 “将军,我们回去吧。”有一人上前,开口劝道。 “嘭!” 回应他们的却是将军一拳重重砸在树上的反应。 “唰唰唰。”树叶子都被震的掉落,可见力气之大,用力之狠。 “你们先回去吧。”张将军声音嘶哑的说道。 “我想在送送他们。”看着前方,张将军声音落寞且悲凉。 自己手下的将士,被人杀害,死无全尸,他这个将军却只能放把火,保存他们的颜面,却不能替他们报仇。 是他无能啊! “将军!我们不走!我们也要送兄弟们最后一程!”刚刚开口劝张将军回去的人再次开口。 “是!我们不走!”剩下的人也齐声说道。 “好!好!”张将军回头,看到的就是几张坚定不移的面孔。“你们……” “我们一起!” 一炷香过后,火势渐渐平息。 几人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埋葬他们同伴骨灰的地方,便策马离去,可还没等他们离开多远,前面就“蹬蹬蹬”的传来了马蹄声。 是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让身下的马匹放慢脚步。 屏住呼吸,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都忍不住悄悄拔出剑柄。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是敌是友还真的不敢大意。 虽然那人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随着人影的越来越近,众人内心都泛起了一股熟悉感。 “好像是副将!”一人低呼。 这么一说,众人再看。 果然就是副将,还有那马鸣声,可不就是副将最心爱的坐骑,青驹吗? “将军,可是将军?”前方十米的地方,被众人猜测为副将的人影,突然停下,没过几秒钟,声音低低地传来。 “正是。”张将军眉头狠狠皱起,策马就往对方所在的位置而去。 对方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心里不自觉地划过一丝担忧。 刚到近前,张将军眦牙欲裂,“副将!你怎么了!可是军营中出了什么事?!” 只见副将浑身是血的坐在马背上,与其说是坐,还不如说是趴。 勉强拿着缰绳,若不是青驹极通人性,怕是副将早就在来的途中被甩下马背了。 “将军,快走,别回去了。”喘着气,副将好不容易才讲一句话说完。 虽然黑夜里眼睛看不清东西,但嗅觉却格外灵敏。 张将军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这都来自副将。 “到底怎么了?!副将你说啊!”近乎咆哮的声音。 忍不住双手摇晃副将,可当双手碰到对方身上的那一刻……他却忍不住想哭。 湿漉漉的,都是血。 “噗!”一口血从副将的喉间喷出,落在了张将军的胳膊上。 “将军,保重。”身体摇摇晃晃,副将想要将手搭在自己一直心中崇拜的将军的肩上,却在最后一秒重重垂下。 “副……将。” 看着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副将,张将军一脸呆滞的出声。 今天的一天都是做梦吧? 是……梦吧? “墨衣?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回来?”密林另一处,江冉冉无聊的坐在草丛里,看着一旁站的笔直笔直的墨衣问道。 “回夫人,按照计划,子时就该回来了。” 子时啊……那还有一个多时辰。 江冉冉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在地上坐的腰酸背痛的。 “你在这站着吧,我去活动活动。” 往前走了几步,江冉冉回头一看,墨衣仍然站在自己身后,她走一步、墨衣也走一步,退一步,墨衣也退一步, 偏生对方毕恭毕敬,让她有火也发不出。 “密林太过危险,主子特意让属下保护夫人的安全,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若是有让夫人不满的地方,还请夫人多有担待。”好像是看出来江冉冉略有不满,墨衣想了想之后,开口解释。 “该是我请你多担待才是。”江冉冉看了眼面色诚恳的墨衣,无奈叹道。 转眼想到今日下午与墨枕寒发生的事,江冉冉内心就一片复杂。 纸包不住火,也许墨枕寒已经在开始怀疑她了。 下午,墨枕寒与她说起燕国这次事情的时候,谈起谁是主使时,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成王,燕清。 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世的事情,忍不住一愣。 “是他?”江冉冉低呼出声。 燕国最心狠手辣之人,唯一能和燕国太子相提并论之人。 如果说燕国太子是阴在骨子里,那这成王燕清就是阴在外在。 连掩饰都不掩饰。 倒还真是一母所出的兄弟。 “你认识?”听到江冉冉的低呼,墨枕寒疑惑道。 “认识谁?”江冉冉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面却上淡定如初,反问道。 墨枕寒不语,眼神落在江冉冉被阳光照的十分温暖的脸庞上,一眨也不眨,若是旁人瞧着定会感叹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画面。 殊不知,江冉冉交握的双手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四周安静的连个鸟叫声都没有,江冉冉兀自镇定。 “你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脸上有东西?”摸了摸脸颊,“还有你刚刚问我的可是燕国成王?”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到过父亲提起过。我记忆力一向很好,只要有人告诉我的事情,只要用心记下了,便不会忘。” 这并不是说辞,而是她的记忆力确实十分出色,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但离这也相差无几了。 “不会忘?”墨枕寒喃喃出声。 看着面前对自己记忆力信心十足的少女,墨枕寒的眼神微微一暗。 不会忘记其他事,却唯独了忘记了关于他的事? “怎么了?”江冉冉眼神疑惑的看着突然气压低落的男子。 “我只是发现,你似乎对一些你本不该了解的人和事,十分的熟悉,有时候甚至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沉默了一会儿,墨枕寒再次开口。 眼神微变,江冉冉本就交握在一起的手,在衣袖下紧紧的攥住,关节都隐隐发白。 “是吗?”过了几秒,江冉冉淡淡地反问。 淡定的语气之下,是江冉冉“砰砰”直跳的心。“黎世子怕是想多了,本小姐不过一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熟悉的事情,也就是江府之内的一些琐事,要说别的,除了父亲还有二叔三叔偶尔告诉本小姐一些闲谈趣事,其他也不过就是道听途 说。本小姐何德何能还能知道连黎世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江冉冉说道最后笑语盈盈,仿佛事情的真相就如她所说一样。 “是……吗?”墨枕寒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身前只到他肩膀的的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了解她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就比如,每次她想隐瞒一件事情,就会变的不一样。 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用一些显得十分生疏的称谓,像“黎世子”,“本小姐”,这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冉冉的口中听到过了,没想到今日又有幸耳闻。 还比如,她一说谎,态度就会变的和蔼可亲,就像现在这般笑语盈盈,眉眼弯弯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信他。 心中微微一痛,但还是拍了拍她的头,说:“确实是我想多了,许是最近事务繁忙,让我也神智不清了。” 笑了笑,“你也莫要在意。” 表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心里便越是风起云涌。 忡怔了一下,江冉冉反应道:“无碍。”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她本以为以墨枕寒的性格,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杀——杀啊——”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厮杀声,江冉冉回过神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那里吗?”轻轻地问道。 “是。”墨衣抬眼看了一下,点点头。 没想到这么远,声音都能传来,那现场该是有多激烈。 心中涌上一股担心,虽然知道墨枕寒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能不能去高一点,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这……”墨衣迟疑。 “怎么,难道墨枕寒连我的行动自由也限制了?” “属下不敢!”墨衣一下跪在地上,请罪道。 “行了,快带我去。” “……是。”犹豫了一下,墨衣还是乖乖领着江冉冉前往高处。只是将江冉冉看的更紧了。 第107章 离开 火光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黑暗的密林之间。 “这就是,那些贼军的所在?”虽然隔的很远,但厮杀声还是通过风传入了江冉冉的耳间。 很激烈。 果然如父亲所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私军,而是一支受过正统训练的军队。 “是!”墨衣在身后低声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夫人,不怕?” 虽然不是亲临现场,但此等气势磅礴的厮杀声,若是一般的闺阁少女,怕是早就会吓得瑟瑟发抖吧? 墨衣回想着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再看看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只见江冉冉面色淡定,呈现出一种泰山压顶都临危不乱的感觉。 主子果然不仅自身实力强,就连选的夫人也非比寻常,天知道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官家小姐,是有多么烦人,他每次被派去应付时,一个头都能变成三个。 “为何要怕?”江冉冉眨巴眨巴眼睛,疑惑。 “呃……”墨衣噎住。 他该怎么说? 夫人夫人,那里在杀人? 夫人夫人,那里场面很恐怖? 不不不,不行,他要是说了,他敢保证,自家夫人一定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自己,连带着主子也会嫌弃自己。 自己怎么就这么多嘴呢?这种事,应该让青衣那家伙来的啊。 墨衣在内心十分的纠结。 也许是内心的想法太过丰富,江冉冉就看到墨衣一会摇头,一会儿皱眉的,好不生动。 “噗哧……你有问题就说,我又不是你主子,无需想太多。”江冉冉忍不住笑出声。 “属下只是有些好奇,属下以前见过的那些小姐夫人,若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想必会很是害怕。”墨衣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说道。 “是吗?”江冉冉一挑眉,语气谕揶,“看来你见过很多小姐夫人啊,啧啧啧,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墨衣一听,这可不对,也顾不得主仆有别,直接反驳道:“夫人说笑了,属下见得这些夫人小姐,这都是主子让属下去应付……的。” 说道最后,墨衣愣住,声音渐渐降低。 完了,他好像把主子给出卖了…… “咳……其实这……” 不等墨衣的话说完,江冉冉就率先说道:“看不出来,你家主子居然这么受欢迎,你倒是说说,有多少夫人小姐来找过你家主子啊?” 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江冉冉也不管远处嘈杂激烈的交战,只好笑的看着面前正抓耳挠腮的墨衣。 “夫人说笑了,我们主子……”就在墨衣准备好了很多优美的词汇,开始要好好夸赞自己主子一番时,耳侧却传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好像是草丛被人踩出的“嘎吱”声。 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可怕。 看着突然神色凝重的墨衣,江冉冉收敛了笑容。 “怎么回事?”动了动唇瓣,江冉冉从树干上起身,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墨衣,悄声问道。 “好像有人。”屏息凝神,墨衣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悄悄把江冉冉护在身后,眼睛四处查看没有放过一丝角落。 可刚刚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传出。 但这却让墨衣更加的警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刚刚不可能是他听错,而且对方就在这附近,说不定还正看着他们,自己发现不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技不如人。 该死。在心底咒骂一声,墨衣借着身型,将江冉冉牢牢的护在身后,小心翼翼的移动到安全之处。 静峙。 “不知是哪位高人,是否可以报上尊姓大名?”许是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墨衣对着面前一片漆黑的空气,抱了抱拳,语气颇显敬意的说道。 “倒是一幅主仆情深的好画面,只可惜这主仆情谊到今天也注定要结束了。”没一会儿,就在墨衣打算再次出声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面色一下子沉着,墨衣握紧手里的剑柄,随时准备出销。 “呵,不过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也敢如此狂妄吗?”江冉冉眉目一片冷静,她向来知道如何激怒敌人。 果不其然,在话音的下一秒,就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从层层叠叠的树丛中快速的飞射过来。 带起一阵风。 中途还砍断了不少树枝,可速度却无任何减慢,还有越来越快之势。 一切的发生只在分秒之间。 墨衣赶忙带着江冉冉一个转身。 “嘡!” “咔嚓”黑暗里被月光照的亮眼的大刀就这么明晃晃的插在了树干上。 气压一时间低沉的可怕。 短暂的沉默后,对面刚刚射出大刀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人。 “激怒我?如你所愿。” 看着对方渐渐走近,墨衣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冲上去。 是南疆人。 深邃的五官,特殊的服饰。 看着对方,江冉冉眼皮瞬间一跳,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那人一句“参见公主殿下。” 还单膝跪地行了礼。 林里一片寂静,连墨衣都不由怔愣。 “不知这位兄台刚刚说了什么?我耳里不好,怕是没听清。”许久,江冉冉冷着脸看着对方。 “我说,参见公主殿下。”那人极其的有耐心,好脾气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字正腔圆。 “公主殿下?本小姐乃护国大将军嫡女,江府大小姐,这位……兄台怕是搞错了对象吧?”江冉冉视线下垂,微敛锋芒,看着仍然单膝跪地的男子。 心底微微下沉,她心生不妙,没想到南疆的人竟然会直接找来,而且看情况,对方早有准备。 她没想到对方速度那么快,那次那索跟她说南疆王可能知道了她的存在,但她以为不会来得那么快。 “公主真是幽默。”听到江冉冉不承认,对方也毫不在意,继续道:“臣下乃王上座下第一大臣,南疆的国师。” 南疆的狗贼!还是国师! 墨衣忍无可忍的拔刀相向,要不是因为要保护夫人,他早就杀上去了,忍对方在自己面前讲了这么多话,已是他极限! “唰!”刀锋带出的风声。 “锵——”刀剑碰撞的声音,黑夜里燃起了一丝火花。 国师早在墨衣放在刀柄上的手刚有动作时,就侧身向前将卡在树干上的大刀拔了下来,一个回挡,就把墨衣迅猛的攻势给逼停。 几个动作游刃有余,时间卡的正好,丝毫不见急促和慌乱。 “哈!”一个上挑,墨衣的刀剑瞬间被甩开。 双方给自又恢复了防备的姿态。 表面上双方不相上下,但墨衣知道,自己是占了下风。 放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摩擦,他在思考此时放信号弹的成功率能有多少,带夫人成功逃走的几率又有多少。 他必须竭尽全力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公主殿下,是要自己走呢,还是要臣下帮下忙?”国师目光注视着被墨衣挡在身后的江冉冉,饱含深意的说道。 “公主殿下还是自己主动比较好,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天没有见过楚国大将军,很是想念吧。” 直接放下大刀,国师双手抱胸,视线直盯着豁然间抬起头来的少女,他们的公主。 “你、说、什、么?”几乎是一字一顿,江冉冉不顾墨衣的阻拦,直接走到那国师的面前。 “还请公主殿下移步。”国师后退一步,弯腰道。 “等公主到了该到地方,楚国的将军大人自然能够安全回来,或者说……公主想要楚国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还是想要楚国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的将军夫人,是何身份?” “住嘴!”江冉冉目光犀利,怒声道。 “是。”国师笑眯眯的应道,可看他那样子丝毫没有想要住嘴的意思。 楚国人厌恶南疆人,若是百姓知道了母亲的身份,父亲一定会受到牵连…… 压下心底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她努力保持平静直接说道:“那就请国师带路了。” 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不利于父亲的因素出现。 “夫人!”墨衣突然上前,拦下了江冉冉的去路。“夫人还请跟属下回去,属下相信主子一定……” “一定能想办法的……” 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停止,过了几秒之后,才继续响起。 那时因为,一把大刀正架在他脖子上。 鲜红的血珠一颗颗滚落,渐渐浸染了这片衣襟。 “墨衣。”江冉冉低呼。 “虽然是条汉子,但也得有命。”看着在自己刀下仍然站着笔直面容不变的墨衣,国师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凡事和他交过手的,很少,或者说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你若是仍执意如此,想必就没有命回去了,但你若是就此转身,我就饶你一命,给你命回去禀报你家的主子。”抖了抖手里的刀,国师毫不留情的将刀一寸一寸的深入对方的皮肤。 一个暗卫,他还不放在眼里,倒是想会会他的主子,黎世子。 看着鲜血越来越多的涌出,却还坚持在原地的墨衣,江冉冉眼睛干干的。 无声的朝墨衣开口:回去。 回去救我。 一秒、两秒、三秒。 墨衣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黑夜中倔强的少女,最终选择妥协。 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他往后一退,转头就走,马上就消失在了林中。 只有地上斑驳不已的鲜血告诉了别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走吧。”国师看向黑暗中的少女,说道。深呼吸一口气,江冉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然闪着火光的地方,率先往前走。 第108章 前往南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马车,江冉冉侧目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自然是请公主大人回南疆了,王上可是十分想念公主殿下的。”国师大人轻扯嘴角,衬的面容一脸邪魅。 “如果我不回呢。”江冉冉垂下眼眸,“国师是打算把我绑过去吗?” “哈哈哈,公主殿下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臣下可是十分相信公主殿下的判断力。”右手放在左胸上,国师态度十分恭敬的说道。 “是吗?” 嘲讽的笑了笑。 表面上看似谦逊有礼,实则却字字透着威胁。 “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你们说的公主,而不是旁人假冒的呢?” 她明明带了人皮面具,可为什么都能认出她来? 墨枕寒认出她,倒也罢了,可这从未见过她的南疆国师又怎么会认出她来? “从到了安城,臣下就一直跟随着公主殿下的队伍,只是公主殿下未曾发现罢了。臣下也有机会目睹到了公主殿下的真容。公主殿下与您的母亲玉莲公主长得真是极其的相似啊。” 真容?江冉冉脑海中灵光闪现。 她在众人面前摘下人皮面具只有那么一天。 只有一个来通传的小厮。 目光再次看向身侧的男子。 面容不对啊,而且凭这出色的外貌若是她见过,她定不会忘。 不过那小厮长得异常高大,倒是和这人身形相似。 人皮面具! 想到一半,江冉冉突然意识到,她能有人皮面具,别人自然也能有。 这样一想就通了。 屋内都是父亲的亲信,都是父亲极为熟悉之人,若是被人替换,那必会发现。 这样看来,只有小厮最为合适。 既能与他们接触又能保持距离不被发现。 “国师大人好谋略。” “小意思小意思,还谈不上什么谋略二字。”国师眉梢一挑,露出一口白牙。 他好像特别喜欢笑。 身为一国之师,难道不应该严肃点吗? “公主殿下,请吧。”直接把马车门打开,国师站在马车旁。 嘴角轻抿,江冉冉站在原地,脚下未动。 “公主殿下还是不用抱希望了,你希望的人是不会来的。” “而且这里本就是三国交界的地方,只需再往前几十里,就已经是南疆的地界了。” 江冉冉眼眸微动。 他们不过才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靠近南疆的地界? “请吧。”国师再次说道。 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江冉冉的心一点点的降至谷底。 “我父亲……”在还差一步就踏上马车的时候,江冉冉低声道。 “护国将军定然会安然无恙,我以我南疆国师的名号保证。”国师正色,眼底一片严肃。 “……好。” 最后,她还是她进了那辆马车。 撩起窗帘,在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毫无动静。 “主子!主子!”墨衣离开了江冉冉之后,就拼命的赶路,终于在一柱香内赶到了那火光冲天的地方。 但入目的景象却让他心神俱裂。 周围尸骸一片,血液染湿了整片草丛。 而他的主子却满身是血的躺在墨轻的怀里。 “怎么回事!”墨衣跌跌撞撞的来到墨枕寒面前。 四周立着不少他的同伴,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最后还是墨轻压着嗓子:“主子被人使了奸计,中了蛊,我刚给主子服下保命丸,不知……” 蛊? 那不是失传已久的至阴至邪之术吗? 怎么会?! 许是药有了作用,墨枕寒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 众人齐松一口气。 墨枕寒费力的睁眼,就看见自己面前站着的墨衣。 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墨衣!他怎么在这!冉冉呢?!环顾四周,见真的没有江冉冉的身影,顿时一下子慌了神。 墨枕寒马上挣扎起身,自己还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就一下子扯住墨衣的衣领。 “你怎么在这?!冉冉呢!冉冉呢!墨衣!你说啊!” 一拳打在墨衣的脸上,墨枕寒觉得自己整个人气血翻涌。 拳头打在墨衣脸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但墨衣觉得比打了一百大板还痛。 “我……”墨衣羞愧的低头,刚想开口。 就见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的主子,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墨枕寒只觉得眼前一黑,霎时间没了意识。 但在昏倒的那一刻,嘴里还不忘吐出三个字:“救冉冉……” 然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轱辘轱辘……”马车急速的行驶在崎岖不已的山路,摇摇晃晃。 车内的少女眼角阖起,睫毛微颤,双手轻轻交握放在并拢的膝头,腰板笔直,脖颈微微扬起,头发拢在脑后,除了那一身沾满灰尘的灰扑扑的普通衣衫,其余的一切都堪称完美。 打开车门,男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临危不乱,这才是皇家仪态。 眼神微闪,这是心中暗暗感叹。 “公主殿下可需要休息?”靠在门边,他低声说道。虽然对方闭着眼睛,但他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 果然,听到声音,马车中的少女过了几秒钟,缓缓睁开眼帘。 “我们在何处了?”掀开车帘,只见外面天色微亮,太阳缓缓升起。 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了西南密林,入眼都是岑峦叠翠的高山,而且树木稀少。 没想到这么点距离却是与西南密林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们正在山中行走。 南疆地势复杂,多为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路也崎岖难行,江冉冉根本不知道他们正身处何方? “已经在南疆境内了。”扭头看了看前方,男子继续道:“前方五十公里处应该就是一个县城,我们今日就在那处落脚。” 抬了抬眼皮,江冉冉了无兴质的看了看前方。 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 “等会儿再赶些路,我们就找地方休息,委屈了公主,还望公主赎罪。” 看着言辞恳切的国师,江冉冉摇了摇头。 她不欲多言。 “有没有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她声音有些嘶哑。 从昨夜到现在,他们披星戴月,一直没有停过。 也……一直没有人追上来过。 心不免沉了沉。 但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乱想,若是她们一路顺利的到了南疆的都城,那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得好好思量一番。 “来人。”男子听到江冉冉的要求之后,抬头便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 “去给公主殿下取些水来。”随即丢给对方一个水壶,就挥退了对方。 话是用她听不懂的南蛮话说的。 这天下四国并起,其中属楚燕两国国土面积最大,也人口最多。 楚燕两国皆讲中原话,南疆和北地两国都有自己的语言,但为了方便交流,皆习中原话,以至于虽然说不上两国老老少少都精通中原话,但也都会讲上两句,更别说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所以四国也算是语言相同。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吩咐臣下,臣下一定尽力为之。”男子将手放在左胸上,再次行礼。 沉默的看着对方的动作,江冉冉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必了,我没什么吩咐。” 随后也不管对方,就直接闭上眼睛,继续刚才的姿势。 男子也不在意,关上车门,继续赶路了。 南疆人生性豁达,不屑礼数,可这南疆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国师,居然对她如此有礼,还真是有些奇怪了…… 她本以为这一路自己会饱受折磨,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好吃好喝的公主,就连一丝怠慢也没有。 倒是让她有一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都已经过了一夜,无论是父亲还是墨枕寒,都没有派人来阻拦。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眉头皱起,心里闪过担忧。 他们都还安全吗?江冉冉有些坐立难安。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直到触到衣领之下的凹凸不平,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还在。 现在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个还算是筹码的东西了,想起那索告诉她这个短哨的用途,江冉冉不免陷入了沉思。 这荒山野岭的,就算她召集人手,也无法在短时间赶来,而且这短哨只有十里的范围之内,总不会那些人都躲在这荒山野岭吧? 倘若一个不慎被国师发现,那自己可真的毫无退路了。 “公主殿下,已经正午了,不如下车休息一下。” 下车?“好。”虽然不想面对国师,但能下车,说不定能给父亲他们留个记号。 第109章 身份的改变 停车的地方是一处空旷的山崖。 嚼着嘴里干巴巴的干粮,江冉冉的眼睛四处转动,想趁国师不注意留下点什么,可恨因为自己是男装打扮,她连个戒指都没带。 国师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冉冉四处张望的举动。 她以为自己做的够小心,却全被国师看在眼里。 像只护食的仓鼠,嘴里一鼓一鼓的,就连圆溜溜的眼睛也不停的转动。 她难道不知道这周围潜伏的暗卫不下百人? 还真是可爱。 “公主,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赶路吧。” 看着对面一脸郁闷的江冉冉,国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食物残渣。 “这么快?”江冉冉一暗。 这么久了,怎么不管是父亲还是墨枕寒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已经一柱香了。” “我……我想出恭!” 不管怎么样,时间能拖一点是一点。 看着仍然不死心的江冉冉,国师唤来了自己身边唯一的女暗卫。 “黛山,保护好公主。” “是,属下遵命!” 一个扎着马尾,身形利落的黑衣女子出现在了江冉冉的面前。 “公主,请吧。” 江冉冉瞪大双眼,连出恭也不放过吗? 无奈起身。 远处草丛。 “你叫黛山是吧?” “是。” “你不能离远一点吗?”看着站在自己五米之外的女暗卫,江冉冉无声的抽了抽嘴角。 她是真的想出恭啊,这人离自己这么近,她怎么放松? 黛山皱了皱眉,看了眼面目不悦的公主,想了想,还是又往后退了三米。 “公主,这个距离足够,山间毒虫猛兽居多,属下若离得远了,怕是来不及赶来。” “属下视力极佳,哪怕是一百米之外,属下也能看清楚细微之处的差别,还请公主专心致志的出恭。” 想了想,黛山又加了一句话。 江冉冉:……!有没有好好学成语!专心致志是用在出恭上的吗! 算她输! 气呼呼的蹲下身,现在是完全视黛山于无物。 一直到上车,也不曾消气。 却不想马车刚上路不久,坐在车外的国师就看到前方自己的属下,骑着马,飞速朝自己而来。 虽然速度之快,但他还是看清了马背上,自己属下平静的面容。 眼眸一眯,嘴角扯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来那边是成了。 “主子。”马行至车旁,马背上的人调转缰绳,一个转弯,瞬间就从对立的方向变成一同往前。 “可是成了?” 国师开口,仍旧目视前方。 “不错,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来人开口回到。 “嗤—看来也不过尔尔。”国师眼里闪过嘲讽。 他还真是高看了黎世子的那群手下。 “此时他们应是发现了。” “现在发现了又有何用?哪怕是再快的速度眼下也是来不及了。” 要是真被救走了公主,他这个国师也可以不用当了。 加上他们这辆马车,一共四辆马车,从四条不同的路出发,都伪装成载有公主的样子,就连假国师都有三个,就连每辆马车周围的暗卫人数都是一样的。 当然暗卫都是货真价实的,就是为了迷惑对方,让对方更加确信马车里的就是真公主。 谁都以为他会选择最快的那条路,赶快进城,但他,偏偏就是选择了最远最偏僻的这条。 不过如他属下所说,现在对方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把戏,但为了保险起见,对方势必会分散人手去其他另外几条路上,这样压力一下子就大大减轻。 哪怕是发现了他们这辆马车,他们也能应对自如。 “主子英明。”来人眼里闪过佩服,由衷叹道。 掩人耳目他能想到,但舍近求远……他哪怕想到,也未必有这个勇气去执行。 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还真没这么大的胆子。 “可有伤亡?”国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属下,问。 一下子沉默。 “死十一人,重伤八人,轻伤五人。” “把尸首带回去好好安葬,我会如实禀告王上,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谢主子!” 国师摆摆手。 他是杀人不眨眼,但也不是真正的冷血。 何况还是自己的属下。 “对方伤亡怎么样?” “……伤三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名属下过了好久才回答道。 国师手一顿,随即一鞭子用力打在了马屁股上。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傻……但实力倒是不错。”国师冷哼。 “你走吧,有消息再报。” “是。”来人不敢再说,双腿一夹,赶紧离开。 车内,江冉冉的耳朵都快贴在车门上了。 他们讲话并没有避着她,但车轮的转动使环境十分的嘈杂,他们的对话,她并不是听的很清楚。 感觉到那人一走,江冉冉赶紧又正襟危坐。 车内她面色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墨枕寒出事了。 她向来相信墨枕寒的能力,绝不会中这些人的计。 他若无事,一定会亲自来救她,可他没有。 傍晚,朝霞满天。 马车竟然一路安然无事的行进了一座小镇。 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公主殿下,这里已经是这个城镇最好的一处客栈,最高级的一间客房了,还请公主将就一下,等到了内城定然好生招待公主殿下。”国师看着进入房间就不停打量四周的江冉冉,毕恭毕敬的开口道。 “内城?”江冉冉疑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内城。 “是,和楚国不同,南疆大体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都是一些边境小城或者落后贫穷的地方,而内城就是靠近王都或者繁荣的城池。” “从这到内城需要多久的时间?”江冉冉走进窗外,淡淡问道。 “得花上三四日。” 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瞧着窗棂,江冉冉继续问道:“那到……王都呢?”“从这到王都,还需八九日。”国师答到。 第110章 危在旦夕 微微颔首,便转头看向窗外。 许久,再次看口。 “为何要找我?就算我是玉莲公主的女儿,但从小生活在楚国,与南疆毫无瓜葛,而且我一个公主之女,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她妄自菲薄。 而是一个公主之女丢了就丢了,又不是皇子皇女,流落在外又有何干? “呵。” 身后,国师轻笑。 “等到了宫里,你就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话毕,国师转身离去,独留江冉冉一人站在窗前。 夜幕低垂,黑暗笼罩着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 明明穿了很多,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冷呢。 裹紧了身上毛皮温暖的大氅,全身却还是冷的不行。 虽然冷,但她还是伸出了冰冷双手,推开了窗户。 寒风袭来,屋内的温度瞬间降至最低,但江冉冉却有一丝轻松,仿佛寒风也吹散了她心头的担忧。 南疆的星空啊…… 江冉冉把头探出窗外,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上闪烁的北极星。 好像和她在密林中看到的一样,可又好像不一样。 眼前全是陌生的街景,和穿着与楚国不同服饰面生的面孔,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一样。 她该如何是好呢? 在这里她不在是人人敬仰的将军之女,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 冰冰凉凉的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在进入小镇之时,她就取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个国师的手下在第一眼看到她面孔时脸上的诧异。 她明明见过自己的真容,却还是面露惊讶。 自己这张脸,难道真的和母亲如此相似吗? 像到那个国师只一眼就认定了她的身份。 只是,他们怎么会突然发现自己是玉莲公主的女儿的? 江冉冉眸光幽深。 城外,树林中,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声音。 “老大!都半夜了,我们还不上吗?” 正是墨衣他们。 自从今日上午发现了那辆假扮他们夫人的那辆马车后,他们的头就一直沉默不语。 墨衣目光如刃,仿佛穿透城墙一直望向城内。 “不,等墨倾他们。” “可是等墨倾他们到,天都已经大亮了。”刚开口的那人,犹豫道。 墨衣握着剑柄的指尖微动。 他何尝不想拔了剑就往里面冲。 但是…… “天亮了就继续跟着,等下一个机会出现再上,否则就凭我们这二十几个人,上去送死吗?” 就如国师预料的那般,墨衣再发现那辆滥竽充数的马车之后,再细细的分析了情况,觉得江冉冉绝大部分可能是往这条路走后,他便亲自带了人赶来。 但同时也分散了人手去了其他几条路。 这样每一条路只有二三十人。 就算他们武艺再精,也敌不过对方的上百人,何况还有那个身手不凡的国师。 只有聚齐人手才有胜算。 旁边之人动了动唇畔,还是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就怕等人齐了,就来不及了…… “公主殿下。” 日上枝头,江冉冉还在沉沉睡着,昨夜她很晚才睡着,因此现在觉得脑壳昏昏沉沉的,又感觉好像有人在唤她。 细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刺眼的阳光瞬间照的江冉冉又将眼皮阖上。 “公主殿下。”就在江冉冉又快陷入梦乡的时候,那恼人清梦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旁,一声一声。 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一人背光站在自己床头,脑海突然清醒,意识到了她现在早已经不在江府。 “你是谁?”直起身,江冉冉打量着面前的人。 是个侍女,应该还是个宫内的侍女。 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对方身上的衣料和纹饰,那分明是只有皇宫才能使用。 “女婢是太极殿的侍女,涣蝶。奉王上命令前来服侍公主殿下。” “太极殿?”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对方回答到。 “正是王上所居的宫殿。” 南疆王…… 眼里闪过深意,仿佛有暴风雨在聚集,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洗漱吧。” 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面前的婢女,江冉冉淡淡吩咐。 “是。”涣蝶躬身退出。 不一会儿就指挥着不少丫鬟端着各样洗漱的用品进入到房间,又静悄悄的退出房间,进退有序,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倒是没想到,一夜之间,居然就能冒出这么多丫鬟仆从,难不成是那个国师临时上街买的? 为了她,预谋的还真是充分。 垂下眼帘,她任由着涣蝶替自己打理。 心里却在想自己的事情。 南疆王喜欢她的母亲,也就是南疆王的亲妹妹,玉莲公主,当年南疆的第一美人。 这是连她前世也不知道的事情。 “公主可还喜欢?”涣蝶的声音打断了江冉冉的思索。 抬头一看,只见铜镜里的人,正梳着南疆的发饰。 “这是你们南疆的发饰?” 只见江冉冉乌发低垂,全部拢于脑后,额前坠着红宝石挂坠,衬的她肤色雪白,眼眸黝黑。 “正是。我们南疆未出阁的少女,都将头发垂于脑后,只有成了婚才会将头发盘起。”涣蝶解释,继又感叹道:“公主这三千青丝,真是美矣。” “公主殿下,你看,你今日要穿哪一件衣裳呢?” 侧目,只见一旁的小桌上,拜访着一套又一套的南疆服饰。 “这些全部都是王上得知公主要来之后,命人连夜赶造的。”涣蝶补充说道。 “就这件吧。”江冉冉随手指了一条湖蓝色的衣裙。 是锦缎,感觉着衣服的触感,她仅一秒就知晓了。 扫了一眼托盘里放置的其他衣物,竟也都是锦缎,眼里闪过诧异。 还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这锦缎虽然不能说是千金难求,但也价值不菲,一般来说后宫只有皇后和妃位以上的人才有那个资格拥有。 当她是皇后时,也是极其喜爱用锦缎做衣裳,只是凤仪殿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匹,倒是别的宫里的锦缎源源不断。而现在南疆给她准备的衣物却都由锦缎所制,还真是生生地打脸。 第111章 两难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小镇,再一次上路。 江冉冉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涣蝶,闭上了眼。 她实在没什么话好说的,与其尴尬,还不如装做睡着。 与昨日不同,现在跟她们一起上路的,光是马车就有三辆,大大小小的仆从不下十人,昨日赶车的还是国师,今日就换了车夫,国师则在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 就像官家小姐出门游玩一般。 经过快两天的时间,她内心早已不是刚刚被捋走时的心境。 若不是担心父亲和墨枕寒,她都不希望有人来救自己了,她着实好奇那个南疆王想干什么,而且也想瞧瞧素未谋面的母亲,平生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中午啃的还是干粮,但江冉冉看着不远处能看清大概轮廓的城镇,心里不解。 瞧这距离,哪怕是速度再慢,一个时辰内也必然赶的到。 嘴里的干粮味同嚼蜡,她不由怀疑是不是南疆王给的银子不过,所以只能吃干粮? 直到路过那城镇,又越来越远时,江冉冉的心头再次泛起疑惑。 已是下午,再往前赶许是到不了下一个城镇。 难不成要露宿山头? 时间就这么紧急吗?不惜冒着危险露宿山头也要往前赶路?看着车外面色淡然的国师,心里马上自我反驳。 直到夜晚,她才隐约察觉到了国师的用意。 夜空中月朗星疏,空气静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江冉冉坐在沾着湿气的草堆中,看着此情此景只想到了一个词。 月黑风高杀人夜。 “终于肯出现了?”国师斜靠在树干上,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墨衣,语气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般。 这时,旁边传来叮叮当当兵器的碰撞声还有闷哼声。 但国师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丝毫不在意林间的厮杀。 “国师这么给在下找机会,在下再不出来,岂不是拂了国师的面子?”拔出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阵阵寒光。 不住在有安全保障的城内,反而露宿荒野山头,不是想让他们现身,还能是什么? 墨衣看到不远处完好无损坐在地上的江冉冉,心中少了份担忧。 夫人为了救他而甘愿被捋,若是因此受伤,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夫人,属下带你回去。” 江冉冉刚想作答,就被国师打断。 “夫人?本国师若是没有记错,虽然公主殿下在你们楚国定了亲,但并未结亲,这位……护卫大人如此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来这可不是与你闲聊的!”墨衣手掌一番,执剑冲向国师。 “呵。”国师不屑冷哼。 从腰间抽出弯刀,闪身就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黛山出现在了江冉冉身边。 墨衣看到,眼眸微暗。 “若是你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本国师劝你还是放弃。” 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墨衣微微喘气。 他确实不如这南疆的国师。 “若不是怕公主对南疆心生怨恨,本国师早就杀了你们。”再次靠近时,国师压低嗓音,眼里全是杀气。 一脚踹在墨衣胸口,墨衣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刚好落在离江冉冉不远处。 江冉冉睫毛颤了颤,压下心头的惊慌。 “墨衣!” “夫人!我没事。”墨衣狠狠的擦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的爬起来。 深吸一口气,江冉冉盯着墨衣的双眼。 “走吧。” 什么? 墨衣呆了呆,没反应过来。 “趁着伤亡还不重,走吧。” “不!不行!主子吩咐了,要把夫人安全带回!” 听到主子两个字时,江冉冉眸光微动。 “墨枕寒他……”她不敢问。 墨衣一下子僵了脸。 “罢,罢了。你不必再说了。”江冉冉慌乱的摆手,她不想听。 她内心一直不安,原来是墨枕寒出了事。 “主子中了蛊。” 蛊! 江冉冉瞪大双眸,眼里闪过震惊! 蛊早已失传!怎么会? “那……你家主子现在……如何?”江冉冉觉得现在周遭天旋地转,她好像有些站不稳。 “暂时无碍。”墨衣一想到前日倒在血泊里的主子,呼吸就有些困难。“但是解药……”若是找不到解药,主子危在旦夕。 蛊?她若是没记错,南疆善蛊,虽然已经失传,但未必有人不知。 墨衣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夫人,嘴角一抿。“主子吉人天相夫人不必担心,属下拼死也会救你回去的!” 他想到了主子晕倒前一直念念不忘夫人,更加坚定了带走夫人的决心。 “拼死?”江冉冉嘴里喃喃出声,下一秒眼里厉色尽显。 “等你拼死救我出去,然后我在拼死逃?然后再被人抓回去?”斜睨着墨衣,她语气不善。 拼死救她这是最蠢的办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蠢了。 在她看来,保命才是上上策。 “你急躁了。”固然她感谢墨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冒死前来营救,但她更喜欢谋定而后动。 墨衣哑然无语。 “还不走!”江冉冉暗瞪了墨衣一眼,他是真打算等这群人痛下杀人吗!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我现在能安然无恙,日后定也能安然无恙的回楚国。” “可是……”墨衣犹豫。 他的任务便是带走夫人。 “走!谁敢责罚你,就让他冲我来!你就算自己想死!也莫要拉着你的兄弟姐妹!”江冉冉已经看到有鲜血从林间蔓延而出。 黑漆漆的夜里,红色尤为刺眼。 “墨衣!这是命令!你要违命吗!” 墨衣心头一颤,深深的朝江冉冉鞠了一躬。 朝林间大吼一声:“撤!” 顿时兵器声消失。 墨衣也瞬间消失在林中。 江冉冉颓然的跌落在地上,急促的喘息。 “没想到公主是如此的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深明大义?”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人白白牺牲。 第112章 得知 “国师说笑,倒是我,要好好谢谢国师。”江冉冉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弯下腰一鞠到底。 不管立场如何,她确实得感谢于他。 “多谢你放他们一马。”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要他们的命。” “王上有恩于本国师,本国师只是不想看到王上看到公主时,公主愁眉苦脸,满是怨气,故而给他们个空子,公主许是想多了。” 想多了? 才不会。 她刚刚有一瞬间的感觉,这个人是想墨衣把她带走的。 这国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国师望着江冉冉聪慧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眸,竟不敢直视,有些狼狈的转身。 “整顿休息!”刚刚战况那么激烈,他还是去看看受伤的人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经是她到南疆的第五天了。 “公主,这便是内城。”涣蝶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看向远处挺立的城墙。 “内城。”江冉冉缓缓地说道。 终于到了啊。 果然离王都越来越近,城池也越来越繁华,不知王都,又是何番景象?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这国师就好像老是躲着她。 “这里可真是热闹。”江冉冉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看向周围的街景,他们现在已经驶入了城内。 “等公主到了王都,会更是热闹的。”涣蝶笑容满面。 “这街上卖的东西我倒是未曾见过,甚有趣意。” 这街上卖的小吃,玩意儿还有首饰衣裳都与楚国不甚相同,她还真想好好逛逛。 “等到了客栈,我们不如出来逛逛?涣蝶你在宫中想必也很少有机会能出来吧?逛街更是可遇不可求吧?” 在皇宫呆了一辈子的她,自然知道皇宫是有多么的枯燥无味。  涣蝶双眸一亮,但马上低下了头:“奴婢谢过公主好意,但还是公主身子要紧,做了那么多天的马车,想必公主早已身子疲乏,还是好好休息为上,若是公主看上了什么,奴婢马上派人去给公主买来。 ” “哪里疲乏?我这几天天天呆在马车里,连路都没走几步,这还有这么多天的路程,若还是呆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的,闷都快闷死了。”  “这……还是请公主忍耐一番,到王都也就是三日的光景了,公主不如等到了王都在好好上街游玩一番。”涣蝶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末了又补充道:“王都比这城池可要繁荣热闹多了,街上稀奇古怪的东 西也是数不胜数,公主殿下见了一定喜欢。” “是吗?” “自然!这点奴婢敢打包票。”挺了挺胸,涣蝶扬声道。 “什么自然?竟如此高兴?”车帘被人掀起,国师的脸跃入眼帘。 涣蝶的脸“唰”的一变,有些慌张的道:“公主殿下在车内呆的无聊,奴婢便给公主大人讲了一些王都的事情。” 看着面色紧张的涣蝶,江冉冉将目光放在了车外的男子身上,状似开玩笑的说:“国师可别太凶了,瞧瞧这张脸,快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 “哈哈哈哈哈!倒是本国师面目可憎了。”男子也玩笑的说。 江冉冉一挑眉,明显质疑着对方的话,这南疆国师若凭着他的相貌定然能得到南疆万千少女的喜爱。 却不料涣蝶非但没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身子都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而且面目苍白,头顶冒汗。 “国师,国师说笑了,奴婢不敢。” 涣蝶低着头,紧张道。 “可是客栈到了?”看着都想要跪下请罪的涣蝶,江冉冉转移话题。 “正是。” 国师亲自搀着江冉冉下了马车,在她准备跨进客栈的最后一瞬间开了口:“公主若是觉得路途无趣,可以带着涣蝶到街上逛一逛,这里虽不如王都但也是不错的地方,用来解解乏还是不错的。” “不过别忘了多带几个护卫,这几日可不会怎么太平。” 擦肩而过的时候,男子朝着江冉冉意味深长的说道。 瞳孔微缩,江冉冉眼睛微微眯起。 不太平? 是这个城不太平呢?还是她会不太平? 不过她现在到想知道为何涣蝶会这么惧怕这南疆的国师? 涣蝶对自己虽然恭敬有加,但也绝对没到因为一句话而发抖的地步,而这国师一露面,涣蝶就止不住的发抖。 怪哉怪哉! “你好像很怕国师?”进了屋,江冉冉看着不停忙碌的涣蝶,突然发问。 涣蝶忙碌的身体一僵。 “国师受人敬仰,奴婢很是尊敬国师。”福了福身,涣蝶低头道。 尊敬? 江冉冉挑眉,哪有尊敬到发抖的地步? “你我既然主仆一场,就没必要隐瞒,左右我一个刚来南疆的人,也害不了你。” “我向来看中诚信。” 涣蝶把头低的更低了。 “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告诉公主。” 江冉冉眨了眨眼,满意的朝涣蝶招手,“来这坐着说吧,不必拘礼。” 看着不好意思坐下的人,江冉冉一把拉着涣蝶坐在了自己身边。 两盏茶的功夫。 江冉冉听完了涣蝶的讲述,膛目结舌。 “所以说,已经有三个人因为议论国师的容貌而被做成人棍?” 看着涣蝶点头,江冉冉赶紧拿起一杯凉茶压压惊。 那她们刚刚是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在马车里的时候,可是当着国师的面在调侃啊。 难怪涣蝶当时如此害怕,自己可真是不知者不畏。 她现在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我们刚刚岂不是?” “应该无事。”涣蝶摇头,“国师只是不爱人说他英俊秀美,略有调侃应该无事,而且国师性情直爽,若真的惹怒了他,定会当场发作。”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看你一进屋内,状态马上就好了起来,身体不抖了,脸也不白了,想来是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的缘故。” 江冉冉眨了眨眼,戏谑道。 涣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是她失态了。 “我初来南疆什么都不知道,还需要涣蝶你多提点提点才是,不然我真怕哪天死了也不知道。” 涣蝶一听赶紧跪在了地上。 “公主严重了,公主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定然安然无虞,何况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配提点公主?公主这是折煞奴婢了。”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江冉冉虚扶涣蝶,一脸无奈。 这涣蝶哪都好,就是动不动的下跪。 “我确实一无所知,身边又只有你一人,有什么问题自然得来问你。”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公主只管问便好,只要奴婢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楚国,京城。 “皇上!皇上!不好了!” 殿内红鸾帐暖,皇上正抱着自己近日新宠爱的妃子,春心荡漾,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深入的交谈,就听见殿外吵吵闹闹的好不烦心。 “皇上~”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含着怒气正打算起身出去,本来正一脸娇羞的女子瞬间就不依了,好不容易才能等到皇上来她寝宫,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赶紧娇声唤道,那声音简直百转千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爱妃,别担心,朕去去就来。”本来因为女子出声打算驻足脚步的皇上又听见了殿外太监的声音。 “何事如此喧哗!”走到殿外,皇上一脸怒气。 这宫内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 “皇上,不好啊!”殿外来禀报的太监一脸慌张,看见如此盛怒的皇上也来不及害怕。 他也不敢浪费时间,直接急声说道:“是墨王府的黎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皇上满脸惊讶,“这不是好事吗?” 皇上满脸喜色,这件事已经悬在他心头好久了,这墨王府可不是好惹的,他还真怕墨王直接杀到西南密林去掘地三尺了。 “可是,可是……”太监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话就说!你是不是嫌你的脑袋在你脖子上呆的时间太长了!”皇上不耐烦的开口,他改天非得和皇后好好谈谈,这宫里的仆从现在都是什么货色,一点都不机灵。 “是黎世子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什么?!不早说!”皇上一听,暗道不好,直接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就往殿外走,连身后宠妃的喊声都没有听见,哪怕听见了他此时也权当没听见。 可怜那个太监被皇上踹了一脚后还不够,又被这宠妃给踹了一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久才颤巍巍的起身。 御书房外。 一名身着正红色宫妆的女子正在殿外来回度步,没一会儿就转头问向身旁的宫女:“皇上来了吗?” 宫女摇摇头。 她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可是都一炷香了,皇上还是不见踪影。 “皇上!”就在她问完宫女话之后,一扭头,就瞧见远处快速走来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皇后?”皇上刚走近御书房就瞧见皇后带着一众宫女守在殿外,“你怎么在这?” 看着皇后明显未施粉黛的脸,就晓得她是匆忙出宫。 思绪一转,“可是为了墨王府?” “正是。”皇后刚准备说明来意,就听皇上已经开口了。 “进殿吧。夜里寒气重,你身子要紧,在急也别忘了带条披风出来,下面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奴婢知错。”皇后身后的一众侍女赶紧跪下请罪。 “行了,起来吧。”看了眼跪着的众人,皇上跨进殿门的时候,补充道。 皇后仁慈,他也不希望她难做。 对于这个皇后,他也是敬爱有佳,虽然近年来他的心思更加放在了年轻的妃嫔上,那也只不过是希望多出点皇嗣,而皇后却不一样。 更何况皇后也算是他年轻时真心喜爱过的。 “皇上可是见着那去禀告的太监了?”一进殿,皇后就直接说道。 皇上却愣了愣,他当时也没想着问这是谁传的消息,却没想到是皇后派人来的。 “那是皇后派来的?皇后是如何得到这消息的?” 这又疑惑了,连他这个皇上都没有得到的消息,这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 面色微沉,他最不爱后宫干政。  “是臣妾身边的大宫女,臣妾今早派她出去采买,需要采买的东西颇多,回来怕是很晚,又想着她在臣妾身边呆了多年,虽然家就在京城但却进宫后从来没有去看过,便允了她回家呆上一个晚上等明日 再回来。”皇后说到这,突然俯身,“臣妾知道这违背了宫规,还请皇上责罚。” “唉,皇后不必如此。”皇上走下去亲自扶起皇后,继续道:“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就当是赏赐下人了。” 这在各宫都是常有的事情,他一般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臣妾谢过皇上。”皇后整理一下情绪继续道:“臣妾本以为翠碧要明日再回来了,却不想就在宫门快落锁时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本还以为是她家中出了什么事,一问却得知是墨王府的黎世子回来了, 并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臣妾想这么要紧的事,便事不宜迟的赶快叫了太监去禀告皇上。” “可知黎世子到底如何?