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劲如松》 第一章 初入荣国府 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而复生。 ------------------------------------- 大宥城中。 荣国府今日十分热闹,姑苏林家的儿女远道而来。今日便能到,喜得贾母一早便在荣庆堂中等候。 如今入夜,林松和黛玉已皆坐在贾母身侧。 正逢贾宝玉前来,贾母便笑着让他见黛玉林松。 贾宝玉忙见礼归坐,却全未看林松半眼。那双转盼多情的眼,只在黛玉身上,对着黛玉便要笑道: “这位……” “这位哥哥我曾见过的。”知道贾宝玉要说什么。坐在另一侧的林松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贾宝玉一时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看向林松的眼神很是迷茫。 在场的气氛也一时冷了下来。 林松却只是笑。 他本是一名普通少年,偶然看到和红楼梦有关的内容,就一发不可收拾,废寝忘食的翻看。 直到他耳边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 【进度已达100%,恭喜宿主达成‘书读百遍’成就,获得穿书资格,是否穿越进红楼梦】 林松记不得当时的情况,只知道自己再睁眼,就成了红楼梦开场时,林黛玉死在三岁的弟弟。 很巧,林黛玉的弟弟,小名松儿,官名林松。 到如今,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两年了。 两年间请尽名医,却阻挡不了贾敏的死。以死相逼,改变不了林如海送黛玉入荣国府的心。 所以,他也来了荣国府。 来横在贾宝玉和黛玉之间。 林松握紧了双拳,曾经的他是单纯的喜欢林黛玉这个角色。而现在不一样,如今的他是黛玉的嫡亲弟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什么木石前盟,什么还泪! 林松目光灼灼的盯着贾宝玉,盯得贾宝玉浑身发毛。 林松却只等贾母出来打圆场。 果然,眼看气氛越来越低迷,贾母先笑了起来。 探春等人也跟着笑,看贾母指着林松笑道: “松儿,这可是胡说了,你初次来京,何曾见过?” 林松知道她会这样说,笑吟吟的又将贾宝玉在原文中的台词说了出来:“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一般。” 贾母果然又笑道:“好,好;这么更相和睦了。” 这本该是贾宝玉和贾母的对话。如今全是林松的词。 贾宝玉坐在一侧,心中古怪至极。但看到眼前神仙似的妹妹,纵有不痛快之处,也罢了。 一时忍不住又笑向黛玉。 却还没问,林松就已经来到他和黛玉中间坐下,横在他和黛玉中间。笑问道: “哥哥可曾读书。” 贾宝玉又是一噎,随口说道: “混看些罢了,不值得说。”说罢就看看向黛玉,见黛玉在笑,又想问。 林松却不依不饶,相见恨晚般的,几乎凑到贾宝玉面前才又问:“哥哥尊名。” 谁是你哥哥。 宝玉不想理,眼睛只看黛玉,偏初见客人,依礼不可怠慢。只能耐着性子说: “宝玉。” 林松还问:“哥哥是何表字?” “无字。”贾宝玉耐心即将到极限。 “我送哥哥一妙字……”林松抢着贾宝玉的词,当场要给贾宝玉编一个字。 只是话才说出,贾宝玉就气红了脸,顿时要发作。 贾母也立即要阻止,幸而黛玉快人一步,推了推林松的肩,笑道: “你又胡说了,纵使见到哥哥心里高兴,也不该什么昏话都胡说出来。” 林松看着满脸不悦的贾宝玉,心中冷笑,脸上却尽是自责,忙起身给贾宝玉作揖赔礼,口中说: “松儿年纪小,和哥哥一见如故,便什么都忘了,一时胡言乱语还请哥哥莫要怪罪。” 贾宝玉心里仍窝着火。 但林松道歉诚恳,更兼贾母大笑道: “松儿,这就见外了。你是一时忘情,非是有意,宝玉怎么会生你的气。”说着就招手让林松过来。 林松忙走到她身旁坐下,听贾母继续笑道: “你见了宝玉便觉得亲切,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岂可因此自责。宝玉,松儿已经向你道歉,你还坐着么?” 贾宝玉心中不愿,却不得不起身向林松拱手还礼 红楼梦中的宝黛初见。 因林松的搅局,贾宝玉摔玉都省了,直接步入尾声。 贾母让黛玉住进她的套间暖阁里。 见林松满眼都是宝玉,随了林松的意,让林松和贾宝玉一同住在碧纱橱中。 听见这话,贾宝玉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 等出了贾母的房门,再安耐不住。冷脸盯着林松片刻,见袭人等人过来,才噔噔噔的迈着重步进了碧纱橱。 林松跟在他后面进去,只听里间劈啪乱响,紧接着就是袭人的声音: “二爷,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才落下,就又是一声脆响。 袭人也不敢再开腔。 贾母的人没多久就到了,进来先看见林松。 林松安安静静的坐在灯旁,低头看着桌腿,浑身写满落寞。 那人跟着贾母,知道林家只此一子,最是娇惯。 少不得先安慰林松,听林松说: “宝二哥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她赶忙说:“这就是松哥儿多心了,定是宝玉失手打碎了杯子,怎么是讨厌你?”她说着又是一阵安慰。 说完还未进去瞧贾宝玉,袭人就从里间出来,笑着对林松说: “松哥儿,方才是二爷碰到了瓷瓶。我想去收拾,谁料我也碰掉了杯子。是我笨手笨脚,你莫多心。” “我不多心。”林松看起来乖巧的过分。 袭人忙拉了那人出去,细细说了一阵。那人才忙去回禀贾母。 袭人是贾宝玉身边的大丫鬟,是贾母赠给贾宝玉的人,自跟了贾宝玉,便一心一意为着贾宝玉。 她进来见林松还未歇下。便笑着上前,说: “方才实在是我的过错,你若为此忧心,我是罪无可恕了。” “不怪姐姐。”林松头垂的极低,十分自责的说: “我一见宝哥哥,就觉得亲切,却失言冒犯了他。是我的不对。” “什么对不对,二爷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袭人笑着为林松倒了杯茶,放在林松手中,方笑说: “哥儿快别这么着!将来……” 袭人说到这里一时忘了词。 林松知道她为何这样,却仍低头问:“将来怎么?” 袭人还真说不出这个将来,改口笑道:“哥儿,岂会天天打落了杯子去,天不早,你安心睡。” 林松低头应下,又听袭人安慰了他几句,才安歇下去。 等丫鬟吹熄了烛火,碧纱橱内暗了下去。 林松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寒芒。 原本的剧情中。 贾宝玉一见黛玉,便为黛玉取了‘颦颦’二字,为字。此后薛宝钗等人不时便称黛玉为颦丫头、颦儿。 想到这个颦字。林松冷冷的看向里间,冷笑道: 若黛玉只是书中的林黛玉,木石前盟的确可惜。但现在不一样,黛玉是他的姐姐。 所以颦颦不能有,颦丫头和颦儿更不能有;什么狗屁的木石前盟,更更不能有。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贾宝玉,你别想接近黛玉半步! 第二章 次日天才微亮。 林松便如在姑苏时一样,自己穿好衣服,开始在门外扎马步。 帘外游廊上挂着许多鸟雀,林松安静的扎马步,它们还安静些。 等林松开始练拳。鸟雀也跟着乱跳乱叫,好不热闹。 贾母才睡醒,隔着窗子只听鸟雀乱响,便让小丫鬟去看。 小丫鬟隔着门探头一瞧,回去说是林松在打拳。 贾母心中纳罕。 想这林家诗书传家,其父更是探花之才。怎到这林松却小小年纪,练起了拳法。 未过多时。 林松与贾宝玉一起来拜见贾母。 贾母房中。 黛玉已经坐在贾母身侧,看见林松,向林松一笑。 林松回之一笑,同贾宝玉一起向贾母施礼拜见。 贾母笑道:“方才我见你在院中打拳,问你姐姐,你是为了强身健体。” “正是。”林松笑着回话,说道: “松儿险些一病故去。有名医提议我学拳术,活络筋骨,使气血旺盛,到那时自然百病皆消。便学了内家拳,每日稍作锻炼,只为强身健体。如今的确健硕,更不敢有一日落下。” 贾母闻言忽看向宝玉,慈爱的笑了起来,笑说:“既如此,更该随名师学习,只‘强身健体’便足够。” “松儿多谢外祖母。”林松听言连忙拱手作揖。 贾母笑道:“这有什么。” 说完又命贾宝玉同去。 这是意外之喜,林松忍不住回头笑道: “有宝二哥作伴,再好不过了。”最好让你贾宝玉没空在内宅厮混。 贾宝玉却一点也喜不起来,忙要拒绝时。 迎春探春等人也都到了,纷纷上前向贾母见礼。让贾宝玉一时没把话说出来。 贾母让她们起来,便笑着让众人去王夫人处,更没给贾宝玉回绝的机会。 一时众人去往王夫人处。 黛玉同迎春、探春等人闲话,林松走在黛玉的另一侧,旁边贾宝玉几次想和黛玉搭话,都在看到林松的笑脸后,愤愤的闭上了嘴。 众人就这样走着。 王夫人是贾宝玉的生母,仁慈宽厚,吃斋念佛很久。 她的长女是贾元春,入宫做女史,长子贾珠早亡,留下弱孙贾兰。贾宝玉是她的次子。 林松等人到她房中时,王夫人正和王熙凤坐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 原是金陵城中姨母之子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 林松只一听,便知道薛宝钗快到了。 但他此时想不起薛宝钗,只悄悄的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实在是美人,纤瘦却玲珑有致的身形,不知胜过多少人去。何况她又有的美艳容貌,丹凤眼、柳叶眉,还打扮的绣彩辉煌,格外惹眼。 更让林松忍不住多看。 只是王夫人在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众人不便打扰,纷纷离去。林松也随众人出来去往李纨房中。 李纨是贾珠的妻子,贾宝玉的寡嫂。 林松看李纨虽然寡居,面上并不涂脂抹粉,衣饰也寡淡无味的很。却依旧难掩姿色,虽不如王熙凤,但也有一种风韵在其中。 林松随众姐妹进去,坐在椅上,突然听帘后一阵响动。 回头看是贾兰在帘子后露出半张脸,林松露出温和的笑容,刚要礼貌的问好。 贾兰就受惊了似的,猛地缩回帘内。 林松没有转过身,仍看着帘子。贾兰果然又伸头出来看,正对上林松满是笑意的眼神。 贾兰差点没惊叫出来,又一次猛缩回帘内。 林松这才笑着回头,刚巧收到黛玉不赞同的眼神,还向他轻轻摇头。 林松只是一笑,贾兰才多大,巴不得他多逗他玩呢。想着,又是一回头,贾兰忙拉过帘子挡脸,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看向林松,见林松在笑,也扭捏的笑了。 待李纨处出来,林松便和贾宝玉等人一起,去往族学。 林松在家中时,师从贾雨村,虽然贾雨村在原著中的人品需再论,但学问却着实不错。 随着贾雨村四书已学了一半。 如今到贾府的族学,塾师讲的是诗经,不过让众人念诵背熟而已。 林松方知林如海为何不愿他来。 他所学的一切,本是奔着科举去的。 而荣国府家学中的塾师学识远不如贾雨村,且人多混杂,实在学不到什么。 待到下了族学。 贾宝玉瞥了眼林松,飞快的走出去。 林松本欲跟上,却才一动,衣服便被人拉住,回头却是早上被他吓了一跳的小小贾兰。 此时贾兰正看着他,期期艾艾的说:“松、松……” “喊我林松便是。”林松倒是不在意。 贾兰却固执的摇摇头,声音小的如蚊子哼哼,却仍带着一股子执拗劲儿的说:“不不合规矩。” 林松想了想,说:“我学名子松,喊我子松便是。” “好。”贾兰说着又低下头,极腼腆的模样。 林松想他在红楼梦中的存在感的确不强,现在又小,也不奇怪。 待辞别贾兰,便回到贾母处。 只见贾宝玉已经和黛玉聊在一处。 那贾宝玉拿着胭脂膏子,笑着和黛玉说。黛玉和他还不相熟,抿嘴笑听他讲。 林松忙插在他们中间,复问起薛蟠的事。 贾宝玉一见林松就觉讨人厌的很,虽有黛玉在,仍很是不耐烦的说: “才来了信,便是来京,也不是一日两日。何况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忙什么?” 说着就又看向黛玉,想继续聊方才未完的话。 黛玉笑容依旧,却未接他的话,只向林松笑道:“松儿,一见宝二哥就什么都忘了不成?今天的书可曾读了,还不去么?” 林松目的达到,连忙陪着笑出去,到碧纱橱中捧起《孟子》一书,认真的读了起来。 花袭人本在里间坐着绣花,听见声音过来一看,见林松读书,笑问道: “已经下学,松哥儿何不去玩?林姐儿和宝玉在一起玩呢。” “姐姐让我回来。”林松笑着说。 袭人觉得奇怪。 黛玉不似轻狂的人,她和宝玉在玩,怎会令林松一人读书。 她心中觉得怪。便向林松笑了笑,自己出去瞧,却正看见黛玉从里面出来。 袭人忙问:“姑娘去哪?” “听迎春喜欢下棋,去瞧瞧。”黛玉一笑,便带着雪雁一同去了。 袭人越发觉得不好,自己掀帘子要进去,却迎面撞见急匆匆往外走的贾宝玉。 袭人忙问:“二爷去哪?” “去瞧瞧二姐姐。”说着就忙向黛玉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袭人心中的不妙越发浓。 却不好说,回到房中,见林松仍在读书。 她忍不住心中的忧虑,轻声问道:“松哥儿,你过来时,宝玉和林姐儿怎么样?可是宝玉冒犯了林姐儿?” 林松知道。 他作为黛玉的唯一嫡亲弟弟,黛玉极疼他。 贾宝玉对他的态度,黛玉定然记在心里。 她心较比干多一窍,又步步留心,时时在意。贾宝玉对他不耐烦,谁知道她能想到那一步去。她岂会再听贾宝玉说下去。 但林松明知道,却装不知道,笑道:“怎会?我姐姐素来心胸宽大,从不与人计较什么。何况宝二哥神仙似的人物,怎会冒犯了姐姐。” “你不知道他。”袭人素知宝玉的脾性,担忧宝玉和自家姐妹厮混惯了,冒犯了林姑娘,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思来想去,袭人也向迎春房里走去。 房中一时只剩下林松自己。 林松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 追过去又能起什么效果?黛玉本就会多心,多心就会有嫌隙。 只需要他继续横在中间,扩大这嫌隙。什么木石前盟,做梦去! 碧纱橱直到晚间才又一次热闹起来。 贾宝玉碰了几次不软不硬的钉子,进碧纱橱看都没看林松一眼,便冷笑着进去。 林松也不在意,直到花袭人来安慰时,才做出悲伤的样子,问贾宝玉是不是很讨厌他。 花袭人岂敢说是。 回头遇到鸳鸯等人,提起宝玉不喜林松,明明林松甚是喜欢宝玉这个二哥。却总对林松横眉冷对的话。 鸳鸯等人皆叹道:“宝玉常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儿便觉浊臭逼人。松大爷虽小,却是男儿,如何不厌。” “老太太偏还疼林姑娘和松大爷,宝玉若一直这样。老太太岂不为难。” “正是呢。”鸳鸯叹了口气,说:“若闹到老太太跟前,怎么了得。必定要早结了此事方好。” 但事仍未完。 且说贾母自得知林松习武的事,便命贾赦贾政二人,为林松择一名师来。 又说林松几乎病死,如今身强体健,实在是习武的好处。 命贾宝玉、贾兰、贾环、贾琮等人同学。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松故意在贾母面前,去和贾宝玉说和他一起练武,该是多好多好的事情。 贾宝玉这些天凡遇黛玉,定有林松,早厌林松厌的厉害。 闻言便想发作,只是贾母在场,却仍旧不耐烦的说: “你高兴去,便去你的。何故问我?我去不去和你有什么相干。” 林松一怔,看了贾宝玉一阵,几乎是手足无措的来到黛玉跟前。 黛玉仍在笑,说了几句,便令他回去读书。 林松低头去了。 但这满屋子的人,有几个不是人精,岂不知黛玉为何令林松去读书,无人吭声罢了。 贾宝玉也自知失言,偏想解释时。 贾母让众人回去,他不愿去。袭人唯恐他再说什么不好的话,一面拉他,一面说: “宝玉,眼下林姐儿才动了气,此时岂是道歉的时候,晚些来。” 贾宝玉只好也去了。 房里没多久就只剩贾母、黛玉和一众丫鬟,贾母便搂着黛玉便安慰起来。 鸳鸯是贾母跟前的得意丫鬟,见此情形,悄悄退出去寻袭人。 说起宝玉,鸳鸯忍不住说: “宝玉太不像样子,岂能在亲戚面前失礼。松大爷极喜欢他这个二哥,他纵使不喜,也不能……”鸳鸯有些说不下去了。 袭人也觉得贾宝玉太过分。 若是林松顽劣讨人厌便也罢了,那林松敏而好学,乖巧听话。 又极喜欢他这个二哥,贾宝玉怎能厌恶林松到一点脸面都不留。 袭人想着,一时眉尖紧蹙。又听鸳鸯道: “你定要好好劝劝宝玉,亲戚是好的,他岂能这样。我听闻松大爷三岁时几乎病死,是林家上上下下的心头肉。咱们这里,林姐儿的模样和其母有八分相似,老太太见了她,如同见了亲生女儿,真是放在心尖尖上去疼。 回头林姐儿写家书的时候提上一两句,林姑爷岂不恼?若接走了林姐儿松哥儿,老太太那里可怎么办呢。” 第三章 万物皆可成就 鸳鸯叹息着看向袭人。 袭人再无心听,焦急的回去。 只见林松乖巧的坐在书桌前温书,和平日惯爱在姐妹中厮混的宝玉截然不同。 袭人来到房内。 见宝玉不在,本想再安慰林松,但想起今天的事,她又说不出口。 她又轻轻的出去。 林松在他走后,唇边又一次浮现不怎么善良的微笑。 当着黛玉和贾母的面,还敢满脸不悦的冷冷说他。 他林松用项上人头做担保,凭黛玉对他的疼爱,黛玉对贾宝玉的初印象已经差到极致。 事实也正是如此。 黛玉越发远着贾宝玉,就算林松去搅局的次数少了。 黛玉和贾宝玉碰面,也只是礼貌的聊几句,便散了。 倒是和迎春、探春等人越发相熟。 林松很满意这个结果。 到彼此相安无事的在府中过了数日。 贾母命人请的教习武师到了。 荣国府军功起家,善武的军户不难寻。 这教习武师名为康成,年已四十,祖上曾是荣公麾下的小将,其父也是城中小吏。 他到了荣国府后,贾母将林松贾宝玉等人叫道跟前,仔细叮嘱了一番,方命他们去了。 习武的地方定在二门外。 康成早在那里等着,他极为高大健硕,肌肤黝黑络腮胡子。睁着虎目站着,乍一看像深山里的熊罴。 看的众人心中发怵。 林松还好,但本就不想来的贾宝玉直接就想走,如同被辣到眼睛一样。 旁人也不敢拦他。 贾宝玉走便走了。 他这一走,缩在林松身后的贾兰也想走,但碍于李纨的吩咐。 他抓着林松的衣裳,看着康成两股战战,“这是什么怪物。” “这是武师,孩子。”林松顺口接道。 再看同样害怕,却梗着脖子死不肯走的贾环,和想走又不敢走的贾琮。 林松上前拱手笑道:“康武师,我是林松。这位是荣府二房嫡孙贾兰,这位是贾环。” 说着又笑向贾琮,说:“这是贾琮。” 不提方才走了的贾宝玉。 这康成长得凶狠,声音听起来却颇为宽厚,尽可能的柔声说: “康成有礼了。” 林松笑着还礼。 康成的确颇有实力,为了让众人信服。他一套内家拳打的虎虎生风。 最后更是一拳砸穿了门板厚的实木板。 惊得贾兰等人连怕也忘了,都去看他的拳头。 康成倒也是好脾气,凭他们看,哈哈笑道: “贾大人已经告诉我了,教你们的是强身健体的功夫,不必过分练。身子骨结实即可,但你们若是想学,只管告诉我,我定有什么教什么,绝不藏私。” 众人自然想学,康成便问起基础。 倒是只有林松一人习武,便让林松先打一套。 林松便将自己平日练的拳,从头到尾打了一遍。 打完便听见一道机械的声音: 【进度已达100%,恭喜宿主获得内功修炼,《龙象般若功》已送达】 林松一愣。 这个系统自从他穿越后,再也没出现过,怎么今天又冒出来? 还进度已达100%,游戏中的成就吗? 林松一时连康成的话都没听见,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还煞有其事的在心中说: “成就系统,出来!” 当真有一个系统面板出现在林松面前。 【成就系统】 宿主:林松 目前成就:①书读百遍(因不满续书结局,读完红楼梦120次,达成书读百遍成就,获得穿书资格) ②持之以恒(相同拳法苦练一千零一日,达成持之以恒成就,开启内功,获得《龙象般若功》) 正在进行成就:①读书破万卷(165/10001) ②…… 看着每一个正在进行的成就后,让人窒息的进度条。 林松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有系统固然是好事,这系统在怎么觉得有些鸡肋。 正想着,一只手出现在林松眼前,晃了一下又一下。 林松回神,是贾兰。 这才连忙收起面板,说:“一时想的出神,没什么事。” 贾兰等人几乎是齐刷刷的抽了抽嘴角。 康成颇为无奈的说道:“方才我唤你了四五次,你都不理。” 林松歉意一笑,道:“一时想的太入迷,还请武师您说。” “倒也没什么,若只为强身,你所练的就是极好的拳法。且你早已入门,若只为强身,我没什么可教你。但刀枪剑戟,你若有想学的,我亦可教。” “当真!”林松大喜。 康成见状笑的极为憨厚,说:“不才,正是我拳脚不错,又能舞动刀枪棍棒,才选中了我。” 林松便笑道:“我倒是极想学一学枪法。” “好说,哥儿既然想学。康成定当倾尽全力。”康成笑的依旧憨厚。 是夜。 贾兰、贾环和贾琮三人,一人举着一把红缨枪,兴高采烈的杀进院内。 他们本来不打算学枪法。 但他们发现,和木剑木刀相比,带着红缨的长枪看上去格外诱人。 纷纷改口学枪,一人拿了一个。 还未练半个时辰,就觉得自己是威武的将军。 康成一说结束,就举着枪杀入园内。 林松跟在最后,并未带上红缨枪,只慢慢的走着,看成就系统面板。 上面已经多了新的进度条。 关于枪法的。 林松慢慢往下翻看,发现这个成就系统,就连眨眼、说话、吃饭、喝水都有成就进度条,只是这些进度条长的令人心惊。 让林松忍不住说:“吃饭喝水也是成就,直接改名叫万物皆可成就系统得了。” 说完就听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 【已达成发现‘万物皆可成就’成就,恭喜宿主获得世事洞明】 机械的声音落下。 林松便觉一股清凉之感在脑海中慢慢扩散,原本不解疑惑的事情,突然明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吗?还真是万物皆可成就。”林松抽搐着嘴角,忍不住说: “是不是我一直咬烂舌头,就能获得三寸不烂之舌?” 面板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个面板。 林松仔细观察了一遍,最终确认这个系统,它就一个板,只有显示需要很久才能达成成就。 “都这个年代了,别人的系统开局送无敌,给宿主做牛做马。到我这就一块板?这是什么?开局一板板,任务靠运气?”林松收起面板,继续向前走。 还未走几步,就有听见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行万里路’成就,获得洗髓丹】 “……”林松真的沉默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在这个世界好几年了,才走够一万里吗? 面板上浮现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林松伸手一抓,散发着寒意的玉瓶便被他握在手中。 打开玉瓶,便有一股清香溢出。林松只嗅了一下,便觉得浑身顺畅,忙合上盖子收起来,不再打开。 前方已是贾母的院子。 才行至门前,就见黛玉和众姐妹喂鸟玩。 贾宝玉混在其中,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脸上满是笑,逗得她们笑个不休。 黛玉正拿着小银挑子故意逗鸟儿来啄,看见林松站在门边不过来,笑道: “松儿,怎么不过来。” 第四章 林松心中一沉。 却还是上前,一一见过各位姐妹,才说: “想到一事,一时出神,忘了先过来。” 众人都在笑,闻言忙笑问何事。 黛玉见林松有些闷闷的,笑着说: “他有什么事?不过是书中的典故,一时回忆起,总爱细究其理。岂能不‘呆’?” 黛玉说着,扶着林松的肩,又笑问道:“我说的可是?” “姐姐说的极是。”林松只管装憨,又笑着看向贾宝玉,道: “宝二哥。孟子中,告子说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松儿实在不解其意。母亲生前常说,宝二哥您衔玉而来,聪慧异常,还望宝二哥为我讲解一二。” 贾宝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起来。 他虽看过孟子等书,但家学并未讲过这些。他虽有些粗知薄见,可解林松之惑。 但旁人也就罢了,怎么偏问他的是林松这等须眉浊物。 他厌烦的看了林松一眼,完全不理林松,只继续向探春说笑。 探春笑的有些僵。 黛玉更是冷笑将小银挑子掷在笼内,道: “我道是什么,你还问他。过来。” 林松乖乖过去,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黛玉自带着他掀帘进去,一一为林松讲解。 讲完自己拿着诗卷随意翻看,倒命林松坐在一旁,慢慢诵读。 这里是古代,林家业经五世,早没了爵位,自林如海便从科举出身。 到林松这里,更不必说。 从科第出身,是林如海早已为他规划好的路线。 林松岂能不读书。 何况如今有世事洞明的效果,书读个两三遍,内容就已记熟在心。 林松看书的速度也不觉加快。 黛玉见林松一页不过一炷香的过分,便翻到第二页,继续背诵。想林松一向蠢笨些,一篇书读上十数遍,过几日还要重读方能不忘。 定是躲懒不愿背诵。 黛玉又看了许久,见林松用以往背诵两三页的时间,背诵了十多页。便笑道:“松儿,书拿来,我来问你。” “好。”林松面带得色。你问,你尽管问,有一句答不上来,我就是弟弟。 黛玉便翻看着,随意指出一句,便要问。 偏未问出来,贾母便被鸳鸯搀扶着,笑着走出来,说: “玉儿,你问你的,我也要考考他。” 原来贾母见她们姊妹玩的开心,自己也乏了,在暖阁内歪着打盹。鸳鸯守着为她捶腿。 一时黛玉带着林松,在外间读书。 鸳鸯本要出来制止,被贾母拦下,笑听林松背诵孟子一书。听黛玉要考考林松,更来了兴致,让鸳鸯扶她出来,也要考教。 黛玉和林松岂能不从,忙把书给了贾母,让贾母考教。 贾母便在林松背过的地方,随意挑问,见林松记得颇熟,越发得意。 贾母见林松的尾巴越竖越高,和黛玉对视一眼,便笑问起其中含义。 直问的林松哑口无言,连忙站起来拱手作揖,道:“老祖宗,松儿实在不知。” 让黛玉和贾母齐声笑了起来,贾母更是指着林松笑说:“瞧这猴儿,不知道还好,再知道,只怕要闹了凌霄。” 一句话惹得屋内人越发笑的越发厉害。 偏巧贾宝玉闲逛回来,心中郁气散尽。听见暖阁这里贾母和黛玉的笑声。 贾宝玉连忙掀帘子进来,也笑道:“什么事如此开怀?” 他才说把,就见林松拉着椅子坐在贾母旁边,说话逗贾母开心。 贾母左手搂着黛玉,右手搂着林松,笑的好不开怀。 贾宝玉站在帘边,登时变了脸色,丢开帘子便走。 贾母方才在大笑着,隐约见是宝玉走了,忙问鸳鸯,“可是宝玉走了?” 鸳鸯背对着帘,也在笑,那知道什么宝玉不宝玉的。 好在黛玉说:“是宝二哥。”说着就叹了口气,道:“宝二哥实不喜欢松儿,只怕是看见老祖宗疼松儿,使气走了。” “你是小姑娘,那知道这些皮小子的事情。这小子对上小子,不闹上一场,怎么会好?”说着又提起贾赦贾政年幼时,两兄弟斗气的事情。又说: “那用我们白操心,闹一闹,就好了。”说完便向林松说:“你宝二哥若闹你,你也和他闹,可记住了?” 林松低头不吭声。 贾母搂着林松道:“你这小皮猴儿,只怕玉儿不为你操心。” 她知道林松和贾宝玉不睦,罪在宝玉。 细细的安慰起林松。却不知林松和贾宝玉的不睦,贾宝玉的因素固有,林松的因素更多。 待到晚间饭毕。 已经有人将今日之事一一回禀贾母。 贾母便在饭后,让众人都回去,独留宝玉和林松。方命林松到她跟前来,向宝玉道: “今日你弟弟问你,为何不答。” 宝玉见贾母为了林松,问他的错处。一时心中闷的厉害,低头不言语。 贾母便流着泪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往我偏疼你。如今来了玉儿松儿,我也疼了他们姊弟两个,你心里不畅快了。” 贾宝玉依旧低着头,想起贾母一手搂着黛玉,一手搂着林松。他就觉得不该有林松。 一个神仙似的妹妹本就足够了。 “宝玉。”贾母见贾宝玉迟迟不语,流着泪唤了一声。 鸳鸯也抹着泪,闻言在旁边忙说:“二爷,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最疼你,你这样,老太太该怎么样呢。” 贾宝玉虽是蠢物,却也性灵的很。闻言看着老泪纵横的贾母,宝玉一时也流下泪来,上前给林松赔了不是。 林松领了。 贾母见他们好了,才笑道:“夜深了,我也乏了。你们兄弟两个,一见便觉得亲切,日后更该和睦些才是。” 林松和贾宝玉齐声应下,并肩走向碧纱橱。 几步路的功夫,两人都未开口。 林松心中还当贾宝玉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却不想才在外间椅上坐下,就又听见茶杯被摔碎的声音。 林松才端起茶杯,掩去唇角的冷笑。 听袭人喊:“坠儿,你怎么杯子都端不住。” 不多时。 袭人拉着还在哭的坠儿出来,还在训斥坠儿说: “二爷喝茶,你却连杯子都端不住,再惊扰了松哥儿,你还……” “不妨事,我未歇下。”林松笑的灿烂,仿佛不知道这是袭人的遮掩。 贾宝玉心中还含着怨,他才好‘从中作梗’呢。 第五章 铺子(上) 天色越发昏了下来。 袭人见林松眼中只有书,想起黛玉言林松是个书痴,有书即可,并不在意外物。 这才放下心,陪笑着拉坠儿进去。 却不知林松在她走后,忙打开小玉瓶,将里面的洗髓丹吞了下去。 带着清香的洗髓丹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清凉,没多久便觉浑身上下一阵清凉,还隐隐散出异香来。 林松穿越前也曾看过无数的小说,吃下洗髓丹能洗去肉身杂质,这些杂质会因洗髓丹的药力排出体外,便需要腹泻。 但他身体一阵清凉过后,除了身上多了些香气,竟感受不到半点变化。 却不知体内杂质已被洗髓丹化去,奇经八脉皆通。 只等丫鬟来放下床帏,自己开始练系统给的龙象般若功。 他对龙象般若功也稍知道些,龙象般若功载于《龙象般若经》。 是藏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共分十三层,外功掌力极其强悍凶劲。 每练成一层龙象般若功就增一龙一象之力,练成十层后具有十龙十象的巨力,有近千斤之重的力道。 最妙的是,哪怕资质一般,日复一日的练下去,也能小有所成。 林松便耐心的将龙象般若功的第一层看了一遍,只是一遍,就领悟了其中关窍。 等一夜过去。 林松已然有了一龙一象之力。 早上再练拳之时,拳劲远非往日可比,那飒飒的拳劲破空声,惹得鸟雀惊飞乱叫。 林松嫌吵闹,打过第一遍,便到廊外练去。 此时贾母亦起了,听闻鸟雀响,就知道林松在练拳。正向鸳鸯说林松胜在持之以恒。才说笑一阵,就听见鸟雀声音停了。贾母笑道: “小孩子,才夸一夸,就懈怠了。” 但也只是一笑便罢了。 待林松回了碧纱橱,将要洗漱时。 只听里间一阵吵闹,袭人等人苦拦贾宝玉不成,只能看着贾宝玉含着怨气闯出,对着林松呵斥道: “她们怕你,我却不怕你。林松,你若练拳便远远的练,休要在院子里。你不觉得困乏,别日日吵我!” 袭人几人越发急了,生怕林松生气,和贾宝玉大闹起来。谁都不安宁。 好在林松没动气,只说:“这没什么,明日我换个地方便是。” 她们才安心些,却不料宝玉冷笑一声,说: “你是没什么!” 直让袭人几人纷纷流泪上前劝道,“二爷,别再说了。回头老太太知道,成什么样了。” 贾宝玉这才拂袖而去。 林松依旧是涵养极好的样子,看袭人在他面前百般赔罪,反说道:“是我的不是,吵到宝二哥了。” 却知贾宝玉行事不遮不掩,纵有袭人等人替他遮羞,也定然瞒不住黛玉、贾母等人。 不过是自己多退一步,换黛玉越发厌恶贾宝玉罢了。 拜见罢贾母等人,又辞了黛玉,依旧和之前一样去家塾读书,随康成学枪法。 从不将贾宝玉的反应放在心上,兼之模样讨喜,又嘴甜。让贾母房中的人皆说他年虽小,却极有涵养,从不与兄弟生闲气。 倒是贾宝玉心中越发的悒郁不忿。 黛玉是林松的嫡亲姐姐,偏疼林松倒也罢了。 如今林松才来了七日。老太太疼他,姊妹们、凤姐儿等人,如今也更疼林松些。 就连王夫人也会拉过林松的手,说:“好孩子,难怪老太太疼你,谁见了你不疼呢。” 贾政更是直言贾宝玉远不及林松。 林松才来了七日,贾宝玉只觉林松来了七年。 又是一日晨起。 林松练完拳从外面进来。 已经穿戴整齐的贾宝玉黑着脸快步撞向林松,却不想林松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肩膀生疼。令贾宝玉又瞪了林松一眼,才出去。 碧纱橱中伺候林松的小丫鬟喜儿见状,直接跑去回了贾母,让贾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加上黛玉水土不服,病了。贾母无心再管教宝玉,在林松等人去上家塾后。贾母来到黛玉床边,安慰两句,笑问为何不闻林松晨起练功。只听黛玉说: “松儿练功总惊起笼里的鸟儿,外面去了。”说着,又咳了一两声。 贾母一听便知定有因故在里面,和黛玉说了几句,便留黛玉歇息。自己缓行至院中廊下,才拉着鸳鸯的手,逼问道: “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鸳鸯只好将贾宝玉所作所为说了。 贾母这才知道是宝玉屡屡冷待林松。又嫌吵,命林松去外面。她的眼泪当时便流了出来,哀声道: “这个孽障,我恐敏儿去后,她们姊弟无人照拂,方接了她们来。如今反倒是我让她们受了委屈,想宝玉是我的亲孙儿,有苦不敢言,只往肚里咽。” 贾母说着,扶着鸳鸯流泪不止。 廊下的鸟雀也跟着叽喳乱叫。 袭人悄悄出来看,见是鸳鸯并几个婆子围着贾母,贾母正倚着鸳鸯流泪。 她唬了一大跳,也不敢出去,在碧纱橱中来回走动。 好不容易贾宝玉回来,袭人忙拉了宝玉,急声要劝,却不想宝玉喜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必说,只拿我制胭脂的器具来,你快去多准备些。松儿要与我同玩。” 袭人不解,见宝玉面露喜色,要和林松同玩,赶忙去准备。 原来是茗烟等人见贾宝玉气闷,向贾宝玉献计。 说众人喜爱林松,是因为林松勤奋好学,不曾有荒唐之举。 若林松也学会纨绔子弟那一套,还比得上谁? 贾宝玉觉得在理,一改常态的在家塾中,引林松出家塾,到街市上闲逛。 还特意告诉林松,要教林松做胭脂。 正巧。 林松几人进去还未到练武场,就有人跑来说康成家中突有急事,今日不练了。 几人各自散去。 林松回到贾母院中,先去拜见了贾母,说了几句,便去看望黛玉。 黛玉正歪在踏上,见他进来,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武师家中有事,临时走了。”林松看着黛玉,笑着从袖中取出今日在外面买的小玩意儿,方接着说: “姐姐病了,一个人在这里难免闷了些。今日宝二哥带我去了集上,我挑挑拣拣的买了些。” 黛玉看时,却是泥人、瓷人和一些藤编的精巧小花篮。还有油纸小心包着的一个糖画,打开里面是一个翘首开屏的糖孔雀。 林松咧嘴笑道:“那卖糖人的摊子上,孔雀开屏是头彩,我一转便是头彩。特带回来给姐姐尝尝。”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姐姐。”黛玉抿嘴一笑,接过糖人,却未吃。只是拿着仔细看,看了一阵才道: “好,很好。可惜我嘴里腻腻的,倒让你白费心了。”黛玉说着就要还给林松。 林松方要再问时,宝玉得知林松回来,趁机寻过来向黛玉问好。说: “松儿,东西都备齐了,走。” 东西的确备齐了。 林松拿着糖画,站起来向黛玉道别。 贾宝玉又向黛玉作揖,想问问黛玉身上如何,却见黛玉神色淡淡的。只向林松说: “你去。”便不再开口。 贾宝玉只得带林松出去,路上还寻思如何让林松喜欢制作胭脂,却不想林松比他想的还要积极。 他根本不觉得做胭脂有什么不好,只是为做而做。 最初的几个还有些生疏,到后面便快了起来。认真严谨的继盯着面前的材料,仿佛做胭脂是比天还大的要紧事。 渐渐的,林松已经做了十几盒胭脂,却仍不知疲倦一般,继续做。 贾宝玉看懵了,下意识的站起来看向袭人几人,却发现袭人几人也满脸不解的看着林松。眼神仿佛在说:“这是玩?” 第六章 铺子(中) 贾宝玉就没见过林松这么玩的。 大把的材料,在林松手中一步步变成整盒的胭脂,摞在一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做越多,连贾母那边摆饭,这边林松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雪雁跑来问,林松才洗了手,和贾宝玉一起去用饭。 等用饭毕,林松又一次投入制胭脂这一‘大事’中,直到贾宝玉熬不住上床睡觉,林松还未歇。 且一连数日下学练完枪,回来就要做胭脂。直叫贾母等人皆惊动了。 到碧纱橱看林松做胭脂,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终是把宝玉喊了去,质问宝玉为何要带林松做胭脂。 贾宝玉有口难言,越发气闷。 偏贾母和王夫人问完他,紧接着就是贾政传唤。 贾宝玉瞬间没了精神,心中恼林松这禄蠹害他。却仍要赶快去见贾政,到时才发现林松也在,正被一个面阔口方,剑眉星目,直鼻权腮的男子训斥。 贾宝玉只觉心中大畅。 进去才知正训斥林松的男子名为贾雨村,在扬州城时在林家做西席,正是林松的启蒙恩师。 原来是贾雨村在京中等候数日,得贾政优待。 贾政的门生来恭贺他,说金陵应天府的职即将缺出。今贾政已经在提奏之日,为他谋了个复职候缺。金陵应天府的职位已非他莫属,提前恭贺。 这贾雨村便带上礼物,特来拜谢贾政。 贾政正愁林松误入歧途,将来无法和妹丈交代。见到贾雨村连忙说出此时。 贾雨村得知,连忙请贾政唤林松前来,以师礼训斥。 贾政自是高兴,也让人喊了宝玉来,只是贾宝玉方才被贾母王夫人教训,才慢了。 但慢不慢结果都一样。宝玉一进来,便命人关门。 斥问数句后,贾宝玉被贾政拿着棍子一阵好打。 幸而林松和贾雨村一阵阻拦,贾政才饶了宝玉,向林松问道: “胭脂还做么?” 林松忙摇摇头,他只需要做一百盒胭脂,便能达到所谓的成就。如今他已经得了好方子,自然不会再做。 贾政不知林松心中所想,又问贾宝玉,“你这孽障,松哥好好的孩子,都跟着你学坏了。我只问你,改是不改!” 贾宝玉连声说改。 此事便也结了。 贾政方和贾雨村提起金陵的事,林松和贾宝玉便一起被轰了出去。 林松还好,多日做胭脂,挨了一顿训斥,却得了一个记载了太虚幻境中胭脂水粉制作方法的小册子,附带了种子。 但贾宝玉很不好。 贾政并未下狠手,但胳膊粗的棍子落在他身上,下不下狠手他都疼的厉害。 一瘸一拐的走出书房,才要瞪林松,就见贾母王夫人等赶来。 贾宝玉瞪也不瞪了,当即流着泪扑向贾母。心疼的贾母、王夫人等人将他团团抱住,一时哀戚之声不绝。 林松则被来扶贾宝玉的丫鬟婆子挤开,直到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情渐渐平复,才想起林松。 而林松早被挤到最边缘,贾母了林松,林松才又被丫鬟婆子们拥着上前,也被贾母搂在怀中直呼心肝肉儿。 在回贾母院子的路上。 贾母细问贾政的说了什么,为何打宝玉。林松一一做答,绝不多说一个字。 问到最后。贾母命林松去陪着黛玉,自己又到了贾宝玉身侧。 黛玉比之昨日,倒是好多了。也不在床上歪着,自己站在桌前,写着什么。 见林松进来,一时笑道: “你来的正巧,父亲才来信问我们可到了,如何了。我正写回信,你想说什么我一并写上。” “我倒没什么想说的。”林松撇撇嘴,心里还记着林如海硬送黛玉来的帐。 惹得黛玉冷笑道:“你还生气。外祖母接我,不过住上一年半载,早晚回去,你就发了疯。又是拿刀又是上吊,父亲不随你的意,你便要把天翻了。” 说着,黛玉将信递给林松,才又说:“遂了你的意,父亲定下江苏粮道的苏三姑娘做填房。” 说完,信也不写了,转身坐在一旁椅子上气闷。 林松赶忙上去哄,却只听黛玉道:“横竖你高兴便是,还管我们?你也别哄我,得罪了我算什么?你心气上来,拿刀动枪,我岂敢和你置气。” “姐姐~”林松只管硬着头皮撒娇。 黛玉不理。 林松只好又说:“好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你若生气捶我两下也使得,若气坏了身子,回头难受吃药,谁能替呢。” “我和自己生气,与你何干?我气坏身子,我受着,又与你何干!”说着,就哭了。 林松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又不忍心,拿帕子把泪擦了,哼了一声才说: “父亲交代了,也托人转告了舅舅。若只我来便也罢了,但你也来了,少不得让人收拾京中房舍,年节时去祭拜。可随你的意了?” “随了,随了。”林松连忙给黛玉作揖。 黛玉这才重新站起来,站在书桌前拿起笔,慢慢的说: “明年五月十三,苏三姑娘过门。父亲信中特意交待,让我们依旧留在外祖家,而你不得生事。” “不生事,绝不生事。”林松竖起三根手指担保。 此后很长时间,林松真是一点事也未曾生过。 只是要了胭脂香粉的铺子和工坊,及一处田庄,一边让人按新方子研究,一边让人单辟处田地,以便来年种上种子。 眼下年节将近,林松黛玉先回了林家在京中的旧宅。 这宅院的大门倒也气派,隐约也有当年列侯府峥嵘之气,可惜如今只剩几个老仆。因林如海托贾政贾雨村帮忙收拾,以便林松姐弟二人年节祭祖,才有些人气儿。 此时这里能做些主,且年长一些的,就是贾雨村。 原来金陵应天府的职已定下他。但眼下时逢年节,诸事后延,贾雨村尚在大宥城。 贾政恐林松姊弟二人年纪小,不知事,兼贾雨村独身在京。托他来林家照看林松二人。 贾雨村便在林家暂住,每日指挥诸人筹备祭祖事宜。闲暇时或带林松前去拜会林家旧故,或考教林松功课 贾雨村所识者更多,来往应酬也不觉烦闷,反越发得意。 林松黛玉二人倒是清闲了。 事情有人安排,有人做,他们什么事都不必操心。 何况是自己家,行事就随性多了。不用管事,林松乐的清闲。 而黛玉想起什么乐子,便领着小丫头们耍去。 残冬时节,林松担心她受凉生病,何况她病才好。 偏黛玉的口齿凌厉,且是长女。虽有贾雨村客居照料,但贾雨村亦要避嫌,府中竟无人能管。 只能任凭她兴致一日高过一日。 林松见她没有因为冬日贪玩生病,面色反倒红润起来,便丢开手不再阻拦。 自己盯着成就系统的面板,翻好久,找出三个即将完成的成就。 一是贩卖成就,胭脂再成交几十单,就能达成, 二是枪法成就,还差三次就能达成。 最后一个就有些古怪了,上面写着:路人——配角 进度条只有100个点,只剩一个点就能达成。 但年节过去,又在家半月,前两个成就都达成了,唯独最后一个仍然一下不动。 林松猜想和剧情有关。果然,等贾雨村到任后,判案毕。在荣国府见到薛宝钗一家后。 这个1,没了。 第七章 铺子(下) 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响起,却不是成就达成,而是: 【恭喜宿主成为配角】 然后,便什么都没了。 林松微愣。胭脂贩卖成就达成后,他的工坊获得制作加成,内部空间翻倍,且制作出的胭脂等级无条件+1。枪法成就更是直接让他获得《霸王枪法》。 怎么这个配角成就,毫无奖励? 只是‘路人——配角’,变成新的进度条。名称变成‘配角——重要配角’。 林松忍不住伸手碰向这一个进度条,真的碰到了,还浮现出一行小字。 【配角】参与者,对剧情有一定影响。 再碰其他的进度条,林松的手直接从进度条上穿过。 林松收回手,神色凝重。 宝钗已经拜见过贾母等人,且和贾宝玉、黛玉互相行礼厮认罢了。看林松目视前方,伸出手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一会儿又收回手,站在原地发呆。 宝钗在心中诧异,也未打扰,只是一笑,便寻向迎春等人。 林松是被黛玉推了推,才回过神,只听黛玉道: “呆子。” 林松这才发现,薛宝钗已经拜见过贾母等人,此时已经在和众姐妹说笑了。贾宝玉目光灼灼的看着宝钗,也在众姐妹之中,看上去比女孩子还女孩子。 再看宝钗,真好一个欺霜赛雪,翠眉如画,唇若涂脂的大美人。 林松不由得看向黛玉,忍不住在心中说:若说黛玉是袅娜风流的意美之最,更兼形美。宝钗便是姿容稀世形美之最,更兼意美。 贾宝玉何德何能呢? 正想着,林松又听黛玉说了一句:“呆子。” 林松一笑,回头看黛玉,却见黛玉看着宝钗,竟有些不忿之意。忍不住笑道: “妒了。” “谁妒了?胡说。”黛玉一撇嘴看向别处,不再理会林松。 林松只是笑。 宝钗并未和他姐弟二人一样,住在贾母身边。她随薛姨妈住在东北角上的梨香院,小小巧巧,有十来间房,前厅后舍俱全。有仪门通街,薛蟠家人可从此门出入。 更妙的是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方的东边。薛姨妈想寻王夫人倒是极方便。 待到晚间,贾母亦留宝钗、薛姨妈在院中用饭。只是饭毕没有像询问他和黛玉一样,询问宝钗。只说她老了,便不拘着众人,自己和薛姨妈说笑,随宝钗黛玉等人一处玩耍,气氛倒也不错。 贾宝玉又混进去说笑。黛玉见贾宝玉如此,越发的不自在。又见林松仍坐在桌边吃茶。说笑了一阵,便坐在林松身侧,笑道: “怎么不去玩?” “怎么出来?”林松和黛玉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彼此一笑。 黛玉只说:“父亲来信了。” “何事?为何才告诉我?”林松连忙问。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粮道苏家的苏柘要来国子监读书,说是下月能至,让你下月接待。”黛玉提起这事,眉头微蹙,又一次看向别处。 林松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不算什么事,我让人多留意些,接了他便是。” “是,算什么呢,谁敢说不算呢。”黛玉说了一句,便起身回房。 众人也没在贾母出玩太久,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日又一日。 林松本以为黛玉回合原剧情中一样不喜宝钗。 但这些日子里,黛玉面对宝钗,和面对种众姐妹没什么区别。反倒是贾宝玉渐渐和宝钗熟惯起来,近来多去寻宝钗,不似之前总爱在黛玉跟前晃荡。 让林松看宝玉时,觉得贾宝玉比以往顺眼太多。只可怜宝钗,天天被贾宝玉姐姐长,姐姐短。 及到这日。 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 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 林松本也要来,奈何胭脂铺和工坊处同时有人闹事,想两府设宴都是寻常事。寻了个理由,便携了多福多寿二人出府前去。 生意极好的胭脂铺,以往很是热闹。如今连招牌都被人爬上去摘下来,摔在地上被踩得稀烂。 林松到时。只见一个刁奴脚踩着招牌,正指着门户紧闭的胭脂铺大骂道: “林什么林,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谈银子是给你们脸面,你们不要脸面,休怪我们不客气!”说着就大吼一声: “没吃饭么?用力撞!” 这刁奴前方的家丁装束的人,撞门撞的越发起劲。 林松冷笑着上前,那刁奴喊的起劲,身后有人来都不知。直到林松有一龙一象之力的拳头砸在他的腰上,他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扑在前方撞门的家丁身上。 众家丁回头,发现林松一个小儿,带着两个小厮就不知所谓的和他们动手。纷纷指着林松骂道:“我们可是金陵薛家的人,你竟敢打我们,定……” 他话音未落,林松就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木制红缨枪,冲打上来。一枪把声音最响的劈到在地上,让这帮刁奴吼声更大,直骂道: “狗娘养的,动起手了!”便抄起手便的东西要打林松,惹得围观的人阵阵惊呼。 可巧,有御史家在附近,听说有人在天子脚下恃强凌弱,砸人铺子。便赶了过来。半路听说打起来,更是急忙赶到,却因人多挤不上前。只能大喊:“天子脚下,谁敢动手!” 但围观的人多,刁奴喊打声又太大,他的声音没多少人听见,只隐隐见里面七八个家丁拿着架子棍子,围大一个半大孩子。 直叫他喊得越发起劲,挤得也越发快。 这些家丁跟着薛蟠,打过的富家公子不知凡几。同样遍体绫罗,金环玉饰的冯渊,正是被他们打的稀烂。如今看着林松,他们骂的难听,打的更狠。 却不想林松力气极大,木抢如龙虎一般刚猛迅急。一枪过来,敢用胳膊挡,便是筋断骨折;用身子挨,便是皮损肉伤。还未走五个来回,这些撞门的刁奴便再站不起来,仅剩的三四个却仍在叫嚣:“我们可是金陵薛家的人,你竟敢伤我门,等薛大爷来了!定……” “定什么?”林松的枪尖直接对上了他的眉心,声音冷的骇人,“金陵薛家,好大的威风,在天子脚下纵奴强占商铺。你们眼里有没有王法!” “王法?”这刁奴在金陵嚣张惯了,来了大宥城,得知薛家在这条街的商铺生意全被林松的胭脂铺子抢了去。他们得令前来,强买秘方不成。薛蟠仍命他们打砸商铺。他们自以为还和在金陵时一样,当即嚣张的喊道: “我们就是王法!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动你大爷我。我告诉你,等你薛大爷来了,就是你的死期!” 第八章 赔罪 林松冷笑,虽心知是谁,仍冷笑道:“薛大爷,那个薛大爷,我倒要看看,那个薛大爷敢要了我的命!” “我薛家乃是金陵名家,人称‘丰年好大雪’,正是我薛家,至于我家大爷的名讳,凭你……” 他未说完,脸上就挨了林松一脚,槽牙便随着血水喷了出去。 林松手中的木枪钉在他耳边,冷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家。此乃我亡母的嫁妆铺子,薛文起纵你们来砸,是何居心!” 林松说着,一招手,自然有小厮多福吼道:“里面的还不开门吗?” 胭脂铺的门即可开了。 但他们认识林松的小厮多福,却不知林松系何人。但见多福在林松身后站着,亦忙上前来拜,口称大爷。 林松抬手命他们起来,只说: “拿绳子把他们都捆了。随我去好生问问薛姨妈,为何砸我林家的铺子,还要打死我!” 那刁奴听见林松直接说出薛文起,又要拉他见薛姨妈,脸色早变了。 他知道姑苏有一个姓林的名门,但那家名门一脉单传多年,虽有一位哥儿。前几年便听人说那哥儿太弱,一病去了。 这又是那个姓林的?敢这般大放厥词。 但他已经问不出口,因为胭脂铺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那绳子把他们绑了个结实。就拖上要走。 围观的人虽多,却无一人敢拦。唯有声音已经嘶哑的老御史,还在人群中没挤过去,还在喊:“站住!别走!” 但他喊了和没喊一样,沙哑的声音只有他旁边的人能听见。 只能看着林松领着一行人,拖着薛家的恶奴。向荣国府后街走去。 宁国府还是一片热闹景象,大家赏梅花,说乐事,好不热闹。 贾母不想拘着众人,只和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闲聊,让黛玉宝钗等人各自玩去。 这宴席对众人来说都不新奇,一时宝玉倦怠,贾蓉之妻秦氏,便引了他去休息。 贾母等人依旧说笑解闷罢了。 她们正说着,忽然有小丫鬟来找薛姨妈,见众人都在。一时欲言又止。 薛姨妈笑道:“这里没有外人,说便是。” 小丫鬟便说:“林哥绑了咱家的人,在梨香院呢。说大爷命人砸了林夫人的嫁妆铺子,咱家的人还要打死他……” 小丫鬟话音未落,就听贾母那边响起丫鬟的惊呼声。王夫人忙去给贾母顺气,薛姨妈也没了笑,忙起身去打小丫鬟,口中骂道: “你在老太太跟前混说些什么?”又向贾母道:“老太太,这小丫头一向蠢笨,定是胡说。” 王夫人等人也忙劝了起来,过了好一阵才把贾母劝过来。直让贾母指着她们,却连话都说不出。 王夫人和薛姨妈连连告罪,终是一同赶去梨香院。 果见梨香院庭中,鼻青脸肿的家丁绑了一地,林松的小厮多福站在门边盯着他们。忽见王夫人和薛姨妈来了,忙向里面禀报。 林松便绷着脸从里面出来,向王夫人两人草草作揖,便向薛姨妈质问道: “我敬姨妈是长辈,也唤薛大哥一声大哥。竟不知什么地方吃罪了你们。值得你们命人摘下我母亲嫁妆铺子的匾额,在脚下踩,门外砸的稀烂还要撞门往里面砸!” “这没有的事。姨妈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薛姨妈连忙要解释。 林松指着院里绑着的人,怒道:“这些人说的明明白白,还要等薛大哥来了,打死我呢。若非我会些拳脚功夫,姨妈便为我收尸去!” 薛姨妈扶着额头摇摇后退,又被王夫人扶住。只听王夫人说: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定有误会在里面。松儿,不怕你恼,你只想想,你薛大哥怎么会砸你家的铺子?定是他们背着主子斗狠,不知道,才闹到你跟前。” “舅母,您却是想错了,人是薛文起领的。”林松说着,回头看向铺子的掌柜。这掌柜何曾见过大家夫人,根本不敢抬头。被多福一拍,才忙低着头说: “薛大爷领着他们去,问我们秘方,我们说福大爷给的,不敢卖。他便动了气,打了小人一巴掌。小人哪敢做主卖不卖的,他就让人砸铺子。 我们关着门不敢出来,就让人摘了匾在地上踩,外面的东西砸的稀烂,我们也不敢要。只能抵着门,不敢让他们撞开。只敢让人递信给福大爷。” 一旁的多福就说:“哥儿写了几个做胭脂的方子,我想哄哥儿高兴,便拿出去让人做。见底下人卖的火,就想带哥儿去瞧瞧,讨个赏钱。却还没到,就听见有人闹事。” 说着,多福到那绑着的人中,找出那个指挥恶奴打砸的人。说: “就是他砸的铺子!” 薛姨妈闻言,定神去看。 这个家丁她认得。自小跟着薛蟠,一根筋,对薛蟠忠心耿耿。 之前便是他,助着薛蟠打死冯渊。 当初她便罚了他,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 薛姨妈指着那人,依着王夫人,几次才把话说出来:“竟又是你。蟠儿不知事,纵出你这等惯会仗势欺人的东西。先前你打死冯渊,我一时心软,留你一命,你竟想再打死人去!” 薛姨妈说着,怒喊道:“拖出去,着实打死,这等刁恶之奴。断断留他不住。” 立即有人将这刁奴拖走,林松也不拦。 任凭薛家的人把院中的刁奴拖出去打死,又听薛姨妈说: “松儿,你相信姨妈。他心里最是喜欢你,若知道那是你的铺子,他怎么敢砸?你便是命他去砸,他也砸不下去。” 林松不理。 薛姨妈求救般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低声念佛。 被宝玉冷落了,只会找黛玉求安慰的软包子,能被气成这样。她帮着妹妹轻轻揭过,老太太那里可过不去。 薛姨妈见状,越发哀愁,流泪说道:“我的儿,你相信姨妈,此事定然是误会。姨妈这就让人捉他回来,让他给你磕头赔罪。” “你们金陵薛家,何等豪富,我受不起。”林松冷笑。 第九章 香菱 薛姨妈只得又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也不愿见林松和薛家闹翻。少不得开口说: “今日之事,我已明了。松儿,也不用远说,文起是什么人,你我皆知,这事若是他有意寻衅,倒抬举了他。我知道,你母亲去了,留下的铺子还让他的人砸了,你恼他,我们也知道。他若不给你磕头赔礼,你姨妈第一个不依。” 林松依旧道:“受不起。” 薛姨妈越发憔悴,悲声道:“我的儿,别说我心里疼你,你哥哥、姐姐,哪一个不疼你呢。” 林松仍旧不理。 正巧,因贾母不放心,赶来的王熙凤,一阵风的过来拉住林松,说: “你姐姐正哭呢,怕你有什么事情,你快跟我去。”说着就和平儿几人一起,夹起林松就走。 林松人都懵了,想挣扎。偏王熙凤和平儿抓的紧,随便一挣扎,不是碰了这个就是碰了那个,一不小心又捧到平儿身上不该碰的地方。偏又被王熙凤看见,惹得王熙凤笑道: “你再动,仔细你二哥揭了你的皮。” 林松一听这话,人都傻眼了。 他知道贾母一定会有人来和稀泥,但怎么也没想到王熙凤会直接把他拉走。 而王熙凤一阵笑着,只说:“你也别恼,真结了仇,见面岂不难堪?何况不看别人,只看老太太,你也只等他们给你赔礼。” 说着,王熙凤也有些累了,放慢了脚步,笑说道:“他们敢砸一个,就让他们赔十个来。” 说完。王熙凤想到什么,不等林松开口,忽又沉下脸来,冷声道:“十个又值什么?一百个也难依他。到了大宥城还不知收敛,犯到自家人头上。定要他知道厉害。” “我在意的岂是什么铺子。”林松冷哼一声,愤然道。 王熙凤心中暗自思索,面上分毫不漏,只推着林松,笑道: “你还恼呢,老太太本来好好的赏花,一听这事,气成什么样子。你姐姐本就弱,生怕你又什么好歹,又是急又是哭。宝姑娘无辜受累,在一旁不知给她赔了多少个不是。” 林松不理。王熙凤也不管他理不理,催着林松快走。 贾母处。 邢夫人站在一旁,全是摆设。倒是尤氏和秦氏等人围着贾母百般劝解。 另边厢。黛玉哽咽着,宝钗心中还在纳闷。 不论别的,自己哥哥那日见了林松,便如见了亲人一般,只恨不能离他更近些。得知林松在家学中读书,更是连夜给贾代儒送去束脩礼物。 他岂会去砸林松耍着玩的铺子? 但梨香院那边一直没什么信传来。黛玉如今虽不哭了,宝钗依旧不能离开。 直到林松被王熙凤推进来,宝钗才松了口气。 可她才松了口气,王熙凤的心就悬了起来,因为黛玉哭着说: “可伤着那里了?你别恼,我这就写信给父亲去,接我们家去。” 惊的王熙凤忙笑道:“林丫头,你这话就算老祖宗不伤心,我也先为老祖宗哭一哭。”她说着就揽住黛玉的肩,扶黛玉坐下,方又说道: “我都看过了,松哥身上没一点伤。那些不开眼的,姨妈早让人拖出去,乱棍打去了。” 林松也说:“姐姐放心,我没事。我拳脚功夫了得,倒是那帮口出狂言,要打死我的刁奴,被我打的半死。” 黛玉这才好了许多,却仍面露忧色,道:“无事便好。” 当晚。 白天带人将工坊的几个人打了的薛蟠,不知在何处喝的醉醺醺的回去,和几个打人的长随回到梨香院。 只见梨香院内灯火通明,薛姨妈和宝钗接坐在外,还有拿着棍棒的家丁站在两侧。皆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薛蟠进来见此情形,酒先醒了大半。 他身后的家丁还不知什么情况,就已经被人捉住,摁在院中就地杖杀。 一时阴森森的冷风伴着哀嚎砸在薛蟠的脸上,薛蟠吓懵了,“妈,这、这……” 没人回答他。 方才还恭维他的长随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棍,鲜血随着棍子喷溅而出,棍子带起的血沫直接飞到薛蟠的脸上,和因震惊而微张的口中。 “呕!”薛蟠只差把胃给吐出来。 等再直起身子,看着一地不成人形的尸体。薛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虚的厉害。 “妈,这是何故?” 薛姨妈指着薛蟠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自己说,你为何砸了林哥家的铺子!” “我何曾砸了林家……”薛蟠顿住,那掌柜的确说东西是林多福,福大爷给他的。 这林多福难不成是林家的? 松弟那般人物,他家的人怎么可能叫什么林多福。 薛姨妈冷笑着看着他,宝钗也冷着脸。 薛蟠一脸莫名。 此时。 碧纱橱中。 林松也正静静的听丫鬟喜儿说: “家里有人递信,说是薛家送来的东西,都收入库房了。” “嗯。”林松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喜儿又道:“薛姨妈说心里实在难过,知道哥儿也瞧不上这些。说虽有奇珍罕物,您也是见惯了,便把香菱姑娘送了来。” “嗯??”林松猛地抬头。 而门外的禄儿,已经领着低着头的香菱,缓缓走进。 香菱此时才留头,好齐整的模样。眉心一点胭脂记,配上细长柳眉,真叫人一见难忘。 林松愣了好一阵,方向喜儿问道:“薛姨妈她怎么想的?” 喜儿只是微笑。 香菱则规规矩矩的向林松道了句万福,林松愣了一阵,旋即笑道: “也罢。你也是可怜人,跟着我。” 说完就捉摸着给香菱改一个有福气的名字,但看着香菱的脸,实在觉得叫吉祥、富贵之类的名字,太过违和。 就像他劝黛玉给雪雁改名添福,给紫鹃改名添寿。雪雁那小丫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黛玉没答应他自己先摇头说算了。 林松果断熄了给香菱改名的心,直接命禄儿带香菱去歇息。自己也打算看会书就歇下。 却才翻开书,就见袭人和贾宝玉一同进来。 袭人脸儿红红,走的扭捏小心。而贾宝玉扶着她的腰,眼里带着未曾出现过的……情愫? 第十章 秦可卿 嘶! 林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 红楼梦原文中,薛家来了荣国府后。 宁国府邀人共赏梅花,没什么稀罕的。 唯一的稀罕事,就是贾宝玉困了,在秦可卿的床上睡了一觉,就见了警幻仙姑,游了太虚幻境。 然后…… 林松回头看了眼袭人的背影,暗道贾宝玉年纪不大,糟蹋人的速度倒是真快。 正想着,喜儿来给他短了一杯水,问他可否歇下。 林松点头,便就此睡了。 次日拜见贾母,王夫人等人之时。宝钗亲捧了拜帖来,言薛蟠在百香楼设宴赔罪。 林松看在众人的面上,拿帖子前去。 百香楼里。 薛蟠早便在了,除了薛蟠,还坐了几位,林松并不认得。 倒是这几位认得他,彼此胡乱厮认一番。便坐下。 却才坐下,薛蟠先站起来,来到来林松面前深深的作揖,林松扶他起来,他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跪林松都愣了一下,连忙扶他起来,口中说道: “薛大哥何至于此。” 薛蟠顺势下,愁眉苦脸的说了昨晚上的事。又说: “我实不知他们口中的福大爷,是松弟的随从。我想着,你这般的人物,你家的人怎么会起这等俗名。”薛蟠说着,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边打边说: “我真是糊涂!我真是糊涂!松弟,这都是我的过错,你打我!” 林松伸手按住他的手,沉声道:“薛大哥不必如此。” 薛蟠仍在一个劲的自责,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自罚三海碗的酒,才回转过来。 渐渐说起别的事。 却依旧是难得的谨小慎微,实际上,不止是他这样。 薛姨妈宝钗在王夫人哪里坐了一阵,也早早的去向贾母致歉。 毕竟那铺子的真正主人,不止是林家夫人,也是贾母最疼爱的女儿。 加上御史参上一本,说薛家纵奴闹事,目无王法。 宫里的人得了信,宝钗的名字,便从采选的名单上消失。 这也罢了,也随了薛家人的意愿。偏内务府也要免去薛蟠的差事,换了别家来。 薛姨妈和薛蟠这才真慌了,少不得奔走央求。 薛蟠又当着贾政的面,结结实实的向林松磕了一个头,这事才算彻底了结。 如今不知几日过去。 林松在黛玉房里,黛玉正问他读书。 紫鹃、雪雁和喜儿等人,皆在一旁。或做针线,或者为黛玉倒茶。唯有或香菱在一旁听着,悄悄拿黛玉桌上的诗卷看。 屋子里静悄悄的,黛玉才问道‘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忽然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笑着掀帘子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笑道: “林姑娘,姨太太叫我送花儿来了。” 林松一听,便知道什么事,便笑道:“放下,姐姐考我呢,周姐姐请回。” 黛玉也笑道:“你又耍嘴,问到你会的,生怕有人来了我不问,不夸你。我偏不问。”说着,笑向周瑞家的,说: “周姐姐且坐。” 周瑞家的也笑道:“太太等我回话呢。”说完,笑了两句,走了。 黛玉只能再问林松,等问完才命紫鹃打开盒子瞧瞧。 却不想盒子还未打开,林松就道:“两支宫制堆纱的假花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紫鹃一看,果然是,心里料定林松听人说起过。自收起不提。 黛玉也未看花,也未夸林松,却只向香菱说道:“你是什么名?” “香菱。”香菱正看书看的入迷,忽然听黛玉问话,忙说了名。 黛玉便笑道:“是了。听宝姐姐提起过,薛姨妈做主,把你送给了松儿。” 香菱点头,因是薛姨妈送的,也算是长辈所赠,她也是林松身边的大丫头。 因喜儿两人不放心她,以往只让她守着碧纱橱,或是打水。 她也是第一次跟着林松出来。 黛玉亦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笑道:“若喜欢读书,闲暇时读一读,亦是好的。” 便不再言。 等到晚间用饭,忽闻贾宝玉回了老太太,说要约秦钟上家塾读书。又有王熙凤在一旁称赞秦钟的人品行事,贾母也笑了。 林松在一旁听着,听王熙凤说秦钟想拜见贾母,又约贾母去宁国府看戏。 自己上一次没见到秦可卿,就觉得可惜,只是自己是外客,不方便前去。次日便随了众人一起去看戏。 却不想今天台上的戏子唱的依旧是陈词老调,听的人昏昏欲睡。秦氏才露面,便借故不适,退下了。 秦钟倒是看的真切。瘦瘦弱弱的少年郎,生的文弱,瞧着性子也怯怯羞羞,倒像是托生错的。 模样倒是极好的模样,比贾宝玉也不差什么。 林松细想了一下红楼梦的剧情,便知道金玉良缘的话将在荣国府流传。 他唯恐黛玉会和剧情里一样受影响,忍不住看向黛玉,只听黛玉道: “可是我不及他?” “姐姐莫要笑我。我心里,姐姐之美稀世绝世,无人能及。”林松夸赞之词脱口而出。 黛玉想笑,偏又压着不笑,只说:“你正经看戏,来看戏,眼睛却只在人身上。” 林松只是笑,笑道:“远看是好的,可惜未能细看。”真遗憾。 黛玉听言,无语的看向别处,道:“这人疯了,吃了几杯茶,竟说起醉话来。” “嗯,醉了醉了。”林松茶喝多了,说着便下了席,欲寻一处无人地方便。 见喜儿看戏入神,禄儿和紫鹃等人打趣,唯一没看戏没玩的香菱又坐在黛玉脚边的小几上,看书看的入神。 林松便一个也未带。 随意逛了逛,处处是人,林松一向不习惯随意找个山洞子。忍不住拉了一个路上的小丫头问了去处,小解之后才想起。 这里是宁国府不是荣国府,荣国府的路是熟了,但宁国府他也算是第一次来,他不知道路。 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林松只得寻着戏声想回席上。却不知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戏声时大时小,林松走了半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他有些焦灼的双手叉腰,转身去往反方向。 偏又听身后传来管弦之音,竟好似引他去什么地方一样。 林松料定里面有问题,秉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心。直接转身。 却才转过一道花墙,便和一个年纪不大,梳着妇人头。却头发松散,衣衫凌乱满脸惶然的女子撞了满怀。 这女子惊呼一声要转身,见林松面生,也无拦她之意。丢下一句别说见过我,就携着一个丫鬟绕开林松继续向前跑。 林松问路的话还没说出来,这两人便没了踪影。只得继续向前。 没走多久,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林松还未得避开,便和这帮人撞见。 林松一看,正是贾珍赖大一干人。 贾珍身上还带着酒气,瞧样子是寻人来的。 林松怎么看不出这唱的什么戏。 这是要扒灰! 贾珍看林松的眼神就有些诡异了,盯着林松道: “是你,你不陪老太太看戏,来此作甚?” 林松有意拖延,便扭扭捏捏不开口,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扭捏到贾珍忍不住道: “有什么不可说的?堂堂男儿,你这像什么样子。” 林松便说:“方才出来小解,好不容易找到无人地。出来才想起自己不认得路。”说到这里,林松忙上前抓住贾珍的手,说: “珍大哥,你带我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去。若他们知道我是找不着路,定要笑我。您带我去,就说您见了我和我说了会话才耽搁了也好。” “谁敢笑你,你大口啐他,你一个爷,怕什么?”贾珍惦记着自己的好事,怎么想理会林松。说着就要推开林松的手。 却不想林松的力气竟格外的大,他推了几次,愣是没推动。 “松儿,你放手。”贾珍脸色逐渐难看。 林松依旧不放。赖大家的向上前,林松却做害怕的样子,往贾珍身后缩。 贾珍早听说林松性子绵软又胆小,见林松这胆怯的样子,心中先轻慢三分。冷笑道:“赖大退下,松儿你跟我走。” 赖大等人方退下了。 而贾珍带着林松,一面走,一面问道: “你这一路,一个人都未见?” “未见。”林松闷声回答,说: “我不常在这边,小解后想回去,却迷了路。幸而遇到珍大哥,不然我也不知道要在此处留多久。” 贾珍心里不爽,却也没有再问,只似是而非的说: “有一个丫鬟,偷了东西。我带人来捉她,你可看见了?” “丫鬟?”林松摇摇头,有些郁闷的说: “未曾,我在此处绕了好一阵,始终不得出处。更未见什么丫鬟。” 贾珍心中安定,便想秦氏沿别的路逃了,心中暗道她好运。便拿别的话来说: “我听人说,薛文起得罪了你。苏家人给你伸头,狠参了薛家一本。若非政老爷说情,薛文起那内帑钱粮,采办杂料的差事,就要归到别家。” “苏家人?”林松倒是一愣。 “你不知道?”贾珍倒是奇怪了。 林松轻轻摇头,道:“家父虽续了苏三姑娘做填房,但我只在见过苏家的苏柘。还是奉父命接了他一次,便再无交集。” 至于薛家,收了薛家的赔礼,他便没怎么关注过此事。 贾政喊他过去,让薛蟠向他磕头,他当时还不知是什么事,后来也没放在心上。 贾珍倒是笑了,冷笑道:“苏柘入京之后。林姑娘便命人封了礼物书信,送去苏家。此后书信频繁。本来一个位御史参了薛家一本,已经被压下去。苏家突然参了一本,谁都未曾料到。” 林松点头,道:“我竟分毫不知。” 他听说砸铺子、工坊的二三十人全被打死,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赔偿到位,薛蟠这个始作俑者两次磕头道歉,他便将此事丢开,再不想提。 贾珍冷笑:“难怪薛文起敢砸你家的铺子,你连这都不知,要你何用?” “松儿不知事,只想着看舅舅、舅母的面儿,又不想老祖宗难做,便将此事放下。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珍大哥赐教。” “的确要好好教训你。”贾珍冷笑道: “他薛家敢落你林家的脸面,你却不狠狠的扇回去。若非你姐姐捏了他的痛处,逼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才免了这遭。旁人怎么看你林家?” 贾珍说着,见林松尚有迷茫之处,越发冷笑着说: “你林家爵位已尽,幸而令尊过人,无人敢轻看半分。薛家虽富庶,但薛文起是什么东西?他让砸了你家的铺子,是他无心之失,也是砸了。 偏你让他赔钱道歉便结了此案,你觉得这事是小,那些见风使舵的接二连三就要踩上来!” 此时已离戏台子近了。 贾珍说的兴起时,索性照着林松,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此时已经将到戏台子。 宝钗的丫鬟莺儿不爱听戏,又年幼,在一旁采花折柳编篮子玩。听见贾珍怒斥林松没能耐,不像个男人。 莺儿忙蹲在花丛里,细听了一阵,听是薛蟠的事,心中稀罕。 而林松贾珍已经将到戏台前。 偏贾珍被坏了好事,心里有气,顺势拿林松撒气。直接让赖大寻小丫鬟进去,说林松跟他去耍。 便反拉住林松,又说:“你只看亲戚情分,却不知谁亲谁疏。你姐姐也糊涂,谁是她亲舅舅?也不怕亲人伤心,尤其是你,这么大的事,权当小事随意揭过,若我是你,这事岂能善了?”贾珍说着就是一个整治薛家的法子。 林松在一旁细细的听,仔细的记在心里,认真的思索这法子的可行性。 见贾珍有些说的粗略,便用半是敬佩半是不解的眼神,求知欲十足的询问。 那贾珍也是作弄人的好手,怎么以势压人、怎么挑拨离间、隔岸观火…… 又最是肆意的人,林松这般捧着他,他一时也得了意。用带着炫耀的口吻。讲述起那些得罪他的人,怎么在他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各种手段林松甚至闻所未闻。便在心里一一记下,顺便思索可行之性,应对之法。 直到晚间贾母的人来喊,方离去。 贾蓉奉命送林松回去,路上忍不住说道:“我父亲虽然酒后健谈,但与人从早聊到晚,仍然兴致不减,您可是头一个。若是我,早被叉出去了。” 林松一笑,道:“珍大哥所言,林松实在受益匪浅,改日还当拜见。” 贾蓉愣了,过会儿才笑道:“这话我可不信。” “倒是真话,我竟从不知这些事情,若非珍大哥教我,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林松感慨。 贾蓉见林松真要好好跟着贾珍学的模样,他忍不住冷笑道:“依我之见,不如不知。”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将到荣府时,贾蓉看见林松的小厮迎过来,便要走。却忽地被林松拉住,只听林松低声道: “你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我实在要提醒你一句,秦氏是极难得的美人儿,你要多守着她。” 第一十章 请都不去 话音未落。 贾蓉就有些恼,想发作又被林松又被林松的眼神止住。贾蓉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闻言拉住林松,逼问道: “你可是看到什么?快说!” 林松提醒的话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原文。 贾蓉在后文,面对尤二姐的时候,可是‘聚麀之诮,两牡共乘’。谁知道秦可卿的事,贾蓉在里面是什么角色? 林松一时自觉没趣。 他是黛玉的弟弟林松,不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他…… 林松还未想完就被贾蓉攥住衣领,“可是他,真的……”贾蓉牙关发出瘆人的咯吱声,又忽地松开林松,冷声道: “吓到你了?府里他最大,谁能拿他怎样?便是真有,我有什么法子?” “因美招的祸,不美还有什么祸。你是她的丈夫,总该……”林松说到一半,又闭上嘴,道: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该烂在肚子里才是,能说什么?你只当我是放屁。” 原文中,贾蓉被尤二姐吐一脸砂仁渣子,都能舔着吃了。被丫鬟嫌弃,他还能说出: “各门各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厉害,琏二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大爷还想她的账。哪一件瞒了我?” 林松急忙转身离开。 多福远远看见林松和贾蓉说话,也不敢过去。见林松和贾蓉争执两句,拂袖而走。 他忙迎上来,道:“哥儿,可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都无,宁府的事,我们不过问。”林松冷笑着加快了脚步。 这里不是现代。 何况放在现代,这样的丑事,只怕还有心术不正的,先骂秦可卿是狐媚子。 更别说这时。 若有人知道贾珍和秦可卿的事情被他撞见,哪怕现在还没事,传出去,秦可卿也要被吊死。 左右秦可卿是贾蓉的夫人,出身又盖不过宁国府。自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林松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方要说时,突然想到秦可卿是十二钗第一个死的。她的死也正是一个开端。 “这算什么事。”林松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双拳。 一夜草草过去。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秦可卿发了急症,脸上起满了红疹子。 前来回话的小丫鬟说:“太医说是吃食上不对症,激出了胎里的毒。不多时便满脸遍身的红疹子,那样的可怕。只怕将来好了,脸上身上也要留上印子。皆不敢让她看镜子,她仍要哭死过去……” 听的贾母等人都觉得心痛,纷纷道:“是吃了什么东西?怎引出这病来?” 林松和贾宝玉一同坐在一旁,虽都不说话,但听得此言,都猛的抬起头。 只听那小丫鬟说:“不知,太医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我掀开帘子悄悄看了一眼。那般吓人,也不敢再看再问。” 贾宝玉已经上前去问。林松悄悄出去,去了练武场,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练着霸王枪法。 多福多寿两人想问又不敢问,看着林松枪法越发凌厉霸道。 系统两次提示成就达成,林松也不理。 直到力竭倒地,林松仍握着手中的枪。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一生没做过什么热血的事情。 穿越到红楼梦中,变成林松,仗着熟知剧情,就想改变剧情。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可笑的过分! “装可怜让黛玉讨厌贾宝玉,薛家砸了铺子,被王熙凤轻易带走,只一味的享受黛玉的安慰。我是什么?”林松在心中讥讽自己。 想做黛玉的依靠,想改变黛玉的结局。可在荣国府这么多天,实则是他全仰仗黛玉。 “我还有脸笑贾宝玉是个没种的软蛋,呵!”林松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若熟知剧情,占尽先机,还要随波逐流,他还算什么男人。 林松想着,抬手将手中的红缨枪扔到武器架子上。 正要离开,就有一个小厮跑来说:“林哥儿,您避一避,薛大爷来打您呢,您快避一避!” “我避。”林松冷笑,还未问薛蟠在何处,就远远的听见薛蟠的骂声。 林松赤手空拳的便向薛蟠的位置迎了上去,那薛蟠见到林松,乘着酒性指着林松骂道: “我给你磕头赔礼,你明面上说得好,背地里却让你的新外家参我!害得妹妹落选,我也跟着遭殃。”说着就是一串的脏话。又骂道:“早知如此,那日就该打死了你!我陪了命的干净!” 直叫林松冷笑道:“好啊,怪道珍大哥说我软,果真是你们见我软了,你们便要蹬鼻子上脸!” 林松说着便奔上前,暴打薛蟠。 那薛蟠本想欺林松比他小,一动手才知道厉害。自己打人不成,反倒被林松一阵好打。更想不到林松的拳头这般厉害,三五拳便听见自己胳膊碎裂的声音。 薛蟠本想赶在贾琏等人赶到之前,先给林松一个教训。如今倒是盼起贾琏。 却不想贾琏倒是来的快,来看见林松骑在薛蟠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打的薛蟠眼冒金星。 贾琏反倒站住脚,只看着林松打,在一旁大笑道:“哎哟,我一路听人说,薛老大要打死松弟,再给松弟偿命。你怎么反趴在地上,扮王八起来。” 薛蟠脸上挂不住,想反抗,却被林松打的更惨。 贾琏见林松动真格,才上前拦了拦,笑道:“松儿人小不知事,听你要打死他,他信以为真岂不认真打你。”说着便让人把薛蟠抬回去,又向林松笑道: “可伤着没?” “未曾。”林松脸上仍带着怒意。 贾琏却依旧似笑非笑的说道:“上次的事情,才给姑父交代过,老祖宗也才好了。他便又生事,也是你已经打了他,不然我也要踹他几脚才好。” 说完只让林松消消气,便让人哄林松玩去。 却还未完,宁府那边的人刚巧过来,是往常跟着赖大的人。看见贾琏也在,他谄媚的笑道: “见过琏二爷。”说完便向林松喊,“林哥儿,老爷叫你过去。” 贾琏听他这样说话,当时便皱了眉。 而林松冷笑道:“老爷?什么老爷!你们请我我都未必去,谁借你的狗胆,敢这样和我说话!” 第十二章 新成就 那人跟着赖大嚣张惯了,素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正经主子贾蓉都要让他三分,何况区区一个林松。 哪怕是贾琏当面,他也敢高声,“林哥儿,昨天才见过,今天就忘了?老爷有要紧事问你,你还不去吗?” 林松眼里冒出火光来。“啪!”的一声响起,这刁奴连惨叫都来不及,便一头跌在地上,没了声息。 贾琏下意识的上前一探,看向林松的眼神难掩惊骇。 半大的孩子,一巴掌就打死了人! “他死了。”贾琏头一次看见死人这般惊讶。 林松知道他死了,因为在他死亡的瞬间,系统又一次响起提示音。 【恭喜宿主达成‘血溅五步’成就,获得洗髓丹。】 “这等刁奴,死不足惜!”林松看向和这刁奴一同来的两个,又说: “告诉珍大哥,这样请我,百次也不去。”说完便拂袖而去,倒让贾琏无奈一笑。 探春院中,黛玉听说薛蟠叫嚣着要打死林松,向练武场杀去。早急得和宝钗翻了脸。 一个不开眼的婆子上前笑道:“林姑娘,这便是你的不对。宝姑娘一直在这里,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和她有什么相干?她哥哥要打死我弟弟,和她那里不相干?”黛玉说着,瞪了宝钗一眼。便起身让雪雁去叫人,自己带了紫鹃去寻贾母。 那婆子自讨没趣,黛玉走了又嘟嘟囔囔起来。又听探春道: “你再聒噪,我便把你的话回给太太,看你相干不相干!” 那婆子才闭上嘴,看探春等人也起身去往贾母处。 贾母房中此时热闹的很。 邢夫人坐在一边装死人,王夫人站在下方,被贾母斥骂。 王夫人也冤得很,偏薛姨妈是她的妹妹。虽不是嫡亲的妹妹,也是王家出来的,被她亲亲热热迎进荣国府,且时不时就要去梨香院坐一坐。 如今被贾母先骂她,直叫她有苦说不出。 幸而贾母正骂着,突然听外面人喊:“松哥儿回来了。” 贾母一时站了起来说:“快让他进来!” 林松被人迎了进去。 王夫人见林松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只听林松道: “外祖母,松儿无事。