太医去了吗?” “这……臣妾不知。”翠碧得了消息就慌慌张张的回宫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细究? “只是臣妾还有一事不明。”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说!” “连翠碧也知道了黎世子受伤的消息,想必整个京城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可为何宫内却没有任何消息?” 皇后轻声道。  哪怕是墨王府一时情急忘记禀明皇上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别的大臣,怎么会一个也没有人来通报,而且后宫一向是消息的聚集地,这会在后宫竟然连一句风言风语也没有听到,还真是有些……不正常 。 “这宫中……得好好清一清了。”皇上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皇后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劳皇后费心了,大半夜的还不辞心劳的跑来,明日记得叫御膳房炖些补品补补身子,你这身子是越发消瘦了。”  皇后知道这是让她走了,当下躬身告退。 第113章 作梗 墨王府。 “管家!管家!”青衣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到前厅,抓着管家的衣领就咆哮道:“太医呢!太医!人呢?!” 这个时候他可管不了尊老爱幼,他只知道自家主子躺在屋内性命垂危。  “奴才也不知啊!这令牌早就递上去了!按理说早就该来了才是!何况现在宫门都落了锁!除非找皇上!否则太医也出不来啊!”管家都快急哭了,可是他也是无能为力啊!只希望自家世子能挺过今晚 。 “落了锁!难道要等明天才能等到太医吗!”青衣一下子就炸了,“不行,我去找太医!” 说着就打算往外冲。 “你找太医!你怎么找!”扯住青衣的后领,差点儿没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摔了。 “管家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皇宫把太医带出来。” “去皇宫?你是不想要命了?别到时候太医带不出来还把自己的命给丢了!”管家看着青衣,差点没被气死。 “世子根本撑不到明日!”青衣一把扯过自己的衣领,“皇宫中那些侍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虽不如墨衣他们,但对付他们却是绰绰有余。” “没别的法子了吗?”沉默了一下,管家叹了口气。 “京城内稍有名气的大夫全都已经被我们请到王府了,却还是对世子的伤毫无办法,反而还愈演愈烈,墨衣他们要保护世子的安危,如此就只有我去皇宫带太医出来。” 说着就朝门口飞奔而去。 “太医来了!来了!”只见一个小厮从门口飞奔而来。 管家觉得这一定是他这一辈子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青衣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来了!人呢?”青衣着急的问道,望向小厮身后,却没有任何人影。 “在,在后面呢!”小厮不敢耽误,喘着气说道。 他一看到太医就直接往里冲了,哪还有功夫跟着太医那么慢的脚步来啊,急都急死了。 “我去迎接!”青衣留了一句话就快速的往外走。 没一会儿,青衣就扛着一个老头出现在前厅。 没错,就是扛! “哎哟!放老夫下来!老夫的腰都要折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青衣的背上脸都快颠紫了。 “廖老!”管家目瞪口呆,“青衣!快把廖老放下来!” “知道!等到了世子那自然就放下来了!也就没有几步了!这老头太慢!等走到世子那不知道要多久!”青衣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管家看阻拦无望,赶紧跟在青衣身后,不停的向背上的廖老赔礼道歉。 这廖老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脾气最怪的一个。 他真怕人家廖老一气之下就不给治了。 擦着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汗,第一次觉得世子的院落怎么这么远。 到院内,廖老才刚站稳,就被推到了床前。 屋内一股血腥味。 他定睛一看,床上阖眼躺着个面色铁青的男子。 正是墨王府黎世子。 明明已经昏迷,嘴里却无意识的吐出暗红的污血。 旁边的小厮拿着巾帕正擦着黎世子嘴里的污血,没一会儿一块巾帕就全部浸湿。 眉头瞬间紧皱,比他预想的还不好。 “让开,我来号脉。” 青衣赶紧提着小厮退出房间,生怕打扰到廖老的判断。 一柱香,两柱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哪怕青衣平日里在怎么成熟稳重,现在也脑门子发汗,来回的在门口转悠。 “王爷呢?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王爷在京城郊外的军营呢,就算再快的速度赶来,这一来一回的,也要明早了。” 到底是谁想害世子?! 他一直待在王府,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世子受伤的消息!直到今日傍晚世子被暗卫抬进府中!可王爷昨日就被派往军营! 派人去找太医,却被告知已经落锁,明明时辰未到,却提前落锁!到底意欲何为! 真是好一番算计! 门外青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门内廖老的脸色也不太好。 世子脉象杂乱无章,时快时慢,又呼吸急促脸色铁青,可除了身上那不轻不重的外伤,也并未中毒。 难道真的是蛊? 廖老抚着胡须,皱眉沉思。 方才那位扛着他进来的那位……姑且算是护卫,告诉他世子中了蛊,他震惊之后本是不信。 蛊早已失传多年,只有某些书上才略知一二,而且记载极少,更别提会这个东西的人了。 但检查了黎世子的身体之后,他又动摇了。 除了中蛊,他现在还真想不出别的可以解释黎世子身体的原因了。 黎世子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而且已经呈愈合之势,想必之前就已经找人问过诊了。 但对方对蛊也束手无策。 看着仍在吐血的黎世子,廖老无奈的摇头,恐怕这次他也要让他人失望了。 可怜黎世子年纪轻轻…… 罢了,先想办法止血吧。 污血本该排出,但吐出那么多,还毫无停下来的趋势,以免失血过多,还是先止住再说。 应当是伤了心脉。 抽出银针,他在心脉各大穴位上下针。 刚刚扎下最后一个穴位,墨枕寒就停了吐血。 廖老刚刚送了一口气。 就见墨枕寒胸口突然鼓起一个大包,廖老怔愣之余,赶紧掀开对方衣襟。 可刚掀开,就见鼓起的大包瞬间褪下,只余一片青紫。 是……蛊吗? 廖老眼里一片骸然。 起身,却不慎将身下的椅子给掀翻在地。 听到屋内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青衣没有多想就破门而入。 “怎么了?!”青衣惊慌的看向床边。 就见廖老一脸神情凝重的站在那,连他进屋也没有发现。 “廖老!廖老!我家世子怎么样了?”冲到廖老面前,青衣忍不住微摇廖老。 肩膀吃痛,廖老回过神来。 就看见面前的青衣满脸焦急,眼眶湿润,竟是快哭了出来。 微叹口气,他赶紧道:“你家世子确实是中了蛊,但我向来对蛊不甚研究,为今之际就是待我赶回太医院,召集同僚,一起为世子诊治。” “那还得等多久?世子情况紧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廖老摇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青衣颓然的放开廖老,差点跌倒在地。 “在我回太医院召集同僚来此之前,你派人拿百年人参切片放在你家世子嘴中,一个时辰换一片,在叫人在床边盯着世子的情况,一旦有什么不对,赶快派人来通知我。” “我这就入宫。” 一系列吩咐下来,青衣这才振作过来。 他最怕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廖老,世子中蛊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在我家王爷回来之前,您看能否隐瞒一二?” 廖老眉头一皱,既而又理解的点头。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你放心,我叫的同僚定是牢靠之人。” 青衣疏了一口气。  “那我这就派人送您回宫。” 第114章 未央 “镇国公主到——” 等在殿外的江冉冉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未央,未央,长乐未央。 还真是个好寓意。 就在昨日刚刚进宫时,她就得到南疆王的圣旨,封她为镇国公主,号未央,字长乐。 还真是看的起她,据她所知整个南疆除了南疆王的胞姐,和硕为长公主外,现在只有她的封号和品级最高。 她都能想象殿内有多少后妃公主连嘴都气歪了。 那她这个镇国公主就去会会他们吧。 整了整衣襟,江冉冉跟着领路的太监缓缓走进内殿。 看着面前越走越快的太监,江冉冉眼底神色未明。 南疆的太监都是这么没有眼色,不顾主人的吗? 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吗? 以太监现在的脚步,她只有跑才能追上,可宫中最忌讳如此。 那些人,是连领个路都要给自己下套? 这些人还真是蠢的可怜。 看着前面的太监,她跟看耍猴的一样,悠然自得。 她前世在皇宫呆了那么多年,这些把戏还真的不值一提。 连陷害都不算,只能算是把戏。 快到宫殿了。 本来快速行走的太监突然一个拐弯,就想要消失。 “来人!”江冉冉高喝。 可面前的众多侍卫却视若无睹。 呵。 “看来这长宁殿不太欢迎本宫,那本宫也不自讨没趣了。” 轻哼一声。 江冉冉转身就走。 而此时殿内响起了“镇国公主入殿的声音。” 江冉冉一挑眉,就当没听到,继续往回走,步子还加快了。 身后的涣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的跟在江冉冉身后。 就快转弯了。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殿下,王上请你入殿。”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江冉冉斜眼睨着他。 “是吗?可本宫觉得,本宫连个太监都使唤不了,还是不去殿上献丑了。” 绕过对方,打算继续前行。 侍卫赶紧道:“属下这就去把太监抓过来,请公主息怒,还请公主上殿。” “涣蝶,像这样没有规矩,不顾主子的太监,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回公主的话,该是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涣蝶在身后回道。 “听到了吗?”冷冷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护卫,面无表情。 “是!属下这就去!”护卫匆忙起身,就往小太监消失的地方赶去。 “走吧。”江冉冉这才转身朝大殿而去。 大殿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刚出现就得到王上无尽宠爱的镇国公主。 镇国啊—这得是多大的殊荣和宠爱才能拥有的。 而江冉冉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的目光感到一丝手忙脚乱,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步伐,优哉游哉的走到那鎏金的龙椅面前。 “未央,见过王上,见过王后和各位夫人以及诸位皇子。”江冉冉膝盖微微下弯,行礼说道。 只是这礼还未行完就被人给叫停了。 “未央,快来这,别行这些虚礼了,到孤这来。”龙椅上的男子直接朝着站在下面的少女招手。 “多谢王上的厚爱,只是礼不可费。”淡淡的,江冉冉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仍然坚持把礼行完。 “你这丫头真是见外。”龙椅上的男子笑眯眯的开口,“还有你该叫我父皇。” 就在昨日,圣旨下来的时候,另一道圣旨也在朝堂上被人宣读,那就是他们的王上收了玉莲公主的女儿,镇国公主为义女,以后就是南疆真真正正的王室正统公主。 确实,如果仅凭一个公主之女就被封为镇国公主,怕是会遭到很多人的非议和反抗,如此一来,倒是名正言顺。 “是,父皇。”这时江冉冉才抬起头来看向龙椅上的男子。 与此同时,大殿上的众人终于看清了殿中少女的容貌,可大家却是疑惑,从而感到好奇。 只见少女白皙的脖颈处,一道血色的红痕清晰可见。 江冉冉抬头看着殿中众人的反应,更是没有错过殿上皇后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 “这是怎么回事?!”显然,高座上的男子也看到了江冉冉脖子处的伤口。 “回父皇,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罢了,不足挂齿。”勾了勾嘴角,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涣蝶,你说!”男子皱眉,看着一直跟在江冉冉身后的婢女,随手一指就道。 “这……”涣蝶犹豫的想着开不了口。 “这什么这!叫你说你就说!”高位上的男子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是,是昨晚,公主殿下当时正准备休息就寝,却不料突然闯进了不少刺客,想要,想要行刺公主,索性国师大人及时发现,这才阻止了那些人。” “岂有此理!”男子重重的往面前的桌上一拍,怒声道。 “既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孤的眼皮底下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男子刚准备叫国师出列问个清楚,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涣蝶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隐瞒?!说!” 涣蝶浑身一抖,视线如凌迟一般射在她身上。 犹豫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的少女,涣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道:“公主殿下自从到了内城之后,就一直,一直被刺客袭击,若不是侍卫拼死保护,公主殿下怕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哐啷”一声巨响。 只见南疆王一把就把酒壶砸向地面,碎了一地。 大殿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把头默默的垂下。 这镇国公主真是个狠角色,刚一进殿就发难。 只有江冉冉还如之前一般,直直的看向南疆王。 “为何之前无人禀告?”南疆王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最珍爱的公主居然被如此对待,他怎能不气?! 谁都不知道但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时,他的内心是有多么的狂喜。 “是未央命令他们先不上报的。”这时,江冉冉开口。 “未央?”南疆王疑惑。 “父皇政事繁忙,这点小事,未央不敢打扰,本打算之后再行禀告。”微微一俯身,江冉冉抬眼看了眼一脸怒容的男子,随后目光看向地面,淡淡开口:“只是未央有一事不明,还望父王替未央解惑。” 南疆王本来打算说的话,到此时全部顿住,“何事?”  “不知未央可是哪里做错了什么?竟惹的那么多人都对未央如此不满,不惜用那么多刺客来要未央的命。” 第115章 惶恐 “还是说,这就是南疆独特的欢迎方式。”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新来的公主还真是……胆大。  南疆王现在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的让自己语气平缓:“未央多虑了,我们南疆的所有人都十分高兴于你的到来,你更是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心思歹毒的小人!等孤一个个把 他们找出来,千刀万剐了让你出气!” 说着视线缓缓的扫过在场坐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的心都颤了一颤,将身体缩了又缩,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在空气中。 他们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王上发如此大火了? “未央自然相信父王会给未央一个公道。”江冉冉嘴角微扬,扯出一抹淡笑。 “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想必诸位大臣早就饿坏了,如此倒是未央的错,不如先开始宴席?” 按下眼里的盛怒,南疆王和颜悦色道:“未央说的不错,开席!” 瞬间侍女鱼贯而入,奉上各种珍馐美味,琼浆玉露。 一时间觥筹交错,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一切都不存在。 江冉冉也在南疆王的左侧落座。 左侧。 江冉冉借着仰头喝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南疆以左为尊,按理来说这个位子只有王后才有资格坐,可如今却是她坐在这个全场第二尊贵的位子。 也难怪有人会看她不爽,想要赶尽杀绝了。 “儿臣敬父皇一杯,也敬……未央妹妹一杯。”一个人高马大,五官深邃的男子站了出来。 哟呵,这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吗? 江冉冉慢悠悠地拿起酒杯朝对方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妹妹好酒量!”男子也随后一口饮尽,“恭喜父王皇回未央妹妹,可真是可喜可贺,我们兄弟几个自从知道了妹妹要来,可是兴奋了好几天,谁都知道,我们南疆皇子众多,可偏偏公主少的可怜!平日 里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在一起玩着也颇为无趣!父皇该多给我们生几个妹妹玩才是!” “你小子倒是胆子不小,竟敢取笑你父皇!还不快自罚三杯酒!” 虽说是罚却也看得出南疆王对此人的喜爱。 “父皇不给未央介绍介绍吗?未央倒现在还不知这位哥哥是哪位皇子呢?”嘴角含笑望着对方,俨然一副好妹妹的样子。 “瞧我这记性!”南疆王这才恍然大悟,他竟然把这重要的事忘了。 “他是二皇子,木英,你往后叫他二哥便好。” 二皇子……江冉冉不着痕迹打量了对方一番,这才起身道:“未央见过二哥,日后还望二哥海涵。” “哈哈哈,好说,好说。” “看来老二他们很喜欢未央,这下臣妾就放心了。臣妾还担心她们会合不来呢。” 极其温柔的嗓音,侧目看去,正是皇上右手边的人,王后无疑。 许是感觉到了江冉冉的视线,王后居然起身离开座位,来到江冉冉面前。 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后,江冉冉率先起身,朝王后行了个半礼。 “王后过来可是找未央有什么事?” “瞧你说的,怎如此见外,本宫不过是想找你说些话,你初到宫中想必有不少东西都还不熟悉,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去本宫那里坐坐遇到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本宫。” “谢过王后娘娘,未央确实很多东西都不懂,不过父王已经为我请了教习嬷嬷,未央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让王后娘娘失望。”江冉冉看着面前笑的一脸温柔的女子,只能让自己笑的比她更温柔。 “只是王后娘娘掌管后宫事务,平日里定然十分繁忙,未央怎敢打扰王后娘娘。” “你这孩子竟如此贴心,本宫可真真是喜爱的紧。”王后一脸慈爱的看着面前锦绣华服的少女,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痛色,“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女儿……” “好了!宴席之上说这些有的没得干什么?莫要让群臣看了笑话!” 只可惜王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上给打断了。 江冉冉明显感觉到那握着自己双手的手突然攥的很紧,过了几秒才缓缓松开。 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笑容几经变化的王后,她倒是很想听听王后刚刚那句接下来的话。 “瞧我,说这些干什么。”恢复神色,王后转头吩咐身边的女官:“去!把本宫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知道今日是你的接风宴,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且瞧瞧喜不喜欢。”拍了拍江冉冉的手,王后示意身后端着礼盘回来的女官上前。 亲手拿起托盘里的东西,直接戴在了江冉冉的手上。 触感温凉,质感细腻。 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 确实是好东西,仅看一眼,江冉冉便心中有数。不过这好东西对于一个王后来说,不过也就是信手拈来的而已。 但心里怎么想,表面她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多谢王后娘娘的美意,未央很是喜欢这对手镯,定好生保管。” 王后看着落落大方的江冉冉差点没咬碎她的一口银牙,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 本以为一个将军之女哪怕在受宠,见识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对方不仅进退有度,还十分有礼,让她一丝错处都挑不出。 收到礼物更是连一丝喜色都没有,表情淡的以为自己送的是一对普通镯子。 真不愧是玉莲公主的女儿,一看就是亲生的,王后心中产生一股郁结之气,却还是得笑语嫣然。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咱们南疆盛产玉,本宫那里也有不少好看的玉镯和其他首饰,只是样式都不太适合于本宫,想着你这样的小姑娘戴该是十分适合,今儿一看,果真如此。”顿了顿又继续道:“等 本宫挑一挑,改日往你宫里送去。” 江冉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对方打断。 “可莫要再拒绝。” 笑了笑,既然对方都如此说了,江冉冉只好应道。 “姐姐和未央公主看起来可真是母女情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对亲母女呢。”  娇媚的嗓音在殿内歌舞升平的环境里,仍然显得尤为明显。 第116章 心绪复杂 侧目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桃红色宫妆的女子,笑的一脸娇俏的望着她们。 那女子的长相和她的声音一样,极媚。 一颦一蹙,就连一个眼神也都透露着媚意。 看年岁,很是年轻,可能比自己都大不了几岁,南疆王还真是艳福不浅。 江冉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可江冉冉越看对方,眼底的疑惑越甚。 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可来不及细想,就听到身边皇后的声音。 “玉夫人说笑了,本宫身为嫡母,自然对所有的王子王女都视如己出,虽然未央才刚来,但本宫也是打心底里的疼爱。倒是不知道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敛了笑容,王后目光沉沉的看向仍然坐在座位上笑的一脸娇俏的女子。 不料,那玉夫人根本不理会王后,直接将头转向坐在高位的王上。 “王上~” 唤了一声还不够,只见那玉夫人站起身扭着她的纤腰就朝高座之上的王上走去,一步一步,顾盼生姿。 “瞧王后姐姐说的话,妾真是好生冤枉。”那玉夫人走到王上身旁,竟直接一个侧身倚在了王上的身侧,一脸的娇嗔。 “王后宽容大度,定不会怪罪于你。倒是你这张嘴,给孤好好改改,莫要在到处得罪人。” 话听着像责罚,可一看王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责备。 看了眼王后的神色,果然不太好看。 “未央公主可还熟悉宫中的口味?楚国口味偏甜,我们这口味却偏辛辣,不知公主可否适应?”玉夫人倚在南疆王的怀里,声音嗲的不能再嗲。 可还没有等江冉冉开口回复,那玉夫人又继续道:“哎呀,妾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王上明明请了楚国的御厨,特定为公主做的膳食,妾竟然忘记了,真是该打。” 江冉冉装作惊讶,继而起身感谢南疆王的一片用心良苦。 但心底其实一片了然,她刚才吃第一口时就察觉出了膳食的不同,特别是那点心,味道特别熟悉,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前世在深宫中的日子。 “不过这宫里和宫外的味道终究是不一样,倒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不是适应的了这宫中的味道。” 媚眼微抬,玉夫人就这么靠在王上的怀中,一脸娇笑的看着站在南疆王身侧的江冉冉。 笑里藏刀,这南疆王的后宫,看来也不怎么安生。 “楚国宫中的口味如何未央确实不知,也的确和未央平常吃的略有不同,不过适不适应楚国宫中的口味并不打紧,只要适应了南疆宫中的味道就成了。” 江冉冉看着对方,嘴角轻扯,同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公主殿下说的不错!”王上还来不及说话,就只见国师从下方站了出来,说是下方,但也不过是是几步的距离。 “臣下敬镇国公主一杯。” 拿起酒杯,仰头就干的一杯而尽。 “该是本宫敬国师才是,没想到国师竟先本宫一步。”一边说,江冉冉一边举起酒杯,喝的一滴不剩。 “公主好酒量!”国师赞道。 “再来,这杯本宫敬你。”端起酒壶,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这次若不是国师一路的保护,本宫可是到不了这王城,本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公主过奖了!臣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谈不上谢与不谢。” “反倒是公主,女中豪杰,临危不乱,哪怕遇到那么多次刺杀都镇定自若,臣下拜服,公主果然担的上镇国二字!” 下面的大臣眼里闪过诧异。 这国师很少夸赞过别人,今天居然大肆夸扬公主……他们日后哪怕心里再不喜公主,怕也要得公主三分颜面了。 他们可以不给公主面子,甚至不给皇子面子,但绝对不能不给国师面子。 “国师这次的确立了大功!孤一定要好好赏赐国师!” “谢王上!” 南疆王说话时,脸色如常,甚至还面带微笑。 但桌下紧握的双手才表现出他真实的心情。 多次刺杀?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一概不知?! 眼神晦涩的看了眼已经落坐的国师,南疆王心头难掩平静。 国师怎么未曾提过? 王后也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只是不知道看着旁边依偎在王上怀里的玉夫人,会是何种心情。 缓缓落座,看着一个个上来敬酒的皇子皇女,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酉时。 天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看着仍然兴致勃勃地众人,江冉冉起身。 “父王,未央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先行离去?” “自然。你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一番。”南疆王看了眼身后的太监,“还不快送公主殿下回去?” “是。” 芙蕖殿。 “公公就送到这吧,不过几步路,本宫有涣蝶就行了。” “这……还是杂家送到殿门口吧,王上的命令,杂家自然不能偷懒。”公公也是一脸为难,好在江冉冉并不打算为难他。 “也好,那就劳烦公公了。” “见过公主殿下!” 刚跨入殿内,殿内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请安声,还有跪地身。 顿了顿,江冉冉道:“起吧。” “都下去吧,本宫想静静。”看着殿内站着的众人,她莫名的感到心烦。 “这……”众位侍女面面相歔,其中一人迟疑开口。 “本宫说,下去!”一拍桌面,江冉冉神色严厉的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 “还愣在这里干吗?还让本宫说第三遍吗?!” “是!”众人反应过来赶紧退下。 涣蝶打赏完公公之后,一回殿内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侍女们慌慌张张的直往外走,公主殿下则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处。 脚步一顿,随即快速上前。 “殿下,怎么了?可是那群婢子不懂事惹了您?奴婢这就去说她们!” 沉默了几秒。 “罢了,也是本宫不好,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面上闪过犹豫,但涣蝶还是乖乖应道。  听到轻轻关门的声音,江冉冉这才抬起头。 第117章 烛火通明 突出一口浊气,她靠在椅背上,静静打量着这个玉石雕琢,烛火通明的房间。 兜兜转转,她逃离了楚国的皇宫,却进了南疆的皇宫。 这是命吗? 阖上双目,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楚国那里如今又是怎样的情形? 乱了,全乱了…… 就在江冉冉闭目沉思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了一丝轻响。 “谁?!” 瞬间她睁开双眼,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名男子趁着夜色翻窗而入。 定睛一看。 “墨衣?” “你怎么来了?”江冉冉的目光快速扫过窗外。 还好,没人。 看着墨衣渐渐走近,江冉冉压低嗓音,激动道:“墨枕寒怎么样了?蛊可是解开了?” 都过去十来天了,应当是好了吧? 看着眼含急切的少女,墨衣有些犹豫,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主子暂时没有危险。” “暂时?” “那以后呢?墨衣你什么时候学会隐瞒了?还是说,你认为我没资格问?” 江冉冉脸一板,毫不客气。 墨衣一惊,直接跪在地上。 “属下不敢!” “属下怕夫人担心,所以才……” “你隐瞒我更担心!” “是,属下愚钝了。” “主子中的蛊有些刁钻,太医并未解开,而且制作解药还缺几味珍惜药材,属下此次来南疆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保护夫人,二,寻找药材。”墨衣跪在地上赶紧一五一十的交代。 “没有解开?那你主子可有危险?!”江冉冉一听,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 “夫人放心,蛊虽未解开,但太医设法控制住了蛊的发作,主子现在并无危险,只需快些找到那缺少的药材。” “那便好,那便好。”江冉冉稍松一口气。 “什么药材?可是南疆特有的?” 否则为何冒着危险从楚国跑到南疆? “算不上特有,但却在南疆。” “一是百年的龙岩香,二是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三是禅花。” 百年龙岩香,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和极少听闻过的禅花。 这三样,哪一样都极其珍稀。 “可有眉目了?”  “前面两个已有眉目,只剩这最后一项,禅花。其实也并未有确切的消息说在南疆,只是有人说曾在南疆出现过……燕国、北地,属下已派人去查有没有禅花的踪影,想着夫人也在南疆,属下便亲自前 来了。” “可你不该来这宫中。” “主子中途醒来时,特意吩咐属下保护好夫人,属下今日若不亲自来看一眼夫人,属下愧对于主子的嘱托?” “你主子中途醒来过?……可还曾说过什么?”江冉冉睁大眼睛,有些忐忑。 “主子问完夫人的事情,确定夫人并无危险之后,就嘱咐属下来南疆保护夫人,说夫人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整个墨王府都是您的后盾,交待完这些后,便又晕过去了。” 放手去做,整个墨王府都是你的后盾。 这句话,让她有些感动。 “晕过去了?你主子时常这样吗?” “是……主子一天当中几乎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剩下的几个时辰也是时清醒时迷糊。” “看来得快些找到解药。”江冉冉目光微垂,心里想着怎样才能找到禅花。 “我这也会暗中派人去寻禅花的踪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多谢夫人。”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江冉冉和墨衣互相各自垂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可知我父亲和大哥,如何?可还安全?” 问完这句话,她居然有些发抖。 她怕,她害怕再次失去父亲和大哥,还有江家众人。 如果楚皇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母亲的身份,可会怪罪于江家? “护国将军在属下离开京城的前一天去了宫中,据说是去告了御状,后来属下得到消息,将军整整在皇上寝宫门口跪了一整天,最后是被人请回江家的。” “楚皇没见?” “未曾。” “罢了,我且还有一个问题。” “夫人请说。” “之前,西南密林里,到底是何人?” “燕国,是燕国的人,其中还有燕国成王。” “成王!” 江冉冉眼神一暗,成王,她记住了。 “燕国可有什么解释?” “……”沉默。 墨衣缓缓摇头。 “燕国一口咬定墨王府世子中的毒与他们无关。” “怎么敢?!”江冉冉怒不可遏。 “不过燕国说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派出了他们国家最会解毒的太医,还带着不少珍奇药材一同前往楚国。” “那成王现正被燕皇幽静,当众打了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江冉冉冷笑,眼里止不住的嘲讽。 “他们就准备这样平息墨王府的怒火?” “王爷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墨衣也是不忿。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墨王府根本不是骆驼而是雄狮,墨王平时为人低调,但那是在没惹怒他的情况下,成王这是在自讨苦吃。” “此次王爷回府,皇上还没来的及批准,王爷就已经赶了回来。皇上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反而还送了不少珍贵补品。”墨衣眼里闪过不屑,他也是打心底里看不上楚皇的做派。 但他一日是楚国人,就得一日尊敬尊敬他,哪怕是表面上。 “他敢有意见吗?墨王府可是掌握着楚国大半的兵权。”一声嗤笑从江冉冉嘴边溢出。 前世身为楚皇儿媳的她,怎么可能不了解楚皇的个性?谨小慎微,不足为虑。 规定好互相联系的暗号,墨衣也不打算久留。 南疆的王宫,到底存在着几分危险。 他有没有危险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给夫人带来危险。 “他走了?”  就在墨衣翻墙走后,刚不见身影时,芙蕖殿内,离江冉冉几米远处的屏风走出来一个人。 第118章 宿仇 “你倒是藏的好。” “那人身手极好,若不是我之前便在屏风后,我还真藏不住。” “我既是你的舅舅,那有些话我得提醒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但说不说是我的事。” “事到如今,我劝你,忘了他。” “你如今已经成为了南疆的公主,那么你与他的婚约自然不会再做数,南楚两国的关系,你应该知道。” 看着垂直头一眼不发的少女,纳索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算墨王府抛开一切,执意要娶你,他们心里未必就没有芥蒂,说不定还会被世人指责。” 拍了拍少女的肩,他迟疑的开口:“你可知他的母亲,墨王府的王妃,是如何去世的吗?” 江冉冉松怔,关于这事她确实不太清楚。 看到少女眼中的疑惑,那索兀自说道:“他的母亲是被我们南疆……乱箭射死。” “什么?!”江冉冉不敢置信。 心,骤然一停。 “这……” “墨王府与咱们南疆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那射箭之人,正是我们的四王叔。” “墨王更是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都将与南疆为敌。” “就算你不是南疆公主,你身上南疆皇室的血统,是抹不掉的。” “且,你该知道,墨王府世代守护楚国与南疆的边境,连封地也被赐在了那,若是在娶一个南疆公主,你该晓得楚皇会害怕什么?” “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冉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有些隐隐作痛。 “总归先找到解药再说。” 那索点头认同。“我也会派人去寻禅花。” “还有一事。” “现在百姓们都知道南疆新来了一位镇国公主,却还不知道你之前的身份,王上在你踏入南疆边境的那一刻就命所有人不得议论你的身份,就当你在楚国无父无母,偶被国师发现,这才带了回来。” “可朝中不少大臣都知道你在楚国的身份,若不是那人的雷霆镇压,朝堂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血雨腥风。” “但你要做好准备,百姓知道那是迟早的事,等到那时候,江府该如何立足才是最关键的,现在楚皇愿意保江府,但等到那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我定不会让江府有事!”这是她重生新来就许下的诺言,她定要实现。 “我信!”那索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江冉冉的心里就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明日若是有空,你可以去一趟颐国公府。” “颐国公?娘亲的母族?” “正是。我碍于身份无法和颐国公有过多的交往,但你可以,你是玉莲公主的女儿,颐国公便是你正正经经的外祖父,就算交往过密,旁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江冉冉颔首,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不由侧目道:“你明明是娘亲的弟弟,可为何现在成了南疆王的皇子?” 那索一挑眉,“我以为你会晚些再问。” “此事说来话长。”  “我与皇姐都是琴夫人所出,一母同胞,我出生时,皇姐已经及芨,那时正是夺嫡的要紧关头,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王上,为人狠厉,颇有谋略,朝堂上近一半的大臣都是他的党羽,取得王位不过是 指日可待。母妃因为害怕他加害于我,所以将我送至他当时的舒夫人那,因那舒夫人与母妃一同怀孕,不同的是,她怀的是一个死胎。” 那索叹了口气。 “至此之后,我便成了舒夫人的孩子,成了这南疆的十一皇子。” “那琴夫人呢?”江冉冉皱眉问道。 “母妃将我和舒夫人生下的死胎交换,对外就说难产,导致胎儿窒息死亡,因此打击过重,从此决定闭门不出,专心礼佛,为胎儿祈福。” “后来,母妃一直到新王继位都未曾踏出宫殿一步,等第二天有人去传消息给母妃时,才知道母妃早在前一日新王上位就服毒自杀了,留下了书信一封,说是要随先王一起去。” “竟是这样。”江冉冉心里也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转眼看到那索微红的眼眶,赶忙道:“琴夫人定然希望你安好,她一定在天上默默的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  “再之后,你应该也能猜出来,你娘亲被那人不顾人伦霸为夫人,舒夫人虽然想要得到那人的宠爱,但心里也不屑于那人的作为,且那时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缠绵病榻,在她去世前,便将一切告诉了我 。” 良久。 江冉冉才离开了自己的思绪,可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 长叹一声,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疲惫的闭了闭眼。 次日清晨。 江冉冉突然惊醒。 “涣蝶?涣蝶?”一身冷汗,江冉冉从床上坐起身,打了个哆嗦。 涣蝶一听到声音,赶忙跑了进来。 “公主。” 一进屋就看见公主殿下满脸苍白,双手紧紧抱在一起,双眼空洞,看的她心中一痛。 “公主,涣蝶来了。”待走近了,才发现公主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 赶紧用被子将公主裹好,又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公主脸上的汗水。 心中担忧,涣蝶扬声朝殿外喊道:“来人——” 可刚发出声音,就被制止了。 拉着涣蝶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时,江冉冉摇了摇头。 微喘了口气,道:“本宫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那奴婢去给公主打点热水,洗漱一下或许好些。” “也好。” 看着随即离开房内的涣蝶,江冉冉放松心神,缓缓靠在床头,微微阖上双眼。梦里的一切放佛又回到了眼前。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做过关于前世的噩梦了。 却没想到昨夜又变的如此。 是因为又到了皇宫中吗?要真是这样,自己还真是没有出息。 平复心神。 直到涣蝶拿着热水再次走进房间。 睁开阖上的双眼,江冉冉任由涣蝶清理着。 确实舒服很多。 “等会儿早膳过后,你把殿中所有的丫鬟嬷嬷都叫来,就说本宫有事宣布。”  “是。” 第119章 芙蕖殿 不多时,芙蕖殿内所有的丫鬟嬷嬷都站在了江冉冉的面前。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淡淡的品着茶,江冉冉也不急。 就这么双方耗着,看了看天色,从刚刚她们进来开始,已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知道本宫叫你们来是所谓何事?”冷不丁的,就在众人越来越紧张,有些人都开始浑身发抖的时候。 江冉冉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奴婢不知,求公主殿下恕罪。”众人齐刷刷的跪下,磕头道。 经过昨晚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没有人在敢把江冉冉当作一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行了,起吧。” 过了几分钟,江冉冉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看着仍然跪在地上,高呼“不敢的。”众人,江冉冉心升不悦。 看着眉头渐渐蹙在一起,即将发怒的公主殿下,涣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说道:“公主叫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难道还想让公主第二遍吗?” 看着听到这话慌忙站起来的众人,江冉冉赞赏的看了一眼涣蝶。 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 “本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本宫身边贴身的丫鬟婆妇都还未曾选过,趁着今早儿尚有空闲,就觉得选了了事。”看着重新站好的众人,江冉冉慢慢将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你,叫什么。” 素手一指,江冉冉看着第二排的一个小姑娘,开口问道。 小姑娘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几秒,等到涣蝶再次提醒,小姑娘才兴奋的说道:“奴婢叫春竹!今年刚满十二岁。” 看着还准备滔滔不绝讲下去的小姑娘,涣蝶上前一步,皱眉说道:“等公主问了,你再答,不可多话。” 一听此话,小姑娘话音戛然而止,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春竹。”两个字在江冉冉嘴边缓缓吐出,原本平淡无常的名字,再此刻都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春竹第一次觉得自家爹娘取得名字如此好听。 “倒是个喜庆的名字,可愿做本宫身边的大丫鬟?” 春竹眼前,砰!的一声,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那绽放,没想到她春竹还会有这么一天,幸福来的太突然,春竹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真、真的吗?”春竹结结巴巴的说道。 江冉冉看着两眼放光的春竹,眼底含笑,努力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故意逗她:“你若是不愿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春竹给打断,“奴婢愿意!愿意!” 说着就跪下来,直给江冉冉磕头,旁人拉都拉不住。 倒是个耿直的姑娘。 看着涣蝶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春竹,江冉冉嘱咐:“既然做了本宫的大丫鬟,那就不要随便跪来跪去的。本宫不喜。” 春竹愣了愣,连声称是。 随后又选了一位看起来十分规矩的少女,叫元兮。 “本宫今日便先选两个,如此本宫身边就有三个大丫鬟,本来该有四个,但本宫决定最后一个名额再多看看你们的表现再说,谁表现的好,那最后一个大丫鬟的名额,就是她的。” “是。”所有人齐声应是。 “本宫喜静,平日里殿内有她们三人足以,你们有什么事大可以禀告她们三人,无需事事向本宫禀告,可明白了。” “是。” 待众人退去,殿内只余她们四人时,江冉冉开口:“本宫今日要出宫一趟,回来时,你们俩个把殿内剩下丫鬟婆妇的名单拟给本宫,并把她们负责的项目重新分配。” 你们俩个自然指的是春竹和元兮。 看着一脸喜色和一脸沉稳的元兮齐声接下这个差事,没有一丝犹豫,江冉冉心底更加满意了几分。 但面上不显。 “涣蝶,带她们去她们的房间,你们也相互熟悉一下,有些她们不懂的,你要多多费心了。”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那会费心。”涣蝶连忙说道。 微微点头,“那你们便去吧,记得巳时准时出宫。” “是。”言罢,涣蝶也不耽搁,赶紧带着春竹和元兮离开了殿内。 “停——” 马车刚刚行驶出宫殿,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抱着暖壶的江冉冉,眸色微深。 “谁?”涣蝶起身,把门帘微微拉开,将身子探出。 刚探出一个脑袋,涣蝶就疑惑的发出声音:“安公公?” 安公公? “扶本宫出去。” 涣蝶重新回到马车内,刚准备禀告,就见公主已经起身,准备出马车。 赶紧扶着公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搀着公主下了马车。 “杂家见过镇国公主,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脚刚落地,还未站稳,那边安公公就已经行礼道。 “公公客气了。”江冉冉走近,“还不去扶公公起来。”瞥了一眼身侧的涣蝶,示意她上前。 “不敢劳烦涣蝶姑姑,杂家自己就行。”动作利索的起身,安公公朝江冉冉躬身谢道。 “多谢公主体恤。” “王上知道公主今日要出宫,心中担忧,特意派了几位御林军的高手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还请公主莫要嫌弃。”安公公浮尘一摆,恭敬道。 “公公严重了,诸位都是御林军的高手,未央怎敢嫌弃。”视线堪堪扫过安公公身后的几人,继而道。 “还请公公替未央谢过父王,父王安排的如此周到,倒令未央惭愧。” “公主果真孝顺,公主放心,杂家一定将话带到。” “你们,还不过来见过公主。”朝后看了一眼,安公公摆了摆浮尘。 “属下,见过镇国公主,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几人由一人带头,齐刷刷的走到江冉冉面前高声见礼。 “起吧。” “是。” “如此,今日就麻烦诸位了。” “公主言重了,属下不敢。”话毕,几人自觉的走到远处翻身上马,行到马车四周,行包围之势,将马车牢牢的保护在中间。 “杂家就不耽搁公主了,杂家告退。”眼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安公公知趣的告退。 “有劳公公。” 浮尘一挥,安公公转身就走。 身边的涣蝶不用江冉冉提醒,拿着一个钱袋就追着上前,推攘了几番,终是让安公公收下了。 “走吧。”看着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涣蝶,江冉冉看着安公公离去的方向,淡淡道,全然看不到刚刚面对安公公的笑容。  这一次,马车再没人打扰安然的驶出了皇宫。 第120章 颐国公府 安公公急匆匆的从芙蕖殿回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远远的就看见御书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朱红色朝服的人。 是国师。 瞬间迈出了自己的小碎步,用极快的速度迎了上去。 “国师大人怎么站在门口?” 王上曾说过,国师可以在他在时,不用禀告就自行出入御书房。 “王上让本国师在此等候,本国师又岂敢私自入殿,还请公公帮忙禀告。” 安公公怀里的浮尘不自觉的一抖,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杂家这就去禀告。” 安公公面白无须的脸一晃,掀开门帘就走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为国师禀告。 只是当他刚跨入御书房,王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不用禀告了,直接进来吧。” 低沉的嗓音一直从里面传来。 安公公一听,赶紧退到一边,掀起门帘,毕恭毕敬的对站在门外的国师道:“国师大人,请——” 此时宫外。 颐国公府的一个安静的角落,有两道声音格外醒目。 “老头子?” “老头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满脸笑容的穿过幽静的小径,到了一处书房,朝屋内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任何答复,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 老妇人眼里闪过疑惑。 几步上前,她使力推开木门,霎时间阳光倾泻。 可这番大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了里面的人。 看到屋内盯着书本一动不动的人,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放轻脚步走到那人身边。 “老头——”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 老国公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这么一喊,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震傻了。 “你这个老太婆!喊什么喊!”捂着耳朵,老国公拖着椅子就远离了面前之人,怒气冲冲的瞪大眼睛。 站在他面前得意插着腰的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老国公夫人。 “瞎叫唤些什么,前一个时辰我来时,你就是这一页,现在还是这一页。”指着摊在桌上的书,老妇人状似不耐烦。 “你!你懂什么?”老国公胡须下的脸一红,有被戳穿的尴尬,但强大的内心让他瞬间找出了理由,“我这是在思考问题,一边去一边去。” 赶紧将书合上,老国公挥手想赶自己的夫人离开。 “嗤——得了吧你。”两眼一翻,一对白眼就朝老国公瞟去。 他在想什么,她还不知? “倒不如看看我这身衣服如何?”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皱褶,内心忐忑的问道。 老国公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绛紫色衣裙的夫人。 抽了抽嘴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今年不是七十岁了吗?” “是啊。”老妇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对面的老头子,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自己问他衣裳如何,他回答她年岁是何意?莫不是看书看傻了吧?她突然有些担心。 但这担心仅仅维持了几秒,转而就被熊熊怒火给代替。 “那你穿人家年轻小姑娘的衣裳作甚?” 花花绿绿的,可不是跟他们孙媳妇穿的一样。 “安!如!是!” 安如是是老国公的名字。 老妇人咬牙切齿,她就不该来这,每次来这都找虐,那么多年了,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气呼呼的转身,要不是她的宝贝曾外孙女要来,看自己不打的他满地找牙,绕国公府三五圈的! “老夫人!老夫人!”可这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门外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丫鬟。 老妇人双眼一亮,也急冲冲的往外走。 边走边道:“可是公主来了?可是公主?” “正是!正是!”屋外的人还没喘几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询问,不敢耽搁,赶紧回话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他们的老夫人身姿极其矫健的跨出了门槛。 “走!快带我去!”几个健步就走到来传话的丫头面前,拽着就想往前走。 “这这这,老夫人别急,国公爷说还请老夫人在韶华屋等着,他见到公主马上就带公主来,绝不耽搁,还请老夫人莫要心急。” “不行!本夫人现在就要去!我要第一眼看到公主!”老夫人挥了挥手,不当一回事,仍然准备继续前行。 “韶华!”那是老夫人的字。 屋内传来的一声,让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转头,见她的老头子正站在门框边不赞同的看着她。 “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那你在屋内等着就好。” “可是……”望了望通往前院的路,老妇人颇为不甘心。 “老大这么说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左右公主殿下都来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你也就别急了。” 叹了口气,老妇人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刚回到书房,就看见老头子又重新坐到书桌前看起了书,还不忘拿起毛笔圈圈点点写两个字。 切,装模作样。 都相处了五十多年了,她哪能看不出他是在故作镇定? “等会公主来了你也准备这样?” 拿毛笔的手一顿,顿时一大滴墨就滴在了纸上,抬眼朝老妇人一瞪,把宣纸攒起来扔掉,又将毛笔放回架子上才开口道:“有何不可?” 口不对心。 在心中暗暗鄙视,她便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江冉冉的仪仗刚到颐国公府,就被颐国公府上众人的热情给包围。 “臣下见过镇国公主,公主殿下福寿安康。”颐国公带着身后的众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仅一眼,她就看到了颐国公通红的眼眶。 心中一暖。 赶紧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颐国公,“舅舅怎如此多礼?自家人哪有这么多讲究。” “涣蝶,还不扶舅母他们起来。” 颐国公是娘亲的表兄,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她本以为关系早就疏远,可如今一看并非如此。  “好,好。自家人,没错是自家人啊!来了就好,就好。”激动的握住江冉冉的双手,颐国公声音颤抖。 第121章 长乐未央 自从前几日知道了玉莲还有一个女儿,他就一直在盼,盼江冉冉的到来。 从前他没保住玉莲,这一次他一定要保住玉莲唯一的血脉。 “老爷。”看着久久握着镇国公主不想松手的自家老爷,国公夫人悄悄上前低声提醒道。 “瞧我!”颐国公懊恼的说了一句,然后转头道:“安然!还不过来见见你妹妹?” 话音刚落,就走出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长得跟颐国公十分的相似。 “未央见过表兄。”还未等对方开口,江冉冉就率先道并诚意十足的见了个礼。 对方微微一愣,赶紧侧身躲过江冉冉的见礼,公主的礼他是受不起的。 回过神来,忙抱拳道:“安然,见过表妹。” 听闻,江冉冉眼眸微动,抬头打量着面前之人,随即笑道:“表兄多礼了。” 不同于安然略显秀气的名字,他长得十分英气,且身材高大,江冉冉自觉自己身材高挑,可也才堪堪到他肩膀。 目光低垂,落在对方的手上,只见他的手掌被长期拿武器而磨出的厚厚的茧,浑身也散发着加以克制的杀气。 想必早已上过战场,斩落不少敌人。 空气一瞬间的沉默,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互不言语。 “安心见过公主表姐!”就在江冉冉盘算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突然从颐国公身后窜出来一个人。 “臭小子,你怎么出来了!”颐国公眼睛一瞪,伸手就想把对方抓住。 但对方动作比他还要快,一下子就跑到了江冉冉的身后,得意的朝颐国公吐了吐舌头。 “谁叫你关着我!” “你!” 颐国公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尴尬的看着江冉冉:“这是臣下的小儿子,顽劣不堪,让公主见笑了。” 原来这就是颐国公家小公子,看着身后十来岁面红齿白的少年,江冉冉了然。 “臭小子!还不出来!” 恍惚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二叔和江澜相处的场景,连对着安心也更加喜爱了几分。 “无碍。”江冉冉双手一护,下意识的就将安心护在了自己身后。 “你叫安心?”好奇的转头看着紧紧靠着她的少年。 “是的。”安心满脸通红,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多少次想改了这女气的名字,可都被父亲雷霆镇压。 看着少年一脸的羞意,又看了一眼仍站在旁边同样名字颇显秀气的安然,江冉冉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名字可有什么寓意?” 颐国公暗暗瞪了安心一眼,少年立马缩了缩头,才道:“这小子出生早产,太医说怕不好存活,民间又有男孩取女名好存活的说法,就给他取了安心这么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让我们安心,结果……” 颐国公无奈的摇摇头。 “至于安然,那纯属偶然。”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在取名这件事上,他确实随意了些。 “那你关着我干嘛!” 只见安心又伸出了头,看向了颐国公,不过这次明显底气不足。 “呵。”颐国公气极一笑,“还不是你这皮猴无法无天,怕你冲撞了公主殿下!” 江冉冉抿唇一笑,没想到是因为她。 “颐国公不必如此,未央很喜欢安心表弟,不存在什么冲撞不冲撞,活泼一些挺好,不必拘着他。” “承蒙公主殿下厚爱。” 见自家国公爷还准备说下去,身侧一直安静听她们聊天的国公夫人突然开口。 “老爷,老夫人那里还等着呢。” “对,老夫人那,看臣下一激动都忘了时间。你们都在这里候着,我和公主殿下先去拜见老夫人和老国公。”颐国公吩咐一旁的夫人,还不忘示意安然去把安心给揪出来。 “大哥!” 一个闪身,安心的衣领就牢牢的被安然握在手里。 速度快的江冉冉都没有察觉。 “看好他!”颐国公瞪了眼一下子就变得没精打采的安心,吩咐安然务必看紧他。 “是,父亲。”安然一脸严肃。 “公主殿下,请跟臣下来。” 吩咐好周围的一切,颐国公亲自带着江冉冉穿过曲曲直直的走廊,准备去拜见老国公和老夫人。 “老夫人从昨日就开始念叨着公主殿下,等下见到公主殿下一定高兴不已。”颐国公走在前面,边走边和江冉冉碎碎念。 江冉冉听此微微一笑。 “没人的时候,舅父叫我未央就好。”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冉冉也行。” 回廊里很安静,只有江冉冉的声音悠悠响起。 颐国公停下,“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舅父就不拘于这些俗礼了。” 想了想,道:“冉冉,好名字,但还是莫要用了,既然你现在身为南疆的公主,还是斩断以前的一切为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惹祸上身。” 颐国公语重心长的嘱咐。 江冉冉想反驳,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道:“好。” “未央,未央,长乐未央。可见那人现在对你还不错,也是真心喜爱你,倒还没有到丧尽天良的地步,但切记——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永远都看不清。” 说到最后,颐国公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是。”江冉冉怔了怔,回过神看着已经走远的颐国公,低低地应道。 “镇国公主到——” 接下来的一路,颐国公只是默默的领着江冉冉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直到来到一个显得十分幽静的院子。 虽然离主院很远,看起来也冷冷清清的,但院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透露着院子主人的不同寻常。 她还未走几步,入眼的珍惜花草就已经不下好几种。 许是感受到了江冉冉目光正聚集在旁边这一片的花草上,颐国公步子微顿,放慢了脚步。 “老夫人爱花,这些都是她亲手栽种的,本来院子后面还有一株睡莲,很是漂亮,只可惜现在还未到季节。”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认识了解的花草一一指给江冉冉辨认,走着走着,竟也很快到了门口。 早就候在门边的婢女赶紧推开门,还未望尽房中的一切,江冉冉就觉耳边传来了急切的呼声。  “公主……” 第122章 想回去吗 “孙儿见过曾祖母,曾祖父。”一进屋,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咚咚咚”三个响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重重的磕在地上。 “孩子……”看着江冉冉的举动,本来心情就十分激动的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 “未央,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显然,颐国公也没有料到江冉冉会有这番举动。 “刚刚三个头,是孙儿替娘亲磕的,这三个,孙儿替自己磕。”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江冉冉又接着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孙儿不孝,一直到现在才来拜见曾祖父曾祖母,未尽到自己的本分,孙儿深感内疚。” 再次抬头,江冉冉额头上都印出了一大片红。 老夫人掩面而泣,连老国公也一脸的动容。 硬是被颐国公拉起,江冉冉默默的垂着头。 “你不该来。”老国公瞟了一眼仍然止不住抽噎的老夫人,低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江冉冉的面前。 看着与记忆中模样渐渐重合的少女,老国公出现了一时恍惚,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江冉冉,而是他从小宠爱到大的玉莲。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你不该到南疆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再一次重复。 “来与不来,又岂是我能做主的呢?”江冉冉苦笑一声,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无奈。  自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费尽心机,只为自己不要在走上前世的老路,甚至违背着自己的良心去算计墨枕寒,希望他能护自己一世,不要在落得前世的悲惨下场,她累了,不想再争,不想再抢,只 愿安稳度过余生。 可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上天仿佛给她开了个玩笑。 让她重新获得生命,却躲不过宿命。 捂着自己发疼不已的胸口,她勉强站定,逼回眼里聚集的泪,抬起头重新说道:“既然来了,我唯有继续走下去。” “今后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未央,镇国公主,是南疆最惹不起的存在。” 声音虽轻,却破釜沉舟。 既然上天让她继续走这条路,那她就走出另一条锦绣之路。 “未央——”颐国公忍不住出声唤道。 “既然如今回不去,那就只能在南疆闯出一片天地,才能保全我自己。否则,我也只会被沦落为一颗棋子。” 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更何况,苟且度日也不是我的风格。” “公主不是一个人,公主要记着,颐国公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老国公上前几步,走到江冉冉跟前,低声说道。 目光中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慈爱。 是玉莲的女儿没错了,这神态,这语气,和当年的她简直一摸一样。 “没错,未央,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会保护你。” 看着关切望着自己的几人,江冉冉缓缓摇头。 “就是因为我不是一人,才更要小心。” “先别说这些了,未央,你快坐。”老夫人这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亲切的拉着江冉冉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未央,这些年在楚国过的可好?” “你母亲……” “老婆子!”老国公眉头一皱,刚想要阻止,就见江冉冉已经微笑的开始回答老夫人的问题,本来已经到嘴边阻止的话,又被他悄悄咽下。 其实,他也想知道…… “我在楚国很好,他们也都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无以回报,可我最终还是为他们招惹了祸事。” 难过的低下头,江冉冉无意识的攥紧手掌。 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肤,却感不到痛。 “未央——”老夫人听此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安慰的叫了她一声。  几个呼吸,江冉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忍着眼眶中想要奔腾而出的泪水,继续开口:“自从母亲去世,父亲镇守边关,常年不着家,就是二婶带我,抚养我,二婶向来为人宽厚,带我更如亲女,还 有大堂哥,也十分照顾我,三叔三婶也是,处处想到我。大家对我都很好,而我却将他们带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错不在公主。” “我们都身不由己。” “公主且放心,楚国那边颐国公府会帮着照看,起码做到让他们性命无忧。” 江冉冉闻言,头“唰”的一下抬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 从刚刚进府,看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她便知道,他们是真心待她,但没想到他们连她的家人都愿意替她护着,哪怕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他们是你母亲选择的人,又是真心待你的家人,那也就是我们颐国公府的家人,何况我们相信你母亲的眼光,她既然选择了江家,那便说明江家值得我们倾心相护。” 江冉冉动人,看着一旁颐国公和老夫人同样认同的眼神,她知道他们都如老国公说的一般认为。 “我何德何能,才能拥有两家这样好的亲人。”她眼眶微热,这次她是感动的。 “但,还是请颐国公府莫要插手。”顿了顿,她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几人,最后落在老国公的身上。 “据未央的了解,国公府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不再朝堂上活跃,并且有意的远离朝堂,曾祖父更是直接辞了官闭门不出,现如今除了舅父还有表兄仍在朝堂任职,其余的皆渐渐隐退。” “哪怕是舅父,这几年也渐渐的将手中负责的事项渐渐转移,除了兵权,其他的几乎没有。” “表哥也只是任了五品小官。” 她虽未曾深入了解过颐国公府,但却相信娘亲的家人绝不会是无能之辈,这些现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故意为之。 故意放任自己手里的权利流失,故意藏拙,只得一个小官,让颐国公府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既然已经决定远离那纷争之地,那就不要再因为未央而卷入了。” 老国公和颐国公相视一眼,最终颐国公开口:“在外人眼里,这些年来我们确实开始逐渐落寞,但这只是表面。” “我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暗处,比如在收集情报和培养势力……其实现在我们颐国公府的势力,反而比之前更加强大。” “当初你娘亲突然消失,我们颐国公府所有人都在疯狂寻找她的下落,虽然有不少人传出消息说她已经不幸身亡,但我们都不相信她真的会如此,她曾经是个多么明媚的人啊……” “那时,那人也承认了你娘亲已经不在人世,我们不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表面上的搜寻,但暗地里从来没有停过,同时,我们也不愿在为那人效力。” “也正因此,我们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上,到现在来说,可谓是颇具规模,所以公主大可以放心,保护江家,我们动用的势力,没人会知晓,更不会影响颐国公府。” “表面上我们仍旧是那个渐渐落寞,不理政事的颐国公府。”  “不,你错了。” 第123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颐国公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只见是老国公面色沉稳的开口。 “王上一向都知道我们是有多么疼爱玉莲公主,如今玉莲公主的女儿回来了,并且还来我们府上拜访,若我们还是原来的态度,恐怕回遭到王上的怀疑。”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老国公沉凝片刻。 颐国公微怔,“那祖父的意思是……” “让安然升官,给王上看出我们想要重新活跃在朝堂上的决心。” “是。”颐国公了悟。 “公主不必忧心,更不必歉疚,公主只需知道,公主与我们颐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命运早就联系在了一起,我们帮公主,同时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至于你父亲那里……” “江家,未央还是那句话,还请曾祖父莫要插手,只需随时注意那边的动静即可,未央相信父亲他们有这个能力让江家安然无恙。” 老国公的话还未说完,江冉冉就出声打断。 前世,因为自己而让江府支离破碎,而现在江府众人皆团聚在一起,定然能一致对外。 所以她相信哪怕没有外界的帮助,他们江家也一定能度过难关。 “既然如此,那就听公主的。”看着面前一脸自信的少女,老国公一脸欣慰的点头。 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江冉冉看着一直拉着她的手含蓄问暖的老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有一个问题,未央在心里憋了很久,却不知道该不该讲?” “问题,什么问题?公主尽管说。” 回答她的是老夫人,老夫人牵着她的手笑的一脸慈爱。 “我真的是父亲的女儿吗?” 父亲自然指的是楚国大将军江林,在她心里,父亲永远只有他一人,哪怕她现在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父王叫的再好听,心里也丝毫没有他一丁点的位置。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江冉冉看的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公主这话是何意?”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从小到大,我与父亲长得都不甚相似,我本以为是我长相随娘亲……可自从见到了那个人,我就发觉,我和他十分相似。” 忍着心中像针刺过的疼痛,江冉冉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这句话给说完。 “公主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呢……公主自然是玉莲公主和楚国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老夫人笑了笑,快速的反驳。 可坐在她对面的江冉冉清楚的看到了她刚刚的笑容是有多么的僵硬和难看。 一旁的颐国公先是从一脸的茫然再到一脸的惊惧。 “祖母,这不会是!”颐国公着急的喊出了声。 “闭嘴!”一向和颜悦色的老夫人这回竟很很的斥责了他。 颐国公心头一颤,赶紧闭了嘴,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细细的将江冉冉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个遍。 越看越心惊。 江冉冉暗自苦笑,可笑着笑着,流水就忍不住留了下来。  上天总是和她开玩笑,这辈子她好不容易可以陪在父亲身边,却被人抓走,到了南疆,还当了一个什么劳什子公主,结果现在又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而是南疆王与她娘亲的女儿,是兄妹禁 忌的产物…… 所以当初娘亲非要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南疆,是不是就是因为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才…… 她该怎么办?心里乱的跟杂草一样。 她该怎么面对父亲和江家……父亲,他又可曾知道自己的身世? 难怪,难怪南疆王在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之后,起码在明面上未曾为难过父亲和江家,原来一早就知道,她本就是他自己和玉莲公主的女儿。 而江家,替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他何该好好感谢他们才是。 还认她为干女儿……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南疆王! 紧握在扶手上的双手因用力过猛都泛起了白色,老夫人看的一阵心疼。 “公主,你不要想太多……其实,其实……”其实了半天,老夫人也没有憋出一句解释的话。 “未央。” 肩膀上突然传来重力。 是老国公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谁是你父亲,我们确实不敢确定,但不管你是不是江家人,江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是绝对不能忘的。”  “你娘亲当时确实传来消息说是有了身孕,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还真不好说,因为这消息一传出来,你娘亲就不见了踪影。逃出这王城可不简单,就更别说还要逃出南疆……没有周密的计划,那是根本 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也不确定,你娘亲怀孕的消息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说只是一个幌子,我们都不得而知。” “所以你也莫要想太多,事实真相如何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判断的,你只要记得不要迷失了你心中所想,心中所爱。” 江冉冉动容,是啊,单凭自己的猜测就下了定论,未免有些草率,就算她真的不是父亲的孩子也没有什么,这辈子她的父亲唯有他一人。 何况娘亲与那人本就有血缘关系,都说外甥像舅,她与那人相似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未央愚昧了。”江冉冉起身,诚心十足的给老国公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谢谢曾祖父的开导。” “想通就好。”老国公让江冉冉坐下,自己则负手在房中走来走去。 走了很久,来来回回不下百回之后,老国公突然在江冉冉面前站定。 “你还想回去吗?” “回去那是自然的,我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楚国。”江冉冉斩钉截铁。 “你要想清楚,回去会给江家带来什么影响……”老国公捋着胡须,沉凝道。 江冉冉一怔。 确实,她该怎么回去才能不牵连江家同时又能让南疆这边放过她? 难,真的难。 但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这一辈子她绝对不能再沦落成这巨大囚笼里无力挣扎的金丝雀! “这事要从长计议,起码在短期里是实现不了,但这不影响我的决心。”  “曾祖父可知,墨王府的事情?” 第124章 天山雪莲 临走前,江冉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虽然那索跟她说了墨王府与南疆的那些恩怨,说她与墨王府的婚约还是忘记的好……  她也告诉自己,作废就作废了吧,也许少了她,他会过的更好……因为她的出现和改变,本来有些前世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年墨枕寒正镇守边疆根本没有重伤中毒这一回事, 可是现在…… 或许都是因为自己。 轻叹一口气,心里的一角隐隐作痛,想放下,又不舍。 她安慰自己,等他伤好了,她便再也不过问,现在最紧要的是他的伤如何了? 于是便有了刚刚的问话。 老国公听到当场笑了,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他本来还以为她这个小曾孙女不会问了。 朝江冉冉神秘的眨眨眼,老国公直接把她拉到花园的一角。 本来江冉冉看到老国公笑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又见老国公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拽着她往花园走,本来放下来的心又狠狠的提了起来。 “可是,可是黎世子病情又重了?” 刚停下脚步,江冉冉就直接开口,声音里的急切不加掩饰的就传了出来。 老国公一听,顿时打消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眼珠一转,突然道:“是啊,听楚国线子传来的消息,怕是不太好了。” 什么?江冉冉瞪大眼睛。 昨日墨衣不是说病情稳定了吗?难道是骗她? 一下子心就慌了。 “消息属实吗?”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江冉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跌落在旁边的石凳上。 老国公眉毛抖动了一下,“是啊,也不知道这黎世子这回是怎么搞的,居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被人下了蛊,真是难以置信,要知道以往这样的事情,只有他对别人而没有别人对他。” 老国公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滔滔不绝的开始讲黎世子从前的丰功伟绩。 而江冉冉则在一旁失神,丝毫没有听见旁边的人在讲些什么。 看着一脸黯然的小曾孙女,老国公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笑意,但垂着头盯着地面的江冉冉显然没有发现。 老国公轻咳一声,决定不再逗自家的小曾孙女。 “当然,其实黎世子病情加重这个消息是前些日子的了,就在昨天,线子新传来的消息告诉我——” 看着一下子又重新看向他的江冉冉,老国公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了对方脸上焦急的神情才继续道:“告诉我黎世子现在病情已经好转,算是性命无忧。” “只是蛊还没有完全解除,但也暂时克制住了。” “祖父!” 江冉冉一下子就知道老国公刚刚的话是在逗她,偏她还信了。 脸上飞出两抹红霞。 江冉冉难得害羞的跺了跺脚。 “没想到我的小曾孙女这么关心墨王府的臭小子,还好我及时把那株被我珍藏了好久的天山雪莲给送了过去,不然,哼哼,怕是有人现在得哭鼻子了。” 江冉冉脸上闪过羞赧,却突然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天山雪莲?!” 那不是昨夜墨衣说的那三样药材里的其中一样?! “怎么?你知道?”老国公看着江冉冉的神色,有惊喜和意外,却无疑惑。 “是,昨日墨衣来见我时提起了解蛊需要的三味药材,其中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就是其中一味。” “原来如此。” “我也是得到消息,才派人将天山雪莲送给了你口中的那位墨衣。” “墨王府世子是个人物,不该就此陨落……何况他还是我曾孙女的未婚夫。”说到这,老国公顽皮的眨了下眼睛。 但江冉冉却有些怅然。 “也许,我与他的婚约就要做废了。” “作废?为何?” “难道就是因为上辈子的那点恩怨?”老国公眉毛倒竖,有些不悦。又道:“若真的就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事就被弃婚约,那这婚不要也罢。” “这岂是一点恩怨?”江冉冉脸上划过黯然。 “且也不光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与他怕是无缘也无分。”说完这一句,江冉冉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无缘无份?这一般不都是说有缘无分吗?难道她这么肯定她与黎世子的婚约就这么作废了? 江冉冉苦涩的摇头,不欲多言。 “未央谢过祖父赠与的药材。”反而是福了个礼,感谢老国公。 “祖父可知黎世子到底中了什么蛊,竟这般难解?” “我不知。” 这蛊术起源于南疆,兴盛于南疆,也衰落于南疆。 如今南疆境内早就没有会蛊这门技艺的人了。 “我们都以为它失传了,可如今它却出现了,还凭此伤了墨王府的世子。” “听说,黎世子受伤之前大战了一场,据说是和燕国成王?” “没错。”江冉冉略一沉凝又道:“祖父可有关于燕国的消息?” 老国公一捋胡须,道:“听闻前几日燕皇重罚了成王,让他禁足,还剥了他身上的职务和得来已久的军权。” “现在那成王除了头顶上还有一个爵位,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但就算如此,燕国也不会承认自己曾进入过楚国的境地,而楚国更不敢发罪于燕国,只能暗吃了这场闷亏。”  “楚国前些年战事频繁,早就已经国库空虚,若是再开罪于燕国确实不是明知之举,可是——”江冉冉说道此话锋一转,“那次出力的都是墨王府,和楚皇有何瓜葛?何况燕皇以为惩罚了成王,墨王府就 会善罢甘休吗?” 她言语中颇为不屑。  “还有那蛊,难道是成王下的?”江冉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只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倒是让老国公看的一清二楚。 第125章 蛊 “我们都不曾亲临现场,到底是谁下的还真不好说,但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燕国里有专门养蛊之人,二是那成王偶然得到了蛊。” “我倒是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大一点。”老国公想了想,说道。 “为何?难道此事和燕皇没有关系吗?” 老国公摇头,“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而且蛊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若是没有人教会其使用方法,反而容易伤了自身。” 江冉冉唇瓣紧抿。 “那黎世子……” “虽说现在抑制住了体内的蛊,可恢复还需要很久,更何况还要找解蛊的药引,难啊……”老国公说的一脸惋惜,眼角却在不停看着江冉冉的表情。 老国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走来的婢女给打断了思路。 看着走进来的涣蝶,江冉冉眼神微转,转头就向老国公行礼,并道:“天色已晚,未央就不打扰了,还望曾祖父保重身体,未央下次再来探望曾祖父。” “好,好。公主也要保重,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公主,公主就来告诉老夫,老夫定为你主持公道。” 江冉冉笑笑,说了句好,叫老国公不要相送之后,带着涣蝶就出了花园。 老国公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这个小曾孙女,眼里藏着太多沉重,她在楚国真的过得真的开心吗? “叫老大到老夫的书房里一趟。”老国公仍旧站在原地,突然对着空荡荡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花园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凉亭上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 随即他就负手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祖父。” 他刚进书房没一会儿,连凳子都还没有坐热,颐国公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元宝啊。”老国公打量了一番气喘吁吁的颐国公,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可这一开口倒是让颐国公不好意思了。 “祖父,不是说了吗,莫要在叫我小名。”颐国公听到老国公说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红着脸赶紧看了看大门有没有关紧,然后赶紧提出抗议。 “怎么了,我这个做祖父的还不能叫你小名了?”老国公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颇有一番你不让我叫,我就饶不了你的样子。 “这,当然不是,就是这名未免太孩子气了一些。” 想他一个堂堂国公爷,居然叫元宝这个小名,未免有些掉面子,而且这个名已经好久未曾有人叫过了。 “再孩子气也叫了几十年了。”老国公哼哼两声。 “坐吧。”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示意颐国公坐下。 看着人已到中年的大孙子,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今天看到公主,让他也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可还记得你姑姑?”出神了好久,他道。 “当然记得,姑姑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人。”颐国公听到老国公的问话,一脸认真的回答。 他的姑姑也就是老国公的小女儿,他父亲的妹妹。  当年父亲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只留下了他这么一个遗腹子,母亲又因为打击过大,再他出生没多久之后就撒手人寰,而祖父兼顾着朝中事物,时不时又要出征,只有祖母和姑姑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 那时姑姑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却把他身边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又担心他身边的人奴大欺主,一直到他七岁前都是和他一起住的。 甚至姑姑连进宫也是为了他。 “那你现在愿意为了保护公主而与皇权对抗吗?”老国公紧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你的真实想法,愿或不愿只是一个答案。” 颐国公一听当即就跪下了。 “啪嗒。”膝盖重重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响声。 “孙儿自当愿意,不止是因为姑姑和表妹的原因,更是因为镇国公主是我们的亲人,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好,那这个国公不当也罢。” 当年他没有护住玉莲公主已经是让他追悔莫及,若是再连镇国公主都保护不了,等他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姑姑啊。 久久的沉默。 老国公就任其跪在地上,许久都未曾开口,颐国公也静静地垂头跪着。 “既然如此,那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老国公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是,孙儿永不敢忘。”声音铿锵有力,流露出不容拒绝地坚定。 “派人盯着墨王府,若是他们有什么需要,多帮着他们一点。” 颐国公微怔,随即应下,嗫嚅了下唇瓣,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开口。 在他看来,镇国公主已经与墨王府的黎世子不适合了,但祖父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领命离开书房,他径直往安然的院子走去。 “停——” 江冉冉乘坐的马车一路平稳的驶向王宫,却在宫门口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里面坐的是何人?还不下来接受检查!”马车堪堪停下,就听见粗旷的声音从车窗外传了进来,听的江冉冉直皱眉。 涣蝶一瞧,赶紧掀开车帘钻出了身。 “何人大胆惊扰了公主的车驾?”涣蝶站在车驾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拦下车驾的侍卫。 身为镇国公主,她的车驾自然不用检查,或者说拦都不用拦下。 而现在不仅有人拦了她的车,还想让她下车去看别人搜她的车厢,这不是侮辱她是什么? “公主?什么公主?哪里会有这么多公主。”来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涣蝶直接气极,掏出江冉冉镇国公主身份的玉牌,直接递到对方面前。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竟然是哈哈大笑。 “你……你笑什么?”涣蝶傻眼了,她还没见过如此不知礼数的人。 “啧啧,还镇国公主,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南疆还有这么一位公主?莫不是他国细作冒充的吧?” 这句话可以说是满怀恶意了。 “兄弟们,不如让我们拿下这个细作!”侍卫突然振臂高呼。 涣蝶一下子就急了,刚想解释,手里的玉牌就被人一把夺走摔得粉碎。 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刚想跳下马车去捡,就被关注着外面动态的江冉冉给叫了回来。 “公主,这……”涣蝶看着车外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禁感到害怕。 “莫慌,把这个拿出去吧。” “这……” 待涣蝶看清江冉冉手里的东西时,顿时眼里一亮。 那过东西就慌慌张张的跑出车外,高举头顶。  “谁敢无礼!”声音又急又尖,显得十分刺耳。 第126章 刁难 因着声音尤为刺耳,车旁的众人皆循着声音望去。 是涣蝶站在车架上颤抖着双手举着一个明黄色的物什,因为激动涨红着两颊。 “宫……宫印!”有的明眼人仅一眼就看出了涣蝶手里的东西,震惊之余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琅琅跄跄的赶忙跪在地上,下一秒就开始不停的磕头。 宫印象征着身份,虽然一般稍有权势的皇亲国戚都有,但这个宫印却不一般。 涣蝶手举的宫印,是当今王上还在当王爷时用的宫印,王上更曾是说过见此印者如见他本人,而他们现在却……却围着宫印的主人,说她是奸细,还要抓她…… 不少人都暗暗发抖,背上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在场不少人的侍卫,也大都知道宫印的来历,迅速的跪下,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以头抢地,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只希望车内的人能饶过他们的不敬。 而周围外面的百姓,看着这里黑压压的突然跪了一地人,虽然不知道情况,但他们最会审时夺度,都匆匆放下手里忙活的,纷纷跪了一地。 只有刚刚那个带头闹事的一脸苍白,浑身抖个不停地,吓傻了一般两眼空洞的站在原地,连身边有人拉他都不知道。 他现在的脑海里只有完了二字。 涣蝶看着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开始不停磕头的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事态还算稳定。 刚想进去禀告公主,就见公主殿下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赶紧扶着公主殿下了马车,她紧紧护在江冉冉的身侧,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公主殿下。 那个带头闹事的看到公主下来了,突然一个哆嗦回过神,直接摊在了地上,吓得竟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都跪上了,不是说,本宫是奸细,要来抓本宫,讨伐本宫吗?本宫现在出来了,为何反而没动静了?” 江冉冉好看的不像话的眸子逐一扫过地上的众人,但目光清冷的让人只想打寒颤。 “机会可只有一次?过了今日可就没有了。”江冉冉眉眼上扬,问。 回答她的是众人更响的磕头声。 “呵,那让本宫来猜猜,那个说本宫是细作又想要来抓本宫的人是谁?”江冉冉莲步轻移,视线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中穿梭。 众人的低的更低了,深怕公主一个不小心就认成了自己。 “是你?你?还是……你呢?”江冉冉一个个点过去,点到的人无一不惨白着脸痛哭流涕的求饶,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直到她停在最靠近马车的那一人。 那人也是众人里面脸最苍白,头低的最低,身体抖的最厉害的一人。 就连一句话,说了好几遍才说清楚。 “不不不,不是,不是!公主冤枉属下了!属下是清白的啊!” 那人一看到江冉冉指了他,浑身剧烈的一抖,却还强撑着解释,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嗤笑一声。 江冉冉不屑的看着对方一脸恐惧的辩解。 “你说你是清白的,那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刚刚是谁在害本宫,本宫就饶你不死。” 那人抬头,眼里闪过狂喜。 立马指向身边的人,“是他!就是他说的!是他要加害公主殿下!” 身旁之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们可是相处了五年之久的同僚……  “你混帐!”被指的那人直接朝诬陷他的人一拳打去,然后急急跪行至江冉冉身边:“求公主殿下明鉴,之前分明是武大他拦下了公主殿下的座驾并出言不逊,污蔑公主殿下的名声,属下等都是被他的声 音吸引过来的,一时混了头,是在无冒犯之意,还望公主殿下从轻发落。” 说着便狠狠磕头,额头上马上就渗有血迹。 “不,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没有!没有!”武大疯狂的摇头。 “啧。”江冉冉薄唇轻扬,连看都不想再看那人一眼。 面向其他人:“你们说呢?” 众人低着头互看了对方一眼,立马就有几人眼含愤怒的指着武大道:“就是他!” 之后又有几人站出来纷纷指责武大。 大家都是同僚,他们尚且没有说出武大的所作所为,武大却给反咬一口,如此品行恶劣之人,他们何需为其隐瞒? 冲撞镇国公主,相当于冲撞王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望镇国公主心慈手软可以饶过他们,可武大却这样不仁不义! 要不是镇国公主还在,他们这群人早就一冲而上,群殴了。 “涣蝶,你说,污蔑本宫,藐视王上,这样的人,该当何罪?” “回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王上亲封的镇国公主,地位尊贵,若有不敬者,该行腰斩,以儆效尤,藐视王上更是死不足惜!” 涣蝶的声音掷地有声,余音久久回荡在宫门门口。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从宫门里匆匆跑出了一人。 “微臣御林军统领,救驾来迟,望公主赎罪!”来人正是听闻宫门口出事而匆匆赶来的御林军统领。 “无碍。”江冉冉涂着丹蔻的手,遥遥一指,“此人污蔑本宫藐视王上的事情,想必统领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统领,江冉冉淡淡开口。 “是!”双手握拳,御林军统领肃声道:“此人罪大恶极,全凭公主殿下发落!” “大人!大人!不要啊!”武大惊恐,忙扯着御林军统领的衣襟苦苦哀求。 “放手!本统领没有你这种属下!”御林军统领见对方久久不肯撒手,直接一拳打了出去。 “如此,便拖下去,腰斩吧。” 江冉冉表情平淡的仿佛只是让人去端一杯水来。 闻者却在心中瑟瑟发抖。 御林军统领一愣,立马神色如常的让身后的手下将武大拖走。 武大的罪确实该腰斩,只是公主娇娇弱弱的,没想到真会下令。 武大还想哭喊求饶,却被人一把封住嘴巴,马上就被人拖的不见踪影。  “那剩下的人……”御林军统领偷瞄着镇国公主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第127章 第收服 “放了吧,罪不在他们。” 语毕,江冉冉转身向身后的马车而去。 直到她要踏上马车之际,忽然回头看向还双膝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统领,恍然大悟一般:“统领怎么还跪在地上?深秋地上寒凉,统领身为朝中重臣,可千万要注重身体,莫要父王担心啊。” 嘴角含笑,江冉冉俯身钻入马车。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一出,一点水准也没有。 想当众羞辱她,却没想到她持有王上的宫印,啧啧,不用想也知道幕后之人的脸色,如今有多难看了。 “这就是王上新封的那位镇国公主?”百姓们窃窃私语,眼神都追随着渐渐驶向宫门的马车,眼里的敬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御林军统领缓缓起身,深深的望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神意味深长。 “你们还不快谢过公主殿下高抬贵手?” 看着呆呆跪在原地的众人,他不由出声提醒。 粗旷的声音划破寂静,也划过众人的耳膜。 陡然清醒,跪在地上的众人赶紧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高呼:“谢公主殿下高抬贵手。” 但一阵大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也不知道声音是否传进了江冉冉的耳里。 马车里,涣蝶小心翼翼的将宫印递向江冉冉。 “公主。” 但江冉冉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向车外,眼神复杂的看向那高高竖起的宫墙,不发一言,直到涣蝶举的手都酸了,才听到她的一句极淡的话音。 “你收着吧。” “公主……”涣蝶怔住,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交由她来保管吗? “日后,你就是芙蕖殿的掌事姑姑了,这东西不交给你,还要交给谁?” “可奴婢……”她原是王上宫里的二等宫女,公主就这么不计前嫌的重用她吗? 难道就不会怀疑她是王上派来用来监控公主一举一动的? 她本以为她能在公主面前当个空有名头的大丫鬟,有丰厚的月银,就是顶了天了,却没想到今天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她以后不仅是公主的贴身大丫鬟,同时也是芙蕖殿内的掌事姑姑。 “涣蝶,你该知道本宫的意思。” 摆弄着手指上新涂的丹蔻,江冉冉目光转向坐在旁边忐忑的涣蝶。 “公主?”涣蝶惊讶的抬头,眼神躲闪。 “本宫不管父王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只要你心向着本宫,本宫自然可以既往不咎。” “嘭!”沉默过后,涣蝶直接跪在江冉冉面前,震的马车的车轱辘都晃了晃。 “奴婢的心自然向着公主!” “决定好了?本宫不妨告诉你,本宫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微微前倾,江冉冉涂着鲜艳丹蔻的纤纤素手就这么掐着涣蝶的下巴。 拉近。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本宫,本宫便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生无门。”靠在涣蝶的耳边,她轻言漫语,直令涣蝶鸡皮疙瘩顿起,毛骨悚然。 “奴婢,决定好了!”涣蝶克服着身体上的冷意,努力让自己不颤抖。 “扑哧,扑哧。” 涣蝶夹着一块块的黑炭,填满了整个炭盆,屋内的温度开始快速的升温。 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拿起灌溉热水的铜盆,直往内室而去。 天刚朦朦亮,她在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了外面呼哧呼哧的风雪声,赶紧爬起来准备炭盆,昨天还暖洋洋的,没想到今天就风雪交加了。 不过,今年的冬季竟来的如此之早,怕又是一个严冬。 “公主?” 刚轻轻推开门扉,发现本该安睡在床上的公主,此时穿着寝衣正站在窗前,寒风一阵又一阵,她这个身裹棉袄的人都忍不住冷颤,更别说身穿单衣的公主。 急急放下铜盆,涣蝶寻来一件镶着毛皮的披风,小心翼翼的将江冉冉整个身体包裹进去。 “公主?” 涣蝶轻唤。 感受着身上的温度,江冉冉渐渐回神。 “你看,下雪了。” “是啊,今年的冬季来的早了些,牛羊怕是又要受苦了。”涣蝶感叹着,不经想起了家中好不容易圈养活的牲口。 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事。 “公主,我们先穿衣吧,窗边空气寒凉,万不可着了凉。” 看着涣蝶伸出来扶她的手,江冉冉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便将手递了出去。 但刚搭上时,涣蝶却忍不住瑟缩,好在公主正在想事情,并未发现。 太冷了,公主的手就仿佛冰块一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悄悄的回握住公主,涣蝶试图用自己手里的暖意,温暖公主。 “你说南疆都下起了雪,楚国是不是更加寒冷?” 将手浸在泡满热水的铜盆里,任由涣蝶为自己打理,江冉冉本来静止的眼珠动了动,突然发声问道。 安静的室内,江冉冉的声音渐渐飘散,消失。 握着毛巾的手怔了怔,涣蝶眼里闪过一丝疼惜。 “公主!公主!” 涣蝶正想安慰,春竹突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春竹!”涣蝶轻斥。“跟你说了多少了,不要如此恐慌!”说完紧张的看了看江冉冉的脸色,见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瞪了一眼春竹,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无碍,春竹本就是这个性子,旁人在的时候稍加注意就好。”江冉冉反倒是朝春竹笑了笑。 “公主可莫要太宠着她了,如此一来,奴婢倒成了恶人。”涣蝶浅笑。 春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忙歉意的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还不快说,何事如此慌张?” “哦—”春竹一拍额头,道:“是王后,奴婢刚刚清扫院落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王后娘娘和其他妃嫔,瞧着方向正是咱们这芙蕖殿。” “哦?还有其他妃嫔?”江冉冉挑了一支簪花递给涣蝶后,饶有趣味的反问。 “没错。”春竹侧头想了想,上前一步低声道:“似乎玉夫人也在。” “玉夫人?”江冉冉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那次在接风宴中笑的极其妩媚的女子。 笑了笑。  “能见到王后和玉夫人同行,还真是不容易。” 第128章 针锋相对 于此同时,她好像已经听到了王后那几人进殿的声音。 动静还真不小。 “既然好不容易才同行一次,那本宫还是晚些去比较好,免得打扰了她们交流感情。” 透过镜中看向春竹,江冉冉红唇轻启:“春竹,可懂本宫的意思?”  “咳咳咳。”春竹捏了捏自己的喉咙,状似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王后娘娘安,公主殿下近日身体不太好,因而还为起身,还请各位娘娘稍等片刻。等公主起身后定会马上来见各位娘娘。 ” “不错。”江冉冉给了春竹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下去吧,去前殿见到那几人时,如是说就行了。” “是。”春竹行礼告退,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公主,春竹行吗?要不奴婢去……”看着春竹迅速消失的身影,正在给江冉冉绾发的涣蝶担忧的说道。 “嗳,不用担心。春竹平日虽然性子跳脱,但遇到正事分得清主次。” “何况还有元兮这个沉稳的人在……也就算当作本宫给她俩的一次考验吧。” “是,她俩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现在不担心了?” “不了,之前是奴婢相差了,想着春竹年纪还小,怕考虑不周,却忘记了春竹入宫的年岁怕是比奴婢还要长。” 涣蝶笑了笑,手里更加努力的替江冉冉摆弄着头上的发饰。 等会儿要见王后她们,她可要好好替公主打扮打扮,到时候艳压群芳。 前殿,元兮替这几尊大佛上好了茶和点心就开始站在一旁,眼关鼻,鼻关心,一动不动。 “哟,这芙蕖殿还真是漂亮,豪华气派可丝毫不比锦绣宫的差,瞧这四处的摆件,我竟见也没有见过。”一位坐在王后旁边的年轻妃嫔掩着嘴,轻笑。  “华夫人可真会说笑,虽然玉儿不常去王后姐姐的锦绣宫,但也知道,这芙蕖殿在怎么奢华美丽也是万万比不上王后姐姐所居的宫殿,怎么说王后姐姐也是后宫之主,对吧?王后姐姐?”自称玉儿的正 是现下正宠贯后宫的玉夫人。 南疆后宫妃嫔的等级与楚国不同,楚国后宫除了皇后还有贵妃,妃子,嫔,然后再往下,一级管一级,当然皇后最大,整个后宫都由她管。 而南疆却有所不同,除了正宫王后之外,后宫其余的人统统都是夫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这也造成造成了南疆后宫尴尬的局面,几位受宠的夫人各自为营,丝毫不把王后当作一回事,要不是王后的母族尚且强大,这么多年来,怕早就是被拉下了马。  “玉夫人说笑了,这后宫无论哪一所宫殿都华贵万分,不分伯仲,又何须分出个高低?更何况镇国公主现在既是王上的女儿,又失散多年,王上多关心些公主,平日里得到什么好物件往芙蕖殿送过来, 也没什么好值得说的。”王后往四周看了一圈,如是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表面上有多温柔,心里就有多厌恶。 她只想把入眼的一切都砸了,玉莲那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连带着她的孩子都这么的惹人厌。 对面的玉夫人看着一脸温柔宽容的王后,压下心头的嘲讽,点头称是。 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心思万千,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没有按好心。 春竹踏入前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沉默的场景。 脚步顿了顿,却更加快速的走到众人面前。 “春竹见过王后娘娘,各位夫人。”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慌,但声音里还是透露出了淡淡地紧张,这还是她当大丫鬟来,第一次一下见这么多后宫嫔妃。 “起吧。”王后打量着面前这个丫鬟,说道:“你家公主呢?怎么不见出来?没有人通报吗?” 看到后面并没有镇国公主的影子,王后微微皱眉。  “奴婢正是来禀告此事的,我家公主,自从进宫来就身体虚弱,这不天色还尚早,我家公主还未起身呢,各位娘娘不如先喝喝茶吃吃糕点?等公主殿下起身了,定会已最快速度来见王后娘娘和各位夫人 的。” “哟!这还天色尚早呢?都日上三竿了!我们这些个夫人都起来了,连王后娘娘也在这,你们家公主竟还有脸睡?”一个嗓音尖细的夫人,不悦的开口反驳。 春竹本来赔笑的脸瞬间就变的十分严肃。 “这位夫人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家公主睡到现在,是王上吩咐过的,特意嘱咐奴婢早上不要去打扰公主,公主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起,全凭公主的喜好。” “这位夫人若是对此有异议,大可以找王上去理论。” 最后一句话死死的掐住来那位夫人的咽喉,让她在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你这死丫鬟……” “好了,吴夫人也不过是问问罢了,没有恶意。”看到时候了,王后适时开口。 “既然你们公主还未起,那就别去打扰,左右我们这些人整日里也闲着无事,既然来了,就等等你们公主。” “索性自从公主来了之后,我们也未曾来过这芙蕖殿,到可以借此好好欣赏一番。” “来,你们也尝尝这糕点,做的倒是不错。”王后捻起一小块糕点对着众位夫人示意道。 “这是王上特意从楚国京城请来的点心师傅,待会儿奴婢再让人端些上来。”春竹又恢复到了原来笑眯眯的样子。 王后眼神微暗,“这回倒是沾了镇国的光,等会儿你们几个馋猫倒是可以饱饱口福了。” 王后点了点身旁的几人,笑道。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春竹看到王后点头同意后,恭敬的俯首退出,终于离开了那令人呼吸困难的前殿。 第129章 放肆 一个时辰后,太阳已快到正中。 江冉冉这才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未央见过王后娘娘,各位夫人。”江冉冉在后殿用了早膳,还赏了会儿雪,这才动身来的前殿。 “免礼。”王后虚扶了一把江冉冉,关切的问道:“听你侍女说,你身子不太好,现下可好些了?” “多谢王后娘娘关心,未央好多了,只是还有些疲惫,多休息休息就是了。” “公主此话差矣,公主金枝玉叶,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请太医来看看,免得这样拖下去反倒成了大病。”玉夫人娇笑的开口。 “还是说……公主看不上我南疆的太医?难不成打算从楚国请一个回来?”玉夫人话锋一转,敛了笑,看向江冉冉,看她如何作答。  “玉夫人怕是想多了。”在王后的下首坐下,江冉冉拿起一旁的茶盏,用杯盖撵了撵茶叶,才继续道:“未央的身体未央自己知道,哪像玉夫人说的那般娇贵,多睡个几觉,好好养养也就过去了,而宫里的各位夫人就不一样了,那才是真的身娇体贵。前几日未央还听闻不知哪位夫人小产了,几位太医集太医院之全力也没有给救回来,父王还因此大发雷霆,罚了好几位太医的俸禄,如此,未央这点小毛小 病又怎敢去劳烦太医?” 这话一说,玉夫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原不过是这几日宫内都在传那位夫人小产是她给害的,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信这些流言,已经好几日没有来她这了。  这次她可真是有苦没处说,何该那天自己偏偏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路上遇到那位夫人时居然停下来跟她说了几句话,因为天气冷所以她说了几句之后就赶忙匆匆回了自己的宫殿取暖,但听那位夫人的 侍女说,那一天那位夫人就只见到了她一个宫妃,再加上平日自己的作风,也难怪那么多人怀疑她。 这回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出了玉夫人眼底的郁色,江冉冉低头轻啄了一口清茶,一时间殿上一片寂静,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呵。”一声轻笑。 “看来镇国公主在宫中待得还算自在,本夫人可着实松了一口气啊,只是本夫人好奇的很,这宫中的生活和公主之前在楚国的生活,哪一种更得公主的喜爱呢?” 顺着声音看去,江冉冉便瞧见了那位开口说话之人。 是众人之中为数不多的老面孔。 通身的气质竟给她一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之前并未见过。 “不知这位是?”她并未先回答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王后。 “那位是淑夫人,是二皇子的生母,八皇子的养母。之前你的接风宴上淑夫人正巧身体不适,便并未参加,这些日子你也未曾到各宫走动,你不认得也属正常,如今见了面,日后便相识了。” 原来如此,江冉冉谢过王后,再次看向淑夫人。 八皇子她没什么印象,这二皇子却印象深刻。 这大皇子身体不好早些年夭折了之后,这二皇子便成了皇子之中最大的一个,并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十分得南疆王的喜爱,是各皇子争夺南疆太子强有力的劲敌。  “淑夫人的话,倒令未央莫名了。楚国是未央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土,一直陪伴我的亲人朋友也都在那,这其中的情谊是怎么也割舍不掉的,而南疆有之前未曾见过的父王,舅父还有曾祖父他们,这里更 是母亲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血浓于水,未央自然也十分喜欢在南疆的这些日子,又何来哪一种更好呢?” 说着竟忍不住用绢帕拭起了眼角的泪。  “哈,简直就是笑话!”淑夫人柳眉倒竖,斜着眼看着暗暗擦泪的少女,不屑道:“公主可真会开玩笑,一会儿楚国那边是你的亲人,一会儿又这边血浓于水的,那到底哪边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公主这话 说的,可真是自相矛盾。” “莫不是冒充来的吧?本夫人看还不如来个滴血验亲才是!” 气质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可这语气却比市井妇人还要尖酸刻薄。 其实凭着江冉冉的长相根本不需要滴血认亲来确认真假,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江冉冉难堪罢了。  但江冉冉却仿佛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一般,义正言辞的道:“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倒不如淑夫人来帮未央看看,这两边该如何抉择?况且就拿淑夫人您来说,八皇子是该只叫您母亲呢?还是该只能 叫他的生母为母亲呢?” “你!你!”淑夫人气的脸色涨红,眼神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江冉冉那张嘴。 “你们怎可同日而语?”你了半天,淑夫人最后气势汹汹的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江冉冉意外的挑了挑眉。 “淑夫人倒是说说看,我与八皇子是怎么个不同法?” 看淑夫人胀红着脸久久不言语,江冉冉再次发问。 “不同?当然不同!”淑夫人突然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你就是一个私通生下来的杂种,你——” “住口!淑夫人你疯了!”王后狠狠的将茶杯砸向地面,大声的制止了口不择言的淑夫人。 没想到淑夫人竟然这么不理智! 王后心惊胆战,完全没有了刚刚看戏的热闹。 虽然这都是她们心底默认的事实,但没有人敢真正的宣而告知,这是禁忌,王上的禁忌。 若是今天的事被王上知道了,她们都得遭殃。 “杂种?”江冉冉面色阴沉的看向淑夫人,慢慢的咀嚼着嘴里这两个字的含义,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本来有所冷静的淑夫人一下子就被江冉冉的冷笑给刺痛,眼里闪过疯狂:“你简直和你娘一样贱!你娘那个贱骨头,不顾人伦!抢别人的丈夫!害死我的孩子!我和她势不两立!果然上天 还是有眼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娘,还不是死了?比我们都早死!”淑夫人狭长的眼睛一眯,恶狠狠的说道。 屋内一片静寂,江冉冉坐在原处神色莫名,而王后则脸色泛白,却一脸怜悯的看着仍在大吼大叫的淑夫人。 想不到平时这么娴静的一个人,发起疯来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人憋久了,果然得释放一下。 “父皇,你也这样认为吗?” 过了好久,等淑夫人说完了心中郁结了那么多年的心声之后,突然发现大殿变得极其安静,心中刚闪过一丝慌乱,就听见江冉冉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什么?!父皇?! 淑夫人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僵硬的转过脑袋,就看见正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男子,可不就是当今的南疆王。 “王,王……王上。”淑夫人颤抖了好久,才完整的说出泪这两个字。 “扑通。” 身体一软,她就这么瘫软在地上。 完了,她完了。 南疆王这时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眼看就要到淑夫人面前了,淑夫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忍不住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臣妾,臣妾……”淑夫人脸色发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望着一脸平静站在自己面前的王上,她敢到由衷的恐惧。 