有事的是薛蟠,我学了这些年的拳脚功夫,凭他也敢来杀我!”林松说到最后杀气隐隐。 一时众人眼神各异,贾母道:“好,好。”说着坐了下来,招手让林松上前来,搂着林松哭了起来。 哭到最后,又骂王夫人黑了心肝,招薛家这帮人进来。 王夫人竟解释都无从解释。 以为林松会和以前一样,说几句软话,这事就完了。 却不想林松定定的看向她,似在等她表态。正要说,黛玉也来了。紧接着,探春等人也纷纷赶来。 宝钗被拦在门外。 她想打发人去,偏小丫鬟们不理她,婆子们看到她也看向别处。 宝钗本带了莺儿来,中途有事让莺儿快去快回。却至今不见莺儿来。家中事半点不知,怎么不心急如焚。 正好宝玉来了,宝钗忙拉住宝玉,道:“宝兄弟,可帮我一个忙。” 贾宝玉已经知道今天的事,说道:“薛文起想杀子松,却被子松打了一顿,如今已在去往梨香院的路上。宝姐姐回去。” 宝钗欲再说,可贾宝玉已经走了进去。 见王夫人一个人站在中间,少不得说出几句话来。 贾母气狠了,便是宝玉的话也不听。 王夫人心中叹息,在心中念了句佛,继续低眉站着。 林松无心在这里,没说几句,就和黛玉一起进了暖阁。 黛玉要写信,林松给她铺好纸张,顺便把洗髓丹拿了出来,说: “这药也一并寄回去。” 黛玉眉头皱的很紧,道:“什么药?” “洗髓丹。” “有何用处?”黛玉问。 林松默了片刻,道:“洗筋伐髓。” “莫要胡闹。”黛玉已再研墨。 林松便把玉瓶递给黛玉,道:“还请姐姐打开一嗅。” 黛玉接来,拔掉玉塞,一股清香瞬间流泻出来,只是嗅了嗅便让人浑身舒畅。 黛玉连忙塞上玉塞,向林松问:“何处来的?” “何处来的不重要。要紧的是先送回去,给父亲吃了。”林松正色道。 这个世界的正常医疗,阻挡不了贾敏的死。系统出品的丹药,总能让林如海活下来。 黛玉便接过药,拿了一些补身的丸药装进相似的玉瓶,和林松的洗髓丹一起放进一个锦盒。 才放起来,便听见雪雁说:“琏二奶奶来了。” 林松黛玉转身,只见王熙凤笑着进来,说: “我就说,松儿好好的,你哭什么?偏老太太不依,只叫我来哄你,你快哭一哭,我哄了你,再回老太太去。”王熙凤说着,挨着黛玉坐下。 见黛玉前方的桌子上铺着信纸,还有研磨了一半的墨。又笑道: “只怕老太太不依呢。” 黛玉笑着拿起锦盒,脸上也多了些忧色,“父亲忙于公事,如今也不知怎样了。装几颗补身的丸药,提醒他留心自身。” 王熙凤笑道:“你有这孝心,姑父定要长命百岁。” 黛玉笑了,林松也忙道:“多谢姐姐吉言。” 王熙凤只是一笑,笑着站起来扶黛玉也坐下,才说: “老太太还等我呢,我且去了。你们写好了信,只管让人交给我,我可比他们快呢。” 说完,王熙凤笑着出去了。 林松和黛玉对视一眼,都未多言。 次日。 林松从碧纱橱中出来,拜见过贾母等人,便依照昨天送的拜帖,去拜见林如海的同窗旧友。 早上拜见的是苏家,苏家他原本只见过苏柘。 他那日把苏柘送到苏家门前,便借故走了。 今日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苏家人倒是很欢迎他。这里是苏家的二房,主事者是苏明澈,字瀚清。职侍御史,得知御史参薛家的奏折被拿掉,写了新的奏折递上去的正是他。 林松先向他道谢,他哈哈大笑着扶起林松,笑道: “果然是林侯之后,一看便是一脉的风范。”说着就拉林松进去。 苏瀚清的宅子不大,不过两进。 没几步便看到他的夫人江氏,一子一女,加上苏柘。余者只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瞧着粗粗笨笨。 苏瀚清笑道:“自比不上国公府,也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坐。” 第十三章 林松便先以礼拜见过,方坐下。 苏家的确和荣国府大不相同。 这里院子小,人也少,处处透着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温馨感。 和苏瀚清的儿子苏砚,女儿苏如意互相厮认过后,大家围坐一桌。 最小的苏如意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细细的手指搅着苏柘的衣袖,歪头看向林松。圆溜溜的杏眼中满是好奇。 林松向她温和一笑,小家伙倒是不怕生,见林松笑就想到林松跟前。又被苏柘抱回凳子上,说: “坐好。” “就不,就不!”苏如意娇惯的很,扭着身子从苏柘手中挣开,却没来林松跟前,而是跑了两步,扑倒苏瀚清怀中。 苏瀚清弯腰抱起她,只见她小嘴一扁,圆圆的杏眸里就泛起盈盈泪光。奶声奶气的娇声喊:“爹爹,柘哥哥欺负我。” 苏柘早习惯了她这一出,嘟囔一句我可不敢。就看向林松,却见林松看的出神。 苏柘笑道:“你别看她,小心眼多着呢,惯会撒娇卖痴,也就二叔最吃她这一套。” 正说着,苏如意已经被苏瀚清抱过来,苏瀚清正说: “不哭不哭,爹爹给你出气。”说完苏柘就被苏瀚清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被抱着的苏如意这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得意的向苏柘吐舌头。 惹得苏柘嘟囔道:“小娇气鬼。” 林松低笑一声,未置一词。 看着抱了苏如意,便满口都是:“如意,要不要吃糕糕,爹喂你吃好不好?”的苏瀚清。 林松脑海中尽是黛玉不肯吃药,林如海百般哄着,拿糖诱着。才让黛玉把药喝了的画面。 有父母的人,多好啊。 林松盯着桌上的茶杯,茶烟袅袅,带着阵阵茶香。 只可惜他上辈子是个孤儿,最初的记忆是福利院的大马路。 直到穿越到这个世界,醒过来后被贾敏抱住的那一刻,才第一次感受到母子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那种来自心底的悸动。 只可恨他没能拦住贾敏的死,若林如海也死了。林松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子松?”苏柘和苏如意龇牙咧嘴了一阵,见林松端着杯子发呆,疑惑的唤了一声。 林松忙放下杯子笑道:“想起我姐姐也会这样,一时入神。” “那你真可怜。”苏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愤愤的说: “没这苏如意的时候,二叔从不偏疼谁,自从有了她,二叔不知为她打我多少次。”他嘟囔着,江氏和她的大女儿苏矶,小字吉祥的出来。 手中端着饭食,不过苏矶只是漏一面,便忙退入房中。 由那两个小丫鬟继续端来别的饭菜,她们母女自在别处吃。 一时桌上的女眷,只剩苏如意一个。江氏来要抱她走,苏如意死抓住苏瀚清的衣服,就不撒手,口中嚷道: “我要爹爹喂我吃饭,我要爹爹!” 惹得林松和苏柘都笑道:“可怜见的,留下她。” 苏瀚清也说:“如意才多大,不碍事。”说着就夹了一片肉来,逗着女儿吃。 虽然有林松这个外客在,他也停不下哄女儿开心的事,妥妥的女儿奴。 本来要和林松说的话也忘了,满眼都是苏如意。 只有苏柘笑着说:“子松,你何时来国子监?” “倒要等好些时日。”林松一笑,道:“我如今住在贾家,同表兄一同在贾氏家塾,自要看他何时前去。” 不过看样子,贾政并不打算让贾宝玉去国子监,反倒在请良师。 苏柘一时暗笑自己愚钝。荣国府那等门第。岂无名师、大儒教导,林松在他们家哪里用去国子监。改口说起那日林松当街,一人打翻七八个刁奴的事情。 林松也笑了,起身向苏瀚清拱手谢道:“那日……” “打住!”林松才开头,苏瀚清就先开口,正色道: “你若是道谢,那真是生分了。”只可惜才说这一句,苏如意就在一旁不满的哼了一声。苏瀚清顿时笑开了,忙说: “来来来,如意吃。” 苏柘忙拉林松坐下,笑道:“谢什么,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完,又是说了好一阵。林松方离去。 等又拜见两家,又结识了几位。 林松方回了荣国府。 昨日他和薛蟠动手的事情并未传出去,不过是薛家人正在准备搬走。 回到贾母院中,林松照旧先拜见了贾母,才转到黛玉房中。黛玉不在,便回了碧纱橱。 碧纱橱中。 香菱出奇的没在看书,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喜儿在她对面做针线,见林松回来。 喜儿忙起身迎接,问今日如何了,可让人收拾薛家了未曾。 香菱坐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 只听林松道:“那薛大傻子,那里值得我跑这么久。”说完,林松笑着将外衣脱下,递给喜儿。 这才命香菱扑纸研墨。 准备练字。 林松的字体已经很不错了,字体端正,横轻竖重,笔力浑厚,筋骨藏在内里。 若和黛玉、贾宝玉等人的字体放在一起看时。还是逊色些。 但若论浑厚大气,便是宝玉等人的字不及。 林松想着,一面抄录练字,一面记诵。 贾宝玉已经搬到绛云轩处。 此时碧纱橱中只有他住,也只有他的人在,倒是安安静静,诸事随意。 正练着字,香菱咬着唇走上前来,问道: “哥儿,我……” 香菱一时说不出口。林松看了她一眼,问道: “想去辞薛姑娘?” 香菱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薛姑娘待我极好……” “去。”林松不等她继续说,就答应了。 薛蟠的所作所为,和薛宝钗无关。 林松想着,继续要练字,却还没写多少。 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了,林松抬头,不是史湘云还是谁呢。 史湘云当即笑道:“果然在这里,今天我来,你却出去了。可是躲着我?” “岂敢。”林松放下笔走上前,笑道:“上次住了两日,这次住多久。” “今晚便走。”史湘云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黛玉等人皆在院中,宝钗也在。香菱跟着林松出去,看见宝钗忙上前去,见宝钗轻轻摇头,才又止住了脚步。 林松见此情形,也不多言。见众姐妹中独独不见贾宝玉。忍不住问:“怎么宝二哥不在?” 问完就听史湘云道:“你还说呢。爱哥哥一听你回来,我们找你去,就走了。” 第十四章 不可细思 “还是咬舌头说话,‘二’‘爱’不分,以后……” “什么回头,你们姐弟还要一人一个回头吗?” 史湘云哼了一声,反去拉住宝钗,道:“你听他们,一个取笑我了还不够,偏都要来。” 宝钗只是笑,并不言。 史湘云倒是热情的人,又想起宝钗要走的事情,皱眉说道:“宝姐姐又没什么错事,偏也要受累搬走。” 林松同样笑而不答。 一时气氛也闷了下来,黛玉也没向以前一样说笑。探春本要打圆场,想想也觉得无趣,也是笑罢了。 众人一同笑了一阵,彼此散去。 湘云跟着家人离开,仍有些不忿之意,却也无人理她。直叫湘云临到家时,眼里含泪。 而林松已身在黛玉房中,看黛玉垂首细思,便不打扰。 直到黛玉说:“金玉之论,你可知了?” “已知。” “今日宝姐姐说,是莺儿听见珍大哥与你的对话,才一时冲动,要去打杀你再偿命。此话你可信?”黛玉又问。 林松笑了,冷笑道:“薛大傻子的确做得出这等事,可怎么那么巧我和珍大哥的话让莺儿听见,还刚好说给了他听。” 红楼梦中宝玉挨打,薛蟠被人冤枉,要借酒性打死贾宝玉偿命。可是被拦下了。 “昨日薛姨妈就在梨香院,怎么薛蟠从梨香院来到荣国府,直到被我打伤。都不见她出来说一个字?就算是薛蟠听风就是雨,她也同样么?”林松冷笑。 若没些欺软怕硬在里面,他不信。 “不过是见我好性儿。砸了铺子,打死几个下人,赔了钱。说和一下我就饶了他们,都不必舅父出面,这事情就完了。若非苏家,只怕他们更当我是泥捏的!” 黛玉微微蹙眉,问道:“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带上礼物拜见各家罢了。不过是父亲的昔日好友宋必因,如今身在户部,听闻昨日之事,要把薛家换掉而已。”林松一句话说的很是轻巧。 黛玉便喊了雪雁,让她带口信回去,让他们打点礼物送到宋家。 又听林松说:“除此也没什么。” “你倒是轻巧。”黛玉看着林松,眉头微微皱了皱,终是松开来,说: “如今有秦钟陪宝玉去家塾,以后你休理他。”说着,又拿出一个香袋儿,接着说: “我新做的,你拿着。” 林松接过来一看,极漂亮的香袋儿。不同于外面香袋儿绣的花草鱼虫,这上面绣的是字。 一个小小的松字。 “只绣一面,另一面竟扎了几针充数?”林松拿过来反复的看,不得不承认黛玉的绣工好,把字绣的像真的一样。 “你若不要,我自剪了去。”黛玉说着,又交待道: “我知道。你自见了他,就觉得亲切,故而亲近。可他最是厌你,你何苦自讨没趣?纵使这是他家,你自离他远些,别去理他。” “姐姐既然说了,我再不理他。”林松保证。 却听黛玉笑道:“最好如此,只怕你见了哥哥,就把姐姐的话,全忘了。” 黛玉说笑着,起身出去,留下林松嘴角直抽抽。 笑着拿着荷包,随后出去。黛玉已经坐在贾母身侧。 贾母的确偏疼黛玉。 一则是黛玉弱,二则是黛玉像极了昔日的贾敏。贾敏看见她,便如同见到最疼爱的亲生女儿,更把黛玉疼到了骨子里。 对他就淡多了。 林松想着,悄悄掀帘子出去。 他也不回去练字,反倒来到一个僻静处,取出昨日成就达成的奖励。 一个是霸王枪法练一百次,获得的霸王枪。 一个是枪法大成,获得的练骨丹。 这把霸王枪名字带了霸王,却和西楚霸王没关系。只是一把枪杆银亮,枪头锐利,一侧有刃可劈砍,刻有繁复花纹的长枪。 这霸王枪极有分量,林松一龙一象之力。双手才堪堪扶住。想自如的舞起来,只怕龙象般若功要练到三层往上。 林松便将霸王枪放回系统面板。只拔掉装有练骨丹的玉瓶的塞子,将练骨丹倒入口中一口吞下。 瞬间。 一团烈火从林松咽喉处蔓延开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每一处骨骼。 林松如同脱水的鱼儿一样,掐住自己的咽喉,难受的想喊,却喊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林松找回理智,盘膝坐下,修炼起龙象般若功。 练骨丹的药力过于猛烈。 龙象般若功本来即将二层,在药里的催动下直接跃到五层。 等林松调息完毕,吐出一口浊气时,月亮已经西沉。 林松忙起身向贾母院,却发现院门已经关了。便跃上墙头,又轻轻跳下去。为了不惊动贾母,林松轻轻敲开内门进去。 碧纱橱内还亮着灯。 林松进去,香菱和禄儿守着一盏孤灯,在做针线活儿。林松忙笑道: “这么晚了,还忙什么,都去睡。” 禄儿看见林松,欣喜的刚要喊,想到人人都睡了,又低声道: “我去端水。” 说罢,便去了。 但时间过去那么久,水早已凉透。 禄儿端过来,林松草草洗过便在香菱的服侍下睡了。 香菱两人这才吹熄了灯,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 林松才房里出来,那看门的婆子还觉得奇怪。 昨天晚上喜儿找她留门,她等不及便把门锁了。这松哥儿是怎么进来的? 却不敢问。 林松一早便要去家塾。 这家塾鱼龙混杂,学中广有青年男子,不免动了龙阳之兴。 当日薛蟠来此家塾,就为结交契弟。早有小学生图薛蟠的银钱吃穿,被他哄上手。 更有两个,不知是哪一房亲眷,因生的妩媚风流,一号‘香怜’,一号‘玉爱’。虽有人有窃慕之意,只因薛蟠的威视,不敢沾惹。 如今薛蟠挨了打,至今为能下床,薛家也搬出了荣国府,定是不会再来。 学堂中的一些人便不似往日一般,言语越发逐渐肆无忌惮。 加上又和贾宝玉来了一个秦钟。 见了香怜、玉爱两人,贾宝玉和秦钟竟也缱绻羡慕,四人心中竟都有情谊。他们四人偏还不坐在一处,平日八目相交,彼此眼神勾缠。 林松和贾兰等人,偶然对上他们的视线,纷纷移开。 转眼十多天过去。 贾宝玉四人自以为无人发现,行事也越发明目张胆的。如原文中一般‘又设言托意、咏桑怀柳,遥以心照。’。有几个滑贼在背后挤眉弄眼,咳嗽扬声,他们也我行我素。 林松如今看到贾宝玉就觉得恶心。 这个死娘炮。 看书的时候,观此情节,就觉得有古怪,只是未曾细思。如今身临其境,贾宝玉不就是…… 第十五章 谁让她是第一个 林松一阵恶寒,觉得离开贾家家塾的事情,该尽早提上日程。 正想着。 忽听贾代儒说有事,提前离去。留下一句七言绝句,要他们对。 贾瑞暂为管理。 林松并不在意,只和贾兰等人慢慢商量。 正商量着。 忽然听秦钟和香怜说去小解。 林松眼皮一跳,看着坐在贾兰另一侧的贾菌。林松低声道: “我们出去。” 贾兰一向省事,林松说出去,他便收拾东西。贾菌见状也站了起来。 而贾环、贾琮两人日日同林松贾兰一同练武,总要同行。 见林松贾兰起身,他们问也不问,也收拾东西。 到让贾瑞懵了,连忙问道:“你们做什么?还未到下学的时间,你们看我是…” 贾瑞说到一半便没再说,原来是林松东西收拾好了。走到他跟前,在他手里放了半锭银子。 他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一句话也不再说,让开路让林松等人离开。 贾兰并不问离开的缘由,而贾环两个巴不得先走。见去的方向就是演武场,早把什么七言绝句丢开。 两人凑头在一起嘀咕枪法。 林松走在前面,本想先走练完车旁边的屋里,安安静静的论完今日的题。 却迎面看见赖大领着一帮人急匆匆的走来,一见他如同见了亲爹,巴巴的凑上来说: “林大爷,珍大爷生了大气,算奴才求你,您跟奴才走一遭。”说着就哭丧着脸跪在地上给林松磕了一个。 贾环等人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谁都知道这赖大是珍大爷跟前的得意人物,怎么今日见到林松,姿态放的这般的低。 再看林松,只见林松眉头皱的死紧。摆明了不愿前去。 真要急死赖大,几个人拉住林松,简直要哭了,“林大爷,珍大爷大发雷霆,要打死蓉哥儿。求您了,您跟我们去一趟。” 林松便知道,秦可卿的疹子是假疹子,如今是事情败露,贾珍找贾蓉算账。 但秦可卿到底是贾蓉的妻子,不是妾室。 如今贾蓉已经知道这事,还让秦可卿扮丑。这贾珍是怎么做到大发雷霆,还要打死贾蓉的? “怎么,这等事,还要我在一旁做见证吗?”看着赖大,林松不为所动。 赖大也是一噎。转身向贾兰道:“兰哥儿,珍大爷要打死蓉哥儿,您快帮我求一求林大爷!” 却不了贾兰人虽小,却不是傻子,当即说道:“你求我们有何用?你正经该去求尤大奶奶,去求老太太。” 说完就向林松道:“什么事能求到我们头上,我们别理他,走。”贾兰就自己走在最前面。 贾环贾琮更不必说,如赖大这等有脸面的奴才,什么时候把他们这些爷放在眼里。 如今看见赖大这样,他们只觉得解气。 和林松一样迈步离去。 赖大想到那个被林松一巴掌抽死的小子,也不敢挡林松的路,看着林松走远。 他旁边的人忍不住说:“赖大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赖大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道:“你不怕死,你拦他去。” 宁国府中,现在并不热闹。 贾蓉跪在贾珍面前,贾珍越看他就越来气。 他看到秦可卿满是红疹子的脸,吓了一大跳,却又不信好好的一个美人,就这么毁了,强令秦可卿洗脸净面。 果然。 那些红疹子,一见水就退了色。 现在秦可卿就在天香楼中,若非王熙凤突然到访…… 贾珍想着,一脚踹翻了贾蓉,指着贾蓉骂道:“我是你老子,你竟敢忤逆我!” 贾蓉闷声不语。 老子看上儿子的媳妇,要儿子做剩王八,还骂儿子。 这等荒唐之事,竟切切实实发生在他身上。 贾蓉难挨的跪伏在地上,终是叩首说道:“父亲,可卿是儿子媳妇!” “呸!”贾珍兜头啐了贾蓉一脸,指着贾蓉骂道: “若非她是秦业的女儿,断不与人为妾,还轮得到你?你也不看看配不配!知道我的意思还敢忤逆我,待那姓林的来了,我再一同算账!” 贾蓉跪倒在地,身下的地毯上是蛟龙献珠的图案,他的眼泪落在蛟龙的龙目之上,如泣明珠将毁。 贾珍却不为所动,仿佛跪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在愤怒的喊: “赖大呢?让他叫个林松,怎么还没到此!” 没人敢搭腔,下人们比贾蓉还要害怕暴怒的贾珍,只盼着赖大赶快把人带过来。 赖大的确回来的很快。 却只回来了他一个,他哭着向贾珍说:“那林松自知教给蓉哥儿的事情败露,我好说歹说都不肯来。还说这等丑事,还要他一个外人见证。说完就走,我们也不敢拦……” 说完就见贾珍怒摔了杯子,指着赖大说道:“不敢拦就缠,缠到他来。你是跟着我的人,是宁府的管家,我不信他有胆子杀你!” 正说着。 一旁跪着的贾蓉突然站了起来,跑到门边,指着贾珍喊道:“这世上就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说完便扭身跑远。 直叫贾珍在里面喊:“反了!反了!” 贾蓉却已经疯了一样奔向天香楼。 却在将到天香楼时,看到才从里面出来的林松。贾蓉一时急道:“林大叔,我亦是你的侄儿,你帮我,你要帮我!” “我正是要帮你。”林松极为认真的说,反倒让贾蓉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 “你当真要帮我?” 林松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谁让她是第一个呢。”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她是十二钗中第一个死的,在她死后。接连四回包括了林如海捐馆、王熙凤弄权、秦钟夭亡和元春封妃。 “我本不想多事。”林松自嘲般的垂眸一笑,道: “方才凤姐来了,以能治好疹子为由,将秦氏接到了荣国府。你且不必心急。” 说着便邀贾蓉同去荣国府。 碧纱橱中贾宝玉的床虽收着,却还在。 见过贾母后,贾蓉晚上睡在里间,眼睛还是直的。 第十六章 次日一早。 林松还未向贾母提起这事,王熙凤就已经挨着贾母说: “我昨天去瞧她的脸,巧了,偏我这里有现成的法子。我便接了她来,不出一个月,保证让她原模原样的来向老祖宗请安。”说到这里,王熙凤又指向贾蓉,大笑着走过来,将他推到贾母跟前。才又说: “老祖宗,您是不知道。我前脚把人接走,他后脚便缠着松儿进来。不依不饶的,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夜叉星,要吃了他的心上人。” 直惹得贾母等人大笑起来,指着王熙凤笑道:“你个猴儿,她们夫妻好,你还要拿来笑。再没人能治了你了。” 王熙凤就笑指着贾蓉说:“那没人治不了,老祖宗您瞧他,巴巴的缠着松儿过来。只怕我不把人给他,他要急死呢。” 贾母笑道:“你就厉害。” 王熙凤一摊手,道:“我哪敢厉害呢。”说着又把林松拉了过来,说: “老祖宗,你只管问他,问他蓉儿有多难缠。” 林松便摇头叹道:“唉,偏是我被他缠上。老祖宗,二嫂子能平那毒疹子,依我看,不如让蓉儿也住过去,省得他缠我。” “老祖宗,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王熙凤当即把话接了过来,上前几步说: “我不依。” 贾母大笑着指着她,当即命贾蓉也住过去,等秦可卿好了,再搬走。 一时贾蓉喜之不尽,忙跪下谢过贾母。 当天。 秦可卿便和贾蓉相见。 林松和王熙凤看她们夫妻二人握紧了手,深情凝视。 不多时。 秦可卿忙向林松和王熙凤道谢。 直言若非那日林松拦了贾珍,昨个王熙凤恰巧来了。她这会子唯死而已了。 林松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脸颊已经红润起来,便说: “你好好活着就是谢我了。”说完,林松又补充道: “最好长命百岁,你要知道,自尽的滋味不好受。吃毒药腹痛如刀割,上吊舌头会吐得老长,奇丑无比。若是割腕切腹,损伤发肤不说,且会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发现的早还能救回来,死不成。还有溺死的时候,水会从鼻子呛进肺里,然后……” 一番话直说的秦可卿和王熙凤俏脸发白。不等林松说完,便被王熙凤拉了出去,心有余悸的问道: “你是想吓死她,还是吓死我?”说着就招手让平儿过来,扶着平儿哎哟道: “无缘无故,说那等事情来吓人,还说的那般仔细,好似你亲身试过。罢罢罢,你可快走,也别在我这里吓唬人。” 说完,王熙凤就匆匆走了。 林松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很吓人吗? 不多时,贾蓉从里面出来,脸有些红红的,问: “何时去扬州?” “下月,我先寻借口,你们也想好理由。到姑苏后,住在我家也好,另院自住也罢,等珍大哥熄了这心再回来。”林松说到这里,面色微沉。 想到原文中贾蓉后期的为人,一时也不知作何说法。 两人就此分开。 到晚些时候,黛玉得知林松要回姑苏一趟,顿时皱起眉头,问道: “可是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药虽然送过去了,但我心里仍有不安。” “有何不安?”黛玉不解,此时父亲在扬州城娶了苏三姑娘,新婚燕尔,有什么可不安的? 林松便道:“我想他了。” 黛玉“……” “我想回家一趟。”林松已经开启磨人模式。 黛玉当即站起来要走,林松忙拦住她,恳求道: “好姐姐~” 黛玉呸了一声,道:“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如今来了,你又要走。” “姐姐~”林松只管撒娇。 直让黛玉甩帘子出去。 却第二天就收拾起让林松带回去的东西,又细细的向贾母解释过了。 次日贾母问时,得知林松希望贾蓉来送,贾母也答应了。 只搂着黛玉,说什么也不肯黛玉回去。 等一月过去。 林松和贾蓉夫妻蹬舟离岸,除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黛玉一月内写了不知道封信,让林松带回去。 林松站在船上,身旁贾蓉夫妻二人站在一起,两个人你侬我侬,显得林松的身形越发萧索。 林松回去,只带了喜儿和香菱。 在船开始走之后,林松就开始疯狂刷成就。 贾蓉不止一次看见林松在做各种找死的事情,甚至跳进水里,跟着船使劲游,游了大半日才喊他仍绳子来。 贾蓉实在不解,秦可卿也是。 不日。 船将靠岸,林松已经有三瓶洗髓丹、一瓶练骨丹和一瓶延寿丹。 霸王枪升了一级,枪身上多了很多繁复的花纹,看上去有些狰狞。 再者,就是配角——重要配角的进度条,在林松三人登岸的瞬间,猛地来到50。 林家的马车就在岸边候着。 众人上车,自然有人收拾船上的杂物。 贾蓉二人未曾来过扬州城,在船上就感叹这里的风土人情果然与大宥城不同。等到了林家在此地的宅院,看着雅致的园林。 贾蓉更是忍不住感叹道: “这里虽小,却处处精巧,实在让人惊叹。” 林松也笑道:“比起贵府,我家里的确是小。但论起园中风景的别致,却是贵府所不能及。” 说着,林松便带着他进去。 林家人丁稀少,此时府中只有苏氏在。 她带人迎出来,和众人说了几句,便安排好各自的去处。 林松自然还是原本的屋舍,这屋舍时时有人打扫收拾,一切和他走之前一样。 虽然没有新奇的地方,但回来的感觉,仍旧让林松浑身舒畅。 待晚间见到林如海,林如海才想和林松说几句贴心的话,就听林松问: “父亲,我和姐姐送回来的丸药,你可吃了?” 一句话便把父子重逢的喜悦氛围冲的粉碎。 林如海叹道:“我观玉儿信件,想你痛改往日之非,如今相见,方知何为本性难移。罢罢罢,既然回来,便随我在此,待我期满,再谈入京之事。” “那可不行。”林松当场回绝,并且拿出装有洗髓丹的玉瓶递给林如海,说: “你先吃了,我们再说。” 林如海真想拂袖而去,但这是亲儿的一片心意,他终是接了过来,却没吃。只说: “心意我收了,今日已晚,明日考你的功课。城中大儒周孝言,与我是旧友。我已和他议定,后日你随我前去拜师,切不可轻浮无状。” 第十七章 盐商 说完,不等林松拒绝。 便已走向贾蓉,这次成功说出来贴己的话。 林如海并不知贾珍欲动儿媳的事情,但听贾蓉有久住扬州城之意。他当即笑道: “此处虽不及大宥城,亦是难得的好去处。既然欲留,便住在这里,赏这南国风光。” 贾蓉答应下来。 眼看他们和林如海议定,各自满意。林如海要走。 林松向苏氏和贾蓉秦可卿几人拱拱手,忙跟了上去。 绕到林如海身前,说:“这是我好不容易得了的药,唯恐你不吃才专程回来,你快吃了。” “药也是混吃的?”林如海皱眉,林松仍递着药瓶,摆明了他不吃,就不让路。 林如海早知道林松的倔强,终是打开玉瓶,当面吞下。说: “可满……” 林如海话到一半,只觉一股凉意自咽喉起,延至全身,将四肢百骸间的倦意乏意一并消尽。 “这?”林如海惊诧万分。 林松笑道:“别问我从何处所得,我专程送回来,等到明年十月时便走。” 林如海心中满是错愕,还欲问时。林松已经快步走开,走着走着还来了一个快乐的投篮动作。 林如海眉头微皱,但这是自己亲子,纵有疑惑,涉及林松,也丢开不提。 次日考教林松的学问深浅,见林松的功课并未后退,反倒进步不少。 林如海越发陷入沉思,贾家的家塾,有这效果,怎至于那么多本家子弟,考中秀才的都没几个? “也罢,我也饶你这一回。” 说完,便合上书,又要走。 林松闲着也是闲着,同他出去。跟着他见到盐商钱柄。 这盐商钱柄,娶的是金陵薛家的女儿。他是扬州城内外数一数二的豪富盐商,其家财甚胜于薛家。 他自得知林家先夫人本出身荣国府。 想着薛家夫人和荣国府二房太太同为王家人。留心一算,便自称林家远亲。 如今上面又下旨查盐,林如海奉命行事,他同上次一样,第一个来见林如海,仍以亲戚自居。 林松在一旁看着,见林如海明明看出不少疏漏,却将这些疏漏轻轻盖过。只在言语中谈及圣上下旨,必定查出一件真正的大事来,方妙。 再看钱柄连连打恭,大声笑道:“老爷要查,我们都等着查,大事小事,只看老爷。” 林松越发愕然,再看向林如海,他只是淡淡点头,道: “你亦有疏漏,我已记下。不日差役上门,不可耽误。” “自然,自然。”钱柄越发得意。 林如海便又提了一遍圣上下旨,必定要一件真正的大事出来。 听林如海‘真正’二字上,钱柄怎不知林如海之意,更是打恭不断,口称,知道了。 分明是官商勾结,蛇鼠一窝。 林松越是想,心中越是窝了一股气。 跟着林如海回到林家书房,方想质问,就听林如海道: “钱柄狡诈,有私盐的路子,绝不动官盐。我清查过他,旧账皆算,不过赔钱了事,何况。” 看林松眉头紧皱,林如海只是一笑,道:“如今海晏河清,留着他帮我做事,岂不好?” “我原以为。” “你心中所思,为父知晓。”但我心中所谋,安全起见,你不能知。林如海笑的很是柔和。 见林松脸色依旧难看,三言两语便把林松打发出去,这轻叹一声。 查盐是要命的事情,自太上皇,新皇登基,他是第三任来此查盐的官吏。 前两任,一任死在上任的路上,被路上的山匪劫杀。 一任拜倒在盐商的银子下,短短一年贪银一百三十四万余,株连三族。 陛下召他入宫,当面下令,命他一定清查盐务。 到了才知道,这哪里是查盐务的事情。 官商勾结,久矣。 盐商成祸,亦久矣。 一个盐商,身后竟是淮扬之地大小官吏相加。何其可笑、可怖。 房内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林如海命人点上灯,习惯的揉揉额角,才发现今日并不觉得头痛难忍,只是有些乏累。林如海不由得笑道: “松儿的药,果真有奇处。也不知玉儿用过未曾。”说完便又一次投身案牍之间。 另一边 林松已经和苏氏、贾蓉、秦可卿三人坐在一处用餐。 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苏氏温温柔柔的说可以用餐了。 林松忍不住道:“我父亲还没来。” 苏氏笑道:“老爷近来忙于盐务,不在这里用。” 林松闻言,忍不住嘟囔道:“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么?” 直让贾蓉在一旁笑道:“忙起来时,那还顾得上吃饭,能抽出时间带上你出去走走,也就是了。” 秦可卿和苏氏坐在一处,也一同笑了起来。 苏氏很年轻,不甚美,微丰的身形,相貌不出挑却胜在温柔和顺。 据说已有二十一岁。 这个在未来很年轻的年纪,在这个时候却已经是老姑娘。 林松也听过她耽搁到现在的原因。 她原先订婚的夫婿酒后坠楼亡故,她便背了克夫之名,不得不去寺里苦读经书。 从寺里出来。两三年过去依旧无人问津,直到林如海放出续娶的消息。 不过瞧她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在林家的日子。 林松闷声吃菜,而苏氏和秦可卿两个人轻松的说笑,全然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贾蓉劝了两句,这两人才开始吃饭。 林松悄悄看了眼秦可卿的面色。 来了扬州城,她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的意思,反而面色红润,浑身透着解脱了的愉悦感。 林松想她在原文中是中秋后得病,病因是忧思成疾。想她在宁国府殚精竭虑。病早已成,只是未曾发出。林松便笑道: “扬州城的好几位名医我都认得,明日我就让人请他们来给你看诊。” “看诊?可我没……” “你气色不好,需要名医专程看诊。” “我气色不好?”秦可卿一脸问号,有些懵懵的看向贾蓉。 贾蓉同样懵了,盯着秦可卿俏丽含春的粉面看了一阵,才笑道: “这话是从何而来?这样的好气色,哪里不好呢?” 苏氏也笑了,柔声道:“老爷说过,松儿从小便爱说一些不知那里来的话,要我听他胡说是,只当听不见。” 林松见她们都不信,一时笑道:“什么胡说?无缘无故我又胡说什?你们且听我一言,这病是心里的病,心里的病存久了,若不尽早医治,哪怕心情改了,也总有发出来的时候,不如听我一言,尽早治了。早调理好,早要一个孩子。” 第十八章 周鲤 这话倒是真合了贾蓉的心思。贾蓉忙笑道: “蓉儿多谢了。” 秦可卿则通红了脸,又听苏氏说:“我先祝你早生贵子。” 秦可卿越发羞的说不出话来。 贾蓉倒是笑的极为灿烂,他越是笑,秦可卿越是羞。 恋爱的酸臭味儿浓的林松彻底没了胃口。 次日一早。 林松跟着林如海出府,去周家拜会周孝言。 拜师很顺畅。 林如海和周孝言有事情要谈,拜师结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林松就被这两人撵了出来。 同时出来的还有周鲤,他看了眼林松,说:“父亲让我陪你,你想去什么地方?” “回家。”林松看只有周鲤一人在旁边,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咧嘴一笑。 他是孤儿,上辈子就遗憾不能见到亲人。而香菱比他可怜,被拐子拐走不说,还要‘平生遭际实堪伤’。带香菱回扬州城,为的就是送香菱回乡。 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拿出书捧着看起来的周鲤。林松笑道:“你走,我回家去。” “我父亲让我陪着你。”周鲤头也不抬的说。 林松耸耸肩,浑不在意的说:“你随意。” 径直来到林家马车的停靠处。林松上去,跟着林松走了一路的周鲤也直接上去坐下,仍书不离手。 马车到了林家,林松下车回家,周鲤也跟着进来。 林松到自己的院子,把香菱唤来,说:“你本名甄英莲,亦是姑苏人士,家本在姑苏阊门外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旁。你父亲姓甄名费,字士隐。母亲封氏。”之时,周鲤就站在林松身侧,依旧在看书。 林松也服气了,只看向香菱。 香菱实不记得幼时之时,听林松说这些,她呆呆的看着林松,不知作何反应。 林松叹了口气,道:“你不记得也正常,有多少人记得三岁之前的事。” 香菱越发茫然。 林松便说道:“你在元宵节被人拐走,元宵节后葫芦庙着火。如今甄士隐看破红尘随僧道而去,你的母亲在娘家住着,做些针线活度日。你可要回家去?” 香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记事时,在满是花灯的街上,她被人抱着从人群中穿过,开心的伸手去碰花灯垂下来的丝线。 花灯很好看,特别好看。便是今日,也能记起那时的喜悦。 抱着她的人走的特别快,让她眼花缭乱的花灯在擦过她的掌心不断远去,渐渐消失不见。她被抱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的人捏着她的脸,说她是一等一的好货。 之后便坐船离开,在另一个院子里和一些女孩学习各类事务。 她除了知道那人不是她亲爹,余者一概不知。 “我不记得了。”香菱想到那人的脸,身体便不自觉的颤抖。 那个所谓的爹,对她们非打即骂。 生得好,才能在院子里学习。 若生的丑陋,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掰折了腿脚在街上行乞。 林松只说:“你记不记得没关系,我知道你的身世。我带你回扬州城,便存了送你回本家的心,你若是想,我派人送你家去。” 香菱下意识后退摇头,面色惨白,身体更颤抖厉害,下意识的喊: “别赶我走。” 林松一愣,这怎么是赶走? 旁边的书呆子周鲤突然说道:“那些拐子,怕她们逃,总是编出各种理由哄,若说走,一顿好打。” 林松默了,过了好一阵,才指着自己的脸,向香菱说: “我是拐子吗?” 香菱摇头。 “我打过你吗?” 香菱又摇头。 林松便说:“你跟着我这么久,我是所谋为人,你不知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香菱又又摇头,说:“哥儿对我好,不会骗我。” “这就是了。”林松笑的越发温和,接着说: “你是被拐子拐走的,我希望你能和家人团聚。虽说你令尊随僧道而去,不知所踪,只剩令堂孤苦伶仃的过活。你回去定然会苦一些,但和家人住在一起,纵然苦一些,又有何妨呢?” “我不知道……”香菱怔怔的。 “你想回家吗?”林松笑问。 香菱看向林松,眼前的少年还未到成亲的年纪,但眉目间的俊气,早已让人心醉神迷。她不由得低下头,说:“想。但是……” 她手指捏着袖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剩下的话。 直到林松身后的书呆子说:“她心悦你,不愿走。” 林松猛地回头,却见这书呆子仍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眼神一下都没从书上移开。 “你!” “我在看书,但我不是聋子。”周鲤合上书,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些疑惑,“当年甄士隐随僧道弃家而去,家父虽在扬州城,亦有耳闻。但令尊似乎,不认得他。” “我启蒙之师姓贾名化,表字时飞。曾是葫芦庙里借住的穷儒,和甄士隐拿银钱助他进京赶考。说起来,香菱是他恩人之女。”林松很干脆的把锅甩给了贾雨村。 周鲤不认得贾雨村,但林松说的这样肯定,他姑且信了。可他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中的疑惑也越发的多。 “就算是有人告诉你,你也不能这般肯定的对自己的丫鬟说,你就是甄英莲这等话?如果你口中的贾雨村知道她是恩人之女,怎么会让她做你的丫鬟。她的身世不是贾雨村告诉你的,是不是?还有……” “还有什么还有?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林松看着周鲤严肃的表情,忍不住道。 他那么多遍的红楼梦是白看的? “我不仅知道她是甄英莲,我还知道当夜抱她出去看花灯的人名为霍起,霍起去小解,把她放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她才丢的。怎么了?”林松理直气壮。 周鲤懵了。 看着林松一脸我就是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原因的嘴脸。 他那张小老头一样的脸上写满错愕,颤抖着手指向林松,声音也在发颤,“我在问你,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难道你问我,我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笑话。”林松毫不心虚的看了周鲤一眼。这才看向香菱,接着问道: “你不想走,但也想看望母亲。是不是?” 香菱猛然点头,却又害怕林松误会,头低的越发的低。 林松毫不在意,无视一旁想指责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周鲤。很是温和的笑着说: “这好办,我让人送你带银子回去见一见她。你若想留下,便留下,不想留下回来便是。” 第十九章 宛如仙鹤出樊笼 泪水瞬间溢满了香菱的眼眶,“哥儿……” “不必如此。”林松笑的依旧温和。 香菱当即向林松跪了下来,却被林松扶住。一旁的周鲤看着这一幕,继续翻开书来看。 林家很快便有人来问去处,且回了明日出发的话。 林松在椅子上坐了一阵,由衷的笑了一阵,而香菱忍不住泪意,到外间无声的抽噎着,自有喜儿安慰。 再看周鲤,周鲤就真的是沉迷书中,翻开书就再不看别的。 林松又盯着周鲤看了一阵,才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奉父命,陪你。”周鲤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仿佛看林松一眼,都是对书籍的不尊重。 林松了结了香菱的事,坐在房中,也觉得闷,便起身出去。 他一走,周鲤也跟着走。 他来到街上,周鲤就跟着来到街上。 他看见卖糖葫芦的,挑了一串一看就很酸的递给周鲤,周鲤接过来张嘴就吃。酸的五官扭曲,手里的书被纂的不成样子。 “林松!”酸劲儿过后,周鲤捏紧了手中的糖葫芦,从牙缝里挤出林松的名字。 林松摊摊手,道:“我只是递给你,谁知道你就吃了。” 周鲤小老头的脸彻底垮了,正要说林松几句,忽听旁边茶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怀礼兄,你也舍得出来?” 林松喝周鲤同时抬头,上面的人他们都认得。是扬州城盐运使赵宗耀之子,赵添,字元回的。 赵添在林松抬头时,也看见了林松,笑的越发灿烂,“子松,你何时回来?竟不告知我等,该罚该罚。” 说着几人下来,将周鲤和林松都迎了上去。 林松少不得饮了三杯,当作赔礼,笑道:“才到扬州城,若今日不曾遇见,这两日也是要请你们。” 在场的都是扬州城的官吏、名士之子,有赵添、齐文堂、李长风等。 林松少不得和他们都饮了几杯,又约定过,才各自散去。 林松走时,周鲤亦同行。 这书呆子一根筋的很,林松也不理他。 晚间吃饭。 苏氏等人看见周鲤,都有些愣,但见林松不开口,也没问。 就这样一顿饭匆匆吃过。 饭后贾蓉特特拦住林松,感谢道:“叔叔说的果然不差,今天医师们来了,果然瞧出问题来。说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说我们瞧的早,如今几方药下去,肝火一平,再放宽心,也就无碍了。” “无碍最好。”林松无言也笑了起来,如今秦可卿人在扬州城,离贾珍这老东西十万八千里,所为扒灰定不可能有。既然没有扒灰,秦可卿也无需‘画梁春尽落香尘’。 贾蓉脸上的喜意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医师都说了。 他们夫妻此时就可以孩子的事情,给秦可卿的药里,也有助孕的药物。 “我昨天得了信儿,就去了山上,还未上山,就遇到两个脏道士摆摊。你猜怎样?”贾蓉满脸兴奋,只差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 林松笑看着他,很配合的问:“得了上面好话?快说与我。” “是上上的,卯宫。”贾蓉简直是手舞足蹈,高声道: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这签语,说的不正是我么?那老道还说我这签是先凶后吉,今后路有亨通,随心自在,逍遥得意。还先祝我将得贵子!”贾蓉说到这里,脸上的喜色惊人。 林松看他笑的如此快乐,跟着一通笑。 笑完又听他说:“不过说来也怪,那两个道士一身破衣烂衫,签字却是上等紫檀木所制。旁边还坐着一个满头癞疮的和尚,好生恶心。” “你在那里遇见,快带我去找!”林松本没有在意,听到癞头和尚那里,才猛然想到是甄士隐和那一僧一道,忙抓住贾蓉的衣服,喊道: “快到我去。” 说着又让人去喊香菱。 周鲤看林松一时急切成这样,也合上书道:“摆摊算命的随处可见,你急……” 他还未说完。 林松就已经拽过贾蓉,向府外跑去。 不多时。 一辆马车上挤了林松、香菱、贾蓉、周鲤四人,一同赶向城外的山。 但天色已晚,城门已关,如何出的去。 贾蓉劝道:“那三人既然在那里摆摊,明日必定还在,明日再去。” “明日!”林松握紧了双拳。忽又瞪着眼睛向贾蓉说道:“他们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贾蓉被林松的模样吓了一跳,忙说道:“签文也就那两句,别的就说我和可卿那里都去得,唯有大宥城去不得。还有什么根并荷花什么香,命里无缘,不必相见。不知其意。” 周鲤闻言也忙说:“这话定是哑谜,你且冷静,我们一同思索。” 林松已经冷静了。 根并荷花一茎香之语,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也只有穿越进来的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说香菱。 林松只说: “的确是说给我听的哑谜。他们三人皆是奇人。蓉儿,你能在他们那里得到吉兆,便依了他们的话,再别回大宥城。” 贾蓉和周鲤的表情都变了,就连香菱也忍不住说:“蓉哥儿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回家去。” 林松只向贾蓉说:“你可信我。” 贾蓉迟疑了一阵,忽想起那日的贾珍,他眼里突然多了一股子狠劲,咬着牙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若真如他们所言,我在此处能得一子,不回去又有何妨?” 说必,便筹谋着。 将林家隔壁那不大的宅子买下,又把中间隔断的墙打通,换成门,以便来往。 从此。 贾蓉要么和秦可卿相对,要么与林松等人一起,在周家读书习字。 或者和周鲤那个书呆子一起,看林松苦练霸王枪法。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香菱看望过封氏,复回到林家。越发一心一意的侍奉林松。 时间匆匆过去,眨眼便过了中秋。 亦有黛玉的两封信回来。 一封是中秋前,说在荣国府一切都好,将至中秋,向父亲、林松问好。 一封是中秋后。提及林松走后,薛蟠伤重几乎死去,幸得冯紫英介绍张友士为其看诊。如今薛蟠住在宁国府,由贾珍看顾。 而薛姨妈母女二人,则住在王夫人处。宝钗仍旧在园中,大家一同玩耍。 直看的林松心中一叹。只是还未叹完,林松的眼皮子就狠狠的跳了跳。 原文中秦可卿在中秋节后病明显了出来,便有冯紫英介绍张友士为秦可卿看诊的剧情。可冯紫英介绍张友士为薛蟠看诊是什么鬼剧情? 没了秦可卿,薛蟠顶上秦可卿的戏码? 还是张友士和冯紫英充钱了,没有秦可卿也一定要出场? 第二十章 时疫 林松忙合上信,不再去想。 如今中秋已过,林家却比中秋节前还热闹。 贾蓉夫妻到扬州城三个月了,才过中秋,秦可卿就被诊出两个月的身孕。真喜的贾蓉一连三日设宴吃酒。 当夜便写了信件,和林松、林如海的信件一起送往大宥城。 等到九月半时。 大宥城送来了金银等物,以及各人的祝福礼物。贾母还命人转告贾蓉,让他们安心住在扬州城,不可轻易挪动。 贾蓉更是喜之不尽。 又一月过去。 林如海的公事暂缓了几日,他便和周孝言一起,闲时便考教林松和周鲤的学问。 又是贾蓉不陪秦可卿,被林如海、周孝言任一一人逮住,也是各种考教学问。 林松和周鲤还好,底子摆着,无非是学问深浅的问题。 而贾蓉是完全听不懂林如海二人问的是什么。 几次三番下来。 直叫贾蓉外出的少了,日日守着秦可卿听胎动。 林松和周鲤则彻底没了外出玩耍的机会,整日不是罚抄写,就是在罚抄写的路上。 回家这几个月的功夫。 林松的学问和字体都得到极大的长进。 林如海还和周孝言制定了更加严苛的方案,打算让林松和周鲤、贾蓉明年一同参加小考。 但只是半月而已,城外便突然起了疟寒疾,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便蔓延至三五个村子。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面对这等突然恶事,少不得和众官一起前去。 林松的一颗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疟寒疾是时疫的一种,原文中林如海会在这年冬底,身染恶疾,次年九月离世。 他当即让人找了和疟寒疾有关的资料医术,开始研究学习。 并且总结了现代社会的防疫法子,具体的写出来,当晚便递交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看了一遍,道:“知道关心百姓,是为官之道。回去读。” 林松嘴角一抽,又掏出一颗洗髓丹,说:“你再吃一粒。” “玉儿回信未曾吃过,留着给玉儿。”林如海声音沉稳,见林松又掏出三瓶洗髓丹,终是接过吃下。这才接着说: “秦氏有孕,此次时疫凶猛,你尚住内院,不得擅自出门。等会出去,沐浴更衣后,才可入内院。去,若有事,写信让丫鬟穿到二门,自然有人交给我。” 林松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实地去看,难免身上沾染了什么,为了保全家人。他要把自己封在前院。 林松又放下两瓶洗髓丹,说:“丹药还能再有。” 说完便躬身退出。 门外的小厮垂手而立。林松依林如海之言,沐浴更衣后才回到内院。 内院之中。 秦可卿和苏氏一起在花园中闲逛,两个人走得很慢。 贾蓉在花园外的小亭中坐着,林松来到亭中,还未问他看的什么书。 他便猛地将书合上,塞到怀里,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你的抗疫之策,如何说的?” 林松也不揭穿,笑道:“没说什么,他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我就出来了。” “我看你写的句句都是道理,还想着你会被夸一阵。”贾蓉说着,亲手为林松倒了一杯茶。 其实今日,本来赵添约了他们,要在汇仙楼小聚。但一说时疫,各家都圈到各家里,谁都出不来。 林松知道他也嫌闷,笑道:“什么夸不夸的,蓉儿闲着,不如与我一起研究一下有关时疫的医书。” “那真不巧了。”贾蓉一听这话,忙说道:“拙荆有孕,医师多次叮嘱,要我好生陪着,以免她心中生出悒郁之气。离不得我。” 林松知道他不喜欢看书,更不喜欢看什么医书。只托周鲤把他周家的有关时疫的医书翻出送来,自己坐在家中随意拿出一本,认真看完。 过了这么久,他对自己的成就系统也有一定的认知了。 如果接触的是世人常做的事情,进度条会特别长;但若是世人不常做的事情,进度条就会短。 而且研究的内容和奖励总是有联系。 比如读书破万卷最后的奖励是他智力提升,下笔如有神则是获得一支华丽的金笔。 练武的成就奖励则一直在洗髓丹、练骨丹这两者间徘徊。 好像只有这两种奖励。 林松想着,一本书已经看毕。 打开成就系统,上面果然多了一个新的成就: 时疫——医术成就。 进度:0.01/100 林松人都懵了,0.01?这个系统认真的? 又将这书看了一遍,进度条没动。换一本书又看一遍,才从0.01,变成了0.03。 认真的把一本医书背下来,也不过从0.03,变成0.06。 林松愉快的把书摔倒了一旁,沉默了好一阵后。林松抱着一堆书出现在府医面前。 府医本在闲坐吃茶,突然林松抱着一大摞子医书进来,他想到最近的时疫,惊呼道: “松哥儿,小老儿医术有限,时疫我是没法子。” “不是让您老解决时疫,只是让您老挑一本您读过的,为我讲解一二。”林松笑道。 府医这才放心了,坐下来,端起了师父的谱,说: “你先给我倒杯茶。” 林松倒了,递给他,他才说: “我家世代行医,医术不外传。不过你这等人家出身,必定不会以行医为要。这一杯茶我喝了,你也算我半个徒弟,教一教也无妨了。” 说着他就在一堆医书里挑挑拣拣,拿出一本,说:“这本我初学时所读,便这本开始。” 说完,便一页一页的细细讲解。 一本犹未讲完,林松的进度条,就来到20。 林松也明白这次的进度条,要根据自己的理解,越发认真的听府医讲述。 府医本以为林松是一时兴起,听一阵也就罢了,喝杯茶装装样子讲一阵。 却不想林松日日都来,真要学他的看家本事。并且在十几天后,递给他一个治疗疟寒疾的方子,让他研究可行性。 “我说松哥儿,虽然你学的很认真,但你才学了十几天。你觉得你的方子,我有看的必要吗?”林松递过来的方子,府医看都不看,就丢到桌上。 林松想解释。 府医摇摇头,伸手端起茶杯,就躺坐在椅子上,先用茶杯盖挂了一阵茶,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高姿态摆足了,才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是普通病症的药方,我看看也就看看。但疟寒疾,是时疫,不是普通的头疼发热。松哥儿,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好高骛远,就不好喽!” 第二十一章 赴宴(上) 林松轻轻摇头,又把方子推到府医面前。 府医本不想看,看林松这么坚持,拿起方子,便看了起来,缓缓念道: “铅丹、百草霜等分,研细……”他念了一阵,愕然的睁大眼睛,向林松问道: “你从哪里抄的?” “就一定是抄的?”林松笑看向府医,漆黑的眸子精光闪烁。 系统出品的方子,质量定然不错。他担心上面的药材和这个世界的药材有出入,才先拿给府医瞧瞧。 很明显,这方子是顶好的方子。 “这是我这些天苦学,终于获得的成果。”林松笑的越发灿烂。 府医看看这方子,再看看林松,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十几天,写出他研究医术半辈子也写不出的方子…… 府医深受打击,眼中没了半点光芒。 “呵!这就是天赋吗?” “师父?”林松看他这副模样,忙道:“并不是我写的,而是我学了这么多天,所得到的奖励。特意拿来问你可行不可行。” 府医正在感叹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听见林松的话,他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拍着桌子喊: “别人给你的你早说啊!你是想吓死我?” 林松温和依旧,刚要笑着说两句。府医便已经将药方塞到他手里,推他出门。还急声道: “是谁写的也顾不得了,速将此方交予老爷才是正经。”说完便将林松推出门去,并且关上房门。 林松仍能听见他絮絮叨叨的声音。 府医住的地方在前院,出此处,沿着回廊前行,转过一道花墙,便能看到林如海的书房。 再行一两分钟,林松便到了书房外。 书房外的小厮苦着脸道:“哥儿,老爷不在府中,你请回。” 林松只好将方子递给他们,说:“此药方高人所赠,能解此次时疫,务必转交到老爷手里,可记住了?” 两个小厮连声说是。 林松这才离去。 后院之中。 贾蓉依旧坐在亭中。 他旁边只站着一个小丫鬟,为他倒着热茶,贾蓉就一面喝茶,一面惬意的抖动着身子。 远远的看见林松过来,他连忙整平衣衫,迎了出去。 林松看他脚步有些虚浮,挑眉笑道:“蓉儿的五姑娘可真受累了。” “那里的话。”贾蓉有些心虚,偏又故作坦荡,大声笑道: “早晚你得趣一回,其中的妙处,你就懂了。” “打住。”林松说罢,同他一起在亭中落座,才坐下便觉得麝香味浓的呛人,忙起身出来,连声道: “你可放过这亭子。” 贾蓉清俊的脸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忙和林松一起走到别处去坐下。 林松也知道,他天天在亭中闲坐看书,也是时疫一起,各家公子都被拘着出不来,无聊而已。 两人在花园中慢慢的走着,林松只听贾蓉问道: “你今日怎么没有向府医请教医术?” “方子已经拿到,待时疫结束即可。”林松说着,笑的也轻松起来。 时疫成功结束后,林如海也不会再身染恶疾,不身染恶疾,也就不会死。 贾蓉闻言,脸上也浮现出喜色,连声道:“若是方子有效,时疫结束我们可要好好聚聚,这些天闷得人好生不自在。” “那是你闲的。他们还想明年我们三个一同参加童试,你还不温书,反倒天天劳累五姑娘,也不怕来年他们有闲暇,用书活埋了你。”林松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蓉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叹道:“我天生不爱书,回头捐官,等着就是。” 说完又看向林松,又说:“你这一身好武艺,参加什么童试?我们又不是寒门蓬户里出身,去军中熬几年资历出来,还怕没好差事等着?” 贾蓉毫不在乎。贾珍只有他这一个儿子,闹成什么样子,将来袭官的也只能是他。 林松也不再提科举的事,也唯有他和周鲤,对科举之事十分重视。 林周两家皆是书香门第,明年参加童试,他不求案首之位。一举考中秀才,方不坠林家清名。 想着,和贾蓉逛了一阵。林松仍回到院中读书,只是医书换成孟子句章注解。 等到晚上,依旧在用过饭后,和贾蓉聊一阵,练一阵霸王枪,才回房中读书。 贾蓉仍不觉得林松需要苦读诗书。 林如海深得皇恩,以往被点为盐政,不过一年便要返京。而林如海在这里何止一年? 贾蓉倒是一连几次,劝林松不必这样认真。但林松依旧以读书为要。 这几日,外面已经传来时疫药方可行,疫情止住的消息。 贾蓉又窜托着林松外出游戏,说是盐商钱柄之子钱逢多在惠安楼设下酒宴,广邀各家子弟,用以庆贺时疫停歇。 林松也收到了请帖,闻言只笑道:“还有三日才设宴,瞧你急的。” “能不急么?”贾蓉真觉得自己成了笼中的鸟,天天在笼子里飞不出去。 若非秦可卿月份大了,孩子能在她肚子里伸手伸腿。耳朵贴在她肚子上,有时还能被孩子打一拳。他早飞出去了。 “瞧你都急成什么样了。”林松倒是不以为然。 钱逢多的场子,去和不去,有什么区别? 贾蓉只是借机出府玩耍,闻言连忙说道:“你与我同去,你也知道我是玩惯了,如今都要有一个月未曾出门。好不容易有机会,你就做一回我的幌子,我们一同出门去!” “去是可以,但以防万一,回来咱们要在前院住上两日,确认没染上时疫,方可入内院。”林松很是认真。 这次的时疫,他们在家里倒是不明显。 但药方有用,林如海让小厮传了一句夸他的话,还不忘告诫他,不许他去前院来看。 这次的时疫相当厉害。 却不料贾蓉说:“出去玩一趟罢了,有什么?何况药都有了,还能出什么事?你们父子就是太小心,像赵添几个,昨天就出来逛了。” 直听的林松忍不住笑,“该小心的是你,你反觉得我们太小心。真是……” “我小心什么?”贾蓉一时也笑了。 林松看他笑,完全不知为何。一时敛了笑容,沉声道:“当然是小心时疫,何况秦氏有孕在身,若让她碰到不好的东西,那就是一尸两命。若非如此,谁拦你呢。” 第二十二章 赴宴(中) 贾蓉听林松这样说,细想一番,人也跟着蔫了。 再过上两三月。可卿就能生了,他的确该更小心一些。 “在前院住上两天,也没什么。”贾蓉坐在椅子上,想了一阵,还是想去。 林松便笑道:“你先和她说清了,莫要让她牵挂你。我这些天也觉得闷,一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好说,好说。”贾蓉见林松答应,喜不自胜。忙一拱手,便出去了。 林松仍旧读书,只是才读了一阵,就听小厮来传,“哥儿,老爷唤你过去。” 便放下书,前往前院。 前院林如海身上还带着些酒气,但人还算清明,见林松进来,便示意林松坐下,说: “你的药方可立了大功。但请功之时,为父拦了下来。你莫怨我,你的路,我早有打算。” “儿子知道。”林松向他拱手。 林如海摆摆手,示意林松不必拘礼,才接着说: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父亲请说。” “你舅父来信,说史家乳名湘云者,和你年岁相当,且性情相投。忠靖侯有意,问我意下如何?”林如海说着,抚了抚胡须,笑道: “他在信中说,你和史家姑娘一同玩过,姐妹间感情最好。玉儿也曾在信中说她生性豁达、又天真烂漫,是极好的姑娘,你也爱同她玩。我细想来,也觉得极好。你觉得如何?” “我……”林松一时哑了,他和史湘云才多大年纪,这就订婚吗? 而且史湘云订婚,不是还早吗?怎么? “也罢了。要等你羞过来,只怕人家姑娘都配到别家去了。”林如海看林松惶惶不知怎言,心中暗笑,以过来人的姿态,笑道: “我便回信,先答应下来。”说着,就是一阵笑。 林松有心拒绝,但想到是史湘云,又不忍拒绝。 那样活泼娇憨的女孩子,他心里也是喜欢的,但这也太快了。 “会不会太早了?” “想要好的,岂能不早?我比你小时,就已经和你母亲定下了。”林如海说着,勾起往日之事,忽地长叹一声。突然变脸,将林松轰了出去。 房门在林松面前重重关上。 但里面只有一个林如海。林松怕他喝了酒,一时伤心过度,再出什么事来。 林松便在门外站着。 门内渐渐响起压抑的哭声,声音很小,风稍大些都能盖过去。 林松无声一叹,守在门外,听里面渐渐没声了,才轻轻推门进去。 见林如海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去,便把他抱进书房里间的小床上。在他嘴里塞了一颗洗髓丹,才喊小厮前来照顾。 几日后。 惠安楼。 整座楼被人包下,林松和贾蓉直接走到二楼,碰到赵添等人,各自问好后,纷纷落座。 一楼的看台早已布置过,一个蒙面抱着琵琶,身姿曼妙的女子缓步来到正中间坐下。素手拨弄琴弦,悦耳的琴声便在惠安楼中响起。 二楼的坐席四处散落,虽然说着不分身份。 但林松、贾蓉、赵添等人的座位,就正对着看台。是最好的位置。 待人渐渐满了,菜先上的,也正是林松这一桌。 钱逢多更是一出场,就拿出一壶酒,高声道: “什么杜康美酒,在座的各位只怕都喝腻了。今日宴请大家,我特意拿出了这壶塞外王室上贡的珍品葡萄美酒,供名——仙果酿。想我们今日能聚,多亏林兄古籍上的名方,这第一杯,我便敬给林兄了。” 他说完,他身边的小厮就凑上前,捧着一个上好的汝窑杯子,让钱逢多倒满一杯。再由小厮捧着,奉到林松面前。 林松自然笑道:“谬赞了,幸好翻到有用的药方子,这杯酒我喝不得。” 才说完,赵添等人便笑道:“幸好翻到也是你拿出来的,我等与你共饮,还不快喝!” 林松便笑饮下此杯,道一声好酒,便搁下杯子。 一时气氛越发热烈,赵添等人各自倒了一杯桌上的酒,也随之饮下。 钱逢多笑着倒了第二杯,又奉给了齐文堂、赵添等人,待他一壶酒倒完。 林松发现只有他的杯子,是汝窑杯,其他人的杯子都是哥窑酒杯。 但大家都在说笑取乐。下方舞女的身姿足够曼妙,林松也抛开杯子的不同不提。 待这里罢了,更有贾蓉提议换场。赵添便提议去教坊司,说于教坊司的一位弹琵琶圣手和他相熟。 众人便去了。 钱逢多也是脸皮厚,跟着同往。 而教坊司的琵琶圣手果然和赵添相熟的很。 赵添一到,众人才在雅间坐下。这位名唤温虞的琵琶圣手,便领着几个娇羞怯怯的小姑娘进来。一同向众人说: “给各位大爷纳福。”真如娇莺软啼,听的人心先软一软。 林松也算是第一次来这等场所,到有些不适应。一个女孩子坐在林松身侧,为林松倒酒。只听林松道: “倒茶。” 女孩子一愣,笑道:“奴家絮儿,给爷倒茶。”说着就倒了香茶,却不递给林松,而是向她自己唇边送。 林松实渴了,本要接茶,见她自己要喝,便道:“罢罢罢,我自己倒。” 说完就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饮着。 这琵琶圣手倒真会弹琵琶,听她慢慢的弹着,林松的手也跟着打拍子,眼睛也缓缓闭上。 等一曲毕。 林松睁开眼睛,再要续一杯茶时。只见那个名为絮儿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儿。 林松愣了一下,瞥了眼旁边搂着陪坐姑娘,虽也在听曲,手却不老实的众人。他在絮儿身上打量一番,看她的年纪是众女孩中最小的,忍不住问道: “多大了?” “十二。”絮儿声音带着哭腔。 林松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十二岁,在这里…… 这么小的年纪,就是牲口也下不去嘴。 “小孩子家家,吃你的糕。”林松将桌上的糕点塞给絮儿,自己又倒了杯茶,听温虞弹得新曲,渐渐又听她唱道: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 她才唱这几句,就有赵添跟唱道:“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依偎。”说着,两人双目相对,竟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而温虞也正好唱到:“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鸯被。” 林松正巧看到这一幕,也没有点破,回头再续茶时,只见絮儿越发委屈的看着他。林松的嘴角抽的越发厉害,忍不住低声道: “你看什么?吃你的糕。” “我在一边吃,妈妈看见会打我的。”絮儿的眼泪不住的落下,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恐惧。 第二十三章 赴宴(下) 林松便让她挨自己近些,说: “吃你的。” 絮儿便拿起糕,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噎到还不忘自己倒茶喝。 本来和赵添含情脉脉的温虞,不小心瞥见吃糕的絮儿。温虞险些弹错了音。 坐在教坊司真就听曲儿,还半挡着陪自己的人,纵着那小滑头吃东西。自己接着听曲。 怎么想的? 温虞不敢再看,专心弹曲儿。 赵添仍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而她坐在台上。能看见坐在末席的钱逢多,正冷笑着盯着她。 温虞心中暗叫不好,却知身不由己。只能忍耐下来。 众人在这花楼中直待到次日天昏。 唯有贾蓉和钱逢多两人,衣衫凌乱。 待要走时。 钱逢多突然拦下众人,笑道:“想我们能聚在一处,多亏林兄的古方。我心里是感激不尽,我看林兄爱听这曲子,自作主张买下了温虞和这絮儿,还请林兄收下。” 说完。钱逢多向林松深深施礼,教坊司的妈妈满脸堆笑着,要把温虞和絮儿的身契交给林松。 林松便拿了絮儿的身契,说:“我倒是个大俗人,听曲不过听一乐罢了。我若收下温虞,反倒是我糟蹋了美人,但钱兄有此好意,岂能不收呢?” “哪里糟蹋了,我看……”钱逢多才说出这话,一旁的齐文堂就笑了起来。说: “这话倒是不差,我观林兄弟听到最后,昏昏欲睡。若温虞给了他,真就是糟践美人了。”何况温虞和赵添的事情,谁看不出来? 林松更是携了絮儿道:“瞧这小丫头笨笨的,就只收下她。” 说完,林松向钱逢多拱手道谢。 不等钱逢多再劝,就让絮儿向钱逢多拜了一拜。自己带上絮儿,拉了贾蓉告辞。 钱逢多还欲再说,又被几个人拉住,说: “林兄弟不爱听曲。” 林松和贾蓉等人已经上了回去的马车。 贾蓉到马车上,还说:“那钱逢多不怀好意,谁瞧不出来元回和温虞的关系。偏他跳出来,要把温虞给你。” 他说着,伸手去碰絮儿的脸,却被林松抬手拍掉,说: “这么小个丫头,你也伸手?” “哎哟!这就护上了?我可听说了,史大姑娘要配给你呢。你带她回去,也不怕姑公和你算账。”贾蓉说着,又要伸手,口里还说: “我瞧着她不错,不如给我。” 林松又一次拍掉他的手,道:“这么小的小姑娘,你想作甚?留在前面当小丫头也就是了。” 贾蓉这才意识到,林松真没别的心。一时嘟囔道: “也罢了,确实小。” 说着却还是斜着眼睛看絮儿。 这小丫头白白嫩嫩,人虽然小,却已经水灵了。样貌和秦氏等人自然比不得,但这水汪汪眼睛看过了,清澈又带着惊惧的眼神实在让人心痒的厉害。 林松看他眼神依旧,冷笑道:“再等等,秦氏就生了。你也为你未来的孩儿积点阴德。” “阴阳相交,天经地义!倒是你怎么想的?放着到口的肉不要,正人君子也没你这样的。”贾蓉吃了些酒,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林松冷眼瞧着他,声音更冷:“天经地义?把手伸到小孩子身上,那是畜生。呸!说畜生也侮辱了畜生。” 贾蓉一时来了怒气,但对上林松,想起林松的实力,他又萎了下去。 不再多言。 马车很快停在林家大门前。 林松贾蓉等人都留在前院,不向后院去。 前院专门收拾出来一个院子给他们住,絮儿变成了里面伺候的唯一小丫鬟。 林松便把她叫过来,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柳,柳树的柳。温姐姐给我起的名字。”柳絮儿说起温虞,笑的甜甜的。 林松听见柳絮二字,眉头微皱。看小丫头脸上有些婴儿肥,就笑道: “柳絮随风漂泊,是无根之物,倒是不好。以后你就叫福儿。” 柳絮儿闻言,低头细想了一阵,摇摇头说:“不行不行,妈妈有一只大白猫,它才叫福儿。” 林松便道:“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去打水。” 柳絮儿便去了。 林松这边坐着,而贾蓉在另一侧的厢房中,已经在小厮的伺候下躺下,懒懒的歪着。 没歪多久,贾蓉就觉得头疼,却没当回事。 毕竟昨晚上喝了不少,头痛也是寻常。却不料次日一早,就厉害起来。 请医师来诊断,赫然是染了时疫。 一时前院热闹起来,贾蓉这时倒是有了担当,忙向众人喊道: “不能嚷,不能嚷!此事断不能传到后院。” 林松也忙命人封锁这院子,进过这院子的也都不许出去。 送饭送药都从外面送进来,不能人真进来。 里面的人就这样将就着度过。 没几日过去,便除了林松,都有了疟寒疾的症状。 一时里面悲声阵阵。 幸而疟寒疾的药已经出来,大家日夜吃药,的确没有继续严重,却也没有好转的意思。 渐渐十几日过去,被困在院中,同样换上寒疟疾的医师流泪道: “老夫确定了,此次的病,和外面的不同,比外面的要凶。药只能缓解,无法治愈。” 众人听说,都慌了神。 外面有小厮远远的守着,听见里面的动静,问出这个结果。 纷纷跑去告知林如海。 林如海听说也是身子连晃了几晃,想到林松也在里面,忙问道: “松儿怎么样?” “哥儿是里面唯一一个没染上的。”小厮忙说。 但林松是没染上,贾蓉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他是第一个诊出来疟寒疾的。 他一直吃药,的确没有再严重,但这些天过去,他除了吃药,竟吃不下饭,短短几日,就瘦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林松只得向医师请教与此相关的医术问题,自己也不断去把脉,斟酌用药,希望能提高医术,换来新的药方。 但大半个月过去,眼瞅着要到春节。 林松虽然达成了第二个医术成就,但给的却不是疟寒疾的药方。而是洗髓丹的药方…… 上面写的药材更是离谱。 万载雪莲花、千载老山参、百岁梨花蕊、雪地白玉兰…… 林松将药方写下来,又自己写了一份,都递给抹眼泪的医师,这医师下意识的看了两眼。当即把药方扔给了林松,口中喊道: “还万载雪莲花、千年老山参,这样的好东西都是宫里头才能见一见,如今那里去寻?还有这雪地白玉兰,你闹呢?” 却不料林松说:“再看看第二份。” 第二十四章 种子 医师拿第二份一看,上面写的就普通了。 只是雪莲、山参、梨花蕊等物,要年份越久越好。 只是制作的方法一样琐碎。 不少人都知道时疫的方子是林松拿出来的,此时林松拿出来新方子,大家也很在意。 林如海更是主动把库房中的好药都取了出来,又让人去外面寻别的药。 而这大半个月里。 齐赵两家几乎和林家同时起了时疫。 林、齐两家是寻药,寻医治之法,又严查城中有疟寒疾而不报者。 而赵家自赵添诊出疟寒疾,矛头直接对准钱家父子。 堂堂盐运使,不惜亲自带人抄了钱柄一家。当场斩了钱柄父子。又拉出惠安楼那几个端酒之后,陆续发病的小厮,说: “钱柄父子,用时疫病人房中取出的杯子,给各家公子倒酒。以至城中各家起了时疫,论罪当诛!” 但他的举动,更像是祸及自家后,狗急跳墙。 因为赵添带着温虞回去,要纳温虞为妾。但温虞是教坊司出来的,赵家书香门第,清流之家,便是纳妾也是纳正经人家的女儿。 赵盐运使当场拿棍子教训了他一顿,又罚他去宗祠跪了一日。晚间赵添险些当晚就故去。 但他这一跳,各家岂不知这事都和谁有关? 钱家垮了。 数家齐力弄他一个钱家,钱家被罗列出的罪名近百条,一夜之间从富甲一方的大盐商,变成阶下囚。 收拾完钱家,偏有林如海顺势查了和钱家关系最好的两家盐商,一并料理。加上他是御史,各项罪名连夜写入奏折,一同送往京城。 林松等人还在尝试炼制洗髓丹时。 扬州城内已经天翻地覆。 等林松等人练出残缺版洗髓丹,且试着服用后。 这个洗髓丹效果也是有的,试药的小厮足足腹泻了半个时辰,茅房附近苍蝇都不去。 但小厮颤抖着双腿出来后,身上被泼了好几盆水冲洗,但等他喝了杯热茶。缓过劲后,他惊喜的说: “我好了!” 医师忙为他诊脉,他的脉搏强劲有力,不仅好了,还比旁人更结识些。 这一炉子搓出二十多丸丹药,每人吃一丸还有剩的。 这次直接有人主动来吃。 吃完仍是腹泻不止,保险起见,大家等了三日。 确定无事后,一人一丸纷纷服下。 等众人结束,只能先换一个院子住去。 在另一个院子,草草过了春节。 而这事从始至终都瞒着秦可卿,秦可卿只知道是贾蓉和林松不得已前往大宥城过节,至于别的,她一概不知,和苏氏住在一处,只盼着贾蓉早些回返。 却也知道要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又是大半个月。 这次的时疫,终究是解了。 林松也被扬州城的人推为神医,一时名声极响。 更有齐文堂等人登门来贺,直言许多地方,已经有人为林松立了长生牌坊。 惹得林松发笑不止。 但齐文堂等人却很认真的向林松拜了一拜,笑道: “城外真有人给你立了长生牌坊,而我们来是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没有你那洗髓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林松忙拦住他们,笑道:“方子是古书上,也是我无意中翻到,谁知道做出来真有用,也是我们命不该绝。” “是。”齐文堂先点点头,又说: “可恨那钱逢多心毒,可钱家也罢了,他们本就是曲意逢迎的真小人。赵伯父安的什么心?我们几家都是故交,他怎能和钱家联手,害我们的性命!” “只怕他也没想到。钱逢多心毒,连元回兄也一并害了。”林松叹道。 齐文堂则咬牙切齿的说:“可不是吗?我等一向要好,为这一事,元回明日就要启程去大宥城。日后见了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林松等人知道他和赵添最是要好,闻言纷纷安慰。 但事已至此,安慰也变得很无力。 各家正在出手,要把赵宗耀从盐运使的位置上拉下来。 而原本上,他们只在林如海在官衙的器具上做了手脚。 林如海一直没染上时疫,他们才盯上林松。 却不想他们准备的东西,林松没染上,而和林松共处一室的众人,一个不差的全部染病。 林松知道,却不提。有林如海在,他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专心读书习字。 准备今年的院试。 时间慢慢过去。 两个月后,扬州城的盐商已经换了一遍。 三个月后,大宥城派来了钦差,查抄赵家。赵宗耀革职查办,押往大宥城。 林如海暂领其职。 又半个月,秦可卿生了,果然生了一子。 贾蓉喜不自胜,当即用鹤做了儿子的乳名。 林松等人纷纷送上贺礼。 却还没好好贺一贺,就被林如海送到周家,并且交待周孝言严加管教。 林松就和周鲤住在一处。 看着正在院中种菜的周鲤发愣。 直到周鲤说:“子松兄,你来了。”说完便继续翻土。 林松看着他,不知是那个DNA动了。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和周鲤一起翻土。 还在看着地上的盒子问周鲤,“都是什么种子?” “最近的这两个是生菜和茼香的种子,还有些小白菜。架子下面的是豆角和黄瓜。今天全都种下,以后浇浇水就好。”周鲤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汗。看林松已经把种菜部分的地全翻了一遍,就笑道: “多谢子松兄了。” “不客气。”挖地翻土这种事情,对林松来说很轻易。虽然这院子很大。 和周鲤一起将种子种下,才中午,一个院子的菜便全都种好了。 林松看着这一个上午的结果,忍不住道: “周兄好雅兴。” “子松说笑了。”周鲤叹了口气,本就小老头一样严肃的脸上,更添了一些愧色,“我周家本也是仕宦之家,奈何自祖父开始,就看不惯官场之事。及至我父亲,也是一样性情,他又只爱读书,我看母亲为生计几乎愁白了头发,却还要随着我的雅兴,让我闲时种些名花陶冶性情。” 说到这里,周鲤看向林松,笑道:“后来,我便以向往陶公为由,改种起这些。倒是比那些花儿草儿的有用些。” 说到这里,周鲤本要自嘲一二,再看林松,却发现林松表情古怪的呆在一旁。他忙笑道: “子松,你怎么了?” 林松眼神复杂的看着周鲤,过了一阵才说:“周兄,多谢了。” 说完,林松站起身,向他施了一礼。便奔向周家之外。 周家之外,林家的马车已经要走。 又因听见林松的喊声停下。 林如海掀帘子看时,林松气喘吁吁的来到马车旁,将手伸了进去,手心里是七八颗黄橙橙的玉米粒。 第二十五章 喜事 “请父亲带回去,让善于种植的人,种在您庭院中阳光最丰足的地方。”林松看向林如海的目光格外坚定。 林如海迟疑了片刻,接过种子,问道: “鲤儿给你的?” “不是周兄,是先前给我药方的人所赠。说此物可与小麦、水稻并齐。” “当真?”林如海看着掌心的种子,眼神变了。 林松点头,又交代他回去种下,才转身步入周家的门。 周家没有林家大,家中人却比林家多。 周鲤有两个姐姐,一个尚在母亲怀中的弟弟。 两个姐姐自然避居后院,虽然周家的后院,只是两个大些的院子罢了。 林松和周鲤住在一处,倒没有什么妨碍的,不过每日读书习字,侍弄菜园。 周鲤为人刻板方正,循规蹈矩,活的像一个机器人。虽有满腹文章,但他的写出来的文章毫无灵气。做出来的诗也是一板一眼的七言律,匠心有余,灵性不足。 林松的学识基础不如他,但论起文章,反倒是周鲤不如他。 这日中午,林松和周鲤赴约去往翠文馆。 齐文堂等人已经到了,还有扬州城的几位知名才子,如唐修、孟东亭等。 他们是去年的举子,正和齐文堂等人笑在一处。见林松和周鲤进来,齐文堂忙拉过林松,笑着介绍说: “各位,这位便是子松。林公之子,也是翻阅古籍二解时疫之危之人。” 唐修等人忙上前见礼,都笑道:“林公子的大名,我等久仰。” 林松亦拱手道:“侥幸而已,诸位不必如此。” “什么侥幸,能翻到也是本事。”齐文堂哈哈一笑,便拉着林松走向最前,口中说道: “多亏你又拿出新方子,不然你哪还见得到我。”说着就要让林松坐到主位。 这是齐文堂包馆设宴,林松岂能反客为主,反把齐文堂按下来,笑着说: “我是客,你坐。”说着便在齐文堂一侧坐下,齐文堂这才罢了。 而其他人或坐下,或各自寻友,吟诗作对。周鲤也随意寻了处坐下。 不多时,李长风也从外面进来,齐文堂和林松一同迎去。还未走近,李长风便先向林松施了一礼,方向齐文堂说: “齐兄勿怪,救命之恩当前。” 惹得齐文堂大笑道:“我何尝不知?本该如此。” 说完,三人坐在一处。 今日城中不少人都来了,但主动坐在林松三人附近的,除却几位官吏之子,便只有唐修等人。 贾蓉也在邀请之列。但直到众人喝了好一阵茶,提出掷骰子按点数点人作诗,也没见他来。 齐文堂就赞同了这提议,笑道:“依我看,我们作诗,限来限去反倒不美。不如什么都不限,无论点到谁,一更香内把诗写出来,便可。” 他犹未说完,李长风便补充道:“写不出来的,三大碗。” 说着,就有人拿去骰子一转,转出三个三,刚巧是林松。一时众人笑道: “实在巧了。”说着就有人那纸笔放在林松桌前,林松便写道: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雅客至,满腹文章有墨香。” 写毕,林松自觉平平。但这诗却赢的满堂喝彩,甚至有人当场要写在扇上。 更有唐修笑道:“此诗何不能流传千古?” 林松在一旁脚趾扣地,没多久就寻了借口出去,却发现周鲤也在外面站着。看着满塘荷花出神,林松便走上前,笑问道: “你怎么也在外面?” “不过是觉得没意思罢了。”周鲤听见林松的声音,回头说道: “位尊者不好也是好,百般追捧;位卑者好也是不好,总有法子挑你的错处,不如在后面赏花,倒也凉快些。” 林松也坐在他身旁,笑道:“这话倒是不错。” 但没坐多久,便有唐修等人出来笑道: “左等右等不见林公子,原来是在这里偷闲。走。”说着就几个人簇拥着林松,把林松拥了进去。 里面还有人在大声夸赞林松的字体,说林松的字有千钧之力,筋骨分明,实在是好。 更有人已经把林松的诗题在扇面上,见林松进来,笑着向林松展示。 还有人正在大声念诵齐文堂方才写下的诗,几个人围着齐文堂大声夸赞,直夸的齐文堂飘飘然的说: “我之文采,不及子松,不及子松。” 林松看了眼他的词,也是写的夏日,开篇便是,“夏日炎,我心如焦。” 说是词,实际更像大白话。但满堂喝彩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林松应和几句,便低头饮酒。正打算再等一等,便借故离去。 贾蓉突然从外面进来,笑着向众人回了礼,就快步走向林松,脸上是难掩的喜色,笑道: “子松大喜。” “何事大喜?”林松笑问。 “你忘了?这次京中来信,荣府代为牵线,你和史家姑娘的婚事定下,可不是大喜么?”贾蓉大笑道。 林松一怔,过了一阵才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贾蓉笑着坐在李长风让出的席上,又说:“不止呢。” “哦?”众人纷纷问了起来,万分捧场。 他们都知道贾蓉是宁国府的嫡子,虽然在扬州城,但未来袭爵的必定是他,再无别人。 从来将他捧得极高,此时也是如此。 贾蓉抛出一句话,几乎人人都是捧眼,听他说: “你的喜事是一,姑公的喜事是二。