上一次看到王上露出这么平静的表情,还是玉莲公主失踪那次…… “妾?”南疆王终于开口了,但后面的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人感动由衷的冰冷,“你错了,往后你就是奴。”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面色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怒火,是有多么的强烈。 一把扯住淑夫人的头发,她把她就这样提了起来。 “听清楚了没,你是奴!”离的近了,她才听出男人说话时的咬牙切齿。 “我,我……”不想再听她一言,南疆王直接一把将淑夫人仍向一旁的地面,随即踢翻了一旁的桌椅。 “哗啦啦”全砸在了淑夫人的背上,但她不敢喊疼,被砸中的下一秒,她就忍着剧痛爬了起来,一边向南疆王爬去,一边苦苦哀求:“臣妾错了,错了,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行到南疆王面前,她伸出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打去,一个巴掌一个红印,没有丝毫的手软。 混着啪啪的掌声,淑夫人泪流满面,“臣……奴,奴婢死不足惜,还请王上莫要迁怒于奴婢的两个孩子,求王上饶了两个孩子。”  她泣不成声,可她再悔也是没用,她看着仍然一片冰冷,没有任何表情的南疆王,她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太离谱。 第130章 怒火深深 “拉下去。” 冷酷的声音从南疆王嘴里吐出,轻甩衣袖,他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转身,他刚踏出一步,脚就被牢牢绊住。 是淑夫人拼死牢牢的抱住了南疆王的一支腿。 “王上,孩子是无辜的,都是我一人的错,一人的错啊!”她声泪俱下,下一秒却被狠狠踢开。 一脚直踹她心窝。 南疆王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被她看在了眼里。 倒在地上,忍不住一口血“哇”的吐出来。 “还要孤再说一次吗?”看着立在原地犹豫不决的侍卫,他眉头一皱,“难道要孤亲自动手把她拉下去吗?” “……是!”侍卫一个激灵,不敢再犹豫,两人一手一个胳膊就把淑夫人给架了出去。 众人在心底默默唏嘘,这进来的时候还是扯高气扬的,出去时,却成了这幅样子…… “见过王上,王上万福。”压下心头的紧张,王后努力让自己同往常一样。 “见过王上,王上万福。”王后话音刚落,下面坐着的众位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纷纷低头行礼。 这要是搁在平时,早就抢着行礼了,声音一个比一个一个温柔,现在……声音一个比一个颤抖。 “王后今日好雅兴。”看着刷刷跪一地的夫人,南疆王理都不理,直直望向身前不远处的王后,声音听不出喜怒。 来了。 王后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更加低眉顺眼。 “是臣妾看镇国公主近日来都不曾出芙蕖殿,又听说公主身子不太好,这不,今儿个又下了雪,左右无事,臣妾便想着来看看公主殿下,正巧诸位夫人也都有空,边走了这一趟。” 被南疆王幽黑的眼眸盯着,仿佛一眼能看到她眼底,让她很不自在。 这么冷的天,她的背后也竟因此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若真如王后说的一般,那王后可真是心思细腻。”嘲讽的笑容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了南疆王的嘴角。 “呵。”不再看向王后,他垂眸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众人,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日后,各宫夫人,皇子公主,包括王后,没有孤的允许,不准进入芙蕖殿。” 众人皆怔,但还是俯首称是,王后也是。 “还有,镇国公主日后与太子的地位相等,你们见面,均得行礼问安。” 一语激起千层浪。 这还是闻所未闻的事。 “王上,这,这怕是不合规矩。”想了又想,憋了又憋,王后还是忍不住轻轻的说道。 “规矩?”南疆王冷嘲,“在南疆孤就是规矩!” “还是说王后想要和淑夫人一样,好给她做个伴?”眼睛一眯,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王后。 神情瞬间僵硬,王后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淑夫人的下场你们看到了?” 久久的沉默。 “你们没听见孤的话吗?”筐嘡一声,一个摆件就被南疆王随手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破碎声直击重人的心头。 “臣妾看到了。”还是玉夫人先开了口,原本本是娇柔媚意的脸现在却早已没了血色。 她一开口,跪在地上的其他人仿佛梦中回魂般,齐刷刷的开口:“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个都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的跪在地上,就怕南疆王的怒火降临在自己身上。 明明殿内那么多火盆,明明自己穿了那么厚的夹袄,可怎么还是感觉…… 那么冷呢? “镇国公主是孤,最珍爱的孩子,是南疆最尊贵的公主!你们日后若是敢对她不敬,就别怪孤冷血无情!淑夫人的下场,是最轻的!” “还有你,王后。”目光看向一旁低着头的王后,接下来刻薄的话丝毫没有给她这个后宫之主留下颜面。 “别以为你心里的打得什么主意,孤不知道!如果管不好这后宫之人,那就趁早下位,让有能力的人来!别怪孤没有提醒你!” 上前一步,南疆王掐着王后的下巴,王后被迫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就是南疆王盛满怒火的眸子。 “手里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吧?嗯?”满意的看着王后欲渐惊恐的眼神,南疆王满意的放下自己的手,这个脸,他多碰一秒都嫌脏。 “王后行为不端,孤深感痛惜,顾此,故决定将王后禁足,等王后什么时候反省透彻了,什么时候在出来。” “听清楚了吧,孤的好王后。” 凑近满脸不可置信的王后,南疆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王后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不过是派人拿了镇国公主的画像,打算去楚国让人打听打听镇国公主在那的底细,她以前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王上当初告诉她们镇国公主的存在时,只说了她从楚国找回,别的一概没提,她只不过是…… 可她的人刚出王城,还没有出南疆,所有的人都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玉莲公主到底有什么好!竟抵不过她这么多年朝朝日日的陪伴! “臣妾,告退。” 王后眼里印着绝望,被人扶着脚步虚浮的走出了芙蕖殿。 “你们,今天倒是聚的齐。”南疆王在高位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眼神却一个一个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王后都走了,你们还在这,是打算和王后一样吗?” “不,不。臣妾这就走,这就走。”几人带头,缓缓的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就想转身离开。 “你们想知道淑夫人的下场吗?”就在众人都已起身,打算放轻脚步,再放轻,慢慢的离开时,那高座之上的男人,意味深长的开口。 众人停下脚步,踌躇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南疆王也不指望她们会回答。 过了几秒钟他就自言自语道:“边境战士风餐露宿,身边又没有人照顾,很是辛苦,孤深感愧疚,顾此淑夫人就去那边充军妓吧。” 军军军……军妓?! “什么?……”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下一秒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众人动容,在如何她们也没有想到淑夫人竟然沦落到这个下场,一下子人人自危,她们都想到了自己。 她们基本上都是新进宫没几年的夫人,有人颇受宠爱,有人受过一段恩宠就没有了然后,有些人倒是有幸诞下过皇子或是公主,但这些人此刻无一不在想,若是今日的是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在王上身边二十多年,为王上生儿育女的淑夫人尚且如此,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夫人,还真没那个自信自己可以得到宽恕。 连玉夫人这次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不吭一声。 “还不滚!”看着黑压压全都低着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众人,南疆王一拳砸向桌子,努力压着自己的怒火,低吼道。  这下连话都不回了,众人赶紧退出芙蕖殿。 第131章 惩治 “呼——”玉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还是她入宫来第一次这么心惊胆颤,“回宫吧。” 对着身侧自己的丫鬟,玉夫人连声音都不敢提高,只得低声吩咐道。 “玉姐姐。” 没走几步路,身后就有人叫她,缓步转身,就见是几个夫人正忐忑的看着自己,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闭上自己的嘴就行了。”垂下眼眸,她终是提醒了她们一句。 在宫里这么多年经宠不衰,她怎么可能真的如外人说的一样,只凭自己的外貌?呵,那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但她现在觉得,什么宠爱,什么恃宠而骄,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一切,是真的吗?一个那么深爱着别的女子的男人,连别人说她女儿一句就狠戾至此,能去宠爱别的女人? 玉莲公主……她还真想见见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只是单纯的想见见。 不过吗,宠爱是真是假她都不在意。 只要她这双眼睛还在,那她便永远不会失了荣宠。 她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这是她娘从小教给她的道理,她一直铭记于心。 想到这,她突然瞪大双眼,如杏仁大的眼睛里闪过震惊。 回头,她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芙蕖殿。 嘴里喃喃出声。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留余力的宠爱自己?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爱他? 芙蕖殿内。 空气安静的可怕。 江冉冉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疆王手紧握成拳,一动不动的坐在位子上。 自从那群人走后,屋内已经持续了这种状态好久,春竹元兮她们站在屋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沉重的。 “你们都下去吧。” 对于现在的春竹元兮她们来讲,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但她们还是没有动,反而默默看向了江冉冉。 直到看到江冉冉微微点头,她们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淑夫人似乎很讨厌我,不知道父王可知这是何原因?” 不答反问,直接一个问题丢向对方。 南疆王微愣,随即苦笑。 “若是父王不知那便算了。”久久未听到人答话,江冉冉准备放弃。 “不,我知道。”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很像玉莲,就连提的问题也是一样的犀利。 “淑夫人在生下二皇子之后的几年中,曾经又怀过一个孩子,但她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好又因种种原因,那个孩子在不足月的时候就小产了,但她却认为这孩子是玉莲害的,甚至都想直接和玉莲拼命。”  “我被她给弄的不甚烦忧,又见她的狠劲,怕她真会伤了玉莲,正巧,八皇子的生母缠绵病榻,太医诊断说是没多少时日了,我便将八皇子抱给她由她抚养,希望她能借此消停下来,她确实也消停了下 来,却没想到她也同时将怨恨给藏在了心里。” “直到今天加倍的爆发出来。”揉了揉太阳穴,他缓缓诉说。 “你放心,她会得到她应有的代价,你进宫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任何人都不能欺辱于你。” “你进宫这来的一个月,我一次都未踏进这芙蕖殿,也一次都未曾召见过你,或许就是因此,有些人才会蠢蠢欲动,要真说起来还是我的错。这些墙头草,迟早有一天自食恶果。” 以为他不见镇国公主,镇国公主就失宠了?简直是异想天开,其实这么久不见,是他自己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女,还有就是…… 他抬头环顾四周,这个宫殿,自从玉莲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进来过,一角一落仿佛都还存有玉莲的气息,他那么多年来有多少次路过芙蕖宫时一步都不敢踏入,直到今天才再次踏入。 心下感慨万千。 “你放心,日后不会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道。 “我今天已经教训了后宫诸位夫人,她们不会再来这芙蕖殿打扰你,也不会敢对你不敬。你安心修养就成,听下人们说你身体不好,那日后就多多休息,若是想出去玩就多带些护卫,。” 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说,江冉冉也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 一直等到南疆王的声音渐渐消失,她才再次开口。  “淑夫人辱我,我不在意,但骂不及父母,她如此辱我娘亲,我是万万不会原谅的,但父皇直接把淑夫人贬为奴,还发往边境充当军妓,未免太过了些?难道父皇就不怕淑夫人的母族产生不满,或与二 皇子八皇子产生父子隔阂?” 思及此,她不经看向身侧的男人。 “母族?”南疆王呵了一声,不屑道:“他们不敢,甚至还会谴责淑夫人,说她罪有应得。” 这就是利益,为了利益可以连亲人都不要。 “你要小心二皇子。”嘲讽之后,南疆王突然正色道。 江冉冉心下微动,他告诉自己要小心他的儿子?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 “咳,父王,二皇子是您儿子。”不由得提醒一句。 却没想到,南疆王反而理所当然的道:“就因为他是我儿子,知子莫若父,他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经过今天,你定要小心。” ……江冉冉无奈,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好吗?这人到还说上了。 “不过你这般聪慧,定会有自己的办法。” 说到一半,南疆王停下,突然笑了,来了这么一句。 许久许久,空气又突然凝滞,两人就这么相坐无语。 想了很久,南疆王眼神复杂的看着身边的少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挑眼,“父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还是莫要说了。”苦笑,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讨厌就讨厌吧。”南疆王长长的叹息一声,“如果我不派国师将你带回楚国,你的身份也藏不住了,你知道吗,早就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并且打算公开。” 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江冉冉吃惊,就连她自己也是刚知道不久。 “南疆和楚国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到时候你会从人人尊敬的江家大小姐变成人人厌恶的南疆狗贼。” “别说你有办法,就连现在你的处境也很艰难。” “好歹现在,楚皇因为你在南疆的关系,未曾加罪于江林,但你若在楚国,江家全家的性命还不是随他拿捏?他能有一百种理由处死你父亲。”残忍的话从他嘴里吐出,他目光紧盯着蹙着眉头的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明明连我自己之前都不清楚。”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身边的扶手,江冉冉有些烦躁。 “虽然见过玉莲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闭上眼,南疆王往身后一靠,回忆道。 “就我的记忆而言,楚国的话,似乎曾有一年使臣来访时,曾见到过玉莲,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来的使臣里有一大臣和一公主,那公主就是和硕。” “和硕长公主。”又思索了几秒,南疆王肯定道。 “又是她!” “又是?”这两个字可是饱含了太多含义。 “是啊,如果我说,她曾经差点害死我,你会信吗?”江冉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她不在意,因为她对和硕公主的恨,怎么也无法磨灭。 她现在觉得她对萧沐之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恨了,因为不值得,他不值得她花任何一分精力,连记都不愿意记起来。 现在江冉冉对萧沐之的感觉就是完全的,不屑一顾。 而南疆王却在思考江冉冉的话,曾经害死她? 但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回来的消息,明明和硕公主与之并无过节,而且……和硕才刚回楚国没多久,期间与江冉冉也没有见过几次面,怎么会害她…… 南疆王直接把害死她给自动翻译成了想害她。 虽然没有动机,但和硕那女人在燕国干的那些事……啧啧啧,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为君那么多年,江冉冉刚刚那眼神做不了假,眼里的狠意和恨意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第132章 装病 “听说昨天下午二皇兄跪在御书房门口,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抬着出了宫?”那索翘着二郎腿嘴里磕着瓜子,一脸喻揶。 “我以为你知道更清楚。” 江冉冉瞧着惬意十足的那索,嫌弃的撇撇嘴。 那索笑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这个二哥已经多久没有被这样对待了?能看到他这惨状还真是不容易。 “啧啧啧,听说昨夜可冷了,后半夜还下了雪,不知道二皇兄的腿还保不保的住。”那索状似惋惜一般,一边摇着头一边叹道。 “你就乐吧。” “你是不知道,能让他这般狼狈真的是着实不易。”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那索继续道:“听说今天早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赶去了二皇兄府邸上,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呵,照我说还是就此废掉了好。”他暗戳戳的想。 “公主!公主!”江冉冉刚想开口说什么,一声急呼骤然响起。 是春竹的声音。 “公主。”帘子一掀,才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声音瞬间减弱,春竹规规矩矩的行礼。 “十一皇子。” “嗯。”那索早就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吐出了嘴里的瓜子,放下了翘的高高的二郎腿。 正襟危坐,很有皇子风范。 “何事?”江冉冉开口。 春竹压低声音,“是淑夫人上吊了。” “啧。”江冉冉她还没有给出反应,那索就率先发出嗤笑。 “这么快?”那索转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啊?”春竹一脸茫然,十一皇子是什么意思?是她说的不对吗? “无事,你下去吧。”春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江冉冉挥退。 “你不惊讶?”看着面前一脸面色平静的少女,那索饶有趣味。 “惊讶?你都不惊讶,为什么我就得惊讶呢?”江冉冉好笑的反问。 “更何况死是她最好的结局,不是吗?难道还真的要被发往边境充当军妓?等到了那时候,她可是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清清白白的死去。” “如此也能为她的儿子做最后一件事。”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那索托着下巴,正色的看向面前的少女。 “你若是个男子,他们那些人怕早就坐不住了。”那索想到了那些他名义上的兄弟,不由感慨。 “那你可就要失望了,起码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江冉冉笑笑,随即道:“不过男子女子又如何?身为女子,我照样能让他们也个个坐不住。” 看着少女眼底的自信,那索恍了恍神。 “好啊,我等着看。” “只是二皇子怕是会对此事做文章,说不定会把淑夫人的死栽在我头上。” “陷害庶母,这可够我喝一壶的。” 江冉冉冷笑。 淑夫人从自己的寝宫离开就上吊自杀了,最大的嫌疑可不就是自己吗? “你说,我现在要是突然疾病缠身,而太医诊断是受了较大的刺激,导致气血上涌,朝不保夕会怎么样?” 那索笑了,在他对面的江冉冉也笑了。 因为这真的是个绝妙的主意啊。 “来人,宣太医!” 站在门外的涣蝶突然听到了屋内十一皇子惊慌的喊声,心下一颤。莫不是公主出事了? 刚想冲进去看,就见十一皇子抱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公主殿下疾步走了出来。 “公主!公主怎么了!”涣蝶冲上去看着十一皇子怀里的公主,声音都抖了。 “公主晕了,还不快去叫太医!”那索怒吼。 “是,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涣蝶,醒悟一般的拔腿就往殿外跑去,路上还撞倒了一张桌椅,可见力道之大。 “你这丫鬟挺衷心的。”缓缓将江冉冉放回床上,那索见屋内没人,不经开口。 要是没记错,那丫鬟本来是父皇殿内的宫女。 江冉冉紧闭的眼睛动了动,眼皮掀开,露出了一双黝黑的眼眸,却清醒异常,根本不是晕过去的人。 “我现在怎么样?”江冉冉悄声说道。  “很好,简直与真正晕过去的人没两样,这脸色,真的惨的可以,这药你哪来的?可还有?有的话给我些如何?”那索是真的好奇,没想到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他刚刚只想让江冉冉闭上眼随便装装, 等太医来了,威逼利诱一下就行了,现在的太医都是老狐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没有想到江冉冉听后直接拿出了一粒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药丸就往嘴里塞,速度太快,他连阻止都没有阻止。 那药吃下去,江冉冉的脸色就已肉眼可见的速递迅速白了下来,直到现在一脸的病态。 “太医,太医。你快来,快些!”没过一会儿,殿外就响起了涣蝶的声音,江冉冉睫毛颤了颤,赶紧闭紧双眼,放松全身。 那索看了啧啧称奇,这么专业? “太医,快看看我家公主!”涣蝶嫌太医太慢,竟直接拽着太医到了内殿。 “微臣,见过十一皇子。”到了内殿,太医一眼看到了立在床头的十一皇子,怔了怔,刚想行礼,就被那索拦住。 “不必多礼,太医还是先来看看未央的身体如何了。” “是。”太医这时也看到了江冉冉苍白的面色,很是紧张。 这可是王上最宠爱的公主,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他的脑袋岂不是…… 思及此,他浑身一个寒战。快步上前,他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看家本事为公主医治。 “这……”可当他刚搭上公主的脉搏就不由得一愣,这脉搏虽然十分微弱,但也并无大碍,怎么公主就晕倒了呢?还脸色如此难堪? 他刚想将内心的疑惑问出口,就见十一皇子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搭着脉搏的手一抖,他后背立马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赶紧在仔细搭脉,却还是同样的结果,这时他又看到公主眼睫毛在轻轻的晃动,又联想到了他刚出太医院时,在路上听到的流言,瞬间什么都懂了。 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倒霉事都被他碰到了。 “殿下,公主这……身体似乎并无大碍,只需多加休息就行了。”摸不清十一皇子的态度,太医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吗?”那索伸手,用力的搭在太医的肩上,声音危险的说道:“可是本皇子觉得公主,不大好啊。” “不不不,不大好?” “你看啊。”拽着太医,靠近床边。“公主这脸色这么苍白,体温又这么低,一看就是生了大病啊。”那索一脸的忧心忡忡。 “那依十一皇子看,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依本皇子看,公主这是情绪起伏太大,受到刺激郁结于心这才导致晕倒的啊,这可得好生养着,估摸着一两个月是好不了了啊。” “太医你说呢?”看着一脸僵硬嘴角哆嗦不知道说什么的太医,那索出言提醒。 “十一皇子说的极对,确实,这病得好好养着,呃……不如臣去开些药方子?给公主好好调理一番?” “还是太医想的周到啊,那你看万一有人问起公主的病情?……本皇子可不想这宫里突然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太医,知道怎么做吧?” “是是是。”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太医献媚的说道:“微臣以为公主是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导致情绪过为激动,因此心绪不稳郁结于心啊。”一边说一边摇头,很是像模像样。 “依微臣看,公主此病甚是严重,得好生养着千万不能再受刺激,否则怕是性命担忧啊。”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那索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就麻烦太医去开药了。” “是,微臣这就去。”说着太医就往门口而去,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刚要跨出门口,听到后面的十一皇子又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133章 流言 “什,什么?” “本皇子说,听说太医的家中还有一女,好像前段日子还被李将军的独子给看中了?看着似乎挺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啊,怎么样,要不要本皇子直接做个媒,给请道圣旨回来?” “不,不用,谢十一皇子美意,不过,不过小女早已相看好了人家,怕是无缘于李少爷。” 李将军的独子可是个十足十的纵跨,连李将军都管不住,他怎么舍得让他唯一的女儿去受那个苦。 想着他直接跪下哀求道:“臣一定尽心竭力的为公主殿下医治,公主假以时日定能康复,还望,还望十一皇子放了小女。” “太医这是何意?本皇子不过顺口提一句罢了,太医不愿便罢了,只要安心替公主医治,一切都好说,可若是不好好医治……本皇子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 太医跪在地上连声说是。 “那太医,请吧。”那索朝着门外做了一个手势,太医这才颤巍巍的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 “你在说什么!” 春竹去御膳房取回公主的说话会午膳,本来正高高兴兴轻哼着小曲儿准备回芙蕖殿,却突然发现旁边假山处正有几人正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春竹体内的八卦因子迅速燃烧,当即放慢脚步,轻轻靠近她们,打算偷偷听个墙角,却在听到她们刚说第一句话时就忍不住怒道。 “胡言乱语,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春竹揪出刚刚开口说话的婢女,接着就是一顿斥责。 她居然听到她们说淑夫人竟然是公主害死的!这,这简直就是污蔑! 她现在身为大宫女,教训一个胡言乱语的小婢女还是可以的。 “春、春竹姑姑?”小婢女一回头就瞧见满是怒火的春竹正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 “谁准你在这造谣公主的是非?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春竹目光缓缓扫过假山旁的其他几人,怒道。 “姑姑,姑姑息怒啊!”其中有一个人走上前状着胆子说:“我们,我们也只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觉得奇怪才忍不住讨论一番的,绝无冒犯公主之意啊!” “别人那里?”春竹放开自己揪着的婢女,目光如炬的盯着刚刚开口的那人,追问:“什么意思?你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婢女回头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决定和盘托出:“是这样子的,奴婢们都是打扫御花园的,今早儿打扫御花园时,就听到有人说淑夫人上吊自杀了,奴婢当时就被吓住了,惋惜了一下,却也没什 么,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宫内都开始传,传这淑夫人是被公主殿下害的,这才上吊自杀。” “怎么可能!我家公主心地善良更与淑夫人无冤无仇,好端端的,凭什么害她!” “可是听说淑夫人昨日去了芙蕖殿,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以泪洗面,痛哭不止,直到今早儿就……” “真是好一盆脏水!”春竹咬牙切齿。 “淑夫人的事与我家公主没有任何关系,若是你们再敢胡乱揣测,无事生非造谣我家公主,我有的让你们好看!” “是!奴婢们绝对不敢了!”假山处的几人诚惶诚恐的保证。 看到她们似乎是虚心认错,春竹也来不及细究,便也不再为难,急急的往芙蕖殿而去,也不哼歌了,满脸的焦急,只希望自己能快一点见到公主。 可当她刚到芙蕖殿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太医。 心下一惊,莫不是公主? “太医!可是我家公主出事了?”拦下太医,春竹慌了,也顾不上尊卑直接问道。 太医,就是刚刚被威胁的那个,无奈的摇摇头,“姑娘还是进去看看吧。” 什么!难道公主…… 不敢细想,她提着篮子飞快的冲进殿内。 看了眼周围状似不经意又十分关注这里动态的婢女太监们,太医又在门口摇了摇头。 一副公主身患绝症自己却无力医治的表情。 这下好了,宫内又开始流传公主身患绝症,怕是治不好了的流言。 一天之内出了那么多事情,一下子人人自危。 但没过多久一股新的流言就又蹿了出来。 “哎,你听说了吗?芙蕖殿的那位?”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是太医诊断出来身患绝症了啊,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就……” “哎,是啊,不过我还听说,那位变成这样还是被那位给害的啊。”说话那人十分隐晦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对方瞬间领悟。 “啊,真的吗?” “是啊,听说就是如此,那位才被王上责罚,然后心怀愧疚,才……”对方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便不再言语。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随手抛给了身边的太监,“做的不错,这是我家主子赏的,该怎么做,知道吧?” “知道知道。” 太监看着眼前的金元宝,都差点流口水了,悄悄放在嘴里一咬,嘴下的硬度让他不由得眉开眼笑。 这得是他多少年的俸禄哟。 “杂家定会把这件事给办好,还请你家主子放心就是。如此,杂家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迅速远去的太监,黑衣人眼里闪过嘲讽。 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深宫。 “你说,公主殿下生病了?” 御书房内,本来正埋首处理公文的男人,听到安公公的回话,顿时抬起头来,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呃……太医是说,说……”安公公抖了抖浮尘不知该如何作答。 “安公公,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如实说来。”一拍桌面,男人沉声说道。 力道之大,连桌子上的玉玺都震了震。 “杂家得知消息之后就派人去找了太医,询问镇国公主的病情如何,有无大碍,但太医给杂家的回话并不大好。” “说!” “说是公主殿下近日来受的刺激太大,情绪不稳,郁结于心,然后导致了昏倒,身体虚弱之极,得好生静养才行,否则,否则怕是很难痊愈。” 男人听到前面本来是很紧张的,可越往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太医真是这么说的?” “杂家绝无半句虚言。”安公公顿时跪下,以表忠心。 “起来吧,谅你也不会。” “还有事?”看着还不走又欲言又止的安公公,男人不经出声。 今天这安公公怎么老是一反常态? “呃,杂家确实还有一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你都问出来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说吧,孤治你无罪。” “呃,是这样的,今日宫里穿了好些流言蜚语,其中两条就是……” “不必管它们,就这样放着。”听完安公公的诉说,男人若有所思,最后开口这样说道。 “是。”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毕竟这流言已经搞得人尽皆知,若是再不制止,怕是假的也怕要成真的了,但他这人固会看人眼色,瞧着男人的面色,他就知道他不该再说话了。 默默的退下,独留桌后的男人一人。 重新坐下,男人打算继续刚才的事情,却写着写着,哑然失笑了起来。 这个未央,果然如他所说,聪慧至极,这个以牙还牙用的极好。 这样才好,有生气,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窝在宫里足不出户才是不好。 随他们怎么闹吧。 他也好看回戏了。 心下微松,这是他那么多年第一次心里这么轻松,玉莲啊,你的女儿果然和你一样令人讨喜啊…… 看着面前堆成山的卷轴,他眼里尽是嫌弃与厌倦。  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若是当初自己不争这个位子,会不会今日的光景就大不一样了? 第134章 配合 翌日。 “臣,有本启奏—” “准。” 陈都尉脸色阴沉,眼里似有怒火在燃烧。 “臣参镇国公主,大胆狂妄,不知尊卑,目无尊长,残害庶母,罪无可恕!” 大殿内一片寂静。 众朝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陈都尉是活腻了吗?众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南疆王怒极反笑。 “陈爱卿这是何意?” “镇国公主知书达礼,尊老爱幼,孤最是满意不过。” “一个残害庶母的人,不配为公主!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区区一个公主?应当以命偿命才是!” 南疆王听后冷笑了一声,也不恼。 “爱卿倒是十分关注孤的家事?只是爱卿似乎搞错一件事。” 南疆王在家事两字上加重了音调。 “淑夫人的死跟未央没有任何一丝关系,要说关系,那也是和孤有关系。” “是孤下旨把淑夫人贬为庶民,发往西北充当军妓,若陈爱卿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孤来,但决不允许说镇国公主一句不是!” 陈都尉气的脸都扭曲了,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淑夫人是他嫡亲的妹妹,因为年岁的相差,他几乎是看着淑夫人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并无差别。 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结果,今天早上就听到淑夫人上吊自杀的消息! 急得他披了件披风就赶往御书房,结果被拒之门外。 这朝服还是他夫人托人送进来的。 刚开朝他就准备上前质问南疆王,结果被频频打断,到刚才才说上了话。 “臣下说句不该说的话,镇国公主不过区区一个公主,王上是否太过看重了?” “那孤也说一句话,淑夫人不过区区一个夫人,陈爱卿是否太过看重了?昨日孤同样惩罚了王后,怎么就不见得夏爱卿站出来啊?难道一个夫人还比王后还大?” 南疆王说着就朝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看去。 是夏丞相。 夏丞相是王后的父亲。 夏丞相今日上朝,是得知了王后被惩罚的消息,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为王后说话。 却没想到王上突然扯到了他。 这下他就算想站出来,也不能了。 都怪这个陈都尉!自己没本事还站出来做甚!害得他都不能求情。 南疆王看着一脸僵硬,却只能站在原地不敢说话的夏丞相,内心十分的舒畅。 夏丞相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上前。 “王上所言甚是,淑夫人不过是众多夫人中的一位,犯了错,自然要被惩罚,陈大人要知道淑夫人早已不是陈家人,而是皇家人!是陈大人逾越了。” “你!”陈都尉气极,袖子一捞就想上前打人。 被身旁之人快速拦下。 “不知淑夫人何错之有?!王上非要她的命?!淑夫人为王上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上此举,岂不是要寒了后妃们的心?” 陈都尉语气含着质问。 “来人,宣旨!”南疆王听后,也不答,直接朝站在自己身侧的安公公使了个颜色。 安公公会意,立马躬身站了出来。 尖锐的嗓音盖过殿内所有的嘈杂声。 “淑夫人陈氏,谋害尹夫人肚中皇嗣,不守妇德,心思歹毒,本欲将其打入冷宫,后又因其辱骂王上,藐视皇权,特此剥其封号,贬为庶民,充当军妓。” 刺耳的公鸭嗓久久回荡在安静的大殿。  南疆王扫了一眼今日都格外本分的朝臣,缓缓开口:“这是孤昨日命人拟的圣旨,却没想到今日晨起,孤就听闻了陈氏的死讯,人一死,孤也不打算追究,但圣旨拟了,还是读出来比较好,否则难免有 人心存疑虑。” “陈爱卿,你说是吗?” 陈都尉僵在原地,嘴角紧紧抿起。 南疆王略一挑眉。 “看这样子,陈都尉是对孤的旨意不满?” “听说陈都尉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且还未许配人家?” “陈氏没有女儿,不如就让做侄女的,代她这个姑姑执行旨意吧?” 南疆王不管自己说的话多么的让人震惊,说完这几句话就闭口不言,老神在在的靠在龙椅上,看着高座之下的陈都尉。 陈都尉一听南疆王的话,如惊雷炸耳,一个没站稳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面如死灰,背上瞬间被冷汗浸湿。 “臣,臣十分满意王上的旨意,不敢有任何意见,还望王上明鉴!” 说完话,他就一直磕头。 他怕了。 他居然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无情的帝王。 是生是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父皇。”那索突然站了出来。 南疆王眉心一蹙。“何事?” “儿臣听闻镇国公主昨日晕倒了,太医的诊断说得好生静养才行,不然恐怕会落下病根。” “陈都尉向来兢兢业业,想来也是往日太相信陈氏的为人,才造成了今日的无心之失,镇国公主也不会希望父皇君臣不合,不如就饶了陈都尉,也好让公主放心安心养病。” 这两句话可谓说的两全其美。 既替镇国公主说了好话,又给了陈都尉台阶下。 陈都尉一听,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抖着嘴唇道:“十一皇子所言甚是,往日是臣有眼无珠,还望王上原谅。” “既然十一都替你说话,那孤就饶了你这一回。” “起来吧。” “谢王上!”颤颤巍巍的起身,陈都尉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禀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在朝会快要结束时,那索又站了出来。 “说。”南疆王大手一挥,就道。 “儿臣提议,让镇国公主前往万佛寺修养。” “万佛寺?” 南疆王不悦:“未央正在生病,好好的宫里不待,去什么寺庙?” 寺庙连个太医都没有,怎么养病?难道未央去寺庙吃个斋念个佛生日就好了? “父王有所不知,宫内虽好,但皇妹却不太习惯,养病要心情舒畅,否则只会起反效果,皇妹喜静,一定喜欢寺庙安静的环境。” “再者,每年的祭典就要到了,父王可以等祭典过后直接将公主接回,岂不是一举两得。” 原来是未央想去。 南疆王本来抵制的心情瞬间消失。  只要未央想,什么事都不是事。 第135章 离宫 看着言辞恳切的十一皇子,挥了挥手,“那就如你所说,送镇国公主去万佛寺修养,也好得佛祖庇护,福寿安康。” “是,儿臣谢过父王。” “公主,公主。”春竹撩开帘子,就瞧见自家公主一个人坐在镜前,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怎么了?”江冉冉涂粉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往脸上擦白粉。 得擦的白一些才是,嗯,和昨日差不多了。 看着镜中苍白如纸的自己,江冉冉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手。 走近几步的春竹看着却目瞪口呆,难不成昨日公主那惨白的脸色是这样出来的?眨眨眼,又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进来有什么事?” “啊,是十一皇子来了。”春竹呆呆的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让他们进来。” “是。”春竹回过神,赶紧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门帘再次被掀开。 “臣下见过镇国公主,公主殿下福寿安康。”安然规规矩矩的朝江冉冉行礼,任江冉冉如何阻拦也没有用。 看向那索,那索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表兄怎么来了?” 入座之后,江冉冉好奇问道。 “是王上派臣下与十一皇子共同护送公主殿下前往万佛寺,确保公主安全到达。” “万佛寺?”江冉冉瞟了一眼那索,看来他成功了,“那就多谢表兄了。” 随及又想起了一事,忙问:“表兄可是升职了?” 前段时间听说安然从五品官升到从三品,朝中可以说是很少有的升职了。 “臣下确实升职,还多亏公主殿下为臣下美言。” “表兄多虑了,未央并未在父王面前为你美言,一切的成果都是表兄自己的努力,本就是你该获得的。” “不知这里可有外人?”就在江冉冉出神时,安然突然开口说道。 屋内站着三个人。 江冉冉,安然,还有……十一皇子。 江冉冉的目光落在了那索的脸上,轻咳一声:“十一皇子……姑且算作自己人吧。” 什么叫做姑且?那索一脸郁闷,他分明是在正经不过的自己人!连安然都得叫他一声舅舅好吗!结果现在居然被这小子防备,真是气煞他也。 憋屈的不行,却不能为自己辩驳半句,得,他走还不行吗。 “未央啊,为兄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就先出去了,等你好了,派人来喊我。”那索特意在为兄这两个字上咬的极重,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是江冉冉的皇兄似的。 走前斜睨了一旁的安然,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未央,这是曾祖父给你的。”待那索踏出去没几步,安然就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冉冉。 未央?不叫她公主了?还没有自称臣下?江冉冉内心惊奇。 原来是因为刚刚有“外人”在,安然才如此客气,循规蹈矩。 还好那索已经走了,不然非得郁闷死。 “好,我等会儿车上就看,最近国公府可还好?老夫人可还好?前阵子听她身体略有不适,本想出宫去探望她,却被老夫人百般阻扰,故此才作罢,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老夫人感了风寒,家父家母都很是紧张,直接宣了太医来就诊,开了几寄药方,几天过去便痊愈了,还有公主送来了那么多补品,老夫人不好,也要高兴的好起来了。” “没想到安然哥这么会说话,我还以为安然哥为人古板的很,万不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没想到倒是我看差了。” 一句安然哥瞬间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未央说笑了。”安然有些不好意思,他黝黑的皮肤下面飞出两朵红霞,索性肤色掩盖了这一切。 “未央,你才刚来这皇宫,看人得看久一些,不要一下子就相信了他人。”想了想安然还是忍不住嘱咐。  虽然曾祖父和父亲都说未央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就像她的娘亲一样,可他又没有见过她的娘亲,也不知她的娘亲是如何的聪慧,他只知道父亲跟他说,让他将未央当作是自己的亲妹妹,既然是亲妹 妹,那他定少不了一顿嘱托。 更何况那十一皇子像来狡诈的很,万一未央被他单纯的外表欺骗了该如何是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安然开始不停的劝说江冉冉,告诉她不要相信宫里的人,不要相信十一皇子,做人要警惕…… 听的江冉冉一个头两个大。 是她看错了,她本以为安然是一个外表冷酷内心冷酷的冰山男,却没想到其实是一个外表冷酷内心话痨的话痨男。 “表兄!” 江冉冉好不容易等到安然话语间的空隙,急忙抢着喊了一声。 见安然终于停下看着她,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表兄说的话,未央都记在心里了,只不过十一皇子真的是自己人,等表兄日后就清楚了。” “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启程吧?” 也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了,现在启程的话,还能下午到,他们快一些还能赶回府里吃个晚膳。 安然微愣,说着说着他竟然忘了时间,点头,他赶紧起身准备出发事宜。 一柱香的时间。 江冉冉已经坐在了马车内,随时准备出发。 “都安排好了?” 这时那索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赶了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虽然还是对十一皇子保持怀疑,但看在未央的面子上,他还是会努力和平相处的。 殊不知那索要不是看在未央和他姐姐的份上,早就拿起他手里的小皮鞭去抽他了。 于是两个个怀心思的男人,准备护着同一辆马车前往万佛寺。  “出发——”那索的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前行。 第136章 得罪 “二皇子?”马车还未出宫门口,就见宫门处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人影,细看一眼,正是今天上午被抬出去的二皇子。 只见二皇子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雪地里,好在是白天,若是夜晚夜晚还真有些慎得慌。 “二哥这是?”那索听到安然的话,策马向前,果然看到了身穿白衣的二皇子,眼神微微一眯,上下打量着二皇子。 准确来说,是披麻戴孝才是。 二皇子抬眼一瞧,谁也没有理,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即使是在雪地上,也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空气一下子安静的可怕,驾着马车的人看着跪在马车正前方的二皇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的停在原地不动。 好在二皇子很快便起了身。 就在大家松了口气,车夫都准备抬起马鞭甩下去时,二皇子向前走了三步又跪了下去。 刚松的一口气就那么的卡在了胸口。 屏气凝神,大家就看着二皇子三步一跪的朝前跪行而去。 这是想一路跪着进宫啊,在场的众人不由在内心唏嘘。 绕过马车,二皇子一步一步,很快就到了江冉冉的车窗下。 一阵微风袭来,车帘微微飘起。 江冉冉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双阴沉沉的双眸。 二皇子微微抬头,透过飘起的车帘,目光看向车内也正低头看向他的江冉冉。 心中冷笑。 他嘴唇不动声色的蠕动了几下。 别人或许没看清,但偏偏江冉冉看清了。 你等着,他说的是你等着。 我等着。 同样的,江冉冉也无声地用他的方式回了他这几个字。 确定对方看到了之后,江冉冉就消失在了车窗之旁。 “还不启程?”看着二皇子都不见了踪影,车夫却还愣在原地,那索亲自上前,马鞭就往马上一抽。 “嗒嗒嗒。”一声嘶鸣,马车便快速的向前驶去。 车夫感受到了屁股底下的颠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控制好车头,向宫外驶去。 遇到了这么一件事,众人一路上抖默默无语,只是挥动着自己手里的马鞭,好快些赶到万佛寺。 昏昏沉沉,江冉冉靠在马车里,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给她一张床,她下一秒就能睡着一样。 “吁——”马车突然晃了一晃,就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费力的睁了睁眼,江冉冉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有些发胀。 突然阳光射了进来,更让她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用手微微挡着,这才看清原来是那索一把掀开了车帘。 “地方到了,我扶你下来吧?”那索站在马车旁,朝里面探着身子,问道。 点头,江冉冉眯着眼睛,摸索着伸出双手,被那索搀扶着走了下去。 “那么高的吗?”待眼睛适应了,她缓缓抬头打量着周遭,一眼就看到了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佛塔。 “是啊,我们得爬上去。”学着江冉冉的动作,那索也眺望了一下。 “看这高度,我们至少大约得爬一柱香吧?” “一柱香?”江冉冉低呼出声,这爬完了,她的腿还在吗?按着这娇弱的身子,爬到一半就不行了吧? “怎么,你不行?”那索眼里带笑,挑眉看着江冉冉问道。 刚想开口回答,江冉冉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春竹的喊声。 放眼看去,春竹正命人扛着椅子走了过来。 这时回头,她才发现那索一脸的谕揶。 “哼。”轻哼一声,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于是乎,江冉冉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一步步的上山,而那索和安然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一撩衣袍,就直接往上爬。 本来这些个路对于他们这些常年练武,天天锻炼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们执意分个高低,便拼了命的往上爬。 等江冉冉到时,他们俩正累的直喘气,却还偏偏做出一副我不累的表情。 “施主。” 江冉冉率先进入寺庙,刚跨入前殿,耳畔边传来了一声,十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声音,总之让人听了,立马就心中平静。 “可是圆方主持?” 转头看向声音出处,只见殿内角落里坐着一位正在打坐的老僧。 刚刚自己进来时,居然没有发现。 “正是老衲。”微微点头,圆方主持缓缓睁开自己阖上的双眼。“公主殿下,请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江冉冉之后,他又重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是。”迟疑了一下,江冉冉安静的坐在园方主持对面的垫子。 “公主看起来面色红润,前庭饱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途中饱经挫折,得历经一番生死,待凤凰泣血之后才方能成功啊。” 江冉冉本来还算漫不经心,但听到方圆主持那句凤凰泣血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说的不就是她重生一回吗? “住持,还有呢?还有呢?”着急的追问。 方圆主持却不再开口。 “主持,请问,既然我已经凤凰泣血,那身边的人也会摆脱原有的宿命吗?” 长长的眉毛动了动,住持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穿过了江冉冉的眼底,直接看进她的心底。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 江冉冉哑然。 “还请公主莫要为难老衲。”说着又闭上了双眼,“公主不如定下心神,好好打坐一番,最后说不定就能得出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 “今夜恐下大雪,我与安然就不走了,明日再启程回京。” 睡前,那索特意来到江冉冉的禅房嘱托。 “夜晚寒凉,你也莫要随意外出。” 江冉冉听此,睫毛颤了颤,低低地应了声“嗯。”  那索知道她听懂了。 第137章 刺杀未遂 翌日,江冉冉从睡梦中惊醒,扶着额头就坐了起来。 换了张床果然又睡不好了。  “春竹?”江冉冉低声唤道。她这次来只带了春竹一人,涣蝶和元兮都被她放在了芙蕖殿,本来只想留下最沉稳的元兮,却想到后宫牛鬼蛇神的一大片,虽然有南疆王不准任何人靠近芙蕖殿的口谕,却 还是不大放心,便又将涣蝶给留了下来。 而且她也知道春竹从小入宫,从入宫的的那一日子便几乎再也没有出过皇宫,便想着这次带她出来。 也好让她放松放松。 “公主你醒了?” 就在江冉冉准备唤第二声时,春竹的声音合适响起。 春竹端着铜盆出现在了门口,赶紧为江冉冉洗漱。 “十一皇子他们呢?”由着春竹打理自身,江冉冉想起来他们昨日的对话,不由开口问道。 “奴婢刚刚看到,十一皇子和安公子正在外面。”春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又迅速加快动作。 江冉冉却觉得春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有些颤抖。 突然发现,今天春竹格外的安静,往日她都会在自己身旁不停的叽叽喳喳,可今天却格外乖顺的低着头。 有点反常。 “好了,我们出去吧。”因到了万佛寺,江冉冉也不想擦那些白粉,面色红润的就准备走出去。 “公主准备出去?”春竹却拉住了江冉冉的衣袖,面色有些微微泛白,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妄图能打断自家公主的想法。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春竹小脸白成这样了。 推开房门,江冉冉快步走到走廊里,几个转弯,顺着春竹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今天外面积雪皑皑,还真如昨日那索所说,是下了暴风雪。 回来拐弯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快点,快点,别等公主出来看到了。”那索正背对着江冉冉指挥着下人清扫着地上的尸体。 只见地上一片斑驳血迹,而下人正努力让地上恢复原貌。 “阿弥陀佛。” 江冉冉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圆方主持。 “主持?”听到声音那索回头,却意外的看到了江冉冉也立在身后。 “未央,你怎么也来了。”那索上前一步挡住江冉冉看向地面的视线。 “听春竹说你在外面,我便来瞧瞧。” “哦——这没啥好瞧的,你先回去吧。”那索傻笑,推着江冉冉就往前。 一把挣脱开。 江冉冉绕过那索,指着地上被下人打扫的那块地。 “这血迹是怎么回事?” “佛门之地,怎可杀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那索还没有回答呢,方圆主持就说道。 看着地上的那片血迹,方圆主持转动起佛珠,嘴里念着佛经。 “昨晚有刺客?” 吐了口气,那索点了点头,“是有刺客,只不过不是昨晚,而是今早。” “今早?” “没错。”那索目光深沉,眼睛透过江冉冉看向远方,“我这二皇兄还真是出其不意,别人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选择刺杀,而他偏偏要选择凌晨,天刚朦朦亮的时候。” “要不是我和安然准备充足,说不定还真被他得手了。” 纳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道:“他的人倒是衷心,被我们发现,交战之后,一看抵挡不住了就集体服毒自尽,愣是一个活口也没有给我们留。” “你是如何知道,他们就一定是二皇子的人?” “有象征身份的玉牌。”那索掏出一物递给江冉冉。 仔细一瞧,还真是。 “这么好确认?”睫毛颤了颤,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表面上看,这事告一段落。但按照以往二皇兄的性格,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他那位好皇兄,心狠手辣,他怎么也不相信,一次失败的刺杀就能让他放弃,更何况这次刺杀也疑点重重。 看着递回来的玉牌,那索紧皱眉稍。 就像这玉牌,好像怕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样,每人每块明晃晃的挂在襟前,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别的暗卫都费尽心思的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二皇子的暗卫就不一样了,端的是磊落大方,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倒是让他有些举棋不定。 他想到的事,江冉冉自然也想到了。 同样,江冉冉也十分不解。 “会不会还有后续?” 突然,江冉冉和那索异口同声的说道。 相视而笑。 “你打算禀告他吗?”他指的自然是南疆王。 “禀告,当然禀告。等我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禀告昨晚,啊,不,是今早发生的一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什么花招尽管来,我们接着就是。”靠在墙边,那索癖癖一笑。 这一笑,让江冉冉又想到当初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噗哧。”她忍不住笑出声。 “我一直都未曾问你,你当初为何要在相国寺绑架于我?”想到当初相遇时,他故作凶神恶煞,导致自己一度以为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后来再遇到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咳,那时啊。”那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他那时是真的要绑架来着,后来才发现自己绑架的对象是他一直想见却见不到,素未谋面的外甥女。  “那时我在楚国刺探情报,本来打算事情结束之后便打算启程回南疆,我本不会遇到你,但我因被人坑了,身上一分银两也没有,便打算去搞点钱来。”说到这他抬起脸,看向一直笑意盈盈望着他的少 女,继续道:“正巧那个什么什么郡主的,正找人打算绑架你,我一看是里面给钱最高的。” “我便接了。”摊了摊手,他也没想到世间不仅这么小,还这么巧。 “至于那天我说的那些混话,你切不可当真。” “嗯?你那次对我说了什么?我怎么忘了?要不你再说一遍?” “我……”那索满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个破郡主给他的要求是先奸后杀……不管对方是不是江冉冉,他都不打算实行,他想着吓一吓对方便好了,于是就对江冉冉说了那些混话。  偏偏他刚刚见到的第一眼,只觉得分外熟悉,却根本没有想到是自家姐姐的女儿,后来才恍然发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想到他曾经对自个儿的外甥女说了那些话,他恨 不得扇自己几耳光,自己怎么这么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江冉冉促狭的笑着,她并不在意当初,幸好遇见的是他,若是别人,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早就横尸山野了。 “那换一个问题,那个什么破郡主给了你多少银两来买我的命?” “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我这条命原来还挺值钱。”这大概是明依郡主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了吧? 算算日子,她也该快临盆了吧? 这三王府的后院,可是要热闹了。 “未央啊,你看,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了,让安然那小子陪你啊。”看着发呆出神的江冉冉,那索趁着这个机会赶快溜走。 他真是怕了她的一个个问题。  等江冉冉回过神来,那索早就跑的没踪影了。 第138章 打探 正午,御书房。 “安公公,父王呢?”那索风尘仆仆的赶到御书房门口,就见安公公正站在御书房门口,不时的瞻望,很是焦急。 “哎哟,是十一皇子。”安公公这才看见迎面走来的那索,赶紧行礼。 “杂家见过十一皇子。” “免礼吧,安公公,你年岁大了,平日里便算了。”一手扶起安公公,那索十分关切。 “那老奴就谢过十一皇子了,不知十一皇子所来何事?” “父皇呢?本皇子有事禀告。” “哟,不巧了。”安公公眉稍一抖,“王上刚往承前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承前宫? 那不是淑夫人的宫殿吗? “听说,二皇子在承前宫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安公公仿佛自言自语的开口。 那索心里听的清楚,赶忙道:“如此就谢过安公公了。” “那杂家就恭送十一皇子了。” 安公公看着离去的十一皇子,眼里闪过几分满意,在他看来,这十一皇子,是这么多皇子里最通透的一人了。 承前宫。 “怎么样?二皇子的腿还有救吗?” 屋内药香浓郁,南疆王一脸阴郁的坐在大殿之中。 太医还没来得及回话,殿外突然响起了通报声。 “十一皇子到——” “十一?你怎么来了?”南疆王看着大步流星走进来的那索,“不是说大雪封山,下不了山吗?” “见过父王。”那索屈膝行礼,表情严肃,“今早雪停后,儿臣就想办法下山了,刚到皇宫就听闻二皇兄突然晕倒了,心中十分担忧,特此赶来探望。” “不知二皇兄身体如何了?”侧头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太医,那索发问。 “二皇子之前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已然是寒气入体,现下又伤成这样,若是再不好好爱惜身体,那双腿恐会落下疾患啊。” 说完太医便不停的使劲磕头。 “行了行了,下去吧。”南疆王十分不耐烦,看着碍眼。 太医却大松了一口气,赶紧慌慌忙忙的退出大殿。 “十一来这就是为了看你二哥?”南疆王看着低头站在不远处的那索,话语意味深长。 “儿臣有罪,还请父王降罪。”那索双膝一软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了下来。 “有罪?你何罪之有啊?”南疆王眉稍一挑,反问。 “是儿臣害的二皇兄如此,还请父王罪责于我。” “你害的?”南疆王声音一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残害手足,可是要判刑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体微微前倾,南疆王紧紧盯着那索,“同样,欺君,更是重罪。”  “儿臣不敢欺瞒父王,二皇兄如此确实与儿臣有关。”那索头低垂,声音缓缓传来,“昨日儿臣在宫门口遇见二皇兄的时候,二皇兄神色悲伤,身着孝服站在宫门口,我刚想上前,就见二皇兄一下子跪在 了地上,儿臣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二皇兄就这么三步一跪的离开儿臣的视线,儿臣因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便忘了阻拦二皇兄,后来又想着二皇兄一片孝心,儿臣做弟弟的也不好妄加阻拦……” 停顿了一下,又道:“却忘记了二皇兄还是带病之身,是儿臣的疏忽,若是儿臣阻拦一二,二皇兄现在定不会如此。” 那索言辞恳切,神情愧疚。 那索说的这些,南疆王也都听人说起过了,但他并没有想着怪罪于那索。 一来,昨天那索本就有要事在身,这要事当然是指送镇国公主去万佛寺了,在南疆王心里,所有和镇国公主相关的都是大事。 二来,这事本来就跟那索无关,何况以二皇子的性子,那索就算有心想拦,也拦不住。 二皇子就是一头倔驴,倔起来谁也拉不住。 指尖轻敲扶手,他直接道:“先起来吧,罪不在你,你二哥的性子孤还是知道的。” “等你二哥好了,孤会好好说他,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就派去边疆好好镇守吧。” 他毫无感情的说。 不满他的旨意,不满因他对淑夫人的处罚而导致淑夫人悬梁自缢,行,那就去边疆吧。 以前除了对玉莲公主在意之外,他对所有人的事都漠不关心,仿佛她们与自己毫无关系,而现在,他除了对未央上心之外,其他人……可以说是屁都不是。 这就是为什么外人总说南疆王冷血无情极其冷酷。 “……是。” “好了,这里有太医,孤在这也没事,你随孤去御书房吧。” 看着仍然伫立在原地的那索,南疆王起身,开口说道。 “是。”那索默默的跟在南疆王的身后,一路的沉默。 “王上万安——” 在一片的请安声中,那索跟着南疆王进了御书房。 打开的鎏金大门又缓缓地合上。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到油灯的“兹啦”声。 “说吧,有什么事?” 他这几个儿子,虽然他对他们都不甚关心,但都甚为了解,就比如这个十一……没有要紧事,除非自己传召他,否则绝对不会出现在除了早朝之外的地方来见自己。 “儿臣该死!” 那索又一下跪在了地上。 “十一啊,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老是说自己该死?”靠在椅背上,南疆王眼眸深沉。 “儿臣没有做好保护三皇妹的措施,让贼人进了万佛寺,还想妄图伤害皇妹!儿臣辜负了父王的一片信任,实在罪该万死。” “贼人?那未央呢!她没事吧?”南疆王本来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下可慌了,着急的问。 “皇妹没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仿佛被南疆王突然激动的态度吓到,那索怔了一会儿才道。 急的南疆王抓心挠肺的,想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吼。 “没事就好。”一下子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早已冒出一层薄汗。 “那万佛寺那里可还有人保护公主?” “颐国公之子安然还在万佛寺,主持也派了不少人加强戒备。”  “哼,真是辱没了万佛寺的名号,亏孤每年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钱,却连孤的公主都保护不了!” 第139章 未雨绸缪 南疆王忿忿不平,亏万佛寺的僧侣还都习武,结果还不是让贼人进来了? 越想越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重重的一拍,他怒道。 声音不大,却饱含怒火。 于是那索跪在地上开始娓娓道来,一五一十的禀告最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最后,他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南疆王。 “这是——”南疆王看到玉牌的第一眼就眼神一暗。 二皇子的人。 “这是儿臣从那些个贼人身上搜到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了那索的声音。 “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二皇兄!” 就在南疆王沉默不语的时候,那索突然开口。 “为何如此讲?”视线从玉牌移到那索身上,南疆王问。  “说起来惭愧,在进宫之前,儿臣也以为,这些人是二皇子派来的,但一进宫之后,看到二皇兄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连身都起不了,儿臣便想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二皇兄,二皇兄既然为淑夫人的事 情如此痛心,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况且二皇兄自己都还躺在床上,自顾不暇又岂会派人去害皇妹?” 除非他都是装的。 这话看上去是为二皇子解释,其实是又在暗里捅了他几刀。 “儿臣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耻。” “但这玉牌?”他刚刚又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实是二皇子的。 “这……儿臣也不知。” “许是……” “好了,这事孤会再查。” 如果本来南疆王只是对二皇子稍有怀疑,现在就是半分肯定了。 “对方来了多少人?可有活口?” “共有三十人……并无活口。”这是那索最懊恼的地方,整整三十个人,他却一个活口也没有抓住。 “一个也没有……”南疆王眼睛微微眯起,闪过厉色,“那就把那三十个人的尸体运回了,交给参天监。” 参天监是处理罪大恶极的犯人的地方,看来南疆王这次是动真格了。 “你先下去吧,这事你就放下吧,孤自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是。” 那索颔首,起身就朝外走去,在还差几步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南疆王突然喊住了他。 “未央,可还好?”停顿了下,南疆王轻声问。 “皇妹挺好的,十分适应万佛寺的生活,还跟圆方主持打坐呢。” “嗯。”南疆王应道,“你有空多去看看未央,未央那里的安全就交给你和安太仆了。” 安太仆,就是安然新任的官职。 “是。” 这回那索真的离开了御书房。 屋内只剩下南疆王一人。 他的目光在冬日的暖阳里浮浮沉沉,许久,他打开自己面前的卷轴,准备批阅奏章。 没写几下,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 “去查一下,二皇子最近在干什么,手里的人又有什么动静,若是有任何一项和万佛寺或是镇国公主有关,直接扼杀,不必禀报。” 他还是没有那个耐心等参天监。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但他知道已经有人领命而去了。 起身,走到书架前。 打开了一个鎏金的木盒。 里面是一个保存完好,看起来和新的无异的画轴。 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位与江冉冉有八分相似的女子。 玉莲公主。 万佛寺。 “买的木炭都送来了?” 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春竹,江冉冉亲手给倒了杯水递过去。 春竹受宠若惊。 “谢公主。”春竹不同于以往拿着杯子就猛灌,她现在捧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啄着水杯,半天也不见水面下降。 江冉冉好笑,“快喝吧,不够我再给你倒。” 春竹讪笑,赶紧快速的喝完了水。 公主真好,是她这么多年碰到的第一好的主子,以前那些主子,不骂她,她就要拍着胸脯庆幸了,哪会像公主这般? “普通的木炭已经全部送来了,奴婢已经通知了主持,主持已经派人将木炭送至库房了。” “好,那银火碳呢?” “银火碳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备齐。” “公主,你为何要这么多木炭?还有银火碳?”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敢渐渐的回问公主一些问题了。  “木炭到时候一半用来送给贫苦百姓,一半用来卖给普通商户和一般的百姓家,而银火碳则全部用来卖。”江冉冉脸上洋溢着自信,心中盘算着能赚到多少银子,越想越开心的道:“你就等着看你家公主 发家致富吧?你和涣蝶元兮她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跟着本公主吃香的喝辣的。” 看着公主这么高兴,春竹不想打击,但更不想公主日后失落。 她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这冬季已经过了一半了啊?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宦之家,家里的木炭都是备齐的,冬季过了之后恐怕还会有剩余的。” 南疆的冬季很冷,而且大雪纷飞的,但冬季通常只持续三个月左右,而如今,现在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江冉冉笑笑,毫不在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再过半个月,王城和相邻的几个城镇便会受到连绵不断大雪的袭击,牛羊牲畜均收到侵害,炭火告急,商家纷纷抬高炭火价格,一下子炭火如金,百姓人心惶惶,有不少人都冻死在了街头。 更惨的的是,冬季还延长了半个月有余。 更是雪上加霜。 这她本来也没有想到,可那天抱着炭火,坐在窗旁赏雪时,突然想到了前世这遗失在角落的记忆。 这才吩咐春竹几乎去把全城的炭火收来了。 她要办事,需要钱,而南疆王给她的都是官银,花起来未免太过显眼,跟银装换成普通的银子,量这么大,怕是没有一个银庄敢收。 所以,与其便宜了那些狡诈的商户,还不如便宜了她。 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卖啊……得看看还有没有地方还存着炭火。  她已经准备好磨刀霍霍向官僚了。 第140章 夜晚 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未央。”安然轻叩门扉。 “表哥?” “你还不准备回颐国公府吗?”江冉冉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正午之后了。 “我今日不回了。”他本来已经上了马,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我已经派人送信回府,说今日不回去了。”  “多谢表哥,但万佛寺这么多僧侣,而且刚刚父王也派了不少人过来,再加上本来的护卫,已经整整多了两倍,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反而是舅舅颐国公府那,要是看你两天不回府,肯定十分担 心。” 安然摇头。  “我仍是不放心,还是小心些好,我已决定,便不会改主意了。府中无碍,父亲定知道我的想法,何况只是两天,我已成人,父亲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他以前在军营训练的时候,十天半月也不回家, 也没见到爹担心什么,反而是每次归家之后离开,还觉得他爹分外的开心。 毫无意外的,安然真相了。 颐国公确实看到每次安然离开就十分开心。 他这两个儿子,他看的一个比一个头疼。 一个老是闯祸让他收拾,另一个整天沉着脸,简直比他还要端着长辈的架子。 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看安然一脸的坚决,江冉冉心里划过暖意,从来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多了这么多人关心她。 “多谢表哥。” “我再去加强防卫,你记着,晚上千万不要独自出屋,屋内也得一直有人陪着你知道吗?” “好。”江冉冉笑出了两个酒窝,真心应道。 安然这才放心离去。 没想到自己又多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哥哥。 也不知道江澜在楚国怎么样了?当初在安城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安全回京了? 屋外。 “你,你,还有你,去西南角。”在寺里晃了一圈,安然又重新部署了防卫的人手,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他总有一种超出常人的来自危险的警惕。 看到一处防卫薄弱,他又立马调配人手,等全部安排好,都快到碗饭的时间了。 太阳渐渐西下。 本就安静的万佛寺,变得更加寂静无声。 安然坐在一处的台阶上,拧眉思索。 可没过多久,他突然低头,在衣袖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就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股甜腻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只见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糖。 没错,是糖。 掏出一粒,安然就这么皱着眉头塞进嘴里,神情严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毒药。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颐国公的儿子,安然,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安太仆,竟然喜欢吃糖。 其实这个习惯是安然小时候养成的,那时候他一思考事情,就喜欢往嘴里塞东西,边咀嚼边思考,而糖果又嚼的时间最长,于是边一直塞糖果。 一直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等到安然自己发现这个癖好时,已经来不及纠正了。 好在安然平时一脸冷漠,很少有人接近他,就算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怀疑安然嘴里的是糖果。 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他的表情越来越严峻。 听十一皇子派人送回来的消息,他知道二皇子现在卧床不起,若是不好好休息,甚至脚都可能会废掉。 如此,今早之事到底是不是二皇子干的? 也许很快便知道了吧? 今日王上听闻事情后震怒,已经把那些尸体运往参天监。 参天监可是整个南疆最恐怖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会审案的地方。 昨天一共来了三十个人,他们全部斩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解决的速度出奇的快,事情进行的也出奇的顺利。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他和十一皇子的武功都很好,且十一皇子可能还略盛他一筹。 但这么快就把暗卫干的一干二净,都没有伤一丝一毫,最多就是溅了一些血,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暗卫都是千挑万选的出来的,何况是二皇子的暗卫。 但昨天那些人的水准显然都不怎么样。 倒是有一种像是赶来送死的感觉。 一被重伤就吞毒药,这可不是有一种送死的感觉?正常的情况,哪怕觉悟再高的人,也会再挣扎反抗一下,而不是直接吞毒药送死吧? 可是来送死的意义是什么? 二皇子不像是这么浪费人才的人,更不像是做无用功的人。 眼眸微微下垂,奇怪,着实奇怪。 万佛寺某一处安静的院子。 屋内。 “公主,夜深了,咱们就寝吧?”春竹看着天上的星辰,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说道。 “嗯。”放下手里的经书,江冉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走至床边,躺下,看着春竹挑灭烛火,然后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才阖上双眼。 可好久,就在自己该熟睡的时候,她又张开了双眼,睫毛颤了颤,眼里毫无困意。 疑惑的眨了眨眼。 是认床吗?她都数了好几百只绵羊了。 可昨日睡的很熟呢,盯着帷帐看了许久,她又认命的闭上眼睛。 可是四周安静的可怕,连只虫子的鸣叫都没有,虽然寺院本就十分寂静,但她突然想到了安然白天说的话,心下沉,刚想坐起身,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 “唔!唔唔唔!” 是谁?! 就在江冉冉越想越不安,一下子坐起身想要叫春竹进来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就袭上了的脸,下一秒就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 冰冰凉凉的,与她心跳如鼓的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下子的惊慌,她开始拼命的挣扎。 第141章 怎么是他 “是我。”一道低沉的男音在脑后沉沉响起。 本来拼命挣扎的江冉冉,一下子停住。 国师? 怎么是他? 看着停下动作的江冉冉,国师话不多说,直接长臂一捞,披风一裹,半扛着江冉冉就往窗外跳去。 做完这一整系列的动作,屋内仍是一片安静。 只有静谧的月光在缓缓移动。 “嘘—” 屋外,树丛里,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小小的人儿,将手竖起放在嘴边,示意对方不要开口发出声音。 看着国师好像并无恶意,江冉冉轻轻点头,随即轻轻的裹紧身上的披风,冻的直哆嗦的身体忍不住往身后靠了靠。 看着朝自己靠过来想要取暖的少女,国师大度的把自己的披风打开,包住跟自己比起来分外娇小的江冉冉。 江冉冉眉头紧锁,她不敢妄自发出声音,便顺着国师的目光望向刚刚离去不久的屋内。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屋内的一切。 莫不是真的如下午安然的担心一般?有刺客进了万佛寺? 屏息凝神。 江冉冉聚精会神地看着屋内的任何一处。 可盯到她眼睛都涩了时,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江冉冉刚想转头询问身后之人,余光就见屋内晃过一道人影,快速的朝床边袭去。 她忙凝神屏气,视线牢牢锁定屋内。 一道寒光闪过。 屋内的人用刀挑开床边的帷幔,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空空如也的床榻。 深知自己已经被发现,片刻迟疑也没有,转身就从另一处的窗户跳出,不见了踪影。 “我……” 江冉冉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身后之人连人带披风拦腰抱起,下一秒就离开了地面。 “抱紧我。”国师靠近江冉冉的脑袋,低声嘱咐。 自己则快速朝刚刚屋内之人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到屋后,还未站稳,就有劲风袭来。 国师神色一凛,赶紧朝后一退,单手揽住江冉冉,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弯刀,一个格挡,劲风瞬间消失。 但江冉冉还是被风割的面目生疼。 定睛一看,正是刚刚出现在屋内的黑衣人。 “来者何人?” 国师仍然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目光犀利的看向蒙着黑巾的刺客。 江冉冉也暗暗心惊。 这国师的武功她是略知一二的,连墨衣也敌不过,怕是只有墨枕寒才能一战,却没想到这区区一个刺客,武功竟然也如此高,看起来似乎与国师不相上下。 “先放我下来。”江冉冉不动声色的开口,声音压的极低,但她知道国师听的清楚。 虽然她不喜国师,但眼下也只能靠他了。 没想到想杀她的人如此看重自己,不惜派如此高手来杀自己。 “不行,你抱牢我就是。”国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江冉冉。 这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自己要是放下她,下一秒那人的刀就要朝她脖子上而去了。 虽然王上只是让自己保护她安然到达王城,但是看她长得挺漂亮,死了可惜,他就勉为其难的帮一帮好了。 此刻的他完全把下午得知万佛寺今早招惹了刺客,担心江冉冉受伤便匆忙赶过来的心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江冉冉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拒绝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 愣神间,国师与那贼人已经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招,直到刀剑划过她细腻的脸蛋,带出一条细微的血丝,疼意让她回过了神。 可就在回神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好像什么破空之声。 身后有人。 可是国师刚刚抵挡了前面贼人的袭击,带着自己,行动略显笨拙,根本来不及躲避。 国师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在他准备硬生生受了这背后一击的时候,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推开。 他大惊。 就在被推开的那一瞬,他不敢置信的往回望,眼前的一幕,让他龇牙欲裂。 “公主!” 这一声穿破天际,打破了夜里的沉寂。 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直直地从江冉冉背后穿过。 嘴角缓缓溢出鲜血,江冉冉自己也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刀穿膛而过,伤口处鲜血淋漓。 原来被刀刺伤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世,她难道是这个死法?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啊…… 朦胧间,她看到不顾一切朝自己扑来的国师。 咦,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表情?她还以为他会一直那么高高在上。 自己为什么要推开他? 大概是不想伤及无辜吧?原来她到底还是善良的啊…… 就在江冉冉眼皮将要阖拢时,一股更强烈的同意传来。 撕心裂肺。 是刀被快速的拔了出来。 “哇”的一口黑血,瞬间被她喷了出来,染湿了衣襟,也染湿了疯狂赶来的国师的鬓角。 天旋地转。 江冉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而闻声赶来的安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一人把刀从江冉冉身体里拔出,江冉冉浑身是血的倒在国师怀里。 安然双目赤红,朝身后带来的人一阵怒吼。 “还不上!” 刷刷刷,身后七八个人一下子就把那两个黑衣人围的水榭不通。 而国师扔下手里的刀,管也不管那两个贼人,双手颤抖的抱起流血不止的江冉冉就朝屋内赶去。 “快去把主持叫过来,再派一人回宫,把太医院院首给我立马带来!”国师边走边道,声音隐隐颤抖。 一片静寂的夜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两道整齐划一的声音。 “是!”  两个人影出现,快速离去。 第142章 中毒 屋内,国师小心翼翼的将江冉冉放置床上,然后立马迅速的朝衣服下摆随手扯下一块布料,捂住还在涓涓流血的胸口。 伤口穿透,血流不止,很快一块布料就被浸湿,江冉冉的脸色也越来越青,嘴唇越来越白。 他死命的按住伤口,希望血下一秒就能止住。 再看屋外,那两个贼人没几下功夫就把安然带来的人踹翻在地,然后逃之夭夭。 “大人!要追吗?”倒在地上的一人艰难的爬起身,脚步虚浮的走向安然,问道。 “不必,保护好屋子!不得让任何人闯入!” 以那两人的武功,他们追上去也是送死,倒不如保护好公主。 “是!” “公主呢?!怎么样了?!”安然冲进屋内,疾步而行。 “太医呢!太医呢!”一向镇定自若的国师,现在可以说是声嘶力竭。 血不知染湿了多少布料,却丝毫不见停下。 安然也看到了床上江冉冉的境况,脚步硬生生停住,他不敢上前。 “我们的人才刚刚启程回宫,等把太医带回来,最快也得两个时辰之后……” “两个时辰?!公主连一炷香都等不了,如何能等两个时辰?!” 双目赤红,他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方圆住持出现在了屋门口。 仿佛看到了救星,安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拉住方圆住持,一路把他扯到了床边。 “快!救救公主,救她!” 看到浑身是血的公主,就连方圆住持心中也难免一跳。 迅速转身拿过药童手里捧着的药箱,取出一排银针,拿开国师捂在伤口的布料,就准备往上扎。 “你干什么!” 不料却被一旁的国师一甩衣袖,银针全都掉在了地上。 国师一看住持拿着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就想往公主身上扎,想都不想就阻止了。 “施主,这是为何?公主病情危重,若不及时止血很有可能失血过多而亡!”方圆住持皱眉不解。 “这扎针也是止血?” 回过神来,国师才猜测到那排银针的作用。 “正是,这是中原人的治疗手法,对止血有奇效,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还请这位施主允许老衲为公主治疗。” “刚刚是在下鲁莽,还请住持继续。”国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退行一旁,不敢再打扰。 方圆住持连忙拿起另外一排银针,迅速朝着伤口周围各大穴位点去。 直到最后一针缓缓落下。 “噗——”一口黑血从江冉冉喉间喷出。 然后归于平静,虽然仍旧脸色铁青,嘴唇发白,但伤口处渐渐没有血流出,大家终于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公主的伤势极为凶险,若是刀锋再偏一偏,恐怕……” 话说到一半,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意思。 “具体的伤势还是得等太医来治疗,得尽快!” “要等到太医起码还要两个时辰,住持不是会医术吗?为何不先处理下?好控制病情?” “不是老衲不肯,而是老衲实在没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怕处理不好会加重病情啊。” “阿弥陀佛。”方圆住持无奈的摇了摇头。 “该死!”国师一拳捶在床梁上。 “住持?要不要让前天那位施主来瞧瞧?” 就在屋内空气凝滞,一片沉默时,刚刚跟随在方圆住持身后抱着药箱的小沙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都投向说话的小沙弥。 顶着那么多人的视线,小沙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弥生你说的是……那位顾施主?” 小沙弥点了点头。 方圆住持眼前一亮,“不错,不错,老衲怎忘了他?快!快去请顾施主来!” “是。”弥生转身就匆匆跑出屋子。 “顾某见过住持。” 不多时,一位身着月牙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公子如玉。 “听说有人受伤?” 男子一进屋就开口问道。 “不错,你快来看看。” 就在男子刚靠近床榻,国师一个侧身挡住了他。 “你是大夫?” 刚刚方圆住持说他跟此人讨论过药理,说此人精通药理,想必医术也不会差。 方圆住持他是信的,只是此人格外年轻,让他免不了有些怀疑。 “自然是,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听闻南疆的国师沙发果断,又何时变得这么犹豫?” “你不是南疆人?”看他衣着就能知道。 “在下顾连城,是楚国人。” 楚国? 国师和安然对视了一眼。 “噌!” 剑脱销而出。 下一秒就架在了男子的脖颈处。 再往前一分,就会刺入皮肤。 “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心你的脑袋。” 国师看着面前神色不动的男子,故意显出一丝杀气。 眉眼微抬。 他淡淡开口:“既然情况紧急,与其在这威胁我,还不如让我尽早诊治。” 说着,用手指推开剑刃,撩开帷幔,抬步靠近床沿。 在旁人眼里,他是多么的镇定自若。 但只有他知道,离那个床榻越近一步,他越是颤抖,心跳快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的眼里只有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他来了,他顾连城回来了…… 抛开心中所想,男子看到眼前只景,眸中闪过一缕痛色。 入目都是血色。 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深吸一口气,顾连城秀气的眉梢微微隆起,“伤口很严重,我需要先清洗伤口,然后进行缝合。” 说着,他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江冉冉的腕间。 脉象很浅。 再观面色,嘴唇惨白,毫无血色,脸色则隐隐泛青。 气虚之症。 应当是失血过多,顾连城瞟了眼脚边沾满鲜血的帕巾和床上的斑斑血迹,得出结论。 有了结论之后,他拔去住持刚刚在江冉冉身上止血用的银针,就在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时,顾连城的目光一下子顿住。 面色微凝。 银针的最下端,微微泛黑。 顾连城目光转向银针刚刚说在的位置。 是离伤口最近的一处穴位。 当即急声道:“快!再拿一根未曾用过的银针。” 银针入手,他细看了一眼,便着力扎入刚刚的穴位。 因着刚刚并不是他扎的银针,所以他并不确定这银针是之前就泛黑还是刚刚才泛黑的,只好再实验一番。 而刚刚扎入的银针光亮如新,若是有泛黑的痕迹定然十分明显。 约莫过了半柱香。 顾连城连忙拿起银针。 看到银针底端时,心立马下沉。  “她……中毒了。” 第143章 顾连城 屋内人听之俱是一震。 他们也看到了顾连城手里泛黑的银针。 “什么毒?” 国师缓缓开口,声音如冰冻三尺之寒。 “还需诊断,我先封住穴道让毒素停止扩散,索性我们发现的早,这位小姐中毒还不算不深。” 顾连城说着手上就开始了动作。 也是和刚刚一样的银针封穴。 但动作明显比刚刚住持的动作更加娴熟。 转身。 “拿纸笔来。” 他要开方子。 “玄参二两,生地四两,黄芪四两,当归二两,地榆四钱,荆芥五钱,木耳二两,败龟版2个。” “这位小姐失血过多,这是补血的方子,先拿去派人熬药,另,取三花兔耳风的叶,共二两,研碎,敷于患处。” “是。”身后的小沙弥小心翼翼的接过宣纸,捧在怀里,赶紧躬身告退。 顾连城则探出两指,搭在了江冉冉的脉搏上。 脉搏十分缓慢,甚至隐隐有越来越弱之势。 而呼吸的话……他伸手探了探,挺平稳的。又掰开嘴,看了看舌苔,翻了翻眼皮,体征全部正常。 就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似乎除了脉搏过慢的情况外,江冉冉身上并无另外的中毒迹象。 怪也。 顾连城浓眉紧锁。 “刺伤小姐的武器可否拿来一看?”沉思过后,顾连城开口询问一旁的国师。 “并无,刺伤小姐的武器被贼人一同带走了。” “没抓住?”顾连城闻言斜睨了对方一眼。 国师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不自在,却无力反驳。 “没。” “难道以顾大夫的医术,没了武器就查不出来了?那顾大夫的医术,我等可不敢恭维。”国师的话音里透着浓浓的冷意。 “呵。”顾连城懒得理,没有反驳。 一撩衣袍,坐在床沿边,开始号脉。 脉搏趋于无力,呼吸则三长一短,苍白的脸带着一丝青紫。 好像有些呼吸困难。 “顾施主,药来了!” 这时,屋内跑来一小沙弥,捧着一坨乌黑黑,还泛着绿色的药膏凑到了顾连城的面前。 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飘散出来的味道却格外清新。 接过药膏,顾连城掀开江冉冉的衣襟,就准备上药。 刚伸手拿药匙挖了一大块药膏,突然从帷幔外横进来了一只手,阻拦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 国师紧皱眉头,眼里闪着不悦。 别以为他站在外面,就不知道他的动作。 “抹药啊。” 顾连城无辜的眨了眨眼,不解道。 “男女授受不清,难道这就是楚国的礼教?” “男女?呵,在我眼里只有大夫和患者,南疆人未免也太心胸狭隘了。” “你可知这是南疆而非楚国?” “凭你这句话,我足够可以把你抓入大牢。”国师言辞冷厉。 “抓了我,可就没人为这位小姐医治了。” 绕过国师横出来的手,顾连城将冰凉的药膏抹在了伤口处。 “除了我,在场还有适合为这位小姐抹药的人吗?既然想救人,就不要顾虑那么多。” 这次换顾连城语气冰冷。 作为一名医者,他平生最讨厌有人打断他的医治。 国师闻言扫了一眼屋内,低头念着佛经的住持,还有几个小沙弥,再想想屋外被迷香迷倒的一众侍女,他再想反驳这时也吐不出一个字。 于是,他决定回头再派十个侍女过来。 这边,顾连城抹好药膏,正准备给患处缠上纱布。 因着想方便操作,他半起着身,也同时离江冉冉的距离更近了。 鼻尖飘来的淡淡幽香,让他一下子止住了动作。 “怎么了?” 身后的国师明显感觉到了顾连城的停顿。 一下子掀开帷帐。 就见那口齿伶俐的大夫神色凝重的停在了半空中。 “有什么问题?” 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旁的烛火,只有外面微弱的晨光照耀着整个屋子。 “我知道……这位小姐中的什么毒了。” 顾连城神色略有些凝重。 他跌落回床边,凝眉沉思。 “美人梦。” “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毒,不常见,却致命。”顾连城一边倾身给躺在床上宛如睡着一般的少女缠好纱布,一边开口说道。 “呼吸短促,脉搏微弱,身体冰冷,周身又散发着淡淡地香气,再结合刚刚这位小姐流血不止的情况,完全符合美人梦的中毒特征。” “香气?” 国师微微动了动鼻翼,试图在空气中捕捉对方所说的香气。 可是,并没有。 “我并未闻到有什么香气。” “等你们大家都能闻到的时候,她也就没救了。”顾连城淡淡地瞥了一眼国师,开口说道。 他刚刚闻到了淡淡地花溪草的气息。 很微弱,但以他对气味的敏感,还是一下子就辨别出了它的存在。 花溪草有一种独特的清甜的味道,他曾经有幸闻过,便一直记在脑海。 曾经人们不知道它毒性的时候,常拿它来装饰屋子,让其香味扩散,后来人们发现它的毒性之后,便将所有的花溪草都给焚烧殆尽,几乎灭种。 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被拿来害人。 还害的是冉冉。 他不会饶恕对方。 “刚刚中了这种毒,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会沉睡,并且周身围绕着淡淡地香味,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会越来越浓烈,直至离十米远的地方也能清晰地闻到香味。” “等到那时候,中毒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那现在?” 国师赶紧上前一步,着急道。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本来这一剑该刺在他身上,现在却刺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没想到,这个他第一见就觉得姿容倾城,觉得她颇为有趣的女子,最后居然救了他。 “有救。” “我会用药物控制住毒的发作,但同时,你们得在七天之内找到花溪草的根,否则……神仙也无能为力。” “我去。” 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安然,突然开了口。 “国,不,大人,你留在王城,我一人去就够了。” 国师烦躁的转了转手里的扳指,比起留在王城,他自然更想亲自去找解药,但安然显然比自己更何适,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朝廷细细观察,暗自揣摩,要是去找解药,恐怕还会给公主带来危险。  “你说的不错,我和十一就留在王城,那些伤害公,小姐的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144章 是谁? 王宫。 天刚朦朦亮。 通往后宫的路上,行色匆匆的走着一个人。 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显得十分显眼。 而他身后不远处,慌慌张张的跟着几个神色如临大敌的太监。 “国师!不可!不可啊!” “后宫,后宫外臣不能进啊!” 眼看前面的人就要进入后宫了,原本落在后面的其中一个太监,突然铆足了劲往前冲,居然跑到了国师的前头。 转身,双臂一伸,他状着胆子拦下了那个满脸煞气的国师。 只是当对方眼神扫过来时,他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想放下双臂退到一旁。 可在最后一刻,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国师大人,您是臣子,这后宫可进不得啊,要是王上怪罪下来,奴才几个小命就不保了啊!您大人大量!救救奴才几个吧!”小太监说到后面都快哭了。 不知道过了今晚,自己这条命还能保住吗? “本国师连进御书房都不用通报,还进不了这后宫?” “简直笑话!” 一甩衣袖,国师直接无视了小太监,疾步朝着玉碎宫而去。 他进了后宫又如何,看谁改造谣生非? “臣,尤栖求见王上!” 碎玉宫的门口,国师一撩衣袍,单膝下跪。 整个朝野,只有国师一人可以不用行双膝跪地之礼,只行单膝跪地之礼即可,有时面见王上,哪怕不行礼,也是可行的。 而现在这个情形,如若是其他朝臣,怕早被人拦下,只等南疆王发令然后拖出去了。 但谁叫现在跪在碎玉宫门口的是国师呢。 尤栖的膝盖贴在地面上还不到十秒,面前原本紧闭的大门就“嘎吱”一声打开。 南疆王衣冠整齐的坐在高位,一旁的玉夫人,低垂眉眼,俏立在一旁。 想来早就得到消息了。 “这都寅时末了,国师不准备待会儿卯时的上朝,来这碎玉宫可是为何?” “微臣参加王上。” 多年伴君的经验,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不悦。 “事关镇国公主,臣不得已才擅闯后宫,还请王上降罪!” 国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历,免得过多的废话,又引得帝王的不喜,再者,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去废话。 “未央?未央怎么了!”一听国师的话,南疆王一拍扶手,“唰”的站起了身。 “这——” 国师开口,拉长音调,迟疑的望了眼站在南疆王身侧的玉夫人,意思显而易见。 “王上,妾身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未做,还请王上恕妾身先行离开。”玉夫人在感觉到国师的那一眼之后,迅速的开口说道。 “好,你去吧。” 南疆王赞赏的点了点头。 他愿意多宠爱玉夫人一些,除了因为她长得有些像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外,令一点就是,她识趣。 “还请王上救公主一命!” 玉夫人前脚刚离开屋子,下一秒,国师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自从他当上了国师,就再也没有双膝跪过他人,没想到现在自己不假思索的就跪在了地上。 有些微诧。 就连南疆王也觉得诧异。 满朝的文武百官不知道给自己上了多少道奏折弹劾国师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几乎是把所有不好的词汇都用在形容这个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国师身上了。 但此刻他来不及多加思索。 “这话如何说!未央不是在万佛寺吗?怎么要救命了?!” 南疆王想起昨天早上,十一皇子禀告的事情,不由猜测道:“可是又有刺客?!” 没想到天子脚下居然还真有人敢如此为非作歹! 看到国师微变的脸色,不用回答,他也知道了答案。 “今夜,确实有刺客两名暗闯万佛寺,迷晕护卫,且武艺颇为高超,是微臣护驾不力,才让公主受伤,请王上责罚!” “公主呢?公主有没有事!”南疆王觉得自己脑门处四周出现“嗡嗡嗡”的响声,连眼前都开始有重影了。 他无法再接受未央的消失了。 “公主身受重伤。” “啪。” 南疆王手旁的茶杯应声而碎。 “而且中了毒。” 看着面目瞬间狰狞的南疆王,国师还是决定把接下来的话快速说完。 “微臣正是许久不见太医的到来,这才硬闯了后宫,还望王上快些让太医前去万佛寺替公主治疗。” “等了许久,太医还未去?” 缓过神来,南疆王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可有派人来宫里寻过太医?” “总共派了三拨人前往宫中,但似乎,都没有到呢。”国师的脸埋在黑暗里,影影绰绰。 毫无疑问,一定是遇害了。 强忍着怒火,南疆王招来自己的贴身暗卫,命他亲自护送一位太医前往万佛寺。 一切安排好之后,南疆王才努力维持自己的状态,保持心平气和的继续询问国师。 “怎么会中毒?怎么会受伤?又怎么请不到太医?你给孤一一说清楚!”手紧握成拳,南疆王克制着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 “孤每年给万佛寺交了那么多香火钱,结果连一个公主都保护不了,简直荒唐!” “你不守着公主!跑来宫里干什么?!万一又有刺客怎么办?!”南疆王忍不住怒气腾腾。 国师沉默:…… 他能来干嘛?当然是找太医! 南疆王吼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手轻握在唇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放缓语调,“可有另找大夫为公主医治?” “有,是圆方大师找来的人。” “那就好。”南疆王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座大山消失了。 “毒可解了?” 国师沉默,在南疆王迫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未曾。” “臣下现在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在南疆王准备发火的前一秒,国师开口迅速说道。 说完就皱了皱眉。 没想到镇国公主对王上的影响那么大,可以说是完全左右了王上的情绪。 若是平日,他定会抓住机会讽刺几句,但现在的他,无心也无力。 “不曾?……可是缺少解药?” “……是。”国师应道,又说:“是花溪草的根,安太仆已经秘密前往去寻解药了,只是臣希望王上也能派出一支队伍秘密寻找解药。” 他加重了秘密。  这朝堂上表面都对镇国公主的到来欢欣鼓舞,暗地里却不知道扎了多少小人希望镇国公主去死。 第145章 重逢 花溪草? 他略有耳闻。 想害未央的人是蓄谋了多久?这么难见的毒药都给找了出来……还真是是势在必行啊。 “你觉得会是谁?” 南疆王声音低沉沙哑,目光锐利。 “朝堂,后宫。都有可能,当年之事牵扯太多,太多人都有这个动机。”国师眼眸低垂,如实开口。 “但臣还是觉得后宫的概率大些,毕竟那些大臣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官路和小命,而女人……一发起疯来,什么都不会管。” “之前的淑夫人不就是个例子吗?” 南疆王微怔,但随即道:“你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可孤就是喜欢直白的人。” “你说的话,孤记住了,反正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逃出孤的手掌心。” “镇国公主中毒的事要瞒下来,不可让他人知道。” “是。”国师赞同。 “嘟,嘟,嘟,嘟……” 南疆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桌面上。 “如果孤没记错的话,孤只派了十一皇子和安太仆前往万佛寺,怎么国师也在万佛寺呢?”南疆王本就狭长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不明的看向面前还跪在地上的国师。 “国师不是一向孤傲,不理俗事吗?怎么对未央的事情如此再意?居然巴巴的跑到王宫来,这可不是国师以往的风格。” 话说到这,南疆王的眼神已经泛出了冷意。 帝王自古多疑。 国师的脸埋在阴影里,睫毛轻颤。 “因为……臣,倾心于镇国公主。” 万佛寺。 帷幔低垂,随着风轻轻晃动。 从屋外进来个端着药碗的小沙弥,来到帷幔外站定,低声轻言:“顾施主,药来了。” 话音刚落,帷幔里就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接过药碗,顾连城亲自将药给江冉冉服下,擦去嘴角的药渍,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这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女。 好像和记忆中的没有两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坚韧。 突然,江冉冉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扑闪。 眼前有点模糊,似乎还有些重影。 废力的眨眨眼,江冉冉好不容易把目光聚焦,却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连城?” 怎么,怎么回事?难道她死了?回到上一世了? 刚刚清醒,江冉冉有些恍惚。 其实也不怪她这样想,前世她每次一受伤,一生病,身为太医的顾连城都会彻夜守在她的床头,直至她醒来。 现在在看到此刻的场景,她尚处在混沌中的脑子,自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胸口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不是很疼?”声音如沐春风。 “你……”江冉冉迟疑。 他这个眼神…… 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江冉冉放在被褥下的手指,轻轻颤动。 她的目光探究的看向坐在床边温润如玉的男子。 “是我。” 不等江冉冉发话,床边坐着的男子率先开口。 顾连城温柔的看着那个瞪大眼睛探究看着自己的少女,嗓音里透着温暖。 伸手揉了揉江冉冉柔软的青丝,“不要怕,我来陪你了。” 泪水决堤。 江冉冉睁着眼睛,泪水就这么不可控制的刷刷流下。 想要止住,泪水却越流越多,阖上双眼,两行清泪就这么流过她的脸庞。 顾连城看的心都揪了。 她的苦,他都知道。 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她。 “要哭就哭出来吧,我在呢。”顾连城一个堂堂三尺男儿,这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许久,江冉冉才止住泪。 眼睛朦胧。 “你想起来了。” “是,我都记得。”顾连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前世的记忆,他都记起来了。 难怪之前,他每次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的想靠近,从心里就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欲望。 因果循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我……”江冉冉有些激动,太多话,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可张口的那一瞬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眼里闪过茫然。 顾连城笑了,轻轻按下江冉冉微微抬高的身子,给她整了整枕头,又拢了拢被子,把她捂的严严实实。 “知道你有很多话,但不是现在说。” “你刚解毒,但余毒未清,胸口的伤势也十分严重,现在该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你就算有一天的话要说,我也奉陪。” 话音虽然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 真的是和以前一摸一样。 但是,有一句话,她现在是一定要问的。 “我这是怎么了?”江冉冉疑惑。 她的记忆力停留在自己扑上去为国师挡刀的那一刻。 胸口有伤她知道,但自己怎么又中毒了? “那刀上有毒。” “而且是一种罕见的花溪草的毒,要不是几年前师傅得到一株,被我炼成了药丸,你现在还躺在床上不醒人事。” “不过……” “不过?” “我没告诉他们。” “所以他们匆匆忙忙的跑去找花溪草了。” “唔,还告诉他们,要是七天之内找不到,你就无药可治了。” 江冉冉现在已经惊的哑口无言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们温润如玉的顾太医变得这么腹黑了? “当然了,我也没有说错,毕竟你余毒未清,还需要花溪草的跟配以其他草药熬成汤,服用三天。” “而且七天之内是清理余毒的最好时间。” 江冉冉:…… “他们知道之后……可能会想打你。” 无辜的眨眨眼,顾连城无赖道:“所以为了我的性命着想,还要请冉冉陪我演几天的戏了。” “假装我还在中毒?” “是,而且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已经醒来。” 江冉冉哭笑不得。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但在别人推门进来时,老老实实的闭上双眼,放缓呼吸,一副还在沉睡中的样子。  就连春竹进来也是一样。 第146章 查案 “大人,就是这里。” 离王宫三公里远的一处墙脚,躺着两具尸体。 府衙的侍卫带着身后这位气场强大的国师,穿过各色的街道,终于来到了被人发现尸体的地方。 退至一边。 侍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国师,也就是尤栖,并未直接上前去查看尸体,而是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烟柳巷?”双眼一眯,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浓烈的胭脂味,形形色色的人,摆首弄姿的轻浮女子,虽然他没来过,但照以往那些官员的描述,确定无疑了。 别看声为国师的他,平时张狂肆意,但却从未踏足过这里。 嫌恶的皱了皱眉,那些大臣审美是不是有问题?这种俗不可耐的地方他们是怎么三天两头的跑来都不耐烦的?还一个劲的叫好? 脑海中产生的这些思绪只在一瞬间。 垂眸,再次看向墙角处的尸体。 “带走。”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人前去把尸体盖上白布带走。 不用多瞧,他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他派出去的人。 对方还真是小肚鸡肠,连死人都不放过。 这两人他是不同时间派出去的,怎么可能会死在一个地方?而且地上没有过多的血迹,肯定是在其他的地方杀害,特意搬到这里的。 他向来心高气傲,对方是想借此侮辱他吧。 被他派出去执行紧急任务的属下居然死在了烟柳巷,传出去除了难听还是难听。 可都说他心高气傲了,又怎会在意这些? “官人~来嘛,官人~” “官人~朝着看一眼嘛~奴家好生喜欢你~” 穿出巷子的路上,两边都是不停朝国师抛媚眼,调笑的风尘女子。 虽然尤栖的脸足够冷,脚步也足够快,但这丝毫抵挡不了女子的热情。 这些女子在青楼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男子他们没见过,还不是装?要真是到了床上……还指不定如何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位笑容妖媚的女子拦住了国师的去路。 “这位官人怎生的如此俊俏?奴家看了真是好生喜欢呢,不如……”女子的水蛇腰一扭,就准备靠上来。 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香粉味呛的尤栖直想咳嗽。 眼里闪着强烈的不悦。 “滚。” 声音如一道冰棱,直刺向女子。 女子被冷意给震慑住,声音停顿了一秒,似有些犹豫,但转眼又被尤栖的俊美所吸引,继续上前了几步。 眼看就要贴上这冰山美男子的身体,女子眼里划过喜色。 可下一秒却—— “啊!” 短促的尖叫划破晴朗的天空,同时也划破了巷子的嘈杂。 一道人影呈抛物线般,最终落在了十米远的地上。 这一刻,巷子里的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停下了嘴里的话语,手里的动作,不可思议的看向已经躺在地上不停吐血的女子。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汗毛倒立。 “脏。” 抖了抖衣服,仿佛要把刚刚被沾染上的味道祛除。 直到尤栖离开这个巷子,所有人都还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尸检出来了?” 这时,尤栖已经焚香沐浴,换过衣裳,坐在府衙正堂里,轻抿了一口清茶。 “是。九和十一的伤口都是从背后刺往胸前,从伤口的形状来看也是被同一种武器所刺伤,应当是被同一人从背后偷袭所致。” 九和十一就是那两具尸体的名字,作为国师的暗卫,他们从来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数字当作代号。 “可知道是什么武器?” “剑,就是普通的剑。” 从武器上是无法分辨对方的身份了。 “厚葬。” “是。” 会是谁呢? 不仅敢对王上亲封的镇国公主刺杀下毒,还对自己派出的暗卫痛下杀手,九和十一虽然不是他暗卫里武功最好的,但也算是佼佼者,居然被人从背后突袭都毫无所察。 他看过九和十一的面容,虽然严肃,但表情平静,显然是没有打斗的。 对方武功很高啊。 会是……那两人吗? 想起昨夜在万佛寺遇到的那两人,他眉头紧皱。 那两人虽然武功不及他,但他想要快速的干掉他们也不是易事,但如果是对付九和十一倒是绰绰有余。 “主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从梁上迅速跃下一黑衣人。 “昨天那两人有消息了。” 国师一扬眉,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如何?” “死了,中毒而亡,在城西发现的。” “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居然死了,他们的主子可真是忍心。” 毕竟能跟他过上几招的人,是真的少。 “既然他们的主子不给他们收拾,那就我们来好了。” 黑衣人一愣,随即道:“是,属下这就去。” “大人,真要捞吗?” 城西排脏水的沟渠里,飘着两具尸体,大老远的就能闻到极强的恶臭。 几个拎着竹竿的老汉捂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这个面不改色的黑衣人。 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下,汉子,真汉子啊。 “捞。”男人冰冷的吐出这么一个字,然后伸进衣袖掏出了一个钱袋,重重的的甩在了几个老汉的面前。 瞬间那几个老汉两眼发光,二话不说就跑到沟渠旁,废力的伸着竹竿去勾尸体,无人在提出一丝异议。 马上,两具尸体就被他们扒上了岸。 “呕—” “呕—” 四周纷纷响起了剧烈的呕吐声。 只见那两具被捞起的尸体泛着浓浓的恶臭,周身都已经溃烂,就连脸部都已发黑腐烂看不出原来的相貌。 