新任的盐运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不日姑公便要携你回京述职,你说这喜事如何?” “难怪你今日迟迟不来,原来是有事情在里面。”林松起身向他拱手,说: “我可要谢谢你。” “不谢不谢。”贾蓉笑着摆手让林松坐下,又笑道:“你别忙,我还没说完呢。” “请说。” “这一件却是我家的喜事,但说一说也无妨。”贾蓉眉飞色舞,看众人急不可耐,才说: “是宫里有信,荣府要出一位娘娘来。” “这事我倒知道些,可是要加封她做贤德妃?”林松笑问道。 贾蓉越发喜得厉害,大声说:“就是贤德妃,如今已经得了圣上的口谕,只等着封妃。” 听闻此言,在座的人谁不起身道喜。贾蓉见此情形,越发得意,在众人的敬酒之下,没多久就喝的醺醺醉。 等到席散,林松让小厮扶着烂醉如泥的贾蓉出去,说: “时间真快呢。” 眨眼贾元春就要封妃了。 不过原文中,贾府的人,在圣旨下来前,不知道贾元春封妃的事。 林松看着醉如烂泥的贾蓉,眼中带着疑惑。 第二十六章 榜首 马车这一次去的是林家。 周鲤在侧,林松没多说什么,在门边辞别了周鲤。 便命人托着贾蓉进去。 林松本欲去书房寻林如海,却得知林如海在后院。 便赶向后院,远远的便看见林如海正拿拨浪鼓逗还只会哇哇叫的鹤儿。几个丫鬟围着他,在笑说着什么。 而秦氏和苏氏在不远处的花厅下闲坐着,都在做针线。 林松走近了些,只听丫鬟说: “鹤儿笑了,又笑了。” 小小的鹤儿的确在笑,但看样子,林如海笑的比鹤儿还要开心。 林松看到这祥和的一幕,笑着走上前,拱手笑道:“父亲身上好。” 林如海听见声音立即把拨浪鼓放到了一边,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沉声道: “想必蓉儿都告诉你了。” “都说了。”林松垂手立在林如海面前,笑道: “孩儿贺父亲高迁!” “免了。”林如海不在意这些虚的,声音越发严肃:“虽说你如今的文采,考中秀才不在话下。但扬州城内,你若轻狂懈怠,并非没有落榜的可能。” “是,儿子明白。”林松拱手道。 林如海这才说:“院试将近,我本也要让你回家来,你自己回来也免了我让人去接。回你院子读。” 林松便去了。 他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喜儿和香菱坐在院中做阵线,看大小都是做给鹤儿的。 林松走进来,喜儿抬头看是林松,她连身上的针线都顾不上了,忙起身迎过来。说: “哥儿!” 香菱也忙站起来,一左一右的看着林松,眼中都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林松向她们笑道:“我只是跟着老师苦读一阵子罢了。” “几个月了。”喜儿忍不住说道,说完便忙去命人打水收拾,让人再仔细把房间内收拾出来。 香菱则全程守着林松,泪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林松,惹得林松笑道: “这样看我作甚,我只是随师父读书而已。” 香菱仍泪汪汪的,听林松说,又低头不语。过了一阵方又痴痴的说: “我知道。” 林松也只是一笑。 门外喜儿已经带人进来,一见林松,就笑着说: “哥儿,先喝口茶。” 说着便将香菱挤到一旁。 香菱也不多言,见喜儿贴身侍奉,自己便悄悄拿了本书。又在林松身侧静静的看书去了。 直到林松要书写时,才让香菱在一旁候着研墨。 香菱便静静的看着,眼里只有林松。 偏林松写文章便一心写文章,绝不移心外物。香菱的痴望他浑然不觉。 没几日便是院试。 林松和齐文堂、李长风、周鲤等人同往。 人很多,结束的速度也快些。 默写《圣谕广训》对林松来说很轻易,他本就背过很多遍。周孝言是当世大儒,他为周鲤的科举准备过很多。 文章与试帖诗这两项上,林松和周鲤都经过了一月的特训,每日都要各写出一篇,交由周孝言评定优劣。 这两类,纵使写不出彩,也比寻常考生熟练太多。 何况这一月所写的题目中,还真有一篇的文章题意,和这次院试所出的题目对上了。 等正试复试两场过后。 出榜之时。 林松占了鳌头,周鲤次一些,位居第三。 第二则的名字未曾听过,姓朱,名科。年十九岁,字云程。 林松直到林家举办鹿鸣宴的时候,才见到这位朱云程。 是个面相憨厚的少年郎,听说本是山间的放牛郎。他放牛的地方离学堂近,学堂中的人学什么,他就跟着念。几年间也学了不少字。 奇就奇在,他只是听那些人读,便都记熟在心。塾师见他不俗,便想着教一教他,谁知道他原来有过目不忘之能,便好好的教了他三年,推他参加县试,直到这次院试,都在三甲之内。 林松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立即觉察到林松的视线,向林松憨厚一笑。 但这一笑,林松知道。 这个人是真不凡。瞧着憨厚,却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城府极深。 林松便主动向他举杯相敬,他也主动走上前,说: “你是林公子。我叫朱科,字云程。我看了你的文章,我不如你。” “我也看过你的文章,实则是我不如你。虽瞧着胜你一筹,亦是我有名师训导的缘故。”加上写过类似的文章。林松向他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朱云程却摇摇头,很是认真的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亦不必不如弟子。说到底,亦是林兄个人才华悟性高于我罢了。” 他说着,亦饮了一杯。 林松心道:“不一样,周孝言研究考题多年,研究文章多年。何况相似的文章,他写过。” 但林松不能说,又自罚一杯,道:“多让无益,云程兄且坐。” 朱云程便坐在林松和周鲤之间,又笑着向周鲤拱手笑道: “我亦看过周兄的文章。周兄之才,我亦深敬服之。” 周鲤深知自身缺陷,闻言笑道:“朱兄谬赞。”说完仍低头不语。 朱云程只好又看向林松,虽然笑的憨厚,但他结交之意过于明显。纵使笑的憨厚,也能从他的言谈举止间看出他的本性。 林松和他笑饮多杯。 朱云程明显没喝过酒,七八倍酒下肚,脸上的憨色便减了三分。笑着向林松说道: “我观自己的文章,自负榜首非我不可。直到放榜,见自己是榜二,仍心有不甘。找来你的文章和试帖诗都看过,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只是……” 朱云程打了个酒隔,却仍是很认真的说:“何为大宥特色主义道路?我觉得这句话甚是精妙,你的注解我也细读了,却仍有不解之处,林兄可否细讲于我?” 林松一愣。 大宥特色主义,不过是他写到此处,乘兴所书。真要解释,说推翻封建皇朝,建立新时代国家。虽说没在大宥听过文字狱,他也会被在座的各位当成反贼。 林松想着,少不得将这个特色引到别处,笑说道: “正如蛮族善骑射,我大宥胜在地广人多,他们善马,我们自然有高墙铁盾。高墙铁盾,是我们的优势,也就是我们能更进一步的特色!” 第二十七章 淬毒(一) “这就是你文中的特色?”朱云程不信,但再要问时,林松已经举起酒杯,又饮了一杯。 朱云程习惯性的陪饮。 一杯过后,林松搭在他的肩上笑说了几句,又亲自为他满上一杯。 不多时,又一杯。 他还没能拒绝,又是一杯。 林松笑着给他又满了几杯,本就有醉意的朱云程终是不胜酒力,一头栽倒。 偏林松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又把他摇醒了,说: “云程兄,吃些菜。” 朱云程听话的吃了几筷子菜,又听林松问道: “你觉得什么是特色?” 朱云程还在断片中,指着自己,哈哈大笑道: “我,特色!” 林松“……” 周鲤“……” 附近听见的人“……” 风流才子自古多,但这么直白说自己,还是在鹿鸣宴上。 朱云程还真是头一个。 看着众人投过了的视线,林松还是笑着为他解围,说: “各位莫要误会,云程问我文中的特色主义是何意思,这是他一时有感所言。” 才说完,朱云程在一旁嘿嘿一笑,有些猥琐的说:“美人儿。” 好在他声音不大,林松在他背上用内力一激。 朱云程只觉得后背剧痛,疼的他一身冷汗。但身体猛的一颤后,却发现疼痛消失了,仿佛方才的疼痛全都是错觉。 可刚才疼得那么真实。 朱云程不解,下意识的看向林松,只听林松问道:“你怎么了云程兄?” 朱云程越发迷茫,看着林松,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好像做噩梦了。” 林松一时笑了笑。 没说话。 这一场宴席,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而结束。 待长辈们离去。 林松就被齐文堂等人团团围住,纷纷说道: “子松,我们想过你定能考中,但一考便是榜首,可真让我们想不到!” 说着就几个人围住林松,勾肩搭背的拉林松去喝花酒。还说教坊司新来了一批姑娘,有几个极为水灵,正好要她们作陪。 林松忙回身去喊周鲤,只见周鲤站起来向他揖揖手,便复坐下。 朱云程倒是起身想参与进来,却也被周鲤拦下,说道: “他们公子间的事情,你我何必去碰头。” 朱云程可不管,硬是挤进来,和众人一同去了。 教坊司还是与之前一样热闹。也还是那日的雅间。 只是没了温虞和赵添。 换上新的色艺双绝的女孩子。 坐在原先温虞的位置,一人弹古琴,一人吹玉箫。两个女孩子都白纱遮面,只有一双多情的眼露在外面,勾人心弦。 齐文堂一进来,就笑道:“我子松兄弟高中榜首,你们要拿出十分的心来弹奏唱曲,来恭贺!” “是。”她们的声音娇若莺啼。 众人落座。 朱云程想坐在中间,却被挤到边缘。 齐文堂坐下便搂住陪他吃茶的姑娘,看她模样娇俏,忍不住多看两眼,又觉得眼熟,挑起她的下巴,笑说道: “好俏丽的丫头,我们可是见过。” 那丫头依在他怀里,娇滴滴的说:“公子,奴家第一次露面呢。” 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李长风更是拉着林松,指着齐文堂道: “你看他,看见模样好的,就少不得这一句。” 说着,他松开林松,也搂过一个姑娘了,细看之下,也觉得自己怀中的姑娘似在哪里见过。 却又想不起来。 待要细想,姑娘已经衔着酒杯,送至唇边。 这一手可让李长风有些迷糊了。 这年头,便是教坊司的女孩子,也要以才情立身。妩媚妖娆者反倒是是下等。 这等好模样的姑娘,却这等行事。李长风当即笑搂着她,顺着她饮了一杯又一杯。 原本风雅的曲子,也跟着换了调儿,变的糜丽撩人。 林松旁边的女孩也满了一杯酒,要以口渡之。 林松看着她的唇,再瞥见众人的取乐之景,想到不知有多少人尝过。莫名恶心,随伸手挡住,道: “你自己喝。” 说完便闭上眼睛继续听曲儿。 这女孩儿不信邪,又娇声攀上林松的肩头,朱唇轻启,娇滴滴的道: “林郎~” 林松看她又要亲上来,将她摁在一旁。甚至有些嫌弃的说:“你在旁边坐着!” 女孩儿傻眼了。 她自负有几分姿色,在几位姐妹中乃是容貌最出色的,所以今日坐在这里,怎么会…… “林公子,您……”女孩儿脑子转的不慢,当即抹起眼泪来。 林松不睬她,继续听曲。 女孩儿在一旁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重新拿起酒杯,也不咬着酒杯喂了。双手举着,万分可怜的说: “林公子,求求您了,您喝一杯。让妈妈看见,觉得我不会伺候,会打死我的。” 林松这才接过来饮了一杯,才饮下就见她嘴角向上一弯。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林松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逼问道: “酒里有什么!” 女孩儿花容失色,哭着说:“林公子,您这是什么话,这就是普通的酒,我也喝了的,您忘了么?” 林松回想方才的情形,她叼着酒杯时,的确不可避免的也喝了酒。这才松开了手,笑道:“没吓到你。” “没,没。”女孩儿吓到打起酒隔,眼都有些肿了。 旁边的齐文堂见林松动手,本来猛地坐直了身子,看林松放手,才笑道: “子松,你倒是放开了玩一玩。” 说完继续和姑娘们喝酒。 古琴玉箫的合奏颇为悦耳,渐渐一曲结束,除却林松,已经有人昏昏的醉倒在桌下。 又是一曲终结。只剩林松还坐着,合眸听曲,手指随着曲音慢慢的打拍子。 安静坐在林松身侧的女孩儿也有些昏沉了,但看着毫无睡意的林松,她极力忍耐困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曲结束。 除却弹琴吹箫的两位,只剩林松和林松身边的女孩还坐着。 林松也像是睡了。 她们三人对视一眼,林松身侧的女孩儿强压下睡意,拔出藏在腰间的刀,便要扎在林松身上。 却才一动,肩膀就受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直接昏了过去。手中的刀子滑落到地上,在灯光下泛着不详的灰紫色。 林松撇了一眼那刀子,目光转向台上。 蒙着面纱,弹琴吹箫的两位姑娘已经脱下华丽的外袍,同样拔出淬毒过的刀子。林松看着她们手中的刀,漆黑的眸子冷如寒冬,“两位,在动手之前,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呵!”她们两人挥刀冲来,却被林松手中突然出现的霸王枪拍倒在地上,双双喷出血来。 林松已经是手下留情,枪尖指着其中一人的脖子,冷笑道: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做的?说。” 第二十八章 淬毒(二) 那女子的面纱依旧掉了,脸上的恨意越发明显。她死死的盯着林松,咬牙切齿的说: “你害死了我全家,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林松看另一个女子想动,利落的一枪了结了她。又用滴血的枪尖指向她的咽喉。 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滴在她脖子上,她嘶吼着想用手里的刀扎死林松,却还没碰到林松的衣角,就被钉在地上。她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挥着手中的刀,用破碎的声音诅咒道: “他、不会放过你,谁都别想……”却还没说完,就已经瞪着眼睛,气绝身亡。 林松拔下霸王枪,又在她们两人身上补了一枪。 想到这三个人手里都有淬毒的刀,剩下的女子,除却墙边那个。也都补了一枪,又用枪挑到墙角。 又把墙边女孩儿手边的刀挑远,用她身上的披帛把她结结实实的绑在一旁。 林松才走到齐文堂等人面前,挨个查探他们的情况。 很不妙。 脉象一个比一个弱,他摸不出来是什么毒,问问酒水,也嗅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松果断的转身出去,踢开教坊司管事妈妈的门,高声道: “让人去请城内的名医,都请来,慢一步出什么事了,平了你的教坊司都不够!” 那孙妈妈认得林松,听见林松的话,忙催人去请名医。自己忙穿好衣服,陪着笑脸出来问道: “林公子,出什么事了?” 林松冷笑道:“什么事?你的女儿们在酒水里下毒,要杀我们,你不知道?” 孙妈妈听见这话,登时腿一软,瘫坐在林松面前,哭丧着脸喊: “林公子,这话你可是吓煞我了,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有这样的心呐!” 林松只催她前面走,自己警惕的防着四周路过的人。 他们的雅间离此处不远,却是教坊司最大,也是装点最好最亮堂的雅间。 孙妈妈战战兢兢的转过三道珠帘,绕过屏风,走到这个雅间内。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墙角小山一样叠起来的人。 她惊恐的惨叫了一声,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林松站在她身后,绕开她走到齐文堂身前,蹲下为他们挨个把脉。 他们的脉搏比刚才更弱,但离死去,却还有很长的距离。 林松试着唤醒齐文堂,但他没有一点反应。 看着齐文堂等人惨白的脸色,发紫脸颊和嘴唇。林松拿出低配版洗髓丹,想喂下去。 但低配版终究不是真正的洗髓丹。不知道他们中的什么毒,又恐贸然用药,反倒毒发的更快。 林松终是拿着药,等医师们到来。这些人倒是来的很快。 一个又一个背着药箱接连到达,没多久林如海、齐彬、李迸等人也来了。 同样先是惊于墙角堆放的人,后是担心地上的儿子。 他们纷纷看向林松,只听林松道:“我不好酒,故而只饮了一杯。如今还算好,但他们喝的多,早早的昏迷过去,我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林松说着,随意拉过来一个尸体,在她们身上翻了翻,很快翻出来一把淬过毒的短刀。 接着是第二个尸体,同样有刀。 林如海等人看着林松翻出的一把把刀,一个个阴沉着脸,声音森寒阴冷:“查,她们的身份!背后是谁!都查!” 扬州城的主要官吏公子,除了林松都躺在这里。 又过了许久,医师们在御史、州官等人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给出第一个结果。 “几位公子心力衰竭,不像中毒,倒像是天生的心疾。” 一言出。 齐彬指着医师吼道:“心疾?我儿子我不知道么?他什么时候有过心疾!” 李迸没有心急到怒吼,却也眼神恐怖的盯着医师,说:“好好看诊,他们没人有心疾!” 他们中,林如海的眼神比谁都可怕。 有些事,别人不清楚他却记得分明。 林松才出生时是正常的孩子,一岁多时,忽然开始嗜睡,闹他也没反应。他让人四处请名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松儿有心疾。 却无人能解释,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孩子,会突然得心疾。 紧接着就是敏儿。 松儿出事后,没多久也出现相同的症状。松儿诊出心疾一年多后差点死去。敏儿同样如此,诊出心疾一年后便去了。 林如海思及贾敏,痛苦的闭上眼睛,极力压下种种猜测。他最是能掌控自己,不多时便平静的向林松说: “这定是中毒无疑。松儿,我记得时疫时,诸位名医说你的丹药是以泄出病灶的方法,使人痊愈。想来这毒也能泄出,你且喂他们服下,看是否有效。” “父亲?”林松眼神一闪。 而这些医师纷纷问道:“大人说的丹药可是洗髓丹?” “正是。”林如海抚着胡须,风度依旧。 这些医师听说,忙向齐彬等人说:“各位大人,我们曾听神医楚大夫遇到一个吃多了田螺的小儿,原本棘手。一颗洗髓丹喂下去,便百病全消。楚大夫便得出结论,此物可以打下一切与人有害之物,说不定也能……” 齐彬看着怎么都叫不醒的自家孩子,沉默良久后,向林松道: “喂。” “是。”林松答应下来,先喂了齐文堂,又看剩下的人。 在李迸等人点头后挨个喂下低配版洗髓丹。喂完便垂手立在一侧。 不多时。 最先吃下低配洗髓丹的齐文堂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睡眼蓬松的要出去,站起来看见一屋子人,回过神一看还有自己父亲齐彬。 齐文堂差点没哀嚎出声,只能尽全身之力夹紧谷道,尽可能的把表情放自然,规规矩矩的拜了一下,说: “文堂见过父亲,见过……” “去!”他还未说完,齐彬就冷冷的呵斥道:“丢人现眼的玩意!” 齐文堂不敢反驳,也没空反驳。这个‘去’如同天籁之音,让他怀着激动的心,夹紧双腿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他才出门,李长风和没吃过洗髓丹的朱云程也起来了,看到屋子里的人。他们面色大变,好在没人拦他们。 等他们再回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蔫蔫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医师忍者味道,为他们再次诊断,说:“比先前好,脉搏却仍然比常人弱。想来隔几日再吃一丸,就好了。” 第二十九章 淬毒(三) 已经有人向齐文堂等人大概说了今晚的事情。 齐文堂等人都煞白着脸,站在自家父亲面前,一个个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他们这些少爷喝花酒是常事,并不做出格的事情,只是几个人三五不时的在教坊司这里听曲。家中也少有人拦。 但谁也没想到,喝酒听曲,还差点把命给听没了。 齐文堂悄悄扯了扯林松的衣服,低声道:“兄弟,你又救我们一命。” 才说这一句,就响起齐彬的怒喝:“好畜生,你还有脸说话!” 说着就让家丁揪了他出去。 这年头,从无儿子违逆父亲的。 齐文堂也不敢多言,和林松李长风等人先后离开。到教坊司外,各人上了各人家的马车。 唯有朱云程无车可上,憨厚的拦住正要上车的林松,说: “林兄,天色已晚,愚弟无处可去,可否……” 林松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笑道: “云程兄,请。” 说着就让开位置,让朱云程先上。 朱云程愣了一下,旋即笑着向林松一拜,便上了马车,坐在右边。 林松随后上去,坐在左边。并笑着从一处的暗格,取出糕点茶水等物。 朱云程忙笑着向林松道:“林兄不必如此。” “云程兄愿来我林家做客,这不算什么。”说着,林松又是一笑。 朱云程小心的拿了一块,慢慢的吃着。车厢内有些昏暗,但教坊司内灯火通明,还能借着光打量车厢内部。 这比他进城时所乘坐的马车大不相同,这一个车厢有他来时马车的两倍大。再看座位上铺的锦绣绸缎,放的暗紫忍冬纹的靠枕,车厢两侧暗格上描绘着竹鹤纹路,再加上和脚下的缠枝莲纹的名贵地毯。 饶是朱云程从不因贫寒自愧,也不自在的挪了挪脚。因为他脚上穿着一双粗布做的,连穿数日脚底沾满泥土的薄底布鞋。憨厚的笑容也渐渐多了些惭愧。 他忍不住悄悄看向林松,以为会从林松脸上看出鄙夷不屑,但此处不甚明亮,他看不清。 林松倒是看出他的不大自在,向小厮要了火,借着教坊司的烛光。取出同样放在暗格的玻璃灯,将一根小小的蜡烛点燃放进去,悬于上方。 马车内顿时亮堂起来。 朱云程看着暗格,再看看头顶的灯。忽然很想问问林松,这暗格到底是有多大,放了多少东西? 林松只是笑着,取出几本书放在糕点旁边,说: “想来他们还要忙好一阵,我们先歇着。”说着,林松先拿起一本。 翻开一看,是一本讲述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 朱云程也忙拿起一本,翻开一看,同样是游记。讲述的是塞外大漠的风土人情。 两人便这么安静的看着。 头顶的小蜡烛眼看就要燃尽,林如海出来了。 林松忙下马车来迎,朱云程也紧跟着下来,等林如海上去,车顶的小蜡烛只剩最后一点,闪烁了一阵,灭了。 朱云程跟着林松上了马车,本想如何应对林如海的问询。 却不想林如海只说:“这些女子为首者,是盐商钱家的长女,余者也皆是这次查盐获罪的盐商家眷。她们心怀怨愤,才把仇算在你们身上。如今她们已经身亡,她们家人罪加一等,今后不必再提。” 他说完,便疲倦的闭上眼睛。 林松和朱云程不敢打扰,直到马车进了林家的门,在花廊前停下。 林如海才睁开眼睛,交代道:“院试已过,你在家中歇着,不必出去。” 说着,一径去了。 林松拱手相送,眼神却冷得很。 林如海的反应很不对,虽然他们都没事。但今晚上,除却朱云程,都是扬州城大小官吏家的儿子。他们同时中毒,虽然毒解了,也不是小事,怎么会不必再提? 林松想着,转头就看见朱云程。心道自己险些把朱云程忘了,就笑道: “云程兄,你且随我来。” 朱云程方才见林松久久不语,正要问询,听林松说。他也笑道: “林兄请。” 林松便一径送他至客房,又安排两个小丫鬟伺候,几个小童随侍。方笑着离去。 他的院中还亮着灯。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但才敲门,就有喜儿从里面跑出来,惊喜的问: “哥儿回来了?” 林松笑着应了一声,走进门去,香菱也在院中望着他。让他忍不住说: “早告诉你们,今天晚上我多半不回来,你们两个还等到这个时候。” 喜儿笑道:“哥儿这不是回来了。” 说着就和香菱一起,拥林松进去。服侍林松睡下。 一宿无话。 次日林松照旧早早的起身,练了拳法枪法,便赶到苏氏院中问安。 完了回到自己房内,见一旁的空地已经被清理出来。种菜的用具也都齐全了。 林松便拿起铁锹,开始翻土。 喜儿香菱等人看见林松亲自动手,忙要阻拦,却听林松说: “你们别忙,我图一乐罢了。” 她们仍想拦,却又知道林松的性子,又不敢拦。只好看着林松继续翻土,然后播种。 这边还没结束。 就有丫鬟来说:“朱公子来了。” 林松这才停下,起身洗了手,向随后走进来的朱云程说: “朱兄你来了。” 朱云程笑着向林松拱手问好,林松回了礼,两人便在院中坐下。 他看林松身上穿着短便的衣服,袖口裤腿都挽着,头上也没有昨日所见的金冠抹额。又见院中的菜地,朱云程忍不住笑问道: “林兄这等门第,还要亲自做这些么?” “闲时的消遣罢了。”林松笑道。 喜儿已经把香菱推入房内,不许她出来,自己拿了茶壶茶具出来,给林松和朱云程倒了茶。温声道: “哥儿,朱公子请用茶。”说完便安静的立在林松身侧,自然有小丫鬟站在朱云程身侧,随时添茶。 朱云程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又见喜儿云鬓挽着金钗,攒着珠饰绢花。虽无十分颜色,但面容白净,柳眉细长,唇若含朱。加上遍身绫罗,玲珑娇小,也是美人了。且她虽是丫鬟,却比他往日见过的乡间女子不知秀丽雅致多少。 他忍不住多看两眼,说:“怪道林兄昨日不肯喝那人的酒,原来是家有娇……” “朱兄喝茶。”他说到一半,就被林松截住了话。 再看喜儿,虽然还带着笑,但也是勉强的笑罢了。 朱云程知道失言,想告罪又想她是个丫鬟,而他是秀才老爷。哪有秀才老爷向丫鬟赔礼的道理。 林松便带他出了此间,到一侧的书房去。只喊了小厮来伺候。 第三十章 淬毒(四) 朱云程这才口称冒犯。 林松说:“的确唐突她了。她虽是丫头,却怎么愿和教坊司的女子相较。” 朱云程看着很认真说这话的林松,并未言语。 林松看他这样反应,心中冷笑。 呵!不说话?还觉得自己没错么? 就算他穿越前的开放时代,有那位仁兄,敢当着女生的面,拿她跟某灯区的女人相比? 喜儿没有当众甩脸子,不过是时代局限,丫鬟对客人的强行忍耐。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林松想着,已经有意逐客。笑问道: “不知朱兄现居何处?离此处可远?若是远些,我也早为朱兄备车。” 说着,就到了院子一侧的书房,里面也有极多的藏书。满架子的各类书籍。 他们从书房小院的门进去,沿着曲折的小径一绕,便看见宛如坐落在竹林中的一间大房。 朱云程正要感叹一二,听见林松这带有逐客之意的话,便熄了这心。但想到此来是为了结交权贵,而非得罪人。少不得说了几句后,开始大发悔恨之言。 说他实不该向喜儿说那样的话云云。 林松听他这样说,心里知道他悔意并无多少,只是不好明着驱赶。依旧迎他入内。 书房内部也阔朗得很。 一间大房,大半的地方都是书架子,上面尽是书。 一个个书架正对着一张宽大阔朗的书桌。朱云程看着那桌子,习惯性的屈指轻叩,听着桌子传来的声响,他知道这至少是红木所制。再看笔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毛笔,堆成小山的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砚台、镇纸、笔洗等物。 朱云程越看越移不开眼,猛地抬头,却见林松刚巧取出一本书出来。 见他看过来,林松很是温和的说: “朱兄不必拘礼,时间还早。待过了午饭,你再回去也不迟。” 说着,便笑着来到窗前坐下,翻开《诸子尚书注解》,慢慢的看了起来。 朱云程闻言,也缓步来到书架前。 这里的书不是外面买不到的孤本,就千金难得的名家著作,甚至是闻所未闻的名家著作、古卷。朱云程缓缓的走着看着,发现这里珍藏的书籍,甚至比城中的寻常书店中的书还要多,种类还要齐全。 他在心里暗道:“难怪他说他不如我。若我能守着这么多书,又有名师教导。这个榜首,怎么轮到他林子松!” 朱云程终是取出一本书,也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没多久。 小厮端来散发着竹叶清香的香茶,放在临窗的书桌上。又脚步轻轻的来,又脚步轻轻的退去。生怕打扰了林松看书。 而书桌上何止香茶,林松身侧的黑瓷小瓮中,插满了时鲜花卉。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摆着一盘新鲜的瓜果、一盘糕点,还有一盘装有瓜子和各色干果,及一色的看不出用途的碗碟。 朱云程悄悄看了眼林松。 林松虽然还挽着袖子裤腿,甚至赤着脚腿上沾着土,身上依旧是世家公子哥儿的气派。朱云程心中突然很不痛快。 不等午间吃饭,便主动请辞离去。 林松出于礼貌,苦留不住,将乡试用得上的书籍赠与他几本。便换了衣服,亲自送他出门。 朱云程当是自己的言辞起效,看着这些他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书籍。他感激不尽的接过,千恩万谢的离去。 第三十一章 汤 且说林松回到林府内。 正直午饭时间,林松和贾蓉坐在前院,一同用餐。 等吃罢饭,喝茶之际。 贾蓉忍不住说:“不是说有客吗?” “客走了。”林松端着茶杯,甚是悠闲。 贾蓉直接放下茶杯,歪在椅上,说:“走了扰的我们到前院来,真是。” “这个客将满二十,已经加冠过。不似周鲤这样十四五岁,怎么能留他在内院吃饭?”林松又喝了一口茶,道: “虽说咱们这里人少,也不去摆那些琐碎的规矩。到底也太不合适。” “也罢了。”贾蓉说着便要起身,到后院寻儿子。才站起来便想到昨晚上的事,忙问道: “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事?怎么都说有事,偏偏谁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前个儿长风兄弟还约我今天城外泛舟垂钓,今个也爽了约,又不说原因。你倒是告诉我。” “他们都不敢说,我怎么有胆子乱说?你要真想知道,就到书房内问去。”林松哈哈一笑,还向书房的方向一指。 贾蓉听出林松话里的意思,当即站起来,指着林松笑道:“你不敢谁还敢?你没好心。我敢去问,还来问你?” 林松也站了起来,同样笑道:“我若敢说,还让你问?” “你!”贾蓉一时无言,指着林松,过了片刻又伤感起来,叹道: “你就瞒着我,再瞒也就这样了,也不知从今往后,何日才能再见。” 林松也叹了一口气。 新的盐运使已经到任,最迟一月,他们父子便要进京去。届时此地便只剩贾蓉、秦可卿和鹤儿一家三口。 不过。 林松忽而笑着看向贾蓉,戏谑道:“我们走了,可再没人敢管你了。你是自己胡闹,还是带着妻儿游山玩水,也无人拦着你们了。说不定我们明日走,后日你就要大摆筵席,庆贺我们终于走了。” “你们明日……”贾蓉刚要说,指着林松笑了起来。忽然大笑道: “你们明日走,我还真在后日摆宴席,看你在路上气成什么样子。” “我看你是想我啐你。” 林松两人说笑着,一同起身走向内院。 内院中。秦可卿和苏氏坐在一处闲聊。 奶妈子抱着鹤哥儿在院里四处逛。 那鹤哥儿人虽小,却一时半刻都不能在屋里,一睁眼便要人抱着到外面抓花摘叶。不然便大哭大闹,他的奶妈子和丫鬟们只能他一醒便抱他出来,等他玩够了耍够了,困倦了才抱回去。 林松和贾蓉才到内院,就见鹤哥儿在奶嬷的怀里,正指着远处的一朵花,啊啊叫着要过去。 贾蓉快走几步,将鹤哥儿抱在怀里,狠亲了两口,这才说: “不安分的小东西,白天夜里一醒了就糟践花儿。” 说着就抱着他来到林松跟前。 这鹤哥儿也有趣,在贾蓉怀里也不管什么花了,伸手就去抓贾蓉的鼻子。扭头看见林松,又啊啊的叫着,要扣林松的眼睛。 林松闪身躲开。 他就恼了,啊啊叫的越发大声,小手向林松的方向不断抓挠。活脱脱的小霸王! 贾蓉见他这样,大笑道:“果然是我的儿子!” 林松摆摆手,也笑道:“告辞,告辞。” 说完便走了。 之留贾蓉笑的越发大声,笑到一半又大吼:“又扣鼻孔,谁教你的!” 却只有一串嚣张的啊啊声。 林松唇角上扬。 回去换了衣裳,继续做上午为能做完的活儿。他有一个进度条,只算种下种子的多少。 那天和周鲤种了老大一片地,进度条直接奔到三百去。 一百的时候,他得到了玉米的种子。 如今进度条慢慢的来到五百,再种上五百颗种子,达成一千的进度条,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奖励。 林松很是期待。 播种的速度也越发快,却也要小心种子的间距疏密。 只有能发芽出来,且有很大概率长成的种子,才会被系统计算在内。 使林松总想寻机会,在田庄完成一次春耕。 正想着,手里最后一颗种子埋下。 林松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跑去挑水,几次过后,便浇的差不多。 喜儿香菱等人生怕他劳累了,看他停下。一个奉茶,一个拿手帕给他擦汗,又用团扇为他扇风。 惹得林松笑道:“别忙,我不累。” 正说着,林松才坐下。门外便跑进来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看见众人,有些害怕的咬着手指头说: “大爷。老爷的长随让我进来找你,说老爷叫你。” 林松便赶忙起身去换了衣服,跟小丫头一起走向前院。 前院书房中。 林如海桌子上摆着一盘黄橙橙的玉米棒子。正一手拿书慢慢等待林松到来。 林松进来,还未行礼,他便说:“坐。” 林松便在一旁坐了,听他说:“我们明日离开,我已经遣人告知各家不必相送。” “明日?”林松很是疑惑。 就算红楼梦很多情节有一语成谶。但前脚贾蓉说他明日走,后脚林如海便喊他来说这事。 这一语成谶的速度未免太快。 但林如海只说:“的确仓促了些,你不必问,明日我们启程。你只管收拾你的东西,回来时你带了几人,现在还带着她们便是。” 说完,又拿起桌上的玉米棒,问道: “这是你那日让我种下的种子,如今长成这样,有何用处?” “如米麦一样,能吃。”林松笑着说。说完见林如海眉头微皱,像仍然在疑惑,就补充道: “此物可以直接煮了吃,也可以像小麦一样,把种子磨成粉,煮成稀粥。妙在此物能和冬小麦配合着种,种完小麦种此物,种完此物种小麦。也是一种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林如海听此言,陷入了沉思。 手中金灿灿的玉米,突然火热起来。 “当真?” “当真。”林松看着脸上仍然有怀疑之色的林如海,大笑道: “玉米排骨汤可是我……梦里喝过,最美味的汤。就在什么太虚幻境里,一个名为警幻的仙姑亲手烹制,那滋味,实乃一绝。说起来我亲眼看了全程,不如儿子这就去厨房,教她们做一碗出来,献给父亲尝尝。” 说着,林松拿起一个玉米,略一拱手便转身出去。 第三十二章 你就是林侯 玉米排骨汤。 是林松上辈子的招牌菜。 作为孤儿,他毕业后攒了两三年的钱,买了一个房子。那是有些老的小区,烟道总爱散味。 他楼上是一家三口,那个妈妈天天给上中学的儿子炖玉米排骨汤。林松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他不再吃外卖,开始自己给自己炖汤喝。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难以下咽,到后来,他煮汤时的香味已经完全盖过楼上。 楼上的妈妈偶然得知楼下住的是他,看他二十出头,没比她儿子大几岁。煮出来的汤比她的香,比她的鲜。她深受打击,从此改煲王八。 回忆到这里。 林松轻笑一声,指导着厨娘大火炖煮,自己拿着扇子在一旁闲坐,等时间到。 当天晚上。 林家的饭桌前多了林如海,饭桌上多了一砂锅香气四溢的玉米排骨汤。 林松为每一个人都盛了一碗,自己先端起来开喝。 贾蓉也是老饕,但玉米他是第一次见。见林松开始喝,他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说真的。 此汤比起他往日所喝的汤没太大区别。林家后厨也都是名厨,手艺原本就很不错。但新添加的黄色东西,的确让这汤有了之前未曾有过的风味。 “这是什么东西?”贾蓉让人给他新盛了一碗,笑问道。 林松也笑着说:“玉米,可惜如今还太少。” 贾蓉从未听过这名字,又大赞稀奇。 林如海等人尝了,也都说好。 只是林如海对玉米从何而来只字不提。 等到第二天,林如海携林松和苏氏登舟离岸,船行许久之后。林如海才将林松喊到船头,坐下才低声问道: “此物当真能与小麦等物一样,可当正餐食用?” “当真。”林松点头,却又说道: “玉米也是营养作物,天天吃这个,充饥不成问题。但吃久了,难免会腻。” 林如海还当林松要说什么大问题,听见难免会腻这四个字。他不免捏紧了拳头。说: “这不是问题。”说着,又问:“何为营养作物?” 林松一怔,旋即笑道:“差不多是吃的太油腻,可以吃几日玉米。” 林如海便没再问,只是低声说:“若真如你所言,此物能与小麦错开种植,且能和小麦一样食用。这便是天大的好物。” “一个玉米……”林松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说:“顶多是加餐罢了,偶尔吃一吃还好。若拿此物当饭吃,不不好吃。” “你饱食终日,岂知道粮食二字的分量。”林如海皱起眉头,声音严厉。 真让林松愣住了。 林如海见林松的反应,连连摇头道:“你读的书虽多,却连这等事情都不明白么?粮食,这是国本!” “我知道。”林松点头,粮食是民生之基,是立国之本。但多一个玉米…… 林松猛地抬头看向林如海,眼中满是骇然之色,颤抖着声音问道: “若我日后还能拿出比这玉米更厉害的作物呢?” “怎么?你还想拿出什么?”林如海一声冷笑。 林松思索了一阵,终是说:“我不知道,但也许是几颗,产量胜过现在水稻几倍的水稻、小麦什么的。也可能是一些可以当主食的蔬……” 说到一半,就见林如海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身体即将倒地。 林松还说什么?忙去扶住他。 林如海却还想着林松的话,纵使人都坐不住了,还是颤抖着声音,说: “你若是能拿出来!” “你别激动。”林松给他抚背顺气,急忙说道: “你别急,等气顺了,再说也不迟。” 林如海却仍颤抖着声音说:“你若能拿出来,你就不是林侯之孙,你就是林侯了!” “是是是,您先等气顺了再说话。”林松管什么侯不侯的,急忙让人拿水,又给林如海取出一枚洗髓丹。硬是喂下。 又惹得林如海说道:“你还给我吃这个,你手里还有几枚?我不过是一时气闷,那里值得用这药?你姐姐天生弱,你还不留几枚给她吗?” 说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看林松又拿出一瓶洗髓丹,才罢了。 可即便如此,林如海也几天没和林松好好说话,偏是在船上。他无事可做,没几天便开始拿出各种书籍,变着法的考问林松。 船还未到大宥城。 林松就已经达成‘难倒百次’的成就,得到一瓶益智丹。 看着这丹药,林松表情复杂,却还是张口吞了下去。 不日。 船至大宥城外。 岸上早有林家的林家的轿子车辆久候。 林松父子两人先回林府,同时遣人去荣国府接黛玉。 既是林如海到京,纵使贾母心中不愿,也无奈父女之情。只能放黛玉家去。 探春等人还好,独宝玉越发闷闷的。 林松走了这一年多,好不容易他和黛玉之间融洽了些,不似之前对他不理不睬。 林松一来,就又要接黛玉走。 真是气煞宝玉。 偏众姐妹等人都为元妃省亲的事情谈论,也无人理他。 而黛玉当夜回到林府。 和林如海父女相见,喜得黛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林如海扶着黛玉的头,满眼慈爱听黛玉诉说思念之情。 当夜。 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林如海多年未见黛玉,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苏氏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第一次感到失落。 但好在黛玉非是不容人之辈,苏氏也是温柔如水的女子。饭后二人且说了一阵,虽是继母继女,却也极为和睦了。 而这边才吃完饭,聊了几句。 忽听有人来传。 “老爷,忠顺王府的人在门前放下一箱礼物便走,可拿进来吗?” 林松亲眼看着林如海的脸冷了下来,冷声道: “拿进来。” 描金绘彩的小箱子十分精致,没有挂锁。林如海要伸手打开,林松忙拦住他,向丫鬟要了一根银簪子,才将小箱子挑开。 再看箱子内。 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三根白蜡烛,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林如海和林松的脸色同时黑了下来。 黛玉也想来看,却被林松死死拦住,只听林松笑道:“姐姐不必看了,这礼物我们收不得,退回忠顺王府就是。” 才说完,就听林如海寒声喝道:“拿出去,当庭烧了!” 第三十三章 忠顺王 丫鬟们愣了片刻,忙拿起小箱子,抬到院子里烧了了事。又把烧剩下的东西丢到垃圾堆里。 忠顺王府中。 马道婆正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手舞足蹈的念诵。偏念诵着念诵着,突然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 “不应该,不应该。”马道婆喃喃道。 为了忠顺王府的几千两银子,她拿出十成的本事。 今天林家回京,一家团聚,怎么也会一家人在一处。 就算和忠顺王府不对付,甚至不拿箱子,里面有他们三人的生辰八字,三根蜡烛也会自燃。 怎么可能是她受了反噬。 “难道是八字出了错?”马道婆不可思议的喊。 忠顺王看她做法到一半,扑在地上喷出一口血,就知道事情不成。又听她说八字出错,当即冷笑道: “世家大族的八字,有心要找,谁瞒得过谁?林家三人的八字,绝不可能出错!” 马道婆便要忠顺王把林家三人的八字拿过来,她要卜算。 忠顺王冷笑着让人拿来八字,看着马道婆坐在地上,用龟壳铜钱占算。又高呼道: “王爷,有错,真的有错!”她拿起写有林松八字的纸张,说: “若从命格上看,他们一家都是短命的。这个林松,根本活不到四岁。林如海的命格也是错的,他也该死了。这个林黛玉倒是活的久些,却也是未嫁先亡的命格。这绝对不是他们一家的命格,这……” “够了!”不等她说完,忠顺王就已经彻底将她认定成骗子,指着她说: “你和本王说,你有能耐让他们死的和本王毫无干系。本王才饶你施法害本王家眷的事情,如今一看,你分明是胡扯!来人啊!” 忠顺王喊来人,指着马道婆喊道:“乱棍打死!” “王爷!”马道婆声音尖利的喊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容做得极为精巧的小人来,抓着小人喊: “你若打死我,你也要死!” 忠顺王那里还信,当即命人着实打。 却不料马道婆挨了一下,他也跟着背部剧痛,惨叫出声。 幸好这些人有眼色,见势不妙立即停住。 忠顺王这才知道厉害,指着马道婆好一阵没说出话来。 马道婆却厉害起来,攥紧了那个小人,狞笑道:“王爷,你若舍了银子,放我一条生路。这小人我就放在佛前供着,保管您无病无灾,添福添寿。若您执意要杀我……” 她攥紧了小人,尖利的声音好似毒汁里拧出来的,“那我们就一起死!能拉您这个皇亲贵胄一起死,我这个下九流的时妖是赚了!” 这一番话说的忠顺王几乎魂飞魄散,真恨不得立即打死马道婆。却只能让人松开她。说: “你能咒我一个,却咒不了整个忠顺王府。本王若有什么事,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 马道婆只说:“您给我银子,我把这小人供奉在佛前,日夜诵经祈福。我好,您也好。” 忠顺王只得放她离去,但警告她再不得近忠顺王府半步,忠顺王府若有什么蹊跷事,先要了她的命! 马道婆一一答应下,拿了银子出了忠顺王府。 忠顺王府的人一走,她就再支撑不住,又喷出一口血,骂道: “好个忠顺王,好个林家。我记住了!” 当天夜里,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出现在林家墙根。这八字是一家人的八字。 林家三个人一起,她咒不死,她就先从命最弱的咒。 但拿出小人,念诵完之后,她又是一口血喷出。 她不信邪,又寻上黛玉。却不想这次更厉害,这个也该夭亡的女孩,竟身怀大运。直接顶的她五脏欲裂,连呕出三四口鲜血,人也歪倒在墙根,再也支撑不住。 次日晚间。 马道婆在林家醒来,她躺在床上,见有人喊她醒了。她登时变了脸色,问道: “这是?” 小丫鬟笑道:“您别慌,我家老爷说了,待你养好了身子,再走也不迟。” 马道婆的面色却越发惊慌,连忙问道:“你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姓林……” 剩下的话,马道婆已然听不下去。 林家不知情的时候被她咒了三咒,还对她施恩,这个善缘是林家的,恶果却翻倍是她的。 马道婆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我只想出一口恶气,再得一笔银子。可不是想结大因果。这番若不寻机会还了,只怕我死了也别想好过!” 第三十四章 文亭侯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因果了结。 却从始至终,连林家人的面都没见到。 仿佛捡到一个昏迷的人,给她治一治病这种事,完全无足轻重。 而林家众人并不在家中。 林如海携玉米等物,进宫拜见。 林松和黛玉前往荣国府,一个又去见贾母,一个则是去见贾赦贾政等人。 但到仪门处下来,进入三层仪门。才听里面的人说贾赦一时有急事,不便相见,请林松回去。 林松只得出去,又出仪门上了车,进入荣府。走了许久,方到荣禧堂一侧见到贾政。却也只是略略的寒暄两句,贾政同样以急事为由,自己走了。 此地便只剩下林松、贾宝玉、贾兰和贾环。 林松刚要和他们叙一叙久别重逢之情,贾宝玉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见状,林松只能叹道:“想不到一年多未见,宝二哥还是这般厌我。” 贾宝玉还未走远,听见这话,当即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贾环在他走远了之后,悄悄说:“他不仅厌你,还在在人后说林姐姐爱刻薄人。” 这话林松是真不信,只笑道:“我竟不知。” 说着又看向贾兰,只见他个子高了些,人却越发安静,站在一旁好似不存在一般。 再细看贾环。 贾环个子长了,人却越发没个样子。好好的公子哥儿,塌肩缩背,形容猥琐。明明长相也不差,却一脸老鼠像。 比起贾环,贾兰倒还有些公子哥的样子,只是越发孤僻了。 正看着,又听贾环说:“林大哥,我们难得再见,你何不多坐一坐再走。” 他说着,林松就见贾兰抬头看过来,眼里尽是期盼。 林松看他两人这样,也答应了。 三人慢慢的走向练武场。 这个练武场久无人来,院中虽然还干净,但当年的木枪、木刀,却都腐了。 林松四处张望一番,忍不住问道:“虽然我走了,但还有你们?怎么这里成了这样?” 贾环踢着砖缝里的草,抱怨道:“年底康武师因事辞了差事家去。等过了年,我倒是像太太提了,却人人都嫌我多事。就连三姐姐也嫌我。” 林松走后,原先他们三人还玩得好。 但过完年,不再习武。 他去寻贾兰,李纨正督促贾兰读书,几句话打发他走。回去又被赵姨娘骂,说他没脸,还去攀高台。 至于贾琮,他们倒是常在一处,但不知怎得,后来也生疏了。 想到这里,贾环恹恹的低下头,贾兰也不说话。 一年多的时间,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 林松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安慰。 老太太偏疼贾宝玉,王夫人也是如此。众人便都把贾宝玉捧到了天上。 贾兰这个二房长子长孙,倒成了透明人儿。 而贾兰身份摆着,到底还好些。而贾环不同,赵姨娘不招人待见,他自己也处处招人嫌。越是想冒头,就越是招人嫌。 “林大哥,你若是没走,该多好。”贾环看着林松,一时竟哭了起来。 “那时候我们一起练武,一起玩耍,何等高兴。自从你走了,枪法也再没人教,我们也再不能一处玩。” 说着,一旁的贾兰也低下头,眼红红的。 见此情形,林松忙笑道:“以后时间还长呢。”说着就拿出帕子递给贾环,笑道: “哭什么,好好的一个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快擦了,再这样,别说你三姐姐嫌你,我也要嫌了。” 贾环才忙接过手帕把脸擦了,又听林松说:“他们嫌不嫌,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今年好好读书,待明年下场,先考个秀才回来,便是他们嫌你,还能阻了你的来路?” 贾环低着头,不言语。 贾兰倒是点头说:“我会的。”说完又紧抿着唇,很是倔强的样子。 林松又笑道:“我们这些做男儿的,将来都是要顶门立户。环儿,就算你日后要独出去过,你自己就是官身,谁能低看你呢?你倒是要向兰小子学学。” “我怎么能比他。”贾环说着,又哭了起来,“我是奴才肚子里出来的。谁看得起我?明着不理我,背地里还要骂我是小娘养的,不是个东西。” 林松闻言,下意识的看向贾兰,只见贾兰唇抿的越发紧。 荣国府的下人都是难缠的东西,看人下菜碟是他们用惯了的好本事。 不过。 林松笑了,笑着说道:“我当你怕什么,原来是怕他们。咱们是爷,哪轮到他们看起看不起?” “我比不得你们。”贾环仍说,深棕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林松,里面尽是羡慕的光芒。 嫡子且是独子。 家中一切尽归他一人,怎么偏心他,都是理所应当。因为没有人能和他抢。 “我们不一样。”贾环又一次低下头。 惹得林松大笑道:“纵使不一样,又能怎么?虽说你们家以宽仁待下,但再怎么宽仁。你是一个爷,谁敢你不敬你。你就大口啐他,谁敢啐回来,管教他不得好死。” 贾环道:“太太不管我。” “这话可说不得。”林松忙拦了他的话,又装似不经意的提起忠顺王府。 贾环没多想,当即说道:“忠顺王府?我们和他们不来往。” “我也觉得奇怪,往日我家也和他家不来往。偏昨日我们才到,当晚就有忠顺王府的人,送了一箱子礼物。” “不应该的。”贾环好似听人提起过,他们家和忠顺王府不睦,但林家和忠顺王府完全就是死敌了。 这时贾兰也说:“我隐约也记得,你们家和忠顺王府结仇多年,他们绝不会给你们送礼。你若是收了礼,回家还是先好好看一看。” 正说着,忽然有王夫人院里的丫鬟找过来,说: “原来三爷在这里。”她说着就走上前来,向林松和贾兰问了安,独向贾环说: “林大爷、兰哥儿,娘娘得封,太太心里日夜念着,如今要为娘娘祈福,特命我来寻三爷抄佛经去。” “这是好事。”林松当即笑了起来,向贾环道:“想必宝二哥也在太太那里。你们兄弟为娘娘祈福,我也拜望拜望太太,也为娘娘颂一颂。” 林松笑着起身来,贾环也跟着站起来,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林松也没听清,倒是贾兰听说要去王夫人那里,起身说: “我回去了。”便走了。 林松知道黛玉在贾母那里,一时半刻也走不开。便随着贾环到了王夫人处。 贾宝玉不在,倒是薛姨妈在。 她和王夫人听闻林松也来了,还唬了一跳。王夫人便说:“你先从后面出去,我去见他。” 薛姨妈便悄悄从后面出去,自不必说。 且说林松和贾环一同去拜见王夫人,王夫人忙搂着林松,满脸疼惜的问: “我的儿,盼你这么多天,可算把你盼来了。”说着就问林松考中秀才的事情,得知林松是头名。 一时满堂恭贺之声。 贾环站在林松身侧,看着王夫人搂着林松,满眼疼惜一如见了宝玉。他越发觉得不自在。 幸而林松说:“不算什么。宝二哥聪慧远胜于我,何况还有环儿,也是读书的料子,早晚都要蟾宫折桂。我这那里值得夸呢。” 说到这里。林松又说:“听丫头说。太太要为娘娘祈福,我想着,我虽未曾见过娘娘,但趁此机会,为她颂一遍佛经也算尽了心。所以同环儿来此。”说着,就问道: “怎么不见宝二哥?难道知我来,早早躲开了不成?” “怎会。”王夫人搂着林松,伸手抚弄着他的背,很是慈爱的笑道:“我的儿,是老太太留着他。” 说着就看向贾环,笑道:“你来抄个本愿经。” 贾环便上了炕,开始抄经,却仍不安分,支使这个又支使那个。丫鬟们大多不理他。 林松在一旁唪诵时。 王夫人就趁机给金钏儿使眼色,金钏儿便有求必应,真让贾环过了把少爷隐。 偏林松这边才对着佛像唪诵了一遍,叩首后缓缓起身,还未到王夫人跟前。 贾宝玉就到了。 他这会像是极高兴,才行了礼,就自己脱了袍服。也不摘抹额就滚在王夫人怀里。高兴的说: “林妹妹大喜。刚才有人来报信,说是林姑夫从宫里出来,得了袭爵的圣旨。这会子老太太还在高兴呢。” 才说完,贾宝玉就看见才过来的林松。他的脸登时阴了下来,也不笑了,也不闹了。当即起身要走,却又被王夫人拉住,说: “你莫胡闹。先前我和老太太说了你多少次,如今一年过去,你还不能改?既然是你妹妹的喜事,见了弟弟,不贺吗?” 贾宝玉实在笑不出来,浮于形式的向林松拱拱手,道:“林兄弟大喜,林姑娘那边正找你,你快去。” 反倒是贾环忙下来道喜,一番说说的情真意切。 王夫人眼神变幻,不再留林松。 林松出去,到林家的马车那里,黛玉已经在二门外的车里久候了。 贾琏在一侧陪着,看见林松过来,他忙上前贺喜,又说: “圣人仁慈宽厚,体恤臣子,额外开恩。姑父承祖上荣光,得封文亭侯,如今封赏已经到了,快回去!” 说完亲自送林松上马。贾琏心里百感交集。 原先林松之祖赈灾平乱有功,额外袭了一代,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如今林如海没有足以加袭的功绩,却又袭一代,靠的可就是圣人的看重了。 “这史家,又捡到宝了。”贾琏说着,看林松姐弟远去,自己也转身离去。 第三十五章 互夸 林如海袭爵之事,当晚就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这个文亭侯只有封号,并无封地。但只凭这是圣人额外加恩,就引来足够多的客人来贺。 荣国府宁国府的人自不必说,史家更是座上宾。余着镇国公牛家、理国公柳家、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缮国公石家。也皆来齐。除此更有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平原侯蒋家、定城侯谢家、襄阳侯戚家、景田侯司家、锦乡伯韩家等皆派人前来。 林家初来京城,苏氏还未料理完家中之事,就迎来这么大的阵仗。幸而有黛玉匡扶,加上王熙凤素喜揽事,好卖弄才干。到林家之后,见苏氏多有不通之处。王熙凤便和她同行,一面告知她各家的称呼,一面命人大摆宴席。 王熙凤又惯会弄这大阵仗,见林家人虽不多,但事事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苏氏头一次遇到这么大阵仗,事事皆听她的,她越发得了意。 直到次日中午,才在苏氏的恭维下缓缓离开。 等苏氏送走王熙凤,回到厅中时。 林如海、林松、黛玉三人皆在厅中坐着,坐姿如出一辙。 苏氏一时觉得好笑,但也敌不过这一夜的疲累。也坐在椅上,叹道: “真好大的阵仗。” 可不是好大的阵仗。大轿小轿从街头堵到巷尾。林如海本还想等几日再宴请,本来只有史家因是亲家,先登门来贺上一贺。另有荣国府送来了贺礼。别家许是会错了意,就接二连三的便全都聚齐了。 “也罢,牢了今晚,也省了过几日再铺张。”林如海说着,摁着桌子缓缓起身,接着说: “我且去歇歇,你们坐着罢。”说完,便迈着缓慢的步子,去了。 苏氏便跟着走了。 留下林松和黛玉还坐着,看黛玉面色苍白,双唇血色浅淡。 林松又拿出一颗洗髓丹,说:“再吃一颗。” “留着。不过是一夜过去,难免劳累,且歇一阵子,就是了。”黛玉说着,轻轻揉了揉额角,困倦的用帕子眼唇,打了声哈欠。才又说: “我以前一年里,能好睡十夜满,就是好的。自吃了你的药,真是好多了。”说着,让雪雁倒茶来,自己抿了一口放下,又笑道: “我曾听说。宝姐姐原来也是胎里带了病来,只是先天壮,才不碍事,后来更有和尚给了海上方,她的哥哥炮制一两年的功夫,方制出了冷香丸。如今你这药,还不告诉我是那里来的?” “好姐姐,你真想知道?”林松挤眉弄眼的笑问。 黛玉手里搅着帕子,却看向另一边,道:“你若不说,我便不想知道。” “那我便说了。”林松说完,便开始卖关子。 黛玉也不累了,站起来拉住林松央道: “好弟弟,你快告诉我。原是我想知道的。” 林松便说:“这自然不是我炮制的,若真说起来,药方子我也有,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不快说?”黛玉看他还卖关子,眉头微蹙。 林松见状,忍不住笑道:“只是你越发娇纵了。”说着就把药方拿了出来。 黛玉哼了一声,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万载雪莲花、千载老山参、百岁梨花蕊、雪地白玉兰、龙血红玫瑰…… 一气看完,黛玉忍不住说道:“这些罕物,从何寻来?” 林松笑着又拿出第二张药方,和低配版洗髓丹,接着说: “自然还有不稀罕的,只是这一版的吃了虽有用,却有不好的地方。但给姐姐吃的,却是偶然所得的洗髓丹。还有最后一颗,你快吃了。” “既然只剩一颗,更该留着。”黛玉不愿吃。 林松直接把药塞到她手里,正色道:“你胎里带来的病,吃了就好了,可见这药的神奇,可越是神奇,越留不得。何况还有低配的药方能做出这药,虽然没这个神奇,也足够了。”说着,又催促道: “快吃了。” 黛玉这才吃了。 两颗洗髓丹的效果,比一颗好得多。 黛玉脸色没方才那般苍白,瞧着也没那般困倦了。看脸色看痴了眼,黛玉又笑道: “你这个呆子,盯着我作甚。” 林松却忍不住又看了两眼,道:“气色好了,人也更美了。一时出神。”将来也不知道被那个王八蛋得了去。 惹得黛玉挑眉说道:“偏你会夸人不是?” “没。”林松连连摆手。 正说着,外面忽有人来报,说:“大爷,姑娘,苏家来人了。” 黛玉忙让人去请父亲和苏氏。 等林如海到时。 林松已经和苏瀚清和苏柘在厅中聊了好一阵。黛玉则在内院正房中,和苏吉祥、苏如意姐妹笑谈着。 苏瀚清此来也是为了恭贺。 他们昨天晚上听说此事,便想来,但派人来一看。说是郡王国公皆在门外,苏瀚清思索一二,决定次日再来恭贺。 也就是今天中午。 林松招待着苏瀚清和苏柘,林如海一来,便向苏瀚清拱手笑道: “不知苏兄前来,有失远迎,怠慢了。” 苏瀚清忙拱手回礼,和林如海互相说了好几遍客套话。方令林松带苏柘园内走走。 林如海这才继续听苏瀚清道:“昨日各家都来,我在京城,竟为能及时来贺。今日又无帖自来,叨扰贵家,实在惭愧。” “何谈叨扰,尊驾即来……” 话到此处。 林松和苏柘已然走远。 林家的园子虽大,但久无人居。虽然这两年仔细修整了,到底许多地方仍显得破败。 但和苏家的宅子相较,这些破败也不足挂齿了。 林松只和苏柘走着,又一次听苏柘所说: “子松兄……” “生分了。”他才开口,林松就笑道:“唤我子松便是。” 苏柘便从善如流的笑道:“子松,听说你已经考中了秀才,更是榜首。你这小小年纪,可了不得!” 林松又笑了,连声道:“别人夸也就算了,但你可不行。你苏明德的大名早就传到扬州城去了,才加冠就中举,你的名字,多少文人天天念着。” “可别,我是侥幸,侥幸罢了!”苏柘听林松这样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又笑道: “我在榜尾之上,倒真的是侥幸。子松你却是有大才,你的文章我早看过了,我自是不如你。你明年若参加乡试,明年你就是最年轻的举子。” 说着,两人又互夸了一阵,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前行。 第三十六章 回廊很安静。 准确说整个林家都很安静。 走过了回廊,也安静的只有鸟鸣。不似荣国府那般丫鬟小厮随处可见。 但林松和苏柘都不以为意。只慢慢走着,慢慢转着。忽听苏柘说: “说起来,我在国子监本和忠顺王世子交好。自他得知你我两家的关系,虽然关系依旧,却每每在我耳边对你家大发贬斥之言。我自是不信,偏巧有同窗告诉我,你们家和他家竟是世仇,这是何处来的仇?怎从未听过?” “我亦不知。”林松苦笑。 林如海对忠顺王府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只从那天的礼物看出来,忠顺王恨极了林家罢了。 “你也不知。”苏柘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得知世仇之后,也问过忠顺王世子。 忠顺王世子当时就大声道:“自是有仇,你若和我好,就离林家远些。” 再问是什么深仇大恨。他支支吾吾一阵,愤然道:“我怎么知道?又没人告诉我。” 苏柘看着林松,眼中的好奇之色越发的浓。 “无人知道的世仇,有趣,有趣。”说到这里,苏柘一推林松,笑道: “你和他一定合得来,回头我牵线,让你们见一见。” “嗯?”林松一愣。 苏柘却笑的越发阔朗,很是期待的样子。虽然笑的很爽朗,但内在的阴险味道已经飘散在空气中。 林松看着他,终是说道:“明德,你这…” “子松,你们这仇无人知道,你们两人的性子也一定合得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见一见,彼此好了,还什么仇呢?”苏柘笑的越发爽朗,还倚着林松的肩,大笑道: “说起来。世家公子中,荣国府哪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名声最响。听说他有一枚胎里带下来的奇玉,奈何我出身不够,竟从未与他相交,更遑论见到那玉。不如?” “可惜。他一见我,一句话都不愿说,转身便走。若是别的公子,倒是好说。”林松抬眸一笑,漆黑的眸子似藏了星光。 苏柘好不在意这个结果,转而笑道:“那太遗憾了。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明德请说。”林松笑的很温和。 苏柘便笑道:“我同窗之中,有一个家境贫寒的,他的妹妹初到京城,脸上犯了杏斑癣。偏这几天,我们这些人家的姑娘们要举行一场小宴,他就发愁她妹妹出去不得。我听说蔷薇硝即可妆用,又能去癣,就留心帮他去寻。你猜怎么着?” 林松委婉一笑,已经猜出他要说的话。 而苏柘真就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猜就是,我买不起。” “我之前闹着玩时的那个店里,想必也有蔷薇硝,我让他们送一料给你。”林松笑的依旧温和。 倒让苏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回头我有了,定然补上。” “明德又生分了。”林松又一次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很久放散去。 林松在送走苏柘后,又回到林如海的书房。 书房中林如海正等着他来,正看着一封又一封散乱的书信,看见林松进来,慢慢的说: “玉米此物,从今往后便是陛下夜梦仙姑所赐,与你无关。” “是。”林松拱手。 “先前你寄回家的那瓶姓沈的,我亦献给了陛下,包括两个丹方。扬州城知道丹方的也就罢了,但我们这里,从此没有洗髓丹。” “是。”林松也就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 而林如海又道:“陛下纯仁明德,乃千古难遇之明君。定不会亏待于你,你日后谨言慎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万事以忠君奉主为先。为父百年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是。”林松又一次答应下来,忍不住问道: “父亲,我们和忠顺王府……” “此事你不必问。”说着,林如海放下书信,向林松走来,看林松年纪不大,却眼看着要与自己一般高了。他拍拍林松的肩,慈声笑道: “松儿,如今的情形,林家已不能再有一位探花郎。出去玩。” 林松还欲再问,但林如海只字不提。 他又问起读书的事,林如海说道:“我早有安排,且过了明年,你再去国子监。” “过了明年?”林松愣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那么多人家爵位都尽了,偏我们加袭一代不算,还又袭一代。”林如海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无奈。 光宗耀祖是多少男儿心中的梦,但看别人光宗耀祖。。 “虽说我们不至于此,但你是年纪,再等两年方妙。”林如海很是慈爱的看着年纪不大,身高却和他接近的林松。又笑道: “去。” 林松只能从书房中出来,在家中慢慢逛着。时间也在他脚下,慢慢流逝。 无人再督促他读书,就连黛玉也是如此。 林松每日不过自觉的起床练武,请安回来就晨读。晨读完毕就去练霸王枪,或者在后厨附近,帮着耕种果蔬。 时间眨眼便是一个月过去。 大观园已经动工在建造。 林松收到贾兰递来的请帖,前往荣国府和他们相会。 地点仍是练武场。 贾兰三人好像都很怀念在练武场的时光。 林松到的时候,贾兰、贾环和贾琮都在,围着小小的石桌,甚至右手边都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见林松过来,他们目光灼灼的同时起身看向林松。 惹得林松忙道:“你们三个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问?!”贾环第一个叫了起来,跳起来说道: “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以后都在大宥城,见面的次数就多了。却直到我们请了,才来!” 贾兰也说:“那日你走了,我想你没多久就会寻我们玩,可你却是一去不复返。若非环叔提议写帖子邀你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贾琮也道:“便如这几日商量过的那样,先给他些厉害瞧瞧。” 他说完。 贾兰贾环齐声说好。 原来自上次一别。 贾环回忆往昔,再想今日,心中极不自在。他主动找上贾兰和贾琮,说起之前一起练武的好时光。三人也都想多聚几次。 奈何林松是左等不来,右等不至。 终又是贾环提议,写一封请帖,以贾兰的名义,邀林松过来。 这一件事,贾环正是牵头的人。 说完好便第一个扑向林松,口中喝道:“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贾兰贾琮紧随其后。没多久三人就一起倒在地上,看着林松,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林松。说: “非人哉!居然比我们三个人加一起的力气还大!” 第三十七章 听书 林松坐在石凳上,慢慢的喝着桌上的茶,笑道: “你们三个不会就为了这事,特意邀我过来。” “当然不是。”贾环第一个说。 林松笑看着他,也笑道:“早知道你姐姐厉害,但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一母同胞,总要有些共同之处。” 贾环却说:“什么通不通的?这几日他们都忙着建园子,也无人管我们。我前个儿听人说了一个好去处,我们四个一起去耍,岂不好?” “我倒也闲着,你们若都想去,去一趟也无妨。”贾环便笑了起来,说: “我早告诉他们了,只差你。”说着三人纷纷拿起桌上的棍子站了起来,还递给了林松一根。 林松看这不过是寻常木棍,并无奇处,忍不住问道: “拿棍子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说着,三人齐拥着林松,从荣府西角门出去。 荣府大街上安静一片,走了好久,又过了两条街。林松才被他们拉进一个武馆。 从外面往里看,里面的人皆是用棍。 林松忍不住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地方?” “嗯!”贾兰竟第一个开口,看着里面的汉子,目光有些灼热。 林松忙把众人手中的棍子拿走,扔给众小厮,才说: “也罢了,你们随我来。” 说着,又在街上走了一阵,看一个茶馆中,正有一老者在绘声绘色的说书。 就带他们进去,寻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才说: “你们怎么想起来学棍。” “想学就学罢了。”贾环三人同时看向别处。至于茶楼中说书人在说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听。 小二上来倒茶,小厮们给了他一些铜板。他倒完茶,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在桌上。点头哈腰的笑道: “各位请用。” 说着又在林松四人身上看了一眼,心中嘀咕。怎么会有这等穿金带银的公子哥坐在这角落里? 林松四人倒是不喝茶,也不吃瓜子。 长久的安静中,终是贾环在林松的注视下先败下阵来,说: “我们原先多好的几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练武,那般畅快,怎么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全变了?” 贾环指着自己,眼中满是悲凉,“我和琮儿自不必说。人人都嫌我们是小妇养的。但兰儿你也不理了?我们都知道,你们家加袭了爵,难免忙碌。但我们之前的情谊呢?你倒是来看看我们。” 林松笑道:“我何尝不念着。” “你若念着,为何不来寻我们,一个月的功夫,片等我们请你,你才肯来。”贾环不信。 偏贾兰按住他的手,说:“我们难得一聚,听。” 贾环只得罢了。 众人一起听那说书人说:“姐姐,你往哪里去了?请脱衣服睡。” 说完,那说书人就摆出一副猴子样,摇头晃脑的捏腔说:“你先睡,等我出个恭来。” 林松三人还不解他说的是哪一出。这说书人就学了一声猪叫,哼哼唧唧的作势躺下,又学了一声猪叫。 惹得满堂大笑之后。才到另一边,坐在椅子上,又拿出女子的腔调,装出猴子样儿,叹息道:“造化低了。” 听到这里,林松已经知道是哪一出,贾兰和贾环也隐隐猜出来。独独贾琮嘟囔道:“怎么还有猪叫,这是什么戏?” 说着,就见说书人蹦到另一边,又摆出一副猪样,很是不忿的说:“你恼怎的?造化怎么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如今你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四时有花果享用,八节有蔬菜烹煎,你还有那些儿不趁心处,这般短叹长吁,说甚么造化低了?” 这话一出,饶是贾琮也知道了,笑道:“我说哪来的猪叫,原来是孙行者高老庄里戏八戒。” 一时惹得林松三人笑道:“琮兄弟,你竟听到此处,才听出来?” “他说的活灵活现,但到底是一个人扮成几个人。猛地一听,听不出来才是常事。”贾琮故作不在意的说道。 林松三人笑看着他。 贾琮便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一时听不出能算不知……西游记!……一时听的没懂,能算不知么?”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不看杂书”,什么“我只看四书”之类,引得林松三人哄笑起来;一方小桌四周充满快活的空气。 更有贾环揭他的短,说:“你最爱听戏,我不信你没听过这出。” 贾琮却越发理直气壮,小桌四面都是长条椅,他也挤到林松身旁。说: “我倒是爱看,谁让我看?凭我怎么爱看,不过能沾光看一出是一出罢了。你怎么知道我看过这一出?难道点戏轮得到你我?” 贾环倒是哑了。 两人纷纷看向林松,只听林松说:“我也没听过这出戏。” “你听听,就算是林大哥也没听过。”贾琮连忙呛声贾环,惹得贾兰又向他说: “他说的有趣,安静些听他说罢。” 偏他才说完,林松又笑道:“刚才你说这到底是一个人扮成几个人,这话倒是有些意思。若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人人都有不一样的衣服,却不是唱戏一样唱出来,而是在台子上活灵活现的演出来,你们觉得如何?” “这如何演出来?”贾兰一时想不出。 但贾琮却拍手叫好,大笑道:“若能演出来,这一场一边是猪八戒,一边是耍猪的猴子,两个人闹起来,才更有趣!比一个人唱双簧更有趣!” 他还未说完,就引得满堂怒视,但看了林松几人的富贵装束,又纷纷回头不敢再看。 一个泼皮坐在台下正中间,喝了些酒,和几个兄弟都坐在下面听书。 见众人都不敢再回头,他故意卖弄,一把将手里的瓜子撒了出去。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回头指向说话的贾琮。刚骂出“狗娘……”二字。 他看清了林松四人的装束,直接哑了。 这几个是那家的少爷,怎么会来这等地方? 但所有人都看着他,他面上挂不住,最终还是质问道:“你们不想听,做什么吵我们!” 贾琮被林松三人笑,笑便罢了。听见这泼皮的质问,又被这么多人看着,他脸上怎么挂得住。当即站起来,伸手指着泼皮喊道: “你大爷我想开口就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问我!” 第三十八章 群芳髓 “如此说来,此事定能成。”贾环先开了口,想先从身上拿出些东西,贴给林松做一些本钱。但掏来掏去,身上也只有一二百钱罢了。 而贾琮还不如他,只有几十文。 倒是贾兰身上有些散碎银子,拿给林松,说:“这些拿出来,倒是丢人现眼了。” 但此亦无可奈何。 林松知道他们三个没银子。 贾兰是年幼。贾环有姨娘护着,还好些。贾琮和迎春一样,姨娘早死了,还摊上邢夫人那样的继母,身上还有几十文钱,也是顶天了。 “不过是我提议玩玩罢了,自然是我出资,你们闲了就一起来看看。快都收起来。” 说毕,三人只得收了。 又一起看说书的老者说了好一阵。直到他一拍云板,说: “咦!毕竟不知这一去赶至何方,有何胜败,且听下回分解。” 林松三人方撂下几个铜板,起身离了茶馆,有说有笑的出去。 这条街上依旧人少,只有三四个小孩你追我赶的在街上跑着。看到林松四人还站住脚,满眼好奇的看一阵,又跑开。 林松四人慢慢的走着。 贾环在他们三人之间,比在荣国府时神气多了,眉飞色舞的说: “依我看,这这西游记的开篇定要从五指山开始。虽然大闹天宫写得好,但谁敢扮玉帝?谁敢扮唐王?倒是开场从五指山最妙!” “此话实在妙。”贾琮也兴致勃勃。 唯有贾兰还是说:“话虽如此,此事亦非正道。该如叔父所言,只当是闲时的玩意,你们这般上心,反倒落了下成。” 说着,都看向林松。 林松亦点头说道:“嗯,对。” 贾兰三人见此情形,一时都哑了,不愿再说。 而这时,四人已经行至荣国府大门前。 林松看天色差不多,进了西角门后,便和众人分开。上了自家的马车回返。 林家的匾额已经从林府,变更为‘文亭侯府’。 林松的马车从侧门进去。自己下车还未走多久,就被一个小丫鬟拦下。 这小丫鬟很是面生,一见林松就赶忙说: “大爷。月前救治的道姑身上好了,她感激不尽,想见一见您,当面拜谢。” “你回去告诉她,此事不过举手之劳,让她不必挂怀。”说罢,林松绕过她,径直离去。 小丫鬟这些天对马道婆是深信不疑。却不敢违逆主子,闻言便回去找到马道婆。将林松的话说与她听。 这反倒让马道婆的眉头皱的更深。 别人不信什么阴私报应,她却是真信。林家和她结了善缘,她却害过林家的人,若不把这善缘了结,此间的因果可就大了。 马道婆想着,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从里面翻了翻。取出一颗鲜红的珠子来。轻轻放到小丫鬟手心里,说: “此物名为‘群芳髓’,放在在火上奇香无比。是我师父魂游天外之时,偷偷带下来的好物。你拿去献给他们,也算尝了这救命之恩了。” 马道婆说完,就起身离去。 小丫鬟捧着这珠子,复来到林松院前。 正巧喜儿和一个小丫头打趣着出来,看见小丫鬟,喜儿问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哥儿不会管的。” 小丫鬟便把珠子捧上前,说:“她给了我一颗珠子,说还恩用。我就拿了过来。” 喜儿便接过来一瞧,红艳艳的一颗小珠子,异香异气的。捏在手里还有些韧性,再细细一嗅。喜儿忍不住笑道: “我还当是什么稀奇东西,和咱家的群仙泪是一个香味,只是这个香味里添了别的味道,更好闻些罢了。” 说着就要把珠子赏给小丫鬟玩去。但细一想,这珠子既然比自家的群仙泪好闻些,不如给那些匠人,让他们看看有什么不同。 喜儿就接着笑道:“行了,回去,别看见什么东西都多稀罕一样。”说着就继续和身侧的小丫头说笑着离去了。 而林松在房中,正笑看着专心读七言律的香菱。 香菱听见林松的笑声,微微红了脸,低声说:“爷,姑娘教的。” “我还能不知道谁教的你?”林松越发笑了起来,见她脸越发红了,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笑道: “你有心学诗,我不拦你。我姐姐也乐得教你,书房里的书你也尽可以拿着看,只别把自己读成呆子就是。” 香菱的脸已经红透了,连带眉心的那一点胭脂记都鲜红起来,越发显得她肌肤腻白,柳眉如画,一双盈盈美目含藏风情万种。 林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反倒让香菱更羞了,红着脸掩面出去,到外间却仍觉得两腮发烧。 她一时放下书卷,捂着两腮,眼睛痴痴的望着前方。 偏巧喜儿两人打水回来,小丫头自然不敢取笑香菱。但喜儿敢,喜儿把热水壶塞给小丫头,自己趁香菱不注意,突然捏住她的腮帮子,笑嘻嘻的问: “脸红成这样,书也不看了,这是想什么这么出神?” “人家没有。”香菱吓了一跳,脸越发红的厉害。看喜儿满眼戏谑,一旁的小丫鬟也掩着嘴儿笑。 香菱不由得拿帕子遮住脸,嘴里嘟囔着:“我才没有想什么,你们乱说。”说着一径捂着脸出去了。 喜儿追上去,拉着她的袖子问道:“我们乱说什么了?只是问了你一句,你就急了。你要去哪?” “我没有。”香菱头也不敢回,嘴里说着:“我想起两句,去问姑娘。”说完就跑了。 直叫喜儿和小丫鬟在后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林松听见笑声走出来,笑问道:“这是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说中了一个人的心事,我们才笑呢。”喜儿说着,把群芳髓拿出来,递给林松。又接着笑道: “前阵子我们家墙根哪里,倒着一个吐血的老道姑,瞧着怪可怜的,就把她抬进府里救治了。她今日好全了,临了给了个珠子,说是偿还救命之恩。” 林松看着她指尖的红珠子,笑道:“你收着便是,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倒是不稀罕,只是异香异气的,倒是和咱们家的群仙泪的香味有些相似。名字也像,这珠子名字是群芳髓。” “群芳髓……”林松愣住,接过珠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合适 这珠子的手感的确和普通红玉珠子不同,看上去也不够通透润泽。 但拿在手中,便有一股奇异的幽香传来,令人难忘。但这味道,好似在那里闻过一样。 林松忍不住细闻一二。而喜儿快步走到自己的匣子前,取出一盒群仙泪,笑着说: “倒和咱们家的群仙泪极为相似。” 她说着,将装有群仙泪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鲜红的胭脂,芳香异常。虽然很是好闻,但比起珠子的味道,群仙泪的香气既不幽深,也过于轻浮。 林松二者略一比较,就笑道:“这群芳髓我倒是略知一二。是焚香所用之物,用名山胜境内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方子,但让他们多试一试,早晚试的出来。” 喜儿便重新接过群芳髓,要拿去书写。待要写时,忽又听林松问道: “给我的那些铺子里,可有说书的茶楼。” “有的。”喜儿回答的很快,还笑道:“不过那个茶楼虽大,却偏僻,收益不好。我还想着让他们把茶楼改了,充作工坊。” “那更好。我和环儿、兰儿他们想玩一个新的。要定制出服装,多找几个说书先生,让他们扮成孙悟空猪八戒的样子,把西游记活灵活现的演出来。你觉得如何?” “哎哟。”喜儿大笑起来,说道:“哥儿想玩,有什么不成的?告诉他们一声,就是了。” “那便拨给他们二百两银子,多做些场地的道具,面具也多做一些。好了之后我可要去看,别让他们糊弄。”林松笑着说。 “是。”喜儿又是一阵笑,拿起笔把这两件事都写清楚了。便让小丫鬟拿到二门外传递出去。 林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才闲了两日,东平郡王府写了帖子来,原来是东平郡王府的老太君过七十的寿辰,广邀各家。 林家姐弟也在邀请之列。 收到邀请的当日,林松和黛玉还好。苏氏却有些慌乱,一面催人做衣服,做首饰。一面问询黛玉,问王熙凤可去不去,说着又想遣人去荣国府送信,好和王熙凤同去。 黛玉在荣国府住了那么久,深知荣国府和这些家来往不频繁。当即拦住她,笑道: “我知道她家,她们一向是礼到即可,即便是七十大寿,也未必前去。” 说着,又笑了一阵。 林松也说:“我们只是做客。说起来,我们也都是第一次前去拜望,倒也都一样。我们不过随波逐流,略坐一坐,随众人恭贺,送上礼物,也就是了。” 苏氏心中仍然担忧。 而过了几日,果然听说荣国府无人去。她忍不住问: “听闻四王八公皆是世交,怎么我们都去了,荣宁二府却无一人前去?” 