打捞尸体的几人见任务完成,弯着腰捂着嘴,捞起地上的钱袋,一边发出呕吐的声音一边互相搀扶着赶紧逃离了现场。 但黑衣人仍然面不改色,命人挑了几桶清水,一股脑儿的倒在那两具腐烂的尸体上,企图冲冲干净,但无论怎么冲仍然和最初保持一样,一样的恶臭,一样的肮脏。 “好了,直接拿布包好,带回府衙。”  “是。” 第147章 父子谈心 楚国,京城,墨王府。 与屋外静谧幽然的夜色不同,屋内,一众太医焦头烂额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迅速滚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 “你们到底有没有方法?朝廷给你们每月发的奉银都是白拿的吗?!”一声爆呵响彻整个屋子,墨王生气的看着这几个太医,忍不住带上了一些在战场上的煞气。 地上的一众太医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们虽然阻止了蛊毒的继续蔓延,但实在阻止不了它的发作啊,如果没有那三样药材,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错,只要有百年的龙延香,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和禅花,我们定能清除黎世子身上所有的蛊毒,恢复健康,且不会损伤身体一分一毫。” “不错,不错。” 周围的几个太医也忍不住低声附和。 墨王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下去吧。” “是,是。” 几位太医如蒙大赦,赶紧颤巍巍的走了。 “青衣。” “在。” “还有多久能到?” “墨衣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多,最多还有三天就到了。” 墨王沉默片刻,“好。” 缓步走至床前,他凝眉看着疼的脸上青筋爆出,却始终不坑一声的儿子,转过脸,不忍再看。 “咬这个吧。”拿过一旁的筷子,墨王替墨枕寒死劲塞进嘴里,然后缓缓地仔细的擦干嘴角被他自己咬出的血迹。 墨枕寒现在疼的别说嘴了,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他不是吃不起苦,挨不起疼,只是如果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来啃食你的骨头,你会有什么反应? 那种疼入骨髓的痛,实在无法忍受,若是毅力差的,只怕第一次发作就寻死了,而他,加上这次,已经第十次了。 一炷香过后,墨枕寒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犹如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 微微抬眸,就看见那个立在床边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的人。 哑着嗓子:“还没走?” “难得看到你狼狈的样子,还真是不容易,现在有机会当然不能浪费。”墨王像来嘴硬心软,对亲生的儿子更是如此。 “嗤。”墨枕寒不屑的笑了声。 幼稚。 转头看向墨王身后的青衣,问:“南疆那有消息了吗?” 说完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被角。 墨王自然没有遗漏这个动作,眸光暗了暗,抢在青衣开口之前开口:“消息?有消息又如何?怎么?你还想推着你这破败的身子去南疆把那姑娘带回来?” “也不怕死在半路。”墨王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呵,死也不关你的事。”墨枕寒同样的嘲讽回去。 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一模一样,要不然怎么说是父子呢…… 一旁的青衣嘴角一抽,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墨王还打算说些什么,墨枕寒抢先道:“青衣你说,别管这老家伙。” “是。”青衣想到那些从南疆传来的消息,内心就有些踌躇,在他看来那些消息里没一个好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世子妃和前段日子和南疆的淑夫人对上了,结果淑夫人惨败还丢了性命,不过她那儿子不是好相与的,估计记恨上了世子妃,然后……”后面就是些断断续续的琐事,可就算是在平常的琐事,墨枕寒也 听的津津有味,直到—— “你说,中毒了?”墨枕寒虽然仍然虚弱的躺在床上,但眼底的凌厉不减分毫。 “是。” “什么毒?谁干的?解了吗?”一下子三个问题就抛了出来。 青衣暗自苦笑,这三个问题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属下只得到消息说有人四处在寻花溪草,看样子是解毒的药材之一,至于是什么毒,属下无能,并未查出。” “不过虽然派了很多人去找,但他们似乎并不慌乱,想来世子妃性命无虞,另外,传来的消息里并未提及世子妃中毒这事是何人所干。” 青衣低着头,有些惭愧。 “查,继续去查,直到查到水落石出。”墨枕寒眼里闪着杀气,等他知道这是谁干的,一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青衣领命转身就想走,可刚走了一步就又被自家主子叫停。 “主子请吩咐。”青衣恭敬的转身低头。 “派人一起找花溪草,找到了,就想办法送去。” “是。” 青衣退出房门赶紧去安排人手。 “啧,你和那江姑娘倒是挺有夫妻命的,还没成婚就共患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情比金坚呢。”现在屋里只有墨王一人和墨枕寒,便又开始使劲的嘲讽。 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而是他每次看到自家儿子跟砖头没两样的脸,就想要打破他的沉寂,虽然,他没一次成功的。“ 墨枕寒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也没啥戏好看了,还不回去?”墨枕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不准备离开的墨王,皱了皱眉。 他不认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呵。”墨王被气笑了。 在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赶老子离开的,他当自己稀罕? “有正事。”墨王见差不多了,就收起嘲讽的笑容,正了正神色,才继续开口:“你与江家大小姐是有婚约,但人家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变成了南疆的公主,这婚约……你还打算继续吗?” 墨枕寒挣扎的坐了起来,虚靠在床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在意身份的改变?” 他这辈子只认她为妻。 “是,你不在乎,但楚国在乎,墨王府在乎,你父亲我,在乎!”墨王站着,阴影投在了墨枕寒的头上。 “你母妃死在谁人手里,你不是不知道。”墨王目光沉沉的望向自己的儿子。 靠在床头的身体一僵,但过了几秒就完全恢复。 “与她无关。”  “是,是与她无关,但她是南疆人这一点,可无从反驳,跟何况,她现在是南疆最高贵的公主。” 第148章 最难不过相思 “但在我眼里,她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墨枕寒的目光深沉如海。 “还有,你当年没有本事护住母妃的性命,就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你!”墨王气结。 “好,就算我没意见,那你让世人怎么看?世代捍卫楚南边境的墨王府,居然要娶南疆的公主为世子妃,你是嫌世人骂你骂的还不够多吗?!” “还有皇上,你觉得他会同意?” “他同不同意与我何干?我娶妻,还轮不到他发表意见。”墨枕寒不屑,楚皇性格软弱,天天沉迷女色,最多就是背地里耍点阴招,他若连这都搞不定,早就在战场上被人阴的连尸骨都没有了。 “至于世人如何看待,我若是想,自然有办法。” 沉默片刻,墨王再次开口:“你确定了?不后悔?” “嗤。”墨枕寒想都没想就嗤笑一声,已然不想再回答。 墨王一看就知道了自家儿子的想法,随即也不再多话。 一父一子就这么在房里僵着,谁也不想先开口。 “呵。” 良久,墨王突然笑了一声,打破了房内尴尬的气氛。 “不愧是我儿子。” 不顾墨枕寒嫌弃的目光,墨王撩起衣袍,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边。 “你的反应简直和当初我决定要迎娶你娘亲时,你祖父找我问话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墨王看着与自己八分相像的脸庞,神色隐约有些复杂。 因为他当初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可是,最后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死在自己面前。 当初娶夫人的决心有多大,那时的后悔就有多强烈,何其讽刺。 但他没那么迂腐,会因为上一辈的纠葛而阻扰下一辈的幸福。 “不会的。” “你是你,我是我。”墨枕寒眸光微垂,虽然墨王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已经猜到他的意思。 “啧,我是你父亲,我自然希望你们能和和睦睦,我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内心,既然下了决定,日后就不要后悔。” “江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墨王斜睨着自己的儿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自己说出来怕打击他的信心啊。 根据他自己的观察来看,那江姑娘并没有如同自家儿子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家儿子,顶多就是略有好感啊,而自家儿子那简直就已经栽进去出不来了。 末了,墨王还是婉转的拍了拍墨枕寒的肩:“追妻路途漫漫啊。” 墨枕寒:…… “滚!” 这回墨王很干脆,屁股拍拍就走了。 独留墨枕寒一人。 躺下,侧身,墨枕寒伸手摸进枕下。 摸摸索索的掏出一枚荷包,松了松袋口,一股悠然的香味瞬间散布了整个房间。 这是冉冉当初给他调的安神香,他一直舍不得用,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铁血无情的墨枕寒,但此刻,他眼眶还是泛起了酸意。 他弄丢了冉冉,不知道冉冉会不会生气?她一人被掳去了南疆,不知道她怕不怕,有没有受伤? 可他现在却无法去救她,真是可恨! “主子。”一人突然出现在床前,悄无声息。 听到声音,墨枕寒小心翼翼的把握在手里的荷包系好,慎重的将其重新塞入枕头下。 “什么事?”做好这些,墨枕寒才开口。 “关于南疆国师那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南密林,有消息了。” “说!” “似乎是和和硕公主有关。” “可有证据?” “有封信。”来人从袖中抽出一封布满皱褶的信,恭敬的递到墨枕寒手中。 “在哪找到的。” “南疆十一皇子的府中。” 垂眸,墨枕寒捻起信件,抽出里面的信纸,随意的扫了几眼,脸色却越发难看。 几秒钟后,来人就见脸色不善的主子从信中抬起头来。 “和硕公主最近在干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往宫里跑就是去丞相府。” “呵,倒是情深意重啊。”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眼里却溢满杀气。 “如果本世子没记错的话,这和硕公主的男宠可有不下二十人?” “是,共有二十一人。” “既然和硕公主如此喜爱男宠,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成全,你改天就送个我们的人进去。” “是。” “去,再查,把和硕公主与南疆联络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要查出来,然后,盯紧和硕公主府。” “是。”来人领命离去。 他本来还不打算这么早动和硕那个老女人,但惹到他头上。 呵。 那他就只能让她提前离开人世了。 结党营私,通敌叛国,不顾妇德,贪污枉法……让他再好好想想再给对方按些什么罪名才好。 丞相府内正在和丞相温存的和硕公主突然煞风景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在骂她? “囡囡,可是受凉了?”丞相温柔的给怀里的女人裹紧了被子,柔声询问。 “不知,可能是昨夜被子盖少了吧?”和硕不在意的耸耸肩。 “囡囡,注意身体。”丞相不赞同的皱皱眉。 “知道,知道。”高挑的凤眼斜斜的看了一眼身侧温柔叫着自己小名的男人,叠叠应声。 “那便睡吧。”亲自挑下帷幔,丞相拢着和硕就打算入睡。 可是—— “噗嗤。” “哈哈哈哈哈。” 丞相躺下床没多久,和硕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侧眸,丞相看向身旁笑的眼眶晶莹的女子,无奈的拉到自己的怀里。 “还在开心那件事。”丞相意有所指。 “可不嘛,咱们的玉莲公主怕是死都想不到她那宝贝女儿最后又回到了南疆。” 凤眼微眯,几近嘲讽。 “啧,我本来想让那人的宝贝女儿永远的留在西南密林,但还没等我出手,居然就被南疆的国师发现给掳去了南疆。” “啧啧啧,南疆那个蛮夷之地,那江冉冉可真是运气好啊。” 与其死,她倒是更希望看到玉莲的女儿被活着折磨。  她已经认定了玉莲的女儿去了南疆定会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第149章 寻到解药 “主子!” 杂草丛生的山洞门口,一人盯着地面上那一小捆碧绿碧绿的跟小草没两样的植物,激动的直朝身后的山洞大喊,眼睛却始终不敢离开一秒,生怕一转移就会不见了一般。 “快!快来人啊!”见身后一下子无人应答,他又继续高声唤道。 “嚷什么呢!没见主子才刚歇下吗?”从山洞出来了一人,直接一巴掌重重的拍上叫嚷之人的后脑勺,一脸不悦。 “哎,不是!你看这!” 感觉到来之人拍了一巴掌就又准备回山洞,叫嚷之人赶紧伸手拉住对方,一把扯到自己身边。 “你快看!”伸手指着面前地上的那碧绿之物,兴奋的指尖都在颤抖。 “什么啊?”来人不耐,他已经十二个时辰未曾合眼休息了,这人不休息就算了,怎么还如此聒噪? 敷衍的抬眼看向身旁之人所指地方,刚想说点什么来打发,却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这这这这!这不是!花花花……花溪草吗!”来人震惊的连脸皮子都抖了起来。 他们心之念念,日思夜寐的花溪草啊! “主子!找到了!找到了!”来人热泪盈眶的冲回了山洞。 就见下一秒,屋内冲出一男子,一把撞开了傻愣在原地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那一捆花溪草。 根须具在,还带着露水,细数之下,竟有数十根之多。 “主子,这……”身后一人上前,面带犹豫想说些什么。 安然一抬手,制止了对方。 “我知晓你的意思,但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看就是别人特意放在这给他们的。 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安然将花溪草放入盒中使它能撑回万佛寺而不焉。 这几天他们劳心劳力,翻过好几座山,只找到了一株花溪草,还是半死不活的,刚挖下来没多久就焉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何意,但这确实是花溪草无疑,不管对方有何种想法和目的,我们也只有这个选择。” 哪怕别人挖了个坑,把花溪草放进去,他也会毫不犹豫跳进去拿花溪草,更何况人家现在只是将花溪草放在自己面前。 抬眸望了一圈周围的树丛,一片寂静,连只鸟都没有飞过。 敛下眸子,安然趁声开口:“既然花溪草已经到手,我们便马上出发赶往京城。” “是!” 与顾连城约定的第六天。 一大早,顾连城正在床边看着江冉冉吃早膳,就觉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躺下,他们来了。” “他们?”正喝着小米粥的江冉冉一脸疑惑。 “找药的。”简单的回答,他来不及过多解释,一把夺过江冉冉手里的碗,顾连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冉冉重新塞回被窝,自己则拿着碗端着勺,坐在床边,一副喂江冉冉吃饭的样子。 安然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顾大夫。”安然急步上前,手里紧紧捧着一个玉盒。 来到床边,安然看着床上面色红润的少女,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妹妹怎么样了?” 因着他们这些人还未告诉顾连城江冉冉真正的身份,所以安然此时也不好点破,只称是自己的妹妹。 “令妹现在情况稳定,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连城盯着安然手里的玉盒,意有所指。 安然颔首,将手中的玉盒推出。 “这是我找到的花溪草,烦请顾大夫察验。” 玉盒入手,一股寒气直袭手掌。 是难得的寒冰玉。 用寒冰玉制成的玉盒,可存放药材几月之久而不变,可以说是千金难买。 推开玉盖。 入眼一片碧绿,上面还沾着露水,仿佛刚刚采摘下来似的。 捻起一株,细细的放置于鼻下仔细嗅之。 涩而香。 再看茎叶,根须,顾连城一处都没有放过,看完一株看另一株,直直将盒内的花溪草一株不剩的看完。 “是了,没错。”检查完毕顾连城赶紧将玉盒重新盖拢,就怕流失了药性。 “那就……劳烦顾大夫了。”安然看着面前的大夫,说话间神色略有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大夫好似对公主的事十分上心,他还没见过哪个大夫识药材一株一株的识,整整识了一株香。 好像太过谨慎了一些。 “职责所在。”顾连城不以为意。 “那我便先回京城向家中禀告消息了。” “不送。” 安然颔首,瞧了一眼帐中的人,悄然离去。 “呼——” 安然刚离开房间没多久,江冉冉一个鲤鱼打挺的就坐了起来。 她是真的不会装死,啊,不是,装睡。 “终于可以解脱了。”江冉冉看着顾连城手里的玉盒,长舒一口气。 “我这便去熬药解救于你,你且还是继续躺着吧。”顾连城眉梢一挑,重新让江冉冉躺下。 顾连城速度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将弥漫着浓郁苦味的药汁端到了江冉冉面前。 江冉冉眉间一皱,就想拒绝。 但抬眼之间,就看到顾连城这厮似笑非笑的表情。 吞了吞口水,她犹犹豫豫的还是端过了药碗。 这只笑面虎,平时一切都好说,唯独到了喝药的时候气场着实叫人惶恐。 长痛不如短痛。 江冉冉仰头一干到底。 “呕。”药汁还未完全下肚,嘴里的苦味就引着她想要反呕。 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顾连城,挪开江冉冉捂着嘴的手,朝她嘴里快速的塞了个东西。 瞬间,江冉冉眉头舒展,气息平顺。 嘴里搅了搅。 “蜜饯?” “是。” “你最爱的青梅蜜饯。”顾连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罐头,里面赫然是各种各样的蜜饯。 眼睛啥时放光。 伸手又掏了一个放入嘴里。 欢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是你自己的做的。”江冉冉肯定的开口。  刚刚吃了一个没尝出,只觉得好吃,现下都吃了好几个了,再尝不出还真是对不起以前吃的那成堆的蜜饯了。 第150章 惶恐不安 她刚当上皇后的第二年,突染重病,缠绵病榻半年之久,一碗药一碗药的往嘴里送,嘴里的苦味从未断过,许是顾连城这个给她开药的大夫也于心不忍,便带了蜜饯于她,后来每次喝药她都得在最后含个 蜜饯才算好。 当时她还叫丫鬟去市面找顾连城与她的这些蜜饯,却无果,再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吃的那些蜜饯都是顾连城他亲手做的。 “又在想什么呢?” 顾连城看着嘴里含着蜜饯却脸色落寞的江冉冉,眸色一深,伸手就去揉她的头发。 “我……”江冉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忽而,她笑弯了眼睛,指着嘴里的蜜饯:“还是一样的酸甜可口。” 顾连城静静看着朝自己笑的女子,心下一疼。 声音喑哑:“那是自然的。” “我瞧你这几天的心情总是时好时坏,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啊?没,没啊。”江冉冉睫毛颤抖,摇头。 “那是南疆的那帮龟孙子欺负你?”捻了捻手里的佛珠,顾连城接着问。 “不。” “……那是何我有关了?” 说完这话之后,就看到江冉冉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心下顿时了然。 “还真是因为我啊……见到故人,冉冉难道不开心吗?” “我可是很开心呢。” 他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顾连城盯着江冉冉移开视线的眸子,手下微紧,没一会儿就生出了细密的汗。 他从一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之后,就紧巴巴的来找她,提心吊胆的,直到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算完全松了口气。 却没有想过江冉冉看见他是否会高兴。 也是,江冉冉见到他,就等同于见到过去的自己,想起在楚国皇宫的日子,会欢喜就怪了。 心里瑟然,就想离开。 “不,我没有不开心。” 看着顾连城有起身要走的意思,江冉冉赶紧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焦急反驳。 本来温润如玉的男子,眼下却一片颓然。 知晓他的性子,若是自己不说清楚,以他的执拗,怕是要钻牛角尖。 “我甚是欢喜,只是自觉没脸面对于你。” 顾连城眨了眨眼,闪过迷茫。 “为何?” “你忘了吗?”江冉冉抓着衣襟的手紧了紧,松了松,最后放开,“你是因为我死的啊,是我连累了你啊。” 她在如何坚韧,在如何心大,面对为自己而死的人岂能面如常色?何况她现在还有另一层担忧…… 定定的看着面前突然掉起了泪珠的女子,他上前一把将江冉冉揽进自己的怀中。 “我是为自己而死,无关于你,当时我就算选择不死,她们害了你之后,还是会反来害我,既然如此,死两个,还不如死一个。” “你是楚国的后,而我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太医。”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怕是憋了好久了吧。”顾连城抱着怀里温软的女子,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她一贯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她不愿说,哭出来也是好的。 “在我面前,无须顾忌。” 江冉冉听到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淌,将头埋进顾连城的怀里,她哭的昏天黑地。 好像要把上辈子受得苦都给哭出来。 “你说,死两个不如死一个,呵,呵,你又可知,之后,一年之后,我就在冷宫中,被赐一杯毒酒……彻底了结了我那……孤寂凄苦的一生。” “为什么!为什么啊!” 彷若泄愤的一拳敲在了紧紧环抱着自己的男子身上,江冉冉无力的倒下去,无声抽泣。 虽然再知道江冉冉重生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她之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听到答案的这一刻,他还忍不住的痛,痛的他连呼吸都苦难。 是他的无能。 护不住他。 “别怕,这不是老天开眼了吗?今生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这一世,他仍旧会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她。 哪怕再死一回。 “会吗?” “一定,我保证。” 江冉冉眼神恍惚。 会没事的,我保证。 一身血迹的男子跌跌撞撞的来到她面前,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一句话。 她当初说了什么? 会吗? 然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因为……他为了保护自己死了。 侧头看着眼前细声安慰自己的男子,她的手下意识抓紧了对方。 就算老天不开眼,今生,她们都会好好的。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缓过劲来,江冉冉离开顾连城温暖的怀抱,拭去眼角的泪。 “我本以为只有我重生而来,眼下又加了个你,就是不知……另外有没有人得了老天的垂怜。” 别人她自是怕,也不担心,怕就怕她前世的那几个对头。 “应该不会。”顾连城想了想,摇头道。 “我说是重生,又不是重生,因为我只记得与你有关的事情,别的事都模糊不清,想来老天是派我来帮你来了。” “竟是这样?” “不错。”顾连城点头,“且,我来南疆之前,曾接触过几人,和硕长公主,姜连翘,三皇子,恢复记忆之后我都接触过,并无什么异常。” “你来时,可知江府如何?”江冉冉紧张道。 “我自是替你留意,你父亲一回京城就进了宫,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只知道你父亲回京之后就被楚皇要求闭门反省,再后来你被掳去南疆的消息就传开了,我便赶紧匆匆赶来。” “我走时,江府也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传出。” “宽心些,如今的江府可不能令人小觑。” 叹了口气,江冉冉点头,再担忧也不能如何,千里之外,她又能做什么? “我倒是忘了问。”斜睨了顾连城一眼,江冉冉眼里闪过疑惑,“我若是没记错,我离开楚国京城时,你已然是太医,怎么突然来了南疆?” 虽然太医在文武百官中看起来不起眼,但也是朝廷官员,不是想离开京城就可以离开的,这厮是怎么来的?  不会是偷跑来的吧? 第151章 诈 顾连城不自然的撇开眼睛,突然谈到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无法回答。 “你……”江冉冉瞪大眼眸,不会被她说中了吧? “咳,自然不是。” 只不过也差不多就是了。 心下默默组织语言,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你也知晓和硕公主甚是喜爱男宠,我那日入公主府给一人看病,遇见了和硕公主,然后……” 顾连城突然停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倒是江冉冉眉梢一挑,替他接过了话茬,“然后和硕公主贪恋你的美色,把你强留在府上?” 顾连城艰难的点了点头。 江冉冉心情略显复杂,她现在十分的赞同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前世和硕公主就曾看中过顾连城的美貌想要他成为入幕之宾,结果惨遭拒绝,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如此。 不过……她的目光移向身旁男子的脸上,端看了一会儿兀自点了点头,如厮美貌也难怪和硕公主沉迷于此。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顾连城的气质,那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是她高看于他。 而是他本来就有种刻入骨髓的温柔气质,更何况还有一张样貌不菲的皮囊。 虽然这厮有时焉儿坏,但别人也不知道不是么。 “然后我就假死逃离公主府了。” “假死?” 江冉冉有点想掏掏耳朵看自己有没有听错。 以顾连城的才智和谋略……居然会沦落到假死?江冉冉有些不敢置信。 “是。”无视掉江冉冉复杂的表情,他继续道:“我那时正想着如何掩人耳目的来到南疆,没有死更让人放心了。” 身为朝臣,没有皇帝准许是无法私自离开京城的,倘若辞官……楚国还尚无一年任期都未到的官员辞官,若真辞了,倒惹他人注意,反倒坏了事。 而自己的本意本来就是悄无声息的来寻江冉冉,现下在别人眼里他已然身死,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连城……” “嗯?”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江冉冉上下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脸无辜之人,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越想越觉得可能。 坐在床边温润如玉的男子未语,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江冉冉:……没想到和硕公主也有被人当筏子的时候。 “这药你喝下之后,两个时辰便该醒来了。” 突然跳跃到另一个话题,江冉冉反应迟了一两秒,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对面的人继续开口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关注王城的消息。” “在你受伤后的第二天,南疆王就以为死去的淑夫人诵读佛经为由,将二皇子留在宫中。” “我之前刚入南疆时,曾救治过一个人,那人对我甚是感激,经常书信联络,好巧不巧,那人正是参天监首。” 江冉冉眸光微转。 “这封信便是他这几日寄给我的,你且看看。” 顾连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于江冉冉。 还未拆开,又听顾连城道:“前几日你因毒性的影响,时睡时醒,我不好拿这些事来烦忧你,但这几日你已逐渐恢复,又得了花溪草来清理余毒,这些事是该知晓一二了。” 闻言,江冉冉拆开信封,粗略看了一番。  “所以那日妄图行刺我的那两个刺客被发现时,已中毒身亡,并且全身腐烂,面部尤为严重,没有一丝完整的皮肤,身上也没有发现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什……也就是说,无法得知他们的长相,更识别他 们的身份。” “不错。” “而且根据他们的死状来看,是自己吞毒而死,毒药也是最为普通的鹤顶红,只不过里面加了可以快速使尸体腐烂的药物,对他们的主子,还真的是忠心耿耿。” “那两人的尸体,现在不过就是两块肉罢了,毫无线索,毫无价值,找不到指使他们的人,放着也不过徒发恶臭。” 顾连城面无表情的说,温润的眸子里难得闪过嫌恶。 “没想到,死了一个淑夫人竟然跳出那么多想杀我的。”沉默了半晌,江冉冉抬头,神情晦涩,“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深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日子,整天疑心疑神,心力憔悴,她真的厌烦了那种日子。 可惜,上天却想让她再体验一番。 一看江冉冉此时的表情,顾连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握住江冉冉搭在被褥上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使劲搓了搓,想让它回温。 但半天不得效果,看着面前一头乌发垂于脑后,双眼无神,不自觉颤抖的女子,顾连城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无奈。 她还是没有走出前世的阴影。 握这江冉冉一双冰冷的手,顾连城就这样等着她自己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江冉冉才放松了身体,无神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交握的双手,愣了愣,缓过了神。 “既然有人想害你,我们便先害了他。” “我的公主殿下。”顾连城弯了弯眼眸,笑的像个狐狸。 “不错。”江冉冉眯了眯眼,“就让我好好瞧瞧是哪些不长眼的赶惹到我的头上。” 她微抬下颚,显得高傲而不容侵犯。 “有空还是得再去一趟颐国公府,只有搞清楚娘亲的事,我才能揪出那些老鼠。” 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老鼠。 她一直在逃避娘亲的事情,周围的人也不主动提起甚至可以说是隐瞒,就更不会有人来告诉她娘亲当年之事。 “除了参天监监首,你还认识谁?” 顾连城眉梢一挑,“这么看得起我?我来南疆也不过一月有余。” “你的本事,我自然了解。” 江冉冉一笑,露出两个虎牙。 前世,顾连城与其说是自己的太医,还不如说是自己的谋士,没有他,她早就死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与他初识在王府,不过因为他得罪了当时身为侧妃的姜连翘,害他丢了太医的官职,又险些丢了命。 她救了他一命,还是因为她当时正与姜连翘做对,只要是姜连翘喜的,她便不喜,姜连翘不喜的,她便喜。 于是她把他收在王府做了自己的大夫,但他却把自己当作救命恩人,一路护着她。 在她心里,他早就是她的家人,与父兄无异。  也是因为多年的陪伴,她才知道,以他的能力,别说太医,就连宰相也是绰绰有余。 第152章 一枚烂桃花 “公主!”春竹挂着满脸的泪珠从门口扑了过来。 与顾连城约好了两个时辰她便幽幽转醒,所以眼下,在外人眼中她终于解毒清醒过来了。 春竹正是得到消息跌跌撞撞跑来的。 看着跪在床边声泪俱下的春竹,江冉冉内心久违的产生了一丝心虚。 因为要保密,她连春竹也没有告知内情,每天春竹来给她换药,擦洗身体时,时常低低缀泣,搞得她心虚不已。 “本宫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了。”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江冉冉柔声安慰。 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外面就传了一阵匆匆脚步声。 侧头,就看到国师跨步而来。 “醒了?” 尤栖刚进房屋就看到靠在床头低声安慰侍女的江冉冉。 拔去了刺头,难得显得柔顺。 心上一角,悄悄的软了软。 “国师公事繁忙,怎的来了万佛寺?” 江冉冉蜷起的手指动了动,面色镇定。 但其实内心真正的心情却有点一言而尽…… 她还记得那晚她奋不顾身扑上去为他挡剑的那一刻。 若按她和他关系来说,她定会选择在旁边冷眼旁观,虽然他们的关系要说敌对也算不上,但要说好,那就更说不上了。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等满腔热血,乐于助人的人。 但结果自己居然奋不顾身的扑上去了…… 郁闷。 “救命恩人醒了,本国师就算公务再忙也得来。” 狭长的凤眼微挑,带出几分邪肆。 站在床沿边,尤栖上半身倾斜,朝江冉冉凑过去,“不知道恩人身体如何了?” 头向后靠了靠,江冉冉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彼此距离。 “劳烦国师忧心,本宫身体很好。” “倒是国师,怎么叫起本宫恩人来了?” “公主对本国师有救命之恩,本国师当然得唤公主为恩人了。”嘴角上扬,尤栖露出一抹笑。 和往常轻蔑,不屑的笑不同,这个笑容显得格外的发自内心和……勾引人。 “国师说笑了。” 江冉冉被看的眼神一晃,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结果又是一惊。 今天国师穿的,格外庄重啊……新的鞋履,新的香囊,还有往日一成不变的正红色外袍今日居然换成了更为沉稳的天青色。 “今日……宫里可有什么要事?” 尤栖一愣,茫然的摇摇头。 “那……可是国师府上有要事?” 尤栖感受着江冉冉朝自己身上打量的意味不明视线,疑惑中正想回答说没有,却在开口前的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本国师前来面见恩人,自然得焚香沐浴,更换新衣才可前来,否则岂不是对恩人的不敬。” 焚香沐浴是假,更换新衣是真。 知道安然带回解药之后,他便推掉所有事情,匆忙回府,换了一身以往不曾尝试的天青色外袍就赶紧往万佛寺赶来。 但眼下效果并不怎么好啊,尤栖想着一见面就欲言又止的少女,耳边又响起了府上管家的话。 “大人,选这件,这件,天青色,多么凸显大人的英俊潇洒,沉稳内敛啊,公主殿下看见了一定为之欢喜啊!” 当时他看着一排衣物正犯愁,一听管家的话还真就信了。 结果欢喜是没有的,嫌弃倒说不定真有。 啧,回去就把那管家结果了。 其实尤栖穿天青色的衣服不是不好看,相反他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的紧。 宽肩窄腰,高大的身躯,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只是碍于他的威严,无人敢开口赞叹,大家可没忘记因为垂涎他美貌而被做成人棍的事。 就连江冉冉也不敢轻易开口。 南疆,她最不愿意招惹的便是国师。 “国师大人唤本宫公主就是了,不必唤恩人,再者本宫虽然为国师挡了一剑,但着实当不起国师的恩人。” “若是国师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那便欠本宫一个人情,但有需要时,本宫自会偿还。” 尤栖脸上的笑容一敛,随即又笑的更灿烂。 “公主殿下说的什么话,只要公主有需要,本国师当然随时待命,一呼而上了。”说着,尤栖朝江冉冉抛了个媚眼。 江冉冉惊的差点儿没从床上摔下来。 为什么几天不见,这国师跟开了屏的孔雀一样? “何况本国师已经决定对公主殿下以身相许了。” 以以以以……以身相许? 江冉冉突然想躺下去再睡一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让这个世界怎么这么玄幻呢? 看着躺下的人,国师状作玩笑的开口:“公主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开心的想睡觉了吗?” “如此,本国师这就回宫请王上赐婚于你我了。” 江冉冉“唰”的睁开刚刚阖上的双目,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之人。 “春竹,你来掐本宫一下。”将目光转向地上一样震惊的春竹,她伸出胳膊靠近春竹。 “啊?哦。”春竹傻愣愣的伸手毫不客气的一扭。 “啧。”江冉冉吃痛收手。 听到声音,春竹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干了什么?掐了公主殿下?还重重的一扭?! 顿时后背冒出了冷汗。 赶紧匍匐在地,她抖着声音请罪:“奴,奴婢罪该万死,求公主殿下恕罪。” 完了完了,她感受到一旁来自国师的视线了,她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本就对国师惧怕不已的她,现在更是恐惧到极点。 “无碍,你下去吧。” 皱了皱眉,江冉冉看着突然惊慌的春竹,挥手让她退下。 屋内恢复安静。 只有江冉冉和国师两人在默默对望。 江冉冉斟酌了一下,语气温和,甚至有些小心的道:“你今天看过太医了吗?” 尤栖琥珀般的眼睛微微睁大,袖下紧握的双手陡然松开。 “你以为我病了?”尤栖似笑非笑的答道。 “难道——” 不是? 话说到一半,江冉冉瞥到国师眼中的神色,赶紧闭了嘴。 “我没有生病,也没有开玩笑,而且我现在头脑清楚的很。”尤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现在郑重的说——未央,我心悦于你。” 为了体现郑重,他连本国师的自称都去掉了,只希望面前虽然在病中但仍旧明艳俏丽的女子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楚国不是有诗言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我是真心想求娶于你。” 从怀中掏出散发着幽香的木盒。 缓缓打开,一抹柔白的光在江冉冉眼前闪过。  两只莹白的玉镯静静躺在里面。 第153章 拒绝 江冉冉伸手,在尤栖的注视下缓慢而坚定的盖上了盛着玉镯的盒子。 “别人不知道我在楚国的身份,但把我带到南疆的你一定知道。” 盯着面前瞧不出喜怒的国师,江冉冉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我,江家大小姐,早已墨王府的黎世子有婚约。” “所以这玉镯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尤栖沉默的看着被合上的木盒,半晌抬头,眼里已是玩世不恭。 “确定?想本国师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男子,过了这村可就没了。” “确定,更何况……我已经有一个村了。” 江冉冉浅浅一笑。 琥珀色的眼眸一转,尤栖把玩着腰间的香囊,不经意的说:“你说的对,江家大小姐确实和墨王府的世子有婚约,只是现在的江家大小姐可不是江家大小姐了,而是南疆的镇国公主。” 未等江冉冉有反应,尤栖继续道:“且不说墨王府会不会继续婚约,就连王上肯不肯让你嫁,还是个问题。” “王上一直压着朝中众人,试图阻止他们调查你的身份,但已经过了那么多时日,朝中肯定有人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也许,很快江府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什么通敌叛国,欺君枉上都会扣在江府头上,扣在你父亲你叔叔们的头上。” 尤栖说完这句话后,就看到原本一脸淡定的江冉冉,表情突然出现了裂痕。 自嘲的一笑。 果然还是江府更重要。 “你若是嫁与本国师,本国师自然能帮你解决了那些不长眼的。” 后退一步,他椅在一旁的桌案上,随手捻起一颗葡萄就丢进了嘴里。 咂了咂嘴。 “甚至,还能让你回楚国。” 江冉冉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一颤,“不知道南疆王知不知道你在这翘他墙角?” 想要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可嘴角的僵硬早就出卖了她。 “知道。” 知,知道? 江冉冉被这云淡风轻的两字惊的不行。 “怎么,很疑惑吗?” 眉头一扬,琥珀色的眼底流光肆意,邪媚尽显。 “那日,你替我挡了一剑,之后我便去了王宫向王上禀告了此事,本来一切都好,但王上却在最后怀疑了我在万佛寺的动机。” “所以,本国师只好如实相告了。” 江冉冉沉默。 她实在不觉得国师会喜欢自己,可看国师那样也不像骗自己,而且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只是挡了一剑就喜欢上她了吗? “不。” 江冉冉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把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从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我的公主殿下。” 隐忍,倔强,懂得蛰伏。 这个女子的一切都是他的方面。 他张扬,不顾他人想法,为所欲为。 但,人心向来奇妙。 看着眼里光芒越盛的国师,江冉冉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体。 余光看到江冉冉动作的尤栖,眼里的光芒一顿。 随即慢悠悠的道:“你不是想把自己成为南疆公主这件事嫁祸给楚国的和硕公主吗?” 一瞬间,江冉冉震惊的抬起了头,瞠目结舌。 他,他怎么知道? “你以为光凭一封信就够了?” “那是因为—”江冉冉反驳到一半突然住了嘴,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啧,因为别的还来不及动手?” “你,你……”江冉冉惊疑道。 毫不客气的赏了江冉冉一个白眼,大刀阔斧的就在一旁坐下,顺便语气凉凉的道:“等你来得及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江冉冉一噎。 无话可说。 “你跟和硕公主有过节?” “……无。”默了一下,江冉冉缓缓道。 这辈子确实没有过节。 看着江冉冉攥紧的双手,尤栖显然不信,但还是给面子的“哦——”了一声。 要是没有过节,会把和硕那个不省油的灯给拉进这趟浑水? 尤栖哦了一声后,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最后还是尤栖开了口。 “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等着和硕公主背黑锅吧,江府不会有事。” 说不定还会从中获益。 “你——” 江冉冉刚开口就被一股大力撞的倒在了床上,话音也戛然而止。 她被国师按在了床上,看着对方逐渐放大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镇定。 她根本没注意到国师是如何靠近自己的。 “公主殿下好像很怕本国师,怎么?是怕本国师做什么吗?”国师凑近少女细腻的脸庞,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直逼江冉冉的耳畔。 抬手抚上少女瓷白的肌肤,他的视线直直的望向对方宛若两弯水银的眼底。 “也是,本国师帮你解决了这么一个难题,公主也确实该报答报答本国师。” 感受着对方在自己脸上缓慢游走的手,江冉冉头皮发麻,她忍无可忍的拍掉那只令她毛骨悚然的手。 “尤栖!本宫敬你是国师才对你多番忍让,你莫要得寸进尺!” 江冉冉双眼喷火,活了两辈子她还未被人如此轻慢无礼的对待! 尤栖听着耳边的怒吼,却恍若未闻,但手里的动作到底是停下了,微微离开脸颊,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但目光仍然打量着江冉冉。 少女怒目圆瞪,眼里透着薄怒,因为生气脸颊两侧泛着红晕。 “总算有生气了。” 许久,尤栖退后几步,低醇的嗓音缓缓响起。 什么? 江冉冉生气的眸子一愣,疑惑的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人。 “公主殿下放心,这件事本国师不会再提,本国师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强迫他人的小人,和硕公主的事,就当是本国师为了报答你那一剑之恩。”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心情替自己挡了那一剑,他只看事实。 最后,他瞥了眼坐在床上的少女,转身离去。 衣诀偏偏。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觉得她美的不似常人,只是这美里缺了点生气。 就像个木偶一般。 把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藏心里,她明明拥有肆意生活的底气,却偏偏选择了隐忍。 为什么? 所以他刚刚才想逗逗她。 果然还是有生气的她更美,更引人瞩目。 至于喜欢,他确实欢喜与她,但还没有到放不下的地步,于他而说,有没有喜欢无甚区别。  就是,有点遗憾。 第154章 难忘 “没想到我们的顾太医居然喜欢听墙角。” 尤栖刚跨出房门,就看到站在门扉旁端着药碗的顾连城,对着他,他可没那么好的态度。 眼里的冷意都快凝结成冰了。 药碗里飘出阵阵雾霭,模糊了脸庞,也看不清表情。 只听到温润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轻笑。 “国师大人说笑了,顾某一介草民,怎么担的起太医一称?” “顾太医身为楚国最年轻的太医,自然惊才卓越,天赋凛然。”尤栖似笑非笑,说完就朝外走去。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看着端药进来的顾连城,江冉冉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刚刚门外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脚步未停,直至小心放好药碗,顾连城才微点了下头。 “是。” “迟早要知道的。” “喝了。” 左手拿蜜饯,右手拿药碗,顾连城笑眯眯的站在江冉冉面前,眼神却不容拒绝。 看着黑乎乎的药,江冉冉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但顶着顾连城的视线,她只好拿起药碗迅速灌入喉中。 “我之前一直以中毒不易挪动为由,让你一直呆在这寺庙内,现在你已经解毒醒了,之后打算回宫吗?” “不回!” “我无意陷入南疆这个泥潭,自然离的越远越好。” “就这样?”顾连城一挑眉,语气上扬,显然不信。  “自然,还要做些别的事了。”江冉冉给了对方一个自我莫若你的眼神,继续道:“第一件事,就是南疆马上会迎来一场雪灾,我之前叫春竹给我四处搜集了炭火,眼下应该差不多了,就等着到时候好好 宰上一笔,当然只对那些官员富豪们,至于普通老百姓和穷人,我自然会以普通价格卖出。” “这世道,没银子可办不了事。” 顾连城点头,难怪他近日来总是看到有人搬着厚重的木材进出寺庙,他本来还以为是主持需要的。 “那第二件事呢?” “在南疆王那给二皇子上点眼药。”伸手捻起一颗蜜饯,江冉冉斜靠在迎枕上,漫不经心。 “你觉得这事是他干的?” 这事,自然指的是行刺江冉冉的那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但肯定有他的参与。”她想起临走前,在宫门口遇见二皇子时,二皇子看她的眼神。 她就知道对方是个呲牙必报的人。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杀母仇人在自己眼前而不报仇呢? “你说,我给他下毒,然后毒死他的概率是多少?”顾连城幽幽的开口,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男子,却讲着骇人的话语。 江冉冉一愣,转而笑道:“怎么能下毒?若真的是他派的人,那岂不是便宜他了?对于他这种人,把他狠狠从云端拽入地面才能算是快意。”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对视一眼,两人各自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进来吧——”江冉冉的声音虚弱道。 “公主。” “怎么了?”江冉冉看着还红着眼,欲言又止的春竹,奇怪道。 “呃,是,是安太医吵着要见公主。”悄悄瞧了一眼床边一身白衣含笑望着自己的顾大夫,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太医?”江冉冉疑惑,“他不是回宫了吗?” “啊?!”春竹讶然,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公主身边的男子。 她要不要说?她要不要诚实? 安太医自来时就被顾大夫给拽进了黑屋,到现在还没出来。 虽然顾大夫平时一副温和的模样,可她却不敢接近,也丝毫不敢忤逆对方,明明咫尺之近,实则万里之远。 瞄了一眼顾大夫的神色,正巧对方眼神也扫了过来。 似笑非笑。 突然一个哆嗦,春竹决定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于是低头准备默默推至一旁。 “咳。”江冉冉掩面轻咳一声,“你先下去吧。” “是。”春竹如蒙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你把安太医怎么了?”江冉冉目光一转,看向一侧面不改色的顾连城。 她记得从前,有次生病,姜连翘派了个太医过来,想要为自己诊治,顾连城看到之后,二话不说就把那太医扔了出去。 这次…… “没,我只是让他呆在屋内好好休息。”一眼就知道江冉冉在怀疑什么,但他可没把那太医扔出去。 “呆在屋里休息?” 江冉冉对此表示极大的怀疑。 “唔……”顾连城吱唔一下,眼神看向窗外,却见窗外时不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下雪了。”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惊呼。 往常这时候,冬季已经渐入尾声了,没想到这时居然下起了雪,众人着实有些惊叹。 “看来你的木炭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 大家都以为这雪,淅淅沥沥的下个半天一天的就结束了,没想到雪一连下了好几天,而且越下越大。 “这雪,再下下去,怕是会成灾啊。” 一大早,几位僧人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一边打扫一边感叹道。 “是啊。”费力的铲掉一铲雪,其中一人摸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开口。 “而且因为下雪,这几天格外的冷,我们寺里的木炭就要不够了,也不知道夏生今日下山能不能买到木炭。” “我们冻一冻自是无所谓,只是主持和几位师傅,年岁大了,可不能挨冻。” 其他几人点头称是。 “你打算何时用你的木炭?” 远处,顾连城跟在披着斗篷把自己裹的严实的江冉冉身后,有些好奇。 “还不是时候。” “再过几日。” 等再过几日雪下的更大的时候,那时人心慌慌,她再卖木炭,会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几日,南疆王一直给你日日送补品珍惜药材,还封我做了御医,对你还真是好。” “呵。”江冉冉听闻一脸嘲讽,“他是想对我娘亲好,可惜我娘亲不在了,那便只能对我好了。” “这世上最让人难忘的,不正是求不得,放不下?” “而我娘亲就是南疆王那求不得放不下的人。” 斗篷上站了一层白白的积雪,江冉冉就这么清清冷冷的站在那。 看的顾连城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求不得放不下的,又怎是她娘亲一人? 第155章 雪灾 这雪,果真越下越大,日夜不曾停歇。 地上,屋檐上,窗柩旁,都是厚厚的积雪,老百姓已经没有起初看热闹的心情,都开始忧心忡忡,希望下雪天快些结束。 “掌柜的!还有银火碳吗!” “哟,客官您可是说笑了,这日子哪还有银火碳卖啊?就连木炭也剩不了几袋了。” 掌柜腆着一张脸,搓了搓手,有些不安。 要知道,买银火碳的不是达官贵人那也是富庶之家,要是不满发起火来,自己一个小商贩,哪里招架的起? 来人眉头一皱,却很快又舒展开。 “剩下的木炭都要了。”瞥了一眼屋角的木炭,无奈道。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要这些木炭,但府上银火碳早已用完,就连普通的木炭也不多了,今早他已跑了好几家商户,别说银火碳了,就连普通木炭有些商户都没有了。 “得嘞!”掌柜眉开眼笑,搓了搓手,比了一个数。 “十两?!”来人目瞪口呆。 这也太贵了吧? 往日,一袋木炭也就几个铜板,虽然近日木炭短缺,自己也料到会涨价,但本以为一二俩银子也差不多了,没想到居然得十两。 暗自咂舌。 “掌柜的,你这未免也太贵了吧?翻了十倍都不止了!” “客官,现在什么情景你也知道,我这确实贵了些,但你瞅瞅,整条街,哪里还有什么木炭卖?就连我们店,也就剩这么些木炭了,卖完也就没了,不瞒您说,眼下连小人家里都没有木炭可用。” “唉,这雪啊……” 来人也是无奈的叹气。 而此时万佛寺的一隅。 茶香阵阵,暖气融融。 与屋外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主。” 门口的厚毛毡被掀开,一股寒风飘进了屋,正在煮茶的顾连城忙身体一偏,挡住了飘向一旁少女的寒风。 不悦的看了一眼来人。 春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嘤嘤嘤,顾大夫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怎么样?” “街上的商户基本已经没有木炭卖了,就算有,也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些,而且价格已经被抬到了十两银子三袋。” “奴婢还询问了一些普通人家家里木炭的情况,有些已经没有木炭取暖了,有些所剩无几,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嗯。”江冉冉颔首,“让你送的木炭可送了?” “送了,那些已经没有木炭的贫苦人家,奴婢都送了些去,每家不多,但也够烧个两三天了,只是奴婢怕有遗漏,打算明日再去寻一寻。” “明日?”江冉冉语气微顿,“大可不必?” “不必?”春竹疑惑。 “你今日给那么多人家送了木炭,又是和万佛寺的人一起去的,此时大街小巷肯定已经传开了,若真有人需要木炭,又买不起,待明日,自然会亲自来万佛寺,又何必跑出去?” “何况,你现在肯定已经是不少人心目中,救人于水火中的女菩萨了,若明天真的出去,肯定呀,把你围的水泄不通。” “到时候本宫可救不了你。”江冉冉开玩笑的说。 “奴婢算什么女菩萨,如果真的是女菩萨,那也该是公主殿下。”春竹恭敬地朝江冉冉俯身,眼里闪着感激和崇拜。 她之前一直不理解公主为什么吩咐自己买那么多木炭,直到前几天开始下雪,自己才知道公主是有多么的未雨绸缪,心中满是敬佩和信服。 更没想到,今天公主会让她去那些贫寒人家无偿的给予木炭,雪中送炭无异于此了。 她自己就生于贫寒之家,小时候还在家中时,冬天有时候连木炭都买不起,都是硬熬过去的。 由此也更清楚的知道,今日公主让她送去的木炭,对于贫寒人家是多么的重要。 “奴婢替他们谢谢公主的大恩大德。”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俯首贴地的春竹,江冉冉眼神复杂。  她之所以给那些贫苦老百姓送木炭,一是因为木炭大多被她买走了,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绝了老百姓的路,让他们平白挨冻,二是因为,等自己大肆收购木炭被那些朝臣发现后,好堵住他们 的嘴。 “本宫身为公主,自然要为民所想。”最终江冉冉如是说道。 抿了一口清茶,便令春竹退下了。 幽幽茶香飘在鼻尖下,江冉冉看着瓷白的茶盏,思绪渐远。 “冉冉?” “冉冉?冉冉?” 顾连城看着身侧明显在发呆的少女,连声叫了好几遍冉冉。 但毫无反应,显然没有听到。 轻轻拍拍少女的肩膀,看到对方疑惑转头,眼里还带着没有消退的迷惘,顾连城笑的温和。 “怎么了?有烦心事?这几日都看你心神不宁的。” “啊?我……” 江冉冉有些迟疑。 顾连城薄唇瞬间紧抿,内心升起一股不悦,却在下一秒扬起了更加温柔的笑容。 “对我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本来搭在少女肩上的手,这时移到了少女柔软的发顶。 轻轻地揉了揉。 就像一个兄长在开导妹妹。 “我有点担心墨衣。”江冉冉皱眉。 “墨衣?” “墨王府黎世子的暗卫。”江冉冉解释,“墨衣之前在南疆为他主子寻找药材,之前我们交换了联系暗号,可过去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跟我联系,我怕出事。” 收回的手,一僵。 “……也许已经集齐药材,回楚国了,你之前受伤的那几天与外界隔绝,许是那几天的事情。” “你若是不放心,派个人回去——” 话说到一半,骤然停止。 自嘲的笑了一下。 现在他们身边都是南疆的人,哪里来的人让他们派回楚国打探消息? “我想岔了。”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顾连城无奈道。 “玄风呢?什么时候能从燕国回来?” 顾连城之前便问过江冉冉玄风所在何处,因他与玄风可以算是江冉冉身边的两大助力,一文一武,而且也算是相熟。 “没有消息。” 江冉冉从心底上产生了一股无能为力之感。 不自觉地摸上脖上挂的物什,摩挲了两下,直接拽了下来。  看了一眼手心还带着体温的短哨,直接塞进了身边顾连城的温热的手心。 第156章 后怕 看着手心里紫色琉璃做的短哨,顾连城疑惑的挑眉。 “你知道十一皇子吗?”江冉冉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后,这才放心的开口。 “知道,你中毒后的那几天,他来看过你,不过被我挡回去了。”顾连城搜寻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回答道。 江冉冉:…… 她说怎么她中毒后的那几天没有一个人来看望的,原来却被顾连城给挡了回去,和着她那几天躺在床上一直在努力睡觉,就怕自己装昏迷装的不够像…… “他是我舅舅。” “亲舅舅。”江冉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娘亲的亲弟弟,可不是什么表舅堂舅。 端着茶盏的手一晃,顾连城愕然,也不管撒在手背上的水珠,问道:“那他应该是南疆王的——” 应该是南疆王的弟弟,而不是皇子啊! 饶是温和的顾连城,此时也免不了目瞪口呆。 这皇家秘闻也来的太劲爆了。 “这其中过程曲折,我就不过多赘述了,总而言之,他是我舅舅,现在是南疆的十一皇子。” “这枚短哨,就是他给我的。” “何用?”看着掌心的短哨,顾连城轻轻摩挲。 “可以号令一些得力之人。”伸手拿过短哨,纤长的手指朝哨口一掏,一个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片飘了出来。 打开。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写着的人名。 “据十一皇子说,这是娘亲被关在宫里的那几年招揽的人。” “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用就是了。” 娘亲已经逝去,而且也过了那么多年,说不定有些人早就忘记了娘亲的存在。 “这有何难?” 看着少女暗下的眼眸,顾连城连忙开口说道。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希望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顺。 就算有,他也会帮她解决了。 “得不得用,一试便知。” 看着对自己笑容温和的人,江冉冉眼睛有些酸酸的。 之前在楚国见到顾连城的时候,自己明明决定,这辈子不在让他插手自己的事,明明决定这一辈子,让他一世无虞。 可现在,自己还是把他扯进了自己的世界。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脸上冰冰凉凉的,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流泪了。 顾连城本来正低头寻思着如何接近这些人,听到声音一抬头,顿时一惊。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被江冉冉泪眼婆娑的盯着,顾连城一时间手忙脚乱。 蹲在无声坠泪的少女面前,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冉冉,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马上改。” 声音隐约透着慌张。 伸手,想把少女揽在自己怀中,可双臂张开后突然停住,在空中顿了一秒,缓缓垂下。 “别哭了。” 哭的他心都成一滩水了。 扯着衣袖,轻柔的擦掉少女脸上的泪痕。 一把抓住顾连城的手腕。 江冉冉语气哽咽。 “你何错之有?自始至终错的都是我。” “明明,明明之前决定不把你拉入这潭浑水,可,可我还是亲手,把你拽了进来。” 江冉冉不由得心头酸涩。 “是我,是我太懦弱了。” “懦弱?你要是懦弱,早就死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了。”顾连城知道了原因,黝黑温润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情绪低落的少女,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死?我那样活着,死于不死有区别吗?”江冉冉深吸一口气,长叹,“更何况,我最后还不是死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不,是冷宫。”江冉冉嘲讽的反驳了自己上一句话。 听此,顾连城手一用力,指甲狠狠刺进了掌心,温润的眼眸闪过杀意。  “……都过去了,况且上天如此眷顾于你,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让你重新再来一遍,又岂会再让那些奸人得逞?而我,想必是上天看你一人孤军奋战太艰难了,这才让我得到了上一世的记忆,来到你身边 。” “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清楚的意识到,这一世和上一世早就不同了。”若是仍然停留在上一世的阴影中无法走出来,早晚会成为心魔而深受其害。 “你看,若是上一世,我又岂会出现在你面前?” 目光下移,江冉冉目光看向离自己仅几尺距离的温润脸庞,伸手,捏了捏。 温热的。 “我怕啊!真的怕……怕你再一次死在我面前,血溅三尺,怕父亲又被逼死,怕兄长又战死沙场。” 烙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又岂会那么容易遗忘?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她之前一直把这些情绪压在心里,直到再次看到顾连城,内心的惶恐才渐渐浮现。 “那就把那些让你惶恐的东西,全部消灭殆尽。” 忍了又忍,顾连城最终还是双臂一展,将江冉冉揽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 鼻尖顿时都是少女的清香。 这么娇小的身体,如何背负那么多仇恨? 他不忍,却无法替她负担,惟有扫平一切障碍,护她一世安康。 手触及到江冉冉乌黑的发丝,柔软的不像样,忍不住捻起发丝,至于鼻下轻嗅。 幽幽清香。 却在下一秒陡然放开。 小心翼翼的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见对方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每次都慢了一步,上辈子遇见她时,她已为人妇,这一辈子遇见她时,她也早已有了婚约。 自己恢复了记忆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远远的望着她? 也许真的是有缘无份。 他怕她有心魔,可又怎知她早已成了他的心魔? 未识她前,只觉世间女子俱为相同。 可又怎知,幸识她后,世间女子于他眼中皆如凋落败落的花朵,看之无色,闻之无味。 眼中眸中,俱是她一人。  得不到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遇见她已经是三生有幸。 第157章 朝堂之争 “臣,有事上奏!” 安公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尖细嗓音刚刚落下,金銮殿上整整齐齐站着的两列朝臣中,步出一人。 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央的人,南疆王原本微挑的凤眼微微眯起,凌厉非常。 “说!” 目光下移,落在案前的奏折处。 其中一本正摊在自己面前,正是面前之人所奏。 “臣,弹劾镇国公主,奢淫无度,祸害百姓,扰乱国之纲本!” “呵。” 南疆王听后,嘴角轻扯,轻笑了一声,意味难明。 “太傅还真是年纪大了,连在朝堂之上也开起玩笑了,孤虽敬重太傅,但也容不得如此胡闹。” 殿中之人一听,连忙缓缓跪下,因为年纪大了,他的行动略有不便。 “臣,并未玩笑,臣为官四十年有余,自然知道朝堂乃吾之圣地,岂敢玩笑?”重重的磕头,太傅言之凿凿。 “不是玩笑?” “那孤怎么不知道,这朝堂之上,除了不仅能弹劾大臣,皇子,就连公主也开始弹劾了?是不是最后孤身边的所有人你们都要弹劾?” “臣等不敢!” 此话一落,大殿之上的重朝臣皆吓的赶紧跪了一地。 “你们不敢?那你们倒是帮我问问,太傅敢不敢?” “臣自然不敢。” “但王上曾说镇国公主的地位仅此于太子之下,而本朝至今仍无太子,所以如今众多的皇子公主里,惟有镇国公主地位最高,所以臣弹劾镇国公主也算是理所应当。”太傅俯身道。 周围的大臣听此皆赞同的点头。 看着理直气壮的太傅,又看了看纷纷点头附和的众大臣,南疆王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既然太傅如此坚决的要弹劾未央,若是孤不让,想必太傅定会十分失望,众大臣想来也会寒心,既然如此,孤自然得给太傅一个机会。” “说吧,孤也想知道镇国公主到底所犯何事,竟然太傅如此执着。”身体往后一倒,南疆王慵懒的靠在金色的龙椅上,看着一下子愣住的太傅,好心的提醒道。 太傅本来继续准备劝谏的话一下子断在了嘴里。 “臣……臣弹劾镇国公主欺君瞒下,哄抬物价,压榨百姓,让百姓民不聊生!” “哄抬物价?压榨百姓?”南疆王望了一眼众人,遂道:“太傅不如说说清楚?也好让孤……好好了解一番?” 太傅悄悄抬眼,视线快速的扫向高位之上面色平静的男子。 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 若是以以往王上对镇国公主的宠爱,按自己所想,此时该是勃然大怒,大发雷霆才是。 见王上神情如此反常,他内心居然隐约升起了一股退缩之意,他倒是希望王上能愤怒一些,那样自己反而更能无所畏惧。 但不管如何,自己想说的话,谁都不能改变。  “前些日子,天降大雪,断断续续的一连下了将近半个月,已然形成了一场雪灾,原本百姓家中用来取暖的木炭,经过一个冬天就已经所剩不多,又来了如此雪灾,更是没有了木炭取暖!百姓的日子苦 不堪言!” “不错,这是孤也略有耳闻,对此更是深表内疚!是孤没有治理好国家啊!”南疆王趁着太傅说话的空隙,开口道。 原本就跪了一地的众大臣,一听这话头压的更低了,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太傅之前说未央压榨百姓,难不成未央是派人去老百姓家里抢木炭了?” 太傅语噎。 “这……自然不是。”  “但镇国公主却买了城内所有的木炭,导致商户无碳可卖,老百姓则无处可以买到炭火,不仅如此,镇国公主还在雪灾最严重的那几天,把之前买的炭火哄抬价格,卖给百姓,可以说是千金一碳了,镇 国公主此举简直就是不顾他人死活!罪大恶极!” “哦?”南疆王坐在高处,神色未明。 “太傅要弹劾的便是这事?” “……不错,臣认为镇国公主自私自利,有害国之纲本,实在担不起镇国二字!” “那太傅说说,孤该如何惩罚镇国公主呢?”  “臣以为,应当撤掉镇国公主的封号镇国二字,地位也与其他公主地位相当,而不是什么与太子同等地位!其次……禁闭半年!抄经书三十卷,用以赎罪!然后再把那些倒卖木炭赚取的钱全数交出,还 给那些百姓!” 太傅的声音,振地有声。 “哦?”南疆王轻轻的哦了一声,让人无法揣测其是如何想的。 “其他大臣呢?如何想的?” 南疆王目光转想别处。 其余大臣面面相觑。 “臣等附议!”就在局势有些僵持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大臣站了出来附和。 南疆王目光一扫。 呵,全是二皇子党的。 “臣等附议!”有人做了出头鸟之后,剩下的人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一时间大殿上都是众大臣抑扬顿挫的附和声。 “这处罚是不是轻了些?众大臣何时这么心慈手软了?” 那还不是因为王上您太宠爱镇国公主了吗!他们敢说重罚吗! 众大臣在内心默默的咆哮。 “如果未央倒卖木炭,一炭千金,那穷人肯定无法负荷,这么寒冷的天气,没有木炭取暖,若是又吃不饱穿不暖,那定然凶多吉少。” “大理寺少卿?” “臣在。” “这半个月来,不幸死亡的尸体有多少?记住,是穷人的尸体。” 听到前半句话时,大理寺少卿嘴角微张正准备回答,但一听到最后一句,准备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消音。 穷人的尸体? 脑海中快速的搜寻了一下,才谨慎的开口说道:“四具。” 四具? 旁人的表情都有些微讶。 他们还以为会是几十具或是上百具呢。 “镇国公主哄抬物价,不卖老百姓木炭,所以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大雪灾,居然死了四人!还真是……相当凄惨呢。” 南疆王目如刀刃,直射太傅。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死很多人就是可能的了?身为朝之重臣,怎可有如此思想?” “臣……”太傅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南疆王打断。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那么严重的雪灾,伤亡却这么小?”  “那是因为你们嘴里口口声声罪大恶极的镇国公主,免费发放了木炭给贫苦百姓!” 第158章 反转 “怎么可能?!”太傅大惊,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瞟了下。 “怎么不可能?镇国公主是倒卖了木炭,只不过倒卖的是本就价高的银火碳,而且也只倒卖给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至于贫苦人家,镇国公主三天就会发放木炭给他们以供取暖。”  “怎么?太傅还是不信?”南疆王看着跪在地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太傅,缓缓开口:“若是太傅不信,走到大街小巷,随便找人一问,便可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大街小巷都在歌颂镇国公主的美德,太傅 随便上街一转便知。” “真是讽刺,外面的百姓感谢镇国公主还来不及,你们这一群人却在这喊着要处罚未央!孤倒是好奇的紧,镇国公主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让你们如此看她不顺眼?”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心疼你们的那点银钱吧?” “你,你,还有你!”南疆王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指向殿中跪着的其他几人,道:“礼部尚书!太仆寺少卿!工部侍郎!” “花重金去买银火碳,一车一车的往府里拉!可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啊!如今国库空虚,孤尚且囊中羞涩,却没想到孤的大臣却过的如此富庶,惬意。” “还有其他诸位大臣,想来生活也滋润的很。有多少百姓还吃不好穿不暖,活活饿死,活活冻死的大有人在!可你们这些父母官呢,却窝在自己府里穿金戴银,山珍海味,听戏唱曲,好不自在!” 深吸一口气,南疆王努力压抑着自己磅礴而出的怒气。 “既然如此,就捐点钱充盈充盈国库吧。” “毕竟孤的手头,可是紧巴的很啊。” 南疆王的一席话说下来,大殿之上的众大臣无一不面色惨白,看来王上是打算好好彻查,整顿一番了,今日怕是不能善终了! 众人心中如绷紧的琴弦,稍有一紧,就会分崩离析,能站在这朝堂之上,谁的手里是真正干净的? “臣,臣冤枉啊!”礼部尚书背后的朝服都已濡湿。 礼部尚书是个肥差,而他在任又有好几余年,着实捞了不少油水,若是王上这时候查起来,那自己这条小命…… 看着礼部尚书抖成筛子的身体,南疆懒得去废话,在一堆奏折下抽出了一本,用力的砸向对方。 狠狠的砸中了礼部尚书的额角。 “冤枉?那就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冤枉!” 颤抖的打开奏折,礼部尚书没看几眼就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嗤。” “去,泼盆水。”指着身侧的安公公,南疆王吩咐道,末了又加了句,“泼到醒。” “……是!”手里的浮沉微微一颤,安公公很快便退下。 再次出现时就端着一盆冷水站在了礼部尚书的旁边。 毫不犹豫的猛的朝礼部尚书的脸上浇去。 “谁?!” 水刚泼完,礼部尚书尖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但一看到对面所站之人,声音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一瞬间记忆回拢。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臣错了!臣错了啊!给臣一个机会!臣一定将功补过!” 周围的大臣看的一愣一愣,连害怕都暂时忘记了。 这前后剧情反差,都还不到五分钟。 “将功补过?自然要将功补过的。” “那便以命补过吧。” 听到上一句话刚想磕头谢恩的礼部尚书,这一刻直接瘫软在地上。 视线下移。 目光落在了那本摊开的奏折上。 就像那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这句话一样,奏折上的一条条罪行,就像催命符一样,直取他的命。 “臣知罪!知罪!还求王上从轻发落!是臣猪油蒙了心!” 礼部尚书瘫软的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南疆王却已经将视线转向他人。 “说起来,孤还真得谢谢镇国公主,若不是她,孤还真不知道孤的各位大臣竟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眼神狠戾的射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这些年,他对大臣确实略有放松,不如以前那般严苛,有时候有大臣想浑水摸鱼捞些好处,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忘了人的欲望会越来越大。 拿起手边的奏折,随手翻开,南疆王就止不住内心的怒火。 礼部尚书买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火碳,太仆寺少卿三百两,工部侍郎二百五十两,还有其他大臣的,零零总总居然已经达到几千两。 荒唐! 若是放在普通老百姓家,几十两银子足够一年的花销了,还有不少穷苦人家一年到头的都吃不好穿不暖。 可没想到他的大臣花几百两银子,去买只能提供几日的取暖之物。 倒不如搭棚布粥,都能搭好几年! 更可恶的是,自己因气极这些大臣,便让暗卫好好的去查实了一番众大臣的所作所为,结果扯出了一大堆贪赃枉法之事,人数竟占了朝臣的一半。 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太傅铁青的脸色,南疆王目光微微一凝。 虽然这太傅说未央不是着实令他可恨,但也确实个难得的好官,只是为人太过刚直,今日怕也是被人唆使的当了出头鸟。 “太傅?你可知错?” 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臣……知错,是臣错怪了镇国公主,镇国公主心怀天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臣自愧不如!” 太傅颓然的跪在原地。 他一直认为自己刚正不阿,从不错怪他人,却没想到这次错的离谱。 金鸾殿外,一男一女前后而立。 江冉冉看着从自己面前被拖走的礼部尚书,眼里平静的无一丝波澜。 一阵微风吹来,江冉冉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虽然天气已经骤然回暖,但因着前阵子的中毒,她身子始终有些发虚。 望了眼大殿,她抿了抿嘴角:“连城,比起楚国皇帝和那一人,这南疆王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明君了。” “也难怪楚国如今如此惧怕南疆。” 从前,可只有南疆惧怕楚国的份,可如今却掉了个头,如果这一世楚国仍是那人当了皇帝,南疆和楚国怕是会越差越大。 “是不是明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眼下这个时辰,你该喝药了。”  顾连城站在江冉冉身后,微微皱眉。 第159章 悔 端起面前黑黝黝的药碗,江冉冉无奈的一饮而尽。 不管她再怎么抵抗,最后还是会被顾连城抓起来喝药。 饶是已经喝了一个月,这药中的苦味,她仍旧无法接受。 “这南疆王对你到可以说是真心实意,起码表面上确实如此。” 顾连城看着江冉冉把药喝完,终于有心情谈论其他事。 跟前世江冉冉在楚国皇宫腹背受敌的情况不同,这南疆王宫的日子,可以说是惬意非常了。 “连皇子说圈禁就圈禁,而且还是他之前颇为宠爱的皇子。” 他自然指的是南疆王。 皇子则是指八皇子。 之前江冉冉中毒受伤,虽然所有的证据都隐隐指向八皇子,但也没有到证据确凿的地步,有一两处仍有疑点,八皇子自然不会认罪,可惜他有个大义灭亲的父王。 南疆王居然直接下旨说其有罪,一系列的处罚接踵而来。 江冉冉拿蜜饯的手一顿,下一秒动作又恢复如常。 “那又如何?在我心中只有江家人才是我的亲人。”对于这一点,她相信顾连城也是十分清楚的。 然,对于南疆王所做的一切,她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最终也只限于震惊。 “南疆王这么注重你,跟眼珠子没什么两样,可为什么前世却一点关于你是南疆公主的风声都没有?” “虽然这一世命运的轨迹与上一世早已不同,但已南疆王对你的喜爱和重视,上一世发现你的存在不过是时间的早晚。” “且上一世你位居皇后那么多年,南疆王又怎么不会注意到你?”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江冉冉眸光微凝。 心头的迷雾越来越浓。 她垂眸沉思。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前世的记忆,不放过一处细节。 楚国和南疆的关系,从当今楚皇登基不久后的一战,就一直很僵持,后来甚至一度到了要出兵的地步,但这一状态一直到萧沐之那人登基之后就不同了。 萧沐之登基之后,南楚两国的关系大为缓和,俨然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他们做了交易。”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冉冉再次出声。 “看来当年是以我为筹码,成了南疆身在楚国的质子。” 江冉冉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难怪萧沐之无论再怎么宠爱姜连翘,都没有来动自己屁股底下的后位,原来不是自己以为的,萧沐之还仅存着对她的微薄的爱意与对妻子的尊敬,而是因为顾忌着南疆。 想来当初自己在冷宫中被赐毒酒一杯,怕也是因为那时自己于楚国已然无用? 如若记忆没出错的话,她进冷宫的那个时间点,正逢南疆旧皇驾崩,新皇登基,之后没多久她就被赐了毒酒。 还真是迫不及待。 江冉冉目光忽明忽暗,神情晦涩。 看着江冉冉一瞬间难看的脸色,顾连城的心尖处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前世自己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仍在深宫中苦苦挣扎的她,而自己最大的惋惜就是没能陪她走完那一年又一年孤寂的春夏秋冬。 这些日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江冉冉,也了解和猜测了不少前世他离去之后发生的事。 不好,很不好。 一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里的人,可能会遭遇的事,本来只停在心尖上的疼痛不由的逐渐扩散到全身,他忍不住脸色发白。 伸手就想揉揉少女的头,却在手抬起的那一瞬无力的垂下。 心里苦笑。 他总是晚了一步。 “听说楚国派了使者来了南疆,眼下已经在路上了,估摸过不了多久,就会到王城了。” 原本落寞的没有光泽的双眸此时瞬间出现了一丝神采。 目光微转。 “楚国派使者出访南疆?”江冉冉眼里闪过惊讶。 这可真是奇闻。  楚国向来看不起南疆,别说派使者了,就连正常的两国往来都不情不愿的,楚国有这个态度,全然是因为南疆曾是楚国的藩国,但楚国已不是原来的楚国,南疆也不是原来的南疆,现在的南疆远不是 以前需要依附其他国家的藩国,而是一个实力比楚国还强盛的国家。 “会是谁?”江冉冉疑惑的喃喃自语。 是父亲,还是二叔三叔,还是……他?  “不知,只知这来访使者是楚皇亲自点名任命的。”顾连城目光温柔的看着面前之人,“或许是护国大将军也说不定,除了你的父亲,我也实在想不出别人有这个能力出使南疆了,何况这次出使,定然与 你有关。” 楚国突然决定出使南疆,他可以肯定,定与江冉冉有关,但楚国派出的使者,他隐隐有种猜测,不会是护国大将军江竹,而极有可能是那个男的。 与江冉冉有一纸婚约的男的。 墨枕寒。 狂妄肆意,并非池中物是自己前世对他的评价。 自己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有一次楚皇为了嘉赏大战大胜回来的墨枕寒,在宫中宴请他和各位朝臣。 本来身为太医的自己是不会参加这种宴会,也不喜参加这种宴会,但那次楚皇点了名让所有大臣都得参加,他就是再不喜也得赏脸。 但江冉冉却没有参加。 那时,身为皇后的江冉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楚皇对外说是皇后身体不好,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 呵,确实身体不好,只是这不好都是被楚皇和他的好宠妃姜连翘给气的,何况江冉冉也并没有到需要卧床静养连个宴会也出席不了的地步。 有时,他真想送那两个狗男女一包毒药。 他本想喝杯酒就找个由头告辞。 谁能想身为宴会主角的墨枕寒迟迟未来,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高位之上的楚皇,原本一脸笑意的脸逐渐变得铁青。 瞬间他就不想走了。 所有令楚皇不高兴的人和事物,他都乐于见一见,了解一下。 没有辜负他的期盼,整场宴会从头到尾,墨枕寒连个练都没露,甚至在宴会快要结束时,海派自己的小厮到宫门口传消息,大致说是宴会太过无趣,自己就不去了,希望楚皇自己玩的开心。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想拍手称快。 哪怕他坐的很远,都能瞧见楚皇气的发抖的手。 当时他就想,这个墨王,着实是个人物。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人物就成为了自己心尖上女孩的未婚夫。 第160章 前行 楚南两国边境线上。 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羊肠小道上徐徐前进。 陆景烁骑在高头大马上,连续几天的风吹日晒,让他不免有些灰头土脸。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和怠慢,就连休息都不敢过多的停留,全然是因为身后马车内的人。 “陆大人。”沙哑的声音从马车内缓缓响起。 陆景烁放慢行驶的速度,靠近身后马车的车窗。 “离南疆的国界线还需多久?” “还需两日左右。” 楚国和南疆是邻国,国界线自然相隔不远,但两国边境线之间地势复杂道路崎岖,不甚好走,竟也需三五日才能到达。 原本楚国和南疆的边境线紧紧相连,但因为长久的摩擦不断,所以几十年前两国就协商各退一步,把边境线往自己国家内移了近百里,这才安稳了许多。 但这也就导致了陆景烁他们不分昼夜的赶路。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一瞬。 陆景烁紧张的屏住呼吸,等着马车里人的下文。 “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吧。” “呼——”陆景烁暗暗松了口气,招手示意大家停下休息。 他真怕车里的人又让他们加快脚步的赶路。 好在,马车里的人终于良心发现了。 一想到马车里的人,陆景烁不禁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赶了这么多路,自己身体康健尚且累的不行,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大病初愈能不能扛的住。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先开车帘看一看。 此时正被陆景烁担心的人,正坐在马车里望着掌心处的荷包出神。 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马车内。 原本冷漠的眸子如春日破冰的湖水一般,渐渐融化。 芙蕖殿。 江冉冉本坐在屋内的窗边,阖着眼在暖阳下小歇,耳边却听到了一阵轻响。 是手指轻敲窗户的声音。 一下子睁开双眼,江冉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屋内。 大家都各咎其职,并没有注意到这窗边发出的细小声音。 “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一众侍女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 殿内马上变得悄无声息。 江冉冉环视一周,仍不放心,起来亲自转了一圈,确认无人之后,才急步走向窗边。 才堪堪打开一扇窗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出现在江冉冉的视线中。 只见那只手一用力,下一秒殿内就多了一人。 正是那索。 江冉冉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窗户边又出现了另一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玄风。 看两人大大咧咧的站在窗边,江冉冉心如鼓擂。 赶紧将这两人推到一旁,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了窗,没发出一丝声响。 量谁也不会发现这芙蕖殿内一下子就多了两人。 “我还以为你还需几日。”江冉冉上下瞅着这两人,看并无什么血迹伤口的,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是因她而去,她实在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伤。 “提前处理好了。”那索上前一步,“最近王城没发生什么事吧?” 那索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没。”江冉冉摇头。 这段时间大家安分的很,都没有互相找事。 “如此,我先回一趟府,我一直对外称生病需要静养,已经许久没露面,很多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玄风会先与你说那边的事,等我处理好一切再与你细说。” 言罢,那索推开窗四处观察了一番,便纵身而下不见了踪影。 江冉冉看着对方迅速不见的身影,无奈的撇了撇嘴。 她还没来的及说话呢,走的竟然这样快,她让那索把玄风带回来,还真给她亲自带来了。 再次关好窗户,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到后面一声“扑通”跪地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玄风跪在地上,一脸悔意。 “这又是怎么了?”江冉冉缓步上前,“我记得我说过,作为我的下属,不必动不动就跪。” “属下愧对将军的嘱托,竟让贼人将大小姐掠至南疆!着实可恨!”玄风不为所动。 江冉冉缓缓叹气。 想来燕国回南疆的路上,那索应该也告诉了他不少。 他大概也都知道了。 眼看着玄风又准备开口,江冉冉赶紧出声打断了对方准备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南疆执意掠我,你在与不在又有何异?” 一人之力,何以抗一国之力? “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实在不必自责。” 玄风总是歉疚,觉得没有保护好她,殊不知对于玄风,她才是最歉疚的那个。 “何况,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他们待主子如何?”玄风这才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然后迅速的环顾一圈,又低下了头。 “……我本以为他们会待我如同他国质子,但那人待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语气微顿,江冉冉声音幽然。 “你看这大殿,便是我娘亲曾待的地方。”说着,江冉冉也环顾了一眼四周。 一角一落都透露着精致,帷幔随风而动,香炉里的清香缓缓而升。 她想起了顾连城第一眼看到大殿的惊讶。 因为这是她前世身为皇后却不及的。 “主子……真的是南疆的公主吗?”玄风犹豫的开口。 江冉冉目光下垂,看着仍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他问的不仅仅是自己是否是南疆的公主,而是,她是否是父亲的女儿。 是还是不是? 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嘴角溢出一声苦笑。 “但我永远是父亲的孩子。”微微弯下腰,江冉冉一双明眸直直地望向玄风,让人一眼就能看清眼底的神色。 对视几秒之后,江冉冉率先直起身。 “起来吧。” “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拉你?” 玄风微愣。 话题跳跃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小主子真的准备身手过来扶自己,玄风不敢耽搁,下一秒就身形笔挺的站在江冉冉面前。 第161章 报应 “朱将军怎么样了?” 江冉冉并不急着问她交待的事。 “朱将军不方便回南疆,现在正混在燕国太子府里当幕僚,等着主子的下一步指示。” 颔首,江冉冉继续:“交待你的事,如何?” “办妥了。燕国太子愿意配合我们,只要事成后把和硕公主在燕国的势力全部交到他手上,便绝无二话。” “嗯。”江冉冉点头,“我本也是如此打算,燕国这趟浑水我也没打算踏。” “这是属下查到的关于和硕公主在燕国的事迹。”从袖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递到了江冉冉手上。 垂眸看了几眼,江冉冉又道:“明依郡主那边?” “属下之前便安照主子的吩咐将那两道消息传了回去,没多久两位郡主就在王府闹了事,一直传到了皇宫里,在属下离开燕国时,三皇子把两位郡主都关了禁闭,然后亲自去宫里请了罪。” 明依郡主是正妃。 明珠郡主是侧妃。 这可真真是一对姐妹花,也不知道萧沐之这齐人之福享受的可惬意? 玄风看着自家主子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禁缩了缩脖子。 果然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明依郡主的孩子应该都要满月了吧?” “是男孩还是女孩?” 江冉冉突然饶有兴致的侧头问道。 “是个男孩,已经准备请封世子了。”玄风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跳跃性的思维,没有停顿便回答道。 抖了抖衣襟,江冉冉默而不语。 明依郡主脑子不行,肚皮倒是个争气的。 希望这对好姐妹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希望,可以将三王府搞得乌烟瘴气,家宅不宁。 让楚皇对三皇子的印象一差再差。 “明依郡主的孩子请封世子,和硕公主坐的住?” 以和硕公主和姜连翘的性格,明依郡主的孩子别说封世子了,就连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就像前世的自己,刚怀了孕就被灌了堕胎药,啊,不,是绝育药。 现在在想到以前的种种,她已经内心毫无波澜。  “属下刚刚还有一件事没有禀告。”玄风顿了顿,想起自己刚知道消息时的讶异,不免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惊奇:“就在几天前,京城传来消息说,和硕公主被禁足于公主府,而姜丞相则被楚皇停了官职。 ” “什么?!” “这俩人?!”江冉冉心头浮现了一个念头,却不敢确定。 直到玄风点头。 “通奸被抓?” 玄风正想着该如何美化通奸这个词,然后如何委婉地向自己的主子解释,就听见自己的主子直接自己说了出来。 “呃……是,本就是在丞相府被发现,且当时正值丞相夫人举办宴会,然后突然宴会众人被引到了后院,本以为是什么丫鬟侍卫的……苟且之事,结果却是丞相和公主。” “所以京城的那些贵妇小姐们,都看到了?” “那天丞相夫人请了几乎所有三品以上的贵妇人还有各家小姐,而发现丞相和公主时,大家几乎都在场。” “难怪。”江冉冉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道幽光。 不然以楚皇对这两人的信任和宠爱,怎么可能做出惩罚? 就算是现在对姜丞相和和硕公主做出了相应的惩罚,那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姜丞相最近干了什么?”出了这么一件事,姜丞相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毫无动作? 果然,玄风下一句话印证了江冉冉的猜想。  “姜丞相从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便每日寅时就跪在了宫门口,说自己心悦和硕公主才蛊惑和硕公主做了糊涂事,希望皇上不要怪罪和硕公主,言辞恳切,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啊,最后还表达了一下自己十 分希望能取和硕公主为妻。” “但第三天,姜丞相便病倒了。” “不过京城早已闹的沸沸扬扬。” “但,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从捉奸在床变成爱而不得而做出的无奈之举,然后楚皇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不得不给他们赐婚,最终变成一桩美谈。” “但是,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呢?” “我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一瞬间,玄风觉得面前本来温柔端庄的少女一下子阴森的仿佛从地狱走来。 他从第一眼见到自家主子起就知道,他的主子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柔贤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总是针对和硕公主,和一些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交集的人,甚至希望他们永无翻身之日,何况作为暗卫,服从命令本就是他最基本的能力。 而且,自从他有一晚守夜时,看到缩在床脚暗自垂泪的少女时,他只希望那些人能快点消失在世界上。 “主子的那封信可是关键?” “你且瞧着。”江冉冉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在这宫中不能久留,这里不知明里暗里有多少暗卫和南疆王的眼线,等会十一皇子进宫后,你便再和他出去,呆在他的府邸。” 江冉冉想到这,不禁微微蹙眉,虽然玄风是跟着那索来的,但已这些日子对南疆王的了解,她总觉得宫里那位已经知道了玄风的存在。 如果玄风是镇国公主的暗卫,那自然没事,可玄风他是别国将领培养出的暗卫,是江大小姐的暗卫,南疆王有足够的理由给玄风定罪。 南疆王现在还没有动静,无非是想看她如何处理了。 刚想开口,就被玄风急促的声音给打断了。  “将军交给属下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主子,不让主子受到任何伤害!之前主子让我离开去替小姐办事,属下荣幸之至,但却因此让主子受到了伤害,是属下的过失!如今主子深处这虎狼之地,属下 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安危而退缩?” 瞳孔骤然紧缩。 江冉冉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是从眼底涌上的眼泪。 赶紧扭头,胡乱擦了一把。 这话,跟当年玄风在楚国深宫里说的一摸一样。 深吸一口气,她压着颤音,不让对面的人听出异样。  “就是如此,我才要你平安无事。” 第162章 二皇子 “嘎吱。”殿门口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了一条缝。 江冉冉瞬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看着那被推开的门缝。 玄风更是早在大门发出声响时,一个起跃掩在了房梁上。 会是谁? 江冉冉闭息等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现在的大殿,静的只有香炉燃烧的“吱吱”声。 直至一抹月牙色的衣角映入眼帘。 陡然松了一口气,江冉冉像泄了气的皮球,松垮的站在了原地。 顾连城推门进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么一幕。 有些好笑,他好像很久没见过她如此随意的模样了,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记得自己要仪态端庄,正襟危坐。 哪怕是私下和他见面,也多是如此。 “原来是你啊。” 江冉冉心有余悸。 “怎么?很失望?希望看到的是别人?”顾连城无辜的眨了眨眼,嘴角挂上了一抹无辜的笑容。 他方才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碰到一晃而过的十一皇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便打算来芙蕖殿一问究竟,可刚行至芙蕖殿不远,就见殿门紧闭。 这在往常可不常有,他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不管不顾的推门进来了。 “冉冉不请上面那位贵客下来吗?也不怕人家蹲的腿麻?”说话时,顾连城瞧了瞧房梁。 这么点高度,上面的人能站直就怪了。 “你说是吗?玄侍卫?”他仅一瞬就知道了梁上的是谁。 又见面了。 “下来吧,玄风。”江冉冉无奈一笑。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这人。 说起来,前世,他们在自己身边,也算的上是好友了吧。 “是!”干脆利落的应声,下一秒,一身黑衣的玄风就稳稳落地。 抬眸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嘴角擒笑的白衣男子。 随即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顾连城打破了寂静。 “好久不见,玄侍卫。”嘴角上扬,不再是习惯性的笑容,而是随心而笑。 玄风疑惑的扫了对方一眼。 好久不见?他认识这人吗? 静默了一会儿,玄风犹豫道:“在下不才,似乎并没有见过公子。”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若是见过的人定有印象,这人口气熟捻,可自己脑海里确实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忆。 瞥了一旁的少女一眼,希望自己的主子能给他点提示。 “咳。”江冉冉以袖掩面假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指着对面的人道:“这位是顾连城,楚国人,不过现在是南疆的御医,也是我的……旧时。” 对玄风她没必要隐瞒,但有些事却不那么好解释,她与顾连城的关系,似乎用旧时一词也算是妥当。 但却没看到一旁刚刚还温润如玉,眼眸带笑的人,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只是这改变也仅是一瞬罢了。 “可是有什么事?”江冉冉看刚刚顾连城的脸色有些急切。 “没,只是看你门窗紧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温润的嗓音带着特有的关怀。 他怕她受伤,怕她生病,怕她出事,关于她周围的一切他都怕,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只愿她一世无虞。 “我今日去了二皇子的府邸。” 江冉冉微讶。 从八皇子因谋害镇国公主而被圈禁的第二天起,二皇子就称病告假在府,整整七天都没有出过府,连奴仆都甚少出府,整个王府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但是有一个人还是会天天出入王府。 “我代替张太医去王府给二皇子诊治。”仿佛看到了江冉冉内心的疑惑,顾连城主动道。 “张太医?” “是,张太医今日身体不适,于是我便替他到王府走一趟。” “身体不适?”江冉冉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连城。 张太医是出了名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诊治病人那叫一个风雨无阻,哪怕是身体不适也不能阻止他出诊,可今日居然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诊? 顾连城感受着少女疑惑的视线,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有这么令人怀疑吗? “我给他下了点泻药。” 果然…… “咳,被发现了没?”江冉冉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给如此敬业的太医下黑手,她总有点于心不安呐。 “他们有这个能力吗?”顾连城傲娇一哼。 算算时间,现在这个张太医应该还没能从茅房里出来。 江冉冉:…… “二皇子如何?” 如果今日顾连城没去王府,她也要想办法让人进王府一趟,结果顾连城已经替她解决了。 “是真病了。”顾连城秀气的眉,微微拢起让人有一种想要替其抚平的冲动。 “但不过是普通的伤寒,还带着低烧。”抬头望向窗外,一边看着窗外的嫩绿的枝芽一边道:“能维持那么多天的伤寒不好,也是难为二皇子了。” 怕是每天要泡不少冷水澡。 “他想干吗?” 最近大臣总是在向南疆王提太子的任命,而二皇子作为太子竞争的强大人选此时不活跃在朝堂,反而称病在家,是何意? 以退为进? 不,不是。 这种时候以退为进虽说是个方法,但更容易让大臣遗忘,使大臣被其他皇子吸引,聪明人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总归是在图谋什么。 “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若说大事,那只有边界和燕国的那一小摩擦。” “燕国?” 江冉冉眼神陡然下沉。 “燕国如何?” 她还没有找燕国麻烦,燕国就先自己找来了。 “似乎是攻打了一座边境小城。” “南疆是不是可以自己养私兵?”江冉冉思考了一瞬,道。 战乱? “是。” “哦——” “我知道了。” “我们的二皇子,这是想要兵权。”  有了兵权,才可成大事。 第163章 擅闯芙蕖殿 王城入口。 几辆奢华的车架缓缓而来。 上面的楚字令不少人侧目。 上一次见到楚国的车架,都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 “国师,到了。”一名士兵急步而来,恭声道。 一身朱红色衣袍的尤栖在城墙上格外惹眼。 尤栖看着缓缓停在城门口的车架,不语。 “国师?”士兵见国师仍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禁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唔……”像是才听到一般,尤栖侧头,摆了摆衣袖,“带本国师下去吧。” “是。”士兵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生怕冲撞了身后之人。 “国师到——”浑厚的嗓音响彻整个城墙。 周围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也惶恐的低头行礼,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楚国的领队,也就是陆景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点头示意,却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就更别提车内坐着的人了。 尤栖见此倒也不在意,就站在外面对着车内的人道:“安大人此番辛苦了,就先到驿站休息一番,之后王上会亲自设宴款待。” 整个车队一片安静。 车内的人没有答话,他们也不敢出声。 尤栖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恼,就这么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望着车厢。 似乎听不到答案也不准备离开了,就这么耗着。 最后还是骑在马上的陆景烁看不下去了。 暗暗瞪了一眼车内,抱拳对着尤栖道:“如此就麻烦国师了,安大人舟车劳顿,恐怕是体力不支,还请国师见谅。” “有朋自远方来,本国师又怎会怪罪?”尤栖大气的一挥手,豪气道。 “只是等安大人回楚国后可得好好锻炼身体,如此瘦弱,不似男儿啊!” “呵,呵呵。”陆景烁尴尬的笑了笑,不多言,驾着马赶紧带着车队离开了。 “哒哒哒……”直至车队消失不见,国师身边的人才敢上前。 “国师?可要进宫?”来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国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给国师下脸,就怕自己成了那只给国师发怒的替罪羊。 “进。”国师面无表情的转身,直接往王宫方向而去。 芙蕖殿前。 一身朱红色衣袍的尤栖不耐烦的等着,去通报的婢女却迟迟未出来。 衣袍一掀,推开两边拦路的人,直接朝里而去。 速度快的带起了一阵风。 “国、国师!”领路的太监目瞪口呆,他就晃了个神,怎么国师就只剩一个背影了?,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后,太监挣扎道:“不能擅闯公主寝殿啊!” 衣诀翩翩的人没有丝毫停顿。 “怎么?如今连我也见不得?”人还未入殿,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屋内。 刚刚被侍女换好衣服下塌的江冉冉,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她不过中午刚刚小息了一下,这又是怎么了? 本来还暗含怒气的尤栖,看到双颊微红立在床前的少女,一下子就消了火。 原来是在午睡…… 还以为是想躲着自己,他这么想不外乎自从江冉冉回宫后,几乎不曾与他碰面,哪怕碰见了也是疾步离去。 意图十分明显。 还来不及多想,耳边就传来少女不悦的声音。 “本宫是做了什么?让国师如此不待见?连通传都等不了就直接闯入?”本来还面目慵懒的少女,此时柳眉倒竖,怒斥道。 国师一阵语塞,一下子竟然想不出任何解释的话语,只好垂首赔罪道:“是在下错了,还望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了在下这次。” 说着还退后了几米已示尊敬。 江冉冉原本还想冷言冷语一番,此刻看见对方如此认真的赔罪也不好在说什么。 “罢了,也是本宫没有管好下人,没能安顿好国师。”江冉冉眉梢微缓,“国师如此急切的想要见本宫,可是有要事?” 见对方点头,江冉冉抢在对方开口前道:“若真的有要事,也该去御书房,而不是来本宫的芙蕖殿,国师可是迷了路。” 说着就想要身边的婢女带国师出去。 国师一看,哭笑不得。 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呢,就已经准备让他走了?这可不行。 “公主也好歹让在下说个一句话吧?在下连脚下的地板都没站热乎,就赶在下走,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江冉冉嘴角微抿,她自然知道不该如此,可这国师的眼神着实太具侵略性,她光站着就颇觉不适。 更别说交谈了。 但还是“是本宫的不适,还请国师说明来意。” 瞧着视线下垂就是不看向自己的少女,国师也不拖沓,直接了当的说:“楚国的车架已经在驿站落脚了。” 说完,便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女的反应。 果然,少女一听,本来看向地面的视线瞬间凝聚在尤栖的面庞之上。 急切道:“是谁?” “我并没有看到车内的人,但……”尤栖侧头状似思考,眼眸含笑的看向身前的少女,顾作停顿。 “咳,突然感觉有点累啊,还有些渴,啧,在城楼站了许久,似乎也有些饿了呢。”话锋一转,尤栖说起了毫不相关的话题。 江冉冉:……被气笑。 “涣蝶!” “看座!上茶!上茶点!”瞥了朱红色且笑的张扬的男子,江冉冉暗瞪了对方的一眼。 不多时,尤栖舒服的坐在座位上,惬意的捧着冒着雾霭的清茶,捏着一块糕点,微眯着眼。 “国师现在可以说了?” “车内坐着的应该是个年轻的男性,虽然没见着面,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而且据我了解,那个领头的,你似乎认识。”  虽然并不想提及对方,但看着少女殷切的眼神,他还是软了心。 第164章 到来 “陆国公府的陆景烁。” “嘶——”本来捧着茶盏的纤纤玉手突然一抖,滚烫的水珠不小心的溅到了手上,发出一声轻呼。 赶紧放下茶盏,江冉冉双手来回搓动,减缓痛意。 “没事吧?”尤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察看,但还没动作,大脑就牢牢的止住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果然,有时候,大脑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 诧异的抬起眸子,江冉冉停下动作,“当然没事,不过常有的事,本宫哪有那么娇弱。” 尤栖一听江冉冉如此无所谓的语气,有些心生不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如此不爱惜。 脑海里想了一堆词,一堆话,临到头,看到江冉冉疑惑的视线,一个都说不出来。 掩饰的轻酌了一口清茶。 无奈苦笑,他算是栽了。 清了清喉咙,尤栖正色:“晚上王上应该会在宫内举办接风宴宴请他们,你……” 你想参加吗? 最后一句话他没问出来,因为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她出现。 “本宫不会去参加,一是,本宫已经许久未在众人面前了,突然露面,恐怕有人会多想,二是,本宫的身份着实尴尬,实在不该再引起注意,否则恐遭祸事。” “既然都到王城了,总有机会得已一见。”江冉冉叹气,她总是没有清闲肆意的时候。 步步小心,太累了。 “你知道就好。”看着江冉冉黯淡的神色,尤栖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空气一阵安静。 谁也没说话。 “你若是担心,我可以帮你带话。”尤栖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句话。 他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忧心江家,虽然他知道江家并未遭受什么,但他嘴里说出的话,她是不会尽信的。 江冉冉听到此话,委实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犹豫的摇了摇头。 “算了。宴席之上不知道有多人盯着各方的动态。” 一炷香后,尤栖着实无话,但仍厚着脸皮磨蹭着在原处不肯离开。 直到屋外传来了安公公公鸭嗓般的声音。 “国师大人!王上正在御书房等着你呢!还请赏脸移步。” 无奈起身,尤栖最后临走时犹豫的看了眼江冉冉,还是压下心头想说的话。 其实,镇国公主若真的想知道楚国的事,大可以去问南疆王。 因为南疆王对她的疼爱,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哪怕镇国公主想要南疆的半壁江山,南疆王怕也是会同意。 真的就差把心窝子挖出来给镇国公主看了。 宴席上,筹光交错,暗中角逐,流水的佳肴,流水的佳人,令人眼花缭乱。 但总有几人,是不受影响的。 比如南疆王,比如国师,再比如……新来的安大人。 不过……旁边的陆大人,似乎就有些放浪形骸。 陆景烁本就爱美人,此时看到五官深邃,举止豪放的南疆女子更是爱不释手,若这不是王宫,他怕是早就走拥右抱了。 “嘿~美人!” 但时不时发出的话语,已经让周遭的人暗暗皱眉。 “陆大人看来很喜欢我们南疆的女子?”下面发的一切,南疆王自然看在眼里,于是才有了这么一问。 “回王上,景烁从小长在楚国,对南疆的一切自然无比好奇。” “何况,这里的美女,确实美艳的不可方物,景烁喜欢的紧。” “那安大人又觉得如何呢?”话峰一转,成功地将话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安大人身上。 比起陆景烁,他更好奇沉默寡言的安大人。 “臣已有未婚妻,对别的女人自然无甚兴趣。” “看来咱们的安大人是个专一深情的男子。” “来,孤敬安大人一杯。” 场面的气氛逐渐热闹,南疆王觉得可以开始进入今日的正题。 “楚国路途遥远,安大人风尘仆仆不远万里的赶来,孤心中十分愧疚,此番定好好招待安大人。” “王上严重了,在下来南疆是替楚皇办事,巩固两国邦交,楚皇信任在下,在下又怎敢只顾自己享乐?”安大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说出了宴席上除了行礼之后的第一句话。 只是这句话委实不怎么好听。 在座的不少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但安大人仍旧一脸淡然,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的话都产生了什么反应。 “哈,哈哈,我们安大人向来,向来古板。” 可怜一旁的陆景烁,吓得酒呛住了都没顾,只忙打着哈哈。 好不容易才活跃了气氛。 陆景烁也不看美女了,只目光幽怨的看向一旁的男子。 当初领这个差事的时候,他就预感到,此行是条不归路啊!若不是现在场景不合,他真的想跪在那人面前哭着喊着叫他娘。 仰头闷了一口酒。 陆景烁叹息,如此好酒,不知道还能喝几天,又看了不远处婀娜多姿的美女,叹息,如此美女他怕是无福消受了。 但安大人其实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虽会令人不悦,但远没有陆景烁想的这么……严重。 但陆景烁仍旧持续在自己的世界自怨自艾一直到宴会结束回到驿站。 “陆!景!烁!”安大人听着身后不停叹气的声音,着实忍无可忍。 “你何时变得如此……磨叽?” 闻此,陆景烁更加幽怨。 “寒,你不要命,你弟弟我还要命。”陆景烁看着在铜盆里洗脸,逐渐露出本来面容的男子,无奈道。 如星的眸子,剑眉峰鼻,冷厉的眼神。 正是墨王府的世子,墨枕寒。 “还是看你自己的连舒坦,那个安大人的脸,忒秀气了些,我实在是不太习惯。”陆景烁凑上前来左看右看道。 还望了望铜盆,结果什么也没有,不免有些失望。 之前一直在赶路,风尘仆仆,且人多口杂,他一直未曾近过墨枕寒的身边,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墨枕寒卸下易容。 “其实,你今日很失望吧?”  打量完之后,陆景烁侧眸望着一侧面容冷硬的男子,轻声道。 第165章 栽了 “……嗯。” 陆景烁本以为他得不到答案了,却在最后听到这一声极轻的嗯。 瞬间,他眼神极其复杂。 寒真的是栽了…… 虽然之前就有所觉,但亲耳听到总是令一回事。 他一直都说墨枕寒薄情寡义,冷酷无情,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就是这样的人,会把一个人放在了心尖上。 “既然想见,为何又要掩饰?”墨王府世子的身份出使南疆,虽说多有不便,但以墨王府的地位,这一些都不是问题。 “是青衣说……”墨枕寒犹豫道。 陆景烁:……???他们杀人不眨眼的黎世子说话还会迟疑? “说,说什么?”陆景烁显得有些急迫。 墨枕寒皱眉,他有些不愿。 但最后耐不过陆景烁急迫的视线和催促。 “青衣说,冉冉身边有一白衣翩翩,玉树兰芝,气度非凡的男子,而且两人关系……分外亲密。”墨枕寒艰难道。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后槽牙咬出来的。 陆景烁的脸一阵扭曲。 他想笑! 万年铁树不开花,这一开果然不得了!这都会吃醋了! “寒,你这是醋了吧?”等到好不容易恢复自如了,陆景烁赶忙道。 墨枕寒凉凉的视线扫了过来,陆景烁一下子收了音。 完了,他忘了,墨枕寒不是他等可以嘲笑的。 “呵,我还比不过一个大夫?”墨枕寒不屑冷哼。 掉头走了。 留下的陆景烁:……他还以为他会遭受到雷霆怒火,然后,呵了一声就结束了? 伸手摩挲了下下巴,他决定继续摸老虎的屁股。 “听说,那个什么捞什子国师,经常出入芙蕖殿,哦,对了,那芙蕖殿似乎就是镇国公主的寝殿。”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咔嚓”声。 一个茶杯硬生生被墨枕寒给捏碎了,碎片撒在脚边,看的陆景烁心惊肉跳,暗自咽咽口水,望了望窗外,他觉得此刻夜深了,是该就寝了。 刚往后退了没几步,陆景烁看到窗外快速的掠过了一道黑影。 虽然只是一瞥,但他对背影的主人实在太熟悉了,所以仅一瞬他就认了出来。 颤巍巍的转头,他看了一眼上一秒墨枕寒站着的地方,此时果然连个人影也没了。 该不是去夜闯王宫了吧?该不是去夜探芙蕖殿了吧? 汗珠一瞬间攀上额头,陆景烁急得跺脚,寒怎么还如此任性!明明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就赶去闯王宫!但真是不要命! 陆景烁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嘴,毫不留情。 叫他多嘴! 还好墨衣他们跟着,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春日的风刮在人脸上总是有些疼,更何况夜里正在疾驰的人。 墨枕寒感受着脸上刀割般的疼痛,不仅没有降低速度,反而加快了脚上的进程。 他已经能看到王宫一角。 他对自己向来自信,可青衣说的,陆景烁说的,仍旧让他觉得心头慌慌的,呼吸不畅,他一向我行我素,既然不放心,那他就亲眼去看看。 “主子!” 就在墨枕寒准备继续朝皇宫而去时,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墨衣墨轻一齐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拦我?”墨枕寒声音如冰,皱眉看向身前两人。 “属下不敢!”墨衣墨轻瞬间跪下抱拳道。  “只是王宫处处都是暗卫,武功高深,而主子您还未完全恢复,不如让属下先去探路。”墨衣匍匐上前一步说道,说完窥探了一眼自家主子阴郁的脸色,赶紧补充了一句:“您要是受伤了,夫人一定十分 担心!” 果然,墨衣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奇迹般的由阴转晴。 “嗯,那你去吧。” 不多时,墨衣就踏着月色而来。 王宫的高墙上,一闪而过三道黑影,速度之快,肉眼难以捕捉。 芙蕖宫内烛火摇曳,寂静悠然,从远处就感觉一片暖融融的景象。 殿内只有棋子的落地声。 江冉冉正窝在软塌上和顾连城下棋。 顾连城不仅医术好,下棋也是各中好手。 江冉冉夹着棋子,在棋盘上犹豫不决。 