林松和黛玉皆在她旁边坐着,不过是黛玉在一旁和她一起看账,而林松是闲坐看书。 听得此言。 黛玉先笑道:“虽是世交,但总有远近。荣府宁府二家自不必说。和王家薛家、江南甄家的关系都不错。除此就是史家,我外祖母本是史家的姑娘。”说到这里。 林松也笑着说道:“还有一位北静王爷水溶。” “是了。”黛玉也笑了起来,忽而想起什么一样,皱着眉,说: “我倒也知道那个北静王。那日宝兄弟不知怎么和他相遇。他便褪下御赐的鹡鸰香念珠,赠与宝兄弟。宝兄弟便拿着鹡鸰香念珠,要赠予我。” 苏氏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御赐之物,岂能随意转赠?而贾宝玉,又怎么好把外男之物,再赠与闺阁女子。 “这不合规矩。”苏氏沉声道。 黛玉说:“我自是不愿要,掷还了他。” 林松则笑道:“还的好,这北静王可是一位‘贤王’。不过他贤归贤,荣国府和北静王府的走动也不勤,荣国府的姑娘倒真是养在深闺人不识。” “呸!” 林松才说罢,就被黛玉呸了一声,说道:“话也是混说的。回头她们知道,凤姐姐第一个揭了你的皮。” 林松忙笑着赔罪讨饶,忙说自己是口无遮拦。 苏氏在一旁温柔的笑着。 几日后。 林家人同去了东平郡王府。 今天来的人不少。 但来的人虽多。荣宁二府、北静王府、西宁郡王府、王家等,却无一人前来。 和荣国府交好者。唯有史家的两位夫人携了家眷,和南安王妃等人一同前来。 林松隔着人群,远远的看了一眼湘云。 和大观园里说笑嬉闹的样子不同,她此时神情肃穆,慢慢的走着,一点规矩也不错。站在史家的几位姑娘的最前面,湘云的衣饰穿戴是史家几位姑娘中最光鲜的。 再看黛玉和苏氏,也都没了在家中的随意。每一个都不肯行差踏错一步。 林松暗自摇头,刚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衣服便被人拉了一下。回头却是苏柘。 苏柘看林松想问,用扇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又用轻轻碰了碰苏氏,苏氏回头。他就笑着指了指林松,便拉了林松离开。 原来各家的公子和姑娘不在一处,前方自然有人带林松离开。 奈何苏柘随忠顺王世子前来,看见林松,便先把林松拉了过来。 忠顺王世子早认出林松是谁,见林松真来了,当即环眼圆睁的要发作。 但苏柘丝毫不惧,还指着他大笑道:“殿下当面,你还要恼?” 忠顺王世子一噎,双手抱拳不屑的冷哼着看向别处。 他旁边坐着的,年纪不大却头戴簪缨银帽,穿着蟒袍少年却笑了。笑指着苏柘说: “你啊你,你就变着法的招他。早晚鸿轩急眼,你才不笑。”说着就向林松微笑道: “我已经猜出你是谁了。明德一见你就拉过来,定然是文亭侯之子。” “正是。”林松见他穿戴不俗,料定身份不同寻常,忙拱手道: “不知尊驾……” 却还未问出,手就被他摁下。“林兄弟不必多礼。”少年笑声极为阔朗。 林松不知他是谁,仍要拜。 苏柘也过来拦,还笑道:“彻公子和我一样是不请自来,你再拜。把人招来,我们可就要被轰走了。” “明德,你的嘴啊!”被称作彻公子的少年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搂住林松的肩膀,让林松坐在还生气的忠顺王世子身侧。这才接着大笑道: “果然和明德想的一样,你们两个坐在一起,合适!” 瞬间。忠顺王世子脸绿了,看着身旁的林松,猫看见黄瓜一样猛弹起来,指着林松喊道: “五殿下,就算罚我一辈子和姓苏的站一块,我也绝不可能和姓林的合适!” 第四十章 死绝了 一句五殿下。 林松瞬间明白了少年的身份。 大宥的小殿下,秦彻! 大宥有皇子五人。 大皇子秦照中宫嫡出,是嫡是长,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二皇子七岁身故。 三皇子秦奉虽是吴贵妃所出,但吴贵妃如今无宠,且他已经被封为郡王,去往封地,没了和太子一挣的机会。 四皇子秦治愚钝,虽然憨厚仁义,但早已被逐出继承人一列。 剩下一个五皇子,比太子小了十岁。年幼聪慧,性格开朗,好结交好友,看见顺眼的便以兄弟相称。 但缺点是。 他太小,而太子的位置太稳固。 林松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却是一跳。 太子已经二十四岁。 太上皇年近七十,身子却硬朗。 当今圣人四十出头,五皇子这个小的,完全可以和太子争一争。 “子松?”苏柘看林松怔怔的看着前方,笑着出言提醒。 林松回过神,对上苏柘那和秦彻如出一辙的笑容。 他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看着和秦彻关系极好的苏柘。林松还不想来到秦彻的阵营,正要借故离去。 忠顺王世子吼完发现没人理他。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苏柘喊道: “你还笑,你天天就知道笑,你这个人没一点好心,看见你笑我就觉得心烦!” 苏柘仍然是笑,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说:“鸿轩莫恼,我何时哄骗过你?” “次数还少吗?”忠顺王世子冷笑。回头看见一旁没有说话,只看着他们的林松。 忠顺王世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林松说道:“我绝不和他……” “鸿轩,别乱说。”他还没把话说出来。 秦彻就上前搭上他的肩,笑道: “别这样,难道你还想对他挥拳?都是兄弟。” “我和他成不了兄弟!”见秦彻和苏柘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忠顺王世子急了,指着林松又喊了起来。 “世仇就是世仇,我若和他好,我就是对不起祖宗!莫说我,便是你们问他,他能和我好吗?我们两家的深仇大恨,永远也平不了!” 林松见状,也学着苏柘的笑容,笑道:“这话倒是不差。你们忠顺王府送的礼,我可不敢忘。” “我堂堂忠顺王府,岂会向你家送礼!”忠顺王世子环眼圆睁,气不可遏。 林松冷笑道:“我们前脚才进家门,你们家的人就用锦盒装了三根白蜡烛来。我可是亲眼所见!” “那也是你们活该!”忠顺王世子当即往地上啐了一口。 林松见状笑的更冷,苏柘刚想劝忠顺王世子少说两句。就听林松冷笑道:“送礼都送的这般没品,令人不齿,也不愧是忠顺王府。” “竖子!安敢辱我忠顺王府!”忠顺王世子勃然大怒,指着林松,声如惊雷的怒吼。 林松只是起身冷笑道:“粗鄙!” 两个字狠戳了忠顺王世子的痛脚。 忠顺王世子鸿轩,字取得有风度。却满脸横肉,粗壮黝黑,貌如李逵。那络腮胡,让他穿什么衣服都好似黑熊精披了唐僧的宝袈裟。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林松这等白净清秀的公子哥,何况这公子哥还说他粗鄙。 忠顺王世子当时就挥起巨灵大掌,狠狠的扇向林松,口中嚷道: “直娘贼!安敢辱我!” 一掌惊的秦彻苏柘满身的汗来,纷纷高喊道:“住手,此乃文亭侯独子!” 忠顺王世子哪管什么独子不独子,一掌过去,却被林松躲开。他恼怒的喊道:“直娘贼!你还敢躲!” 吼着就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向林松的面门。凭秦彻和苏柘怎么喊,他都一句不听。拳头一拳快似一拳,刚猛的拳头带起飒飒的风声。唬的秦彻苏柘二人脸上发白,直呼: “鸿轩停手!不可再打!” 而林松躲得很轻易,躲着躲着,还又瞅准破绽,一掌拍出。 忠顺王世子顿时变了脸色,踉踉跄跄的直退出三米远。却怒意半分不减,仍咬着银牙瞪着林松,声如炸雷猛响,“直娘贼!我今日定要你死!” 说着就大吼一声,愣是将一旁的石凳高举起来,朝着林松猛砸过去。直叫秦彻两人惊呼道: “不可!!” 好在林松依旧躲开了,让他们松了口气。却也只是松了口气。因为忠顺王世子又一次扑向林松,而林松竟站在原地,只是向忠顺王世子伸出一只手。 秦彻两人的脸色越发惨白的厉害,高呼道: “子松快躲!” 但已经晚了,拳头转眼就重重的落到林松的右手上。直让苏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心中后悔万分。 这下,可无法收场了。 可他闭上眼睛,等了好一阵,却没听见林松的惨叫。反倒听见忠顺王世子在愤怒的说:“直娘贼!” 苏柘猛地睁开眼,只见林松攥着忠顺王世子的手,十分随意一样,把他丢了出去。 “不过如此。”林松拍拍手,甚至看都没看地上的忠顺王世子一眼。就转身向秦彻拱手说道: “五殿下,请恕我不与这恶徒为伍。”说完,林松迈步离去。此地之外,早有东平郡王府的下人赶来。但因里面是五皇子秦彻,动手的是忠顺王世子。瞧瞧往里面一看,被打的人还不认识,他们不敢擅入。 如今见林松出来,只听里面忠顺王世子在喊: “竖子!竖子!竖子!” 他们忙拦住林松,很是恭敬的问道:“不知……” “文亭侯之子林松,烦请各位带我入席。”林松很果断的开了口。 这些人也不好多问,立即有人带林松离去。 林松先跟着这些人为东平郡王府的老祖宗贺了寿,才到了男客的席上。 忠顺王世子没多久也坐在男客一席,坐在林松位置的斜上方。仍圆睁着环眼怒视着他。 林松不以为意的喝下一杯酒,旁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但旁边的人却认识他,笑着说道: “林兄,在下史籍,字咏怀。久仰了。” 林松一听便知道这位是保龄侯三子,忙放下酒杯,拱手道: “久仰史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里,一见子松,我实在自惭形秽,只恨不能早些与林兄相交。” “同感。”林松笑着离他近些。二人很快便交谈甚欢。 忠顺王世子正要与旧友交谈,顺便嘲讽林松无人认得。就见林松和史咏怀高谈阔论起来。忠顺王世子重重的将杯子搁在桌上,狞声说道: “果然如父亲所言,只有他们家的人死绝了,我们才能安心!” 第四十一章 卫若兰 忠顺王世子所想,林松不知。 却知道史咏怀真是一个好高谈阔论的人,自开始和他说话。他便来了兴致,从古到今,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林松和他聊了很久,到临分别时。 史咏怀拦着林松的肩,仍滔滔不绝的说:“想不到这场宴结束的这般快。子松,你何时来我家,我们聊上三天三夜才好。” “只怕唐突了。”林松笑道。 史咏怀想起林松和湘云的婚事,也笑道:“倒也是。”说完便又提起别的事情。 女客那边,到走的时候。却都要汇聚一下。 黛玉和史湘云两人走的最近,几个史家的姑娘反倒远些,却都在一处笑谈着。南安王妃的小女儿也和她们说笑着,这个小女儿比黛玉之前还要纤弱。走在众人之中,好似薄冰的琉璃灯,不必风吹,时间一长自己就坏了。 几位夫人到走在后面,看着一帮子小姑娘彼此说笑。 林松和史咏怀垂手立在马车边上,不敢轻言妄动。众人离近了,方拱手一一拜见。 南安王妃就让林松过去,她虚扶着林松的肩上下打量,笑道: “瞧着身量,说是弱冠,只怕也有人信。”说着又拉了黛玉来,说: “这哪像是姐弟,分明是兄妹了。” 黛玉掩嘴儿笑。 林松也笑道:“倒是我小了一岁。” 南安王妃细细的端详,笑道:“我越是瞧,越觉得好。模样好,瞧着也聪明伶俐,定是能安心读下书,你们家准要再出一个探花。” 说着,就让丫鬟从荷包里取出‘状元及第’之类的金银锞子,她亲手放在林松手里,说: “好孩子,我没带什么好的,你莫嫌弃。” “长者有赐,子松感激不尽。”林松说着,再三道谢。又惹得南安王妃一阵夸赞。 史家夫人见状,更是说道:“你家的真儿,在太妃跟前养着,一样的好。” 南安王妃仍看着林松,说:“比下去了。”说着又看向史咏怀,又笑道: “咏怀也好,各个都好。” 说着又拉住黛玉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够。黛玉羞怯的低下头,她也笑道:“好孩子,你别羞,谁见了你不疼呢。” 说着,又是好一阵感叹。又和众人说了好一阵话,才散了。 等各家回转。 走到半路,苏氏忽然在马车里说:“停一停。” 马车停下,骑马随马车慢慢走的林松也跟着停下,望着马车问道: “太太,什么事?” “松儿,你且进来。”苏氏神色凝重,声音严肃。 林松忙下马入轿,一进去,就听苏氏说: “我瞧着,南安王妃有看上玉儿的意思。” “不可能的,你别多心。”林松连忙说道,看黛玉也皱着眉。 林松接着说:“南安王府我也知道些,她们家没有适龄男儿。和姐姐年龄最接近的,也大了姐姐五岁。” “不是南安王府。”苏氏叹了口气,想起林松来之前,南安王妃提过的话,接着说: “是她的内侄儿,名字是卫若兰的,年龄倒是合适。我顺着她们的手远远的望了一眼,模样的确是好的。听她们的话,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好孩子,家里根基也不错,且是兄弟两个都不错。婆母去年又去了……” 林松却听不进去,脸也慢慢的阴了下来。 卫若兰,他知道。 他看过庚辰本,庚辰本回末总评有说:“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故而,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史湘云判词中的才貌仙郎,正是卫若兰。 也越是认定,这个‘才貌仙郎’卫若兰,就越不是良配。 正想着,黛玉说:“我不嫁他。” “说得好。”林松即刻鼓掌笑道:“姐姐才多大,急什么?” “你还小一岁呢。”苏氏轻叹了一声。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娶错还能休了重娶,或纳个称心合意的。她若嫁错,终身尽毁。岂能比我?”想到错嫁中山狼,一载赴黄粱。林松连连摆手,说道: “此事断不能急,京中男儿何其多,慢慢挑就是。” 苏氏闻言,叹道:“那的确是个好孩子。” “好归好,他和冯紫英这两人第一个不成。”林松拒绝的越发干脆。 苏氏看了眼黛玉,黛玉早羞的看向另一边,不理他们了。 林松一笑,没再接着说。 马车缓缓驶入林家。 林松独身回到自己的白玉阁,喜儿香菱纷纷迎来。林松笑着同她们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放在桌上的厚厚信件。 打开一看,全是贾环写的。 他对演西游记的事情极为上心,引得贾琮贾兰也无心学业,一起改写西游记。 如今已经改编到‘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林松只能为他们的进度鼓掌。粗略的看了一遍,又修改了些许。完了才向喜儿问道: “戏服做的怎么样了?” “哥儿还问呢。”喜儿一听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取出一个猪脸的面具来。拿着面具说: “我让他们照着您画的图,想方设法的做出来。他们就用木板硬生生的雕刻出来。可这像什么样子?” 林松接过来一看。 的确是他印象中的猪八戒的脸,还是彩绘的。但做的人偷懒,把面具做成了一个猪脸大耳朵的板子。根本不能戴在头上。 林松看着这板,想到面具若是木头做的,演一场下来。若是天热,头皮都要废掉。林松想了想,笑道: “喜儿,不如你们照着这张图,做出一个可以戴在脖子上的猪头帽子。猪鼻子可以不要,有两个猪耳朵,突出这是猪八戒,也就够了。” 林松说着,就提笔在纸上画出来一个黑帽子,帽檐还有一圈金箍做装饰。一个长着猪鼻子的人戴着帽子,两边是蒲扇一样大的猪耳朵。他扛着钉耙,身上黑色的短僧衣,袒露着大肚子。 喜儿看了,笑道:“做出来倒是不难,难的是不会像真耳朵,只是形似。” “形似就够了。”林松笑道。 喜儿就说:“那我们几个就玩似的慢慢做,若是不像。哥儿不能埋怨我们。” “自然不会。”林松说罢。将信件且放在一边,拿出书本,一边默记,一边抄录。 这是他这个月的功课。 抄完之后,天也将黑了。林松就带上自己的功课,去往林如海所在的书房。 林如海正要用饭,听见人报林松来了,他便让人把饭菜撤了。在林松行礼前,说: “坐。” 林松便坐了。 刚要开口时,林如海又说:“卫若兰的事,我已知晓。玉儿才好,婚事不急,我已告知保龄侯,待玉儿及笄后再议。” 林松只把功课放在桌上,交由林如海查阅。看他看完一遍,满意的点头后。 他才说:“今天我遇到忠顺王世子了。” “忠顺王府的人不必理会。”林如海冷笑一声,说:“只当他们都是死的便可。” “嗯,孩儿确实没怎么理他。就是打了一架。” “那没……”正漫不经心的翻阅林松功课的林如海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张,声音瞬间寒了八个度: “他敢动手打你?!” 第四十二章 设计 “倒不算明着。明德和五殿下在一处,想让我与忠顺王世子和解。我和他起了争执,终于还是动手罢了。” “可曾伤着?” “那忠顺王世子,看着倒是厉害,实则是外强中干的样子货。别说伤我,我让他十招,他也未必能动我一根毫毛。”林松很是笃定的说。 “在我这里,不可说空话。”林如海真是不信。 林松笑了,说什么空话?虽然他只是自己练武,未曾和人真动过手。 但忠顺王世子那样的,拳头软绵绵,慢悠悠一拳。来十个他也不惧。 “您太看得起他了,花架子唬人,但没用。那里能伤到我?我没把他打残,都是看在明德和五殿下的面上。”林松笑道。 林如海心中疑惑。 忠顺王府不像荣国府这几家,忠顺王府始终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忠顺王世子更是天赋异禀,自幼习武,他能打不过松儿? 林如海暗自摇头,叹道:“也罢,你且回去歇着,这些事我自有主张。” 林松只得回去。 天色已晚。 等到次日,林松出门,前往正在改造的茶楼。 这个茶楼要比那家武馆附近的茶楼大,地段也更好。只是过一条街就是风月之地,人并不多。 为商议茶楼的新名字。 林松、贾环四人早约好今日相见,就在茶楼附近的客来楼的雅间。 等林松早上拜会过苏氏,向黛玉问好罢了。来到客来楼,却只见贾琮一人坐在雅间里,闷闷的吃茶。 林松笑问道:“环儿兰儿呢?” “一个要抄经,一个要读书。”贾琮说到这里,看着林松,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松只能一笑。 李纨管教贾兰,是母教子,天经地义。 王夫人是贾环的嫡母,她喊贾环抄经,同样是理所应当。 “无碍,你可想到什么好名字?”林松笑问。 贾琮听问,顿时低下了头,说:“我心里一急,忘了。” “忘了也无妨,回头再聚也可以。”林松笑的很是温和。 贾琮头却越发的低,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林大哥,我们不能再跟你一起玩了。我们三个改写的稿子让二老爷知道了,大太太、太太也都看见了,不许我们再写。还有……”贾琮还有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松倒是不在意,还笑道:“不写也无妨,这不是正道,你们三个从此收心,以读书为要,将来撑门立户才是好的。” 贾琮头垂的越发低,终是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说: “珍大哥要找你算账,人就在下面。” 林松眸光一闪,但脸上的笑容分毫未消,依旧温和的笑道:“他和我算哪门子的帐?” “应该是薛大哥的帐……”贾琮越发的难以启齿,他挪到林松身侧,纠结了好久,才说: “也不知是怎么的,珍大哥他和薛大哥好上了。薛姨妈她们都不知道,还当他们两个是爷们感情好。薛大哥现在还住在天香楼,我偶然听人说,他们两个大白天还和一帮子清俊小厮胡来。” “别胡说。”林松眉头一皱。 而贾琮说:“我没胡说,宁国府还有谁敢管他们不成?不过是帮着遮遮掩掩,不敢让外人知道罢了。”他说着,又看了眼门,又低声说: “我出来的时候,听见赖大他们的说话,珍大哥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设法擒你。” 林松唇边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忽见雅间的门下有一只脚,一直不动。他向贾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的上前,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吓了一大跳,忙赔笑脸道:“这位爷,我是来送茶的,您要茶吗?” 林松看是店小二,就笑道:“我正要喊你,你就来了,快进来倒茶。” 店小二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忙满脸堆笑的走进去,想将茶壶换了,茶杯满上。却发现茶杯都是满的。 “慢慢倒,别烫着了。”林松拿出一小块银子在手里抛着,笑的很是瘆人。“看你也不容易,不如坐下陪我们说几句解解闷。说好了,这银子就赏你。” 店小二对上林松森寒的眼神,额头上的汗直接流了出来。当即说道: “我……” “好好说。”林松信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撒在桌上,又随意抓起几粒,和贾琮玩起来猜单双。 临窗的雅间光照不错,还能反光的黄杨木桌子上,金灿灿的金瓜子仿佛会发光。照应在店小二的眼中,让店小二张着嘴,一时连怕都忘了,一五一十的说: “楼下有位荣国府的大爷,给我了十两银子,让我在茶水里放点迷药,给你们喝。” “十两银子?”林松直接笑出了声,摊开手,数着手里的金瓜子。数到五个。向贾琮道: “五是单数,你输了,先欠我十两,还猜么?” “猜猜猜!”贾琮赶忙说道,却是自己抓了几个,让林松猜。 林松随口说了一个双,才又看向店小二。咧嘴笑道: “十两银子,你就敢提着茶壶上来,胆子真大。你就不怕他给你的是剧毒的毒药,我们喝了就死,你平白担上两条人命?” “我我……”店小二张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看着桌上的金瓜子,和眼前两人,十两银子一局的单双游戏。他颤动着嘴唇,不知道作何言语。 而林松接着说:“我呢,是文亭侯之子。他是荣国府现袭一等将军的贾大老爷之子。你自己猜猜,我们若是因你的茶水有个好歹,吃了闷亏,回头算账找到你,你会怎么死?” 店小二听见这话,脸上汗如泉涌。连连说:“两位大爷……” “别怕。你若听话,我们不仅饶你,还给你十两银子。”林松听着贾琮你输了等语,漫不经心的向店小二说着。 店小二猛地看向林松,好一阵点头。 只听林松说:“你下去,对他们说。我们两个都倒了,让他们上来。” 店小二忙答应了。 正要下去,又听林松说: “等等。” 店小二汗越发的多,却不想林松只说: “先把汗擦了。” 店小二忙擦了头上的汗,点头哈腰的开门出去。 留下林松和贾琮在里面。 林松就把桌上的金瓜子往荷包里收,贾琮手里还有几个,也要往里塞。只听林松笑道:“你收着,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说着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林松忙催他趴下装昏,等着他们进来。 第四十三章 剧毒 人来的是很快。 急匆匆的脚步声到门边猛地停下,贴着门细听了好一阵,才推门进去。 门内两个人都趴在桌上。 赖大看着趴在桌上的人,连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分阴险。 “敢得罪我们。你是不知道珍爷的手段。” 赖大说着,神色越发狰狞恐怖。让人把昏睡的两人抬走。没人敢多问一个字。 唯有店小二,在送走他们后飞快地跑到雅间,拿起桌上的碎银子。又趴在地上四处找,因为他看见贾琮在抓金瓜子的时候。落下来一颗。 可地上没有。 怎么都找不到。 马车上。 贾琮的一只手仅仅的握着装有金瓜子的钱袋子。 大房在荣国府都算是边缘,何况他这个大房的边缘人物。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在贾宝玉那里多的能把箱子底给压穿,但他不一样。 他只有每月的二两银子,还要拿出来应付那些难缠的婆子,大爷一样的小子。 原本他抓金瓜子的时候,故意碰掉到地上几个,是想偷偷藏起来。没想到林松直接给他了。 贾琮抓着自己的钱袋子,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八九颗金瓜子,抽空换成碎银子,可都是钱! 贾琮正想着,身体被人推了推。他下意识的装睡,却听林松低声说: “里面的人解决了,起来,动静小点。” 贾琮这才坐了起来。 只见平时跟着赖大耀武扬威的一个奴才,此时已经歪倒在马车里,生死不知。 贾琮心中一跳,忙说:“他……” “嘘。”林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透过车帘的缝隙,确定位置。 马车在向一条街之隔的风月场地行驶。 林松等着马车停下,看见赖大过来喊人。林松向贾琮一招手,自己先下了马车,顺便用一把短刀,对准赖大的肚子。 “带我们进去,不然你死。” 赖大身体一僵,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阴着脸说:“林大爷,这事是我们不对,您放开我。今天的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您看啊!!” 赖大身体倒飞出去,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花楼女子纷纷看过来,老鸨更是急忙上前劝道: “这位小爷,消消气。我请各位喝一杯,喊最好的女儿陪,行么?” 林松推开她,收起手中的刀子。转着手腕说:“这位妈妈,这算是家事,和你不相干。门口的确不好,这老货定的是那间?你带我过去,我悄悄的收拾了他。” 老鸨认得赖大。看赖大想开口,又被林松一耳光抽回去,槽牙合着血沫子飞出去好远。 她眼皮子狠狠的一跳,忙道:“好,好,您随我来。” 林松就转头向那几个想拦又不敢拦的宁府下人说:“别给我耍花招。我就是把你们的命全要了,又能怎得?老实在后面跟着,不然……” 揪着赖大的头发把赖大从地上揪起来。赖大的老脸一侧肿的老高,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有荣府管家的气派。 这些下人哪敢说什么,乖乖跟在林松后面。 赖大被林松拖着,口齿不清,却仍然在说:“我不是他们,我是有脸面的。蔷哥儿见到我都要喊我一声赖爷爷。我是宁府的大总管,我弟弟赖升是荣府的大总管,你若动了我,这事情没完!” 林松只是冷笑,倒是贾琮忙劝道:“林大哥,打他一顿,就饶了他。” “饶他?”林松闻言冷笑更甚,冷声道: “你们家就是太宽仁,才让他们一个个无法无天!” 贾琮把脖子一缩,不敢还嘴。 这个名为悦红院的花楼倒是挺大。到三楼,又向东侧走了一阵,才转进一个房间。里面的月琴之音也越发响亮,还合着几声笛音。 林松一手揪着赖大,一手拂开木制假月门上垂下来的绯红纱幔。寒着脸走进去。 贾珍和薛蟠正搂在一块吃酒,旁边女儿鸭儿的围拥着,娇声笑语的,让这副辣眼睛的画面越发不堪入目。偏他们正尽兴,林松和贾琮等人到了,他们还一心乐着,完全无视站在一侧的林松几人。 林松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贾珍薛蟠没听见,但几个乐姬听见了。她们看见林松等人,下意识的停下弹奏。 这一停。 贾珍第一个皱起眉看过来,见她们都看向门的方向,他拧着眉看去。 只见林松皱着眉头看他,手里提着生死不知的赖大。旁边站着目瞪口呆的贾琮。和他那几个蔫了唧的手下。 贾珍猛地推开薛蟠,披上衣服站起来。薛蟠看见林松和贾琮,也赶忙穿衣服。 却只有慌乱,没有意外。 贾珍还倒打一耙的说:“子松,你做什么闯进来?还把赖大打成这样?就算老太太偏疼你这个外孙,你也不能无故打伤我宁府的总管!” “无故?”林松丝毫不慌,重重的将赖大摔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翻出赖大衣服里的一个荷包。从里面找出一包药粉。这才说: “珍大哥,你说我无缘无故打他,难道要等他毒死我,我才能打他?” 贾珍瞳孔微缩,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赖大,心里骂道:这老货一向有能耐,怎么今天反栽到林松这个小辈手里! 他正想着。 就见林松快步走到桌上,拿起一个杯子。特意撸起袖子,慢慢的在一杯茶里混了些。才又说: “这杯酒,珍大哥可要试试毒性?” “你混闹什么?赖大是我的人,他怎么会毒害你!”贾珍义正词严的喊: “他若是毒害你,那我呢?我安的是什么心?” 林松只管晃悠到赖大跟前,瞥了眼赖大的惨样儿,说:“他被我打成这样,再喝这毒茶,真有毒也像没毒。” 林松就突然抓住一个宁府的下人,硬把毒茶给他灌了下去。这才转身冷声道: “珍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不愿追究过多。若这茶里的药,是迷药等物,这老货一个人死了,也算罢了,我不再追究。若是剧毒,我们要么报官,要么我就带着这老货,找老太太讨公道!” 这话一出,喝下茶的下人先喊了起来,高声道: “这就是迷药,只是混了神——”他话到一半,猛地掐住了咽喉,死死的盯着赖大,口鼻溢出发黑的血。“这不是我……” 第四十四章 贾珍挂彩 他这一倒。 别说贾珍等人,林松自己也吓了一跳。怒视着贾珍,林松怒骂道: “好你个老东西!我本以为你是用迷药把我们两个绑了,让我们丢丢脸,原来你是冲着我的命来的!” “子松、松儿,为兄绝无此意。我就是再混账,也绝不可能冲着你的命去!”贾珍一时也慌了。 但喝了茶的人,倒在地上,没多久便失去了生机。瞪着眼睛气绝在众人面前。 贾珍没了以往的张狂姿态。拿着装满凉茶的茶壶,将茶水全倒在赖大脸上。揪着赖大的衣领逼问道: “你怎么能用剧毒的药!你安的什么心?!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赖大还怔怔的,沙哑着声音说:“大爷,我怎么可能用剧毒,我……” 林松就把包着毒药的小包举到赖大眼前,冷声道: “这不是你的?” “这……”赖大看着抱着药粉的纸包,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但他知道,这件事无法善了。他看了眼死去的心腹,拼命的说: “大爷,这虽是我买的,但他们都能作证,我买的是蒙汗药。在薛家药铺买的蒙汗药!他们,药铺的人,都能作证。我怎么敢向松哥儿下毒咳咳…” 他说着就咳出血沫来,陷入林松的一脚不轻,已经伤了他的脏腑。 但他顾不上疼,拼了命的向自己的心腹喊: “你们说话啊!” 这些小厮才如梦方醒一般,纷纷说道:“我们在薛家的药铺买的,要的是蒙汗药,给的也是蒙汗药。绝不是什么毒药!老爷、林大爷、琮哥儿,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信,我们可以找药铺的人对峙!!” 话说到这里。 贾珍突然回头瞪向薛蟠,寒声道:“是你吗?” “你问我作甚?我日日和你在一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薛蟠平白摊上这事,也觉气闷的很。 他们本想把林松迷了,扒光和良家女儿放一块,等他快醒的时候。让这女儿的父母去捉奸,然后他们装作路过,逼林松认下这一个外室。若不想文亭侯知道,就只能任凭他们拿捏。 谁想要他的命了? 薛蟠忍不住说:“我们再恼你,不过想要你一个把柄,出口恶气。我们怎么可能要你的命!” 贾珍平静下来,也说:“我们早就知道。今天你和环儿、兰儿、琮儿三个,约好了一起吃酒定茶馆的名字。若我要他们毒死你,岂不是他们三个也要跟着死?这事如何使得?” 他话音才落下,脸上就挨了林松一拳,哎呦着倒在地上,还仍说道: “林松,你别忘了,我可是……” 他话未说完,就又挨了林松一巴掌。 林松就指着他的鼻子喊道:“好啊!左右没好心,还说什么?” 抓起眼看又闭上眼睛的赖大,和死去的下人。林松就往外走,口里嚷着: “我敬你一句大哥,看你是亲戚。和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说了这么久,才知道你们这一帮子,只把自己当人看!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到衙门分真章!” 一句话就让贾珍忘了脸上的疼,上前猛抱住林松。忙喊道: “千错万错,都是咱们自家的事。我们去见老祖宗,我这老脸不要给你磕头!” “老脸不要?你们宁国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还有什么是干净的?你有什么脸能要?再不放开,我要你好看!”林松已然暴怒。 薛蟠也知道此事万不可见官。 意图毒杀文亭侯独子的罪名,两家从此陌路不说,最后担责的肯定不是贾珍! 他忙想开口,但林松已经拖着贾珍要出去。 正要出去时,贾琏和贾宝玉一同急步走了进来。 看见贾珍脸上带伤,却仍死命抱住林松,求林松去见老太太等语。 贾琏吃了一惊,连忙拦住林松,笑道:“好兄弟,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你快跟我走。自然有老太太给你讨公道。”说着又瞪向贾珍,怒道: “珍大哥,你这是做的什么糊涂事?如今老太太她们都等着你,你还在这里拉扯什么?今天的事,老太太可不饶你们!” 他说着。只见林松绕过他,仍往外走。 贾珍也忙去拦,口中不住的说:“你听见了,老太太会给你主持公道。随老太太怎么罚,我都认了!” “您认什么?您是世袭的三品威烈将军,您就是毒死我,又有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着,林松又拿赖大狠狠的将贾珍挥开,怒骂道:“你这个黑心窝子的腌臜货!今天的事也不必劳烦老太太,咱们官衙里见真章!” 贾珍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老腰就开始喊痛。 贾琏和贾宝玉见此情形,都拦着门,说:“松兄弟,咱们两家一向亲如一家,有什么事要闹的官府去?你跟我们走,老太太最是疼你,此事定给你一个交待!” 贾琮也说:“我们也没事。老太太最疼你,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林松看着贾琮,声音冷的吓人,“若我们喝了那茶,还能站在这里?他差点要了我们的命,你还帮他说话?下次他毒死你,你才甘心?” 贾琮低下头,不敢再言。 贾琏立即品出别的味道来,忙回头向旺儿使眼色。 旺儿也是个伶俐的,见贾琏使眼色,忙骑马回去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荣国府的众人。 这些话可让荣国府的人惊到了。 贾政等人忙又去请了林如海,和林如海等人一同拦了过去。才发现,林松还在悦红楼。 多亏贾琏和贾宝玉将他死死抱着,另有贾珍、贾琏等人的小厮,以及悦红楼里的壮汉一齐拦着。林松才没出去。 等林如海、贾政等人到了。 人都散开。 林松还是满脸不忿,贾珍薛蟠两个,则是不敢抬头。 但林如海只向身后的长随说:“送松儿回府。” “我不回去!”林松指着贾珍说道:“他命赖大去毒死我,我不回去,我……” “回去!”林如海的声音严厉。 “不回!” 贾政在一旁,看他们父子有吵起来的趋势,忙说:“如海,此事非同小可。让他留下。” 贾赦也说:“松儿一向喜欢宝玉,让他同去,和宝玉他们顽。” 林如海这才松动了些,没再多言。命林松同去。 悦红楼下已经没客人在,只有人在打扫,看见上面有人下来。连忙避开。 看着一向被人恭维的贾珍,斗败的公鸡一样如丧考妣的走在最后,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甚是狼狈。 第四十五章 府伊 等到了荣国府。 林如海等人才在前面坐了一阵,就纷纷走了。 林松想跟上林如海,只听林如海说:“你小孩子家家,跟我来做什么?你在这里等着。” 贾琏也来拦住林松,笑道:“松兄弟,喝茶。” 林松不喝茶,想跟上。 但贾琏、贾宝玉,乃至后面赶来的贾环等人,齐齐的拦住他。 林松终是没能跟上。 林如海再命人来唤林松时,天都将黑了。 林松来到林如海面前,只听他说:“你也别恼,我自有我的道理。” 说毕。 林如海上车,林松在外面骑着马跟着马车慢慢走。 家中黛玉和苏氏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林如海也不许林松提。 今天的事就好像没发生过。 却没过几天。 京中突然出了一件事。 宁国府袭爵的贾珍,竟和他老子一样,迷上了求仙问道。上书把爵位传给儿子贾蓉,自己要上山寻道。 这事才罢了。 而他的儿子过阵子来了京城,袭了爵之后。以妻子又有身孕,人在扬州城不便挪动为由。离大宥城而去。 这件事一出。 知道贾珍本性的人都纷纷感叹。 贾珍这个无道的人,怎么生出一个痴情的种子来。 林松得知这事,也不多言。在家里好一阵子没出门。 贾环倒是写信来了,还提了贾兰二人,说是以后不能外出云云。 林松只在心中交待他好好读书等语。 此后数月间,林松便是出去,见的也是苏柘等人。偶尔碰见五皇子秦彻和忠顺王世子。 林松对他们也只是敬而远之。 反倒是忠顺王世子在和林松擦肩而过时,狞声道:“真可惜。” 林松听见这三个字,脑海里直接蹦出赖大身上搜出的毒药。 但一瞬过后。 林松又敛起笑容,和他们擦肩而过。慢吞吞的晃到凝脂楼外,在外面看了一眼。 凝脂楼的生意依旧很好。 虽然没再推出新的产品,但市面上的用品,凝脂楼的质量总要更好些。 如今这三个字也是招牌了。 也让林松手头极为宽裕,再走一阵,转个弯。就是不温不火的西游茶楼。 简单干脆的名字。 今天茶楼中演的是三打白骨精。 林松在外面看了一眼牌子上的字,便走了进去。发现这里大人没几个,小孩子倒是扎堆。乱哄哄的说: “唐僧,这是妖精。” 林松看向台上。 唐僧正在念紧箍咒,孙悟空倒地打滚。终于孙悟空逃走,唐僧被白骨精捉到妖洞。 一帮子小朋友大喊活该。由妙龄美人儿扮演的白骨精无人问津。 反倒不少孩子等着毛脸雷公嘴的孙猴子现身大展神威。 林松看了一阵,转身离去。颇为悠闲的在街上走着。 如今贾环对他无话不谈,荣国府的大小事情,只要是贾环知道,就全要写给他。 史咏怀已经是他的挚友,反倒是苏柘和他的关系远了些。只是苏家的苏如意来林家的频率越发高。 秦彻这个皇子有心招揽他。 但林如海占当今圣人,他也未曾表态。 林松想到这里,眉头轻皱。 林如海如今虽然是文亭侯,官职也在这几日又向上提了提,却离实权越发的远。可林松和五皇子偶遇的频率却越发高。 想着,再要向前时。 一个文人装束,面方口阔的年轻男子拦在他面前,笑着拱手道: “子松兄,大半年未见,近来可好?” 林松一时没认出来是谁,却仍然拱手笑道:“好,好。”说着,就要走开。 而这个自来熟的人当即挽着林松的手,向身后的人说:“这正是我向你们提过的,盐课林老爷之子林子松。扬州城年纪最小的案首。” 林松闻言,心中思索他是谁。 只听对面人说:“原来是林公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如云程兄所言,是一位庭兰玉树般的佳公子。” 朱云程当即笑着说:“那是自然。”他说着,又笑向林松,说: “子松兄,正巧碰到你。我和周兄同道而来,我们在一个院里典了一间屋舍,你若不嫌弃,去坐一坐如何?” 林松闻言,笑问道:“是周鲤兄么?” “正是。”朱云程笑的极为灿烂,许是为了向新朋友证明自己的能耐,再三相邀。 林松随他前去。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巷,走进其中一个院子,一个粗壮的妇人正扯着嗓子骂丈夫。 突然朱云程等人带着林松进来。 她看林松身穿石青色锦袍,腰间坠着美玉。头上簪着玉冠,更兼鬓若刀裁,目若点漆。虽未言语,但没笑也好似带着三分温和的笑意,让人无端想到‘温润如玉’这四个字。 她想上前。 却不料朱云程一进来就向侧间喊道:“周兄,子松来了,你还不出来吗?” 话音落下,就听见侧间内一阵响动。很快周鲤便板着一张小老头似的严肃脸,出来向林松拱手道: “不知子松前来,未能相迎,还望子松莫怪。” “是要怪你。”林松当即笑了起来,上前拉住他,又笑道: “你父亲是我师父,那时我住在你家苦读经书,如今你来了大宥城。却一声信儿都不给我,若非今日偶遇云程,我要等到何时才能知道?” “我才到,尚未递帖子前去拜望,故迟了。”周鲤依旧一板一眼。 林松知道他古板,只笑问道:“是拜望么?当初我在扬州城,曾住在你家里,如今你来大宥城,为何不住我家里?” “我……” “可见是嫌我。好在是我先知道你来了,若等家父先知道,少不得喊了我去,细论尊师之道。”林松直接下了结论。 周鲤见状,垂眸道:“子松,我无意攀附。”说完,便要回去。却被林松拉住硬出了门。 他想再次拒绝,而林松只一句: “我林家数代累积,孤卷珍籍不计其数。你若不去,只怕是古书蒙尘,空余……” “我去。”周鲤秒答。说完就要去收拾东西。 想显摆自己能耐的朱云程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进去嘴。如今周鲤去收拾东西,他刚要开口,就听林松说道: “也不必多拿什么,有现成的东西给你。”说毕又回头看向门外的多福,笑骂道: “你们两个懒货,还在快进来,帮周兄收拾。” 多福忙进来,走进侧间帮着收拾。 朱云程再想说,偏林松又拱手笑道:“多谢云程兄带我来此,待我回去,定备礼来谢。” “举手之劳。”朱云程顾于身旁的朋友,只能笑着说道。 第四十六章 牵扯 被人这般坚定的维护。 林松心里有些无所适从,一声谢谢。却让林如海皱起眉,说: “休要做女儿姿态!” 林松正感动着,此话一出,抽着嘴角看向车厢一角。 两人相对无话。 当夜。 宁荣二府同时送来歉礼,林家拒收。 而钟明已迫于压力,只能查案。 因贾珍亲口说出是为薛蟠出气等语。加上那帮小厮招供,药来自薛家的铺子,且此事本就与薛蟠脱不开关系。 第二天一早。 林松好好的在林家,贾珍在宁国府养着。薛蟠坐立不安的一夜过去,一大早就被拿下了狱。逼问是不是他故意让药铺的人,用毒药混作迷药。 而这边还没平,又有一家来报案。 说是家中老人失眠成疾,安神药吃了无用,无奈从薛家的铺子里买了迷药。 却不想一副药下毒,老人掐着喉咙身体佝偻如虾,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口鼻流血毙命当场。 如今来状告薛家药铺假药杀人。 钟明已立即将这件事告知林、贾两家,并邀两家一同出手查验毒药来源。 却不想一查不要紧,直接牵连到忠顺王府门下的商队。 因为这批牵机药做法奇特,价格奇高,寻常铺子做不出来。很轻易就寻到忠顺王府门下。 因为只有他家门下,有一家专制奇毒的铺子。 钟明已得知牵连到忠顺王府,越发不愿再查。 却不想林、贾两家直接捉了这个铺子的所有人,交由他拷问。 钟明已不想再牵连一个忠顺王府。 只是宁荣二府加上一个文亭侯,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再来一个忠顺王。 钟明已想死。 但已经由不得他。 而忠顺王世子,托苏柘邀请林松,在府外相聚。 林松去了。 阴沉着脸的忠顺王世子越发像个粗黑的野兽,环眼里更带着野兽一样的残忍凶光。 林松看向苏柘,苏柘摇摇晃晃的后退,苦笑道:“今天家中老嬷带如意出去买糖葫芦,至今未归……” 忠顺王世子则看着林松,狞声道:“这件事,我们各退一步。我代表忠顺王府立誓,再不与你林家为敌,就放了苏如意。” “你刚才逼苏柘来找我,是用苏如意做要挟,是。”林松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 “你堂堂忠顺王府世子,一个药铺却让你做出这种事情,这个药铺里藏了什么秘密?” “我只是不想让我父王怪罪!”忠顺王世子狞声道,本就满脸横肉的黑脸越发丑如夜叉。 林松却接着说:“你们家的药铺,制毒的手段非同寻常,是不是你们有一种药。可以慢慢的损伤人的身体,能让人悄无声息的死去。那种药无法被发现是毒药,只能被判定为——心疾。” “你胡说些什么?!”忠顺王世子脸色难看的抓紧了袖中的毒粉。 林松却说:“我胡说什么?我在扬州城中了案首,当天夜里我等在教坊司庆祝。凡喝了酒的,都得了莫名其妙的心疾。你说,这心疾是怎么来的?” “扬州城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年幼时,也险些死于心疾。幸得一癞头和尚赐下奇药,侥幸活命。你说说,我为何有心疾?”林松声音缓慢,却越发的咄咄逼人。 “那根本不是什么心疾。你家的药铺有一种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才出生的婴孩吃了,是先天不足。那些偶遇急事的人吃了,自然是急出来的病症,总归无法被判定是毒!” 林松笑着鼓掌道:“这些年里,京中各家染心疾的人多不多呢?” 话音才落。苏柘就说:“远的。圣人之母,原孝纯贤皇后,因太上皇欲让位于幼子,置太子于不顾。突发心疾,半载而终。圣人因母亡,悲痛欲绝,也出现心疾之证,幸多年精于保养,已然无碍。此外还有林侯、北静王独子等人。近的则是皇二子、太师方正则、兵部戚成……” “够了!”忠顺王世子忍不住高喊起来,扬声喊道: “他们突发心疾,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随口说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毒。你就历数历来心疾亡故之人吗?纵使我绑了苏如意,我也没伤她,苏明德,我们认识多年,你就这样对我?!” 忠顺王世子话音落下,林松就见苏柘的脸飞速的扭曲起来,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啐! “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东西。”林松漆黑的眸子中满是厌恶。 忠顺王世子闻言,冷笑着向林松挥出拳头,却没打到出去。而是扬出毒粉,洒向林松的同时,又撒向自己。 林松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毒粉有一点落在他的眼睛里,自己也吸入了一点。 “有的毒药,见血封喉。而这一种更狠,哪怕只吸入了一点点粉末,也会死掉。” 看着闭上眼睛,捂着嘴迟迟没有抬头的林松。忠顺王世子吐出一口血,笑的极为灿烂。 林家只有一个男儿,林如海也快死了。但他忠顺王府,却不止他一个儿子。 “林松,你别走那么快,你父亲很快就能在地下和你见面。对了,传说你有一个跟月里嫦娥一样的绝色姐姐,你放心,她不会死,她会生不如死!哈哈……” 忠顺王世子才笑了两声,就被林松一拳打趴在地上。那凶残的力道,哪有中毒的迹象。 毒粉向四周飘散,忠顺王世子身后不远处的苏柘还在掩面后退,拉开距离。 “幸好我早有准备呢。”林松才吃了洗髓丹,后退几步甩了甩手,才回头笑道: “五殿下、环儿,难为你们了。” 说罢。 一直垂首站在不远处,小厮装扮的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而苏柘也参笑道: “多谢五殿下前来,柘感激不尽。” “明德子松同时相邀,我岂能不来。”看着还剩一口气的忠顺王世子,秦彻忍不住想上前问,而他还没问。 贾环先攥着拳头要要打。 林松忙道:“莫要过来,这毒粉太过厉害。我吃了癞头和尚给的药,才不怕。” 第四十七章 名单 他们二人这才煞住脚。 而这个时候,忠顺王世子才意识到,他慌神来找林松的时候,就被算计了。 “你们!”他又吐出一口血,瞪着环眼,无论如何都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身后。 苏柘冷冷的说:“鸿轩,我们相识多年。你凭什么认为,你捉走了如意,我就只能听你的话?” 秦彻则叹道:“贾家的人在你家铺子查出来一个用毒的名单,我原以为,那是假的。” 忠顺王世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偏秦彻又说:“你一向没脑子,回回被明德耍弄。如今事到临头,你为何认为自己能拿捏住明德?难道你一着急,就聪明了?可惜忠顺王,原本死不承认,罚一罚也就算了。但有名单,你忠顺王府安能善在。” 忠顺王世子看着摇头叹息的秦彻,终是吐出最后一口血,瞪着眼睛去了。 看他去了,秦彻才又叹了口气,“真傻,我随口说一个名单,你还真信了。子松,让人好好在药房找一找。” “多谢五殿下。”林松拱手道谢。 秦彻摆摆手,想笑却笑不起来,到底自幼相识。如今忠顺王世子死在他面前,他心里并不好受。 林松见此情形,和贾环一起离开。 留下苏柘和秦彻站在尸体两边,相视无言。 林松和贾环已经上了前往忠顺王府药房的马车,这个药房已经被封了。 林、贾两家的人日夜查看,此外还有官府的人。 林松两人为了不落人话柄,先把忠顺王世子已死的事情告知了林如海、贾政和钟明已等人。以秦彻从忠顺王世子口中套出名单为由,邀众人一起,前往药房翻找。 但药房所有东西都搬到外面找遍,每一本书籍药方等都查阅完了。 那本名单依旧不见踪影。 哀痛欲绝的忠顺王还在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害死我儿,还没找够吗?” 钟明已不敢再找。 但林松和贾环还在认真搜寻,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林松四处找不见,又见这个药房,偏偏中间用实木隔断。便走过去,屈指在木墙上敲了起来。 忠顺王的眼神一变,眼看林松要继续敲下去。他捂着心口,大叫道: “竖子!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寻太皇,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钟明已想劝,却发现林如海和贾政都看林松慢慢敲木墙。钟明已只能干等。 木墙中间的一角的地方,果然声音出现不同。 林松又复敲了一阵,确定声音空洞。 便运起龙象般若功,将内力汇聚一拳之上,猛地轰向木墙。他明显高估了木墙的硬度。 一拳过后,一个明显的拳洞出现,露出夹层中碎了一角的书。 好在这个书不是名单,而是临时藏起来的毒经。 更秒的是,他们好像认定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发现。毒经、解药、名单乃至部分私密的帐本子都在这里。 但一个名单就够了。 忠顺王捂着心口险些抽了过去,却仍强行稳住,低声道:“这个名单,你们不能拿。这……” 他还未说完。就见林如海拿起名单,翻看几页后,将前几页的一并撕去。撕完就举着那几页,命人拿来火盆,当着众人的面,将撕掉的数页放到盆中当众焚尽。 第四十八章 外客 忠顺王看着这一幕,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伸手指着林如海,气急败坏的喊: “你可知道你烧了什么!?” “忠顺王说笑了。这就是完整的名单,不信你问贾大人和钟大人,这份名单是否齐全。”林如海看着火盆中的纸张烧尽,就命人拿走。笑着向贾政和钟明已说。 贾政点头笑了起来。 钟明已心道不妙。但事已至此,对上林如海的视线,他只能跟着点头。 忠顺王看他们如此,却突然大笑起来,“林如海!我不能活,你就能活吗?” “不劳王爷费心。”林如海不多言,只命人将木墙全部拆开。 桌子等凡是有可能加塞的地方,也全都打开。 又搜出一些藏的极深的本子来。 忠顺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而这事早已超出钟明已能管的范畴。 他能做的只有和林如海、贾政两人一起,带上物证,去见当今圣人。 内中是何情形。 林松不知。 只知道贾珍降爵一等,罚俸三年,所捐官职一并去了。 赖大就惨了,合族被捉,从上到下无一幸免。 忠顺王的名单牵扯太多,钟明已带人查抄忠顺王府。忠顺王府亲眷皆收监,忠顺王判斩监候,秋后问斩。 林松收到一串珠子做安慰。 只可惜没两日。 太上皇便以天子当体恤旧臣为由,赦免了忠顺王府女眷、幼童。 圣人仁孝,只得依从。 又半个月过去。 太上皇又以忠顺王世子惨死为由,赦免了忠顺王的死罪。还免了忠顺王世子的罪责,准他以世子之名下葬。 又不知历时几何。 忠顺王出狱,只是忠顺王府已被查抄充公。 他们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钱财,在大宥城置办了一处宅子安身。 林松本想寻机会,弄死忠顺王。 却被林如海拦住了,只说:“不必我们动手,他必死。” 林松忽然想到苏柘口中,突发心疾的孝纯贤皇后。 他眸光一闪,只让人盯着忠顺王如今所住的地方。还没盯几日,就有苏瀚清上奏,例数忠顺王及忠顺王府子弟罪行七十八条。 其中虽无谋逆谋反等大罪,但如抢占民田、欺压百姓、逼贵为贱等等,证据确凿。 圣人大怒,赐忠顺王四十杖。全族流放。 林松在林如海的书房里,看到那些罪责,心中轻叹。 贾珍已经被忠顺王给盖倒了。 甚至没人再提贾珍,都在极力扳倒忠顺王府。 贾珍这个事件的引发者,中毒之后一直在宁国府养着,就连问话什么,也要人代为回话。 薛蟠至今没能从狱里出来,唯独贾珍一直在家里躺着。 林松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一直是被动的,贾珍要为薛蟠出一口恶气。用大半个月的功夫盯他的行程。让赖大去做。 若非赖大没把他放在眼里,临时让人去薛家药铺拿了药,临时找人下药。纵使他身上有洗髓丹,中毒就是必然。 而忠顺王世子对荣宁二府的事竟那般清楚,提前把蒙汗药全都换成毒药。 真是高下立见。 正想着,林松手中的信件中抖出来一个纸片,捡起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毒药,无关北静王府。 林松看着纸条,低声道:“忠顺王府似乎和北静王没有交际。” 说着又把纸条夹了回去,继续翻阅信件。 信件很多,很杂。 各家皆有。 正看着,外面有人送来一封来自苏柘的拜帖,及一封周孝言的书信。 林松一喜,旋即皱起眉头。接过来一看。 苏柘自是前来赔罪。 那日忠顺王世子为了逼苏柘邀他出来,不惜捉走了苏如意。那个嚣张矫情的小丫头被找到时,人都吓木了,听说现在在家里还是呆呆的。 林松无意苛责,只看周孝言的信件。 周孝言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美文。但信息量一点都不多。 只是林如海写信派船只,言辞恳切的请周鲤来京待考。周鲤在路上,刚巧缺个同行者。 于是。 周孝言想起朱云程是他旧友的弟子,朱云程便和周鲤一道来了,希望林如海收留朱云程。 林松看到朱云程,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鲤也罢了。 周鲤为人严肃刻板,最重规矩,绝不逾矩。既不喜欢攀附,也没有小心思。 但朱云程…… 想到那日朱云程对喜儿说的话。 林松眉头皱的死紧。 朱云程未必是恶人。 但初见就能口无遮拦的将他的身边人和妓子做比较,又自来熟的很。 万一他一个人在院里乱走,误入内院,再惊扰了黛玉。 林松顿时一阵摇头,眉头皱的死紧。 但看信上,人已上船等字眼。 林松喊来管家霍平,问道:“除了二门,还有哪里能进内院?” “除此,只有最边上我们的住处,还有一扇门。但那里亦有人看守,等闲人进不得。” 林松闻言,细想了一阵。说:“将有外客来住,不比往日,该注意些。 让人把我的东西挪到前院,除贴身伺候我的几个。剩下的小丫头,问我姐姐和太太要不要,不要散在院里。前院另挑些年纪大些的,管扫洒等事。” “是。”管家闻言,挤着眼贼笑道:“包管大爷满意。”说着就要出去安排。 林松扶额道:“什么满意不满意。三十四岁的妇人,能扫洒……” “我懂。”霍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着胸脯说道: “我保证燕瘦环肥,各色俱全。” “全……” …… …… 院子最终还是定好了。 三个人的院子,离大门哪里近些。到林如海的书房就要费些功夫,想到内院更是难上加难。 这三个相邻的小院子环境清幽的很,总的被竹林环绕。 这本是一个院子,中间的大房是阔朗的书房,错落着五间小房。 林松命霍平,让人以珍树名花分隔开来,围绕书房分成三个小院。 出小院便是一片竹林,一条林间小径出去,便是林着一弯碧水的学堂。 新腾出来的学堂,出学堂没多久就是林家侧门。 出去就是街,随人逛去。 伺候的人除了几个年幼的小丫头,就是三四十岁的妇人,还有几个年迈些的老妇。 可以说,这个地方安静又清幽,各种布置也极好。离长辈远些,定不常来。除了没有美貌丫鬟,也是个极适合温书的好地方。 林松知道,自己的做法,反应或也过度了些。 但苏氏自得知有外客要来,还特意告诉他,只逢节晚间来见一见便罢了。 林松才知道,他是过度了,但不是非常过度。 除了贾宝玉那个例外,兄弟姐妹本就不住在一处。 第四十九章 客至 周鲤二人来信之后,大半个月后,船才行到大宥城外。 冬雪初下。 两位南来的远客初次见雪,虽然冻得耳朵通红,也不忘探出头来看雪,伸手接雪。 林松穿着石青刻丝灰鼠鹤氅,笑着拿了崭新的大氅为他们披上,笑道: “趁没起风,我们快走。” 众人一起上了车,周鲤还如在扬州城时一样拘谨安静,倒是朱云程一路问夸这夸那。 等过了文亭侯府的门,虽林松先见过了林如海。他们两人跟着林松走了好一阵。才终于看见远处的竹林。 过了河就是学堂,那一间敞亮的大房挨着竹林而建。远远看去,翠竹白墙,镂空的雕花窗桕垂着绯色的窗纱,高高翘起的飞檐上趴卧着兽头 等过了桥,离得更近时。只见里面是布置好了的学堂。 林松在前面摊摊手,很无奈的笑道: “倒是要等过完年,才有人来教我们,书倒是足够多。”正说着,已经在竹林中转过弯,看见前方的院门。 周鲤看见门,忍不住笑道:“这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既然你们来,当然要多准备些。”林松说着,又是一笑,进去迎面便是一间宽敞的大房,里面满架子的书籍让周鲤连连赞叹。朱云程的夸赞之词更是多的数不尽。 林松又笑道:“不止如此,这个地方离大门近。无论是在府中读书,还是外出会友,都方便的很。” “多谢。”周鲤看林松想的周到,后退一步便要拱手深深一拜。可他剩下的话还未说出。 朱云程就连拜了三拜,大笑着向林松说:“子松兄,这等恩情,可让我们怎么还呢。” 林松只是一笑。 林家接的是周鲤,朱云程只是顺带。若只有周鲤,他就不必搬家了,周鲤最是规矩,从不乱跑。 而朱云程已经笑着选了左边的小院。林松见状,笑着向周鲤说道: “我们随他进去。” 说着就一同过去。 里面丫鬟都是一样的,三个小丫头,四个小厮,并仆役若干。 林松只比他们多两个大丫鬟。 没错,就是两个。 自从得知朱云程也要来,喜儿连续几日眉头未曾舒展,说什么也不肯香菱跟过来。 而香菱执意要来。 几次三番过后。 恰好黛玉来看林松,看见她们争执,便笑着拉走了香菱。 剩下的丫鬟也都散在院里,只剩喜儿禄儿跟过来,仍伺候林松起居。 余下也都一样了。 只有喜儿仍觉不够,林松去接这里二人时,颇为记仇的喜儿还在喋喋不休的交待禄儿以后不能乱跑。 到今日,安顿下他们。 林松回到自己房内坐下,看喜儿的眉头仍皱着,忍不住笑道: “过去多久了,你还记着。” “一辈子也忘不掉。”喜儿皱着眉头,又拿来暖炉给林松。 林松坐在炕上,倒是不冷,笑着将暖炉还给她。又笑道: “真要记一辈子?” “幸而他是在那边说的,这里只有你我知道。若她们知道这话,还不知道要用这话,笑话我多久。您和禄儿她们也就罢了,爷自然信我,禄儿她们也只是玩笑一阵。但眼红我的人本就多,若是听见笑言传出些风言风语,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呢。”喜儿说着,眼睛就有些红了,又小声嘟囔道: “我爹可是秀……” 林松隐隐听见一个秀字,想问她,但想她从不提及家中的事情。便罢了,只笑道: “才十四,就想着嫁人了,还是再伺候我两年。” “谁想着嫁人了,人家没有。”听见林松的话,喜儿一时又羞了起来。 林松笑看着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立志外嫁,好脱了奴籍,到外头做正头娘子。也不强求,笑道: “大抵是个老实本分,知冷知热,会疼你的人。” 直羞得喜儿满脸通红,娇声道:“早知道那姓朱的不是好人,才一来,爷就跟他学坏了。净说些取笑人的话。”全忘了她自己是怎么取笑香菱。 正说着,禄儿掀帘子进来,搓着手道: “这是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喜儿忙答,说着又怕禄儿问,反倒先质问禄儿,道: “才交代你不要出去,刚才是去哪了?” 禄儿本就有些笨笨的,闻言咧嘴憨笑道:“之前我托雪雁她们描了好些花样子,要做新衣裳的。才想起来,刚巧今天发月钱,我就一并领了来。”说完就把月钱都给了喜儿,把花样子放到一旁的箱笼里。才又笑嘻嘻的说道: “你们说你们的。我娘也分到这里管厨房,刚才还在给我烤芋头,我要去吃了。” “就知道吃。” “你不吃,我就不给你留了。”禄儿说着,翘着下巴摔帘子出去。又隔着帘子说: “专门挑的好芋头,你快出来。” 惹得喜儿指着帘子说:“你瞧瞧她,有了老子娘,甩起脸色了。” 说着也跟着出去了。 林松不爱吃芋头,在屋子里静静看书。 时间到了,就出去练枪。 练了那么久的霸王枪法,霸王枪多次升级,如今的外观可以说是花里胡哨。 漆黑的枪身布满纹路,纹路的缝隙中似有鲜血在流淌。一直蔓延到大的有些浮夸的刀刃上。这霸王枪拿在手里还不明显,缝隙中的红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挥动起来就不一样了,仿佛是仙侠类游戏中击打特效一样。速度一快,就在林松手中自带红色炫光。 偏偏练了龙象般若功,如今已经有六龙六象之力。寻常的长枪在他手里轻飘飘,毫无手感,还唯有这把中二霸王枪,分量一直刚刚好。 林松只能找个角落,被动接受这份中二。 时间依旧慢慢的过去。 不会因周鲤和朱云程的到来而停留。 而一场雪后,久久不见第二场雪。贾环写了邀请贴,邀林松前往茶楼小聚。 林松知道,自贾珍的事结束后。 贾珍固然在宁国府闭门不出,但贾环却因贾政支持他来寻林松,在荣国府中渐渐也得意起来。 林松和周鲤、朱云程一同前往。 曾经的小冻猫子贾环打扮的光鲜亮丽,昂首挺胸的笑着迎上来,口中说道: “老祖宗为前阵子的事大动肝火,天天盼着你能和林姐姐来。他们想着那天的事,也不敢来请。凤姐姐就哄着老祖宗,用娘娘要回来的事才慢慢劝好了。却还是盼着你们去呢。” 听的林松忍不住笑道:“元妃娘娘,当真要省亲?” 第五十章 谄媚 “当真!”贾环说着,四人一同进去后。 他坐在林松身侧,想了一阵,才在林松耳边低声道: “珍大哥的事,就是娘娘去求了太上皇和太后,才轻判了。” 林松闻言,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 “娘娘,真厉害。”太上皇还能活几年呢? 贾环却又说:“说来还有一件奇事。已故的老北静王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个儿子,前来认亲。还拿出了信物,自言是外室所生,那外室死了,才敢来相认。 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北静王是圣人的亲兄弟,因已故北静王无子,当年才有林侯等人,极力劝阻太上皇过继。如今有人上奏,要恢复北静王水溶的皇子身份,另封。” “还有这事?”朱云程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林松也目光热切的看过来。 这阵子里的远,他也好几天没去翻林如海的书房。 竟是丝毫不知。 贾环越发得意的说:“前天的事情,圣人一直没有回答。朝中众臣也吵嚷的厉害。但也没个结果。” “你觉得呢?”林松笑问贾环。 贾环便笑道:“他本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小儿子,当年太上皇险些让位给他。只是当今圣人是太子,才免了。如今有机会,圣人又纯孝宽仁,继位多年,此事准定了。” 林松闻言笑了一阵,心道:曾经和自己夺位的弟弟,没杀了就不错了,还让他认回来。怎么可能? 而贾环像是得了准信,还笑道:“你别不信,现在多少人家都在向他恭贺。准定了的事,你就等着瞧。” 林松还是笑,笑了一阵,忽听贾环说: “秦钟死了。” “秦钟?”林松一怔,险些忘了秦钟是谁,想了一下,笑道: “他才多大,怎么就死了?” “染了什么病,被他父亲打了一顿,他父亲死后。他悔恨交加,本就有病,没几日就死了。”贾环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说: “宝二哥前个还为他吊纸去了。那哭的,一双眼睛核桃似的,那里是死了好友,分明是死了亲娘!”贾环说到这里,猛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赔笑道: “我这嘴,该打,该打!” 林松三人皆笑了。 朱云程还笑道:“一时失言罢了。三爷您只管说,我们都最是信服您,谁会往外说呢?” 贾环就指着林松笑道:“他若说我一句不好,我可真是有冤无处诉。” 林松笑道:“我还没说,这就开始伸冤。改明儿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免得受着没头的冤枉。” 一句话说的贾环忙起身又笑又拜,林松扶住他,他还说:“你是我亲哥,饶了我这一句话的错。” 林松也是玩笑话,随意笑两声就完了。 偏贾环坐下喝了半杯酒,突然说:“我听太太说起过,娘娘也想见一见你姐姐,等娘娘省亲那几日……” “快别说了。”不等他说完,林松就摆手笑道: “如今天冷了,她身上一直不好。虽说娘娘省亲还早,但她年年如此,你也有耳闻。若是那时还不好,冲撞了娘娘,岂不是罪过。” 贾环便问林松可去。 林松又笑了,“我一个外男,更去不得了。” 贾环这才作罢了。 林松也没再开口,只听朱云程开始对着贾环恭维谄媚。 一串又一串好话,才在荣国府有些体面的贾环听的飘飘然。朱云程自从得知贾环是荣国府的公子,对贾环的态度就全变了。 林松不以为意,贾环问他,他就笑答几句。贾环不问,他也不答。 以往朱云程的好话,实在太多。 但效果也是有的,临分别时。 贾环还是希望黛玉能到荣府小住,被林松婉拒后也不强求,笑着向朱云程说:“云程兄,明日可有空闲?冯大哥在锦香院隔壁订了席位,你可愿来?” “三爷相邀,我便是没空闲,也是有空闲。明日我定是第一个到的。”朱云程笑容满面。 等和林松两人上了马车。 朱云程忍不住哼起了曲儿,进林家的大门时,还忍不住向周鲤说: “往常我就劝你,满腹的文章,却是个哑巴,谁知道你是满腹锦绣,还是草包一个?你且看我?多学学。” 周鲤不屑他。 林松也只是笑。 朱云程还向周鲤说:“也不知这冯公子是哪家的公子,我可不能怠慢了他。” 林松才笑道:“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 “神武将军?”想起贾环的国公之子,朱云程心里渐渐有了成算。又向周鲤说: “我此行,周兄可想同去?” 周鲤眉头皱的死紧,冷哼一声抽身离去。 朱云程笑看着他走远,转头向林松说:“林兄,你看他,这般寡言刚直,以后能成什么?” “这性子,未来的路的确难行。”林松只是笑。 朱云程又说:“这等脾性,早晚要权势不容,黯然退场。也只有在林兄这里,他还硬得起来,若是旁人,谁理他?我最是瞧不上他这寡傲的性子。” “的确。”林松还是笑,笑着说:“如云程兄这般能言善辩的人,倒是不多。” 说着,一指书房的方向,林松笑道: “你且回,我先去拜见。” “若非侯爷收留,我岂有今日。我也多日未曾见过侯爷,林兄,请允我同去。”朱云程当即向林松拱手,极恭敬的姿态。 林松不由得一笑,随口糊弄道:“他们宴请,从来都不止一家的公子。家中有百万之富的薛公子和荣国府那位衔玉而生的二爷怕是也在。我若是你,即可回去,好好穿戴一番,免得被比下去呢。” “此话有理,多谢林兄提点。”朱云程当即拱手拜谢,满口感激之言。 若非林松听惯了他的好话,只怕还信以为真。 两人行完礼分开而行。 林松在路上喃喃道:“朱云程这讨好连环炮真打的越来越响。”说着,林松拉过多福,交待道: “你快些走,赶在朱云程前面告诉周鲤,朱云程的话,一句都信不得。快去。” 多福赶忙去了。 而林松低笑道:“他那里是来读书备考的。” 第五十一章 引荐 书房中。 林如海刚坐下,打开一封来自荣国府的信件。 林松掀帘子进来,略一拱手就坐在林如海身侧。林如海便把信件丢到林松怀里。 林松拿起信件一看,只见第一句便写着: “老太太欲亲上加亲,请元妃赐婚。” 林松猛的站了起来,再看下方写的果然是黛玉的名字。他声音如夹杂冰碴子一般,“那贾宝玉虽然衔玉而生,聪慧异常。但文不成武不就,终日游荡在脂粉堆里,哪里是什么良配!” “此事让你做主,你该如何?” “……”林松一哑。 方法有很多。 放出口风,相中了哪哪一家。其他家族便会知难而退。但荣国府若是脸皮厚,放口风也无用。 临时定亲倒是可行,但迄今为止,他没有看到何时的人选。 而寻借口,让黛玉思念亡母,上山祈福,不问俗世。 贾妃一句孝心可嘉,堪为良配。她一开口,更是麻烦。 “今日环儿问我的口风,希望黛玉能在年节里前往荣国府。我以黛玉旧疾复发,婉拒了。不如做戏做全套,装作病一日重似一日的样子。 等年节一过,让人装成和尚道士,偶然路过,念一段奇异的句子,说一句不宜早嫁的话。再留下一件一眼能看出稀罕的东西,挂在卧室辟邪便是。” “亦可。”林如海摸着胡子,点头道: “先前玉儿先天有疾,用此计顺便脱了病弱的名儿,倒是极好。只是……” 林如海眼中带着疑惑之色,终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又是和尚道士?” “……” 林松沉默了,他之前提过和尚道士吗? “一个和尚或一个道士不够稀罕。自然是佛道齐出才好。”林松笑道。 林如海眼中仍带着疑惑之色,又问道: “什么样的和尚道士。” 林松看过红楼梦很多遍,当即说道: “当然是‘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一头疮。’的和尚,以及‘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的道士。” “何处寻这样的人?出去!”林如海当即怒目而视,以手指门。 林松忙解释道:“也不必真找到他们。找到一个长的不错,但头上有癞疮的人扮一下和尚,找个瘸腿的扮一扮道士。我再写一首好了歌给他们学着唱唱,教他们几句奇话,装模作样的混过去,也就是了。” 林如海仍沉着脸,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们?” “知道就是。”林松想到林如海遇事并不向他解释,他也不解释,只说: “有用便是。” 说着就让人放出风去,说黛玉的病越发重了。 等林松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如海的长随在前面打着灯,林松随后走着。 等到院中,多福追过来,向林松说道:“爷,您把朱云程给撵了。” 林松便到他们的房间坐下,听多福说: “我到了,才把您的话给周公子说了。他就来到院子里,我无处可藏,就钻进周公子的衣柜。您知道那姓朱的说什么吗?” “说什么?”林松问道。 多福气恼的说:“他说周公子走后,您就开始说周公子的不好。说您觉得周公子除了会读书,毫无可取之处。说他在环三爷面前像个哑巴,您觉得他丢脸,恨不得立即撵他走,只是碍于师徒情分。” 多福说道这里,气的在房里来回走,嘴里骂道:“他朱科是个什么东西?攀着周公子才来的咱家,却这样和周公子说话。爷,我恨不得立即出来撵那姓朱的走,偏周公子背靠着柜门,我只能在里面听!” “他知道,这些话绝非我言。”林松不以为意,只端起茶杯,慢慢饮着。 多福越发气恼,连连道: “周公子自然不信。可朱科他是什么居心?这般言辞败坏你,难道还留着他不成?” “时机未到。”林松仍在笑,笑着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喜欢攀附权贵,以此走捷径,本来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可他攀权附贵的同时,恶意打压,妄图将有威胁的人扼杀,便是是其心可诛。这样的人,谁和他站在同一高度,谁就遭殃,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永远失去向上的资格。” “公子?” “而且他在自寻死路,何必理他。带些礼物,安慰周鲤,并且让离他远些。顺便放消息出去,让世人知道,朱云程会在林家,是因为他护送周鲤来大宥城,沾了周鲤的光才能留下。”林松说着,起身一笑。 次日。 朱云程早早离去,林松便和周鲤一起,又去了茶馆二楼。 周鲤一如既往的没问等谁。林松安静吃茶,他也静静的吃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柘为秦彻打起帘子,秦彻进来笑道: “好你个林子松,我来这里吃了几次茶,你就摸准了我。居然请也不请,就让人在外面等着我们来。” 林松早已站了起来,笑道:“五殿下,林松失礼。” “坐下。”秦彻走到空着的主位坐下,笑容依旧。苏柘坐在他旁边,也笑着向林松说道: “若是怪你,五殿下怎么会进来?” 林松笑的惭愧,依旧拱手道:“五殿下宽仁。”说完便拱手深深一拜。 秦彻笑看着林松,笑着说:“子松不必多礼。”说毕又看向一旁安静向他行礼的周鲤,又笑道: “这位是?” “我在扬州城时,曾拜一名师。他是我恩师之子,周鲤。” “周鲤。”秦彻又是一笑,看周鲤的眼神有些玩味。 周鲤立即起身拜见,才一拜,就听秦彻道: “不必拘礼,我也是偷溜出来玩。”一面说着,一面细细打量着周鲤。 周鲤人还年幼稚嫩,但腐儒的味道已经散了出来。 秦彻见惯了老学究,看到这样的周鲤,笑道: “一看便是满腹文章的好儿郎。” “他读书多,遇书必读,也称得上无书不读、无书不晓。他来我家半月,那些藏书不知还剩几本,是他没看过的。”林松指着周鲤笑着说了起来。 秦彻我也,盯着周鲤又细细的看了一阵。笑问了几句。 发现各书中的内容,周鲤皆对答如流,虽然的确寡言安静。但才华已经在言语间显露出来了。 秦彻不由得多看了周鲤几眼,听周鲤所言。拱手贺道: “我先贺你高中,待你高中时,我自请你吃酒。”说着又向林松道: “有这样的好人,你也不早些带他来见我。” “我不好,可惜没有酒,我便自罚三杯茶。”林松便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刮了刮,才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要饮第二杯,手就被苏柘按住,只听苏柘笑道: “你那里是自罚,你分明是上了好茶,借故多饮。” 秦彻也笑道:“你想自罚,何必糟蹋这好茶。不如给我。”说着更是把茶壶拿走。 林松只得罢了。 把周鲤引荐给五皇子后,便开始笑言些趣事。对和贾妃、太上皇的事情决口不言。 反倒是秦彻几次欲言又止,终是苏柘笑着恭喜道: “听闻贾府省亲之园建成,贾妃也即将省亲。我先恭贺林兄。” “明德兄,贺错了。”林松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缕寒芒。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固然好,但这等荣耀,林家沾不起。 “我外祖母固然疼爱我姐弟二人,但到底是他家的荣耀,我们姐弟终究是外人。” “你们两家即将亲上加亲,那里是外人?”秦彻笑了起来。 林松也笑了,笑了两声就悲叹一声,闷声道:“亲上加亲?我姐姐自入冬以来,病一日重过一日,我们只盼着冬天快些过去。” “当真病的这样重?”秦彻听的心中一惊。 林松又叹了口气,道:“她是先天弱,胎里带来的病,从会吃饭便会吃药。也不知今年是怎么,格外重,她本就弱,如今更是……”林松说着,越发消沉,眼里也染上泪光。 第五十二章 舍我吧 秦彻见林松如此,当即收了再问的心思。 苏柘也说:“这定是有人胡说来的。”说着,他自罚了一杯茶,又笑道: “听说史家姑娘,又去荣国府小住了几日。年节才过,你们……” 苏柘才问完,就闭上嘴。 林松叹道:“实不相瞒。我并不讨喜,荣国府的宝玉最是厌我。何况又有贾珍的事,我也不想去讨人嫌。” 苏柘摸了摸鼻子,没再说。 秦彻也没有再提。 而林松突然问道:“我听闻,贾妃并不受宠,为何被封做贤德妃?” 这话到让秦彻端茶杯的手一顿,才说: “贾娘娘也是受宠的妃子。” “她受宠?” “那可是太上皇为父皇选出的妃子,与旁人不同,自然受宠。”秦彻又笑了起来。 林松忙告罪,不敢再问。 而秦彻不在意,还低笑道:“出身四王八公中一门两公的荣国府。以才貌入选,又是太上皇亲赐,她的地位非同寻常。贤德二字唯她能受,便是父皇,对她也格外不同。哪里能说是不受宠,她的恩宠,后宫有几人能比她。” 林松越发不敢开口。 一向爱说笑的苏柘也在一旁安静吃茶。 非同寻常,格外不同。这些字眼不像是宠妃该有的字眼,却都出现在贾妃身上。 听秦彻说到贾妃若有子,出生便是亲王也未可知等语。 茶楼雅间上越发安静。 秦彻过了好一阵,才笑道:“我失态了,各位勿怪。” 又谁敢怪他。 众人说笑了一阵,各自散去罢了。 等林松和周鲤回到林家,只见朱云程收拾好行囊,听说他们回来。 朱云程意气风发的摇着扇子,截住林松二人,拿出一张房契,笑道: “林兄,云程已有屋舍,请恕云程突然告辞。” “朱兄好运道,既如此,我这边让他们备车想送。”林松一如既往的笑着。 朱云程大手一挥,大笑道:“我来时也没带什么东西,便是此时的衣服,也是你林家所有。林兄不必想送。” 说完便接过小厮递来的包裹,拿在手中,要走时,还不忘向周鲤说: “周兄,我先行一步,你好自为之。” 周鲤漠然的看着他,并不理会。 林松更是平静,笑着让小厮接过朱云程的包袱。还让人找来这两个小厮的身契,让人追上去送给朱云程。 这两个小厮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跟着朱云程这么久,留着不如给了。 等朱云程彻底消失了。 林松就让人把院子的布局改了,原本的三个院,通回一个院,只在中间略做些分隔罢了。 朱云程原本的院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收走。改为下人房。 至于对付。 完全不需要对付。 三寸不烂之舌虽好,但讨好的对象从一开始就错了,再好的口才,也难逃陌路。 何况。 现在的朱云程只是小人物。 贾环、冯紫英等人必然不会死,但一个秀才你也敢搅和其中,那可是真的找死。 没几日。 林松就听人说朱云程如今是大宥城文人表率。率领大宥城内的文人,写血书,请当今圣人让北静王认祖归宗。 原本朱云程名声不显,此事一次。 朱云程立即成了大宥城的风云人物。被文人簇拥,受达官显贵的吹捧。 林松等人皆不参与。 年节将至,这些人却越发想热闹。 更有甚者,趁着腊八粥,以无偿散发腊八粥的名义,向百姓宣扬骨肉亲情难割裂,各自需归各自门。 但上面,依旧没动静。 林松问过林如海,林如海亦不言。 就这样。 北静王的认祖归宗一事,随着年节的来临,被搁置。 林家年节过的很惨淡。 林如海、苏氏和林松三人,纵使带上了周鲤,这一顿年夜饭也吃的寡淡的很。 而黛玉要装病,连年节也缩在屋里不能出来。 林松带上新年礼物,弄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才哄好了她。 而年节不久。 便是妃子省亲的盛况。 只是宫中大小妃嫔足有二十数人,省亲者寥寥。 吴贵妃出宫回返后,方是贾妃。 荣宁二府外先是一片死寂,没多久便热闹非凡。 内中是何情形,林松未去,亦不知。 直到次日才知道。 金陵薛家的薛宝钗,一首‘凝晖钟瑞’压倒荣国府三位姊妹。 贾宝玉作为贾妃的胞弟,贾妃要试他的文采。 世外仙源、有凤来仪、蘅芷清芬、怡红快绿、杏帘在望。 五处匾额,皆有贾宝玉来写。 前三个倒还顺畅,但时间终归有限,不可让贾妃久等。贾宝玉心中焦急。 但原文中,会写下一诗,掷与他抄录的黛玉,此时还在文亭侯府装病。 而原本是黛玉来写的世外仙源,此时也要贾宝玉来写。 四首变五首,还没人代写。 贾宝玉写到最后一首,真是才思枯竭,胡乱写了最后一律。 贾妃看时,绝口不提最后一律。夸了几句,便罢了。 贾妃终是没提什么赐婚的事,只是赐下礼物时,也带了黛玉的一份。 那礼物来到林家。 第一个看见偏巧是林松。 林松看着荣国府下人送来的新书、宝砚、新样银锞子。 这几样东西似带着寒气往他骨头里钻。 黛玉在文亭侯府,不在荣国府。 也拜见贾妃,也没写那首世外仙源。为何会得贾妃赐礼? 是他多心?还是这个世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人物偏离了故事的主线,就用力扭转,想让人物回归主线? 林松看着这几样礼物,口中说着会送给黛玉。转身就让人把东西放到他库房里,并且严词警告身边人。 贾妃赐礼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伺候数日,外面风平浪静。 林松和林如海才商议着,让那两个扮和尚道士好几天的人,唱着荒诞不经的好了歌,进到林家。 却不想他们进来之后,见到林如海和林松时。 前面已经有了和尚道士,和他们的扮相很是相似。前面的和尚还在大笑着指着林松说: “你侥幸来此,不隐姓埋名,反倒再三惹是生非。你当真以为,你有扭转乾坤之能?” 道士也说:“我劝你莫捞水中月,不饮镜中泉。今生命短皆前定……” 林松手握霸王枪挡在林如海身前,冷声道: “两位,系统懂吗?” 癞头和尚和破足道士从未听过,而林松的霸王枪已经砍向他们的脑袋。 按理说,凡间之物伤不到他们。但猛劈而来的霸王枪却让他们莫名恐惧,身体瞬间来到三米外。 