虽然她闲时总爱下棋,但似乎悟性不够,总是下不过顾连城。 可见脑子才是决定性因素。 顾连城看着江冉冉手握着棋子,黑白分明,分外惹眼。 看着少女一脸迟疑,他轻笑了一声。 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指指了指某处。 江冉冉瞬间眼睛一亮,飞快朝顾连城所指地方落下一子。 棋局得已继续。 “我说我怎么总是棋艺不精,原来是对手防水太过厉害。”江冉冉看着瞬间起死回生的棋局感叹道。 “我若是不放水,棋局太快结束,你岂不是锻炼的机会更少?”顾连城一脸笑意,温温柔柔。 夹起一子,江冉冉一边思考一边问道:“我听说,那人要赐给你一套府邸?” “是,说是可怜我孤身一人身处异乡,便想赠我府邸已示抚慰。” “你拒绝了。”江冉冉落下棋子,笃定道。 她太了解他了,别人会巴巴的想要,而他却巴巴的躲着。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这些,何况,南疆也呆不长。” “那又何必留这些身外之物。”顾连城语气淡然。 江冉冉点头,意有所指:“快了。” 也不是说棋局快了呢,还是离开南疆快了。 一局过后,顾连城看着越来越深的夜色,起来准备告辞。 “你身体不好,早些休息,也莫要再喝浓茶。”顾连城小心叮嘱,他之前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茶香,他便知道对方一定又泡了浓茶。 “你睡眠浅,不能……”顾连城刚准备进行每日的日行一唠,就被江冉冉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我睡眠浅,喝浓茶更不容易入睡。”看着和老婆婆一样啰嗦的男子,江冉冉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 顾连城被打断后,无奈的摇头,屈指弹了弹少女洁白光滑的额头。  刚放下手,就听到屋沿传来了一丝响动。 第166章 偷窥 顾连城瞬间抬头,探究的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喵~”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出现在了窗边。 “原来是只猫。”江冉冉轻笑道。 顾连城的眼神瞬间放松,但还是疑惑的望向屋顶,他总觉得方才的响动,不是一只猫能发出来的。 “玄风什么时候能入宫?他在总是要放心些。” “那索昨日来时说,过几日便让安然带着几名暗卫过来,说是担心我的安危为我挑选的,我作势收下来,玄风也可以正好混在里面。” “好了,你别送了。”殿门口时,顾连城对这一直跟过来的少女道,“夜里还是寒凉,小心身子。” “你睡眠浅,我叫涣蝶给你温了一杯牛乳,有助睡眠,记得喝。” “知道了知道了。”江冉冉无奈,把手里的宫灯往顾连城手里一塞,“有时候觉着你哪里是太医,分明是个管家婆。” 笑瞪了顾连城一眼,江冉冉转身离去。 殿内微弱的烛火映在少女离去的背影,异常温暖。 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顾连城握紧了手里的宫灯,转身离开。 他这一辈子奢求不高,哪怕只是背影,若是能让他看一辈子该多好。 芙蕖殿是安静了,但不远处的树丛里,却不太安生。 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主,主子,天色已晚,不如……”墨轻颤巍巍的上前试探说道。 “你说,我现在去把那个什么破大夫干掉的概率是多大?” 墨轻墨衣:…… “还有那个那索?是谁?安然?又是谁?” 墨衣墨轻:……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出现了这么多莺莺燕燕。 “果然春天到了,草长莺飞,就连桃花也多了。”墨枕寒幽幽一叹,然后又目光幽幽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墨衣墨轻,“你们说,怎么样才能辣手摧花?” 说着还把身旁一株不知名的野花给硬生生的折断,踩在脚底下,碾了又碾,看的墨衣墨轻心惊肉跳。 “这……”墨轻语塞。 他们是说还是不说?要放任他们家主子去辣手摧花么? 但还没等他们斟酌好语句,他们家周身充满醋意的主子就一跃而起,走了。 走了? 还跪在地上的墨衣墨轻一愣,赶紧连滚带爬地跟上。 他们怕自家主子把人南疆的皇宫给拆了! 在驿站里等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陆景烁,头靠在墙面上昏昏沉沉,都快进入梦乡了。 “嘭!”门被撞开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陆景烁惊醒。 茫然的睁着双眼,陆景烁下意识的摸了把嘴巴。 唔,没流哈喇子。 “寒!”陆景烁看着原来就冷着一张脸的墨枕寒,此时的脸色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天寒地冻。 在混合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冷气,陆景烁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拿眼神询问着身后的墨衣墨轻,但视线都还没有接触到,对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速度…… 起码也给他个提示吧!又让他去摸老虎屁股吗! 自己在心中默默的点跟蜡之后,陆景烁硬着头皮上前。 “寒,你刚刚上哪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明知顾问。”墨枕寒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对方,径自进屋。 他现在心头犹如有火在烧,他努力克制着,却是徒劳,大脑只留一片空白,什么计谋,什么隐忍,统统都是狗屁! 下一秒,房门被毁。 陆景烁在后面看着男人横扫千军的气势,默默地退离到十米之外。 “乒乒乓乓……”屋内接二连三的响起东西破碎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 陆景烁拍拍胸脯,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让别人都去外面的客栈去住了,不然非得露陷不可。 在屋内声音渐渐消失,气氛归于平静之后,陆景烁在那摇摇欲坠的门口处踌躇不前。 “进来!鬼鬼祟祟干什么!” 直到冷厉的声音如寒刃一般袭来。 陆景烁挪着自己的小步子,缓慢地朝屋内而去。 刚踏入屋内没几步,他就听到背后“轰隆”一声。 门,塌了。 看着之前还牢不可摧的门板,现在却碎成一片一片,可见其主人用力之猛,怒火之大。 往前几步,就看到墨枕寒靠着窗边,捏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寒,你怎么了?” 阴影投在男子的脸上,看不清神色,陆景烁靠近后,才看清墨枕寒有些泛白的面容。 “可是心绞痛?”陆景烁眉头紧紧一皱。 自从墨枕寒解蛊之后,就落下了后遗症,之前已调理的不错,但只要有大喜大悲的情绪就容易心绞痛,索性墨枕寒本就少有情绪起伏。 但今日…… 他居然忘了这茬,放任寒去了王宫,他当真该死! 若是寒有了什么好歹,他如何面对墨王? “不过是心绞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又在想什么?”墨枕寒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就一眼,他就知道这人又开始联想一下奇怪的东西。 “不需要叫太医?”陆景烁还是担忧。 “你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墨枕寒差点被气笑。 “我问你,你知道那个顾连城是谁吗?”墨枕寒薄唇轻抿,眼神不自然的瞥向窗外,手指也不自然的动了动。 话题跳的太快,陆景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道:“知道。” “那那索呢?” “知道,是南疆的十一皇子。” “那,安然呢?” “……知道,是颐国公府的大公子。”陆景烁随着一个个问题下来,眼神逐渐奇怪。 “那南疆的国师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 “那你给我讲讲。”在一旁人奇怪的眼神注视下,墨枕寒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陆景烁在一旁则差点惊掉了牙。 “……讲、讲什么?”陆景烁口齿不清道。  “讲他们和你嫂子的关系。”墨枕寒语气幽幽。 第167章 王后 夜晚总是一晃而过。 涣蝶看着床榻上睡着正香的公主,数着日头,是要非起不可了。 “公主——,公主——”唤了好多声,江冉冉挣扎的睁开双眸。 “公主,起了——” 小心扶起公主,涣蝶拿着热帕子给江冉冉敷脸,一边道:“公主近些日子的睡眠越发好了,看来睡前喝杯牛乳果然是有些用的,顾太医着实费心了。” “但是更胖了。”江冉冉刚睡醒的嗓音软绵绵的,话音又似嘟囔,整个人十分的娇憨。 “公主这么瘦,胖些可是好事!”涣蝶愉悦,笑着说。 她刚服侍公主时,摸着公主身上都是骨头,后来才好不容易长了些肉。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竟然也半年了。 “等会要去王后宫中请安,公主准备穿哪件衣裳?”涣蝶扶着江冉冉站在一堆衣服面前,询问道。 “随意吧。”左不过也是去做样子的。 何况王后也…… 江冉冉眼里闪过复杂。 涣蝶应是,夜随手挑了件素净的衣裙,替江冉冉换上。 长乐殿。 江冉冉每次下轿看到的都是这三个大字。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每次看到这三个字时,她心头总是缠绕着一股讽刺的情绪。 长乐,本是好意,可当它成了皇后寝殿的名称—— 呵,哪个皇后是真的长乐的? 后宫总是那么一句话,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公主?”看到突然停下的少女,涣蝶上前轻唤。 “没事。走吧。”江冉冉摇头,头上的金饰也跟着晃动。 “是。”涣蝶退后两步,扶着江冉冉踏上高高的阶梯。 “镇国公主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破了本来繁华的大殿。 许久都无人应答。 半晌午,日头也烈。 涣蝶失了耐心,就想上前去敲门,却被一旁的少女拦下来。 “再等等吧。”话音才刚落不久,涣蝶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就被人从里面笨重的打开了。 是王后身边的侍女。 “公主殿下。”那人诚惶诚恐的退至一边,恭敬的将江冉冉一行人迎进殿内,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倨傲。 殿内空无一人,空气沉闷,弥漫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 “王后的病可有好转?” “没有,还是原先的模样。”侍女低声禀告,“奴婢这就去知会一下王后娘娘,公主殿下,您先稍等片刻。” 说完转身就想离去,步履匆匆。 “不必了。”江冉冉皱眉叫住那人,上前道:“你家主子在哪里?本宫随你一道去。” “王后娘娘正在佛堂礼佛。” “我随你一道前去。” “是。”侍女不敢反驳,只得在前方带路。 “公主殿下,里面便是了。” 侍女撩起用来挡风的帘子,恭敬地候在一旁。 江冉冉颔首,率先迈步而入。 不同于大殿内苦涩的中药味,佛堂里到处充满了袅袅的佛香。 虽然曾经,她觉得这些带着他人愿望,苦难而燃烧的佛香闻起来都苦涩无比。 但如今不会了。 “南无、喝啰恒那、哆啰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锤婆耶……”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佛堂中十分醒目。 脚步停顿了一下,江冉冉垂眸看到王后身旁的另一蒲团。 随即跪了下来。 行了三礼。 没有佛珠,江冉冉便双手合十的轻声呢喃。 嘴里念的正是王后一直念的大悲咒。 一炷香过后。 江冉冉听到身旁人渐渐停下的声音,自己也缓缓睁开双目。 轻吐了一口气。 “未央见过王后。”侧过身子,江冉冉朝身边的女子行了一礼。 一个月不见,对方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公主殿下多礼了,本宫可担不起镇国公主的一礼。” “不知镇国公主今日来此有何目的,本宫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废人,怕是帮不上你什么,你也从本宫这得不到什么。” 王后站起身,原本金饰裹头,锦衣华服,丹蔻涂手,而今只剩下一身素色衣裳,仅一根银簪挽头,手里则拿着佛珠。 相差之大,让人不敢置信。 “怎么?觉得本宫和以前相差甚大?” “你觉得本宫要不要恨你?本宫沦落到如斯境地,可都是你害的!镇国公主!”王后一步步朝江冉冉走去。 涣蝶看着就想上前,却被江冉冉一手挥退。 “可是显然,你不恨我。”江冉冉语气淡淡,看着面前明显苍老的女人,内心只有一丝同情。 “你恨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王后重复了一遍,“是,我恨的是我自己!恨自己当年为何要入宫!为何要为后!又为什么没有害死你那个娘!” 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厉。 “若我当初没有进宫,此刻怕也是儿孙满堂了吧。” “怕也是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王后跌落在蒲团上,低低地哭了出来。 若不是进了宫,她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只能与佛堂相伴。 江冉冉目光怜悯,就这样看着那个低声哭泣的女人。 可怜吗? 可怜。 但有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后何尝又不可恨呢? 从曾经的闺阁少女,到一国之后,又到如今的囚禁寝宫,王后手里不知道流着多少人的鲜血。 “若是你害人的时候,也这般想想,说不定如今就不是此番处境。” “我想害你,你不恨我吗?”王后满脸泪痕,抬头看着面前明艳的少女。 “不恨,也不想恨,因为你不值得我恨。” 江冉冉笑了笑,弯身扶起蒲团上的女子,随即转身离去。 独留女子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处。  佛祖?她该如何? 第168章 合作 与此同时,王宫另一处。 “南疆内,蛊毒早已荡然无存,也早就没有人还会这阴毒之物,只不过蛊毒再现,确实人心惶惶,孤等会就下旨派人再彻查一番。” 南疆王面前坐着的赫然就是陆景烁还有由墨枕寒假扮的安大人。 他们此番前来南疆,正是奉楚皇之命来了解蛊毒一事。 楚皇别的没有,就是十分惜命。 以至于只是墨枕寒被人下了蛊,也让他自己觉得非常的害怕,甚至连在对燕国之事的处理上都一改往常退让的作风,变得咄咄逼人。 现在楚燕两国还僵着,楚皇便想到了处在特殊地位的南疆。 南疆和楚国还有燕国都是邻国,且南疆作为原本蛊毒盛行的国家,想来对蛊毒了解的更多一些,所以楚皇才动了出使南疆的心思。 当然在出使南疆这件事上,江府和墨王府都在暗中出了不少力,这次出使才得已顺利进行。 “王上办事,我等自然没有不放心之理,只是——”陆景烁停顿了一下。 南疆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我们楚皇还希望一事我们楚南两国可以达成一致。” 南疆王眉梢一挑,心里不由叹道:这可真是稀奇事!就楚皇那个自大狂,能有如此反应,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景烁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从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枕寒,示意他该开口了。 “在下没记错的话,燕国前几日刚袭击了南疆一个和燕国相邻的小城。” 南疆王将目光放在了墨枕寒脸上,笑了笑,“没错。” “想来南疆王也十分讨厌这些时不时的骚扰,而楚国则愿意和南疆联手,解决了这些时不时就来一次的骚扰。” “联手?”南疆王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孤有生之年还能和楚国联手,那孤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他可没忘记楚国之前是有多么嫌弃南疆,他看起来像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在下觉得,王上一定会选择和楚国联手的。”墨枕寒听着南疆王的嘲讽,不为所动,自顾自道。 “何以见得?”南疆王不耐道:“安大人未免太自信了些。” “不是在下自信,而是在下知道一件事,想来南疆王会感兴趣。” 墨枕寒说完,扫了一眼一旁静立的安公公。 “小安子,先下去吧。” “是。”安公公一摆浮尘,躬身退下。 御书房内只剩下三人。 南疆王一伸手,示意墨枕寒继续。 “在下知道,南疆王十分疼爱已经逝世的玉莲公主,并且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玉莲公主的死因。” “你什么意思!”南疆王本还无所谓的表情,此时凶相毕露,咄咄逼人。 带着杀气。 玉莲公主就是他心中的逆鳞!摸不得,碰不得,也说不得! 眼见南疆王就要发飙,墨枕寒这才不紧不慢道:“在下知道玉莲公主的死因,想着告知一下王上也算是成人之美,却没想到王上竟有如此大的怒气,倒是在下的不该了。” “……是孤太过激动了。” 沉默了一会,南疆王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的盯着墨枕寒,不想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知安大人刚才的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墨枕寒站起身,平视着南疆王,“我知道玉莲公主是被谁害死的,就看南疆王想不想知道了。” 南疆王垂眸,来回渡步。 一遇到玉莲公主的事情,他就仿佛被蛇咬了七寸。 无法逃脱。 “据孤调查,玉莲公主是病死的,而你却说玉莲公主是被他人所害?” “孤如何信你?” “王上是一国之主,在下还有那个本事骗的了王上?何况王上只要派人一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再者,在下起码在楚国得呆上十日之久,相信王上在十日之内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而且,王上自己也不信玉莲公主是病死的,不是吗?” 确实,他不信,他根本不信玉莲是病死的,她身体明明十分康健,怎会突然生病而香消玉殒? 这个楚国人说得对,他们人还在这,犯不着骗自己,他查里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线索,当年之事,就仿佛中断了一般,让他无从查起。 他甚至不奢望这个楚国人能告诉他真相,哪怕是一个线索,他对会真心实意的感谢对方。 这是他难得的机会。 “先说说你的条件。”南疆王还是保留着理智。 “就是在下之前所说,希望南疆能与楚国联手,对付燕国。” “对付燕国?对付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知安大人是指哪种?” “将燕国皇上拉下马,让燕国太子上位。” “安大人很信任燕国太子?” “不是在下信任,而是在下的皇上信任。”墨枕寒略一停顿,“燕皇宠爱成王,而成王却是之前现实的蛊毒的出处,不管燕国太子如何,起码和燕国成王相比,燕国太子算得上是个正派人物。” “若是我们不把燕国太子推上那高位,以燕皇对成王的宠爱,极有可能让成王继位。” “等到那时,燕国对南疆的骚扰,恐怕不止是邻城的小大小闹了。” “你说的不错。” 南疆王浓眉一拧,思索着把燕国太子推上高位的可行性,抛开玉莲不说,这个安大人的劝谏也着实令他心动,作为自己国家的邻国,他自然希望对方能安分守己。 “孤同意你的提议,帮燕国太子谋朝窜位。”  “但,作为交换,你要告诉孤,你知道的关于玉莲公主的所有事情。” 第169章 玉莲之死 “王上可知燕国的惠王?” “惠王?”南疆王寻思了一番道:“记得,是燕皇的胞弟,很得燕皇信任。” “难道玉莲的……死,和他有关?” “他十多年前到过楚国的京城,只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人十分热爱美人,并且极其的小心眼。” “若是得不到的,那便会毁掉。” “还有一点便是,当年玉莲公主病逝的病因到底是什么,没人查的出来。” “王上可知前些月,被燕国成王下了蛊的墨王府世子?”墨枕寒反问。 “有所听闻,莫非——”南疆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让他心擂如鼓。 “玉莲公主生病时的状态和特点,与黎世子中蛊的特点十分相似,所以会不会当年玉莲公主不是因为生病病逝,而是因为中蛊而亡?” “……你说的,孤会去仔仔细细的调查一番,今日辛苦你们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南疆王再次出声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墨枕寒眼尖道看到了南疆王衣袖下紧握的双拳。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南疆王批准。” “什么请求?”南疆王现在脑仁疼的紧,只想将他们都赶快送出去。  “在下想参观一下王宫。”墨枕寒说着状似为难的解释着:“楚皇令在下重修宫殿,要求与之前不同,可在下实在灵感枯竭,而今看到南疆的王宫如此美轮美奂,若是能参观一番,定然能产生灵感,还望 王上准许。” 一旁的陆景烁目瞪口呆。 修,修皇宫?什么时候的事? 脑中浮现出今早出门时,寒说的话。 今日,我定要见到冉冉。 所以这是拿楚皇当幌子了吗? “这有何难?孤这就叫安公公带你们游览一番,也是孤招待不周,楚国远到而来的贵客,居然还没有参观过王宫。” 说着就招来了安公公,带着陆景烁他们出去了。 出了御书房,安公公腆着一张笑脸,望着身后两个年轻俊美的公子,道:“不知二位准备先去哪呢?” “后宫。” “御花园。” 墨枕寒和陆景烁一同出声,但显然不怎么默契。 墨枕寒凉凉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的开口:“后宫。” 陆景烁感受着那含着冰刃的眼神,感觉周身的温度瞬间下降。 “后宫,后宫。”陆景烁赶紧补充道。 缩了缩脖子,他不是想迂回一些吗?免得目标太明显啊。 唉,真是不识好人心。 安公公憋着笑,一甩浮沉。 “如此就跟杂家走吧。”  “按着规矩,这后宫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但既然二位得到了王上的准允,那走一遭也没什么,只是要记住,进了后宫千万不能离开杂家,否则,若是闹出了什么,可不是杂家说得清,挡得起的。”安 公公说到最后语气严肃。 “是,公公讲的,我们清楚了。”陆景烁笑呵呵的上前,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快速的塞进了安公公的袖口。 安公公掂了掂荷包的分量,满意的眯了眯眼。 “不知道两位大人想去哪一殿?” 陆景烁侧头看了看又开始沉默的墨枕寒,便开口道:“听说南疆有一位极受王上宠爱的公主,而且之前一直流落在楚国……不知我等可否一见?” “王上的确有一位极宠爱的公主,可是这位公主可不是杂家能作主让你们见的。”安公公皱眉道。 镇国公主在王上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任何人能比的上的。 他自然也不敢去触碰这片逆鳞。 “我等自然不会麻烦公公,只是麻烦公公帮我们禀告一下,若是那位公主不同意,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 安公公听闻,内心松动了一下,但还是有些迟疑。 别人不清楚镇国公主的来路,但他可是知道一二的,这两个楚国人,会不会是镇国公主的旧时?但若是这两人是旧时,王上又为何让这两人进后宫? “安公公怎么不想想,若是镇国公主也想见我们俩人呢?” “这……” “安公公禀告的时候可以说是陆国公府的公子求见。” 陆景烁说完,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比之前还要厚重的荷包,递到安公公面前,“麻烦公公了。” 安公公迟疑了一瞬,还是犹豫的接了下来。 “既然你们如此诚心,那便跟杂家走吧。” 绕过一座座朱红色的宫殿,在阳光下显的刺眼的琉璃瓦,安公公在一处显得与别宫更加精美的宫殿外停下。 “这就是镇国公主所居住的芙蕖殿,二位大人现在此稍等片刻,容杂家先去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 安公公还没来的及转身进殿,侧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嗓音温润,如春风拂面。 陆景烁却觉得周身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原来是顾太医。”安公公定睛一瞧,眼前之人正是之前救了镇国公主一命而被王上直封太医的顾公子。 “安公公这是?”顾连城目光看向安公公身后的两人。 其实他在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后宫中很少出现其他人,更别说是如此风姿卓越的公子了,自然一眼便瞧见了。 陆国公府的陆景烁。 他是认得的。 不过眼下他们没有交集,他还是装作不认识好了。  “哦,这两位上楚国来的使臣,此番想要拜见镇国公主,既然顾太医来了,不如就帮杂家进去禀告一声?”安公公笑了笑,这顾太医是镇国公主眼前的红人,他去禀告,更自己禀告,那份量可是不一样 的。 “能帮安公公的忙,是顾某的荣幸。”顾连城微微拱手,“那便请安公公和两位大人稍等片刻了。” 顾连城抬眸打量了一眼从他出现就一直紧盯自己不放的另一位公子,心下疑惑。  为什么他觉得那位公子对自己的敌意,有些大? 第170章 吃醋了 “那位顾太医,每日都会来给镇国公主诊脉吗?”陆景烁看着人影消失在眼前,试探的问安公公。 “是。”安公公点头,这些告诉他们也无碍,“这位顾太医医术确实很好,镇国公主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康健,连着王上也十分的高兴。” “对了,据说顾太医也是楚国人,不知道是否也是来自京城?” 陆景烁嘿嘿一笑,刚准备回答,殿内就出来了一位侍女。 “哟,这不是涣蝶姑姑?”安公公笑着上前行礼。 “安公公多礼了。”涣蝶侧身躲了安公公的礼,恭敬道:“公主让安公公带着这两位大人先去偏殿等候,公主诊完脉就来。” “杂家就不进去了,麻烦涣蝶姑姑带他们进去了。”安公公歉意道。 “安公公太客气了。”涣蝶笑了笑,领着陆景烁进了殿。 路上,陆景烁继续发挥他不要脸的精神,凑上前去问:“这位姑娘,你们公主的身体不好吗?” “公主的身体很好,每日诊脉不过是求个心安。”涣蝶在前面目不斜视的领路。 “唔……在下刚刚看到顾太医了,似乎很是年轻,他的医术很好吗?每日都是他来请脉吗?”陆景烁看了眼静静跟在一旁的墨枕寒,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停的跟在侍女后面不停的问问题。 刚开始涣蝶还是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到后面,涣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真是没见过如此话多的男子。  看了眼不远处的偏殿,涣蝶一个转身,扬起无懈可击的假笑,对着还在聒噪的陆景烁道:“这位大人,有什么问题您等会儿可以亲自去问公主,前面就是偏殿了,奴婢赶着去伺候公主,就不进去了,您 请自便。” 说着也不管陆景烁他们二人,直接朝寝殿而去。 陆景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无视他的美貌。 “我的魅力最近下降了吗?”陆景烁惶恐。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冷哼。 陆景烁:…… “寒,不是做弟弟的说你,就你这么天天冷着一张脸,哪个正常的姑娘会喜欢?” “你看看那个顾太医,如沐春风的,笑一笑不知道要融化多少小姑娘的心。” “啧啧啧。然后在日日陪伴下来……”陆景烁声音拉的老长,不出意外的看到墨枕寒原本就黑着的一张脸,现在更黑了。 “连城,你说我要不要去见?” 殿内,江冉冉靠在软塌上,有些心神不宁,顾连城就在她对面坐着。 “如果想去,那就去,他们既然能来到这芙蕖殿,肯定是经过王上的准许的,所以你也不必想得太多。” 顾连城的话在胸腔里绕了好几个圈,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于私,他自然不想江冉冉去见那人。 他刚刚还未想起陆景烁身边的人是谁,直到进来后不久,他才想起,陆景烁与墨王府黎世子最为要好,那刚刚那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易容的黎世子了。 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有如此大的敌意。 但是他怎么忍心让自己心尖上的姑娘遗憾失落? “可是……” “既然你如此纠结,那我去帮你打发了?”顾连城作势就准备起身。 “不了,我……亲自去吧。”江冉冉眉头一跳,忙站起身。 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殿外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顾连城一惊,急忙起身把江冉冉护在了自己身后。 下一秒,门就被人踹开。 墨枕寒进去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被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的画面。 他的心,突然有点疼,比他中蛊时蛊毒发作时还要疼。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只好沉默的望着屋中的两人。 “公、公主!”涣蝶惊慌的跑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顾连城率先发问,幸好闯进来的不是敌人,否则…… 一想到可能的后果,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 “是奴婢的失职,还望公主殿下和顾太医恕罪!”涣蝶诚惶诚恐。 “没有下次!”顾连城冷声道。 “是,是。”涣蝶赶紧爬起来退了出去,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差点把身后匆匆而来的人给撞倒。 “陆大人。” “陆景烁?”江冉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江,啊不,镇国公主。”陆景烁看了一眼停在原地的墨枕寒,暗暗的戳了戳对方。 不管不顾冲过来的是他,站着不说话的也是他,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寒了。 男人心,海底针啊。 江冉冉则疑惑的看着那个闯进来的面生男子,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有些委屈巴巴的? “他是谁?”想着,江冉冉就问了出来。 “呃……他是安大人,此次一起出使南疆的大臣。” “怎么还让人站着门口?”顾连城此时确定没危险了之后,就退到了一边,这时看着难得犯糊涂的江冉冉,宠溺的笑了笑。 “是呢,陆景烁,你和这位……安大人,先坐下吧。”江冉冉示意他们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在看向那位安大人的时候,她感觉那位安大人看向自己的视线更加幽怨了? 她之前在楚国有认识这么一位安大人么? “不知这位安大人刚刚为何直接闯入殿内?”她记得他们也没有在偏殿等多久吧? 只见那位安大人垂下眸子,思考了几秒,这才抬起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江冉冉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任性的回答。 “呃……听闻这位顾太医也是楚国人?可是楚国京城人?”陆景烁感受着身边越来越冷的气温,没忍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已经在一旁开始自己下棋的顾连城疑惑抬头,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谈论到他头上了。 “连城之前是楚国的太医,只不过……后来一些原因到了南疆。”江冉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他救了你?”清冷如泉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冉冉看向声源处,正是那位安大人。 “……是。”  得到答案,安大人沉默后,又道冷一句不相干的问题:“没想到江小姐会是镇国公主。” 第171章 认出 气氛一下子僵硬。 但墨枕寒显然不在意,他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软榻上端坐的少女,仿佛要一眼望进心底。 “听说镇国公主在楚国是有婚约的,不知道镇国公主什么时候打算履行婚约?” 墨枕寒薄唇紧紧的抿着,因为用力都泛起了白色。 江冉冉则完全愣住了。 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陆景烁,却得到对方闪躲的眼神。 “你想嫁给别人?”墨枕寒没在第一时间得到江冉冉的答案,气的直接站起身,朝对方走去。 江冉冉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大片黑影将她笼罩。 抬头,看到刚刚还在几米之外的墨枕寒此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以压迫的视角看向她。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她调制的香料。 而这个香料她只给过一个人。 “是他吗?”墨枕寒侧头看向一旁安静下棋的男子,眼里闪过杀意。 手缓缓伸向袖口。 进宫不能带武器,可不代表,他不能藏武器。 如果江冉冉回答了是,他决定下一秒就把那个什么破大夫给血溅当场,然后扛着江冉冉就走。 恨他也好,骂他也好,他就是不想放开她。 他想了那么多年,眼看终于要抱得美人归,却中途杀出那么多程咬金。 他能忍到现在,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顾连城轻笑了一声,扔掉手中的棋子,打乱了一盘棋局。 也打乱了他的心。 起身。 “这位安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冉冉的义兄,而不是什么情郎。” 白衣翩翩,温润如玉。 哪怕说着自己最不愿说的话,脸上还是能扬起最温和的笑容。 “反而安大人,不是安大人吧?” “呃……各位,各位,咱们能不能慢慢说?”陆景烁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小心翼翼地起身提议道。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他。 “寒。” 一双冰凉的手,拽住了墨枕寒的袖子,也握住了他的手。 墨枕寒一惊,下意识的就回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 抬眼一看,却让他慌的不行。 只见江冉冉泪眼婆娑,语气哽咽。 “是你吗?寒?”江冉冉伸手摸向男子下颌处,摸索着人皮面具的纹路,却无果。 眼中顿时一阵失落。 不是吗? 可是这双眼睛,越看越熟悉,还有他说的话…… 墨枕寒本来还想再绷一会儿,但看到江冉冉失落的眼神,他连一秒都不想再拖。 暗骂了自己一声,碰到江冉冉他算是没辙了。 “……是,是我,你别哭了。” 墨枕寒听着江冉冉低低的啜泣,心疼的不行,看到旁边的洗手盆,就直接上去把自己的易容给擦了。 “看,是我吧?”墨枕寒蹲在江冉冉面前,平视道。 还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颊。 “是,是你。”江冉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羞涩的笑了笑,活了两辈子了,她居然还如此不顾形象的哭了出来。 “可是你是怎么来南疆的?你的蛊呢?可是解了?”江冉冉一想到蛊,连忙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早就解了,我还等着娶你过门呢。” “好,我等着你。”江冉冉看着面前眼里只有自己的男子,原本不好意思说出的话,此时没有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 “真的?”墨枕寒眼里蹦出惊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少女如此明确的表示,他一把搂住江冉冉,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江冉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现在又在眼眶里打转。 墨枕寒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子,她到底何德何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墨枕寒耳边,传来江冉冉轻柔却不失坚定的嗓音。 她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福,这一世上天才给了她这么一个重她爱她,不离不弃的男子。 她若是再不抓牢,真是愧对上天给她的机会。 “可我现在……在南疆,别说成亲,就连回到楚国都难。”江冉冉无奈道。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 墨枕寒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胸有成竹。 “你就等着半月后和我一起回楚国吧,做我的新娘。” “那些害过你的,那些你不喜欢的,我都会一一替你铲除。” “你……”江冉冉惊疑。 “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讨厌三皇子和和硕公主,但你不喜欢的,我都会为你解决,何况,之前那件事,的确有和硕公主的参与,否则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没有你,我也决不会原谅她。” “其实,我在南疆,过的很好,说实话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对我这么好。” “他是对你很好,可他的行为,差点把你和江府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把你掠到南疆,又把你封为公主,可曾想过他人对此的反应?” “索性他还没有泯灭良知,知道和我配合一起压下那些对江府还有你不利的流言蜚语,否则你此刻就算回的了楚国,也不能回去。” “江府,江府现在如何?”江冉冉紧张的看向墨枕寒,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放心,你的家人一切平安。” 墨枕寒抚平少女眉心的褶皱,他希望她永远不会被事情困扰到。 “相信我,你马上就能和你的家人团聚。” “你打算如何做?” 迟疑了一下,江冉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信任墨枕寒的能力,但她也担心他的安危。 “我准备去搅一搅燕国的浑水,也好让我混水摸鱼一番。” “燕国?”江冉冉目光与顾连城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你在看谁?”  目光还没有和顾连城接触超过三秒,墨枕寒就强行打断了江冉冉的视线。 第172章 挑明 江冉冉好笑的看着墨枕寒的反应。 “如果你是准备对付燕国……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俏皮的眨眨眼,少女决定不在隐瞒。 “合作?”墨枕寒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我也在燕国安插了一些人手,现在都是连城在负责,既然我们目标都是燕国,想必合作能更快的达成我们的目标。” “你的目标是?”墨枕寒好奇,他发现他每次都能看到江冉冉不同的一面,着实令他欲罢不能。 “让和硕公主万劫不复,顺道在推燕国太子一把,好让他尽早好好的治理国家。”基于经验所谈,燕国除了燕太子,基本上没一个省心的。 果然是和硕……墨枕寒实在好奇的紧,为什么和硕明明与江冉冉无甚交集,江冉冉却与她有一种至死方休的感觉? 他会等,等江冉冉愿意亲口告诉他愿意。 “这个燕太子还真是走运,有这么多人帮他,若是在成不了大事,那可真是丢人了。”被众人忽视好久的陆景烁,此时突然冒了出来。 他正准备在多说几句话时,突然感觉前侧传来了一道冷飕飕的视线。 这么多天下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了。 真是个醋坛子。 嘿嘿笑了一声,“不过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是吧是吧。”他已经摸清套路了,这种时候,只要顺着墨枕寒的心意夸一夸,马上春风和煦。 果然,墨枕寒原本还冰冷的眼神,瞬间春回大地。 呵,算他识相,那他就不根这小子计较刚刚和他夫人说话的事了。 “主子。” 墨轻突然从窗外跳入。 “有人朝这里来了。”墨轻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恭敬的递出去,“主子,眼下来不及易容了,还请您委屈一下。” “无碍。”墨枕寒伸手,拿起人皮面具往脸上抹了两下,他又瞬间变成了安大人。 “寒,我们在这呆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不如先行离去?免得遭人口舌。”陆景烁正色道。 墨枕寒牵着江冉冉的手一顿,但也知道这事不能由着他来。 “等我。” “等你。”江冉冉眉眼弯弯,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安大人。” 陆景烁一行人还未出去,就见一身朱红色锦袍的国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安大人可让本国师好找。” 尤栖如鹰的厉眼一扫而过众人,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在镇国公主这舍不得出来了。” “国师找本官何事?”墨枕寒往旁走了几步,挡住了国师看向江冉冉的视线。 尤栖浓眉一挑。 哟,这占有欲,很强啊。 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强压下心头情绪,表面仍是神情自如。 “王上派本国师来询问一下安大人对于之前燕国骚扰我南疆边境小城的意见。” “还请安大人和陆大人移步国师府。”尤栖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墨枕寒极淡的嗯了一声。 “不知道顾太医能否赏光一同前往?”尤栖看向窗前的白衣男子。 “既然是国师之邀,微臣岂敢推辞?”顾连城谦逊道。 “我去一趟。”走过江冉冉时,顾连城轻声道。 江冉冉颔首。 不多时,殿内一片寂静,仿佛刚刚没人来过一般。 除了那被墨枕寒踹了一脚摇摇欲坠的门。 徐徐往国师府行驶的马车内,四个男人相对而座,使原本宽敞无比的车厢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但车上的四人全都面色坦然,不见丝毫窘迫。 “安大人是文臣?” 尤栖看着对面男子虎口处的老茧,意有所指。 “文臣就不能习武?” “当然可以习武,只是这样两者兼具的人比较少罢了,是本国师少见多怪,而且本国师也觉得安大人这通身的气质比较像武将。” “国师大人的提议,本官会考虑的。” “好说,好说。”尤栖朗声大笑,一片洒脱。 “听说陆大人是楚国陆国公府的公子?” 陆景烁一上车就姿态慵懒的靠在车上的软垫上,此时见有人和他说话,姿势未变,懒洋洋道:“是,国师大人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只是本国师听闻陆大人和楚国墨王府的黎世子私交颇好?”尤栖惋惜一叹,“之前得知黎世子被人下了蛊,我心甚痛啊!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听说蛊十分难解,也不知道黎世子是否得救 ?” 尤栖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陆景烁,看的陆景烁一个激灵。 他承受不了一个男子如此深情的目光啊! 陆景烁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尤栖,暗想:这个南疆国师什么时候对寒这么感兴趣了? “咳,好了好了,黎世子现在已经没事了,身体康健。” “哦——”尤栖拉长语调,“那黎世子这次怎么没来南疆?” “黎世子为何要来南疆?难道国师不知道武将是不能随意出使他国的?” “哦——,可镇国公主不是在这吗?”尤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本国师没记错的话,这黎世子与镇国公主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说对吗?安大人?” 话音一转,尤栖问向由墨枕寒假扮的安大人。 “和黎世子有婚约的是江府的大小姐,楚国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和镇国公主有何干系?” “啧。” “明人不说暗话,在座的哪个不知道镇国公主的身份?” “安大人到底是安大人还是别人?不需要本国师点破吧?”尤栖收起脸上的嬉笑,目光扫过在座的另外三人。  “既然想带她走,还是坦诚相待为好。” 第173章 结束 “大人,到府了。” 尤栖的话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进府说吧。”尤栖长腿一伸,就跳下了马车。 国师府很大,但又很荒凉。 整个府就尤栖一个主子,而他又不喜欢太多仆从,就更别说府邸的布置了。 除了房屋,连棵树都少见。 “沏茶。”国师瞥了眼闻风赶来的管家,吩咐道。 “是。” 当茶香溢满整个屋子时,尤栖道:“安大人觉得本国师刚才说的对吗?” “国师都这样说了,本世子要是再不坦诚相对,也太不给面子了。” “黎世子准备如何将燕太子推上那个位子?据本国师所知,燕皇身体健康,狡猾多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驾崩的,自然也不可能退位让贤……如此就只剩一个方法。” 尤栖伸手,朝自己的脖子抹了抹,示意。 “刺杀?下毒?还是什么?” “唔……一起罢。” 于是在这个温风和煦的下午,几人愉快而迅速的决定了对付燕国的计划。 时间流逝的总是很快。 半个月内,燕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燕皇被人下毒,又在中毒极深的情况下,被贼人一剑刺死在寝宫里的龙床上,一命归天。 他算是燕国历史上死状最惨的一位帝王了。 因为燕皇的突然驾崩,宽厚仁和的燕太子一下子就被朝臣寄予厚望,在燕皇国丧之后,立刻荣登大宝。 至于被燕皇生前宠爱的成王殿下,则被墨枕寒的一招祸水东引,被众朝臣怀疑谋害燕皇,试图谋朝篡位,从而被压入大牢择日斩首示众。 也不是没有人为成王求情,但燕衍一改当太子时的宽厚,一下子变得刻不容情,所有求情的人要么被仗责,要么被降职,一夕之间再无人敢提此事。 而在成王斩首示众的当日,惠王则被人发现满身脓包的死在了燕国最低等的杨柳巷中。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燕国的大街小巷,官府连阻止都没处下手。 “你听说了吗?那个惠王……” 街角的一处,两个衣着普通的中年女子凑在一起神秘兮兮的交头接耳。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还满身脓包……据说是得了花柳病,不干净的很!” 她们都是良家妇女,最讨厌那些不务正业去杨柳之地的人,何况还得了怪病,就算是王爷又怎样? “啧,都是自作自受!” 同时,楚国的和硕公主府里,人心慌慌,不少奴仆都在偷偷打包珠宝钱财准备逃之夭夭,却没有一个能够逃的出去。 原因则在于今早楚皇下旨围了公主府,并放话一只鸟都不准出公主府。 而现在,楚皇身边最得力的盛公公正捧着圣旨进了公主府。 盛公公无视着周边惶恐的视线,径直往后院而去,他之前来过很多次公主府,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公主府了。 盛公公捧着圣旨,看着面前娇艳的女子,声音冷酷无情。 “兹有和硕长公主,行为不端,有违妇德,扰乱朝纲,通敌叛国,罪无可恕,今,赐死。” “和硕长公主,接旨吧。” 和硕公主一身水红色绣着金丝的长裙,头戴金冠,长长的流苏垂至脑后,鲜红的朱唇衬托出了雪白的肌肤,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三十多岁的美妇人。 只是这朵花,再美,也注定要折下枝头了。 “接旨,本宫为何要接旨?”翘起涂着丹蔻的手指,和硕语气漫不经心,还带着浓浓的不屑。 到了这一步,她还装什么温婉大方,谦虚有礼? “若是和硕公主不接旨,那杂家就只能来硬的了。”盛公公面无表情,抄后挥了挥手,瞬间就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 “放肆!”和硕公主的声音瞬间尖锐,面目都狰狞了起来。 “你敢!” “杂家可从来都不敢。”盛公公冷笑了一声,“而是和硕公主太过胆大包天了!” “和硕公主不会还在等西郊那群虾兵蟹将来救您吧?” “那您可要失望了,那些人,此刻正在天上等着您这个主人咧!” 盛公公公鸭嗓一般的声音回荡着整个庭院,也凉了和硕的心。 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军队,怎么,怎么就这么没了? 不!她不信! 直到盛公公示意身后的人从带着的箱子里扔出一颗——人头。 她军队将领的人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明明这么小心!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和硕公主,请吧。”盛公公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东西。 酒壶,白绸,剪刀。 “选一样吧。”盛公公吊着嗓子说了一声。 还真是多种选择。 “本宫……可是他的同胞亲姐!”和硕公主不可置信。 “可您又是怎么对您的同胞亲弟呢!”盛公公皱了皱眉,不想再多言。 “给您一柱香,您自个解决了吧!”盛公公示意他人将东西搁在地上,瞥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女人,扭头走了。 院外。 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从之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 正是从南疆回来的江冉冉。 “冉冉?要进去吗?” 他看江冉冉目光太过专注,忍不住问道。 江冉冉目光幽幽,眼里太多他人看不懂的情绪。 她当年可是比这还惨呢,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收尸。 “不了,回府吧。” 事至如今,和硕公主必死无疑,她又何须再看?免得污了自己的眼。 马车再次行至京城的道路上,江冉冉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江冉冉微微阖上眼,想起了十几日前的情景。 第174章 大喜(大结局) 她没想到,南疆王会主动让她离开。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呆在这王宫,也不喜欢这里的事物,也不喜欢我。” “你不开心。” 离去的车撵前,南疆王眼神悲伤的看着与自己一帘相隔的少女,再不舍又如何? 她并不适合这里。 “我已经让你娘亲不开心了,不能再让你不开心。”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娘亲的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放心,我和你娘亲虽然名义上是兄妹,但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南疆王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你也确实是我的孩子,你娘在怀了你之后就走了,让我再也找不到她。” “我本以为你娘亲是病死,结果却是被人见色起意,求而不得,下蛊而死。” “白白让那渣子活了那么多年。” 南疆王咬牙切齿。 惠王还是死的太便宜了。 低低叹了一声,“你以后还是江家的女儿,江家的大小姐。” 伸手解掉一直佩戴在腰上的一枚莲花玉佩。 他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伸进车窗递给了江冉冉。 “好好收着。” 江冉冉一眼就看出了这和娘亲遗物里的玉佩是一对。 还来不及再多看一眼,就听到窗外的男子沧桑道:“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叫我一声阿父呢。” 江冉冉张了张嘴,两个字在嘴里徘徊了好久,却始终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算了,走吧。”窗外久等不到的南疆王,苦笑了一声,挥手示意队伍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眼看就要驶离原处,江冉冉一急,卡在喉咙里的“阿父”就这样被她喊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江冉冉靠着马车壁,想着想着,眼角不自觉地就滑过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但等到她再次站在江府门口,看着等着她的一众亲人。 她站在原处看着,两行清泪始终停不下来。 三个月后,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哎!听说了吗!明天墨王府的黎世子和江府的大小姐要成亲了!” “听说了!今天墨王府张灯结彩的,想来明日更热闹。” 夜晚,江府。 江冉冉看着挂在屋内的喜服和摆放在一旁的八宝凤冠,眼眶有些热。 又要嫁人了。 都说女子嫁人就是开起了一个新的生活,这一世,她会是怎样呢? “嘟嘟。” 江冉冉刚想挑灭烛火,窗边就传来了声音。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扬起一抹笑,江冉冉快步走到窗边。 “你怎么来了?” 江冉冉眼底盛笑。 “因为我想你啊。”墨枕寒原本冰山一般的脸,此刻笑的像个吃糖的孩子。 要是被他手下的人看到,估计得吓得不轻。 “紧张吗?” “紧张吗?” 窗边的两人异口同声。 愣了愣,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很紧张。” 笑了许久,江冉冉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缓缓道。 “不怕,有我。”墨枕寒清冷的嗓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柔情。 在坚硬的心,此刻都化为了百指柔。 “那……我先走了。”墨枕寒笑着说。 “明日见。” 夜色下,江冉冉的眼眸如天上的星辰,美的让墨枕寒心动不已。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江冉冉就被丫鬟和喜婆叫了起来。 沐浴焚香,开脸上妆,搞得江冉冉疲惫不堪。 接下来是梳头了,一般梳头都会请全福太太来,但二婶她们并没有告诉江冉冉会是谁来帮她梳头。 直到一位步履有些蹒跚的老妇人出现在了江冉冉面前。 江冉冉看到老夫人时,惊的打翻了手边的胭脂盒,红色落了一地。 “曾祖母。”江冉冉声音哽咽,不顾众人阻拦就扑到了老夫人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南疆到楚国这么遥远,怎么就来了,就来了呢…… “我们家唯一的女娃娃要成亲了,曾祖母怎么就不能来了?不仅我来了,你曾祖父,你堂哥堂弟他们也来了。” 老夫人拍了拍怀里有些低泣的少女,心疼道:“快不哭了,好不容易化的妆,哭花了可不好,快,让曾祖母看看,我们的冉冉啊,有多漂亮。” “是啊,是啊,我们还等着咱们的全福夫人给冉冉梳头呢,冉冉,快坐下。” “是。”江冉冉也觉得自己有些感性,明明算上前世已经第二次结婚了,怎么还跟头一回上轿的小姑娘一样。 重新坐在椅凳上。 老夫人拿起一旁记着红绸的木梳,一边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 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梳到最后,老夫人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想起了她苦命的女儿出嫁的时候。 “我希望我日后能像曾祖母曾祖父一般。” “会的会的。”老夫人欣慰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帮她带好凤冠,盖上红盖头。 江冉冉眼前变成了一片红色,隐约看到些人影。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突然气氛嘈杂了起来。 墨枕寒一身红衣的走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与他一般一身红衣的女子。 带着人,他很快便闯过了众人设的几道关卡,撒了红包,就朝江冉冉而去。 刚想伸手去握那双如玉般的双手,就被喜婆给拦了下来。 “要拿红绸。”喜婆拿着红绸的一端,一手塞进新郎官的手里。 墨枕寒微微皱眉,但看对面的女子已经握紧了红绸,也只好做罢。 悄悄靠近盖着盖头的女子,墨枕寒轻声说了一句。 “我来了。” “吉时到——” “上花轿——” 喜婆带着喜气的嗓音,声音嘹亮的响彻整个院子。 牵着红绸,江冉冉来到前厅。 那里,江林早就等在了那里。 江冉冉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和一旁的墨枕寒磕了三个响头。 如此,又要拜别父亲了。 还有江家。 “好好好。”江林扶起两人,语气哽咽。 “黎世子。”江林看着一脸笑容的墨枕寒,突然开口。 “你可看见我身后的众人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墨枕寒眼里闪过一道疑惑,直到看到江林身后站着的一排人。 江冉冉的二叔,三叔,江澜,还有已经有少年模样的江墨,还有从南疆赶来的安然和安心…… 这几人,全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个人。 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岳丈的意思。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别人都是一两个小舅子,到他这一堆小舅子,还有两个小叔。 还都不能惹。 “我定不会负冉冉,也不会让冉冉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墨枕寒谦虚的弯腰道。 “冉冉,冉冉!”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江冉冉耳边。 “阿浅……”江冉冉喃喃出声。 隔着红盖头,就看见谢浅挺着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江冉冉担忧的皱眉,不是要准备临盆了吗?怎么还敢出来? 谢浅吐了吐舌头,“夫君是不让我来,但你成亲,我又怎么可能不来?” “你啊……”江冉冉无奈。 “是吗……娘子……” 江冉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就响起了一男子的声音。 正是谢浅的夫君,欧伯朗。 这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走吧,娘子。” 看着江冉冉望着那两人出神,墨枕寒凑近低声的说道。 江冉冉俏脸一红,忍不住扯了扯红绸,暗瞪了对方一眼。 还未礼成,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叫她? 这一日,江家大小姐的红妆绵延了数十里。 这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一日,墨王府里红灯帐暖,温香软玉,喜烛一直燃烧到天明……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墨枕寒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第一觉得如此安心。 从此,她的一切都由他来护。 他刚刚听江冉冉讲了很多…… 不管她是不是有宿慧,不管她还有没有放下仇恨,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一起生儿育女,一起共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