带着红芒的长枪划破残影,林松并不觉得意外。依旧冷笑着看着他们,霸王枪在手中缓缓转了一圈,最终又一次对准他们二人的脑袋。 让癞头和尚彻底变了眼神,却突然嬉笑着指着林松手里的枪,大笑道:“舍我,舍我。” 第五十三章 癞头和尚 “你把这沾满血孽的东西拿在手里作甚?舍我!”和尚一面笑,一面落下泪来。 林松只说:“连系统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舍我,舍我。”和尚依旧在劝,正要口念一绝。 林松挥枪上前,一刀劈下,癞头和尚才说出一个‘意’字,枪刃就朝向他的面门。他急退数步,头上仍划破了一层皮,古怪的暗绿色脓血就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你怎么能挥动他!”那道士惊呼出声,见林松看向他,只听一声“佛生无量天尊。”他便没了踪影,剩下和尚捂着伤口,一时怔住。就他这愣神的功夫,林松的枪刃就横拍在他头上。 癞头和尚身体一抖,一头栽倒。 而他栽倒的同时,林松便听见一声提示。 【初次捕获妖物成就达成,恭喜获得‘捆仙索’】 林松听见妖物二字,看向癞头和尚的眼神就变了。当即拿出所谓的捆仙索,将癞头和尚绑了个结实。 绑上绳索的癞头和尚直接小了一圈,林松就把他绑在书房内的一个柱子上。 让两个伪装的人走了个过场,便对外宣称黛玉得奇僧相助,身体渐渐好转。 而癞头和尚在林如海的书房中,过了数日才醒了过来。 林松得知消息,当即赶了过来。 只见癞头和尚脸色煞白,一见到林松,就慌忙喊道: “我虽是妖物,但我是修功德,已在太虚幻境记名的仙人,你不能动我!” 林松看着他,轻笑道:“仙人?不能动我也动了,你人都被我绑在这里,说这话实在可笑。” “她们今生的一切苦难,皆是前世因果。你这般胡作非为,破坏她们的命格,等她们劫满归元,没人会感激你!”癞头和尚急声说道。 林松只冷笑道:“有没有人感激,有什么要紧?难道我做的这些事,是贪图日后的回报?你看清楚,我是林松,姑苏林黛玉的嫡亲弟弟,我要救她,谁都拦不住,你若胡言,我便先拿你祭枪!” 癞头和尚一噎,很快便再次说道:“你那枪,乃是沾满血孽之物,你用它,早晚……” 他话还没说完,枪尖就对准了他的咽喉。 “早晚什么?” “早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癞头和尚很识相的改口,甚至补充道: “绛珠仙子下凡,当然会一生顺遂。” 认怂的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愕然,甚至是无所适从。 “你有没有搞错,你刚才还在威胁我们!”多福指着他喊。 癞头和尚却理直气壮,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十几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你们一生不多短短几十载,于我等而言形同蜉蝣,你们哪知道我等生命的可贵!” “呸!”多福心里有些发怵,但也是个气性大的,照头啐了他一脸。 癞头和尚想发怒,但对上林松冰冷的眼神又不敢发怒。他身上的力量莫名的使不出来,此时为了活命,他只能低头赔笑道: “林公子,我身上有好些东西,您可以自己拿出来一观。” “我把你杀了,也能拿到。”林松声音冰冷。 癞头和尚眼神有些狼狈,沉声问道:“你若想杀我,便不会等到今日。你抓着我,想做什么?” “闲来无事,绑了你来耍耍,看后续剧情没了你,会不会跑偏。”林松想起魇魔法叔嫂逢五鬼的剧情,突然扯着捆仙索,把和尚的嘴巴也勒住了。 勒完才说:“特意跑来问你,不过是想看你识相不识相,但你很明显搞不清楚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你也不是人,想来也饿不死,这间书房有一间暗室,你就在里面慢慢待着。” 说罢。 多福就指挥着几个小厮,将癞头和尚抬了起来,打开暗格,放入一个只有一米的漆黑的,以石板做墙壁地板的房间。 这个房间可以说是又小、又冷、又黑。 癞头和尚被扔进里面,还未来得及挣扎,门就被狠狠的关上。而门被关上后,他竟什么也听不见了,空气也稀薄起来。 可他是记了仙名的妖物,即便如此,也不会死。 一片死寂的同时。 书房中。 多福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忍不住道:“爷,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也要没问题。他是有来历的人,如果能从他口中得到破除命格的方法,能剩多少事?” “若是他不说?” “关他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林松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他在想接下来的剧情。 贾妃回宫后。 便是贾宝玉撞见茗烟和*儿偷情。接着就是贾宝玉前去花袭人家中。 贾宝玉回来后,在黛玉房内,听黛玉说:“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 紧接着就是扬州黛山林子洞,耗子精偷香芋。 而黛玉不在荣国府,凭他剧情怎么牵扯,这段剧情都不可能发生。 因为他不允许。 回到住处。 周鲤一如既往的在书房中默读,林松远远的看了一眼,转身进到自己的房中。 进去便见香菱和喜儿两人一起在窗下做针线,看到林松进来。喜儿忙上前说: “我自己做主把香菱拉了回来,若是再送过去,只怕……” “只怕你的胆子还能更大。”林松笑着,拉住香菱的手,笑道: “几日不见,越发漂亮了。” 香菱羞得不敢抬头,林松和她又笑了一阵。忽又听喜儿说: “你们先别忙,二十一日是薛大姑娘的生日。因是将笄之年,故此送了请帖来。不过信是老太太让人送的,传信的人说老太太想念姐儿想的厉害,借薛大姑娘的生日邀姑娘来。” 薛宝钗的十五岁生日,林松当然知道。 正是在这个生日宴上,史湘云说黛玉像小戏子。 黛玉是他的姐姐,他自然偏着黛玉,可史湘云,又是他未来妻子。 “史家姑娘在荣国府么?”林松想了一阵,问道。 喜儿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笑道: “因定了咱们家,不过来一天,拜望了亲戚,便走了。如今只有薛大姑娘还住在荣府。” “薛文龙还在狱里。”林松又问。 “还在呢。”喜儿穿好一根新线,继续做林松的新鞋,一针一针的用金线描边。笑着说: “昨个还听多福提起过。说薛文龙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没人定他的罪,也没人放他出来。若有人帮他打点关系,早便出来了。但狱里的人也势力,眼瞅无人帮薛家打点,就一直装傻关着薛文龙不放。”说到这里,喜儿又压低了声音说: “实际上是那些人瞧着她们薛家有银子,是故意扣着薛蟠勒索。想让薛蟠过的好些,早日出来,就要用银子来换。这才多长时间,听说薛家都赔进去一万两银子了。” “这么多?”林松也差异了。 那些狱卒即便贪墨,给几两银子就顶天了。怎么会是一万两? 第五十四章 算 “是薛姨妈,她去探望一次,一见薛文龙就哭个不休。怕薛文龙在里面过的不好,次次都是流水一样的银子砸进去。何况他薛家本就有百万之富。”喜儿说着,又是一笑,抬头接着说道: “也唯有他家,银子不像是银子一样。” “倒也没错。”林松笑着接过香菱红着脸递来的茶,笑着饮了一杯,才说: “我姐姐想去吗?” “姑娘还怨着姓薛的。我问她时,虽说了是老太太想她,但您也知道姑娘。”喜儿又是一笑。 有关薛文龙的数次事件,姑娘对薛家没有一点好感。 “让人转告外祖母,姐姐还在养病呢。” “是。”喜儿笑着答应下来。 见林松的眉头又皱起来,喜儿忍不住问道:“爷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荣国府,心里不大舒服罢了。”林松笑容有些阴森,过了好一阵,才低声道: “贾宝玉是什么东西,也配沾染我姐姐。” “?”喜儿歪头看向林松,只听林松又低声说: “*你的贾宝玉,有多远滚多远。” “!” 众丫鬟从未听林松说过重话,尤其这重话,还是冲着贾宝玉去的。 喜儿等人更是大感疑惑。 林松不是最喜欢贾宝玉吗? 事实和她们想的有些远。 时间依旧过的很快,一天又一天。 宝钗的生日说过去便过去,林松也不大在意。 荣国府里传出猜灯谜的消息,林家也依旧安安静静。 贾环写信来抱怨,说贾妃有意刁难。 他明明猜着了灯谜,却说他没猜中,和迎春一样没有得到赐物。 而他写:“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 明摆着就是枕头和兽头,通俗易懂的再简单不过。 偏贾妃说他写的不通,也没猜,直接让人问结果。惹得他被众人笑话。 林松回想原文中,迎春等人的谜语。 什么‘天运人功礼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等。 只是粗略一看,贾环的大哥二哥,何其太俗。 林松只是一笑,写下数句安慰贾环的话,便让人把信送入荣国府。 信送到好一阵,林松才猛地看向荣国府的方向,心中惊呼道: “贾环和原文中的贾环相差甚远,为何他写的谜语,还是大哥二哥?” 林松忙命人把各人的谜语搜集过来。 贾宝玉的依旧是‘回首相看已成灰’的炮竹。 迎春仍是算盘。 探春还是‘莫向东风怨别离’的风筝。惜春是‘不听菱歌听佛经’的海灯。 林松眉头紧皱。 贾迎春等人也罢了。 但贾环是他亲眼见证的变了。 他早已不是之前的小冻猫子,也不再形容猥琐。他不该再写大哥、二哥这样的灯谜,可他还是写了。 林松终是让人把信追了回来,另改为邀约的信,邀贾环在茶馆相聚。 贾环当晚便让小厮送信来,答应此事。 还让小厮转告林松,说贾兰、贾琮都会到。 林松笑着应下。 是日。 林松几人便在茶馆中相会,林松和周鲤同去。 而贾环三人中也多了一个朱云程。 朱云程衣着不如在林家时候好,但人越发的意气风发。 年节过去。 北静王认祖归宗的事情又一次被提起。 朱云程还是风云人物,贾环很是看中他,和他形影不离。 林松提醒他远离的话,贾环完全抛之脑后,便是今日也带着朱云程。 林松见状,略一拱手,就和众人入席。 才坐下,就听朱云程向周鲤说:“周兄,北静王的事情你可知?多亏三爷抬举,不然小人岂有今日呢。” 贾环也笑道:“还是朱兄有能耐,能率领城中文人。闻言看重你,不是没有原因。” 周鲤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朱云程更是拱手向林松说道:“林兄的才学更在我之上。可惜林兄不愿做这等事,若林兄愿意,如今的事与我何干?” 朱云程意有所指。 却不想林松也只是笑,端起茶杯轻刮着茶叶,喝茶不搭腔。 反倒是贾兰冷笑道: “林叔若是参与,北静王早认祖归宗了,还能拖到今天。” 一句话便让朱云程的笑容差点垮掉。 林松听见贾兰开口,才笑道: “兰儿抬举我了。”说毕,端起茶杯,又慢慢的喝了起来。 贾兰也没再开口,贾琮和贾环也觉得气氛逐渐诡异。 林松也不在意诡异的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朱云程看着林松冷漠的脸,忍无可忍的冷声道: “林兄,我一向敬重你,你这样的做派,是不屑与我为伍吗?” 林松依旧笑而不语。 朱云程见此,猛的搁下茶杯,怒道: “你的嘴脸,我今日算是看透了!”说罢,拂袖而去。 却不想茶楼雅间中,人虽然不少,却无一人劝他留下。 朱云程这些天的确被恭维的有些飘了。 见此情形,他摔门而去。 林松等人不在意他的去留,贾兰更是说道: “本是我们的小聚,他倒想占尽风头。他还做出恼怒的样子,倒像是我们做错了。” 贾环也笑的有些僵。 好在林松说:“他也不必多提。”说完又笑问贾环,说: “你的信我看了,猜到是很容易,只是你为何写枕头和兽头?” “也没什么,随意写了一律。谁知道她竟当众把我的退了回来,让我好生没脸。而且我是猜对了的,我特意问了三姐妹,二姐姐的确猜错,可我是猜对了!”贾环越说越激动,愤愤不平的样子让林松一时无言。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写的是什么,他只在意自己受到的侮辱。 “只因我不是太太养的,我若是太太样的,就写成什么样都是好的!” 第五十五章 林松笑着安慰他。 可贾环越发激动,他红着眼,絮絮叨叨的说着在荣国府中遭受的种种不平。 丫鬟们讨厌他,那些有脸面的老妈子和管事的爷,更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好不容易他风光了一阵子。 贾元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刮子。 “你们还待我好,认真把我当兄弟。可我在太太那里算什么?那些黑心窝子的东西,这两日都敢给我脸色瞧。我拿鞭子狠狠的抽了她们,就被太太喊过去好一通骂,又要罚我去跪宗祠、抄佛经。我不服,哭着去求老太太,才免了这遭罪。”贾环说着,真要落下泪来,却强忍住了,恨恨的说: “说到底。都是我这阵子得了父亲的支持,在外面渐渐得意,就要敲打我!可我再好,还能越过她们的命根子不成?我不服!” “万事也在‘不服’这二字上起的,既然不服,就越要闯出个明堂来!”林松笑着将茶壶推给他,让他喝杯茶顺顺气。 贾环喝了茶,仍说:“林大哥说的极是。她们见不得我好,我就偏要好;她们不想我越过宝玉去,我偏要一日风光过一日,永远比她的宝贝疙瘩更尊贵! 我知道这些话是不敬之言,可我虽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也是父亲的骨血,她们怎能如此待我!我不服!我一辈子也不会服!” 林松拿起茶杯,向他遥遥一敬,道:“这一番话,腾飞之兆已蕴含其中,我先敬你一杯。” 贾兰沉思片刻,同样举杯相敬,只是低声道:“这话千万别在府里说。” 周鲤同样举杯,却没说话。 唯有贾琮没有举杯,还长吁短叹的说:“这话我第一个明白,可叹我还不如你。” 他自是感同身受。 林松看着他们,笑道:“何苦说这些丧气话,日后各位高中榜首,有什么是不能有的?” “这话说的极是!”贾环当即以茶代酒,举起杯来。 林松也又一次向他举杯。 三人吃了一肚子茶,只听贾环大吐苦水。 他的王夫人和贾宝玉的怨言极多,准确说,不只是他的怨言极多,是他们母子。 那个大哥枕头,二哥兽头的话。 贾环最终也只说是一时气言,其他什么也不肯说。 林松也罢了。 他和周鲤一起回到府中,才到大门,就见守门的几位神情复杂。 林松快步入内,揪住一个,一问知道是宫里来人宣口谕。便让周鲤先回,自己快步赶去。 会客厅中。 太监已经说完要走,行至门前,看林松快步走来。 这太监满脸堆笑的说: “您就是林公子,您偶得至宝,毫不私藏的献上。老圣人没少念您的名字呢,您果真是品貌非凡,难得一遇。” “您谬赞了,林松愧不敢当。”林松笑着拱手,才说完。这太监也拱拱手,径直离去。 等他走了。 林松便向苏氏行了礼,方问道:“他是谁?来做什么?” “是贾妃侍从夏守忠的弟子,来传贾妃口谕,让你们兄妹也搬到大观园住去。”苏氏说着,眉头皱的死紧。 虽然她是填房,不是松儿玉儿的生身嫡母。贾妃怎么能问也不问一声,便下令让他们二人往荣国府去? 当她们夫妻是死的? 还有这理由。 “不想白费了大观园中的好精致,便想让黛玉进去小住。这也罢了。荣国府的女儿们多,去小住几日,也有人陪她玩,陪她解闷。 可以贾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不命他进去,只怕他冷清。若只让他一人进去,又恐他不知学做理由。让你也进去,这是什么道理?”苏氏眼中的怒气更盛,对着林松说: “他不知学,该荣国府的人好好管教,那里该你进去陪他?偏要突然降下口谕,让我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荣国府的贾宝玉是多金贵,竟要我们文亭侯府的嫡公子为他伴读!” 苏氏真的恼了。 林松依旧笑吟吟的,笑问道:“你答应了。” “未曾。”苏氏脸依旧是黑的,那小太监的威胁姿态,她记得真切! “未曾便好。”林松眼里带着冷意。 他们都不在荣国府,还想让他们进大观园,真是做梦! “我是未曾答应。可那太监明里暗里的分明在威胁我说,今个娘娘的口谕你不答应,明日太上皇的口谕,你不答应也要答应!”苏氏说着,眉头皱的越发紧。 “贾妃背靠太上皇,可即便背靠太上皇,想讨得太上皇的口谕,依旧不是易事。”林松笑着说道,心中暗语:除非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苏氏眉头皱的越发紧,忽然又叹道:“也罢了,你去看看你姐姐,顺便把事情告诉她,让她有个准备。” 林松领命。 黛玉出离二门也很远。 让多福喊了喜儿来,自己领着喜儿到内院去。 内院还是和以前一样景致不错,林松走过二门,便沿着通往正房的大路向前,走到一半,向右边一转。过了一处繁花似锦的小花园,转过一道垂花门,就到了黛玉如今的居所。 这居所不大,几间小房而已。 林松到时,黛玉正坐在廊下,教鹦鹉念诗。听人说林松来了,黛玉起身一看,还笑道: “今吹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快把你忘了?” “好姐姐。”林松想到黛玉在院子里闷了一个多月,颇为心虚的上前赔罪,说: “你也知道,我们是怕贾妃赐婚。再没下次了。” “若是有?”黛玉问。 “若是有,就让我去应!”林松信口胡说。 惹得黛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把手帕子扔到林松身上,故作恼怒的说道: “两月不见,你一点也没长进。”说着就转身进屋,觉察林松没跟上来,就招手儿道: “你过来。” 林松忙跟她进去,过了一道纱帘,又过了一道垂着绿玉坠子的珠帘,方到了黛玉的内室。 看黛玉拿起一个箱子,打开看时。 里面是两个香囊,准确说是三个,还有一个刚做了一半。不过绣的依旧精美无比。 “以后可有好的戴了。”林松说着,就解下腰间已经旧了的香囊,把新的系上去。 黛玉觉得旧的眼熟,拿过来一看,赫然是她上一年做的,颜色都旧了。 “我不给你新的,你还不换了不成?” 第五十六章 认祖归宗 “我不给你新的,你还不换了不成?”黛玉眉头微皱,想林松出去时,身上戴着一个旧荷包。 林松笑着将旧的也拿了过来,说:“这不有新的了。”说着,林松才笑着提起贾妃的口谕。 黛玉皱眉道:“我们有父母,如今一家在京中。我们好好的在父母膝下承欢,却让我们离父母而去,这等有违人伦的事,当真是元妃娘娘的口谕?” “当真是她的口谕。”林松眼神一闪。 孤女在京,随着住在大观园倒是合情合理。可现在父母双全,虽无姐妹却有兄弟。 这个口谕着实让人笑话。 看黛玉的眉头蹙起,林松道:“已经拒绝了,但我都知道,你若不知道,我只怕你生气,特来告诉你。” 黛玉看着林松,终是说道:“你怕我生气,还这样说,分明是怕我不生气。”说着,黛玉抿嘴一笑,道: “我偏不生气,还要托你做一件事。” “姐姐请说。” “我这些天实在无趣。你回去,把你书房里的名书古籍,清点名录编撰成册,让她们拿给我来。这些天日日看书,这里的书都被我看完了,你写好册子给我,我好让人去拿。” “何必那么麻烦。”林松笑了起来,向黛玉说: “这都是大书房那里取的书,那里都有记录。我到大书房里做了对照,将你这里没有的,都送来。” 正说着,忽听人来传。 “哥儿,老爷找你。” 林松这才收了话头,忙站起来,向黛玉告辞。 黛玉笑道:“快去,别让父亲久等。” 林松也是一笑。 一出门便快步如飞的走向书房。 此时的书房中。 癞头和尚瞪着鼓起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如海。头上的癞疮变成一个个发灰的大脓包,随着呼吸上下浮动,看上去无比恶心。 林如海看着癞头和尚,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和尚想说话,奈何捆仙索勒住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看着林如海,希望林如海能看懂他的眼神。 但很不幸。 林如海明显没看懂,还皱眉道:“这腌物杀不死么?” 旁边的常谨忙说:“能杀死,但哥儿想从他嘴里问出些话,他不好好说,就被哥儿关在了这里。” “不说,直接杀了就是。”林如海看着和尚,平静的眼神让和尚浑身发寒。 他能感觉到,林如海身上没有一丝杀气,林如海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已经认定他是死人。 癞头和尚心中惊恐,头上的脓包都跟着流出暗绿色的液体,让他本就令人作呕的头皮,越发让人看不下去。 林如海生性喜洁,见此情形皱着眉头说道:“取毒粉来撒上,再关进去。等松儿来了看他死了没有,若是没死,让他杀了。这等招邪的妖物,岂能留着。” 常谨便去取了毒药,都洒在癞头和尚的头上。 脓包接触到毒药,癞头和尚的眼睛瞪得更大,他拼命的用眼神说: “我说,我全都说。” 但无济于事。 暗房的门再度被合上。 等林松来到,暗房再打开时,只有捆仙索落在一滩恶臭难闻的粘液里。 林如海当即避出书房。 下人把暗房清理干净后,林如海直接命人堵上,只差把书房也换了。 林松在他身侧,只听林如海皱着眉头说道:“你姐姐三岁时,我偶然见过他。他当时说想要你姐姐的病好,除非一辈子不见亲友,听不见哭声,还要我把你姐姐舍给他。 我自是不从,命人捉住这口出妄言的妖僧。却不想他竟真是妖僧,留下一句不吉利的话,便没了踪影。” 林如海说到这里,再次皱眉说道:“这等咒人引灾的邪物,日后你当见一个,杀一个。省的他们祸害苍生!” 林松看着林如海。 想到红楼梦中的内容,心中嘀咕。 但从林如海的角度来看,这和尚的确是妖僧。 而且是诅咒能力很强大的妖僧。 “儿子日后定当见一个杀一个!”林松笑着开口说。 林如海点头不语,看着书房,过了好一阵,才缓步入内。 林松跟在后面。 才坐下的林如海,直接把几个奏折扔给了他。 林松打开一看,尽是有关北静王认祖归宗的事。林松粗略一看。 前三个人都在叫嚣着已故北静王有血脉留存于世,北静王乃是皇室血脉,本不该是北静王。不过是迫于当年形式,不得不过继。如今时过境迁,早该回归本位。 后者则是说过继之事,北静王水溶的皇家玉蝶早已毁去。当年的圣旨上也写明了,此次过继,永不更改。如今更改,就是违逆太上皇的旨意! 林松看完,笑道:“圣人继位数年,皇位稳固。虽宽仁,却并非毫无锋芒,这些跳出来希望过继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棋子。” “话虽如此,你的看法是什么?”林如海沉声发问。 林松低笑道:“此事,绝无可能!” “你怎么知道没有可能?”林如海又是一笑,道: “北静王支持者众多,背后又站着南安郡王和数个国公府,还有大小势力若干,你凭什么认定他会失败?” “势大。曾经和当今圣人争夺过皇位,到如今还不知收敛,宣称贤王,这本就是取死之道。偏他还仗着势大,多年后又跳出来,想要拿回皇子的身份。他安的是什么心,分明是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林松很是不屑的摇摇头,说道: “圣人不傻,怎会……” 林松说到一半,猛然闭上了嘴。沉默了一阵,才说: “我现在换个回答,可以吗?” “可以。若对了,今天就不必挨板子。”林如海很是慈爱的一笑,并且拿出了戒尺。 林松嘴角微抽,说出了相反的答案。 “他能认祖归宗,但那个自称是老北静王外室子的人,十有八九会被查出是冒名顶替。” “为何?” “先敲打,再施恩,才更容易受人称颂。”林松说的无比认真。 “在北静王认祖归宗呼声最强的时候,外室子是假的,并且是北静王府的人买通。这个时候定然有替死鬼。但所有人都觉得认祖归宗会因此没戏的时候,就是圣人到太上皇面前,大诉骨肉亲情,同意北静王认祖归宗。 而后就是兄弟情深,时间一长。帮助北静王的人马脚都露出来,就是圣人揭开真相,挥动镰刀之时。” 第五十七章 贾妃口谕 “能说想到这里,还算有长进。但不全对。”林如海放下戒尺,笑道: “回去歇着。” “今天不向我讲讲那里不对?”林松一愣。 林如海轻笑一声,道:“我不拘着你,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林松摇头,看林如海还不知道方才的事,就把贾妃让人传口谕的事情说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笑道:“若依她的口谕,你们岂不是要在荣府长住。好一个贤德妃,这个口谕当真‘贤德’,只怕不是她本人的意愿。也罢,我去荣国府一趟,你回去。” 林松起身离去。 竹林外的学堂已经有人来了。亦是进士出身,奈何权势不容的饱学之士岳亭山。 他同样四十多岁,但饱经风霜的模样,说五十岁也有人信。 林松见他拄着竹杖,对着桥下的游鱼长吁短叹,虽不想打扰。但礼教规矩在,何况此路最近,林松忙上前见礼,口称弟子。 岳亭山只是一笑,摆摆手,便是回礼。并不多说。 林松和他别过,到院中,见周鲤还在书房里坐着。就进去笑说道: “教我们读书的塾师已经来了。如今住在学舍后面,就在这几日,我们便要在学舍中学习。” “我竟不知他已经来了。”周鲤忙站起身,从脚边的匣子里搬出一摞书来,说: “我这些天读书,有许多不通的地方。伯父政务繁忙,我不好去叨扰,他可算是来了。”说着就抱上书,要去问讯。 林松见此情形,也拦他不住。便自己回房间歇着。 当天夜里。 林如海让小厮前来传话,说:“这几日黛玉也渐好了,让他于七日后去荣府拜一拜贾母。”又说黛玉那边也说过了。 林松答应下来。 待七日后。 便和黛玉一道,乘车去了荣国府。 正巧荣国府今日,贾赦偶感风寒,贾母带着宝玉等人前去请安看望。 黛玉便和贾母一起走,林松要避着迎春等人。等先见过贾政,林松便和贾兰贾环一道走。 至于贾宝玉,他虽是男子,自幼便和几个姐妹同行,甚少与兄弟们在一处。 贾环在路上还说:“虽然他骑在马上,可他这行止。知道的是宝二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宝二姑娘。” 惹得贾兰忙掀开翠幄青车的车帘的一角,悄悄的四下一看,见小厮们仍在车边说笑,未曾听见。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 “你越发不小心,让人知道,可还了得?” 贾环看向一旁,说:“若非林大哥来了,今天我们连车都乘不得,我说句牢骚罢了。” 贾兰一哑。 往常他们叔侄,的确是领着各自的小厮步行前往。往往贾宝玉等人都坐下歇了一阵了,他们才到。 而今日。 他们两人和林松一起坐着马车,听着林松的安慰随后而至。 林松三人随着贾母先去看了贾赦。贾赦见过贾母,回了话,没多久便说: “带哥儿们到太太屋里坐着。” 贾母也不留,带着林松、等人去往邢夫人处。 黛玉向贾母问过安,早先林松等人一步见过邢夫人,又在里面和迎春在一处坐着。 而林松等人未到,便有探春等人前来,笑着携黛玉、迎春二人到园中玩去。 而她们从上房的后面出去时,正巧也是林松等人从前面进来。各自行过礼。还未喝茶,邢夫人便笑着让宝玉挨着她坐下,笑的很是慈爱。 林松坐在贾母身侧,才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 就见贾琮从外面进来,脸上身上皆脏兮兮的。进来看见众人,他面上一喜,但很快就规规矩矩的行礼。才罢了,邢夫人就皱眉说道: “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弄的你黑眉乌嘴的,那里还像个大家子念书的孩子?” 贾琮面上的喜色顿消,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畏畏缩缩的样子越发上不得台面。 邢夫人眉头皱的越发紧。 林松见此情形,心中叹息,几乎是和贾母一起使眼色让人拉了贾琮出去。 而才训过贾琮的邢夫人,下一刻就拉着宝玉,慈爱的笑着,百般摸娑抚弄他。 贾环看到这一幕,越发的坐不住。和林松贾兰使眼色要出去。 林松和贾环二人一起出去,贾宝玉也要起身离去,又被邢夫人叫住。 他们也不在意贾宝玉会不会出来。 行到外间,便去寻贾琮。 贾琮房里一个老嬷还在唠唠叨叨的说: “早说过你,收拾干净再过去,次次不肯听。只让太太骂你,你才消停!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本就没人喜欢你,你还不知自重,更让人轻贱!没事还要嘴里胡说,谁理你去!”说着就骂骂咧咧的出来。 她迎面撞上林松三人,吓了一跳,刚要行礼时。一个丫鬟探出头来,小声说: “李妈妈,我去寻些水,给哥儿洗洗。” “洗什么?”这个叫李妈妈的婆子,当即瞪起眼睛喊道: “他自己一脸脏,还往太太屋里撞,连累我们受骂。不给他洗,看他晚上有没有脸,到太太跟前吃饭去!”喊完才想起来行礼的事,却才蹲下些。 就听林松鼓掌说道:“好厉害,琮儿挨骂竟是活该了。” 李妈妈心中一惊,刚要赔着笑脸解释,就听林松说道: “好厉害,你们是伺候他的,他脸上不干净,反倒是他错了。” 这李妈妈没见过林松,但看贾环和贾兰都站在林松身后,那里猜不出是客人。忙说: “哥儿万福,我……” “琮儿出来。”林松不理她,笑着喊了一声。 贾琮刚委屈的哭了出来,听见林松喊他,抹着眼泪出来。说: “林大哥,我……” “你也是没气性,你一个爷,还能让奴才治住不成?她是伺候你的人,没照顾好你,惹得你被太太训斥。回来你不训斥她们,怎么还被她们训斥起来了?”林松笑道。 贾琮缩头缩脑,不敢开口。 林松就笑道:“怎么?不敢?” 贾琮头低的越发的低。 林松便道:“我是亲戚,不好多说什么。但这刁奴这般厉害,今日我少不得多嘴说一句。” 贾琮猛地抬头,又猛地摇头说:“别!” 第五十八章 李妈妈 说完这一个字。 贾琮又低下头,说:“换了也是一样。” “若是一样,便再换新的。”林松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 “你要知道,这里是你的家。老太太、太太她们是长辈,自然能骂你,可她是你什么人?” “她……”贾琮陷入了沉默。 李妈妈是他的奶嬷,他很小的时候就是李妈妈照顾。只是他越是大,这个所谓的照顾,他越大就觉得越不对劲。 “我……”贾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松见此情形,向他一笑,道:“你不愿意便算了,这本就是你的家事,我作为外人擅自插手反倒不美。” 说完。 林松就让人打水去给贾琮洗脸更衣,完了几人一起到院中玩。 可惜还没走出大房的地界,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两个人在说话。说的赫然是: “这是二姑娘的金项圈。你要死,怎么敢拿这个让我出去当?” “你只管去当了,我说了,当出来的银子我给你两成!” “我不干,这要是让太太她们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这要是被发现了,纵使太太饶我们,二奶奶也要扒掉我们一层皮!” “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敢拿来给你?得了银子我分你三成,日后有机会我还找你,你只说去不去!” 和她说话的人没了声音。 而贾琮脸上却添上了怒意,却仍不敢高声,只小声说:“是二姐姐的奶妈子!” 林松脑海中想的就是‘儒小姐不问累金凤’,虽然如今当的不是金凤,但足见迎春下人的猖狂了。 再看同样被奴才欺压的贾琮。 林松叹了口气,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她们姐弟的性子,倒像是被人故意养出来的。 “琮儿,你日后若不自立,将来……”林松沉默了一阵,继续低声说: “有一句话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越是退让,她们便越是轻狂,正如她们!” 说着,林松怒吼道:“谁在对面,好大的胆子!敢偷了姑娘的东西拿去当!是那个内贼!速速滚到我面前!” 对面惊呼声连响,却不是来林松面前,而是向别处逃了。 但林松不在意,只笑道:“这种事,我这个外客撞破,就是天大的丑事,是丢人丢到亲戚家了。我今天一来撞破两件丑事,也管一件。” 贾兰依旧是那句话,“这事和我们不相干,我们……” 贾环也说:“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些刁钻的东西,早该好好敲打!” 唯有贾琮又一次低下头,越发畏畏缩缩的。 林松只领着他们先去寻凤姐儿,却不料没到凤姐处,先见到从那边走出来的贾琏。 林松四人便先向他行礼,刚要说方才的事。贾琏就笑道: “环儿,你来的正巧,那位朱公子来看你呢。快随我去。”说着又向林松拱手道: “今日不巧,来日我请松兄弟吃酒。” 只是话才说完,就被林松拉住,只听林松笑道: “可是朱云程朱公子?” “正是。”贾琏又是一笑。 林松便说:“听我们说几句话也使得。” 说罢,便和贾环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方才在墙边听见的话说出。 贾琏看向贾兰,贾兰本不想多事,但事已至此。他也抬头说: “那个奶妈子欺人太甚。” 再看贾琮,贾琮低着头说:“我常和二姐姐玩,她奶妈子的声音,我不会听错。还有我的奶妈子,天天骂我,还说我是下流坯子,不让我的丫鬟们理我。” 贾琏闻言,眉头皱的极紧。 这些事若是贾环三人来说,先压下慢慢来也就是了。但林松是亲戚,若是不即刻管了,才真叫人笑话! 事有轻重缓急。 贾琏当即说道:“好啊!这些人是多大的胆子?旺儿,你去转告朱公子,今日有事,改日再见!昭儿,你去带人去把人都捉了来!” 说着就请林松四人到一旁的厅里坐下,丫鬟们恭恭敬敬的献上茶退下。 接着就有数位婆子拿鞭拿棍的立在两侧。 林松依旧和贾琏谈笑自若,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而贾环和贾琮极度兴奋,几次催问人怎么还没到。 慢慢腾腾的,伺候贾琮的几个丫鬟先被压了过来,看到厅中的阵仗。又听贾琏一声怒吼,这些被李妈妈拿住的小丫鬟们纷纷哭道: “李妈妈一向说一不二。我们多说一句都是一通骂,多做一事都是一阵打,何况琮哥儿事事听她的。就说前日,她罚琮哥儿渴着,琮哥儿自己渴的厉害,也不敢喝一口茶。我们又怎么敢给他倒茶喝?还有上周,琮哥儿和她顶嘴,还被他打了一耳光……”小丫鬟们哭着。 贾琮早抬不起头,抹起了眼泪。 贾琏的的一张脸黑如锅底,正要发作。 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急匆匆的,先一个人跑了来,一来便先磕了一个头,才说: “听说二爷知道她们偷窃的事情,要查。我早盼着今天,立即来了。”说着就拿出一张写了半页的纸。 上面从迎春的旧衣旧物,不常戴的小银戒指等物开始记,到最后便是玉的、金的。 司棋拧着眉头说道:“我防着她,但我跟着姑娘,不能时时刻刻在院子里。姑娘好性儿,她打量着姑娘好,她偷了东西,却比没偷的还厉害!实在反了天去。” 她直接跪倒贾琏面前,双手把这张纸举给贾琏看。口中说: “这些事我发现不见,从小丫鬟口中问出来的。确凿无疑,都是她偷出去换钱,好吃酒玩乐!” 林松看着这一幕,只当看不见。 而亲戚在侧,贾琏是真动气了。这件事最好从头到尾都是误会,可这一个个说的是什么话?不仅不是误会,反而事情越闹越大,真叫他没脸见人。 贾琏当即拍桌怒吼道: “好丫头,你去里面坐着,这事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司棋起身去到里面,只听贾琏怒斥贾琮的丫鬟不顶事,合该一气全换了。 等这些丫鬟被人领出去。 李妈妈先被压了过来,她深知先声夺人的道理,一进来就跪下哭道: “琏二爷!我是三爷的奶妈子,他吃我的奶长大的。我知道我不该凶他,我只是一时气急,我心里是对他好的,我一直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我……” “住口!”不等她说完,贾琏就摔了杯子,指着她吼道: “好不自知的东西,你是个什么人,敢说出这样轻狂的话!”两侧即刻有人来摁住李妈妈,只听贾琏喝道: “带到外面去,着实打死!” 第五十九章 甄士隐 贾琮看贾环如此愤怒,猛地抬起头,想问却又不敢。 随着李妈妈被直接拖出去打死。 贾琮头垂的越发低,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迎春的乳母被押进来时,还自持身份。说她是迎春的人,怎么也不该在这里设下公堂来审她,还头头是道的说了好些软话。 直让里间的司棋再坐不住,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你只管满嘴扯谎!你拿的东西,一样一样我都记着,纵使有没记上的,如今是二爷跟前,你还厉害不成!” “你别耍嘴,我知道你厉害,你也别用没由来的话压我。我有什么错,自然有太太、姑娘说我,还轮不到你。”乳母丝毫不慌,还拿邢夫人和迎春压人。 气的司棋当即抓起桌上的茶杯、花瓶,一股脑的全砸了过去,口中骂道: “姑娘软,你便仗着你是姑娘的奶妈,和你那儿媳妇可着劲的欺负!如今到了二爷面前,你还想压我!我让你压我!我那一句话,没有真凭实据的?你多年偷东西,满屋子谁不知道?只是姑娘管不住你,全装不知道,你现在还装什么!?” 说着,就要扑上去打。 贾琏的人倒是很有眼力见,立即上前又是拉又是劝的把她带回里间。 林松四人听了这话,除了贾琮,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贾琏听见这叹息声,脸上越发挂不住。 当即让人把迎春的奶嬷也拖了出去,又让人把她一家子都找了来。好好抄了一抄,果然抄出不少本该是迎春的东西,还有近千两来历不明的银子。 而事情到这里,虽未了解,也大致结束了。 贾琏本想让林松、贾环三人先去老太太那里,却不想林松笑道: “琮儿,我们先走一步,别忘了过几天的约。” 说罢便转身去寻贾母。 贾母已经回去歇着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又是闲惯的。多走几步路回来,就觉得不太舒服,歪了好一阵才渐渐觉得好些。 林松三人到时。 贾母还已经睡了。 鸳鸯坐在老太太旁,听外面人说他们三个来了,就向旁边的丫鬟交代了一句。 自己出来,向林松三人笑道:“老太太才睡下,松哥儿,你们别处去。” 林松三人便在院中随意走着,贾环在最前面,不多时就引着林松二人到了通往大观园的入口。 林松知道他的意思,便只当不知道,跟着进去。 贾兰也不在意。 大观园的景致十分别致。两人随贾环走着,不多时就到了秋爽斋附近,贾环便绕着秋爽斋走,不敢靠近。就一路说笑的慢慢走到沁芳闸桥边。 三人见此处倒也不错,便在大石头上坐下,纷纷笑了起来。 林松自是不在意。 但贾环除了悄悄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到这么深的地方。看着林松二人,他忍不住笑道: “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林松点头,也没多说。 看着贾环坐了一阵,就沿着沁芳闸一阵乱走。 但也只此而已了。 林松和黛玉只是来拜见一趟,待到下午,便又乘车要走。黛玉在二门处上车,林松骑马随车而行。走了一百步左右,斜间就转出朱云程和旺儿来。 看见林松。 旺儿赶忙行礼,笑称林大爷。 林松也笑道:“我们走了,代我向琏二哥问好。”说着又向朱云程道: “朱兄,别来无恙。” 朱云程笑着拱手道:“好得很,多亏林兄当日引荐,不然我怎么会有今日。”说着就抖了抖袖子。 林松又是一笑,拱手辞别,和黛玉的马车一起走远。 朱云程如今的确是风光了。 在京中,秀才常见。 初到京城两三个月的功夫,就混成书生表率,风云人物的。唯有朱云程一人了,只可惜,不是他真有这样的能耐,而是北静王一袭为了造势,故意把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样就算日后有事,倒霉的也是鼓动书生的朱云程。和背地里出手的世家大族没关系。 林松低头一笑。 黛玉听见他笑,掀开帘子一角,笑问道: “什么事让你也笑了?说来我听听。” “倒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想起一人,忍不住发笑罢了。”林松笑道。 黛玉听说,笑了一声,刚要开口。拉车的马匹受惊,猛地向前窜去。 林松大惊,赶忙跳下马拉住马车,仗着龙象般若功的巨力。硬生生让马匹寸步难行,只能嘶叫着,没多时就倒在地上。 等林松到了马车前,掀开车帘往里看时,只见黛玉被雪雁、紫鹃等人簇拥着,都花容失色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 “这畜生不知怎的,突然发癫暴毙。幸好这几条街人都不多。”林松说着,让人把死马丢到一旁,驾着他骑的这匹回去。 马车很快又一次动了起来。 林松也上了车,却未和黛玉说笑。而是面色不善的死死盯着车帘的缝隙,看着前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将要到家。林松忽然拿道士出现在路中间。 道士只是向马儿一指,马儿的步伐就要乱了。 林松一手从车夫手中夺过缰绳,另一只手召出霸王枪便猛刺下去。 一枪便刺穿了他的一条腿,把他狠狠的钉在地面上。而林松硬拽停了马,便一短刀将这马宰了。自己飞奔向那道士,取出大刀来狠狠的劈向道士的脑袋。 但道士毫发无伤,还惊呼道:“好贼子,杀了他,还想杀了我吗?我们是太虚幻境记过名的仙人,你敢杀我们!” 林松完全不理。刀子无用,立即拿出捆仙索把他绑了,接着就拔出霸王枪一阵狂捅。 跛足道士开始还惨叫一两声,还求饶,发现求饶无用,就叫嚣着要报复,没多久就化成一滩颜色难看的水。 赶过来的林家人,看着跛足道士化出来的水,纷纷道: “这、这是什么腌物?” 林松笑道:“害人的妖物,死了就是这样!”说罢就让人把水都收起来,全倒在茅坑中。 黛玉那边,早有人拉起马车,将马车送到二门前。 林松看着他们把跛足道士化成的水收拾完了,才要离开。却才坐下,就听人来报,说: “爷,一个自称甄士隐的人,说是您的旧识,正在大门外求见。” 第六十章 出家无家 林松闻言,笑道:“那两个没了,他竟来了。让他进来,我在前厅等他。” 下人当即去了。 而林松缓步走向前厅。 前厅不远处的花廊处,几个林如海的门客有说有笑的,才从书房出来。 看见林松,纷纷上前笑道: “好哥儿,越发像个大人模样了。这是从哪里来?” “才去荣府拜见了外祖母回来。”林松笑道。 几个门客听见是去荣国府,一时神情各异,有的笑有的沉思。但还是说笑了一阵,又听林松道: “我外祖母一向偏疼我姐弟二人,自然要去拜见一二。” 这几个门客不是傻子,听见林松特意点出的外祖母三字,他们会心一笑,又说了几句便离去。 林松目送他们。又见小厮领了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如乞丐般的甄士隐来,他笑着引甄士隐入前厅,笑道: “甄老爷,我们还是见面了。” “你果然如他所说一般,诸事已知全貌。”甄士隐抚着胡须长叹一声,道: “但你既然知道,如何不知这世间,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的道理?红颜易老,韶华一瞬,荣华富贵更是过眼烟云。你所执着,你所追求,终归是黄粱之梦,梦到醒事尽成空。” “你知道系统吗?”林松笑问。 甄士隐也愣住了,但他很是诚实的说:“不知。” “你们连系统是何物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林松说着,又是一笑,道: “不过你也是心狠,明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为奴为婢,也从来都不管不问。明知道她日后结局,也只看她浮浮沉沉,坎坷一生。甄老爷,你这个为人父的,可真是超脱。” 甄士隐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只是叹道:“世间事,自有……” “得了。”林松冷笑着夺走他刚要喝的茶,冷笑道: “没担当就是没担当,眼看自己清闲日子到头。今生无望,你就看透了?你只是不想担那份属于你的责任了。唯一的女儿丢了,好好的屋舍被烧了,田庄住不得,投奔老丈人还看错了人。多可悲!” “我已看破红尘,这些话,与我……”甄士隐被夺走了茶,并不生气。还双手合十,想要念佛。 但林松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平生最恨你这等人。明明是最没担当,遇到挫折抛妻弃子,却总要摆出看破红尘的样子,自己甩手走的无比潇洒,全不管妻儿子女。”说到这里,林松又笑道: “可惜你没儿子,你若还有一个知道上进的儿子。多年后他紫蟒袍、金玉带,你是不是还要出现在他面前?” 说到这里,林松忽然让人拉了甄士隐去洗漱更衣。甄士隐断然不从,但此间事才刚开始,他如今还是凡人,如何挣脱的开。被迫脱下那双被蓬莱弱水浸湿过的鞋袜,洗去身上在青埂峰下沾过的尘土。 甄士隐失了魂一样坐在镜前,看丫鬟仆童为他束发带管,看着自己有了先时甄老爷的气派。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被重新拉到前厅。 而前厅早有林松和一位年纪不大,眉心一点胭脂记的女孩子等着他。 甄士隐看到女孩子,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口中喊:“英莲!” 香菱那里认识他,忙往林松身后躲。 林松笑着拉着她的手,说:“这是你那随妖道妖僧而去的亲生父亲,甄费,字士隐者。” 香菱一愣,想到自己原先的名字就是英莲,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甄士隐见此情形,只觉心痛如刀绞。本就孱弱的身子越发站立不住,倒地痛哭出声。 可他已经在北邙山下销号,怎会如此悲痛?竟好似有人活剜了自己的心? “哭够了吗?”林松看甄士隐一哭起来,大有从今宵哭到明日之感,忍不住问。 甄士隐不予理会,只痛哭不止。 香菱初时泪落不止,但到底是不记得了,又兼得林松让她回去。她止住泪,慢慢的回了院里。 林松就命人取了一本书来,一面品茶,一面慢慢的看书。只等甄士隐哭完。 甄士隐倒是没哭太久,也就哭了一点点的时间。林松不过是茶喝了两杯,翻了半本书而已。 等甄士隐哭完。 林松便命人拿出五百两银子,道:“她被拐子拐到一处,教习到十二岁。薛家当初买下她,到底也要有几百两银子。虽然她是薛家的赔礼,但今日可以算我买你的。” 一箱银子加上五张银票,小厮捧到甄士隐面前。甄士隐抬手将银子打翻,喊道: “我不要银子,我要我女儿!” “你做什么梦?”林松收敛起笑容,起身看着甄士隐,居高临下的说道: “这会子倒有几分慈父的心肠,岂不可笑?你若不要,也行,我不强求。来人。” “大爷。”立即有小厮上前。 林松便道:“送他到大如州,那里有他的老丈人封肃。和他那盼了他十多年的妻子,封氏孺人。” “你不能!”甄士隐大喊。 林松真的笑了,笑道:“香菱自到了我身边,为人做事,自是一等一的好。我念着她的好,才愿意帮她寻一寻亲生父母,愿意等妻室过门后,再好好的为她摆宴开脸。但甄老爷,我喊你一声甄老爷,也是她的面子上罢了。” 甄士隐仍旧高呼,“她是我女儿!” “常言道:出家无家!你既然和和尚道士而去,又自称超脱世外,在北邙山上销过号,我送你回乡,只怕误了你的修行。来人!” 小厮当即上前候着,听林松说: “我不该违背他自己的意愿,让人把他的衣服换回来。送他出去,让他继续求仙问道去。” 甄士隐面色大变,想喊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林松心中冷笑,拂袖而去。 正所谓世事易变转瞬成空。 甄士隐穿着破鞋烂衣,站在文亭侯府大门外,看着并无行人的道路,久久未曾挪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文亭侯府走出几个小厮,看他还没走,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说: “还好你没走,你若是真走了,我家哥儿看见姑娘反悔,我们可怎么找你。” 说着就几人一起,拉着他到了林家的一处商行内,让拉货的人带他回家。顺便给了甄士隐两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才离开。 而小院中。 香菱还在小心翼翼的问:“他?” “我让人给了些银子,并让人把他送到大如州去,和你母亲团聚。你不必担心。” 香菱点点头。 又听林松道:“那两个哄骗他出家的和尚道士,如今已经死了,日后没人骗他离家了。” 第六十一章 宫门献血书 香菱看着微笑的林松,终是流着泪扑到林松怀中,哭的好不可怜。 红楼梦的原文中,有很多诗词。 原文中的香菱为了学诗,夜间精血凝聚出一首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便是:“博得嫦蛾应借问,何缘不使永团圆。”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这首诗了。 林松轻轻揉了揉香菱的脑袋,虽然没用力气,却还是成功的把香菱梳好的发髻给揉散了。 “呃……你这个头发挽的不结实。”林松笑的有些无奈,手劲大也有手劲大的坏处。 香菱有些懵的抬起头,挽好的头发流水一样散落下来。香菱的脸瞬间红透了,忙起身捂着脸出去。 喜儿等人本在外面偷听,忽然香菱散着头发掩面而出。她们纷纷笑道: “哎哟,我们有什么没听见?” 香菱越发羞得没脸见人。 一夜的时光转瞬即逝。 次日。 在结束早上的功课后。 林松匆匆吃完饭,便如往常一样,去往林如海的书房。 等到了书房。 林如海直接将一个奏折扔给了他。林松打开,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内容却很简单。 首先。老北静王十五年前去过那个地方,但外室子只是虚岁十四,除非他娘怀了他十六个月。否则不可能是老北静王的孩子。 其次。已经有人快马去查验过,他的确是寡居女子所生,却寡居女子不堪寂寞,和货郎行商所生。寡妇生下他就卷着余钱,到一户人家自卖为妾。已经找到寡妇亡夫一族的族长等人,那些人已经到大宥城,可以作证。 还有寡妇当年被发现通奸后,和那货郎摁的手印等物。 最后。着重提了朱云程。 说朱云程鼓动京中书生闹事,意图逼迫圣人,其心可诛!请圣人治罪。 林松看罢,抬头看向坐在前方的林如海。 林如海笑道:“这是你苏叔明天要上的折子,你觉得如何?” “外室子真也是假,假也是假。至于朱云程,圣人未必会明着罚他。但他跳了出来,不明罚,也会暗罚。” “怎么说?”林如海又是一笑。 “至少在圣人这里,他的仕途,到头了。”林松笑道。 “你怎么知道,圣人不会处死他。”林如海指尖在桌子上轻敲。 “圣人仁厚。而且朱云程只不过是世族推出来的挡箭牌、替死鬼,是事败之后,被推出去的死人。论起来,他连杀鸡儆猴里的鸡都算不上。”林松也笑着说道。 “还算通透。”林如海点头,笑道: “若要杀鸡儆猴,朱云程,的确不够资格。” “他的风光,从头到尾,都是虚的。”林松又是一笑,笑完又道: “也不算全是虚的,他至少得了一处房产。大宥城的房子不好买。他风光了这么多天,还得了一处屋舍,只要他知足,到也不亏。只怕他不知足!” 正说着,常谨忽然在门外喊:“老爷、大爷,出事了。” 林如海听见常谨的声音,笑道:“进来说。” 常谨这才推门进来,向林如海和林松打千,完了才面色古怪的说道: “朱云程朱公子,带着近百位书生,跑到宫门前跪献血书。请圣人同意北静王认祖归宗!” 这话让林如海忍不住冷笑起来,道:“找死。”说完就起身去换衣,准备入宫。 林松见此,眸光一闪。自觉的将折子等物归放好,也不多说。就辞了林如海,朝内院去了。 书房到内院依旧那么远。 多福等人自然进不来,一个喊不出名的小丫头跟着林松前往黛玉的院子。 等到了才知道苏氏也在。 林松进去时,只听苏氏说:“我才说他回来,你还不信。” “虽然马惊了,但我心里是不怕的。你们看我,哪有什么事。”黛玉说着,摊开手笑盈盈的转了一圈。还娇笑道: “你们还不信吗?” 林松见此,心中也安定不少,笑道:“信,怎么不信。姐姐不怕就好。” “我自是不怕,只是没想到你的力气那样大。马惊了带着车要走,你一个人就把马车拉住了。”黛玉美目盈盈,上前拉着林松的手儿看。 林松的手因长期练枪,有一层枪磨出来的茧子。 黛玉纤细的手指在茧子上轻轻按了按,很是心疼的问: “我知道你爱习武,可你何必如此用心?你便是再高强的武艺,父亲也断不许你走武将的路子。”说着,黛玉眼里就蒙上一层泪光,捧着林松的手,又问: “手疼吗?” “不疼。”林松咧嘴一笑,看着黛玉那小巧的,还没他手一半大的白嫩小手,笑道: “我的力气极大。莫说一匹马,就算多两匹,我也拉得住。” “又胡说了。一匹马跑起来,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拉住?你不仔细,日后成了暗伤,可怎么好?”黛玉让雪雁把药膏拿来,细细的给林松涂上。嘴里说着: “昨天就让人把药膏送了去,但听人说你在练枪,没敢上前。喜儿虽收下,但你定是没涂。” “真的不疼。”林松任凭黛玉帮他涂药,眉眼弯弯的笑着。 他昨天晚上收了两份药膏,但他的手真的无事,也真不必涂药。 但看着黛玉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林松还是任凭她把药膏涂在自己手上。 苏氏看着这一幕,只是笑着。在这里留了很久,看黛玉真的没有被昨日的事吓到。林松才走了,临走时还收下好大一盒药膏,答应回去一定涂上。 等回到自己院子。 林松看见周鲤在门边来回走,看见他来。 周鲤赶忙迎上来,说:“子松,不好了。云程他被抓进天牢了。” “我知道。”林松依旧微笑着。 周鲤一怔,过了一阵,才问:“你会救他吗?” “救不了。” “救不了?”周鲤眼睛猛地睁大。 “如果没有血书跪宫门,他可以说是无足轻重,便是杀头,也轮不到他。可他这一跪,还一百多人,就不一样了。”林松叹道。 哪怕是跪在衙门前,都不一定要他的命。 可朱云程是真不怕死,直接带上上百的书生,拿血书跪求宫门前。 这是求么? 第六十二章 你认真的? 周鲤闻言,也只能叹息而反。 林松随他一起入内,看他这样,忍不住笑道: “他那样待你,你还想救他?” “相识之人,自是相救。看他只顾眼前的风光,使自己陷入今时的牢笼,我心中确有不忍。但我人微言轻,没有能帮他的地方。子松尚有能帮他的能力,所以我问上一问。”周鲤说着,也是一笑。 “善心使然。”林松说着,又叹了口气,说: “他十有八九,是受了背后人的指示。若非以为此事万无一失,想拼一把多谋些好处,想来他也不会这般冲动。只可惜,他身后的人是不想折损羽翼,故意让他作大死,做替死鬼。” “这……”周鲤一愣。 而林松又低声笑道:“既然有贼心,躲得过今日,还有明日呢。” 周鲤自是不言语。 等到书房,看林松也坐下做功课。 周鲤观林松所写,叹道: “你写的内容,总比我写的新奇百倍。他让我们写利民之举,我能想到的只有轻徭薄赋,而你却先写嫁接和专门育种的可行性,再写精化农具。 最后又写寻善于务农的老者,让他们口述,再让会写的人总结出一本利农的书。让专人带上,去各处宣讲,并且问询谁有改进之法,若改进有效,如何奖赏。” 周鲤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这都是何处想来的话? 林松却默默的把农具一项给划去了。 周鲤见此,忙问:“为何划去?若耕种用具更好,岂不是造福天下?” “如果我写几个字,就能让农具变得更好,我不如天天写字,日日写字。”说到这里,林松又是一阵笑。 他大学不是农学专业,只是作为理科生,知道种子可以培育,知道果子可以嫁接。 他来自未来,知道大型收割机比人力快多少倍。 可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能说这些都可行的,且未来一定能实现。但也是未来,不是今天。我脑海中的美好蓝图,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几个字就成功。如今不能成的事,写出来白费笔墨,说出来空耗唇舌。” “万一……”周鲤想说万一,但看林松这般笃定,只得叹了口气。 林松也又一次笑道:“第一条的嫁接,倒是可以让人慢慢试试。比如西瓜长在冬瓜藤上。桃子接到梨树枝上等等,都很值得尝试。” “那个……”周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嫁接这个,《汜胜之书》上有写过种下十颗籽,十颗接到一藤上,用来长大瓜的方法。 还有移花接木一词,正是把一种花木的枝条或嫩芽嫁接在另一种花木上的词。不过,西瓜接在冬瓜上,我是第一次听说,子松真的很有创意。” 林松“……” 感谢你的提醒。 “汜胜之书是西汉的一本。”林松问道,他好像翻看过这本书,觉得无趣就放下了。 “是的。《氾胜之书》是西汉晚年氾胜之所写。”周鲤回答。 林松摸了摸鼻子,笑容中带着尴尬,是什么让他觉得嫁接来自现代?是一本主角凭着农术嫁接等技术打脸古人,走向人生巅峰的小说吗? 嗯,一定是。 林松打死不承认自己生物和历史没学好。 而周鲤笑着到书架里找了找,找出氾胜之书交给林松,这笑道: “你知道,我虽读过这书。但要写关于农事的论述,我也总是局限在轻徭薄赋四字上面,不过是变着法子的写薄赋好处。可你不一样,你总能有和我们都不一样的想法。子松,你若有闲暇,不妨翻阅一二。” 林松接过这书,笑道:“你既然说了,我岂能不答应。” 说着就另拿了纸,照着方才写过的功课,以最快速度改写一份。涂改润色之后,又重新抄录出第三份。 写完之后。 林松仔细确认无错字,字体刚劲有力,整体看上去也不差。才将功课收录,笑道: “我好了,先行一步。”说着就带上氾胜之书,快步离去。 周鲤未曾多想,看着自己才写好的功课,上面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他终是拿起来撕了,想写一些不一样的内容,却无从下笔。 而林松这边将书和课业交给喜儿收着,林松便来到常待的角落,取出霸王枪便舞了起来。 刀刃划过虚空,带着飒飒的破空之音。但林松的霸王枪法那一项,却再无精进。 一连十多日,都卡在80。 并排的枪法次数一直在增加,但霸王枪法,却好似到了瓶颈。 “难道要我拿枪找人实战?”林松练完今天的最后一遍,倚着枪,心中嘀咕。 龙象般若功带来的巨力,加上霸王枪本身的重量,便是京中最好的武师,也正面接不下他这一枪。 想着,看天渐渐黑了下来。 林松收起霸王枪回到自己的房中,路过书房,只见书房已经亮起了灯。 周鲤奋笔疾书的在写着什么,写到最后又把写好的内容撕去。 林松见状,走到窗前,轻轻扣了几声,笑道: “吃罢饭再写。” 周鲤听见林松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说: “子松你去,我有新的想法。” 林松看他这样,只好先去了。将吃完看周鲤还没来,便让人拿了周鲤惯爱吃的饭菜,端去给周鲤。 自己回到房中歇下。 待到次日上学前。 林松洗漱罢,用饭时。看周鲤没来,刚要人去看看周鲤。便见跟着周鲤的小丫头来说: “大爷,周公子昏过去了!” 林松愣住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昏了。 “让人拿帖子去请太医!”说着,林松又向小丫头问道: “你和我细说,他是怎么昏的?” “我们等了他一夜,可他一直在书房。我早上去看,他拿着一张纸笑了两声,就一口血喷出来昏倒了。” “……”林松沉默了,想到一种可能。 交代人仔细照顾着,自己去和岳亭山交待过。 就赴约到府外,和贾环等人相聚。 但今日的贾环无比激愤,在茶馆下碰见。贾环还未下马,就愤愤不平的说:“林大哥。我们到大宥府去,我大宥从无以言获罪的先例,凭什么大宥府直接把他抓到天牢!他们两个胆小无义不肯去,我们去救朱兄!” 林松听到这话,脸上的微笑都要绷不住了。 “你认真的?” 第六十三章 流放 “我当然是认真的!”贾环急切的说。 “血书跪宫门的事情都做得出,那里还要人救。”林松又是一笑。 贾环看着林松,好像不认识林松了一样,连声道:“你怎么也会不想救他?你是林松,你们家一向待人极好,你怎么会不想救他!” “救无可救,何必去救?”林松看着贾环瞪大的双眼,拉他上了楼上雅间。一边走,一边笑道: “我知道你讲义气,可你也该看出来了。他自借你攀上琏二哥,再往荣府就是寻得琏二哥。于他而言,我们都只是他向上攀附的棋子,我们又何必凑上脸让他去踩。” 贾环红着脸,还是说:“我们是兄弟。” “我们才是亲朋,是兄弟。”林松纠正道。 贾环想起朱云程曾经对他说的话,声音越发急切,额头上的青筋也绽了起来。“他把我们当兄弟,我们怎么可以看着他死!” “你觉得他把你当兄弟?”林松真的笑了,万万没想到贾环把朱云程看的这样重。 但跑到大宥府前,为朱云程呐喊。 “环兄弟,别闹。”林松说着就让多福找一个人,让他到大宥府前看结果。 他们几人在茶馆中坐着。 贾环想自己去,奈何林松抓得紧,只能愤愤不平的说: “你不想去,为什么还要硬抓着我?你们不讲义气,我讲!” 贾兰在一旁,叹道:“琮叔的事情才罢了,你又生事不成?昨晚上你就挨了责骂,难道你忘了?” 贾环闻言,一张脸越发红的厉害,梗着脖子要说回去。 林松见他们要起争执,就笑道:“我听闻今日是王子腾夫人的生日,我还想着,今日只能和琮儿见一见。” 这话一出。 贾环顿时改了念头,越发恼的说道:“那里轮得到我呢?” 贾兰也道:“没人唤我去,我也不想去。” 林松听他们的话,又是一笑。道: “不过是一场宴,去不去也没什么。倒是环儿最近比我们都好,连我都听说了你的一件事。” “我哪有什么事?”贾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林松便道:“有一个名字叫彩什么的姑娘瞧上你了,彩什么呢?” “我……”贾环一噎,脸上红晕多了几分不自然,却还是梗着脖子道: “这算什么?喜欢我的人多了,这也算稀罕事?” “这话有理。”林松说着,端起茶杯缓缓的饮了一小口,才又看向贾琮,问道: “近来如何?” 但看贾琮比先前不知整洁多少的装束就知道,他比之前好多了。虽然他依旧低头安静喝茶,听见林松的声音还慌乱的抬起了头。 “好多了。李妈妈走后,再没人不准丫鬟们理我,也没人天天咒骂我。” “那便好。”林松温和一笑,道:“以后可要拿出爷们儿的气概。” 贾琮点头,看着林松,眼神很是坚定的说:“我会的,我再也不会让她们骑在我脖子上耀武扬威!我已经试过了,昨天我在太太房里要茶喝,却没一人理我。几个丫鬟看都不看我,只管坐在小桌上说笑嗑瓜子。我过去踹翻了她们的桌子,她们找太太告状,我就大哭大闹,说我想喝茶说几遍都不理我!太太骂我,我就哭着找了父亲,父亲不管我,我就跑到老太太那里。当天晚上就让她们和太太一起挨了老太太的骂!” 林松万万没想到贾琮能这么快,闹出这么一桩事来。还是笑道: “你最近仔细些,别让太太抓到把柄。” “她抓到又如何?我再也不怕她了。敢有人不待我好,我就满天下哭她苛待庶子,她自己也没有儿女,看谁先熬不住!”贾琮眼中带着倔强。 贾兰闻言,叹道:“少些事。” “我不哭不闹,她们就可着我欺负。她们何曾饶过我?既然如此,我何必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我省事,岂不更顺了她们的心。我偏不省事,我偏要闹腾!”贾琮双手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 林松一看就懂了。 贾琮是压狠了,爆发出来之后,再不肯被压下去。 贾环也附和道:“可惜二太太面上功夫做的极好,我才是有冤无处诉。一年到头,她让我抄过多少佛经?我以前不知事,还当她有求于我,次次拿腔作势的抄写。林大哥那次问贾宝玉抄不抄,我才想通了关窍。这抄经那里是抬举我?若真是抬举人的事,那里轮得到我?她不过仗着自己是正房奶奶,故意难为我!” 贾琮也附和道:“有什么好的,都是宝二哥的。到我们这里,哪一样不是他挑剩下的?多少时候,他挑剩的也轮不到我们。” 林松他们提起被苛待的事,总有说不完的话。 林松见此,也不打搅。只等多福来汇报大宥府那边的事情。 这个消息传来的挺慢。 和他们喝了数盏茶之后,林松自己假寐了好一阵。 多福才从雅间的门外进来,站在门帘外,小声说: “爷,有消息了。” “进来说。”林松向他招手。 多福敢低头快步走进来,毕恭毕敬的说:“大宥府发了告示,为朱公子讨公道的人也都散了。” 说着。多福拿出来一张纸。 林松接过来,看了一遍,把纸递给还在抱怨的贾环。简单的说道: “先北静王的外室子是假冒的。云程因为宫门的事,他们一百零四人皆以‘不敬’为罪,夺了功名。因为是云程带他们跪宫门,云程罪加三等,夺功名外,流放边疆,三年。” “圣人最是宽仁,怎么可能?”贾环忙接过告示来看。 告示上的言辞,比林松的话更加冷酷。 林松还隐下了朱云程要挨的十大板。 贾环看着这纸,依旧难以置信,忍不住说: “圣人最是宽仁,怎么会?怎么会?” 林松看向别处,一时无言以对。 北静王水溶一派安的是什么心?朱云程都跳到宫门那里了,圣人还没要他们的命,还想怎样? “林大哥,你说句话啊!”贾环看着告示,依旧难以接受。 林松缓缓的抿了口茶,沉声道:“忠顺王府从抄家到流放的事情,你忘了?圣人的确宽仁,但绝不是软弱。” 多年后还要抄你们荣国府呢。 第六十四章 初见太上皇 贾环仍然是无法接受的样子。 林松依旧在喝茶,考虑要不要在朱云程启程之后,给他一个痛快。 正喝着,突然多寿拿着纸进来,说: “太上皇下旨了,这是新的告示。” 林松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 “天下文人盼天家骨肉认祖归宗,久矣。今当顺民意……” 林松粗略的扫了几眼,难以置信的问:“多寿,这告示哪来的?” “大宥府发的。” “只是太上皇的旨意?” “是。”多寿低着头,很是恭谨的说。 林松看着桌上的告示,久久没说出话来。 前脚出圣人的告示,惩罚朱云程等人。 后脚太上皇出告示,在未经过圣人准许的情况下,让北静王认祖归宗。 还打着顺应民意的大旗! “这到底是把谁架在火上烤?”林松不解。 贾环看了告示,却拍手叫好,道:“早该认祖归宗了。好好的皇子,却成了北静王,像什么样子。” 林松闻言,只得笑道:“你们坐着,我先走了。” “林大哥,这是好事,我们去喝一杯!”贾环拉住林松,喜悦之色压都压不住。 林家可没站北静王,林松哪敢跟他喝这个酒。林松当即笑道: “周兄今早上突然昏厥,也不知如今怎样,我早该回去了。” 林松说完便连忙拱手离去。 贾环仍然满脸喜色,说:“这等好事,当即刻去拜会。琮儿、兰儿,你们可与我同去?” 贾兰摇摇头,贾琮也道:“到家里问过老爷,或者琏二哥再去。” “我们两家是世交,今日不去,明日也要去。有什么好问的?” 但这些自然与林松无关。 林松在茶馆下让人牵了马来,往家里去。 等进了文亭侯府,到了林如海发书房。 林如海却还未回来,林松坐等许久,不见林如海回返。 想今日之事发的突然,林如海作为圣人心腹,断不会轻易离开。 林松又等了一阵,才回院里去看望周鲤。 周鲤已经醒了,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正木着脸,任凭丫鬟给他喂药。 看见林松。 周鲤的声音沙哑,“子松,给你添麻烦了。” “那里有麻烦?你安心养病,保重自己才是正经。”林松温声笑道。 周鲤仍然提不起精神,还说:“我自小便爱读书,看到精妙言论总爱熟记于心。我背熟了圣贤的文章,写的也是圣贤之语,却无一点是自己的念头。” “融会贯通百家之言,便是自己的新语。”林松拍拍他的手,笑道: “若论文采、学识,我自是远不如你。你何必放弃自己所长,反倒追我之长?我们不是一个人,你不必强求我的长处,我们本就是各有各的长处。” 周鲤摇摇头。 林松见状,只得一叹。 陪周鲤坐了一阵,才离去。 朱云程的事情已经铁板钉钉。 圣人的旨意一到大宥府,朱云程就先挨了十棍杀威棒。 杀威棒后就和一百多名书生启程离京。 根本不给人求情或保释的机会。 林松得知消息时,天已经黑透了。 给林松转达信息的多福,绘声绘色的说:“圣旨下来,挨了板子,他还一副一定有人救我的样子。直到绳子把他们连成串,他才慌了,又是喊北静王,又是喊南安郡王。可谁理他?那些书生本来还都盼着他。看他这样,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林松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叹道:“站错队,真狠啊。” “可不是。”多福想说什么,又恐旁人听见,凑到林松耳边低声说: “朱公子在走的时候,大喊是南安郡王让人传了话,他才闹到宫门前。还说南安郡王让人给他的银子,他都放在什么什么地方。已经被人挖出来了。听说已经被当成证物,送到宫里去了。” “不算什么稀罕事。他的所作所为本就以己为先,怕是想借此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在京城,但四王八公,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供出南安郡王,就已经死定了。” 果然。 次日一早。 有人来说。 朱云程于回京的路上暴毙身亡。 林松一点都不意外。 直到有宫人传太上皇口谕,要他进宫。 林松忙向多福使了个眼色,多福会意,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被太监吴忠收入袖中。他也终于露出笑容,说: “太上皇听说人犯朱科在文亭侯府住过,与林公子私交极好,传你入宫问几句话罢了。” 林松向他一笑,拱手道:“太皇陛下有令,臣子岂敢不从。” 说罢,就要换衣服,带多福、多寿二人入宫。 却不料吴忠笑道:“林公子,太上皇见过你,只怕圣人也要见一见你。时间紧急,立即走。” “礼不可废,还请公公担待些。”林松说完。多福很自觉地拿出银票,又塞了两张。 吴忠这一次却没收,而是再一次催促道:“别误了时候。” 但林松已经改换了配饰,正在换冠子。身上的衣服本就外出也能穿,倒也没什么妨碍。 喜儿三人细细的为林松整理一番,林松才和吴忠离去。 而此时的吴忠,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林公子!” “好了,走。”林松忙赔笑道,多福又一次塞了银票。 吴忠收下银票,脸色才好看了些。 林松却生怕身上有不好的东西,林如海不在太上皇一派,他去见太上皇自当谨慎。 他脑海中幻想出各种太上皇的模样,有威严的,有阴险的。 直到见到太上皇,林松才知道。 太上皇的所作所为,和他的外貌完全不沾边。 他看上去是一个弥勒一样胖胖的,笑起来很是和蔼的老者。坐在龙椅上,挺着肚子,看上去一点也不严肃。 当然。如果他身边没有美装艳服的宫婢的话,就真像弥勒了。 林松依照礼节,没有半点差错的完整拜了一拜。 太上皇坐在上首,如同听不见看不见一样。林松拜了半晌,也没听见起身的话。 林松早料到会有下马威,心中也不急,气定神闲的等太上皇发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太上皇终于开了尊口,慢慢的说: “起来。” 林松从容起身,脸上是和林如海一样的肃穆神情。端端正正的站在堂中,不卑不亢,微微垂头弯腰以示恭敬。 准确来讲。这神态站姿,完全是林如海的翻版。 太上皇突然翻了脸,说道: “都是一个样废物!吴忠,带他走。” 第六十五章 新侄儿 “都是一个样废物!吴忠,带他走。” 吴忠唱诺一声,便退到林松面前。阴阳怪气的说: “林公子,走。” 林松恭恭敬敬的向太上皇行礼,和吴忠一起低头退出。只是还未出门,太上皇就又说: “回来。” 林松和吴忠便走回来,重新行礼。 太上皇盯着林松看了一阵,突然很是和蔼的哈哈大笑起来,鼓掌笑道:“果然,有乃父之风,分毫不乱,分毫未变。” 他就这样看着林松,笑了好一阵。有人吴忠拉着林松的手到他跟前。 太上皇如看到子侄一般,笑着仔细打量林松的眉眼模样。大笑道: “好,好,好。”说着还将手中红珊瑚的配珠放到林松手上,笑道: “好孩子,你收下。你像极了你祖父,日后万不可坠了他的盛名。” “是。”林松不敢推辞,拿着红珊瑚配珠便拱手一拜。 太上皇笑着拦下林松,拉着林松的手,说了很多林侯的旧事。又称他和林侯虽是君臣,更是挚友。他看见林松,如看到亲子一般。 直说的林松纳头便拜,口称干爷爷。 笑容满面的太上皇:“……” 刚才还和林如海像极了的孩子,转眼间就跪倒在地,口称干爷爷。感情充沛的好像真要认他做爷爷。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太上皇顿了一下,便在吴忠的搀扶下,亲自扶起林松。看林松满眼孺慕之情,他的笑容越发和蔼,白胖的脸越发圆润福态。 “你喊我一声爷爷,朕心里高兴的很。以后要常来宫里陪朕。”说着就让人拿赏赐等物,重赏罢了。 而林松毫不吝啬什么甜言蜜语,干爷爷也不叫了。直接便是爷爷长爷爷短。 吴忠想提醒一声,才说了一句:“林公子,这是太上皇……”话还没说全乎。 林松就把曾经抢贾宝玉的词,润色了一下又说了出来: “爷爷,我一见到您就觉得亲切。您那里是我的干爷爷,您分明是我的亲爷爷!您不知道,您说我像您的的子侄,我心里有多高兴,可他……” 林松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我不自知,成日里痴心妄想。” 太上皇的眼神有些玩味,可林松的眼神真挚的没有一丝假意。倒像真觉得他就是亲爷爷。 而吴忠万万没想到林松看似和林如海一般正经,不正经起来居然能…… 吴忠只觉得牙酸。再看林松那可惜我没福的不要脸神色。 又听太上皇说:“吴忠,朕和干孙儿说话,你也插嘴?” “奴才,奴才该打。”吴忠忙伸手往自己脸上拍。 太上皇这才罢了,又拉着林松的手安慰道:“你别听这阉物胡说。你真心把朕当亲爷爷,常来看望朕,朕才信了你的话!”说毕。又让人给了林松出入宫门的腰牌,准许林松时常入宫。又拉着林松说笑一阵,听林松叫了不知多少声爷爷,才笑着放林松去见圣人。 …… 出了太上皇的玉泉宫。 吴忠那眼皮耷拉着的三角眼才射出凶光,阴阳怪气的说: “都说林侯端方持重,正是国之重臣!如今小林侯也颇有其父风范,也是……” “也是什么?”林松站住脚,瞥了眼后面的十多个宫女太监,很是嚣张的说: “你以为你提他们,我就怕你了?我以往是没有干爷爷,如今我有了,你提了也无用!” 吴忠彻底哑口无言。 看着外表温润如君子,举止端雅正派的林松。吴忠想说得好一阵说不出来。 沿着宫墙缓步前行。 一路上虽然遇到宫人,那些宫人也都低头塌肩,排成一排,悄无声息的走着。 吴忠领着林松走了很久,久到林松怀疑这老东西是借机带他多走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到了一处偏殿的后门。 林松随着吴忠进去,发现不仅圣人在,还有太子秦照、林如海以及理国公柳植等人。里面有的认得,有的不认得。 林松看他们都看了过来,赶忙行礼拜见。 圣人和太上皇的眉眼很是相似,也是不笑时带着三分笑意的柔和眉眼。看林松到了,忙笑着说不必行礼,还极为温和的说: “小名子松。吴忠,给他搬椅子来,挨着林卿坐。” 这一坐,什么事都和林松无关了。 这里面加上林松,一共坐了九个人。 除了林松和秦照一直安静坐着,其他人都在说北静王相关的事情。 如今太上皇虽然下旨让北静王认祖归宗,但圣人至今没有表露答应的意思。 正如此时。 任凭几个人激烈争执,圣人依旧没有妄下结论,依旧在思考。 林松安安静静的坐着,冷不丁瞥见一个宫女进来,在圣人耳边说了几句。林松脑海中顿时浮现自己现场认爷爷的画面,收到来自圣人的狐疑视线。 林松若无其事的坐的更直,人也越发安静。静静的看他们谁也争不过谁。 到最后,这件事依旧争论出结果。 吴忠给林松递了一杯茶。 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林松倒也渴了,端起茶杯便浅饮了一小口。 也就这一口,圣人突然说: “子松。你觉得这道旨意,朕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林松险些被茶水呛到,眼角的余光扫过递茶的吴忠。看众人都看向他,对上圣人的眼神,林松忙低头说:“我觉得保持现状就很好。” “你年纪轻,和我们想的不同。”圣人温和一笑,看林如海瞬间紧张起来,抬手让人给林如海倒了一杯茶。才又笑道: “告诉朕,为何保持现状就很好。” “小子不敢胡说。小子只知道公道自在人心,怎么样都看陛下。”林松忙起身拱手道。 圣人笑着向他摆摆手,道:“坐。” 林松便坐了。 又听圣人说:“话虽糙,却合了朕的心意。都回去。”众人纷纷起身。 林如海正要带着林松退出去,又听吴忠说:“林大人请留步,林公子也留步。” 林松二人忙留下。 没多久就听圣人笑道:“先别走,让我多看看我的新侄儿。” 第六十六章 入禁苑 圣人说着,已经换上便衣进来。 见林松父子跪的整整齐齐,圣人忙笑着亲手把林如海搀扶起来,笑道: “你还是这样。我们也是自幼的交情,我从来把你当兄长看,偏你眼里只有君臣。还不如我这小侄儿。” 圣人说着就拉起林松,仔细打量一番,笑道:“你也别叫我皇叔,他总是这样,你先喊我几声伯父我听听。” 林松看了眼林如海,低头装怂。果然听圣人笑道: “方才出了玉泉宫的话,现在见了老子,是全忘光了?你别怕他,你只听我的,叫我伯父,快叫!” “伯父。”林松耗子见猫一般听话的喊道。 圣人越发高兴,拉着林松的手坐下来。看林松的个子高,就问年纪。听见还未十五岁,又回头问林如海是怎么养的。看林松渐渐活泛些,忽又笑道: “我都听你父亲说过。你不爱读书专爱捣鼓那些邪门歪道,成日又是练枪又是种菜。依我看,哪有什么邪门歪道?武艺好了,以后朕封你做将军;喜欢农事,以后封你做司农,一样是为国为民!” 说到这里,圣人又把正襟危坐的太子喊了过来,笑道:“你年前就管了禁苑,以后让你兄弟跟着你。他年纪小,你多照顾些。”说着就把林松的手交给秦照。 “是。”秦照忙点头。 圣人这才又一次笑道: “他觉得你是不务正业,朕却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安心做你的。你也别怕他管你,过几天就搬进来,和你大哥一起住。有什么缺的,只管找你大哥。” 说罢。看林如海在一旁欲言又止,圣人又交待道:“我知道你,回去不可动家法。” “陛下……” “也不许骂。”说着,圣人又笑了起来,问林松是怎么得到的玉米种子。 林松便有些茫然的说:“我也不大清楚,突然出现,又有声音说是能吃的东西。还说了吃法。” “如何吃?” “还未完全成熟的玉米,可以直接摘下来拨了皮,直接在水里煮。说是软糯香甜。 等成熟,把玉米粒剥下来,可以磨成粉,像面粉一样吃。剩下玉米棒晒干,和杆子一样,可以烧火。 也可以把玉米粒泡软后做配菜。或者把玉米剁成几段,熬骨汤等。” “吃的上面,难为你记得齐全。何时种,你可知道?”圣人笑问。 林松上辈子,唯一种过的就是仙人掌。至于玉米,他只在夏天出差的时候,坐车去外地的途中,看到过大片玉米地。 “我只记得,长在夏日。能与冬小麦错开来种,每垄中间的间隔,能供人弯腰直接钻进去。” 林松说完,只见一个麻秆一样细瘦的太监正提笔猛记他的话。他写完这句话即刻撕了下来,让人送到禁苑中去。 圣人见林松笑道:“你别理他,他这个做史官的,好的坏的无所不记。” 林松岂敢多说史官的不是。 圣人依旧笑的很温和,隐隐还透着秦彻的不拘小节之感。他让林松和太子秦照一同前往禁苑。 比林松年长不少的秦照,笑着在路上说:“子松,能同时讨皇祖父和父皇开心,你也是独一个了。” 林松装傻的笑了起来,心道:开心不是为我,是为玉米。 在一处宫门上了马车。 随着秦照上去,秦照看着林松,又笑道: “说起来,原本你要和我差不多大。 那年林侯去的突然,你父亲守孝三年,接着你母亲又守孝三年。一来二去,几年过去,好不容易是佳话,偏又子嗣艰难。 好不容易有了你们姐弟二人,前些年又有人谣传你死了。我父皇私底下就和我说,恐你父亲心里难过,难以长久。后来你来了京城,听说你好好的,父皇还为此高兴许久。” 秦照说着,拍拍林松的手,笑道:“你们家一向家教最严。何况只有你一个,让你跟着我,父皇是怕林伯父管教你太严格。你以后多随我玩,荣国府那几个我也知道,都不成器,你以后别理他们。” 说到这里,他又笑道:“我说错了,以后有的是人陪你玩。” 林松笑道:“太好了。” 秦照也是笑,想着圣人交待过的话,料定林松没有真正玩过什么。 到禁苑之后。 秦照便引着林松去看已经种下的玉米。 如今还是二月份,种下的三棵种子,已经发芽半个月了。 这三棵都蔫蔫的,不过一掌来高。看上去不想玉米,倒像是不知名的杂草。 林松一看便笑道:“天还冷呢,种早了。” 禁苑这里的人也知道早,不是播种的时节。只是上面有命,种三颗种子试一试罢了。 但人是太子领来,还先得了圣人的口谕。 禁苑的人听见林松的话,也不解释,纷纷点头称是。 又见林松比划间距,他们笑道: “一人宽?会不会太宽了?” “只怕还窄了。”林松想着,挑了个个高的,说:“最高处,可能比他还高一些。叶子是大叶子,中间的空隙要比小麦大得多。至少一个人弯腰能轻松的钻进去。” “那能结多少?” “一株能结一到两个。”林松看着这三株蔫蔫的玉米,又说: “但像这样的,能长成就不错了。” 禁苑的人点点头,笑道:“若能长出一颗,就结一个能做主食的大棒子,还能和小麦错开来,不耽误再播种。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能养活多少百姓。” “用玉米养活百姓?”林松一愣。 “那些佃户贫农,能喂饱他们的肚子就好。”几个禁苑官员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还说起这玉米多了之后,大规模种植的可能性。 笑着就问林松,没有冬小麦的地区,能不能种。 林松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这些人还在不依不饶的问:“只有这些了么?” “只有这些了。你们再问,我只能说我知道的相关食谱。”林松站在秦照身旁,求救似的看向秦照。 秦照哈哈一笑,道:“饶了他。他只是个子高。” 第六十七章 多甜呐 禁苑的人这才不敢再问。 又在禁苑中走了一阵,林松还看见禁苑里圈养着一只猛虎,正扑杀带血的羊羔。 秦照还笑道:“你别怕,这铁笼,便是再多两只猛虎,也不怕。” 而猛虎再往前,同样是各种猛禽,除却猛禽。还有名花奇珍等物。 走过一圈之后。 林松坐上秦照的车,本想在宫外下车。却不想秦照没有停车,还直接把车停在东宫一处,还笑道: “本想让你过几日来,偏我见了你也喜欢。屋舍早已收拾好了,你住在前面的偏殿,僻静。想出去,随时找他。”秦照指了一下身侧的太监宁海。 林松笑着向宁海一拱手,宁海哪敢受林松的礼,连连摆手道: “林公子,折煞我了。” 林松又是一笑,本想说先回家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秦照亲昵的亲自领着林松进去。 这个偏殿房子不大,两间小房,一个更小的耳房,和东宫的正殿隔着一道墙。但院子倒是颇大,在里面练枪也能施展的开。偏殿房间还有些单调。 不大的偏殿厅堂,左边便是卧房。有些古旧的黑漆雕花木床,一边是横在窗前,明显是新搬进来的黄花梨木的大书桌,上面如山入林一般,摆着各种毫笔名砚。一边则是同样有些古旧的黑漆大柜。 秦照笑道:“我本想给你挑一个更好的屋子,但其它的屋舍。要么不是单独分隔,要么院落狭小。我想你要练枪,总要有施展开的地方。我已经让他们送东西来,你且忍耐一二。” “多谢太子殿下。”林松笑着向秦照拱手道谢。 秦照按住林松的手,正色道:“叫大哥。” “大哥。”林松喊的毫无心理负担。 秦照拍了拍柳氏的手,笑的越发温和。 太子没在偏殿待太久。 很快便只剩林松和几个宫人。 林松半是被迫的搬进东宫,在偏殿里忙忙碌碌折腾半夜。直到躺下后,吹熄了灯,四处一片漆黑。林松才睁开毫无睡意的眼,无声的呢喃: “爷爷,我倒想有个真心待我的好爷爷,可惜……” 一夜无话。 次日天还微亮。 林松的生物钟还没起效,宫人就小声的把林松喊了起来,说: “林公子,起床更衣了。玉泉宫离得远,不能耽误时辰。” 林松懵懵的打着哈欠起来,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才清醒了些。让宫女给他换上新的衣衫。又到正殿前去等着太子。 秦照出来的也快,看见林松,他笑道:“我走。”笑着亲自携林松上车,去往玉泉宫。 玉泉宫在皇宫的边缘处,占地不小。名字是玉泉宫,是因为太上皇崇道炼丹,自封玉泉道人。才喊一声玉泉宫,宫殿的本名到无人喊了。 林松和秦照到玉泉宫时,刚巧秦彻也才到。 秦彻也知道了昨日的事情,看见林松就大笑着上前说道: “好啊,我就看你像兄弟,如今果然成了兄弟。”笑着才又向秦照行礼,口中说着失礼勿怪的话。 秦照也只是温和的笑道:“进去。” 而秦彻只是嘴上说着勿怪,人却很是干脆的挤到林松和秦照中间。喋喋不休的向林松说: “昨个明德还说你总不出门,见不到你。以后我们可有时间了,我带你出宫玩去。对了,听说周兄病了,明德想去看望……”说着就想把林松拉走,却才走了两步。 秦照就笑道:“小彻。” 秦彻笑着回头问道:“怎么了皇兄?” “父皇有令,子松要随我到禁苑中去。” “皇兄,去也无妨,我们同去就好。”说着又挽着林松的手要走,却被几个宫人拦下。 秦彻把脸一沉,回头笑问道:“皇兄,这是何意?” “你年纪小,许多事为兄不愿和你计较,但你总要懂得自重。” “我只是看见子松高兴,我想和他一起玩罢了。”秦彻不服气的看着秦照。 但秦照依旧是微笑着说:“你有心一起玩也好,孤会上请父王,给你禁苑内的官职,以便你和子松……” “不必,不必。”秦彻闻言,忙赔笑拱手道:“不劳皇兄费心,皇兄请。” 秦彻低头让秦照和林松先过去,又朝林松挤眼睛。 林松却没有回头,倒让秦彻一撇嘴,一瞬的眼神令人生惧。 太子秦彻,不是傻的。相反还是一个和当今圣人一样宽仁,即便开扩之心不足,也足以守住祖宗基业,为下一代明君铺平道路。 圣人没有换太子的心,朝堂众臣也都偏向太子。 至于秦彻…… 无人理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撼动秦照的太子之位。 但看着近在咫尺的玉泉宫。 看着走近玉泉宫后,连行礼都不曾,直接走到太上皇跟前坐下,拉着太上皇的手。爷爷长爷爷短的秦彻。 林松又好像理解了。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再想。太上皇就笑道:“松儿过来。” 林松忙上前喊道:“爷爷,这就来。”说着就来到太上皇身侧,喊爷爷的亲切绝不比秦彻少。 秦彻在一旁脸都有些僵了。 这还是他见过的,颇有风度,更有风骨的林大郎吗? 这一幕。 秦照和秦彻早有耳闻,而秦治傻呆呆的看着林松,下意识的说: “不是说林子松有其父风范,怎么会是这样的?我见过文亭侯……” 但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左右林松此时的状态。 林松不介意装。 甚至装起来,他是最会装的一个,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本就真心希望,自己能多一些亲人。 等从太上皇这里出来。 林松和秦照走在一起,有心拉拢林松的秦彻故意错开位置,后退几步。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嘴里嘟囔道: “他……” 虽然演的的确真实,真实的他都要信了。但演的过他,也不该能骗过皇爷爷的眼。 皇爷爷怎么会那么高兴? 却不知道玉泉宫中。 太上皇已经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内室。一个画像被太监展开。 画像上的人极具威仪,只是画像,也给人一种只能仰望的感觉。 太上皇以往最不喜欢这副画像,但此时他笑的合不拢嘴,大笑道:“姓林的,你听见了吗?这一声声皇爷爷喊的多甜。你也别生气,若有新东西不孝敬朕,朕就送他见你去,随便你教训。” 第六十八章 出笼 太上皇说着又是一阵大笑,画像里的人也顺眼多了。他把玩着新的红珊瑚配珠,就坐在画像对面,笑道: “不过。朕也等不到他孝敬了,谁让他姓林!” “陛下,都布置妥了。”一个太监从外面走进来,低头说道。 正巧一位道士装扮的男子,拿着一颗金丹献了上来。 太上皇就先服了金丹。 金丹入腹后,一股暖意游遍四四肢百骸,让他精神大振。他笑着命人取来西洋镜,见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说是四五十岁都有人信。 太上皇越发高兴,大笑道: “好,好,好!” “常服此丹,便是彭祖再世,也不如您寿长!”道士抚着胡子,一句话说的很是得意。 太上皇笑着命人拿金银礼物来赏,又好生送道士出去。才对着画像,得意万分的大笑道: “你什么都好,就是命短。再有智慧,也是白费。终是比不得朕,朕将是真正万岁的帝皇,而你连烧纸的人都会没有!” …… 禁苑如往日一样安静。 这里也有猎场等地,但太子带林松去的地方,只是种着玉米的地方。 这个地方只有三四个专司农务的守着,比别的地方更不知安静了多少倍。 林松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他一个城市里的孤儿。短暂的二十几年时光,面对的都是钢筋水泥搭建的高楼大厦,他知道冬小麦能和玉米配对种植,就不错了。 “我真的不知道别的了。”林松再一次的说。 但这三个农官,依旧拿着小本本围着他说: “说些别的也成。” “别的我也不知道。”林松两手一摊,很是无奈的说道:“我手上虽然有茧子,但是长期练枪磨出来的。和农活没关系,你们问我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你再想想。” “再想我也不知道。”林松说着,就想找太子的身影。才一回头,就听农官道: “太子殿下临时有事,看你刚才说的专注,就没打扰你,等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林松却懂了。 这哪里是临时有事,这是想榨干他身上的额外价值。 但他真的不知道。 林松叹了口气,干脆拿着他们的放在地上的耙子、叉子等物,跳了一个顺手的,就开始在一片空地练自己的枪法。 几个农官也不多说。 直到林松停了,累了。 他们奉上茶水。又一次将林松团团围住。 林松灌了一口茶,终是说:“你们非要我说是。” “您说,您说什么都可以。” “我要能工巧匠。” “没问题。”农官很是顺口的说道:“陛下和殿下都交代过,您的要求我们一定满足。” 我当皇帝你们满不满足?林松接过他们又递来的茶杯,又一次饮尽,说: “我不吐出些好东西,你们是不会让我走了,那咱们就慢慢玩。那些东西,我只是见过,我可没把握。” “您只管说。”农官笑的很灿烂。 林松就把蒸汽式发动机的原理写了出来。 至于图纸,抱歉没有。 只有一个潦草的雏形图,和一个烧煤的车头。还有林松说: “原理给你们了,雏形也给你们了。你们别问我细节,我更喜欢文学。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东西造出来,真的可以烧煤就跑。”林松很不负责任的向他们一笑。 但他们无法接受,纷纷说道: “蒸汽如烟如雾,皆为无形。无形之物,怎么能让有形的马车动起来。” 林松就让他们起锅,烧水。拿一块布充当锅盖,松松垮垮的蒙在上面。 很快,水烧开了。 热气把布撑的圆鼓鼓。 “看见了吗?”林松又是一笑,笑完就要走。 禁苑的人这一次没敢拦林松。 看着林松走远,和昨日一样路过关有猛虎的铁牢。却不想今天的老虎,脱笼而出了。 巨大的老虎突然从一侧的笼子中扑出来,林松险险的躲过一击,但跟着他走到这里的一个内侍就遭殃了。 当场被老虎咬住拖走。 这老虎咬伤了一个人还不罢休,发出如雷鸣般的吼声。林松从宫里和太子一路来到此处。 霸王枪或者其他兵刃,都不能莫名其妙的拿出来。 只能仗着身形,逃向昨日有禁卫军的方向。 到了才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林松深吸了一口气,看老虎无视他另一个侍从,向他吼了一声直接追来。 林松明白自己身上有不该有的东西。 他脱下外袍,仗着多年习武的敏锐。险险避过猛虎的一扑,躲过的瞬间跃起,一拳猛的砸在虎背上。 这个老虎痛苦嘶吼一声,长尾一绞。见林松依旧躲过,回头猛扑向林松,血盆大口对着林松撕咬过去。 林松依旧轻松躲过,还顺手拿过一个棍子,顺手砸在老虎的脑门上。 却是老虎晃了晃头,棍子断了。 林松就一边翻身上房顶,一边说: “武松到底是怎么用拳头把这玩意打死的?” 但看着这个,似乎比正常老虎大很多的猛虎。 林松一面跑,一面解下身上的东西,丢出去。 除了黛玉给的荷包,渐渐只剩身上的衣服。 林松一咬牙,又脱了一件。但老虎只是在衣服上面嗅了嗅、就又朝他本人追来。 而一路上,他竟没看到一个守卫。 “我的命,想要的人多着呢。”林松嘟囔了一句,继续向前跑。 第六十九章 弩箭 能吸引老虎的东西,定然藏在他身上。 林松一面躲着老虎的扑杀,一面揉被一声声虎啸震得发疼的耳朵。 但整个禁苑的侍卫,都好似消失了一般。林松溜着老虎跑了这么久,愣是没找到一个人。 幸亏内力浑厚,林松也不觉得很累。 只是一直被老虎追也不是个办法。 林松想了想,先踩着笼子上墙,又顺着墙攀到树枝上。站在树上遥遥一望,禁苑那里是没有人,只是东倒西歪的坐在远处看戏呢。 眼看虎啸朝他们的方向来,他们还挪个地方藏一藏。 林松咧嘴一笑,道:“想让我死是。虽然我不拿出武器的确很难打死这虎,但老虎都出来了,只让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说着,看老虎在树下吼叫着,要上树来。 林松又忍不住磨牙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死追着我不放?” 折断一根树枝,朝老虎的眼睛狠狠打了一下。 林松沿着墙一阵跑,看见路边的水缸。把黛玉给的荷包塞进怀里,直接跳进去浸了一下。又忙出来。 那老虎眼睛被砸疼了,发出震天动地的虎啸声。猛地朝林松的方向追去,才追出去就猛然停住,瞪着眼睛环顾四周,鼻子使劲的嗅。 很快便确定了林松的方向。 林松的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头也不回的向那帮子禁苑侍卫躲藏的方向猛跑。跑的时候手里能抓上什么东西,就抓起什么东西,全都往这老虎的眼睛上招呼。逮到机会就到高处,看一看侍卫们的动向。 没多久林松就沿着窄窄的墙沿跑,不时往左侧的树上、屋顶等能落脚的地方避。 老虎虽然能上墙,但这里的墙,有还没虎掌宽。有的墙虽然宽厚,但林松不时回头丢东西,到最后林松一回头。这老虎就下意识的闭眼回头,纵有宽墙,也在墙下追。 惹得林松低声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追了这么久还不放过我?” 正嘟囔着,一个侍卫出现在林松的视线中。 林松很不客气的加速跑了几步,窜到侍卫前面。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咆哮着的猛虎就扑到了他的脸上。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利齿咬穿了咽喉。 而更多的侍卫就在前方。 但他们看见林松,不仅不想救,还试图用枪尖逼林松去和老虎拼命。 林松也不惯他们。夺过一个侍卫的枪,先精准的刺向老虎的眼睛,先逼退猛虎,才枪指侍卫,笑道: “谁让你们杀我的?” 无人回答。 林松便一枪打落离自己最近侍卫手中的枪,又仗势横扫。 他的力气远胜在场侍卫。 这些侍卫硬接下这一枪,虎口被震得发痛,一时连枪也握不住。 他们看林松的眼神多了恐惧,但更让他们恐惧的是。林松打掉他们的武器,就硬闯到他们身后,让他们变成阻挡猛虎的人墙。 这可是虎王!! 他们长枪在手都未必能活命的虎王。 “跑!快跑!!”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但跑得了吗? 他们不是林松,他们成日站岗,没事就聚在一起闲坐吃酒。 林松躲虎王是凭实力,而他们是凭运气。 这个比寻常老虎厉害很多的虎王,目标始终都是林松,但林松总能出现在别人身后。 直到轮到那个侍卫长的时候,侍卫长慌了,求饶似的看向林松,害怕的喊道:“是……” 却才说出一个是,就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弩箭射杀了。而同时发出的弩箭狠狠扎入虎王的头颅、躯干,巨大的老虎轰然倒地。 而一队手执弩弓的精良军队急忙跑了过来,向林松说: “林公子,您没事。” “没事。”林松勾唇一笑。 带头的老将松了口气,刚想说下一句,就狠狠的挨了林松一脚。 他完全没想到林松回突然出脚,倒在地上的时候好保持着难以置信的样子。而林松怒道: “你说我有事没事?那么大个老虎从笼子里出来,追着本公子跑了那么久,你们干什么吃的?真把本公子咬死了,你们有几条命能赔的!” 林松身上的文人气息荡然无存,完全就是一个炸毛了的小子模样。而且是被吓惨了的样子,口里直嚷着:“你们等着,我要告诉我爹!你们都给本公子等着!” 说着,就又在老将腿上踢了一脚。 老将捂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说:“林公子好大的力气。” “用你说?”林松依旧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转身看见虎尸的时候,腿一软险些跪下。 老将也不说话,目送林松脚底发虚的走远。 而林松,是真的有些腿软。 那么大的老虎,被追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他不仅不怕,还有种拔枪战一战的冲动。 但老虎死了,林松虽然还警惕着身后这帮人向他放弩箭。心中却已经安心了太多,拄着从侍卫手中夺得的长枪,林松来到禁苑大门前,说: “备车。” 这几个人认得林松,纷纷拱手笑道:“林公子,您再玩一会,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来接您。” “备车。”林松重申。 这些人只得备上马车,要送林松入宫,却不想林松道: “去文亭侯府。” “林公子,太子才让人给您置办了新的东西。” “我回家里看一眼,不成?”林松沉着脸,问。 这些人这才不再多说。 文亭侯府如往日一样安静,门前少行客,门内人不多。 林松一进来就向书房走,还未走近,就听人说: “大爷,老爷还没回来。” 林松便让他们赶紧拿衣服来,在书房旁边的小房里收拾妥帖。才匆匆去往内院。 此时。 内院中。 黛玉一个人也闷闷的,自己闷坐也无趣。雪雁她们都说苏氏一人也闲着,就拉着黛玉在苏氏那里玩儿。 只可惜看苏氏在看账本。 众丫鬟见状,有的做针线,有的到园子里斗草做戏。 黛玉无心玩笑,看苏氏要看的账目还有很多。也拿起一个看,权当打发时间。 苏氏也只当黛玉是看着玩。却不想黛玉翻看的速度比她快两倍不止,她一本还未看完,黛玉已看完两本,还让人拿来纸笔,慢慢的写了起来。 苏氏看着她写了一串的页数,笑道:“这是什么?”再对着页数细看一阵,又在心里估算一番,才笑问道: “你何时会看账了?” “凤姐姐不识字,看我闲着,烦我帮她记一记。这些账本子,我自然能看懂。”黛玉说着,忽又一笑,道: “改明你去瞧瞧,你就知道了。” 第七十章 白面馒头 “你又想拿我取笑。”苏氏看黛玉得意的小模样,伸手去挠黛玉的痒处,惹得黛玉求饶道: “好太太,我不敢了。” “哪有你不敢的事情呢。”苏氏伸手在黛玉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又看着黛玉的脸,一时又看痴了。坐在桌上,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美。” 黛玉正想说别的,看她这又犯花痴的模样。一时又红了脸,娇声道:“你又来,偏是爱拿我取笑,还说我。” “我姐妹极多,我们姑苏那等地方,也总不缺美人。可往日我所见的,莫说能及上你的,也没几个能和香菱相提并论。”苏氏托着下巴,一面看一面要笑道: “前阵子我远远的见了见薛家姑娘,真好个薛姑娘,只是远远一看,我就知道。论才貌品格,能和你比的也只有她了。” “哼。”黛玉本要拿下一个账本,听见这话,放下手中的账本就说: “我当是谁,我哪敢比她呢。” 话音还未落下。 林松就已经循声过来,笑道:“还有谁是姐姐不敢比的。” “呸!也不知是打哪飞来的。”黛玉说着,起身绕着林松细细打量一遍,笑道:“几天没见,你一点也没变。” “你呀。”林松看她,一时也忍不住笑了。 苏氏看到他也笑了,笑道:“你回来的正巧。” “什么事?”林松向她行了一礼,笑问。 苏氏就让人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了来,是两瓶专用的烫伤膏。递给林松,笑着说: “听说宝兄弟的脸烫伤了,你们是表亲,又和环兄弟多来往,不去探望说不过去。我和玉儿不好去探望他,正巧你回来,你顺便拜一拜老太太也就是了。” 林松便拿着药膏出去。让他们驱车向荣国府,一人在马车上,仍然那无声的呢喃道: “贾宝玉的脸,还是烫伤了?贾环已非当初的贾环,贾宝玉的脸又是怎么伤的?” 车子过了很久,才停下。林松掀开车帘,却发现不是荣国府,而是半路上。刚要问。 旁边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肉感少年,正用他憨憨的肉脸向林松笑。却惹得林松立即从马车上下来,拱手下拜。 秦治很好脾气,忙扶了林松,说:“别拜别拜,我们是兄弟。”说着憨厚一笑,道: “我们回宫里去。” 林松晃了晃手中还拿着的药膏,笑道:“要先探望一个人。” “谁呀?”秦治很好奇的问。 “贾宝玉。” “看他作甚?又不是什么稀奇人物。”秦治满脸不解,拉着林松的衣袖,笑道: “什么衔玉而生,我们才不信他呢。你看我们这些人,谁和他玩过?走,皇爷爷听说禁苑的虎王险些伤了你,正生气呢。” 林松这才忙把药膏塞给了别人,说:“既然如此,我们走。” 说着又向接药膏的人说:“你把药膏送给荣国府的宝二爷。” 秦治可不敢等太久,忙拉着林松上车。 他这车的车厢,比林家的车还次一些,坐一个肉肉的他还好。再加一个林松,立即拥挤起来。 秦治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另一边挪了挪,但他的刚蒸熟的白面馒头一样,又白又大又蓬松,呼呼冒热气。纵使往一旁挪了挪,这个车厢的狭小也没有任何改变。 林松尽可能的给他腾些地方坐,看他拿着帕子沾脸上的汗水。林松也觉得有些热,偏偏此处离玉泉宫还很远,走半天也未到。 在这个车厢中。 面对持续擦汗的秦治,林松未到夏日,就体会到夏日的炎热感。 玉泉宫依旧是遥远的。 也不知挤了多久,林松秦治终于下车开始步行。 沿着宫道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玉泉宫的大门前。 秦治掐着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拿出手帕,细致的擦掉脸上的汗水。 林松也意思性的擦了擦,说:“走。” “子松兄弟,歇一下歇一下。”秦治连连摆手,道:“你走的太快了,你真累死我了。” “我走的很快吗?”林松忍不住笑了起来,很是无奈的说道:“我是正常步速。”却还是等了一阵,看秦治气喘匀了,才继续走。 玉泉宫正在前方。 却还未走入宫门,就见秦照从中走出。 林松和秦治同时行礼拜见。 秦照笑道:“不必多礼。皇爷爷动了肝火,刚才服了安神的药睡下了。你们随我来。” 林松低头应诺。 秦治的肩塌的更厉害了,却只能和林松一起跟在秦照身后。看秦照带他们出了玉泉宫,走向东宫。 林松不必看,听秦治越发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他现在有多崩溃。 偏秦照在说:“已经有人初步查过。牢笼老化,加上喂养虎王的人玩忽职守,忘记给虎王扔羊。所以……”秦照叹了口气,叹道: “我不该留你一人在禁苑。” “这和你没关系。”林松说。 秦照摇摇头,接着说道:“我有事先走,只顾自己的安危,宫里跟我出来的护卫,又跟我回宫去了。留你一人独面险境,是我的过错。” 他说着停下脚步,回头向林松道:“皇爷爷骂的很对,人命关天,是我从未遇到大的波折,太懈怠。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事,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 林松只笑道:“我相信殿下。” 秦照向林松微微点头,正色道:“我不会辜负你的相信。”说着就加快了步伐。 林松紧跟着迈步前进。 秦治没走几步,就只能拉着林松才能跟上。等到了东宫秦照的小政厅。 林松和秦照还未坐下,秦治便张大着嘴,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声音嘶哑的说: “水,给我水!” 秦照叹了口气,也不计较,直接命人给他倒茶。 可秦治看见茶壶,夺过茶壶就猛灌起来,喝完才可怜巴巴的说:“皇兄,皇兄我太渴了。” 林松嘴角一抽。 这么大块头还卖萌呢? 秦照依旧不在意,依旧很大度的说:“你回去。” “我、我回去?我……”秦治完全站不起来了,坐在椅子上,越发可怜的说: “皇兄,我再坐会行吗?我站不起来了。子松,你帮我求求皇兄,我真的太累了,我脚疼的厉害,我……” 第七十一章 奇事 林松看向太子,刚要笑劝一句。 秦照就说:“我让人送你回去。”说着就喊人进来,送秦治走。 秦治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费力的站了起来,拱手退下。 而他走远后,秦照才说:“以往也罢了,偏他也不知何日起,也起了坏心。你休理他。” 这话林松听了也不多言。 只听秦照说:“虎王的皮已经在炮制了,过阵子好了,做成虎皮里的鹤氅给你压惊。你也别怕,日后我去哪里你在那里,这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殿下,我不怕。”林松才要站起来拱手道谢,秦照就拉住他的手,说: “你若谢,就是真生分了。” 林松只得坐下,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赏赐,以及一系列没什么用的安慰话。 等从这里出来。 林松在偏殿中的床上躺下,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床边的宫女。他也不能露出不好的神色,自己闭上眼睛佯装休息。 没多久。 宫女便帮林松把靴子脱下,往里面推了推,顺便帮他盖上被子。放下帘幕。 林松在帘幕放下,等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 在宫里住的可真难受,便是有不爽快的地方,也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显露一下。 瞥了眼遮的严实的帘幕,林松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不可言,不可说,甚至不能表情错误。 就这般风平浪静的过了一阵子。 虎王的事查清了。 罪责落到禁苑官员的头上。 定罪的当天。 林松在东宫正殿一侧的小政厅里,得了好些赏赐。 那个巨大的虎王,成了林松的一个虎皮里的鹤氅,和两双虎皮靴。 即便这样还有剩的一些边边角角。 不知是那个巧手,用虎皮缝了一个颇为逼真的小老虎。林松看这小老虎缝的十分可爱,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几遍,差人送给黛玉玩去。 秦照见状,忍不住笑道:“送老虎给姐姐?” “这小老虎做的别致,说不定她会喜欢。”林松说着,伸手在赏赐里挑着。 挺大的红珊瑚,送回去给黛玉。 雕着月上广寒的百玉宫殿,送回去给黛玉。 一把做的极为精巧漂亮的手掌大的漂亮匕首,也送回去给黛玉。 至于绫罗绸缎等物,林松挑挑拣拣到最后,几乎都让人拿到府中去。交给黛玉。 看的秦照忍不住道:“别的也就罢了,这刀?” 林松把玩着这做工精美的匕首,笑道:“殿下你看,这金丝缠绕着各色宝石的漂亮刀鞘,我姐姐也定然喜欢。再看这锋利的刀刃,吹毛断发的刀口;看这小巧的刀身……” “打住。”秦照连连摆手,心道:再漂亮能比金钗珠饰更招女孩子喜欢? “你想送,你倒是好好挑。你自己看,你这些要送到家里去的赏赐,都混进去了什么?”秦照说着,看前面还放着一摞书。拿起一看,见尽是诗书典籍。他笑问道: “你不留着自己多读多看,反倒送回家去,难道你姐姐也要考状元?” “虽不考状元,可若单论读书,她能比我强十倍。这些书才真是‘投其所好’!”林松说着,眼睛瞥见太子桌案上放的好几本及其难得的皇家孤本,笑道: “殿下,你那……” “不给!”秦照断然拒绝,还说道:“别的也罢了,别打我书的主意。” 林松只得罢了。 偏这时。 太子的几位谋臣到了。 林松的赏赐立即被人搬了出去,部分进了偏殿,部分运出宫门。 林松也随之拱手退出小政厅。 到小政厅院外的小茶室坐下。 依旧是名唤涟漪的宫女在一旁奉茶,这些天来,大家也都相熟了。此时涟漪看见林松坐下,不需林松开口,便净手烹茶。 待林松接过茶,只消微微点头。 涟漪便习惯性的走到林松身后,用她如嫩如葱根的十指搭在林松的肩上,缓缓的揉捏起来。 林松便歪坐着,一边吃茶,一边拿着昨日撂在茶室桌上的书接着看。 秦彻到时,看见林松的悠闲,忍不住笑道: “自来了宫中,你是真舒坦了。不好好跟我们一起读书,整日跟着皇兄左游右逛。他自有正事,可你是只为玩乐。” 不然呢?林松心中说。面上却依旧是笑的,笑问道:“你别忙着说我。你倒是告诉我,近来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倒是真有一件奇事。”秦彻扇子一开,便也倚着靠枕歪坐下来,说道: “难怪你喜欢歪在这里,倒是真舒坦。” “别混我,快说是什么奇事?”林松忙说。 秦彻便笑道:“是那个宝玉。荣国府原先说他的那块玉怎么怎么稀奇,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林松问。 “贾宝玉他中邪了!” “中邪算什么稀罕事。”林松当即拿起书,就要继续看。贾环泼贾宝玉一脸灯油的事发生了,那赵姨娘让马道婆咒贾宝玉、王熙凤的事,怎么会不发生? 他只好奇。 没了和尚道士这两个,谁救他们二人。 而秦彻说:“这难道不是稀罕事?” “不算。”林松一笑。 秦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用扇子指着林松笑道: “却有比这更稀奇的。” “你说。”林松顿时放下书,弹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问。 秦彻嘴角一抽,道:“伺候贾宝玉的丫鬟,有一个名字是什么袭人的。眼看贾宝玉要死,她伏在贾宝玉身上大哭,说是眼泪落到贾宝玉那块玉上。那块玉便开始发光,贾宝玉就有了起色。” “还能这样?”林松一愣。 “正是,那丫鬟救了贾宝玉一命,如今被贾宝玉的母亲收为义女,改了姓氏。以后也是贾宝玉的救命义姐了。你说奇不奇?” “这可太奇了。”林松眼睛都直了。 袭人早和贾宝玉云雨过了,却成了贾宝玉的义姐。这算什么事? “荣国府真会玩。”林松忍不住说。 秦彻听言倒是一愣,笑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天天跟着太子殿下,外面的事都是你告诉我的,我哪里知道什么?”林松装傻。 秦彻却没有深究,只是挤眉弄眼的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那个袭人和贾宝玉……” 第七十二章 保你长命百岁 林松听了只是笑,笑道:“这话不说的好。” 而秦彻还在笑着说:“听说那袭人本姓花,名为花袭人,倒是颇好。如今姓贾,名为贾袭人,这味道就变了。” 林松却还是一笑,并不多言。慢慢的品着杯中的好茶,好一会儿才听秦彻说: “我记得你和荣府的贾环颇好。” “我和他们三人更相熟,他怎么了?” “那个贾宝玉将死之事,还无人理他。这几日他可是惨了,日日在王夫人面前抄佛经,为贾宝玉祈福。听说手都颤的写不出字,却还要继续抄经。那个贾兰,只为他说了一句话,两天没敢再出现在王夫人的院子里。”秦彻说着,忍不住摇头说道: “也真是不顾体面。偏那荣府除贾兰之外,无一人为贾环说一句好话,也真不怕外人笑话。” “他们几家还算往来频繁,我们逢年过节的送些礼,再者是一些攀附的人。正经有几家和他们来往?”林松笑着摇摇头。 秦彻笑道:“至少,我不敢和他们太近了。当年他们还识时务,如今脸面也不要了,看皇爷爷下了旨,越发……” 他话未说完,自己猛地止住了话头。赔笑道:“我胡说,你别当真。” “我没听见。”林松一笑,拉过涟漪的芊芊玉手,笑道: “好涟漪,我也帮你揉揉。” 涟漪娇羞一笑,美目娇嗔的看了林松一眼,羞怯怯的抽回手,一张脸也跟着红透了。 秦彻拿扇子指着林松笑道:“胆子不小。” “什么都没有,自然胆大。”林松说着,将杯中的茶饮尽。涟漪很是自然的帮林松续了一杯。 秦彻也不让涟漪续茶,自己又给自己续了些茶,才笑道: “除此之外,倒也没了别的稀罕事。若真要论,就是和贾宝玉一起中邪的那个,要没了。” 林松一怔,笑问道:“要没了?” “是。听说是容貌过人的厉害美人儿,只可惜命薄,说走便要走。总是这香魂悠悠归离恨,人间留不住。”秦彻也饮了一口。 荣国府中。 贾宝玉的确在好转,渐渐也有了气色。 但王熙凤眼看就是最后一口气了。 贾琏此时还念着她,守在床边,叹了又叹。但无论是名医诊断,还是高僧祈福,皆不见效。 眼看王熙凤要死。 忽然一阵香风吹的满室奇异。 贾琏等人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听王熙凤呜咽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林松这边,收到太上皇的传召。 玉泉宫颇为遥远。 一路步行。 一向走的不快的吴忠,却快的想飞起。林松问他急什么,他只说太上皇找你,绝口不提其它。 直到进入玉泉宫内殿。 烟火缭绕,烟多到起雾了一样的内殿。 林松一进去就险些被呛得咳嗽起来。 而不远处的太上皇盘膝坐在一个颇大的,插满香的香炉前,专注的盘膝接受太监宫女的参拜诵经。 吴忠深吸了一口烟气,才露出笑容来,说道:“陛下食信徒香火,我们略站一站。” 林松嘴角狠狠一抽,食香火? 但太上皇食的很认真,他身后还有一个念念有词的道长,手里的符对着太上皇来回走动。 内室的烟火之气越来越浓,空气中夹杂着大量的烟灰。 林松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但一旁的吴忠,他居然在深吸缓吐,还一脸陶醉。 林松看着他,越发觉得荒唐。直到闻出些烟草的味道,林松才细嗅了嗅,又细看那些香。 这不是寻常的香,这些香的颜色比正常香偏灰一些。 再看陶醉其中的吴忠。 林松嘴角微抽,心道:“这道士挺会玩,这那里是食香火,这是大型吸烟现场。” 而太上皇吸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在道士的提醒下起身。只觉得自己越发精神,哈哈大笑道: “好!若朕不能长生不死,这天下还有谁能长生不死。可恨我没能早日知道你!” “陛下!”道士当即跪了下来,说:“是臣当感谢陛下慧眼识珠,陛下收用臣,臣感激不尽!” 林松看他们,嘴角好一阵抽搐。 没想到养生的骗局,在古代也能这么秀! 看着明显上当的太上皇,林松绝口不提他受骗。在太上皇看到他后,才行礼说: “林松见过皇爷爷!” “过来过来。”太上皇看见林松,笑的开心极了。不仅招手让林松过来,还亲自携了林松转出此间,到了内殿一侧的偏殿。与林松一起看挂在墙上的画像。 画像中的人不怒自威,虽是臣子装扮,却身有君王气概。 太上皇看着画像中的人,笑道:“你看,你的眉眼,和你祖父多像。” 林松一怔。 他的祖父? 衣服换个颜色,说是皇帝他都信。 “你没见过。他忙碌,便是你们府上,也没有现存的画像。这画像还是他上朝时,朕命画师躲在暗处,悄悄画的。”太上皇眼神复杂的看着画像中的人,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朕和你父亲也是幼年相识,他对朕忠心耿耿,朕和他是多好的君臣。可他早早怎么就早早的离我而去了!”太上皇说着,已经拉着林松的手坐在画像对面的榻上,搂着林松哭道: “偏我如此长寿,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我而去。松儿,你日后见到危险的地方,一定要离得远些。你要记住,人只有活着,才能留住心中的一切!” “松儿记住了。”林松才说出这几个字,就被太上皇搂着好一阵痛哭。 嘴里说着世人误解他,还有人谣传是他杀了林侯。还有指使忠顺王世子毒杀林松的话。 太上皇泪流不止的哭道:“朕当年听说你祖父的死讯,便心如刀割。你父亲是朕看着长大,在朕心中,和朕的亲子皆是一样,却因为这些谣言和我生分,朕心里痛的厉害。偏朕的心里话,能和谁说?” 林松也配合的喊了一声‘皇爷爷’,硬挤出眼泪来和他一起痛哭。 而太上皇絮絮叨叨的,如寻常老者一般。哭着说了好些话,才又说:“朕只怕你长大了,也不信皇爷爷的话,把皇爷爷当仇人看。” “皇爷爷,我怎么可能不信你的话。”林松眼睛红红的。 “好孩子。”太上皇越发哭的厉害,亲手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一个玉牌,为林松戴上。说: “皇爷爷相信你,这是道长持颂了一年多的好东西,你千万日日戴着,可保你长命百岁。” 第七十三章 梦 沉甸甸的玉牌戴在脖子上。 林松越发‘感动’。 太上皇搂着林松,如搂着亲孙儿一般用手满身满脸的摩挲抚弄他。嘴里说着想念林侯,还好林松和他亲近的话。 林松在太上皇这里坐了半日,才得以离去。临走时,太上皇还再三说道: “那虎王差点伤了你,就是你人小福气大,受不住。这神牌乃是罕物,你千万不可离身!”说着又絮絮叨叨的说要道士多为林松做些护身符,又催道士为林松弄了一碗黄符水。亲眼看着林松喝了,才肯放林松离开。 林松出了玉泉宫的大门,照旧先去见了太子。 秦照见林松脖子上多了一个玉牌,一问得知是太上皇交待让戴的。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松,陷入沉思。 当天晚上。 才练完枪,林松正要洗漱歇下。就看见常跟在圣人身边的太监总管张万化带人进来,一见林松就笑道: “林公子,您如今戴的玉牌,是太上皇的爱物。陛下纯孝,不忍太上皇失了爱物,就让老奴拿了曾在佛前供奉数年的翠玉佛牌来。” 张万化说着,亲自上前帮林松把太上皇所赐的玉牌摘下来。转身从身后的托盘中,拿起一块极好的翠色玉佛,又挂到林松脖子上,还不忘交待道: “林公子,戴上这佛牌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千万不能摘下。老奴还要把太上皇赐下的玉牌还回去,你记得常戴。”说着就向林松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送张公公。”林松目送张万化离开。 他正想着怎么解决太上皇送的玉牌,圣人就把玉牌换成了佛牌。 一道一佛。 果然是天家。 林松心中一叹,面上不敢显露半分。 走向偏殿,林松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有些甜腻的花香气。原来是他床边,不知何时添了一个香炉。 “拿出去熄了,我最是不爱熏香!”林松当机立断的皱起眉头退到院外,捂着鼻子说: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谁让你们填的香炉?快把这香炉拿出去熄了!” 宫女想劝解,但对上林松恼怒的眼神,她们只得把香炉压灭,将炉中的东西全弄出来。 而香炉虽走,偏殿内香气依旧。 林松唯恐这突然出现的熏香有问题,在院子里坐着盘问宫女。 直到香气散尽,宫女们的话没有问题,才肯进去歇下。 他一如既往的很快进入梦乡。 只是今天做起了极为真实的梦。 梦里的他身在林家自己的房里,喜儿让人打了热水,香菱伺候他洗澡。 洗着洗着。 为他擦背的香菱突然停了手,林松回头。只见香菱红着脸,低头将腰上葱绿的汗巾子解下,水红色绫罗裙就跟着滑落到地上。 林松一怔,还没来得及问,香菱就脸儿红红的接着解起扣子,掐金琵琶襟小紧身也紧接着落地。 水汽升腾间。 香菱轻咬着唇,越发羞怯的低下头,轻轻拉下银红绣着并蒂莲的抹胸。 “你……”吃错药了? 看着同样滑落在地的抹胸,和越发娇怯诱人的香菱。 林松有话说不出口。 香菱已经拔了头上的簪子,带着桂花香气的乌发乌泱泱的散落下来。 黑的、白的、粉嫩的…… 各种鲜活的颜色在刺激林松的眼球。林松精神紧绷,下意识的站起来,却没能抱住香菱,而是一头撞在黑漆大床的床头上。 好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守夜的宫女。 林松捂着脑袋好一阵呲牙咧嘴。 可疼也掩不住心中的热,热的翻身下床灌了一肚子凉茶,却仍没消减了心中的火气。 大半夜的。 林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那鲜活的颜色。 睡不着了,真的睡不着了。 大早上宫女来唤林松时,发现林松今天已经起了,点了一盏灯在窗边写字。 宫女们也不敢多问,忙伺候林松更衣。 等林松和秦照一起,从太上皇那里出来,天已经大亮。 秦照才发现林松难得有了黑眼圈,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我闻不惯熏香,她们突然点上了香,虽然香味散尽了我才进去。依旧没睡安稳。”林松说着,打了个哈欠,又问道: “殿下,今天还去禁苑吗?” “去。”秦照宝相庄严。 林松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迈步跟了上去。 禁苑除了少了一个虎、一批人,还是那个旧样子。 几个农官正在指挥人,种下新一批的玉米。 那些少的可怜的玉米种子,从二月中开始,每半个月种一回。一直要种到五月。 这些玉米种在禁苑的良田中,恨不得每一颗种子都有一个人伺候着。 如今已经是三月下旬。 二月时可怜的长不动的那三棵苗,现在也在这些人照料下疯涨起来。 和三月种的两批种子赛着长。 喜人的涨势让这些农官很是开心,但看林松跟着秦照走来,他们不是最激动的,最激动的是那些匠人。 他们一见林松,就拉着林松到了农田的另一边。 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人高的窄灶台,和一口造型独特大肚窄口的奇特大锅。 一帮子工匠添水的添水,加柴的加柴。窄口的锅上盖上圆圆的木制锅盖,还有专门的人摁着锅盖。 水开一阵后,这两个人直到压不住锅盖了,才同时撒手。 这个锅盖就砰的一声飞出去半尺高。 这一帮子工匠才笑道:“林公子,您看怎么样?” 林松沉默的看着飞出去的锅盖,和沸腾的水,问: “这是?” “您给的图纸。” “图纸上有这个?”林松自己都傻眼了。 这几个工匠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 图纸上是没有。 可他们看不懂那个图纸。若非上面逼的紧,连这个大灶台也不会有。 林松一时也哑了。 他知道蒸汽机是可行的,但到底能不能行,就要看这些匠人的努力。 “罢了,我们先做些别的。”林松说着,让人拿了纸笔,画出老式自行车的形状。一边画,一边说: “你们试试这个。”说着还把自行车的细节精心绘制一番。 匠人这一次是看懂了,无非是独轮车再加一个轮子,只是皱眉道: “这个铁链可否仔细的画。” 林松便仔细的把铁链画了出来,这些匠人中有一个是铁匠,笑问道: “这是多粗的链子。” 林松便举起手中的的毛笔,说:“大概是这个毛笔的宽度。要每个一模一样,相连在一起。” “这不成。”匠人道: “这么细,还是铁方框精巧相连,纵使能做出来,只怕连接处太易断。” 第七十四章 梦(2) 林松又一次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是你们要解决的问题。” 匠人们听了这话,也都沉默了。 林松叹了口气,道:“或者你们继续钻研蒸汽机。” “还是这个车。”匠人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声。 很快就有一片人来附和。 这个车,还像是人间的物件。 正说着。 太子听几位农官汇报完毕,遣人来说:“林公子,我们走。” 林松便走向太子,和太子一起出了禁苑。 留下一帮子匠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宫里时,已经是中午。 太子照旧在小政厅和心腹探讨诸事,林松依旧不掺和每一件事。前往小政厅外的茶室闲坐。 茶室依旧是涟漪和几个宫女儿在。 看林松坐下。 涟漪忙坐在茶桌前,行云流水的开始泡茶。她模样不是十分的美丽,但和香菱有一样的温柔眉眼。她一如往常的双手捧着茶杯奉给林松。 林松看着她。涟漪没有香菱等人白皙,却也是皮肉水嫩,一看就光滑的紧。接过茶杯,林松喝了一杯过后,只觉得心口越发热的厉害,连带着脸上也跟着烧红了。 涟漪笑道:“哎呦!还没到三伏天,你便热出满头的汗,等三伏天可怎么样呢?”说着就走到林松身侧,拿出帕子帮林松擦汗。 离得近了。 她的帕子带着幽幽的兰花香气,葱翠的手帕子衬得她的十指越发白皙柔嫩。 林松只觉得越发的热,笑着让涟漪去拿扇子。却发现涟漪不仅没去拿扇子,还往他怀里依偎。 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东宫。 林松猛地推开了涟漪,咧嘴笑问道:“茶里有什么?” “茶里什么都没有。”涟漪说着,就又一次要上前。还要拉开衣领。 林松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办。”说着就扯下一旁的帘幕,三下五除二的将涟漪绑了起来。 涟漪当即要喊,却还未喊。 林松便到茶室外,喊了常跟着太子的太监常禄。就指着自己说: “常公公欸,救命。” 常禄看林松过来,还当林松想去别的地方逛着玩。见林松面红耳赤满头是汗的说救命。他脸色顿变,忙问道: “这是……” “先让太医来。”林松说着,在自己脸上用力搓了一把,又笑道: “有凉茶先给我喝一些也是好的。”正说着,常禄的小脸都莫名添了几分柔媚。 林松猛地晃了晃脑袋,而常禄已经懂了。忙让人取了井水来给林松洗脸,又拿扇子帮忙扇风。 太子的心腹来喊。 太医倒是来的很快,来了看见热的满脸是汗的林松。 太医赶忙为林松号脉,又细观林松的神态,说: “只看脉象,没有中药的迹象。但观公子的症状,的确是中药无疑了,公子可是用过不常用的东西?” “不常用的,只有昨日在皇爷爷那里喝的符水,以及偏殿突然点的熏香。茶室的茶倒是常喝,但今天喝了茶,便热成了这样。”林松指着自己,笑的很无奈。 太医太监‘皇爷爷’这三个字,也不敢多说。小心的看了眼常禄,才说: “符水定然没有这作用,只怕是熏香和茶水有问题。” “你我所见相同。”林松用内力强压下心头的燥热,又灌了一壶凉茶。才拉着常禄一起进了茶室,他拎着涟漪,常禄拿着只剩一点茶水的茶壶出来。 林松把涟漪仍到一旁,又灌了几杯凉茶才说道:“说真的,你被我绑的这么结实,还要费力的把茶壶推翻。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茶壶有问题?” 将茶壶中的残渣拿给太医看。 太医细闻了闻,又挑出一片在嘴里嚼了嚼。细品味了一番,他说: “我竟尝不出这是什么。”他说着就又要吃,像是誓要尝出是什么东西来。 林松忙拦住他,说:“说起来,今天的茶室除了茶叶的气味,也像多了别的香味。你既然吃了,何不进去坐坐看。” 太医觉得有理,当即提起衣摆,迈步走向茶室。但走进去坐了一阵,他就后悔了。 他是经过人事的成年男子。 林松觉得心中燥热的厉害,他是觉得一股热气全身乱窜,让他眼睛发红,浑身发颤。思绪混乱之际,他自己写了药方,忙让人去熬。 但药还没出来,太医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常禄只得让人喊了新的太医来,又向林松问道:“你没事。” “还好,倒不用吃药了。”林松喝着凉茶,又一次吐出一口浊气来,继续说: “我喝了一小杯,发现不对就出来。这会已经好些了。”说着,又灌了一杯凉茶,继续运转内力,又一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常禄仔细的看林松。 林松的脸的确没有刚才那么红,气息也渐渐平复。只是人依旧像水里捞出来,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湿透了。 但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林公子才在宫里住了多久? 虎王的事情才结束,就有新的大事不成? 常禄眼神落在小政厅处。 太子还在和心腹议事,常德还在门前守着,看样子短时间不会结束。 看着渐渐平复下来的林松。 常禄笑道:“这事不必审,我也能猜出来。定是涟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仗着自己管着茶室,故意作怪。依我看,现在就送她去慎刑司里,看她招不招!” “连伺候我的那几个也审一审去,为何多日不曾有香炉,昨晚突然熏上?”林松笑着补充。 至于太上皇的符水。 那是即便有问题,也是没问题的水。 但众目睽睽下的符水,想来也不会有问题。 林松心中说着,用内力逼出最后的不适感,这才起身笑道: “我好了。”话音未落,便是疲惫感狂涌上心头,让林松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困。 怎么这么困? 林松看向脸上还带着担忧的常禄,忍着困意笑道: “宫里的事我不清楚,仰仗常公公了。我乏得厉害,去歇着。”说着,林松打着哈欠向常禄一笑,笑着走向偏殿。 宫女们见林松回来,纷纷站起来迎接。 林松随意的摆摆手,径直走向偏殿内的黑漆大床,到头就睡。虽然睡着的很快,却在不停的做梦,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让林松的眉头皱的死紧。 他怎么又做梦? 还明知是梦,却醒不过来。 第七十五章 第二碗符水 明知是梦,梦也不会停。 梦里的香菱娇羞怯怯。 林松知道自己在做梦,可那温热绵软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他甚至能闻见香菱身上若有若无的芙蓉花香。 “太真实了。”这是林松的心声。 香菱如妖精一般,调皮的用手指搅着自己的的长发,发出又娇又妖的笑声。 几缕顽皮的发丝落在林松的脸颊,痒痒的。淡淡的清香从发丝上散出来,让林松想抓住深深一嗅。 但伸出手,近在咫尺的香菱瞬间飘远。 场景也瞬间变化。 变成他在桌前看书,香菱端茶来喂。 只是以往是把茶交到他手里,而这一次。香菱自己饮了茶,又拿掉他手里的书,低头凑了过来…… 那粉嫩的唇。 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让人想轻轻咬开果皮,吮吸里面的果汁。 但果不其然。 在最近的时候,场景又换了。 林松骂人的心都有了。 别人是春宵一梦回味无穷,他这是春宵一梦不如不梦! 但梦还在继续,梦里的香菱仍然做着现实香菱绝对做不出的事情。 林松极力稳住心神,沉心静气的努力运转自己的龙象般若功。 初时还没反应。 几次过后,内力运转。林松渐渐拿回了对四肢的掌控,人也清醒起来。 翻身坐起来。 林松在黑漆大床上坐了一阵,看茶壶还在书桌一角放着,便想喝口凉茶压一压。 但茶壶是空的。 看窗外仍旧漆黑一片。 林松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但闭上眼睛便是那些令人燥热的画面。 他只得默念心经,希望能压下妄念。 这一下的确有用,专心背诵,细品其中深意。 林松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意识放空,正要入睡时。若隐若现的芙蓉花香真的飘散了出来。 但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 偏静下心来,这个香味真实的存在。 林松当即翻身起来,在枕头、杯子、褥子之上仔细的嗅了起来。终于在枕头下的一个地方,闻到一股子极淡的香气。仔细嗅了一阵,林松只觉得下腹燥热。 便把褥子翻过来,取出一把小刀沿着褥子地下的缝线拆开,伸手从里面掏出那个带着香味的扁平小包。 拿出来后香味就明显多了,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已经是很明显的芙蓉花香。 还好他存的有香菱的荷包,细嗅二者的味道相似。林松把小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收入系统,塞入香菱荷包中的部分香料。重新塞回褥子里。 再召出系统面板,查看里面现有的东西。 如扬州城时教坊司女孩身上搜出来的,可以让人昏迷查出心疾的毒粉。赖升买的牵机药。 林松看着这两样毒,以及在林如海书房中偶然翻出,不知是何效用的毒粉。无声呢喃:“果然,喊再多声爷爷,也没用。” 一夜过去的很快。 林松被宫女唤醒,打着哈欠让她们更衣。 太上皇的玉泉宫依旧是那么遥远。 林松这边收拾妥帖,便和太子迈上前往玉泉宫的路。 秦照看着比昨日还困倦的林松,笑问道: “又没睡好?” “嗯。”林松点头。 秦照想了一阵,道:“今日不去禁苑,你在偏殿歇着。” “谢殿下。”林松忙拜谢道。 正说着。 玉泉宫到了。 几人进去,太上皇坐在里间的龙塌上,身侧坐着笑容满面的秦彻。 见林松和秦彻进来,太上皇的笑容越发和蔼。 待请安过后。太上皇和往常一样招手让林松走近些,看见林松眼底青黑一片,他险些没收住眼中的喜色。 但喜色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太上皇焦急的把林松搂了过来,问道: “这是怎么了?难道东宫里的人怠慢你?” “未曾怠慢。”林松很是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说:“是我不知怎的,就是睡着。”说着眼底的倦色越发浓了,却仍然笑着说: “皇爷爷,我没事。” 太上皇瞧着很是心疼的搂住林松,立即让宫女喊道士过来。 催道士念咒请神,又烧了一碗黄符水,强令林松喝下。看林松一口一口的将这符水咽尽,才说道: “你生来就是有大福气的,偏人小,难免禁不住。夜里无故失寐,正是撞克了。你这几日都去过什么地方?” “只去过禁苑。”林松装作思索的样子,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香炉上。好似困得人都呆了一般,直直的盯着香炉看了一阵,才肯定的说: “只有禁苑。” 那个烧黄符纸的道士便装模作样掐算起来,又让林松站着,绕着林松念了许多话。才说: “的确是撞克了。” “怎么说?”太上皇忙问。 道士就皱着眉头说:“是前些日子的虎王,那虎王本就凶厉,如今死了也不安生。瞧见有大福气的人,便想吞了去。但太子殿下身怀龙气,那畜生接近不得,便日夜缠着林公子!”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林松,无不变色。 秦照更是第一个问道:“这可怎么好?” “我到林公子的卧房,焚香送它,若它肯走,最好不过。”道士说。 秦照忙问:“若不走?” “若不走,我便用黄符灵剑,逼走!若还不走,我便要它魂飞魄散!” 道士竖起剑指,直直的指向东宫的方向。 秦照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现在就去。”太上皇也说。 而林松的视线,还在不远处的茶壶边。 茶桌前。宫女还在涮茶,左边放着一坛晨起时取得花露。林松便操控着系统面板停在花露之上,将能让人昏迷且得上心疾的药粉,洒了进去。 这药本就是特制的药。 一点点的苦味也被茶叶本身的些许苦味掩盖,遇水融的也快。林松就看着宫女用这露水,烹制茶水。 才用极为困乏的声音说:“谢谢皇爷爷。”说完,就退远了,向太上皇行礼退下。 还未走出宫门,林松就觉得胸闷不止,虚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 林松很确定这个符水有问题,却仍旧用内力压制着药性。这次符水的药性颇为厉害,即便压制,也渐渐发作,让林松的面色惨白。 秦照还在想如何驱邪,袖子忽被常禄拽了拽。他回头,只见常禄向他使眼色看林松。 他回头一看,看林松双唇毫无血色的模样。秦照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让常禄等人去喊人抬轿。自己则和焦急的问道: “子松,子松你身体不适为何不说?” 道士也装模作样的又一次掐算起来,说:“啊呀!那虎王听见了我们的话,已经在吞食林公子的精魄。需我们即刻就到,开坛做法,才有望救他一命!” 第七十六章 第三碗符水 此话一出,秦照急了。 但林松很平静,还用虚弱的声音道:“我还好。”说完手腕就被道士捏住。 这道士也颇通医术,探了林松的脉搏,脸上也多了忧虑之色。 “不可再等下去。”说着就要背起林松。 秦照忙拦住他,说:“老神仙,岂能劳动你。” 说着就喊了几个路过的太监,半是背半是抬的带林松先奔向东宫。 道士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秦照看他年迈,也不好催促。,林松面色越发惨白,却丝毫不慌。 那个乘着晨起花露的罐子,每天早上都有宫女早早的去取清晨的花露,汇入这个罐子。 接着便有人用这个罐子里的水,为太上皇烹制新茶。 太上皇称此为饮露,自创的修行法门。他喝的水全从这清晨的露水上来。 林松不怕他不喝。 正想着。 林松趴在太监背上,静静的等待吃洗髓丹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的到快。 道士一到偏殿,便拔出桃木剑,开始与空气搏斗。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背着林松的几个人,也放下林松,探头去看。 本还有人时不时看一眼林松。 偏道士声音极大,还高喊道:“孽畜尔敢!”一面喊,一面一招白鹤亮翅,又猛的刺向空气。忽然又追敌一样,快步来到林松卧房,一边喊孽畜休逃,一边忽地一剑扎在林松的黑漆大床上。 这时候哪还有人看林松。 林松取出一瓶洗髓丹,便将丹药藏在了舌下。这才缓缓的站在众人身后,一起看。 道士一剑扎在床上,如同扎到了不得的东西一样,怒骂道: “孽畜,你敢害人,这就是下场!”说着便饮了一大口无根水,喷了上去。 那本来空无一物的床铺上,突然以剑为中心晕染出血迹来! 看到这一幕的宫女太监纷纷尖叫着逃了出去。秦照和林松没有逃。 林松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类似血迹的红色。 而秦照面色大变的问道: “这是?” “这虎王已经被我钉在床上。这是害人的孽畜,快让人把这床抬出去,用火焚尽。”道士收回手,转身去写符纸,又烧出一碗符水。让林松喝。 林松看着这致命的符水,一句话也不多说,端起来便大口大口的喝下。 洗髓丹就随着符水,被林松吞入腹中,一阵清凉过后,林松困倦全无。 而在众人眼里,却是这碗符水效果颇好。 一碗下肚,林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转。 秦照见林松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也笑道:“老神仙,多亏你了。” 林松也拱手道:“多谢。”说着便做出仍然虚弱的样子,拱手时连人一起往地上倒,好在秦照扶的及时,免了林松跌倒地上。 道士这才安下心来,认为这是林松将死前的回光返照。便忙要给林松把脉。 却听秦照道:“虽然好了,被食了精魄,那里能好全的这般快?自然要修养一阵。”说着就要亲自扶林松在床上歇一歇。 但看着床上的桃木剑,喝木剑四周的红痕。 秦照只觉得一阵眼晕,亲自扶着林松出去,道:“先到孤那里歇着。” “殿下不可,我是外臣之子,住进东宫偏殿,便已是不合规矩!”林松绝不肯去,还指着茶室的方向,说: “让他们扶我在茶室歇一歇。” 秦照心中想着二者的距离,说:“你们先把茶室里的香炉都搬走。”说完才笑道: “茶室亦有软榻,你先在茶室歇一歇。孤让人换新的床到偏殿,你莫怕。” 他吩咐完。 这些宫女太监却没一个人动的,还有一个人小声说: “茶室已经没有香炉了。” “怎么回事?”秦照眉头一皱。 这才有人说出了昨日的事。 涟漪巧用香炉和茶水算计林松,林松侥幸脱身,幸得无事。常禄便悄悄的让人罚了涟漪等人,将这件小事压了下来。 这些话秦照却听出了不同的感觉,冷笑道:“你们好大胆,有这等事,竟无一人报上来!” 这些人不敢开口。 林松也笑道:“一桩小事罢了。” “那里是小事。”秦照扶着林松,叹道:“你年纪小,不是宫里长大的,你自然不知道。”说着训斥了这些人几句,便向道士谢了两句,让太监搀扶着林松到茶室去。 茶室门窗开了一整夜,里面别说没了香炉散出的香味。连以往的茶叶香气也散了大半。 林松歪坐在软榻上,继续装虚弱。还笑道:“殿下不必担心,我能感觉到,我身上已经好了,只是没什么精神罢了。”说着就闭上眼睛,说睡便睡。 道士抓住机会忙上前给林松把脉,越是看林松的脉搏,他的眉头就皱的越发紧。 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了? 那些活血促进的熏香,加上三碗符水。便是壮汉也撑不住要倒。林松怎么会没事了? “怎么了?”看道士眉头紧皱,秦照心中一紧,忙问。 道士便道:“的确有事,需我再制画灵符。为林公子驱一驱。”正说着,他果真拿出黄符纸,要现场写符。 但写完之后,正要拿起来点燃。 黄符纸凭空消失。 道士心中有些慌,但对上秦照惊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说: “林公子的魂魄已经吃下灵符,只需要我再绘制一张,与林公子喝了……”他说着,就要拿新的符纸,却发现符纸都不见了。 道士这下是真的慌了,想仔细寻找,又怕失了高人风范。只得说道: “啊呀,今日符纸用尽。待我明日再来。”说着就快步出去,背上的衣服不知在何时已经汗湿了。 符纸凭空消失。 这等事情他从未见过,今日却实实在在的发生。 想着。 他越走越快,等到玉泉宫,他已经满头是汗。可他不敢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太上皇跟前,赶忙先去整理一番,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才向太上皇跟前走去。 而太上皇正如往常一样倾听侍臣念诵道家典籍。 侍臣的声音似是梵音齐唱,听起来甚是玄奥。 太上皇就一边听,一边拿着一小块茶点,就这茶慢慢吃。一杯茶下肚,也不见茶点少半分。 道士深知规矩,绝不敢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上皇终于吃完了茶点。道士见他还陶醉在侍臣的诵念声中,仍旧不敢贸然开口。 直到太上皇向宫女问道: “今天是什么茶?” “是暹罗国新进贡的茶。” “茶味太淡,且苦涩了些,日后不必再烹。”又听太上皇说: “事情如何了?” 道士这才敢上前来,硬着头皮说:“陛下,这事……” 第七十七章 太上皇让宫女又斟了一杯茶,才挥手让她们都退下。这才说: “可死了?” 道士立在下方,心中惶然,却仍撑出仙风道骨的模样,说: “臣做法投入,在符里注入了法力,只怕他一时半刻,死不得了。” 太上皇的凌厉目光狠狠的剜了过去,说道:“死不得了!” “陛下……”道士才唤了一句,便叹了口气,道: “臣不才,也有几分功力在身上。此去太子在侧,臣一时出神,竟用了真本事,是臣误了陛下的大事,还请陛下责罚。” 道士说着,缓缓下拜。却拜了很久,都没听见太上皇喊他起来。 可这不应该。 陛下为了长生,最是看重他。怎么会让他久跪? 道士小心翼翼的抬头一看,只见太上皇虽然还一手握着茶杯,但人已经困倦的歪在靠枕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可若让太上皇睡去,难道他跪到太上皇睡醒? 道士心中大感不愿,若跪到太上皇睡醒,他半条命都没了。正想着,自鸣钟忽然响了一声,这一声可给道士提了醒。 眼看太上皇睁开眼睛。道士赶忙说: “陛下,先吃了灵丹再睡。” 太上皇此时乏力的很,闻言微微点头,示意道士去准备。自己则打了个哈欠,道:“怎困乏起来?” 他向宫女举起手中的茶杯,宫女忙把新茶续上,又退到一旁侍立。 太上皇慢慢的饮着茶,才有了些精神,叹道:“原本两天一丸,如今一天一丸。如今一天未到,朕便精力不济,难道又要找新的高人了?” 正说着。 道士已经在念诵着,捧着一丸灵丹进来。 看见那朱红色的丹药。 太上皇眼里带着热切,心中却仍盘算着找一个更厉害的高人。 但就眼前。 他迫不及待地服下丹药,感受服下丹药后,疲惫一扫而空,精力充沛无比的感觉。 太上皇的心情越发好了。 让宫女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笑问道:“这是什么茶?” 宫女一愣,赶忙道:“是暹罗国新进贡的茶。” “这茶很好,明日继续。”太上皇笑的十分和蔼,又大笑着连喝了几杯。 全忘了他方才还说这茶不好,以后不必再烹。 只管笑着痛饮这茶,心情颇佳的说:“先苦后甘,清香甘冽,又带着丝丝花香,好!极好!”说着,又让人把吴忠喊进来,笑道: “吴忠,你代朕去东宫看看。” “是。”吴忠闻言,当即领命去了。 东宫中。 林松已经被人挪到偏殿里。 原本的黑漆大床,变成花梨木的雕花大床。 床上的一应用具都是崭新的。 林松躺床上静静修炼龙象般若功,宫女们也不敢打搅他休息。直到吴忠的到来。 吴忠这老货,听闻林松还未醒,仍以太上皇有令为由,硬闯了进来。 林松听见外面的动静,缓缓的睁开眼,道:“谁在外面。” “林公子,是玉泉宫的吴忠。” “定是皇爷爷让他来,让他进来。”林松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宫女忙把林松扶了起来,说道: “公子,您倚着床见见他,也无碍。” “既然是皇爷爷让他来,礼不可废,你们为我更衣。”林松说着,执意要起身。 宫女只得出去向吴忠说了几句,这才几人一起,为林松更衣。 这些衣服繁琐,何况还要编发戴冠。 吴忠站在外面,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又从右脚移到左脚。深觉林松在整他。 偏林松的人又喊他喊得很及时。 吴忠进去。 看林松坐在上首,唇色依旧是不自然的灰白色。吴忠心中就猜出大概,在心中恶狠狠的说: “再怎么皇恩浩荡,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如今成了病鬼,今晚上就被撵出宫才好!” 但这只是吴忠心中的想法,看着林松他是半点不敢怠慢,笑容满面的行礼说道: “林公子,老陛下得知你身上不好,命奴前来看望。”说着,就用那眼皮耷拉着的三角眼,努力堆满笑容看向林松。 林松发白的小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说:“你告诉皇爷爷,我没事。”说着,眼皮子就要合上,人也向下滑。 宫女们忙扶住林松,又向吴忠说道: “吴公公,您先回。” 吴忠那里想走,看林松这虚弱的样子,他只怕今天一走,就再看不见了。当即说道: “林公子,你还好?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林松却拦住她们,虚弱的笑着说:“不必忙,我只是没精神罢了。方才太医也说,补一补,再多歇歇也就是了。他们才走多久,何苦再劳他们过来。”说着,就向吴忠道: “吴公公,有劳你代我向皇爷爷问好。那作祟的虎王已经被道长收了,我已无大碍了。” 吴忠听见虎王,心中便嘲笑不止。面上却不显半分,只叹道: “是极。那虎王生的时候险些吃了你,死了竟还纠缠不休,化为厉鬼作祟。真是。”吴忠咬牙切齿,看着林松说: “这虎王也太可恨,欺负公子身上没个能克制它的。”说着忽见林松脖子上的佛牌,又似是而非的说:“这佛牌可顶用了?” “陛下所赐佛牌,自是顶好之物,是我命薄。”林松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吴忠本想引出林松的抱怨之语,好添油加醋的传出去。 听林松这样说,只得退出去,不再多问。而林松也被搀扶到床边,宫女帮他褪去衣衫鞋袜,除去头上的冠子,重新躺下。 等半晚的时候。 宫女太监们扶着林松上了出宫的小轿,这轿子走了很久,最终停在林家的马车旁。 林如海一看小轿停下,就忙上前来扶。将林松扶上林家的马车,自有长随思慎拿银子赏去。 马车慢慢走了起来。 林如海坐在里面,掩面长叹,刚要开口。方才走路还要人扶的林松便伸了个懒腰,以极低声说道: “我没事。” 担心一场的林如海:“……” 他看着林松,眼里有担忧、有难过、也有无奈。他想说什么。但马车已经行到大街上,还能听见街上杂乱的人声。 林如海只能压下想说的话,只沙哑着声音说:“没事便好。”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林松只是微笑着。 林如海没把林松安置在竹林中的小院,而是挪到书房不远处的明心阁。 明心阁中亦有床榻,林松在明心阁中稍稍坐了片刻。香菱、喜儿、禄儿就都匆匆的赶来了。 看见面色惨白的林松,喜儿禄儿即刻催人去准备养身的饭食。又催茶要水,忙的不可开交。 唯有香菱看着林松,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终是哭着问道: “你可好么?” 第七十八章 芒种 (1) 林松笑着将香菱拉近了,伸手在她不可言说的地方掐了一下。笑道: “你看我好不好?” 香菱的脸瞬间红透了,想躲又不敢躲,脸儿红红的说: “我们还没……” “没什么?”林松笑问,只见香菱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她未经人事,却知人事。林松话里的含义,她心里清楚,却越是清楚,就越觉得羞。又看林松面色惨白,低声道: “你身上不好。” “过来。”林松勾唇一笑。 香菱只得附耳过来。 林松这才轻声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三个多帮我遮掩着。要装上好一阵子。” 说完,顺势拉过香菱。趁喜儿等人还在催小丫鬟们收拾,先尝了香菱小嘴是什么滋味儿。 尝完了还不忘说:“别羞昏了头,忘了遮掩。” 香菱捂着脸,简直羞到冒泡了。 林松看她这样,忽地说道:“喜儿来了。” 香菱腾地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们什么都没有!” 但喜儿那里来了? 喜儿还在帘子外训小丫鬟呢。 香菱越发羞得无地自容,想逃出去。但此时这里只有她和林松,她只能红着脸四下看,想用倒茶掩盖自己的慌乱。但明心阁才住人,那里有茶水? 禄儿领着人,还在取水回来的路上。 香菱下意识的看向林松,才发现林松不知何时,已经笑倒在床上。 夜降临的很快。 热气腾腾的茶沏好了。 几道适合病人养身的粥食肉汤也都送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份是雪雁带人送来的,且她一进来,就仔细看林松的面色。 林松忍不住笑道:“告诉姐姐,我没事,让她别为我操心。” 雪雁点头,临走还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两眼,到外面还嘟囔道: “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那里没事了?” 却把林松的话,如实转告给黛玉。 等到次日。 林家难得热闹起来,名医僧道,一应俱全。 听说宫里侍奉太上皇的道长,已经为林松驱过邪。还用桃木剑,将邪祟钉死在床上。 他们这些人。 纵使把完脉,有的说:“一切都还好,只是血气莫名不足。才让公子面色惨白,我这里有补血的方子。” 还有的直接连唱带跳,最后也烧出一碗符水来。 林松看着符水,撇嘴道:“我不喝。” 还有拿出一块石头,说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能镇宅辟邪等等。说着就向林松要五万两银子。 林松只觉可笑。 前有石猴,后有贾宝玉。 再多几块,只怕不是女娲补天剩下的,而是窟窿没补结实,成批成批掉的。 好好的明心阁,被搅和的乌烟瘴气。 好在林松清楚自己的身体。 太上皇那里喝的三碗符水的确很厉害,几乎把他给废了。 纵使吃下洗髓丹。 他也真的比之前虚弱了。 气血不足,虽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夸张,但的确很不是很舒服。便没人吃着诸如人身、肉桂之类的大补之药,一边练习五禽戏等,用以活络筋骨。 渐渐半个月过去。 林松双唇还有些泛白,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比起才回来那几日,看上去是真的好多了。 恰好过几日是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种节。 林松听喜儿说探春给黛玉下了帖子,邀她芒种节时一起来玩。 偏巧贾政和贾环几乎是同一天送了帖子,内容和探春给黛玉的帖子都是一个含义。 林松想黛玉这些天,因为他身上不好,不知操了多少心。就自己先答应了下来。 完了让喜儿等人去问,香菱听说去问黛玉,也跟着前去。 林松便一个人在房间中,用毛笔沾着扬州城教坊司那里得来的毒粉。一边在黑瓷盘里搅和,一边在心里说: “难怪把我们放倒了,还要补刀。你们这毒药行不行?那些花露烹出的茶,太上皇每天都会喝,这毒药,真就一点用都没有?” 但细想太上皇每日食香火,服仙丹。 还精神倍棒,瞧着五十多岁一样。 林松叹了口气,提笔在毒粉上写写画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喜儿终于掀帘子进来。 林松把毛笔和盛着粉末的小黑瓷盘一起收进系统面板。笑道: “姐姐怎么说?” “姑娘说,她知道你也快好了,不如与她一起去走走。”喜儿说着,还拿出一个新的香囊,又笑道: “姑娘说是新做的,让我拿来给你。” “我看看。”林松说着就接了过来,忍不住道:“姐姐的阵线越发好了。” “那是。”喜儿也笑道:“虽然姑娘不常动阵线,但能胜过姑娘的有几个?但从描花样上,都输了一大半了。不信你看,不说做的怎么样,单是花样,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看的。” 林松点头称是,抬头见香菱不在。又问道: “香菱和你同去,人呢?” “爷在作诗上不通,她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在请教姑娘呢。”喜儿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 “别的也就罢了,识几个字够用也就是了,女孩家家,那里真认真学诗去?你也劝劝她,你不在也罢了,如今你在。她依旧正事也不做,真一心一意要学做好诗了。” “不是什么大事。这话不必再说。”林松轻松一笑,道:“你若想学,也有人教你。” “我倒是不爱诗。”喜儿说着,颇为自得的从放在一旁架子上的箱笼里,取出一沓子账本,笑道: “这才是我爱的。我可不是香菱那样的傻丫头,正经学诗,哪有学会这个顶事。”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却还没笑完,就听林松笑道:“若是寻常人家,也没什么产业。哪有这么一摞的账本给你看?” 喜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多时就听她絮絮叨叨的嘟囔道:“难道要嫁给富商,好的富商那里轮得到我。便是寻常富商,也未必娶我……” 林松知道她的目标很清楚,便也没再说。轻摇着扇子心中道: 难得的现实丫头,可惜生错了时代。 在这个年代,学诗也好,看账也罢。都改变不了是附庸的现实。 正想着,有人来传,说: “五殿下来了。”说着。 秦彻和苏柘已经一前一后,摇着扇子走进来,向林松笑道: “子松,不请自来,勿怪勿怪。你好些了吗?” “好了。”林松忙起身行礼,完了才笑问道: “好久没见过皇爷爷,皇爷爷近来可好?” 第七十九章 芒种(2) 秦彻一听便向一旁的苏柘笑道: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还是走。” “我问一句还不成?”林松笑了。 苏柘也笑着拦住他,说:“你把为什么来告诉他,他就知道了,哪里有这么大的气性。” 秦彻便指着林松,一面点头,一面笑道:“原先你没来时,皇爷爷最是疼我,自从你来了,我先退一射之地。好不容易你走了,他还天天口头心头念着,再三催我来看你。我来了可倒好,你开口就是皇爷爷进来可好。愿来我这个亲孙儿是你们之间的传话人!” 说着,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口中嚷道:“好没面子,我再不来了。” 苏柘忙拉了他回来,把他摁到林松旁边的座椅上,让他坐下。才笑道: “你们都好好的,唯独他到今天还这样,能不念吗?” 林松看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也笑问道:“罢罢罢!我也问不得了。你们别走,我先走。” 苏柘又把林松拉回来,摁在座椅上,才笑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是拿我开涮。你们都坐着,我才是该走的。”说着就拉了椅子坐下。 林松和秦彻相视一笑,气氛这才和睦了些。 秦彻也在这时向林松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到今日还这般没气色?” “本想养几日,便好了。谁承望大半月过去,还是这样。”林松也是一叹,旋即笑道: “但也没大碍了,我才接了帖子。芒种节时要到大观园里玩赏去。” “能想去玩,那就是无碍了。”秦彻看着林松没什么血色的苍白脸颊,笑了两句还是说道: “也别只顾着玩,好好保养,把病根去了才是正经。” “自然。”林松说着,就又笑道:“是和贾环、贾兰他们一起游园,早听说那里建的好,你们可要一起去看看。” “不了。”秦彻拒绝的很干脆,连婉拒都不是。对荣国府的忌讳可见一斑。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秦彻还忍不住道: “你们日后也远着他们家。”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情,的确和他们家远了。只是他们家几个姐妹都是好的,我姐姐因为我,这些天不知操了多少心。寻机会让她们姐妹好好玩一玩。”林松也是知道。 这几位皇子也和大臣、勋贵之家的子弟相交。 但很有规律。 凡是和北静王交好的家族,这些皇子们全都敬而远之。 尤其是至今仍站太上皇的荣宁二府,这些皇子避之如蛇蝎。 林松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便也没再说。笑着问起太上皇的近况。 只听秦彻道:“皇爷爷好着呢。只是到底年纪大了,早上困乏,这些天把请安从早上,定到了晚上。除此也没什么了。”说道这里,他又笑道: “玉泉宫倒是多了一位道长,听说是原来道长的师父呢。他说彭祖活了八百岁,就是因其名鬼神不知,年岁鬼神不晓。若想长生,从此不得做寿宴,不得说真名,不得语出生辰八字。”说到这里,秦彻笑道: “原本这两年就要做大寿,如今也省了。” “省了也好,若能长生不死,还要什么大寿?”林松笑的很灿烂。 那个毒粉其中一个效果就是昏睡。 不是太上皇年迈嗜睡,而是他已经中毒了。 林松正笑着。 秦彻摆手道:“这也没什么。皇爷爷的身子骨,再活十年也是轻轻松松。只是你不在宫里,皇兄一个忙,一个馒头一样,我又不能天天出宫,实在闷得慌。” 说到这里,他又恶狠狠的说:“本来几日前,我就有机会出来玩耍,偏偏被扶风拦住,只能陪那小妮子玩了一日。你们也都有姐姐妹妹的,倒是教教我,怎么让她自己一边玩去。” “没招。”林松和苏柘齐齐摊手。 秦彻不信。 揪住林松欲逼问,只听苏柘笑道:“你别问她,我听我姐姐说起过。他姐姐原先嫌他笨,一篇文章背一天,第二日还要忘。她们姐弟可不是玩,他那是长姐如严师!” 苏柘说完想起什么一样,还揶揄的问道:“你姐姐若是恼了,是不是还要打你的手心?” 林松闻言,在一旁笑道:“你这可是会编排我。不过,我怎么没听我姐姐说起过你?是不是你太不讨喜,以至于你姐姐都不肯提?” “你才是编排,想当年我在江苏,可是大名鼎鼎的风流才子。”苏柘折扇一展,难得的装模作样起来。 林松没拿扇子,只笑道:“我只怕此风流非彼风流。” “随你说,我这一身风流气度不唬人。”苏柘指着林松,又笑道: “左右我是已经加冠的大人,不和你这小孩子计较。” 林松嘴角微抽。 而秦彻早笑的拍桌子,连声道:“子松,你快多说他几句!他惯爱打趣人,终于轮到他吃瘪,你别饶他。” “你听他说的是什么?你我好心帮他想方法。他却在一旁看笑话。子松,你能忍吗?”苏柘起身合上扇子,指向秦彻。摇头笑道: “我可忍不了。” 说完就扑向秦彻,还不忘把秦彻推到林松身上,硬把林松扯进战局。 不过一个回合。 苏柘就被林松和秦彻一左一右的摁在桌上,都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柘脸一红。 秦彻最初和忠顺王府交好,且自幼习武。 林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林松也是自幼习武。 唯有他苏柘是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此时看着林松和秦彻。 苏柘觉得自己脸上是大写的四个字——不自量力。 “我的错。”苏柘爽快认怂。 林松放开他,这才又各自坐下。 苏柘在一旁,过了一阵子,忽然说:“子松,你几日后去游大观园?” “芒种节时。她们在园子里面,我们要绕着走。从大门进去,过了滴翠亭,从怡红院、栊翠庵后面的小路上游一游,走到正殿看看罢了。”林松说着又是一笑,道: “其它景致,大半的景致看不到。” “能去贤德妃省亲的正殿一观,也是幸事。他定然是不去,若是可以,让我去。” “当然可以。”林松笑道: “我还打算拉着周兄同去呢。” 第八十章 芒种(3) 苏柘点头。 秦彻则又一次长吁短叹起来,满口之乎者也。 林松和苏柘同时装听不懂。 三人直说到周鲤赶来,忽向拜见过,才分别。 最后只有周鲤还在,问道:“当真只是为了玩。” “正是。”林松笑着说。 太上皇已经中毒,除了去玩,不能和荣国府有过多的牵扯了。 几日后。 芒种节到了。 林松和周鲤、苏柘一起骑马向荣国府去。黛玉在轿子内,全程安安静静。只听林松三人说说笑笑。 等入了荣国府。 黛玉的轿子继续前行,他们三人下马,自有仆从牵走马匹。引他们先去见贾赦。 却还没走近,就听小厮说: “大老爷身上不好,不便相见,请各位去。” 林松三人便往荣禧堂去。 还未走远。 贾琮先跟了上来,笑道:“林大哥,可算又见着你了。” “你还说。我在家病了那么些时日,也不见你们来看我。”林松指着贾琮,笑道: “这是荣府长房次子贾琮,明德应该也见过。” “没见过。”苏柘拱手一笑,道: “江苏粮道苏元辙之子苏柘,有礼了。” 贾琮也拱手说名。 周鲤也跟着拱手。 四人草草说了这几句,便继续去荣禧堂。 贾政倒是见了他们。 不仅见了,还有意和林松多聊几句。 林松一问三不知,贾政问了几句,觉得无趣也放他们出去了。 彼时贾环也跟着出来了。 林松见贾宝玉和贾兰都不在,出去后才笑问道: “怎么只有你在?” “宝二哥在园里,兰儿年纪小,也跟着珠大嫂子在园里住。只剩我一个在外面。”贾环脸上带着怨愤之色。 林松看他身上的衣服也不似先前光鲜,有心询问又恐戳了他的痛处。便也罢了。 但贾环没了贾兰阻止,抱怨起来越发肆无忌惮。 什么贾宝玉中邪,王夫人无缘无故罚他抄经,让他十多天右手不舒服。 什么克扣他的银子,他外出的钱都没了。做衣服的料子也大不如前。 更有下人捧高踩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真是得了机会大吐苦水,甚至当众抱怨王夫人、探春等人,。 苏柘和周鲤只得缄口不语。 贾琮几次向贾环使眼色,偏贾环近来憋屈狠了,一肚子苦水如今是逮着机会大吐特吐。 林松示意他来日再说,贾环也没注意到。 直到行至大观园正门,看见等候已久的贾琏等人,贾环才猛地闭上了嘴。 而贾琏本也没听见。 只是看林松等人到了,笑道: “行礼就免了,大家也都认识。请随我来。” 苏柘和周鲤并不认识贾琏,贾琏带的几位客人,也不认得他们。 但贾琏说都说了,大家略略拱手,便一同看向大观园的正门。 大观园是五间正门,随着步入正门。看到眼前的山石。 只听贾琏笑道:“今日芒种节,院里的姑娘们都在里面祭花神,我们若贸然去,只怕惊了她们。我已经遣人探过她们玩耍的地方,你们随我绕开便是。” 众人皆答应下来。 入门是一带翠嶂,翠嶂之上白石如鬼怪,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周鲤和苏柘也都游玩过许多园林之景,但如大观园的这样景象,他们竟是初次见到。 而进入山口,迎面便是一块提有‘曲径通幽处’的镜面白石。过了白石,便是石洞。 只见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又走数步,前方景致极妙。 又见桥上有亭,上书沁芳亭,边上还有一联,离得稍远看不真切。 苏柘认定如荣国府这等门第,这联定是名家手笔,便上前去看。 只见上面写道: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苏柘大失所望,归来笑问道:“敢问这联何人所写。” 贾琏便笑道:“是宝玉所题。” 林松也在一侧补充道:“绝大多数出自宝玉之手。” 苏柘一噎,想吐槽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附和道:“好极,好极,十分应景。” 他以为能看到如‘龙涧风回,万壑松涛连海气;鹫峰云敛,千年桂月印湖光。’的名联。毕竟这景致的确惊人,却不料荣国府竟如爆发新荣之家,竟用小儿一戏之词。 苏柘心中正惊着,却自知是客。无论好与不好,他自游玩便是,绝不再多说一个字。 林松帮着解释道:“宝玉是贾妃娘娘的胞弟,专由他写给娘娘罢了。” 苏柘笑道:“写的极好,想不到贵府宝二爷文采如此不凡。”说着就向贾琏、贾环等人作揖,笑称科举有望等语。 他看着极为真诚,贾琏笑道:“那是自然。”说着便要往沁芳亭处。 才迈步,忽想到潇湘馆尚无人居。贾琏便回头笑道:“潇湘馆亦是空置的,既然来了,我等一同去看一看。” “好。”林松第一个先答应下来。 黛玉在原著中住过的潇湘馆,他心里也好奇的很。 苏柘等人更是求之不得。 贾琏便让人喊了一个小丫鬟,先去潇湘馆那里探了探。 不多时。 小丫鬟回返,说潇湘馆一路无人。 贾琏便领着众人慢慢的走向潇湘馆,前方自然有小丫鬟探路。 一路景致姑且不提,等到了潇湘馆,看着被千百竿翠竹掩映的数楹修舍。 林松还好。但回头看周鲤和苏柘,这两人眼睛都在放光。 再走入其中。 林松只是乘兴游玩,而苏柘周鲤两人,尽是恨不得立即住在此处的感觉。 周鲤更是说道:“若能在此处读书,死有何惧?” 说毕。 忽听潇湘馆外传来一阵笑声。 贾琏非常迅速的让小丫鬟出去。很有默契的和林松一起,一个关门,一个关窗。 但众人还是看见贾宝玉和一个如雪堆成的美貌姑娘,向这边来。 林松一眼便知道是宝钗,他知道黛玉心中不忿宝钗,此时宝钗在前面,她定然在最后。但林松心中仍有些不安,只是还未想到,就听苏柘压低了声音问: “那是荣国府的姑娘吗?” 林松回头,见他眼里尽是热切,同样低声道:“是薛家姑娘,你不是已经娶过了?” 苏柘一噎。转身去看周鲤,只见周鲤呆呆的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便笑着推了推他,无声道:“还呆着?” 第八十一章 芒种(完) 周鲤顿时回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 好在贾环等人也紧张的在前面堵着。贾琏带来的几个外客也都知道不该多言,甚至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看墙壁上的字画,架子上的古玩。 唯有林松注意到这一幕,也只是示意别再说。 不多时。 门开了,贾宝玉从外面进来。 贾琏劈头盖脸的问道:“你带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院子,是预备给林妹妹……” “预备什么预备?”贾琏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林松带了两个外男,他也领了几个外男一起游园。这么多外男在这里,让父亲知道…… “幸而无人看见,你现在就带她们回去。” 贾宝玉第一次见贾琏如此疾言厉色。也不敢多言,忙转身出去。 不多时。 门开了。 贾琏引众人出去,也不敢在进院子。 只从怡红院后的小径,略微游观。走着便到了栊翠庵。隐约能见梅花树的枝丫。 再行一阵,忽见极为女尼,和几个老仆在栊翠庵后的梅林中抹骨牌。她们远着栊翠庵的正房,摆了一张桌,陪着酒食一面说笑一面玩。 贾琏远远看见时,只见小丫鬟在桌边劝她们走。 却有一个不耐烦的婆子,起身直接将小丫鬟推到一旁,还要骂。 贾琏正在和众人说笑,远远的看见这一幕。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早让人知会这些人了。 去潇湘馆,的确是想着潇湘馆无人住,临时起意。 但这条路,早有丫鬟小厮一路提醒过。 这些个人,怎么还! 贾琏气的紧,幸好这些婆子看到人还知道躲。立即收拾东西躲开了。 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再看一旁的林松等人,他们都做出一副看风景的样子。 贾琏心中稍安。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栊翠庵,绕到大观楼去。各色景观,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等各自归去。 林松和周鲤一起骑马进了文亭侯府,一同去了明心阁。 林松知道周鲤有话要说,进了明心阁方说: “薛大姑娘也出身金陵名家,人称丰年好大雪的正是她家。虽然如今落魄了,亲哥哥才从狱里出来。但她家曾有百万之富,纵使消耗了,你也明白。” “她哥哥?”周鲤听见狱里二字,顿时皱起了眉头。 林松便道:“她哥哥薛蟠,与我有旧怨。我这次来京,贾珍为他出气,要教训我。因事情大了,他也有牵扯,所以被关在狱里。” “他家既然有钱财,他怎会才出来?”周鲤不解。 林松只是一笑,道:“吃到嘴里的肉,谁愿意撒口?” 周鲤默了。 而林松又道:“虽然薛蟠无能,累及薛家,但到底架子还未倒。薛大姑娘的东床……”林松干脆改口说道: “她曾以柳絮为题,写过一首词。你听听便懂了。” “子松请讲。”周鲤拱手。 林松便笑念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这真是她所写?!”周鲤忍不住后退两步,说道: “这怎会是女子的手笔?!” “怀疑人生对吗?那就对了。”林松拍拍他的肩,叹道: “何止是她。” 想到和黛玉一起在贾雨村门下学习。 黛玉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极通透极有悟性。 相比之下,一首七言律读十几遍才能记住,过几天能忘的他。 就像是鱼的记忆,并且愚钝的像个傻子。 “虽然你见色起意,我能理解。但你要明白,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你想,就能娶。”林松说完。想到自己措辞不当。忙补充道: “何况你想娶么?” 周鲤又沉默了,过了一阵,才说: “原本我的确是被她的容貌所迷,但听了你所念的诗句,我是真想娶她。我父亲虽是大儒,名扬在外,却是只顾自己超脱世外。我自知笨拙,却自幼立誓,定要为官做宰,而非累及亲人。我是真心想娶她!” 林松看他说的这么坚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有梦想就好。” 万一实现了。 薛蟠无能,累及家门。内务府的差事已无,家业也消耗很多。 若周鲤真能考中进士,到真能娶到。 只是…… 看着周鲤坚定的背影,林松叹道: “如今愿意,若你能一举高中。以你现在的年龄,必定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存在。为了前程,你会娶吗?” 第八十二章 信 周鲤已经远去,没人回答林松的话。 林松在房中坐了一阵,便起身去了旁边的书房。 书房还是那副老样子,外间尽是书。里间的门前,有常谨在打瞌睡。 林松走近。 他猛地站起来。见是林松,又忙露出笑容来,说: “哥儿请,哥儿请。” 林松笑看着他,笑道:“这次也罢了,若有下次,仔细我告诉老爷。” “再不敢了!”常谨点头哈腰的陪笑脸。又缠着林松道: “好哥儿,饶了我这遭。”说着就陪林松一起进去,为林松倒茶。 林松忙着翻阅里面的信件,接过茶杯一笑。便低头查看。 除了常规的许多信件,便是一些和北静王府有关的内容。除了一眼就能发现的信件,就是一些书籍和奏本。 林松把明面上的东西略看了看。 内容还是那几样。 北静王的党羽希望让北静王认祖归宗,以太上皇已经下旨为由,请求圣人准许北静王入皇家玉碟。 其它的无非是,秦彻又结交了谁和谁。 秦治起了夺位之心,也结交了谁谁谁。 以及北静王一系又如何。 说白了,能在桌子上看到的消息,都是留心一查,便能知道的消息。 林松便走向一侧的架子。才到近前,就见上面摆着一封上面印有芙蓉的帖子。 他拿起一瞧。 是苏家送来的。 苏家二房长女苏矶将过十五岁的生辰,请黛玉做客玩耍。 这不是什么大事,想来黛玉也早已知晓。 林松放下这封。 正想看别的,忽见一封无名书信在一旁。林松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贾政所写,内容赫然希望黛玉宝玉能早日定亲。 林松眉头顿时狠狠的皱了起来。 他想起林如海虽然会焚信,但不大关键重要的心,会先存在一处,定期去焚。 林松便仔细在书房中寻找起来,终于在一角的几个箱子中,发现类似的信封。 他一一翻阅过,才知道这最初是贾敏和贾政的通信。 黛玉和贾宝玉的婚事,最早在贾敏的心中提过,两边默认,但未定下。 而贾敏死后,就是林如海和贾政的书信。 其中一封,林如海写的和遗言一样。 甚至有若他身死,拜托贾政做的一系列安排。 林松不知道林如海为何这般信任贾政。 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件事。 林如海在贾敏死后,就自知命不久矣。 从一开始,林如海就是要把他和黛玉一起送上去往荣国府的船。 无论他有没有闹那么一场。 林如海都已经决定,把他也送走。 林如海从头到尾都没想让他振兴林家,言语间更是希望贾政养废他。让他醉心于声色犬马,成为一个于国于家无用的废物。 林松看着这信,有一瞬间是懵的。 偏是这时。 林如海自外间进来,看他拿着这信,很是平淡的说:“看见了?” “你可只有我一个儿子,若养废了我。日后这家业谁来扛?姐姐将来依靠谁?”林松忍不住问。 “乙卯科进士却沉迷丹道,任凭儿子在宁国府胡来。你可知为何?” “当年站错了队。”林松道。 林如海惨笑道:“他们是站错了队,而我们家是得罪死了太上皇。汝父原本要在京中升任,但才准信的那日,你便没气了。我守在你的灵前坐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疏通关系,把在京,改为外放。为的是保你姐姐的命!” 林松沉默了。 再往后的事情,他也知道。 林如海接到去扬州城的旨意,领了文书,不等践行便一早上路去往扬州城。 到扬州城后绝口不提京中的事。 “你只想让我活着?”林松声音低沉。 林如海本想和当年一样,伸手揉一揉儿子的发顶。但伸出手才发现,才十几岁的儿子不知何时比他还高了。他便改拍了拍林松的肩,叹道: “莫要以为太上皇和你说几句亲近的话,你就真把他当亲爷爷看待。你亲爷爷……” 林如海骤然闭嘴,过了一阵才说道:“日后自有你的结果。你如今,不若多学一学宝玉。”说着就觉得林松的鼻子眼睛,怎么看怎么错。 又抽出戒尺,指着林松道: “罢罢罢!与你这逆子说一万字,也是白费唇舌,你只把手伸来!” 林松痛快的伸出手,被林如海不痛不痒的打了几下,撵出了书房。 书房外还是常谨。 他听见林如海的怒斥,挤眉弄眼的笑道:“哥儿,又惹老爷生气了?” 林松抬手就要赏他一指头。 常谨抱着脑袋跪的无比麻溜,还小声道:“好哥儿,上次被你弹了一下,半个月也没见消。您可饶了小的我。” “你要我饶,怎么偏爱招我?”林松说着,迈步离去。 野心,谁都有。 他也不例外。 今日的一切来的轻易,去的同样轻易。 贾宝玉一样的日子是舒服,但贾宝玉现在有多舒服,多年后就有多凄凉。 林松相信林如海不会骗他,也相信林如海口中的来日。 但是。林松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中说道: “既然没了太上皇就可以,我有系统在手,为何不先除了太上皇?” 人走茶凉这四个字,本就是官场、职场的真实写照! 有几个人,会把活的帝王当摆设,反而去追随死了的帝王? 林松盘算着,便开始翻看系统面板。 那些简单能完成的成就,能完成的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成就,下方都是极长的进度条。 他仔细翻看了一番,突然看见一条进度条,写着自行车。而紧挨着自行车的是蒸汽机。 林松手指在蒸汽机三字上划过,叹道:“想做出蒸汽机无疑是做梦,但自行车之类……” 几日后。 禁苑中。 秦照看着面色依旧发白的林松,叹道:“罢了,今日在禁苑里看一看,便回去。” 说着,也不问林松的意见。便敲定让林松再修养一个月。 林松倒是没什么意见,随秦照继续向前走。 等到玉米处。 几个农官站在二月份种下的三颗玉米种子前,笑的合不拢嘴。 那三个玉米种的太早,到了现在,还没三月中旬种下的玉米种子高。 但这最早的三个玉米,已经长出了一指长的棒子,和长长的须。 农官们一看见太子来了,就纷纷迎上前,说: “殿下,长出来了。长出来了!” 只有一根手指长的玉米棒子在他们眼里,如同宝贝一般。令他们手舞足蹈的比划给秦照看。 第八十三章 端午 秦照看着还未长成,就有一指长的玉米棒。很是满意的点头,赞叹道: “二月初种下,才五月,便长成这样。实在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说着,看向林松,见林松完全没在看玉米。上前笑道: “这玉米,难道不好?” “好,特别好。”林松注意力仍然在不远处的匠人身上,那里自行车已经做出了大致框架。 不仅做出来了,还是带横梁的。 秦照见林松看,就笑道:“这东西倒是做出来了。也能按照你说的转动。但是,这有什么用?” “殿下请等一下。”林松便小跑着上前,试了试脚蹬等物的结实程度。再试试能不能转动,确定能转动。 林松骑上车,骑上走了一阵,发现这车做工有限。 前面的架子不是复合的,而是直接一起铸的,只能直行,不能转弯。 骑起来也特别的沉。 但这些人能用大半个月的功夫,把这车捣鼓出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不错。”林松给他们了肯定的答复。 见他们这里还有废弃的车架,便用这些废掉的车架,在他们的指点下。硬生生拼出一个勉强能骑的自行车来。 车子一好。 林松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达成制作成就,获得老式自行车图纸一份。】 这图纸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林松向他们笑道:“我想到一些细节,我回去仔细想想。到时候画出来,写上注释再给你们。” 工匠们愣住了。 还有细节!? 但他们没有提意见的资格。只能看着林松笑着向秦照道: “若是自行车能做出来,出行方式便多了一种。” “就像你刚才那样,歪歪扭扭的骑着走?”秦照摆手道: “只怕被人看见,要笑掉大牙。” “没闹。这自行车自然没有马快,但它骑着这东西,总比走路省事多了。虽然有限制,上山下坡不易,但在平原上,骑着来回走不知要升多少功夫。”说到这里。林松忽然想起前世一句有名的话,又笑道: “若能他们能把关键的齿轮、链条精细的制作出来。脚蹬的两轮车能做好,三轮的还远吗?想想还真是魔幻…” “子松,你说的,我未能听懂。”秦照看林松满脸兴奋的指着那辆怪模怪样的车子说事,他很是不解。 在秦照眼里。 这个能骑的车子,巧技罢了。 玉米这等关系民生的好物,才直的看重。 他忍不住向林松说道:“你既然有这些奇思妙想,不如放在这些农具上。把农具变得更好用,才真是造福于民!” 林松瞬间沉默了。 他能画出自行车的大概,是因为孤儿院有十几辆破自行车。他们小时候都学。 那些自行车只有老师、院长妈妈们能长骑。 除了难得的学车时间。小时候的他们,没少眼巴巴的盯着自行车看,只盼着多骑一次。 说真的。自行车的车轮中的辐条有几根,林松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农具…… “殿下,我愿意造福于民,但我真的不懂农事。”林松很是无奈的摊手。 秦照想了一阵,叹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只是道: “也罢,你莫要多想。回家后好好休养,你如今年幼,我只怕你年幼不知保养,留下病根。” “殿下放心,我定然好好保养,绝不负殿下关心。”林松看着秦照,很是感激。 秦照笑道:“你好好养。”说着又交待很多保养的方子。 林松一一记下。 等从禁苑分别。 林松坐在马车上回文亭侯府,才进家门,便匆匆赶往明心阁。 一进来就把自己关在最里间,铺纸研磨,缓缓的描绘自行车构建拆分图。 林松画着这图,画出来,看有七分像。便开始写注释。 一行一行,一句一句。 很快便写满这整一张的纸。 林松写完之后,放下笔又陷入思考。 想了一阵,看见现有的粽子。变随意吃了两个。 在第二张纸上继续写写画画。 等天色将晚,将纸张用墨色镇纸压住。才转转手腕,走到外间说: “倒杯茶来。” 香菱忙端了茶来,又在喜儿的示意下,小声问: “哥儿,该去吃饭了?” “非年非节,吃什么饭?” 林松不解。 香菱就笑道:“今日端午,早上太太还让人请你。说是史大姑娘做了针线给你,要你选一样东西还礼。但因你不在,姑娘便帮你选了。” 第八十四章 端午(2) “休唬我,今日是五月初一,哪里是端午。”林松说着,放下手中的笔,转身笑道: “她做了针线给我?在哪里?快拿给我瞧瞧。若是没有,我可不饶你。” “人家还敢骗爷不成?”香菱说着,转身出去。 林松跟着出去,只见她拿起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叠着一片方方正正的软帕子。 拿起展开一瞧。 帕子一角绣着一株挺拔的松树,被祥云笼罩。 帕子下是一个挺大的石青色香囊,瞧着足比黛玉所绣的香囊大两倍。 林松拿出香囊,只见一面绣的是并蒂莲,一角的花纹细看之下,能发现这其是一个云字。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而香菱在一旁说:“她们家和南安王府一同去打的平安醮,要好几日。我听太太说,我们原先过端午要准备龙舟,让小子们去赛。但这里不一样,少不得入乡随俗,过两日也要去打平安醮呢。” “也没什么,去就是。”林松一笑,将香囊和手帕都收起来,又笑道: “倒也很久没见过史大妹妹了。” “如今订了亲,私底下碰面不吉利,过几年也就好了。”香菱说着,颇为期待的说: “也许明年你们就成亲了。” “我还不急,你急什么?”林松在她眉心的胭脂记上轻轻一点,笑道: “你是看我不精通诗词,我姐姐离得远,请教姐姐不容易。盼着她来教你不成?” 香菱害羞的笑了。 林松也不再多言,笑了她两句,便催她引路去。 说是端午的团圆饭。 林如海却未到。 但他到不到,都无人敢说什么。 苏氏也是如此,她早就接受守活寡的命运。每日除了看账管家,就和黛玉、紫鹃等人一起寻乐子玩儿。 她和黛玉本就是后宅最大,她们两个带头玩儿,有那个敢多嘴。 林松到时。 还听苏氏和黛玉在商量诗会的事,打算过了端午。就邀苏矶、苏如意,以及湘云、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人。 听她们的意思。为了玩的尽兴,还特意把后院一处景致颇佳的院子收拾出来。按照外面文会的布置拾掇一番, 林松实在不知道作诗有什么乐趣,但她们兴致极佳,他纵使不解,也不多言。 偏苏氏和黛玉问他还缺什么。 林松正安静吃饭,忽听她们问,下意识的说道:“齐了,都齐了。” “齐什么了?”黛玉问。 “布置也齐了,人也齐了。你们比我心细,我想到的,你们岂能想不到?”林松说着,继续低头吃菜。 黛玉想说,偏看林松的气色依旧不好,终是不忍。瞧了一阵才道: “也不用你说,安心吃你的。” 说着便继续和苏氏讨论布置的事情,两个人聊得火热。 林松已经吃饱,她们还没动筷子。 他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管不住她们,便劝道: “吃了饭再说。” 可黛玉在兴头上,那里肯听呢。还笑道:“他自己在外面玩够了,乐够了。那知道我们有多闷,难得找到好玩的,我们别理他。” 说着,还翘着下巴向林松问道:“你还不走?” 林松当真没走。 黛玉道:“既然不走,就随我们去布置会场,若没有好的建议,先罚了你祭诗社!” “诗社?”林松一怔,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黛玉还当林松不允,忙说:“父亲答应了,还亲自题了匾额!” “不是。”林松轻轻摇头,细想了一阵,方笑道: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黛玉问。 “来人的那日先告诉我,我在前院也准备着。若贾宝玉也来了,我和周鲤拦他在前院。”林松正色道。 这番话把苏氏和黛玉一起逗笑了,纷纷说道: “我们女孩儿做局玩乐,谁邀他呢。便是他想来,也不能随他的性子。” “话虽如此。可你们也知道,贾宝玉是姊妹堆里混大的,在女孩儿中耳鬓厮磨从无人管他。如今既然邀了荣府的姊妹们,偏未邀他,他但凡一闹,把那通灵宝玉一摔,那里会不来?” 林松说到这里,颇为嫌弃的道:“别家兄弟,一到年纪早另房别院的住去了,也独他贾宝玉与众不同。她们家规矩不少,偏在贾宝玉身上也没人论什么规矩了。” “说的有理,到时候我先知会你。”苏氏叹道。 黛玉没说什么,只撇嘴看向别处。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的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他。” “有吗?”林松当即否认,还说:“姐姐肯定记错了,贾宝玉乃我平生最厌之人,我一见他就觉得厌烦。” 黛玉闻言掩着嘴儿向苏氏笑道:“你别信他的话,我都记着呢。” 她说着,拉着苏氏的手,娇声道:“这位哥哥我曾经见过的。” 苏氏不解其意。 但林松知道她在学什么,当即道:“这是贾宝玉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可说不出这样话。” 黛玉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搅着帕子慢慢的说:“我怎么记得这是你说的?”说到这里,人已经到了门边。又倚着门,用她那含情的盈盈美目回望林松,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娇声笑道: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的!’” 她还未说完,便拉着长长的尾音,笑着跑远了。 林松想追上去,想想又罢了。瞥了眼硬憋着笑的苏氏和一屋子丫鬟,再听黛玉越发远去的笑声。他终是说道: “你们别听姑娘胡说,刚才那话是贾宝玉说的,可不是我。” “噗哧!”苏氏没绷住笑。见林松看过来,她又做出严肃脸,忙点头说道: “这话定然是宝玉说的。” 林松嘴角一抽,这话可真是半点不走心。 果断起身,林松点了黛玉爱吃的几样菜,说道: “姑娘刚才没动筷子,把这些送去给姑娘。”说完便向苏氏拱手告辞。 快步出去。 偏要出内院时,忽然想起黛玉方才说的诗会场地。便向香菱问道: “场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香菱想着黛玉方才的话,本也在后面和另一个小丫鬟偷笑。林松猛的一停。她还当自己暴露的,习惯性的捂头喊道: “我真的没笑!” 第八十五章 端午(3) “咳。”林松干咳一声,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说道: “我说,带我去姑娘布置的诗会现场看看。” 香菱又红了脸,低头蚊子哼一样转身带林松去。 场地很大。 宽敞的屋舍,一间大房,并着连廊和两间小房。 院子连着一片花园,各色的时令花卉开的正艳。 花中是一座八角飞檐的亭子。亭中是一张平整的大石桌,桌上已经预备了好些东西。 林松随意看了一阵,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听见亭子另一边有人说话。 隐隐还有抹骨牌的声音。 林松轻轻走过去,只听她们说的是。 “姐儿年纪小混闹,新太太也跟着混闹,哪里还有太太的模样?偏我们是一句话都说不得她!前几天折花斗草,这几日又弄什么诗社,还要邀亲戚家的女孩儿。真是。” “诗是男人们的东西,她们还要效仿外面的男人聚成诗会。真是三天两天一个新花样,分明是折腾我们。不如我们想法子,让她们自此熄了这些杂心!” “对!别动,我胡了!”对着林松方向的婆子,拿到新的牌。看着牌笑了起来。才说完就看见从花影后转出来的林松。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而另外两个婆子还在看她的牌,还在说: “你诈胡,你要赔!” 诈胡的婆子那还有心情管什么胡不胡的,腿一软便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哥儿……” 和她一起玩的两个婆子还在起哄呢,回头一看是林松。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也都吓白了脸。 纷纷喊:“哥儿,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你们三个还想做太太姑娘的主了,还说什么?香菱,把她们的名字回了太太,一人三十板子,都放出去。”林松很是平静的说。 香菱忙点头去了。 林松便慢慢的走过来,看牌桌旁边还呆坐着一个小丫头。就接着说道: “这里还藏着一个。” 这三个婆子都傻了,赶忙喊道:“哥儿!饶……” “加十板。”林松声音平静到冷漠。 三个婆子脸色惨白如纸。 而林松只是冷漠的说:“擅离职守,还想治一治姐儿和太太。文亭侯府可容不了你们这么大的心,我自给她们挑好使的。” 其中一个婆子忙喊:“哥儿,我是太太的陪嫁!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不记得我了?我原先是太太房里的二等……” “原来是跟着母亲来的老人。”林松看着她,细看是有印象的老人。 可若她是,就更无可恕了。 “你是我母亲带了的,却也有这心,比她们更可恶十倍!”林松的眼神越发冷酷。 这个婆子本想借此求饶,听见林松这话。她腿一软直接瘫坐下来。 另外两个婆子见状,也绝了求饶的心。 只等着苏氏赶来。 不多时。 苏氏到了。 她一听,便笑道:“准是她们喝了酒,一时心里有气,胡说来的。领她们出去就是,何必再打板子?饶了她们。” “她们既然说出这话,定是早有这个想头。这是无可恕了。” 林松执意要打。 苏氏只得让人拿了板子来, 两个二十板,一个四十板。 打完全领了出去,换人管这里的差事。 而三个婆子。 本就是苏氏和黛玉想起什么,就让她们忙去。 比别处更忙些,但银子也更多。 多少人只盼着她们三个下去。 如今她们被领下去,还不等苏氏发愁,想顶替的人就巴巴的凑了上来。 后续的事林松没过多参与。 前院和后院,想连又不相连。唯一肯定的是前院重于后院。 林松在后院让人打了三个婆子,且让人领出去的消息传的很快。 是林松还没到明心阁,林如海就派人来问的速度。 林松草草的说了几句,便回房间继续照着画结构图,并且写字注明。 这里面,真正的难点就是滚轮、链条这些精巧的东西。 但林松相信,他们做的出来。 按照详细的,表明了各种细节长短的图纸。他们甚至能举一反三的造出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第一辆自行车。 难的是接下来的制作。 如何标准化。 林松托着下巴,很期待满大街古人骑自行车的画面。 虽然这个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让他们每人专做一个部分,设置一个检查误差的。最后组装。应该是可行的。”林松托着下巴,觉得有希望。 自己嘟囔完,便把这些纸张收了起来。 正收着。 喜儿打外面进来,一进来就笑道: “哥儿,今儿你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林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喜儿只顾着笑道:“荣府的人打平安醮,不知怎么老太太带着女眷到清虚观里听戏。结果那些荣府的远亲近亲,杂七杂八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去拜见,到最后哪里是听戏?分明是做活佛去了。” 喜儿说着,和禄儿一起笑的打颤。 林松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却还是配合着笑了一阵。完了才指着桌上散乱的纸张,笑道: “把这些纸收一收,放在匣子里。过阵子我要用,可别丢了。” 喜儿笑着着手整理,专门放在她自己的匣子里。 装好了,才又说:“老爷自是没时间去打平安醮。明日哥儿去什么地方打平安醮?” 林松便把一张纸给了她。 喜儿一看,才说道:“我还以为能去玩,原来是哥儿一人去也足够。” “荣府是去看戏去的。”林松笑道。 平安醮没有女眷去,基本都是去走个过场就回来。 林家自然不去女眷,只去一个他。 这个过场注定比别家走的更快。 次日一早。 林松很快就出现在龙吟观前。 跟着山上的道童,一起上山做平安醮。 他们业务都很熟练,东西也都是现成的东西。没多久就完成了这一任务。 林松本想回去,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分解自行车的图纸。 却才到山下,就见一辆带着皇室标识的马车停下。 从里面下来的,正是苦着脸的秦彻。 林松忙拱手问好。 秦彻摆手道:“免了免了,我本就是你的义兄,你这样未免太多礼。何况我是偷偷出来。” 第八十六章 端午(4) 秦彻说着,又拉着林松的手问: “你姐姐妹妹的都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好给她准备几样礼物。还有这平安醮。”秦彻说着就叹了一口气,说: “小扶风听贾妃说什么平安醮。她便来了兴致,要我专为她做一场平安醮。” “平安醮倒是好说,走过过场就是,她们并不会亲自来。但礼物我是没招,我姐姐爱的是诗书典籍。何况我从未见过扶风公主。”林松摊摊手,笑的很是无奈。 正说着已经有龙吟观的道士走上前来,向秦彻行礼,说: “五殿下。” 秦彻摆摆手,让他退下。只拉了林松,要林松和他一起打平安醮。 一套流程走完。 秦彻才向身边的人说:“你们都看的真真的,这平安醮咱们可是做完了。回去别和之前一样支支吾吾,做过的事情倒是和没做过一样。”说着又拉着林松在龙吟观里走了几步。 龙吟观的老真人早想过来迎接,但看秦彻一直拉着林松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他也不敢轻易上前叨扰,直到秦彻拉着林松到了一个转轮前。 老真人才和几个小道士上前,笑道:“这是抽签的,里面的签文极多。只需要转一下即可。” 秦彻早知道这是什么,闻言还是说道:“正愁没个证据。子松,一起玩一玩。” 林松点头答应。 签倒是好抽。 秦彻第一个上前用力一转,口中说道:“我要转两次,好的算她的,不好的归我。” 才说完,就见转轮中数百根签哗啦啦的转动起来,一根竹签子直接滑了出来。 秦彻弯腰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鸟被牢笼。 他只一看就心叫不好,便去转第二签。拿起一看,却又是‘镜里观花’。 把两签拿给老真人,老真人动着唇舌,硬刚想怎么把坏签说成好签。 秦彻就已经催促起林松来,连声道:“我两个都转了,你还等什么?快转。” 林松只得伸手一摇,只见上面也是四个大字‘斩将封神’。 秦彻一看,拿着签也不向老真人问,只管拿了解签的册子,一一翻看。 果然先找到的是‘斩将封神’。 上吉的签。 里面写的是:时来运转不成空,登台封神姜太公,到此诸神皆迢位,纵然有祸不成凶! 而秦彻的第一签‘鸟被笼中’是中下,‘镜里观花’是下下。 再看签文。 一个是鸟飞笼中难出头,占者逢之不自由。 一个是一朵鲜花镜里开,看着好看取不来。 秦彻看着签文,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过签文不好,却没想到这两个签文,皆有所求不成的含义。 再看林松的斩将封神。 秦彻虽未迁怒,却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说道: “鸟被笼中,镜里观花。一个不能出头,一个看似触之可及,却无法触碰。这是上天告诉我,皇位与我无缘?” 秦彻不信邪的又去转了一下,老真人想拦他也来不及,只看他弯腰拿起新的签文‘水中捞月’。 老真人彻底没声了。 林松瞥见水中捞月这四个字,低头一看。 水中捞月还不如镜里观花。 这签文直接就是‘水底明月不可捞’。 “我还不信了!”秦彻说着就要转第四签,而按规矩,一人一次只转一签。 但他是皇子,老真人只能看着他又转出困龙在滩、凤落冰山、夜梦金银…… 秦彻的脸黑如锅底。 他只是想转出一根吉利的好签,证明他争夺皇位是极好的方向。可这些签是什么意思? 太子之位,皇帝之位。 岂能与我无缘! 秦彻气的指着转轮,说:“这里面都是什么破签!”正要发作,又见林松在一旁。 他就催促道: “你也有姐姐,你也替你姐姐转一签!” 林松忙摇头道:“等有机会,让她们自己来转。” 秦彻只管拉着林松要林松转,一副要被这转轮气死的样子。 林松只得又转了一签,只见签上写着:喜气盈门。 签文更是;恰逢吉神在运中,纵有凶兆不为凶。钟鼓乐中大吉庆,占者逢时喜临头。 秦彻嘴唇都在颤抖,指着这签道:“这真是……好签!” 林松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的好坏,那里在几句签文中?” 老真人也忙说:“纵使否极,亦有泰来之日!” 秦彻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也只是好看了,却也没好看多少。 他本来只是想拿回去一个好签,给秦妙仪做证据,顺便逗她开心而已。却不想一连串的签,那么多的签,愣是没一个好签! “子松,告辞。”秦彻听着安慰的话,心里舒服了些,却也没舒服多少。没说几句话转身便走了。 林松和他一起下山,山下的牵着马的多寿早已等候多时。他就跟着秦彻的马车,慢慢的向城内走。 一路上人很多。 城门处各家的马车接二连三,林松骑着马,正想着要不要先走。 秦彻忽然掀帘子说:“我听说你姐姐要举行一次小宴。” “是。”林松笑道。 秦彻想了想,又问:“都做什么?” “无非是吃几杯茶,聚在一起玩牙牌令,斗个诗罢了。”林松说着又是一笑。 秦彻没了声。 马车还被堵在城门口。 他想了一阵,说:“我回去问一问小扶风,你也不必提前预备什么。她也未必来。” 说完过了一阵,秦彻又说: “这小丫头是嫡公主。年纪最小,也最受宠,脾气也是最大。若她去了,让你姐姐她们让着她些。” 林松叹道:“虽然我姐姐心地宽大、温柔平和。但她是家中长女,又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素爱如珍……” “我懂。”秦彻掀开帘子,满脸的颓丧,叹息道: “和小扶风一样,都是被宠坏了。” “没有,我姐姐好着呢。”林松一脸你再胡说,我就跟你急的架势。 秦彻一噎,很快就说:“瞧你那样子,你姐姐是天仙不成?” “是。”林松煞有其事的点头。 秦彻眼皮子狠抽了一下,看着一本正经的林松,过了好一阵才说: “你说这话,真不脸红。” “不脸红。”林松笑的很是自信。绛珠仙子,怎么不是天仙! 第八十七章 端午(5) 秦彻看林松这一脸我姐姐当然是天仙的模样,眼皮子抽的更厉害,心情也越发灰暗。却仍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不容易进了城。 林松本欲和秦彻告别一声,往家里去。 却不想秦彻又笑说:“你别忙着回去,陪我挑些礼物。” 林松只得答应下来,和他一起在集市处下来。 此时将要中午,街上人渐渐少了。 但一个个摊位却都有人。 秦彻一路走去,看的却都是陶罐、泥人儿、吃食等。 那些柳条编精致小花篮,上面有漂亮羽毛的小巧毽子。颇为别致的,用白兔皮做的雪白还有兔子耳朵的小帽子。 秦彻一个都没看。 林松让多寿拎着小篮子,自己又挑了一个五颜六色的陶泥哨子。 再要往前走时,忽见秦彻停了。停的地方还站着三个熟人。 贾宝玉、薛蟠以及本该死了的朱云程。 而秦彻的熟人明显和林松的不同,秦彻正和冯紫英笑着见礼,又招手向林松说道: “子松快来。紫英他们在这里小聚,正巧宝玉也在,不如我们留下。” 林松却没有上前,只笑道:“五殿下,时间不早了,我家去了。”说着又拱手道: “各位好,有缘再会。” 说完不等秦彻再留,就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秦彻的脸越发阴了下来,笑容也森冷起来,“以他的为人,若非这里有他断不为伍的,都会为了不失礼,寒暄几句再走。” 冯紫英沉思了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我听说是贵客,却没想到是林公子…”他说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薛蟠。 秦彻便看向薛蟠,见他一身富贵打扮,模样不错,却透着一股子傻气。 只看装束,便知道他不是文官子弟,而是商贾人家。 秦彻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冯紫英赶忙道:“这是金陵薛家的薛蟠,表字文龙。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在家中有百万之富。” 秦彻的脸色这才稍缓和了一些,却仍问道: “文龙兄现居何职?” 薛蟠脸上的憨笑顿时僵住了,下意识的看向冯紫英,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说: “原在户部挂名,领内帑皇粮。现…”薛蟠连说了几个现,才说出无职这两个字。 而实际上。 他过年时就已经在牢里,连着这么多月。 别说虚职没了,就连家业也折损大半。大不如前,百万之富也彻底是虚的了。 如今和冯紫英的交情,全凭他拿银子。接着贾珍等人的名儿,一顿饭一顿饭请出来的。 他正想着。 只听秦彻说:“我想起来了。年前忠顺王府的案子牵连到宁府,还有宁府贾珍的一个姓薛的契弟。便是那个契弟唆使他向林兄弟下毒。” 说到这里,秦彻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将薛蟠看了一边,才又道: “不会就是你!也难怪我林兄弟不肯来。他们家本就规矩多,混进来一个契弟他断然不会来。” 薛蟠顿时涨红了整张脸。却知道秦彻的身份,纵使心中恼怒,也不敢多说。 直到秦彻走后,才愤愤的道:“什么是契弟?我何时成珍大哥的契弟了?” 薛蟠气到想砸旁边的摊子。 偏冯紫英、贾宝玉等人都不多说。 倒是只有朱云程笑道:“什么契弟不契弟,只怕是有人乱传的。我们还不知道你的为人?” 冯紫英这才道:“辅程说的极是,今日也不早了,我亦先去了。” 贾宝玉也终于开口说:“冯世兄慢走。” 说完便也要走。 薛蟠跟在贾宝玉身后,仍愤愤不平的说: “我哪里是什么契弟?” 贾宝玉不理会,只是不忿林松这蠢禄,竟被皇子称作贵人。 而另一边。 去往神武将军府的路上。 冯紫英则在说:“怎么会是林松?林家世代忠君,子孙常在太子身侧,一生为圣人太子效死。怎么会?” 朱云程笑道:“我见过文亭侯。林松的品性,比之文亭侯,那是天壤之别。” “这林松,莫非是蠢货?”冯紫英眉头微皱。 朱云程摇摇头。 若林松是蠢货,他这个第二,就是蠢上加蠢! “林子松能文能武,是难得的全才。但比起其父的忠直方正,他的品性就难琢磨多了。”朱云程托着下巴,琢磨了好一阵,才说: “他是……超脱。” “超脱?”冯紫英笑了,看见薛蟠绝不肯来。若是超脱,早就视薛蟠如无物了。 “就是超脱,却不是我们印象里的超脱。他的许多说辞、想法,我闻所未闻,他偶然的眼神、神情,更是思念家乡的羁旅客才会有。” 朱云程说到这里,又补充道:“他偶然的说辞、神情,总让我觉得,他并非此间人。” “胡说。非是此间那是什么人?天上人?活神仙?”冯紫英真的笑了,指着朱云程笑道: “王爷看中你,才费心尽力的救你,还为准备了新的身份。你该好好筹备科举,而不是和我说这起子没头脑的昏话。” 朱云程只得压下想说的话,拱手笑道:“您为我请名师受我学业,我定是要考中举子,为您和王爷效死!” 冯紫英这才笑道:“莫辜负王爷的心意就好。” 说着便和朱云程一起回到神武将军府。 却不知他们在说林松。 林松此时也在想朱云程。 远在去林家的路上,提着小花篮的多寿还在向林松问道: “朱公子不是死了吗?” 林松也在想朱云程,细想一阵,终是道: “无非是他人代死,他在巧借别人的身份罢了。” 说实话。 他第一眼真没发现眼前的人是朱云程。 朱云程比曾经瘦了太多。 原本粗壮的汉子,如今瘦骨嶙峋。若非模样是定型了的,习惯眼神也未变。 认出他倒是轻易。 不过。看着眼中满是不解的多寿,林松笑道: “居养气。如今时间短,还未显现处养尊处优带来的娇逸之气。若再过个一年半载,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便是自称朱云程,我们也觉得他是假冒。” “大爷,可是他……” “别觉得可惜,他眼里只有自己如何爬的更高。和他在一个阵营,才是更危险。”林松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掩住了眼中的冷意。 周鲤这样的耿直人,的确可能因刚直招来祸患。恐难登上高位。 但朱云程…… 喜欢恶意竞争的人多了,本就难混的官场越发难待。让他上去到头来还是给自己找罪受。 谁能保证,自己能永远压住一个心术不正的人。 第八十八章 端午(6) 谁能保证,能永远压住一个心术不正的人。 林松不敢保证。 等进了文亭侯府的大门,在明心阁稍坐了片刻。林松便去往内院,向黛玉两人说了扶风公主可能会来的事。 黛玉倒没觉得什么,苏氏却慌了。 本就着急着布置场地,听说公主可能到来,更是急得厉害。 林松说完便回到明心阁,继续弄图纸。 自行车的工艺,有复杂的地方和简单的地方。 这个时代虽然还是手工为主,但禁苑是什么地方? 别的地方能工巧匠可能有限,但禁苑这地方,想要能工巧匠可以说是用之不尽。 再自行车再精巧的地方,他们聚在一起,也总能找出制作或替换的方法。 林松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做不出来。 他担心的是只做出一个,一个人骑过后,自行车就成了宫中的收藏品。 提起笔。 林松思索一阵后,果断的把脚蹬三轮车绘制了出来。虽然这个三轮车,只有图形。 至于剩下的事。 林松觉得那都是匠人们的事。 图纸他给了,做好了功是他的,做不好工匠的锅。 如今即将端午。 林松在房间里又写了好一阵注解,才将图纸交给喜儿收起来。自己伸了个懒腰出来。 待要到林如海的书房去。 而此时此刻。 贾宝玉才回到怡红院。 麝月守着他,看他神色不自然。还未问,贾宝玉就已经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瞧方向是潇湘馆的方向。 麝月不放心的跟上去,刚要劝,就听贾宝玉说: “我心里似缺了一处,却又不知缺了什么。我四处逛逛,你也别跟着了。” 贾宝玉说着,继续向前走。 麝月那里放心的下,偏跟上去,又被贾宝玉推开。说: “你回去。” 麝月只得站在原地,看着贾宝玉向潇湘馆的方向去。又站在潇湘馆外,对着潇湘馆出神。 麝月不敢上前,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贾宝玉往里面一绕,那里还能看见什么人。麝月想跟过来,却还未近前,就听见宝玉幽幽的说: “你回去。” 麝月只得回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贾宝玉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 麝月忙迎上去,刚要问一问,就发现贾宝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她的俏脸瞬间白了下来,忙问道: “宝玉,你的通灵宝玉怎么没了?” 贾宝玉仍是怔怔的,口中说道: “谁要那劳什子?”说着就要绕过麝月,往里面去。 麝月看他脸上发白,眉眼都变了。忙跟上来问道:“宝玉,你怎么了?这节下的,若没了玉,老太太那里不急呢?” 贾宝玉只觉心中越发空的厉害,偏他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得。只管流着两行泪,一径往房里去了。只在心中说: “好妹妹,你好狠的心,竟舍我而去。我这一片痴心又能给谁?” 麝月见这光景,心中慌乱。下意识的去找袭人。 但袭人已经是王夫人的养女,正经记在王夫人名字下面。如今和薛宝钗一起住在蘅芜院,还带走了坠儿在身边伺候,俨然是正经小姐了。 蘅芜院离得又远,那里是轻易去找的地方。 麝月正忧心忡忡的,忽见宝钗和袭人一起从外面进来,袭人手里还拿着贾宝玉摔了的通灵宝玉。 她心中一松,正要问。 袭人先问道:“宝玉好好的,怎么在潇湘馆摔起玉来?” “宝玉一回来便神色不对,自己出去不让我们跟着。我想跟上去也被他呵斥回来。”麝月说着,就想去拉袭人的手,想让袭人帮忙想主意。 袭人亦有些痴处。 服侍贾母时,心眼中只有贾母;跟了宝玉,又只有宝玉。 如今成了贾府的小姐,虽然不是正经小姐,但她是宝玉的救命恩人。 她便一心为自己打算,往日争荣夸耀之心更盛。 袭人又深知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此时麝月求助。 袭人忙笑道:“好妹妹,你别忙,有我呢。” 说着就拿着通灵宝玉,坐在宝玉身旁,亲手把玉交到了他的手里。 贾宝玉看着通灵宝玉,又见宝钗从外面进来,笑道: “宝兄弟,这玉……” 话还未说完,就眼见着贾宝玉的脸色灰败下来,嘴里喃喃道: “我不要这劳什子,我不要这劳什子……”说着就抓住通灵宝玉,狠狠的往地上掷去。 袭人见状,忙从他手里夺玉,口中说道:“你就算看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该摔这玉!” 却不料贾宝玉听见这句话,如同遭了雷劈一样,猛地 怔在原地。喃喃道: “穗子……” 这玉上坠着朱红的穗子,正是宝钗所制。 自从宝钗到了荣府,便和他更亲惯些,他刚才是入了什么魔障? 竟跑到潇湘馆去摔玉。 潇湘馆的那位孤高自许的很,自从来了,从未正眼看过他。先时他也曾讨好俯就,何曾和她好过片刻? “宝姐姐……”贾宝玉泪眼朦胧的看向宝钗,看宝钗温和可亲的样子,一时眼泪流的越发快。 却不知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宝钗在心中暗自摇头。 便是她那混账的哥哥,也不会整日做小女儿姿态,更不会时而如疯如癫。 偏贾宝玉哭的正伤心,看着宝钗,如见了救星一般,越发的哭个不休。 袭人轻轻拉了麝月出来,笑道:“没事了,很快便好了。”说着就向外面走。 曾经装睡引宝玉和她玩耍,现在倒是避之不及了。 从怡红院出来。 坠儿跟着她慢慢走,忍不住问道:“姐姐就这么走了,回头她们都要把功劳……” “嘘!”袭人给坠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说: “你还记得林大爷么?” “记得。他是文亭侯府的公子,已经定下史大姑娘了。” “如今文亭侯越发受圣人器重,林姑娘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有更好的配给她。林大爷又定了史大姑娘,想要亲上加亲,就只能送去一个妾。”袭人见四下无人,方接着说: “我们家的姑娘也是金尊玉贵的,岂能做妾,所以借机会把我抬了上去。” “姐姐已经是小姐了,还记在太太名下,说是娘娘的妹妹也能够。怎么会让姑娘做妾去?不能的。”坠儿说。说完就咬着手指头,在心里接着说: 便是选妾,也该选晴雯姐姐那样最好看的。 第八十九章 端午(7) 袭人却想的是自己偶然听见的话。 亲上加亲势在必行,娶不到林姑娘,就要送一个妾给林公子。 这个妾是谁,还用说么? 袭人想到高大的林松,一时脸儿微红,那本就细腻柔滑的肌肤,越发显得粉嫩水润,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柔媚娇俏的模样,便是见惯了园中美人的坠儿,也忍不住在心中说道: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生的不错?” 坠儿脑海中浮现晴雯的脸,再对比袭人。 袭人的柔媚娇俏,突然就没那么动人了。 坠儿心中想着,不敢提出来。只眼巴巴的看着袭人,希望能得些好处来。 不多时果然听袭人说:“这是件没影儿的事,谁能知将来的事?如今你跟我,我有好造化,你岂能没有?” 坠儿觉得是。 袭人又想起林松来。 林松虽然也是华服锦衣的娇逸公子哥儿。但他和宝玉、贾环、贾兰等人都不一样。 他的容貌不如宝玉,却只看模样,就比宝玉刚毅。是个俊朗不凡果敢不凡的贵公子。 但林松并不是袭人心中的最佳选择。 袭人看着坠儿,叹道:“我如今,更要为自己多做考虑。” 为妾,岂有为妻的好。 “如今我也是荣国府的小姐了。坠儿,若我能与人为妻,将来岂能没有你的好处!” 花袭人越说越激动。 坠儿也跟着傻傻的点头。 等袭人说够了,走远了,她还在傻不愣登的说: “刚才还想做林公子的妾呢,怎么一眨眼就想做别人的妻?这话和我说有什么用?” 没人管有什么用。 贾政琢磨着亲上加亲的事,终是唤来贾环。 得知四日林松还会和他们聚一聚,他交待贾环探林松的口风。 贾环心中不乐意,但外出的银子,听话才能有。 他不得不听话。 而时间过得极快。 五月三号这一天突然就结束了。 眨眼便是五月四日。 林松贾环、贾兰三人又在茶馆中碰面。 才碰面,贾环就问道:“周兄怎么不在。” “他立志高中,正埋头苦学,打算做这一次考过我。”林松摆摆手,很是无奈的说: “可我短时间内不会参加。” “林大哥你不参加?”贾环吃了一惊,忙问道: “为何不参加?林大哥,你的文采便是不能有好名次,中举还不能?” 林松轻轻摇头,道:“这不是什么急事。” 说着便先饮了杯中的酒。 而这酒说是酒,实则度数极低。 和后世的几种烈酒相比,这酒委实不够看。 林松便又喝了一杯,笑道:“我喝了,你们随意。” 说着就饮了第三杯。 贾环见此情形,胜负欲莫名的彪了起来。笑道: “林大哥难得喝酒,说这话可就托大了。” “托大?”林松摇摇头,指着酒杯说: “我可是千杯不醉,你们喝不过我。还是吃你们的茶。”说着又饮了一杯、两杯、三杯。 贾环看林松这样和,心中发怵。 再看已经跟着喝了好几杯的贾兰。 贾环不得已也喝了起来,这一喝。 没多久贾兰便趴在了桌子上,贾环还清醒,正大笑着说: “子松,将来我贾环袭爵,我定当……” 林松听的嘴角直抽抽,贾环也他不要脸的。想完才旁敲侧击的提起朱云程。 很快就有了朱云程的信息。 死的是冯家冯紫英的一个表侄子,病故的。 顶替了朱云程。 这朱云程,就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冯紫英的亲戚! 第九十章 堂亲 这朱云程,就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冯紫英的亲戚——陈辅程。 身份也从扬州城外的农户子弟,摇身一变成了把总陈平的儿子。 这一切信息。 贾环很清楚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 林松又细问了几句,果然听贾环说道: “云程兄弟为王爷做了那么多,若无人救他,岂不令人心寒?” 他说着,还拉着林松的手,嘟囔道:“王爷最是贤明,比当今圣人……唔!” “喝醉了就安心睡觉。”林松说着,就让贾环看贾兰,又笑道:“你看兰儿都睡着了。” 贾环懵懵的,却没有睡的意思,而是又笑道:“你不许我说这事,林姐姐的事我能提一句么?” “不能。”林松回答的很是干脆。 贾环却仍然说:“宝二哥对林姐姐一片痴心……” “打住!”林松一听这话,就皱着眉头说道: “金玉良缘的事有几个人不知道?我姐姐草木人儿,没有金的银的去配他。你若再提,我可恼了!” “恼什么?”贾环打着哈哈,笑道:“什么金玉良缘的,我可从未听过。” “你从未听过,我却早有耳闻。”林松冷笑一声。不等贾环再说,便站起了身,接着说: “薛姨妈是你们太太的亲妹妹,你们留下她们一家,早便存了亲上加亲的念头,这件事你们瞒得过谁?你从未听过金玉良缘,我只当整个大宥城的人都知道了!你提我姐姐和宝兄弟,你是在羞辱谁?” 林松说罢,拂袖而去。 贾环醉醺醺的追到门外,见林松已经下楼,让人牵了马远去。他的脚步便不再摇摇晃晃,沉着脸回到里间,想要晃醒贾兰。 却不料贾兰是真醉,不省人事的那种醉。 贾环扶起已经睡熟了的贾兰,眼里的恨意不加遮掩。 嫡庶尊卑。 明着不显,但暗里却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松、贾宝玉、贾兰之流,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的是人恭维他们,捧着他们。 未来一片坦途,多少人为他们铺平道路! 而他贾环不一样。 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个,讨好着那个,只能看他们的脸色。还要被人嘲笑自轻自贱不知自重! 谁给他铺路? 便是他亲娘、亲姐姐都觉得他不配上高台! 死死盯着熟睡的贾兰,贾环狞声道: “我不配,你们就配吗?你们一个个,那里知道我的苦楚!” 但这举动也是一瞬。 跟着他和贾兰的小子发现林松走了,很快从外面进来。看贾环醒着,向贾环问道: “三爷,回去么?” “等着。”贾环没好气的回复。 自己走到窗边,看林松远去的背影。 那是极难得的好马,荣府小一辈中,也只有贾琏和贾宝玉有。 再看林松身旁跟着的多福多寿等人。 贾环盯着林松,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贾宝玉。 林松没有觉察到贾环的视线。 他脑海里想的全是原文中的剧情。 原文中的端午节看似祥和,实际上破事一大堆。 黛玉和贾宝玉拌嘴,贾宝玉摔玉,惹得贾母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贾宝玉在次日说宝钗像杨妃,惹怒了宝钗,让宝钗说:“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杨国忠的!” 又借扇机带双巧。 紧接着就是贾宝玉到王夫人处。 和金钏儿调笑,金钏儿被王夫人打了一耳光。 贾宝玉见势不妙,偷偷溜走。 进了大观园。 又在蔷薇花架旁,听见人哭。 贾宝玉看见人在花边,误以为丫鬟学黛玉葬花。最后发现是龄官在画蔷。 接着下起雨。 贾宝玉奔回怡红院,一记窝心脚踹在袭人身上。 原文中,这天过后。 才正是端午佳节当日。 林松又叹了口气,原来这日也未消停。 还有晴雯撕扇的事。 接着是史湘云到访,捡到金麒麟。 想到端午那日,他和黛玉也要去拜见贾母。 林松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 “幸好那时演的真,黛玉从一开始就厌烦贾宝玉。若真放任着,才真让人头疼。” 若贾宝玉是他姐夫,“我只怕我控制不住手中的霸王枪。”林松小声嘟囔。 正想着。 已行至文亭侯府大门前,停着一辆破败的马车。 一个十八九岁,一身麻衣少年郎走下来,向守门的奴仆笑道: “南郡堂亲林桦,来京投奔,还请……” 他话音未落,就见这几个奴仆纷纷向林松的方向去了,口中说道: “大爷,这里有一位自称堂亲的,我等未曾见过。您看。” 林松便下了马,上前笑问道:“我年纪小,不认得你。你是哪一门?” “南郡一门。”林桦说着,先向林松深深一拜,才接着说: “自家父起以经商为业,多年未曾出过南郡,未曾来拜见过,还请勿怪。” 林松同样向他拜了一拜,见他眉眼和林如海确有几分相似,所言也和林家南郡的堂亲对上。便笑着迎他入内。 只听林桦说:“实不相瞒,因大火,林桦父母已亡。因父临终之言,特来京城投奔。前些年听闻大姑娘暂居荣府,便先去了荣府,荣府的人不信我言,撵了我去。我在街上正发愁,幸而听见路过的人提起文亭侯府等语,我便想到是你们。”他说着,又向林松拜了拜,道: “我在家时,便听家父说令祖大才,得加袭爵位。不想令尊亦不负祖宗盛名,又加一代,桦深敬之!” “谬赞了。”林松再还礼。 两人就这样向里面走,林桦的几个仆从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林如海不在。 林松在闲谈中,确定他的确是林家堂族。便先把他安置在竹林小院,和周鲤做邻居。 又听林桦说:“北棠郡的一门,已经绝嗣。想寻同族过继,奈何年迈,死在路上,他的仆从带着他的尸身,本想去寻你们。我们离得更近些,便在我们那里停下了。听他们的口气,如今除了你们,便只剩我们了。” “只剩你们?”林松心中一惊。 林桦叹道:“我当时也觉得不该,但他们说的真切。结果他们才来没几日,一场大火烧了起来,家父虽被救了出来,却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哀声说:“他们寻无可寻了。家父临终命我来寻你们,如今我已无处可去,只拜求收留罢了。” 第九十一章 又见湘云 说着。林桦看着林松,小心翼翼的问: “不知兄台是?” “林松。”林松笑着说了名。 林桦却是一怔。 林松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 可林松不是死了么? 就算是过继,也不该沿用死去孩子的名字。 林桦看着林松,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旁敲侧击的问道: “不知大姑娘是你?” “当然是我姐姐。”林松看着他,笑问道: “难道还有别人吗?” 林桦心想林松比他的年岁要小,但眼前的林松,却比他的个子还高。 定是收养无疑了。 便笑着说起别的事。 原来林家这几门旁支,各省游离不定,有好也有不好的。 林桦这一门日子是好的。 祖父是当地的知县,父辈经商,也是颇为奢富了。 可惜一场大火过后,只剩他一个。 家仇深重。 兼有父命。他折便了城外田庄等产业,不远千里的来投奔。 林桦对此只字不提,一副诸事不知的模样。 林松让他先坐着,他就先坐着。 等林如海回来。 林松带他见林如海,他就去。 全程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问。 等见到林如海。 林桦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等问及读什么书时。 林桦说道:“家父经商,也算富甲一方。我自小跟着他学,书倒是未曾读过多少。” 林如海便笑道:“子松倒是有几个玩着开的铺子,既然你会经商,和他一起玩去。” 说罢。就让林桦先出去了。 只留下林松,向林松说: “的确是我们的族人无疑,可叹连他们也遭了不测。” 林如海说着,转身在书架中看了看,把最新的一本族谱拿了过来。叹道: “北棠郡一门绝嗣的事情,我已知晓。只是我们家也没别的孩子做他们嗣子,也罢了。想不到南郡也是如此,竟只剩一个林桦。” 他提笔在书上的人名下画上横道,表示已经亡故。 上面的人名不多。 但没画横道的,越发少了。 林如海看着这上面的名字,又叹息了一回,才说道: “这是真真正正的不死不休了。” 林松不语。 而林如海忽然笑道:“不过也要结束了。” “结束?”林松猛地抬起头。 林如海笑着坐在椅子上,笑道:“今日老陛下练功之时,突发心疾。虽被金丹救了回来,但看样子,大不如前!” “可算起作用了。”林松笑着点头。 林如海刚要笑,脸忽地沉了下来,问道:“什么起作用?” “自从知道祖父的死因,我常在心里咒他,可算起作用了。”林松脸一点都不红的说着。 说完还让人喊喜儿,拿他这阵子绘制的图纸。 明心阁离得很近。 不多时。 自行车的图纸,便到了林如海的手中。 他看着标注详细的自行车,忍不住问道:“这有何用?” “如您所见,骑的。” “有马快?”林如海问。 “没有。”林松笑答,却指着自行车说:“但是这自行车不耗费草料,只需要脚蹬,便能比人跑的快。而且更省力,车前的横梁可以挂东西……” “马、驴、骡亦可。”林如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林松便说:“马匹普通人家便是买了,也难以养起。但这不一样,这东西是铁疙瘩。不用喂食,也不用担心它发脾气扬蹄子!学会骑了。有事骑上就走,虽无马快,却胜在方便。” “寻常人家买得起?”林如海又问。 林松又是一噎。 但想前世的时候,自行车刚出现,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 颇为理直气壮的说:“才做出来,自然买不起,时日长了。多了,早晚都能买起。” 说到这里。林松把三轮车的那一张翻了出来。指着三轮车说: “像这种三轮的,坐上就能蹬着走的三轮车。也能载人能载货,更省了马力,岂不好?” 林如海的眉头却皱的更紧,又听林松说了一阵。他忍不住问道: “我不允你精研诗书,你便以此道为要不成?” “父亲何出此言?”林松笑了。指着桌上的图纸,又笑道: “自行车和三轮车只是第一步。让他们先慢慢做去,我再研究其它的东西,若能一一实现,这个世界定能……” “子松!”林如海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林松一怔,笑道:“怎么了?” “怎么了?”林如海看着还在期待这些车的林松,攥着这几张纸,终是道: “这些东西,是小道。你安生几年,自然会让你去科举,去造福百姓。你知道为天下百姓好,是好事,但你若入此道,你这一生。”林如海看着兴致勃勃的林松,没忍心把话说出来。却仍然念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过了过了。”林松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又笑道: “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两样的好处,左右你帮我把这些图纸交给太子殿下就是。” 林如海看林松执迷不悟的样子,砰的戒尺的手,几次差点把戒尺拿起来。 他最终还是没拿,只说:“你这孽障,还不出去!” 林松便拱手退出书房,心中叹道:大宥文人势大,他知道。 老牌的世家在文官集团权力激增的同时,急速的衰退。 那些军功立家的衰退的最快。 如荣宁二府。 看似风光无限好,是煊赫的国公府,并且是一门两公。 可实际上。 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范围,一日比一日小。 而以军功立身的武将,至今还能煊赫些。 但匠人就不同了。 你做出好用的稀奇工具,赏! 你研发出更好用的武器,赏! 林松知道,若自己一直精于研发,不问世事。早晚要成为太子手中的工具人,甚至会被人轮回着利用,但是。 “我又不是傻子。借此积攒功劳,方便日后袭爵罢了。”林松在心中想着,人已经到了明心阁。 香菱为他打起纱帘,林松低头进去。到里间,紫檀木的桌案上,一本经书注解只看了一半。 林松坐在桌边,接着早上未看完的续看。 时间便随着书页带起的微风,不见了。 至端午时。 因黛玉在端午后要举宴。 端午次日,林松和黛玉便去了荣国府拜见贾母。 正巧湘云也来拜会。 在贾母处。 林松难得的又一次见了湘云,看湘云身上穿了好些衣裳,热汗事了鬓角。他心中叹息,才欲说话。人就被看热闹的紫鹃、喜儿一起拉了出去。 两人还一起笑嘻嘻的说:“以后能见面的次数多着呢,如今倒是不方便见,你别扫她们的兴致。” 林松只能在外面坐下。 不多时。 贾宝玉也出了来,一见林松就没好气的说:“你不好在跟前,却连累我也出来!”说着更是瞪着林松,就要发作。 幸而袭人得了贾母的眼神出来,见贾宝玉这样,赶忙说: “宝玉,大节下的,何况松哥儿是客,你就和他仇人似的。老太太、太太知道越发要生气,一家子不安生。你和他有什么大仇?你细想想,松哥儿何曾罪过你,你这样待他?” 宝玉一言不发。 袭人便推他,说:“你依我劝,赔个不是。老太太、太太也安心,从今这么也好,那么也好。” 第九十二章 掌掴宝玉 贾宝玉看向林松。 林松和黛玉只是眉眼有些相似。 和黛玉的清逸出尘不同,林松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林如海、贾政一类的长相。 虽然在人堆里也是出类拔萃,但这类长相,显然不在贾宝玉是喜欢范围。 在贾宝玉眼里,林松简直是幼版的林如海,让人一见就浑身不舒服! “蠢禄!” “蠢禄?”林松冷笑道: “便是我是蠢禄,也好过你这于国于家无望,无能第一的不肖子弟!” 贾宝玉登时涨红了脸,一双怒视而似笑的眼睛,此时满是恼怒。紧咬着一口银牙,那里还有在姐妹跟前的文雅温厚,分明是暴虐顽劣、格外不堪的混小子! 还一副随时扑过来,咬死林松的架势。 林松仍然冷笑道:“难道你有出息?你世务不通,文章不读,为人还偏僻乖张!如今你正值富贵,却只知享乐,有何脸面不屑他人?讽刺他人?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何等的蠢质!” 贾宝玉何曾被人这样说过。 一时一手指着林松,眼睛先呆了。如中秋之月的圆脸涨的发紫,热汗满头满脸的向下流。 袭人一看便知道不好。 见林松还要说,直接到林松跟前,跪下哀求道:“林大爷,求你别说了。” 还未说完。 就见贾宝玉手往颈间一抓,抓住通灵宝玉便狠狠的往地上砸,口中嚷起含糊不清的昏话来。 袭人越发慌忙的去拦宝玉,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早就已经出来了。 看林松脸上仍有怒容。 而贾宝玉被袭人夺下玉,已经安静下来。却两个眼珠子直直看着前方,口角边津液流出,如痴如傻。 贾母当即大哭道:“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遇到你们这么不省事的小冤家。一见面便闹,我是为你们白操了这份心!”说着忽听王夫人急道: “宝玉!宝玉!你你怎么了?”旁边的人忙用力掐宝玉的人中,连掐了几下,掐的指印如许来深,贾宝玉竟无一丝反应。 几个年老的婆子见这情形,纷纷掩面哭道: “这可了不得,二爷这是不中用了!” 王夫人闻言,当即大哭着抱住宝玉,口中喊道:“我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你这么个孽障,若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这一哭。 贾母、袭人、探春等人也跟着流下眼泪,仿佛贾宝玉已经死了。 林松听的心中烦躁不已,上前扯开王夫人,照着贾宝玉脸上便是一巴掌。口中嚷道: “没用的东西,几句话都经不住吗?!” 这一巴掌打的重了,直接把贾宝玉打翻在地上。王夫人等人全都变了脸色,有的拉宝玉,有的推林松。 黛玉想近前劝一劝,冷不防被王夫人推了出去,若非林松发现及时,扶了一把。只怕已经摔倒。 但谁都顾不得别的了。 便是贾母,此时也是只抱着贾宝玉痛哭。 黛玉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林松。 而贾宝玉已经被打的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在贾母怀里,仍指着林松道: “撵他出去,撵他出去!” “不用你撵,我不在这里看你的鼻子眼睛!”林松说罢,便拉了黛玉离开。 贾母哭的越发厉害。 但贾宝玉叫嚷着,哭闹不休。一手指着林松,口里仍嚷着要撵林松。 紫鹃去取了黛玉拉下的帕子,见林松和黛玉走远,忙喊了一声林姑娘。 这一声喊直让贾宝玉浑身抽动起来。 贾母忙说道:“打出去了!都打出去了!再进不了我家的门。” 贾宝玉却哭的更厉害,又嚷起林妹妹走了,不让林妹妹走等语。 贾母和王夫人又是好一阵劝。 本来没打算走的湘云,见此情形,也悄悄走了。 而荣府门边。 林家的车正在远去。 黛玉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得知林松几句话把贾宝玉骂傻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大节下的,你理他作甚?难道闹一气,就好了?” “难道只许他闹我,不许我闹他不成?”林松忍不住说,说完又怕黛玉多心,又补充道: “贾宝玉讨人厌的很,在你们面前是一个样,到我们面前就又是一个样了。” 黛玉哼了一声,道:“难道我不知道他招人厌?”说着,马车内几个人不知嘀咕了什么。 雪雁这小丫头掀帘子,晃着脖子得意洋洋的笑道:“回去老爷打你手心!”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们说: 金钏儿不知怎么被领了出去。 贾宝玉在怡红院外淋了好久的雨,终于有人给他开门,他把来开门的丫鬟一通好打,听说小丫鬟已经没了。 晴雯和贾宝玉起了争执,闹到了贾母那里,晴雯被撵出去了。 如今怡红院袭、晴、麝三人,只剩一个麝月。 林松听见紫鹃的叹息声,还在心中说: 金钏儿还跳井了,跳井的事情被发现,就是贾环诬告,贾宝玉挨打。 原文中的端午佳节,好日子却难找出一件好事来。 林松想着。 骑着马跟着马车慢慢的走着。 车子走的不快。 林松远远的看向朱云程和薛蟠走在一起,不多时他们一行人也看见林松和林家的车马。 薛蟠说了什么话,便挽着朱云程从一旁的街里走了。 林松也不理会,只走自己的。 文亭侯府的三间大门已经没了初时的破败感,却依旧不如荣宁二府来的气派。 但那又怎么样? 林松策马入内,送黛玉入了内院,才回自己的明心阁。 才进来,就有小丫鬟迎上来,为林松脱下外衣。 香菱为他打起帘子,让林松进去。还在林松坐下后,攥着粉嫩的小手,为林松敲背。 林松则拿起未看完的书,喝一口早预备下的茶。舒舒服服的继续看书。 直到晚间,林如海回府。 林松处的宁静才被打破。 快步去往书房中。 颇大的书房外,小厮们难得都站着,大气也不敢喘。 林松忙去往里面,只见林如海已经拿出了戒尺。 林松也是很习惯了,痛快的伸出手。 毕竟有内力护体,林如海就是打一百下,也是不痛不痒。 正想着。 戒尺已经狠狠的落了下来。 一下接着一下,足足打了二十多下。 林如海才将戒尺丢到一旁,说: “回去抄家规,抄完一百遍给我送来。” “好。”林松心中并不担心,说着就要出去。只可惜还未出去,林如海就冷声道: “别再想玉儿代你抄,你们两个的腕力相差再多。字体再像也是字形相似,不必细看也能看出不同!你自己抄一百遍家规拿给我看!” “父亲!爹!爸爸!”林松果断的转身,口中说道: “今天的事不能全怪我,是他先骂的我。是他自己不中用,几句话都受不住!” 第九十三章 诗会 林如海只冷笑着轰林松出去,且定下三日为期。 林松在书房外站了一阵,终是回去了。 回去抄家规。 林家的家规并不多。 但一条条一项项,足有二十多条。 字虽然简洁,但数量是的确的多。 但沉心静气的抄写,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等夜半之时。 林松收起笔,看着自己写的狂草体家规,笑道: “手速依旧。” 香菱捧来香茗,林松笑着饮了一杯。 而又过了一日,便是黛玉的诗会。 林松本以为探春等人都不会来了。 自己也在前门等候。 而探春等人还是来了。 迎春、探春、宝钗三人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惜春倒是没来,但贾宝玉一身绛红,骑在白马上来了。 他脸上敷了粉,远远看着,一张圆脸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幸而他天生一副好皮囊,倒是不显怪异。 只是…… 贾宝玉看见林松在门边站着,猛的拽住缰绳。他胯下的白马正走的好好的,被猛的一拽嘶鸣一声猛蹦起来。 幸而贾宝玉的小厮茗烟见机快,几个人一起把马拉住。才让贾宝玉安然无恙的从马上下来。 贾宝玉被白马吓了一跳,被几个小厮围着好一阵安慰。 林松只看着他的软蛋样子,眉头皱的越发紧。 等上前去。 贾宝玉看见他,下意识的躲到几个小厮身后。颤抖着声音说: “你别过来!” “男客不在内宅,你随我来。”林松说完便硬拽着贾宝玉,向小竹林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远。 贾宝玉一路都在尖叫挣扎,拼命的锤林松的手,想挣脱。 仿佛林松怎么了他一样。 林松走了没多远,便把他推给茗烟等人,很是不耐烦的说: “我怎么你了?你要喊成这样子?” 贾宝玉愤恨的看着林松,转身就要走。又被茗烟几人拦住。 终于。 贾宝玉还是跟着林松进了小竹林。 哪里已经摆了一张大桌,并布置许多东西。 林桦和周鲤已经在桌前转签,抽取今日所限之韵。 看见林松领着贾宝玉过来,他们纷纷上前拱手作揖,说: “扬州周鲤。” “南郡林桦。” 贾宝玉少不得拱手说名。 没多久。 苏柘也到了,还带了五皇子来。 五皇子一来就大笑道:“我看一条小径,还想着里面会别有洞天。子松,你可是让我浪费感情了。” 林松闻言。便指着大桌边上的一坛坛好酒,说道: “既然这样,不如我先敬……” “别!”五皇子拒绝的相当果断,还指着酒说道: “你准备这么多酒,只怕是不准备写了。我们可不饶你,谁写不出来,谁喝十大碗!” 林松笑道:“这可不成,我不善此道。难道我准备这么多好酒,我一人喝尽不成?”林松笑指着秦彻,先开了一坛,倒出一海碗的酒,递给了他。 秦彻接过,倒是颇为爽快的一饮而尽。才说: “我已经喝了,诸位请。” 正说着。 史咏怀意外得知贾宝玉会来,便送了湘云后,自己也来了。 正从竹林中走出,一来见这么多人。 他一一拱手问好过,才笑道: “果然。子松啊子松,你是把我忘了,独独不请我!我偏不请自来。” 他话音才落。 秦彻便一手举着海碗,一手指着林松,笑道: “正好,他也没请我,先罚他三碗!” 说着便把手中的空碗放下,另拿了别的碗。倒了一碗便走向林松,口中说道: “我知道你这是鸿门宴,进来的人都要横着出去。不如先让你这设宴的出去!” 说着,和苏柘一起灌了林松三碗。 史咏怀私下里,本就和秦彻相熟,三人又笑了一阵。又拉过贾宝玉、周鲤、林桦说了一阵。 才一起限韵作诗。 林松古诗一道实在不精通,他们开始作诗,他就在一旁坐着看香。 而提起作诗。 贾宝玉就厉害起来。 不多时众人限定韵,开始写各自的。 林松守着梦甜香,静静的等他们写完。 看着贾宝玉评这个两句,说那个两句,倒是自己迟迟没动笔。 林松也不提醒。 眼看香只剩一寸,也只当看不见。 而众人之中。 秦彻和史咏怀写的最快,话也最多。 秦彻写完见史咏怀也写完,二人高谈阔论互评优劣。 而林桦识几个字罢了,虽然一直努力的在写,却始终是那句打油诗。字也写的歪歪扭扭。 周鲤虽然诗写的对仗工整。但他每一句都想加典故,却每一句都不知如何加,故而写的极慢。 贾宝玉看他写,忍不住摇头道: “典故虽好,却是典故好,诗却平平。” 他说完,就要写自己的的。 偏林松很不给面子的说:“香已燃尽,大家停笔。” 贾宝玉一怔。 忍不住看向周鲤,只见周鲤还在苦思最后一句。他忍不住说: “你怎么写这么慢?” 周鲤看看自己这剩做后一句的诗稿,再看贾宝玉那张白纸。有些木愣的说: “我慢?” 贾宝玉一噎,笔尖上一滴墨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在白纸上留下一点极清晰的墨痕。 “若非看你,我已经写好了。”贾宝玉看着还在苦思最后一句的周鲤,笑说: “我心中早有一律,可惜没写出来而已。” 周鲤没理他,继续苦思最后一句。 但无论如何,都没对上韵。 周鲤只得放弃了,叹道:“我果然写不出来。” 林松过了一看,看他写到最后,终是把一整首都弃了。忍不住劝道: “你写的挺好的。” “子松莫要安慰我,我知道你的诗才。”周鲤脸上尽是惭愧之色。 正要再说。 贾宝玉已经挥笔写完他的一首。 却发现无人理他。 林松自是和周鲤谈论。秦彻和苏柘、史咏怀互相吹捧,根本插不下第四个人。 而林桦。 贾宝玉看着眼生的林桦,见他身形单薄,容貌清俊秀雅。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惹得林桦道:“贾二爷?你什么事?” 贾宝玉闻言,很想昧着良心上前,夸林桦的诗好。 但那两句毫无平仄可言的: 端午气象新,惭愧赋佳节。 不如喝一碗,喝完就散场。 贾宝玉终是没把话说出口,只希望林松快点打破僵局。 第九十四章 又掌掴 而林松正夸着秦彻的诗好,那里理他。 贾宝玉只得干巴巴的夸了林桦几句,只听林桦道: “我哪里懂什么诗,我只识几个字罢了。” 他说着,还念了即便自己的打油诗,又洋洋自得的找小厮,让他们表起来。 贾宝玉看他这样,只觉扫兴的很。忍不住在心中道: “真是糟蹋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他只得走到秦彻等人跟前,想和他们聊到一处。 但唯一和贾宝玉还算相熟的史咏怀,只顾着和秦彻聊天。而秦彻根本不理会他的插话,甚至想把贾宝玉挤出去。 贾宝玉心中越发不畅。 想他在家中在外面,从来都是中心人物,何曾这样被人无视过。 偏林松不理他。 周鲤又将最后一句划了,继续苦思。 而林桦在这里做了几句诗,就跟着小厮出去。留下贾宝玉对着竹林长吁短叹,也无人理他。 秦彻偶然看见贾宝玉。 见书房旁边放着几盆海棠花点缀,贾宝玉就弯腰把地上的海棠花瓣捡到手帕中。 秦彻看贾宝玉一片一片捡的十分认真,脸上的痛惜之色也不似作伪。他忍不住拉了拉林松,指着贾宝玉说: “我见过宫女捡花瓣收起来,好泡手泡脚。他一个……”秦彻嫌弃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一个大老爷们,做出一副多愁善感的女儿姿态。秦彻看的眉头直皱。 林松看过去,眼皮子也跳了跳。 贾宝玉皮相不错,个子不高,看上去的确娇滴滴有女儿之态。可再怎么有女儿之态,现场版的宝玉葬花他也不想看。 正看着。 贾宝玉已经到另一边捡地上的花瓣去了。 这下子。 苏柘也忍不住说:“别是托生错了。” 林松闻言,点头说道: “我也觉得他是托生错了。”说罢,林松又是一笑。却依旧没有理会贾宝玉的意思。 准确说。 他们都没有理会贾宝玉的想法。 他娘炮也好,硬气也罢。 他们都没有半点兴趣。 林松等人继续饮酒谈话。 到最后,除了名字是在诗会上,完全是酒会了。 等各自分别的时候,独贾宝玉不见了踪影。 林松忙让人找,才发现他不知怎么进了内院,差一点就找到女孩们诗会的地方。 幸而紫鹃看到了他,把他引了到二门外。 林松得知,心中后怕不已。 因为秦彻是陪着扶风公主来的,除了扶风公主,还有苏矶、苏如意等人。 也许贾宝玉在自己家和姐妹们不避嫌疑,但这里的女孩,可不是他的姐妹。 林松也不等探春等人出来。自己硬拽着贾宝玉,把他送到荣国府。 荣国府的人看见贾宝玉回返,还想问姑娘怎么没回来,却不想林松只找贾政。 等见了贾政,拜见过。林松便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贾政听。 气的贾政呵斥道: “该死的奴才!你在家里胡闹也罢了,怎么敢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那是姑娘们的地方,你是什么人,也敢去凑。若惊扰了公主,岂不祸及满门!” 贾宝玉听见公主,吓了一跳,忙说道:“实在没有这事,我是走错了路……” “你走错什么路?我们俱在一起的地方,在竹林中的院落,寻的是风雅二字。离大门最近,离二门最远,你是怎么走错路,竟差一点就撞到扶风公主架前?” 贾宝玉涨红了脸,说:“我沿路捡花瓣……” “紫鹃可告诉我了。姑娘们正在彼此说笑玩耍,故而没看见你。她劝了你好些句,才打消你到我姐姐跟前去的心。这也是你在捡花瓣不成?”林松疾言厉色。 贾政脸上越发挂不住。 贾宝玉也无话可说了,口内仍说道:“我无意走到那里,看见林妹妹,我只想去和林妹妹……” “那里何止我姐姐一人,就算只有我姐姐一人,你就能胡乱撞去?”林松气红了脸,终是没忍住,照着贾宝玉脸上又来了一下,怒喝道: “我看你是存心想坏我姐姐的好名节!” 贾政拦都来不及,就见贾宝玉被扇的歪倒在地上。 而林松打完贾宝玉,仍怒气不止,向贾政一拱手,便出去了。 此时此刻。 贾政气的目瞪口歪,一面送林松,一面向贾宝玉骂道: “该死的畜生!你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说着一径送林松出去。 而门边上。 忙有人去告诉贾环,说贾政和林松要出来了。 贾环得了信,便忙向这边跑来。 林松才出来,就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乱跑。 贾政随后出来,看见贾环不成样子的乱跑,当即怒喝道: “跑什么?” 那贾环见到贾政,耗子见了猫一样猛地站住脚,忙低头站定。听贾政接着吼道: “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那里逛去,由你野马一般!”喝令叫跟着上学的人来。 贾环看贾政盛怒,小心的看了眼林松,见林松脸上没了平常的三分笑。又见贾宝玉在屋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忙趁机说: “方才原不曾跑,只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 贾政听了惊疑,问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无这样的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贾政说到这里,看见林松,脸色大变。忙急问道: “投井的是谁?因何投井?怎么会有暴殄轻生的祸患?!”他说着,就摆手让小厮向贾环使眼色。 熟料贾环看向两边小厮。 林松作为外姓人,见此情形,越发要走。 却不料贾环直接的说:“跳井的人,林大哥也认得。” 林松把嘴一瞥,心道:我不仅知道跳井的人是谁,我还知道你是故意这个时候跑出来,就是想让贾政揍贾宝玉。 但林松没接着贾环的话说,而是走的越发快。 贾政不留。 但林松还没走远,贾环就已经到贾政跟前,低声说: “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了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鬟金钏儿**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而这时候。 林松才走远,还清楚的听见贾政怒吼:“快拿宝玉来!” 他只当听不见,旁边引路的小厮也走的越发快,恨不得立即把林松送出去。 等林松回到文亭侯府。 客人都已经回去了。 林松知道。 宝玉挨打的事情林如海肯定会知道,便直接去了林如海的书房。坐在外间看书。 今日林如海回来的格外晚。 林松听说他回来,忙应了上去。只见林如海板着脸,道: “这下可随你的意了?”说着就将一叠文书丢给了林松。 林松拿起一看,上面字数不多,内容也很简单。 无非是他成了中校署令,虚职。令他精研器物等等。 林松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林如海却叹了又叹,想拿起戒尺训斥。但想到自己的苦处,他终是说道: “也罢了。你若能再想出些好东西,走这条路也好。” 说毕,又叹了一回。才说:“圣人怜你体弱,过些日子会有能工巧匠十余人来府上。我已经想好,竹林另一侧的院子也空置多年,此番让人打通重新修缮,以便你命他们制物。” “也好。”林松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林如海看着林松,眼神很是复杂,“你还小,还有反悔的机会。若你想走回正道,我还有法子。” 林松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道:“如今军功立爵,已然是做梦。文官想要加袭,更是难上加难。何况我们家已加袭两次。我若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再加袭,便是圣人愿意,也怕不成。” “你想袭列侯之爵!”这话把林如海都给听笑了。 “不然?” “也罢,你有此心便好。”林如海只是笑,只字不提其他。 林松见他摆明了不肯说的样子,也不多问,只笑道: “我去看看姐姐。”说着就向林如海拱手告辞。 林如海亦不阻拦,凭他出去。 不多时。 林如海便翻到喝荣国府有关的新消息。 说是林松到贾政跟前说了什么,贾政拿着棍子,照死里打。幸而贾母和王夫人拦下。 林如海看到这里,才知道林松为何走的这么快。他忙召来复杂的人来问话,才知道是贾宝玉险些闯到扶风公主架前。 他也沉下脸来,屏退了小厮,轻声说道:“当年是我自知时日无多,敏儿的计划,我便允了。可如今我没死,贾宝玉……”林如海沉吟许久,在心中道: “今时不同往日,早该把贾宝玉彻底从东床名录中划去。” 林如海想着,自嘲的一笑,道:“敏儿,你安排好的事,又要被我推翻了。” 是日。 贾政得了信儿,说是林家在接收贾敏的嫁妆。贾政倒还好,但王熙凤等人却不安了起来。 荣府内囊子早尽上来了。 又建好了大观园,王熙凤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补荣府的大窟窿。 贾敏的嫁妆中的田庄、铺子,大半还是她们管着。眼看这些铺子、田庄要走。 王熙凤便忙去问了王夫人,王夫人得知,也忙来问贾政。 惹得贾政怒道:“她有儿有女,不过是不在大宥城,才由我们管着。如今他们收回,是天经地义,你还想占着不成?” 第九十五章 飞梭 如今一事未平,又添一事。 荣府众人如何,自是不提。 林家仍和之前一样安静。 无人把贾宝玉差点撞到诗会的事告诉黛玉,黛玉一帮子人只顾着玩,只顾着笑。也无人看到贾宝玉。 这件事也就轻轻揭过。 眼看又是月余过去。 匠人进了林家。 林松也不能再只顾着玩,但进度条要求他亲手做出来一百辆自行车。 但依照系统一贯的奖励。 自行车做够一百辆,下一个奖励十有八九是电动车之类。 这个世界的现有科技水平,有图纸也白瞎。 他果断让人拿了制作织布机的东西,让匠人教着他,慢慢的做出一架织布机。 等第一个织布机做出来。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成功制作出织布机,恭喜宿主获得飞梭织布机图纸。】 林松在系统面板里一看,只见上面的一行小字写着。 【飞梭织布机】 1733年由钟表匠约翰·凯伊发明。 林松差点没绷住笑,自己装模做样的让人喊了会织布的婆子,教他在织布机上织了起来。 不过织了七八下。 林松就道:“这锁子全凭手出力,岂不累手?” 婆子道:“都是这样过来的,用熟了就好。” 林松故作叹息,说不妨给织布机加上滑槽,把带小轮子的梭子放在滑槽里。最后在滑槽两边加上弹簧,让梭子在滑槽里飞快的跑。 工匠们听说,皆不知如何是好。 林松让他们慢慢悟着,自己一径走了。 这些工匠已经见过自行车,他们还见了第一辆,骑起来歪歪扭扭的自行车。 两个轮子蹬着就走,虽然学的时候容易摔。 但林松的想法,他们都认可。 此时听林松说加滑槽、弹簧,给锁子加轮子等语。 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一个织布机,思索可行性。 不多时,一个小厮来说: “我家哥儿希望各位,每人出一个不相同的制作方案。他已经准备好一百两银子,谁的方案最好,谁得!” 这话一出,众匠人都笑道:“既如此,我们可要争一争了。” 小厮也笑道:“我家哥儿还说了,这是分高低的事情。有三次持续建议最差,便请最差的回去。” 众匠人脸色顿时变了,连声道: “这如何分高低去?真叫我们回去,那里有命在?!” 小厮不理,只笑说:“我只是传话。不过我家爷要的事敢想会想,还能做的匠人。依我看,若是各位都没有好的想法,便是分出个高低,只怕也无用。各位请便,告辞。” 小厮说完就走。 空空荡荡的院子中。 十几个匠人全都慌了,彼此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做不出他说的东西,还都得被赶走?”他们乱做一团。 偌大的院子很是宽阔,还专门搭了宽敞的大凉棚,让他们在凉棚下做工。 此时他们饮着凉茶,有丫鬟给扇风。 但他们身上脸上的汗,仍不住的向下流。贴身的中衣又潮又腻的黏在身上,让他们越发的焦躁。 来的时候,只交待这位林公子体弱,让他们务必听话。 可没说这位爷这么难伺候! 第九十六章 又见贾环 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来的时候他们就清楚的知道,林松是他们的直接上司。 他们只得围着一个织布机,百般寻找改进之法。 用尽毕生所学,思索出路。 林松给他们的时间很宽裕,一面让他们思索可行之法。一面让他们要来一辆自行车,自己骑着玩。 等自行车到了文亭侯府。 匠人还以为林松有了新想法,纷纷来看林松骑车,要洗耳恭听。 这个自行车的车轮只是粘了兽皮的铁轮,车子骑起来也没有现代自行车轻便。反而是有些沉。 但他们车架做的还不错。 前有车篓,后有后座。林松坐上去骑着在空地来回转了一圈,笑道: “很好,能骑。” 多福多寿跟着车跑,看林松停下,纷纷上前说: “哥儿,让我们也骑一骑!” “摔了可别哭。”林松一笑,便将车子给了多福。 任凭他们这帮小子挣着去骑。 几个匠人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看着林松,他们脸色变了几变,终是说道: “林公子,这是才制成的罕物,全天下只有宫里的这几个,岂能让他们骑?” “罕物?”林松听的想笑,终是忍不住笑道:“现在是稀罕东西,可我拿出这东西让人做,可不是让它稀罕的。将来人人都有,不稀罕才好。” 林松话还未说完。就见多福一车撞到墙上,连人带车翻到在地上。 众匠人看到自行车撞了墙,一个赛一个的惊慌。纷纷跑到跟前去,却不是扶人,而是扶车,生怕自行车有个好歹。 可那是铁家伙。 林松好笑不已,见多福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忍不住笑道: “下次还玩?” “自行车碰了一下,他们哪还会让我们骑?”他说着,忍不住嘟囔道: “改明我就让小的们多弄些独轮车来,拼在一起绕着他们骑,看他们心疼不心疼!” 多福说着就向匠人们猛吐舌头。 可他这一句话,却让林松回想起小区花园,小孩子骑得三轮车、滑滑车等。 便忙让人拿了纸张,将那些玩具的大致形状画出来。 匠人们早在林松让人拿纸笔的时候就聚了过来,看见林松画了一个带着一些弧度的木板,木板下还有四个小轮子。 又画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车,车子只有两个轮子,中间没有链子。 还有一个前轮带脚蹬的小车。 他们忍不住问:“这些?” 林松便指着滑板,理直气壮的说道:“木板下面加个轮子,若有运货的地方,专门做出进出专用的轨道。用带轮子的在轨道上来回运货,岂不又快又省事!” 匠人哑然,想听剩下的解释。 却不料林松伸手拍了拍画好的图纸,越发理直气壮的说: “剩下的还用我说吗?你们织布机的改进之法还未交予我,若交不出来,也不必留在这里。” 众匠人的神情越发的苦涩起来。 而林松不仅不管,还接着说道:“我画的这些东西,你们若能一个月之内全做出来,还能让我满意。我还能饶了你们!”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匠人们依旧笑不出来。 林松却不理。 让几个小子推走自行车。 当天下午。 多福这小子为了炫耀,和林松说了一声,便和多寿等人一起推着车子到了后门玩去。 后门那里小孩子多,看见多福骑着怪模怪样的车,多寿等人跟着跑。嘴里喊着换我来、换我来。 这些小孩子也跟着跑。 没几日。 林松让人做了四个一样大的小铁轮子,固定在铁板下,又让人去按照铁板的长度,去雕马。 他本想让人雕一个粗略的萌化马头,却不想下面人送回来的。却是一个极为神俊的马雕,还雕出极为华丽的马鞍。摆在院子里做装饰也不突兀。 但大小和马鞍的,以及可以抓的马耳朵,大小都极其合适。林松还是让人装了上去。 装好之后,香菱等人看见,还用皮子绸缎精心制作了一个五色小马鞍套在上面,让这个玩具小车越发华丽。 林松想让小孩子玩着试试。 但年纪相仿的,只有仆妇们的孩子。 林松让她们的孩子去玩,华丽的小马车反倒吓得婆子们说了满篇的不配等语。 他只得罢了。 这小马车就在匠人那里当摆设,偶然多福这几个小子,拿这小车做人。让府里几个管事的孙儿骑一骑。 林松也不在意。 匠人们倒是心疼好东西,却不好拦。 久而久之,也都淡了。 眨眼又一月过去。 天越发热。 林松挨个看了匠人们的改造方案。 发现他们真的在织布机上做出滑槽。 只是他们的锁子仍做的稍大,但再研究上一段时日。他们倒是真能把飞梭织布机造出来。 但若完全由他们做出来,功劳还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松按照图纸上的内容,一会说滑槽两段的弹簧可以弹力更高些,一会又说锁子可以更小。 如今的滑槽和锁子,就已经加快了织布的速度。 匠人心里都极信服林松。 听了林松的话,即刻去改造。 林松见他们不质问,也松了口气。 在这里略站了站,便出去了。 不多时便出了府,去往茶楼,还未上去。楼下的小二便说: “爷,荣府的三爷已经来了。” 林松听言,略想了一阵,便迈步去了他和贾环三人常去坐的雅间。 进去贾环果然在里面坐着。 他听见门开的声音,更是头也不回的说: “林大哥,如今想见你是真难了。” “是难了。”林松脸上带着一贯的三分笑。 贾环撸起袖子,漏出仍贴着膏药的手腕。说: “你看,他犯错挨了打的是他,我也跟着遭殃。他已经好了,能走能跳,我到今日走起路还膝盖疼,手腕还打颤。”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林松笑问。 贾环闻言冷笑不已,连声说道:“何为当初?是他**母婢,以致金钏儿惨死,我有说一句假话?我连一句真话也说不得?”说到这里。 不等林松开口,贾环就很是不忿的接着说: “我知道,他是太太养的,你们都偏着他。他一个不好,我先不得好死!” 第九十七章 故意 林松被他的话弄笑了,笑道: “环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如我们联手,骗他出来。”贾环说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林松又笑了,低声笑道:“环儿,你想怎么做?” “我能哄他出来,只要林大哥准备好药,就……” “就怎么?”林松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事吗?你想谋害亲兄。” “亲兄?”贾环低下头,口中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声。他眼神近乎诡异的看着林松,说: “你去问他,你看他眼里觉得我是什么?他是天上的活龙,我连他脚底的泥都不算。” 他说着,近乎癫狂的抓住林松的手,是: “我们杀了他,到时我就只剩下我。将来我承袭爵位,我能有的,定不好少了林大哥你!” 林松把他的手抓到一旁,沉声道: “只为了这事,你就要杀你的哥哥?” “他不是!”贾环怒吼。 林松连倒了三杯凉茶,让他喝了。看贾环平复下来,才说: “其一,他是你兄长,亦是我表兄。便是我厌极了他,我敢伤他的性命,我也要拿命去偿。” “你也有不敢的时候。”贾环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 林松只管接着笑道:“不敢,不敢。其二,你是二房,袭爵的是大房。就算死了贾宝玉,袭爵人也琏二哥或者琮儿,怎么会是你?” 贾环一噎,但很快低头想道:这话说的在理,明明袭爵的是大老爷,我怎么觉得能轮到我。 他想不通,却仍说:“他死了,分给我的东西,定有你的一份!” 林松伸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 “喝了茶,听会书,回去读书去。” “林大哥!”贾环忍不住喊了起来。 林松把茶杯推给他,说道:“谁都有一时气愤的时候,那日他险些闯到姑娘们跟前,我也气的想宰了他。但气消了就好,若舅母仍让你抄经,我倒有一个巧招。” “什么巧招?”贾环忙问。 林松便指着贾环的手腕,笑道:“都有谁知道你的手腕伤着了。” “彩霞和兰儿他们。”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谁?”林松笑问。 贾环摇摇头,道:“膏药都是我悄悄在外面买的,生怕被人瞧见,就连姨娘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人瞧见?”林松又问。 “人人都嫌我,她暗着是罚我,明着却是恩典。我若露出行迹,到底是我更没脸。”贾环说着,仍用袖子把手腕遮住。 林松笑道:“她摆明了罚你,你遮的再严实,也逃不过他们笑话。” 贾环梗着脖子不吭声。 林松知道。 荣府教子不像别家。 贾宝玉这个宝贝蛋子,都没有人正经管教。 何况贾环。 更是一味的胡玩疯长,成了后文中的狠舅奸兄。 “谁教你遮的?”林松接着问。 “周嫂子。” “周瑞家的?” “嗯。”贾环点头,还说:“她还……”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瞪大了眼睛,说:“她是故意给我膏药,教我遮住,我遮的越严,她才越笑!” “知道就好,纵使明着是管教你,抬举你。把你抬举到手腕上贴膏药,传出去就是她的不是。”林松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说: “你要想的是,如何当着老太太的面,让老太太注意到你手腕上的膏药。等老太太问你,你也不用明说出来,只需要看看太太,再低下头。” 贾环闻言,忍不住说: “怎么这么熟悉?”他一时苦思起来,想到就猛地站起来,指着林松说: “难怪只要林姐姐在,你就次次被贾宝玉欺负,你是故意的!” 第九十八章 福大命薄 “别乱说。”这话林松可不认。 贾环却好像得到了不得的把柄一般,站起来指着林松说道: “我知道了,你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他。你是怕林姐姐和他好,才这样。可恨我今日才知道,若是早知道,我姐姐岂能不疼我。” 他说着,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一般。 心中突然就有了无数的法子。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是喜笑又是长叹。 林松以扇掩面,叹道:“这孩子疯了。” 待从茶馆出来。 林松正要上马,忽见不远处的地方。 几个小男孩正骑着底下带轮子的木马,手中拿着木棍,脖子上系着布片。 正神气的在街上一边滑着跑,一边喊: “杀!杀!杀!” 这街上人多。 他们才冲过来,就有人冲他们喊:“后街去,后街去!” 林松就知道。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这木马已经是小孩子里,常见的玩具了。 正想着。 还未上马。 就见担夫在茶楼门前停下。将茶楼要的东西放下。站在歇脚,茶楼的伙计送他一碗茶。他就看着那帮孩子,笑道: “真是,谁想出来的东西?闹得满城的娃娃都要骑着玩,白干多少天。”他说着,将茶喝尽,还了碗。又骂骂咧咧的挑着担子走了。 林松嘴角抽了抽,用马鞭拦住想骂人的多福。笑道: “走。” 多福也骂骂咧咧的牵着马,走了。 等回到府上。 还未走近,就见门边有小厮跑来说: “爷,好事,大好事。今个儿您和他们说了之后,他们按照您说的改了一起。让人一事,织布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您快去看看!” 林松闻言,也不下马,直接骑着马去了。 匠人院哪里已经聚满了人。 就回府没多久的林如海,也站在织布机旁。 看着婆子在织布机上踩动踏板,梭子来回极速如飞。 便是林如海身为男子,不问此道。也连声道: “好好好,可为天下百姓制衣!” 匠人们闻言,纷纷围上了道贺。左一句麒麟子,右一句金鳞儿。 林松在院门外下马。 这些人都在向林如海道贺,林松走进来,都没几个人看见。 虽然他们看见后,还是向林如海道贺。 林如海满意的点头笑着。 林松做织布机他知道,他还想林松做织布机做什么?为何不继续做车。 如今看来,他果然不必多管。 林如海很是欣慰的看着林松,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林松刚想说,林如海就笑着出去,一句话都不多说。 再看这些匠人。 他们一个比一个高兴,见林如海一走。他们就迫不及待拥着林松去看织布机。 林松一看。 这织布机上的飞梭,已经和系统图纸上的飞梭极其接近。 再看这些匠人。 林松也不打击他们,笑道:“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揽着众匠人的手,林松连连笑道: “这是天大的好事。”说着就催多福说:“你这小子,听见这好事,还不快让他们准备好饭?” 说着又向众匠人道:“今晚上现在这院子里,好好摆一摆酒席,先做庆祝!” 众匠人听言,一个个越发高兴。 多福见状,也有意耍乖。 当天晚上。 匠人院里热闹非凡。 多福特意让人来唱曲儿,越发让助长众人的兴致。 当夜。 好酒好菜,凭他们胡吃海喝,大笑大闹。 次日酒醒,又一人封了一百两银子。 等过了两日。 宫里悄悄来了人,把那台改成飞梭织布机的织布机用布蒙了。连夜运入宫里。 又过了几日。 林松和一个匠人一起,被召入宫里。 那个匠人被领到别处。 而林松被人引着,径直去了玉泉宫,先去拜见太上皇。 太上皇这些日子越发嗜睡。 林松到的时候,太上皇还在睡着。 秦照、秦治和秦彻三人也在外面等太上皇午睡结束。 看见林松来。 秦照笑着向林松招手。林松走近了,他才笑道: “我近来忙碌,没抽出空闲时间。禁苑里的玉米已经收了一次,剩下的也长得极好。我正想着过几日就带你去瞧瞧。” 林松笑着应下来,和他们笑着闲聊,等候太上皇醒来。 太上皇一直在睡。 秦治怯热,坐在这里等的脸上满是油汗。 秦照和秦彻好些,却也没好到哪去。 林松是才来,可他们在这里等好久了。 但坐在这里,等多久都要等。 等到最后。 林松瞥见秦治气已经有些顺不上来,明显要中暑。 有心提醒秦照一声,却发现秦照早看见了,却装没看见。 再瞥一眼秦彻,这家伙也在装死。 再悄悄看秦治,好嘛,这在硬撑呢。 林松常在林如海的书房看,也知道秦治如今也在夺嫡。想到这三人如今都在为皇位斗。 林松也只当没看见,等见到太上皇。行过礼,太上皇不发话,他就在一旁安静的待着,悄悄看太上皇的情况。 太上皇比之前苍老了很多。如今虽然睡醒了,却依旧歪在坐上,很没精神的看着下方众人,眼皮子依旧无力的耷拉着。 若说之前看见的太上皇,看着和蔼,实则野心勃勃。 现在的太上皇就是一头空有满腔抱负,却自知无望的穷途之兽。脸上的和蔼全部退散,露出来的尽是暮态和凶相。 他甚至没精神和诸位皇子多说几句,就又倚着床头,将要睡去。 秦彻等人见状,被想告退。 却不想太上皇如梦方醒一样,眼皮耷拉下来的老眼,朝着林松的方向猛地看来。 林松眼皮子一跳。 果然听太上皇说:“松儿过来。” 林松就喊着皇爷爷,满脸堆笑的上前。 太上皇招手让道士制出符水来。 林松抬眼一看,忽见道士的手在抖。他心中暗叫不好,趁着道士烧符的空,悄悄把一颗洗髓丹融了进去。 不多时,一碗符水端到林松面前。林松看着太上皇,只听太上皇身旁的吴忠唱问道: “太上皇赐符水,为何不饮?” “林松得陛下所赐,心中不胜惶恐,故不敢擅饮。”林松话说的很是真诚。 却不料太上皇装都不愿意装,抬眼看着林松,命令道:“现在就喝!” 林松端着碗,抬眸道:“皇爷爷当真如此?” 秦照也起身喊道:“皇爷爷三思!” 太上皇让人端了一杯茶来,用茶盖慢慢的刮去浮沫,慢慢的说: “什么三思不三思?松儿福大命薄,我怕他受不住这么大福,故赐下灵符水为他添寿,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第九十九章 牵机 话说到这里。 太上皇重重的把杯盖一合,怒道:“朕是什么人?你们当朕是什么人?” 林松已经用系统,把毒粉洒在太上皇手里的茶杯,和一旁桌上的茶壶中。 在秦照高呼不可的声音里。 林松端着符水,深深的看了太上皇一眼,将一饮而尽。 太上皇见此,大笑道:“好极!好极!此去泉台,朕不孤。”正笑着,他又刮了刮茶叶,喝了杯中的茶水 茶水中的丝丝苦涩,他也觉得香甜无比。 秦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跪倒在地上,愤然喊道: “皇爷爷,你明知道玉米是他找到,自行车是他做出,如今有做出这飞梭,使织布可倍速于前。你怎么能!” 正说着,林松已经吐出一口血。他便用擦血的空隙,又吃下一颗洗髓丹。 这才觉得好多了。 而秦照越发恼怒的看着太上皇,而太上皇只是慢慢的喝茶,还温声笑道: “太子是指责朕?” 秦照噎住。 孝道当前,他做孙子的指责爷爷,太子的位子都要晃起来。 而林松回头一笑,再看已经把一杯茶喝尽的太上皇。 林松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数步,说: “我啊!三岁那年差点死了。却又没死成,所以许多人都说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来我就知道这个后福是什么了。” “是什么?”看着林松吐出来的一口黑血,太上皇绕有兴趣的问。 林松就笑道:“这个后福,就是我最不怕毒药。别人必死的毒药,到我这里,毒不死我。养几年,比中毒前还活蹦乱跳。” 说到这里,林松就哇的吐出一大摊毒血。 脸色已经是惨白。 但林松能感觉到,他的力气在回来,对身体的掌控,在恢复。 他就又一次就假装擦嘴,实则吃洗髓丹。 并且说:“上次中毒后,我发现我这个后福,更厉害了。正如这次,吐出这两口毒血,身上就轻便了。” 说到这里。 林松站起来,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子,才又笑道: “陛下,小子好了。”到您了。 话音才落,太上皇就觉得一股子剧痛传来,身体痉挛颤动,让他在龙椅上再坐不住,栽倒在地上。 林松做出唬了一大跳的样子,忙后退几步,口中嚷道: “这…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见太上皇捂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痛的头脚往一处聚拢,形如虾子。 惹得林松慌声道:“不好,这是中了牵机药了,我见过!” 秦照上一刻还想着林松必死,正合眸痛惜。熟料还未痛惜完,就听见林松的喊声。 他赶忙睁开眼睛,只见林松好好的站着,太上皇倒在地上痛到看不出人样。 秦照忙起身催促太监们去找太医,又让两个道士快施展道法。 走到林松身侧时,他紧紧握着林松的手。看林松面色惨白,又忙让人领了林松出去,先送林松出去。 当天夜里。 匠人带着圣人赐下的礼物回来,把林家的那一份一一给了管事。才又见找到林松,得知林松又养病。 匠人叹道:“圣人本欲召见公子,奈何公子突发急病。加上老陛下逢灾,才罢了。” 林松便笑问道:“老陛下还好吗?” “我出来时,听宫里人的口气,难好了。”匠人又一次叹息起来。 这飞梭出来,本是天大的好事。 要得大封赏。 如今太上皇不好,还封赏什么?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慎言!”林松声音一厉。 匠人忙说:“我叹您呢,怎么这个时候病了,都不能面见圣人了。” “我不争气罢了。”林松说着,又寒冷多福来,虚弱的咳了两声,方说: “我没精神招待,你陪着老宋去。” “是。”多福当即答应下来。 宋匠人见状,忙告辞去了。出去的路上还说: “听说你们哥儿,上一次就是进宫没几日,病了。这次又是,难道是天生不得入宫?若是这样,以后如何升官?” 多福笑着,只说:“我家哥儿上次没养好,心里高兴,贸然出府才这样。仔细养上几年,有什么不好的?” 第一百章 晴雯 他笑着,送匠人走远。 林松依旧在房里看书,还没看多久,就见香菱小心的进来看了一遍。 他才要让香菱倒杯茶来。 香菱就向后门去,迎了黛玉进来。 这可让林松哭笑不得。 以往他在后院住着,黛玉想看他,自然是随时来看。如今搬到前院,黛玉来这里,可出了二门了。 “姐姐,我没事,演给外人看的。你快回去,父亲若知道你悄悄来了前院,打你手心。” 黛玉却只顾着哭,看林松气色比先时还要差。她两眼含着泪,呜咽不止。 香菱、紫鹃忙安慰她,喜儿也上前来说: “哥儿这是装样子给外面人看的,并非真有事。” 她说着。 林松也站起身来,笑着走到黛玉身前,笑道:“你看,我哪里不好?把你从内院惊过来,等父亲回来,他知道了。我才是真不好。” 黛玉听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呸了一声,说: “你这贫嘴贫舌的,人家担心你,反倒是人家的不是了。”说着,也不哭了。红着眼睛到后门处,又折回来,说: “我告诉父亲去,让他多打你几板子。” 说完,便三步两步转过书架子去了。 林松忙拿出装有洗髓丹的小玉瓶,递给香菱,催促道:“我去只怕她恼,你们快追上去,千万让她吃了。” 香菱不知这是何物,还要再问。 林松笑道:“她知道,你只管哄她先吃了,看着她吃了再回来。若她不吃,你就跟着她。” 香菱只得追了上去。 而这边。 香菱才出去没多久,林桦和周鲤便来了。 他们先是安慰林松,一定会好。 过了一阵。 林桦忽然正色道:“我有一桩事要告诉你。” “请说。”林松笑的很温和。 “茶馆演西游记,女妖精总要美人来演。大家也知道,这是世人眼中下九流的活儿,原有的戏子只有那么几个,我心里便寻思着,买几个貌美的丫头去扮妖精。可巧,得到一个大户人家撵出来的俊俏丫头。”林桦一摊手,道: “那个丫头是一等一的绝色了,也认得字。我便亲自和那丫头说,让她眼孔雀公主,又让她看书。这丫头气性大,觉得受辱,寻死觅活也就罢了。没几天还来了荣国府的人,要把这丫头要回去,我不答应他们害威逼我起来。”林桦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林松听的嘴角微抽,问:“这丫头,不会叫晴雯。” “对,就是什么晴雯。”林桦回答的很是爽快,还接着说: “这丫头美的很,又擅针线,知书识礼。人伢子足足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肯放人,还说若非是撵出来的,五百两也不给我。荣府的人倒好,张嘴就说那是他们家的人,上来就要带人走。我那会子喝了酒,就把他们打出去了。” 说到这里。 林桦耷拉着头,说:“我也不知道那是荣府出来的丫头,当时也的确是气急。不想为一个丫头得罪了他们家。” 林松看他脸上尽是愧色,顿时笑将起来,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这定是荣府底下人见你眼生,故意闹呢。我让人回琏二哥一句,就是了。” 林桦松了口气,又叹道:“我听他们说是荣府,担心好久。早知道那个叫晴雯的丫头那么麻烦,我就不该图她便宜买她。” “你让人告诉她,安心在茶楼演美人,一月一两银子,并且帮她消去奴籍。”林松笑道。 “我看这丫头气性大的很,未必答应。” “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答应就帮她消了奴籍,不答应远远卖了就是。”林松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林桦点头应下,又忍不住道:“再卖了就可惜了。” “她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在荣国府有人捧着她,她的心气自然高。但一时惹怒了贾宝玉,落得被撵出荣国府的下场,她也该醒悟些了。” 林松声音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多少温柔: “若不醒悟,茶楼是缺美人,可不是缺祖宗。你若是想养她做妾,随你的便,若不是,不听话留着作甚?” 林桦便道:“她模样好,我倒是喜欢的紧,若她不从,我要了她。” “随你。”林松一笑。 等周鲤、林桦掀帘子出去。 多福送了他们几步,打帘子进来,说: “晴雯是宝二爷的贴身丫头,可要?” “那贾宝玉瞧着是惜花人,说到底,他惜的是自己。你只让人只会二嫂子他们一声就是。” 多福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就有小子到荣国府,带着歉意把晴雯的事情说了。 没两日。 凤姐儿就派了一个小厮来看望林松。 那小厮模样清秀,话也说的伶俐。让人将礼物放好,就笑道: “晴雯姑娘的事,二奶奶已经问过了。是她自己闹腾着,才让宝二爷回了老太太,领出府去。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她会到人伢子手里。是她哥嫂无情,看被撵出来,还不安生。怕她再惹了人,索性推给了人伢子。” 林松点头。 这小厮就接着说:“因前几日宝二爷想起晴雯姑娘,心里后悔,便想要她回来。得知她被卖了,就叹了一回。 那起子人知道晴雯姑娘被卖到茶楼,便起了歪心去要。”说到这里,这小厮让过身来,向身后说: “还不过来赔罪?!” 立即有四五个灰头土脸的仆从,走上前磕头赔罪。 小厮这才说:“宝二爷就提了一句,他们就敢拿腔作势的去要人。二奶奶说了,打也好杀也好,但凭林大爷处置。” “宝兄弟怎么说?”林松笑的依旧温和。 “宝二爷只提过那一句,又写了首惜别诗罢了。根本就没让他们去要人,是他们自己去的,想讨宝二爷的好。” “既然如此,定是误会无疑了。带他们回去交给二嫂子,我本也只是问一问。” “是。”小厮极谦卑的答应下来,辞别后,便领着人回去。 林松笑着让多福送他们出门,等他们走远。自己向多禄问道: “晴雯的事怎么样了?” “晴雯姑娘听说消奴籍,当即答应下来。还求桦大爷允她自梳。”多禄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了出来。 林松笑道:“还算识时务。” 第一百零一章 薛小妹 多禄点头说是。过了一阵,忽又说: “桦大爷用三百两银子买了一房美妾,又收用了伺候他的两个丫头。说是他那一支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他要开枝散叶。” 林松闻言,想吐槽,想想也罢了。 已经让人查验过。 南郡林家,的确只剩这么一个贪好美色的嫡子。 又悄悄寻来去过南郡林家的老奴确认过,的确是林桦本人无疑。 林桦愿意多多开枝散叶,没人拦他。 还有的是人大感欣慰,双手赞同,恨不得他再多几个美妾。 甚至才又过了一日。 林如海还专门挑了几个模样极好,性情贤淑的丫头。 说是本想林松和林桦一人三个,但因林松如今气血不足,需要将养。 便都归了林桦。 多福还去瞧了瞧,回来说:“桦大爷开始瞧着还正经些,这几日得了美人,越发不像样子了。他去了荣府,才真去对了地方!” 惹得林松指着他笑道:“你这嘴,你是贬他,还是拐着弯的贬荣府?” 多福嘿嘿一笑,又挤眉弄眼的笑道:“前个儿确定了桦大爷的身份,这两天老爷都在给他相看人家。也不只是那家的姑娘倒霉,要嫁给他。” “别绕关子,讲。”林松直接道。 多福便说:“都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如无意外,应是同样因父母亡故,借住在梅翰林家的梅姑娘。” “梅翰林。”这个称呼林松颇为熟悉,正要细想。 多福先笑道:“这梅家和薛家有些关系。薛大姑娘父亲未亡故时,偶然结识梅翰林,薛家二房大姑娘,便和梅翰林的儿子定了亲。” 林松闻言,哪里不知道这是谁家。正想问时。 多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说:“薛蟠这几年没好事儿,连累薛家也大不如前。梅翰林深悔这门婚事,已经说出要退婚的话了。” 多福说着,又忍不住道:“我还知道薛家二房也在进京的路上了,听说二房大姑娘,比大房大姑娘生的还好。” “的确模样更好。”林松点头。 不仅更好,贾母还‘喜欢’的不得了,逼着王夫人收她做干女儿。 只是。 “薛家二房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薛家铺子多。听薛家铺子管事说薛家二房不日到京,不出意外也要到荣府住去。”多福点头说是。 林松嘴角微抽。 探春起头的海棠诗社还未开始,编出怀古诗的薛小妹就要到了。 黛玉肯定去不成这次的海棠诗社。 难道这次的剧情要变成薛小妹夺魁菊花诗,宝姐姐讽和螃蟹咏? 林松终是笑道:“那薛宝琴当真要到大宥城了?” “薛宝琴?”哥儿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多福心里嘀咕,却不敢明说,赶忙笑道: “千真万确!不出这个月,定然能到。” 林松想了想,正要把这事丢开。 就听多福道:“桦大爷托我打听梅家堂姑娘的消息。我已经得了,那也是个美人,我告诉他去。” 说着,多福憨笑着一径去了。 林松向书架子旁坐着的喜儿招手,问道: “香菱还没回来?” “没呢。”喜儿叹了口气,声音还是无奈: “这憨丫头,爷郑重其事的把药给她,让她看着姑娘吃了再回来。她便认真起来,姑娘不吃,她就真的一直跟着。想来也快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进爵1 林松扶额一叹,却也未多言。只笑道:“你去告诉姑娘,若她不吃,过两日我闲了,我也要跟着她催。” 喜儿答应下来,给林松满上茶水。便抽身往后院去了。 当夜。 喜儿带着香菱、雪雁回到明心阁。 雪雁这小丫头上前说道: “姑娘已经吃过丸药,让我来回明哥儿。” 林松笑道:“吃了就好。姐姐天生弱,该多吃几丸。” 雪雁有些怕林松,闻言也不敢说,只点头说是。 喜儿见状,就笑道: “还有别的事。宫里又赐下好些东西,多是赏哥儿的。里面许多是各地进上的东西,姑娘让她来问你的意思。” “这些我一向不管,之前怎么样,照例就是。”林松笑道。 喜儿便知道是这个结果,笑着推雪雁出去,口中说道: “早说了爷儿们不管这些事,问了也是一样,你们还不信。他们只怕多一件事呢。” 林松只是笑笑罢了。 等到次日里。 又有史咏怀等人前来看望。 后日。 还有和林如海相熟些的同年、旧友之子前来。 如此隔三岔五。 又有同僚、从未见过的姑表亲等来看我。 一连十多天过去。 林家才又恢复到原本的安静。 林松便从明心阁里出来,越性走走。 而没走多久,忽见仆役们整理礼物,瞧样子是聘礼。 林松便回头向多福问道:“是往梅家吗?” “是。”多福对对这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就想拿到林松跟前说,奈何这些天没抓住空闲。 如今林松问。 多福忙说:“正是梅家的那位庶支的孤女。我听人说了,那可真是个美人了,就是孤僻了些,要不大爱说话。听说在梅家,遇见她十次难听她说一句话出来,都说她是个‘哑巴美人’。” “林桦怎么说?”林松笑问。 多福把嘴一瞥,道:“林桦远远的瞧了一眼,见真是个美人。他身边的美妾都不爱了,一门心思的等人过门呢。老爷也问了好几家姑娘,桦大爷只要美人。” 林松嘴角微抽。 但人各有志,有人志在天下,便有人志在佳丽三千。 他到底没说什么,领着多福他们,转身到匠人院那边去了。 那宽敞的,几个院子合出来的大院落。 如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材。 再一看。 匠人的数量也翻了两倍,多出来的匠人十分谦逊的向原有的十几位匠人讨教飞梭织布机的奥妙。 林松在外面看了两眼,看里热火朝天的样子。他嫌热,趁没人发现,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多福跟在后面,嘴巴都没停过。 说着说着。 忽又提起薛家二房。 多福笑道:“薛家二房已经到京城了。我偶然间听荣府的人说起过,那二房的姑娘是比薛大姑娘还绝色的人物儿,她的哥哥和薛蟠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几日还有更热闹的看。”林松只是咧嘴儿笑。 多福不解,好奇的想问。偏林松又不告诉他。 他只能嘟囔道:“我还有话藏着,你还瞒我。” “藏了什么话?说来我听听。”林松笑问。 多福便道:“不知是谁在外面穿的,如今好多人都知道。说荣国府的宝二爷是傻的。” “哟?快讲。” 多福便得意的说:“有的说,贾宝玉自己烫了手,却问丫鬟疼不疼。 有的说,下雨天他自己在雨里浇的不像样,却喊别人去避雨。 还有说他没事就和鸟、鱼、花草都叽叽咕咕的说话。说他活脱脱就是傻子了。”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林松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 正说着,见前面有树荫。 林松便笑道:“怪热的,在前面坐坐。” 多福便笑着奔上前,吆喝着让人搬凳子拿茶。 却不想才吆喝两嗓子,树后面就滚出两个赤条条的人来。 多福僵在原地。 林松也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往树后面躲。 过了好一阵。 穿戴还凌乱的林桦很是狼狈的出来,说: “你们也出来散心。” “不是……”林松想说,又一时词短。 想到一些人就是有这种爱好。 他扶额道:“你就是想,你挑个藏得深地方。这里是大路了,经过的人不少,你就在这棵树后面……” “就是人多……”林桦小声极小。 林松五识灵敏,听的清清楚楚。再想想肖想儿媳的贾珍,拿清俊小厮泄火的贾琏,和早早就祸害了袭人等人的贾宝玉。 他忽然觉得,古人没他想象的那么保守。 至少这帮子纨绔子弟没有。 而林桦忽又道:“好兄弟,你就当没看见。咱们家人少,我这也是做正经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林松打恭。见林松还有些怔,溜到树后面拽起那姑娘就跑。 林松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同样愕然的多福等人。他在心里的: 还好,会羞耻的人还占大多数。 “让人提醒一下他,安生在他自个院子里,别出来吓人。这大热天的,想乘凉反被他们唬出一身的汗来。” 林松用手扇着风,看着那棵树,也没心情乘凉了,干脆返回明心阁。 好歹明心阁里摆了冰盆。 再配上井水里镇过得西瓜,这才凉快了些。 却也没凉快到哪去。 偏是这事,又有匠人说太子身边的公公来了,请他匠人院。 林松虽不想去,却还是拿着扇子,顶着流火般的大太阳去了。 到了才发现,不只有太子的人,还有太上皇跟前伺候的太监吴忠。 这老东西,一看见他,就用那双阴森的眼皮耷拉着的倒三角眼看他。 林松只当看不见他,笑向太子的宫人,问道: “怎么了?可是哪里有问题?” 宫人向林松弯弯腰,才低头说道: “没有问题。”他说着瞥了眼吴忠,还未再说。 吴忠先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我做什么?只许殿下派人来看望,不许陛下派人来?何况陛下让我来看看新式织机,就看一眼也是错?” 这宫人讪讪的,不敢多言。 林松笑道:“既然是老陛下之命,为何吴公公不看织机,反倒盯着我看?我是织机么?” 吴忠冷笑一声,回头看向织机。 才看了两眼,就又回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林松已经领着那宫人走了。 完全没有招呼他一句的意思。 吴忠深吸了一口气,默念道:“今时不同往日,镇定,镇定!待攀上高枝,再收拾他们不迟。” 而宫人和林松一面走,一面说: “陛下说公子你心怀天下之民,不得不封,不得不赏。但如今这形势,公子年幼,恐不能服众,也不好越父封子。不过陛下已决意要晋令尊的爵,再追封贾夫人。” 林松闻言,忙拱手谢恩。 宫人笑道:“过几日再谢不迟。陛下有恩必报,什么事都记着,该有的一丝一毫也不会短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进爵2 这句话却让林松心中一紧。 有恩必报,该有的一丝一毫也不会短了。 那圣人口中的该有的,有那些是该有?那些是不该有? 林松依旧拱手谢恩,拿出几百两的银票塞给来报喜的宫人,看他笑容满面的出府。 而时间还在慢慢的流逝。 太上皇还活着,眼看只剩一口气吊着。 可见就是这一口气,他怎么也不肯泄出去。 但即便他还没死。 北静王一派也安静了,甚至有了夹起尾巴做人的态势。 倒是荣国府依旧高调。 贾母大张旗鼓的让王夫人认薛宝琴做了干女儿,还放出风,让各家都知道了。 林松对这个绝色佳人毫无兴趣。 但当初袭人被记成干女儿时,林家封了礼物送去。 如今王夫人又认了一个干女儿。 只是苏氏遣人来问他,要不要也封些礼物。 林松当即拒绝。 还去了后院,屏退丫鬟婆子,明确的告诉苏氏和黛玉,近两年和宁荣二府的关系,撇的越清越好。 但这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真正的大事,是圣人忽然向朝中抛出两件事。 一是圣人要加封自己的生母,已故的太上皇正室嫡妻肃太后,为孝贤淑德皇太后。 这也无可厚非。 儿子想让亲生母亲更荣耀些,这也能体现圣人的孝心。 可其次,就是他以德太后当年是德妃。非正室非生母,名不正为由,废了德太后。 这一下。 北静王一派坐不住了。 因为德太后,正是北静王生母。 他们跳出来,用各种理由,想抱住德太后的太后之位。 而在他们跳的时候,三道和林家有关的旨意。 降到林家。 一道是追封当年早亡的林侯,并遣工匠,远赴姑苏。追加县侯仪仗。 一道是升林如海的爵,林如海自此是文乡侯。 最后一道,是追封贾敏。 全程没有提过林松。 只是圣旨之后的赏赐,他所得甚多。 虽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是皇恩的表现了。 待收下礼物。 林松心中知道,这场废太后的闹剧,要结束了。 却不想到了林如海的书房,他看见林如海的桌上,还有一份例数德太后母家仗势欺人罪责的奏章。 林如海也不怕林松看见,只说:“当年德太后宠冠六宫,在太上皇的支持下眼里毫无肃太后母子。时到今日,太上皇固然无人感动,但他们母子……” 林如海笑道:“陛下看似仁慈,实则很记仇。” “我们家……”林松问。 “好的坏的,只要又用,就不会死。”林如海笑容逐渐消失,看着林松,很是认真的轻声说: “你要记住,你以后要么埋头工艺,不掺政事,耿直愚忠。要么如贾宝玉一般眠花睡柳,不韵世事。左右你如今所做,已足够你一声顺遂无忧。” “若我有野心。”林松抬眸问道。 林如海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些的儿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便是我。你这身鬼魅之才,若非是我亲子……” “我这身鬼魅之才,若是死了,岂不可惜?” “是可惜。”林如海又叹了一口气,道: “但再可惜,也容不得。朝堂之水清浊同流,真龙进去,也要被剥下一层皮。” 第一百零四章 进爵 3 林如海说着,那眼神分明再说,你安生些。 林松不语。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罢了,我说这些也吓不住你,和你明说罢。你所言我知道,你所写,我亦全部读过。” 林如海打开桌子下方的一个大黑箱子,从里面捧出了许多文章来。 看字迹,皆是林松在院试前,练习所写的文章。 这科举出题。 有的面窄,就有的面广。 林松从现代而来,所知更多。想典故想的不耐烦,便会将现代的一些名词,用古人易懂的手笔写出来。 这也是新奇之稳压压周鲤的原因。 只是。 看着这一摞摞文稿。 林松愕然道:“这……” “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我岂能不在意。”林如海又叹了口气,指着这些文稿道: “我记得,其中有一篇,还写了什么君主立宪。你几乎把孝言吓得魂飞魄散,与我看过之后,一起在灯下焚尽。现在我问你,你是何居心?” “……”林松弱弱的转头看向别处。 一天十多道考题,十多篇文章诗句 又要写的好,又要写的新,又要有典故。 还要对仗工整,句式错落又序。读起来要么铿锵有力,要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落玉盘一样清朗悦耳。 句子有不通之处,便要重新写一整篇。 说真的。 他真的不记得他在哪一篇提过君主立宪。 “写着玩罢了。” 林如海叹道:“共和也是?” “……” 林如海一连拿出来十几张纸,放到林松面前。 指着纸上的内容说:“这些内容,逐一看倒是没什么。一篇一篇看下去,我也能想象出你心中理想的尘世了。” “……”林松越发沉默了。 林如海笑道:“怎么,被我戳穿了,哑了?这里,意图明显的,我已经烧尽了。剩下这些,若有人耐着性子一篇篇看完,也要抱着箱子满天下的喊你心有反意!” “我没有。”林松道。 林如海便问:“何为把权利关进制度的笼子?何为百姓监督?何为……” “父亲,是他布置的课业太多,我实在写不完,才……”林松想解释。 却解释未完。 就见林如海将文稿全收进箱子,说道: “情急更出真言。如今兵权早握在陛下手中。何况你的想法,乃是动摇江山社稷之根的恶法。岂能任你胡闹!” 林松哑然。 恶法? 胡闹? 但此时解释,只怕越说越乱。 何况他也没想到。 林如海会这么关注他。 林松只得先点头应下,方退出书房。 在外面无声嘟囔道:“我这儿子当的毫无隐私。” 一面嘟囔,一面出了书房。 书房外。 多禄在打盹。 多福是个闲不住的,和思慎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 见林松出来。 多福就贼兮兮的笑着,凑过来低声说:“荣府的袭人姑娘许人家了。” “她年长,只是以往是贾宝玉的丫头,才未许人。如今是荣府的小姐了,不许人才古怪。”林松心里想着文稿的事,听见这话,不以为然的说。 多福笑的越发贱,笑道:“谁不知道她和宝二爷好过?爷猜猜,是谁做了这个剩王八。” “又卖关子,快讲。” “是朱云程朱公子,虽然现在他名字是陈辅程。可谁想到,冯家会帮他说了花袭人做正头娘子。”多福说着,笑的越发欠欠的。 林松倒是缄默了好一阵,忽道:“在家这么多天,怪闷的。听说林桦进来和京中几家的子弟都混熟了,你告诉他一声,这几日若有可玩的,带上我。” 多福笑道:“桦大爷说是管着茶楼,实则拿着银子。要么下在家里和他的丫头厮混,要么在外面呼朋唤友的混玩罢了。他的宴场格外多,我今晚和他说一声,明一早定成。” 林松看多福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也随他去了。 次日。 果如多福所说。 林桦一大早便收拾妥帖,带着几个小厮,和周鲤。一起来喊林松。 林松早等候多时了。 看见他们到门外,忙迎了出去,笑问道: “今日何宴?何处玩去?” “今日冯大哥做东,包了锦湘楼。我早和环兄弟他们约了,要占他一席。二楼早预留了我们的雅间,没外人。”林桦说着,拉着林松便迫不及待的要去。 周鲤依旧无言的跟着,林松伸手拉住他,他也沉默不言。 林松看他这般沉默,人也消沉的厉害。 等上马。 林松便看向多福。 多福会意,牵着缰绳,回头用口型说: “金玉良缘。” 林松懂了。 这是被腰斩的暗恋。 等到锦湘楼。 这里不像酒楼,倒像花楼。 布置的花团锦簇,还未入内,便已听见那靡靡的管弦之音。 入内。 立即有人请上二楼雅间内。 里面贾环三人比他们来得早。 依旧是贾环和贾琮兴致勃勃的谈论什么。贾兰坐在一旁,偶尔应和一声。 林桦进去。 贾环、贾琮同时起身,这三人俨然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贾兰倒是和周鲤一起安静的坐着,两个人安静的林松有些不适应。 而贾环贾琮才迎了林桦,就笑着向林松打恭,口中笑道: “我们给未来的林候爷道喜了。” “你们两个。”林松一时哭笑不得,忙让他们坐下来。笑道: “我在家闷的很,好容易出来,你们倒是和我说些好玩的有趣的。别闷死我。” “有有有!” 贾环当即笑了起来,笑完就皱着眉头,似模似样的学着贾宝玉,说: “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一言罢。 除却林松。 便是闷闷不乐的周鲤都笑了,还笑问道: “这是哪位仁兄说的?难道读书上进还错了不成,天下文士有几个不在他话里?” 林松笑道:“这事我知道,是薛大姑娘劝宝二哥读书,宝二哥说的。宝二哥还为此焚了书。” “焚书?”周鲤大惊。 第一百零五章 进爵4 而贾环等人早知道贾宝玉的奇怪之处,闻言笑道: “这有什么稀奇?我那宝玉哥哥,古怪的地方多呢。我进园子的时候,还撞见过他对落花念诗,为落花流泪,最后兜着满衣服的落花,撒到水里还又哭了一回。” 周鲤听的眼睛发直,讪讪的道:“你这哥哥,还真是妙人。”   第一百零六章 麦子 她们的诗作,并未传出。 反倒是贾宝玉做的诗,又一次流传出来。 林松等人皆不在意,只是问了她们行的韵脚、题目。自己去交给黛玉。 等黛玉写好了,再让人以信件的形式。递交到探春的手里。 林松在黛玉写的时候,专心等黛玉的落款。   第一百零七章 丰年好大雪 一句话直接把送小麦的老太监给逗笑了,有些发黄的胖脸上笑出了包子褶。 “公子说笑了。这还不好吗?”他拿着麦穗,很是怅然的说道: “五六粒已经十分好。寻常的田地,不旱不涝,无病无灾,才能有这样的好收成。” “好收成?”这话说的林松真发懵。   第一百零八章 带我看看 林松闻言只觉心惊。 他初次翻看红楼梦的时候,看到贾宝玉通灵宝玉的来历和护官符就觉得心惊。 如今亲耳听太子冷笑念这护官符的内容。 林松越发无言,正要说话。   第一百零九章 良心老板 秦彻像是认定了林松的为人,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林松看着他,笑道:“你该知道,新式织布机由太子殿下掌管。” 秦彻苦笑,道:“我亦有难处。” “五殿下,我亦有难处。”林松同样苦笑。 秦彻早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他接连叹息几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贤侄且说 “你才化了,快走。”林松笑着催促的。 待回到明心阁。 便让香菱研墨,自己思索着。将方才玩笑似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写出来。 甚至还看着地图,敲定了工厂的大致位置,和大概形状。 哪里纺线,那里织布,那里浆洗、染色。 设计服装,剪裁,缝制。 条条框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祥和 从竖子,到贤侄。 转眼间,小政厅里又一片祥和之色。 林松拱手让座。 太子等人皆坐下,林松方坐下,看着楚少傅说: “自古以来。寻常人家男子主外,耕种田地;女子主内,纺纱织布照顾家小。” 楚少傅点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管饭 “哥儿。”喜儿声音带着哭腔。 “你昨天写的东西,老爷拿走了。” “我已经知道了,怨不得你,把脸洗了,吃果子去。”说着,忽见香菱在书架子旁,低着头不敢进来。 林松向禄儿使了个眼色,禄儿会意。看香菱又出去了,就走过来,悄悄的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赵嗣 别的他不清楚,但赵嗣他是知道的。 因为刘三去禁苑传授技术,其他的人又不愿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好卖弄的赵嗣为了讲好今天的事情,找到他写满了三页纸。 虽然这三页纸被他浓缩成一页。 但看着说一句话,就要顿一顿,摆摆架子才接着说的赵嗣。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赵嗣(2) 赵嗣欲言又止,颤动着唇,始终没把话说出来。 林松转身便走。 管事的人,有两匹。 一是匠人。 纺纱区有赵嗣,织布区有刘三。 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维修机器。 一是宫人。 纺纱织布多为女工,这个年代男女有别。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投 “不敢。”周鲤神色平静异常。 他既然知道金玉良缘,就不会自讨没趣。 “有什么不敢?既然喜欢,就差人提亲去。等过了秋闱……”林桦挤眉弄眼,又指着马车嘟哝道: “只要你中了,告诉叔父,有什么不成的?好好的一个男儿,还怕娶妻?当然是我们挑拣好的来。” 声音不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乱棍打死 林桦仍在为孙绍祖说好话。 周鲤在一旁静静的吃茶,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松也不期待他说什么。 却不料周鲤忽然说:“若论在女子身上的经验之谈,想来我与子松都不会和他相投。” 林桦回想他和孙绍祖的对话,这才没什么话说了。但想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必定把林松带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卡bug 林松看着满院子晾晒的布匹,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 织造局也好,工厂也好,于世家公子而言,都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晒干的棉布随风轻飘。 但来查探的人,却都身着锦衣,这些棉布在他们眼里,只是量大罢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羞辱 他喊着,一把推开管事。 管事上了年纪,悬着心赤急白脸的奔来。被推了摔一跤,脸色便泛了白。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那还有薛蟠的影子。 好在薛蟠也不是傻的。 骑着马还未出一道街,那点催的他脑袋发热的酒劲儿,便被斗大的太阳晒没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羞辱2 林松看见,并不阻止,迈步向匠人院内走去。 先收了两千两银子,知错能改,还有能宽恕的余地。 但再收四千两,人称太监狗腿。 谁爱恕谁恕。 他自认待匠人们不薄,他们十几人的饭蔬食饮水,皆和林家主子相同。 逢节有节礼,有新发现便有奖赏。 动辄一二百两。   第一百二十章 白费心 林松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林大爷。”晴雯唤了一句,似是想说什么。 林松说道:“你的骨头天生轻?好好的自由身不要,偏要挤到荣府去当丫头?” 晴雯断没想到林松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俏脸惨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愤怒 无论贾环怎么想。 林松都不想理会。 马厩就在旁边,多福牵了马来,虚扶着林松上马。 林桦听见马声忙出来送,林松只道:“不必送,回去。” 晴雯这样的绝色女子难买,死了短时间哪来的玉兔公主? 看林桦回去了。 多福牵着马便要出去。 茶馆临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指挥 (1) 林松一惊。 而太子身边的人也接着说:“说是当时,几位管农务的人恰巧闲了,就去看刘大人的进度。熟料那一下炸的那般厉害。地动山摇般,七八个人,只有刘大人三人还有命在,其他的人当场就没了命。没被炸到的人,也心有余悸。” “他做这个,应该是循序渐进,怎么会突然炸成这样?”林松大感不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指挥(2) 而换成别人。 这样耽误事,早被换了。 可她实在美貌,又有林桦这个护花的。 纵使耽误两三日,也无人敢说什么。 只是两三日后。 林桦发现他一直在吃闭门羹,好不容易看见晴雯,晴雯也对他不理不睬。 偏偏林桦虽见过美貌的,但论美貌能胜过晴雯的,竟是没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指挥 (3) 林松眼皮子直抽抽。 喝完酒一会喜欢,一会恼他能理解。 什么叫抱着半扇猪,喊晴雯姑娘? 多福还喋喋不休的说:“爷你是不知道,那么大的烤猪,本是充样子的东西,被他抱着了半路。还一路鬼哭狼嚎,满口喊着晴雯姑娘的名字,真是咱们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一路鬼哭狼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指挥(4) 而孙绍祖视线却不在这些冰上。 他细观会客厅的摆设,见各类摆设虽然雅致,亦有珍器古玩等物。但抡起珍贵奢富,明显比贾赦处的摆设逊色许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墨石山 “过几天,过几天我就找机会回京,我看谁敢拦我。我爷爷可是齐国公,齐国公!” 齐国公之孙陈耀,字景焕的。在心里恨恨的想。偏他正是被爷爷父亲硬逼来的。 寂静的夜里。 拿着火把的人是不速之客。 一只被惊起的鸦发出粗噶的叫声,远处便起了动乱,各种鸟叫声响起,树影也跟着晃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遇狼 季都头这才明白林松的意思,这是想二百兵士全都吃口好肉。他忍不住说: “这怕是……” “怕什么?鸡不好买,就多弄些羊来,这么多山,你还怕没得吃?”林松说着,又拿出几张银票给他。 季都头不敢违逆,接过银票。 正要说几句恭维的话,忽地有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插了进来,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挑剩下 林松把话说的很明白。 这些都头好像就盼着这句话一样。 听见林松肯定的话语,他们的眼神稍作交流,瞧着腰板都挺直了好些。 突然有了底气一般。 林松看了他们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众兵士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炸开始 “现在,你还认为这是挑剩下的?”林松冷笑着问道。 陈耀紧咬着牙,冷声说道:“别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话,我就信了你。” “你不信?你不信也没什么。”林松转身向兵士吩咐道: “既然他不愿,便弄一个小灶在他的窑洞旁。任他随时吃喝。”   第一百三十章 试炸 林松召出面板,对照着配比看了一遍。 但这不是正确的配比,甚至离正确配比,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一声爆炸,比之前的一声更为响的惊人。 林松忙示意谢都头,让他去看看王老大怎么样。谢都头拿着册子,快步过去。 越是里壕沟近,烟火的味道便越足,空气也越燥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门讽陈父 季开听了,却转身去了不远处陈耀的房间中。 陈耀看见他来,手里拿着信,当即劈手夺过信来。却发现上面写的尽是让林松管教他的话。 他把牙咬的咯吱作响,还未看完便把信纸撕的粉碎。 “姓林的辱我,你还要帮着外人教训我,真是!”他恨不得张嘴活吃了林松。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海外之国 林松嘴角一抽。 没记错的话,这该是黛玉说给宝玉的词儿。 再看黛玉,早掩唇一笑,走进房中。 林松忙跟上去,只见黛玉拉着苏氏笑道: “我就知道,他好着呢。” “你要知道,眼睛红什么?”苏氏亲昵的点了点黛玉的脸蛋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转轮手枪 太子说罢,又听见圣人传唤,说是要走,连忙过去。 林松便先随众人到外面。 外面还站着几个弗朗思牙人,他们正向一旁的官员解释几个海外之国人的身份。 几个弗朗思牙的人倒是懂事,还知道谦卑的回话。 但这几个海外之国,同样金发碧眼的人,果然和太子说的一样,一个比一个倨傲。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教训使臣 林松向太子道:“殿下,此物威力惊人,若大宥兵士人手一个,只需几轮射击,便能将冲锋而来的敌军斩杀大半。” “这罕物坏了吗?”太子的注意力还在转轮手枪上,还无师自通的拿着手枪瞄准,发射。 幸好这枪的枪管里,还没有子弹。 但林松依旧看的眼皮子微抽。 虽然知道这玩意对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网山炸虎(1) 只是到将去往铁网山时。 方才消失的纳木罕出现在林松面前,冷笑道: “听闻林大人自幼习武,虽然瞧着文弱,却是铮铮铁汉。不知到了铁网山,可敢与我的手下比弓箭?” 林松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视线终是落在纳木罕的手上,忽而笑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铁网山炸虎(2) 他的声音自然传不过这么远。 但有人帮他传声。 先是宫奴小声喊,再是禁军齐吼,庞大的声势让各国使臣一阵混乱。 林松拿起火把,看各国使臣离近了,便点燃引线,将黑陶罐抛入铁笼。   第一百三十七章 骡力 众匠人怔住了。 再大胆一些,他们想的还不够吗? “林大人?属下不明白。”一个匠人的满眼的迷茫。 林松勾唇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让机器自己动起来?正如纺纱机需要转动,但这个转动,一定要是人力的转动?驴骡也能使磨盘转动,流水亦能推动水车。” 说到这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陈修己重伤 “很难有缘了。” “老爷也是这样说的。”多福点头,并且补充道: “听说老爷已经瞧上了别家的好姑娘,门当户对的。只等过几年,再和周公子提。” 林松倒是点头称是。 是要有别家姑娘。 毕竟。即便周鲤再一次考中,薛家也未必会把薛宝钗嫁给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定要做出来 话到这里,林松话锋一转,正色道: “陈大人会受伤如此重,皆因我见夷人手持奇异武器而起。罪责在我,林松定当率众精研新式武器,以抵其罪。” “胡说。”这话一出,太子先喝道: “此事乃我下令,岂是你一人之过?何况炮火无眼,陈叔父受伤,又非你意,此事岂能怪你!”   第一百四十章 又见晴雯 林松终是去见了。 晴雯仍住在茶楼后院,伺候晴雯的小丫头在院中洗晴雯的衣服。 看见林松进来,小丫头看了衣服鞋子,头也不抬的说: “桦大爷,您回,姑娘不想见您。” 多福忙上前喊道:“我家松大爷来了。” “松大爷?”小丫头一愣,抬头看是林松,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桦毫不脸红,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的往林梅氏身上扔。 但很显然。 林梅氏丝毫不为之所动,她从外面慢慢走进房间,施施然的向林松施了一礼,便说: “松兄弟,留简的为人,府内之人尽知。松兄弟忙碌,留他在此只会扰了松兄弟的清净,我便带他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东宫补贴银 让人把枪拿过来。 林松自己摸索了一阵,朝着远处开了一枪。 后坐力很强,威力也很不错。 想到大宥城才开始研发,海外的商人就已经拿着枪带着炮,出现在大宥的港口。 林松就头皮发麻。 富庶、人多、庞大,大宥完全是翻版的大华。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轰碎在海上 “去催,没银子如何办事?”林松眉头微皱。 季开头垂的越发低。 林松看着账目上仅剩的余额,眉头也皱的越发厉害。 “户部以墨石山建造耗费太多,致使户部暂无银钱为由。若非这是太子殿下吩咐过的事,只怕下个月也不愿给银子。”季开说到这里,声音都弱了三分。 “至于太子那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扫盲班 谢都头默默的点头。 事关宫廷、国公府,各种事自然轮不到他开口。 无非是林松说什么,他应什么就是。 监工更不敢多说什么。 跟着林松四处查探一遍,看谢都头在一张白纸上,把地形完整的画出来,各处分区。 等谢都头画完,就是众人一起规划分区。 各种地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异国宣战 “你先教他们半日。”林松声音平静依旧。 两位铁匠仍旧一脸难色,看着年岁不大的林大人,他们大着胆子说道: “林大人,我们粗人,还要……” “看不懂图纸,还不愿学,我便只能换人。”林松屈指敲在桌面上,声音微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武器 林松得知,沉默了片刻,刚要问别的。 林如海又笑道:“你只管等着,要不了多久,少不了你的大功一件。” 至于谢恩的事,林如海只字未提。 次日一早。 林松收拾妥帖,素衣白衫到宫里去谢恩。 事实上。 这谢恩还是走个过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而禁苑,这速度不得不让人说一句佩服。 正想着。 太子过了这墙,再往深处走,却是一批身着轻甲,背上背着步枪,腰间别着转轮手枪和匕首的私兵。 只有一百人左右的规模。 林松看着这些兵,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同时还制作了这么多的步枪和手枪,怎么可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墨丘 “自然。”太子毫不心虚的承认了。 仁君,明主。 本就是他最希望得到的评价。 而这边看完,又说了一阵。 太子带着林松继续向内走。 再往前是大片的农田,农田的另一端,是平平无奇的村落。 准确说,是禁苑农夫的统一屋舍。建造的很整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巧遇柳湘莲 林松明白太子的意思。 虽然墨丘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能做事且把事情做漂亮,就是好。 …… 这边出了禁苑。 林松和太子在城内分别。 如今城内四处仍挂着白幡,满街不见红绸招展,更不闻丝竹之音。   第一百五十章 林桦又挨打 柳湘莲陷入沉思。 林紫玉笑着说道:“林大爷倒是位有脾气的主,看顺眼的多说几句。招了他的,就算是宝二爷,也被他照脸抽过。他不像是信口胡说的人,你不妨按照他的话,寻过去试上一试,没准真能得一位绝色贤妻!” 柳湘莲听闻此言,倒是真心动了。口中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偏他回来,就聚齐了 “能不清楚吗。”多福摊摊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茶楼的管事偏是我老子,我想不知道都难。” 林松忍不住笑了,指着他说道:“我险些忘了,你老子管着那几个地方,你对里面的事情当然清楚。” 多福哈哈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晴雯姑娘心悦谁。” “这是打算编排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禄儿:不是我娘,是我 丫鬟媳妇们全都变了脸色。 苏氏是填房,老爷又不亲近,她们也常常把苏氏的话,当成耳旁风。 黛玉说话,她们倒还听些。 她们悄悄的看黛玉。 却发现黛玉那里真动气了,凭紫鹃扶着她,在林松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拿着帕子摆明了一心看戏。 她们见状,心中却越发不安。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怎么下得去手 急切的声音显得那般刻薄无情。 林松还以为她会和禄儿一样想护着对方,但事实却是。 一心护母的女儿,和一心把女儿推出去做挡箭牌的亲娘。 趴在地上的禄儿,哭的更凶了。 嚎啕的哭声,混着冯家媳妇一直在为自己脱罪的尖利声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晴雯,温柔如水? “行了,去做好安排。让她到茶楼去,你老子管着茶楼,多照顾些。”林松声音平静。 多福忙说道:“爷,你知道这事绝不会是禄儿做的,让禄儿留下。” “她年纪小,时间还长。让你老子娘好好教导她,仔细挑选出合适的人,过几年嫁出去。”说着,林松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情相悦? “呵。”贾宝玉听见没事找事四字,身体摇摇晃晃的后退,喃喃道: “我岂会无事生非。林子松,我与你姐姐两情……” “两情什么?相悦?你这话可真叫人笑话。”林松看着他,眼里的寒意更甚。 “贾宝玉,你自己痴心妄想。便把你的妄念藏在你心里,别说出来,坏了我姐姐的好名儿。”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父债子偿 扬州城时的旧友,要重聚大宥城。 林松并不期待。 赵添固然无辜。 但赵宗耀和钱家人,想要的却是他的命。 扬州城时。 若非那帮子盐商之女心中憎恨他们这些官吏,觉得她们会进教坊司,皆是官吏的缘故。 临阵改方案,从只杀他,改成全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首当其冲 “真便宜了他。”林松也说。 但便宜了又怎言?还能把赵宗耀抛出来? 林松只催多福,让他们一帮人多去留意。 林松自己坐在窗前,看的书仍是大宥的工科全书。以便从现有的科技水平,做出更进一步的东西。 但终究是有限的。 不是他的图纸有限,而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有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柔如水 “哥儿,虽说原料不够,但工厂运行也算好,怎么会倒?”喜儿忙笑道。 林松垂下眼眸。 莫说工厂,就是众臣见过威力的陶火炮,也有人一直上折子,说这东西生产起来劳民伤财。 何况工厂? 在一些迂腐之辈眼中,纺纱织布快一点慢一点能怎样?左右少不了他身上的衣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断子绝孙 林松忙扯开这话题,却仍听墨丘笑道: “某虽贫寒,原是农人,不过做与小女玩耍。” 林松向他赔礼,继续看别的东西,大多是常见的工具,只是有些不同。 甚至有好些,林松闻所未闻。 一一看过。   第一百六十章 贾琏:不,是两架 齐文堂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满是痛苦的笑。 “越过如何?越不过如何?也无所谓了。” 林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调养,一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十年。你还不到二十岁,纵使十年过去,也是壮年。你有什么可怕的?” 齐文堂仍旧一脸绝望之色。   第一百六十一章 薛姑娘,如今的薛家吃不下 “两架!”林松倒是真吃了一惊。 便是薛家,一出手也不止二十架。 贾琏只要两架。 两架够干什么? 林松不解。 贾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想着那天价的织布机,他赶忙说: “还要写自行车,自行车要三十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人下菜碟 宝钗眉眼微展,声音温柔:“所以,我来寻你。” “薛姑娘,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林松立住马,看着露出半张脸的宝钗,眉头微皱。 宝钗轻声一笑,道:“定金自是有的。他们瞧我家艰难,断不与我们,只好来求林兄弟,做个见证。待到来年,连本带利,不少一毫。” 见证自然好做。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给个虚名 林松倒是很习惯了。 为了拿出图纸后,不被人怀疑。 无论是纺纱机、织布机,还是枪炮、炸药、自行车,他都亲手做过很多。 鲁班书、天工开物等书,同样从头到尾看过多次。 如此他拿出图纸,这些人询问他事,才不会露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墨柳儿得了一把糖,开心的原地直蹦。 她的弟弟凑到她跟前,只听她说:“这是我的,你有那么多糖,吃你自己的不行吗?” 她弟弟当时就哭了,哇的一声哭的好不可怜。 多福忙往身上掏,掏出一个肉干要给他,可他不要。哭的撕心裂肺,不多时便招来她们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听说琏二爷找过林大人 硬汉子是真的硬。 看着朱孔。 林松没多说,只接替了朱孔,继续训练。直到天色将晚,才又踏上回府的路。 次日一早。 林如海上朝没多久。 林松也起身出门,先到内院拜见了苏氏。又细看黛玉。 如今天寒地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事寄香随风去 “听说荣国府的琏二爷找过林大人。” 这一声询问,让林松心中一寒,却面色如常的笑道: “荣国府的老祖宗是我的外祖母,我姐姐是她的心肝肉儿,口头心头的念着。他来寻我,问我姐姐何时去看一看外祖母。” “难道不问林大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冬雪如絮 又是一场冬雪,如柳絮般纷纷下落。 林松戴着皮帽,虽未穿斗篷,仍旧大步离去。 明心阁早已有现成的驱寒汤。 不多时。 林松步入明心阁,香菱就上前来,帮他除了皮帽,褪去外衣。 喜儿随后捧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驱寒汤。 林松喝了几口,忍不住笑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哪有时间消沉。”拿起竹制的书签夹在书里,周鲤苦笑一声。 看林松在他对面坐下,又笑道: “你倒像动过气。” “将要年节,若认真生气,她们当真了,这个年就过不好了。” 林松说着,温和一笑。 周鲤倒了起身拿起炉子上的小壶,又取出一个哥窑的白瓷杯,给林松斟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有本事都说出来 林桦苦着一张脸,看着林松,终是很不服气的说: “我说还不行吗?” “说。”林松声音平静。 林桦不自然的低下头,说道:“匠器司。” “匠器司?你别说喝了些酒,就胡说八道,那都是没影儿的事。”林松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一旁的周鲤忙倒了新的茶,给林松二人都满上。端到前面。   第一百七十章 又见凤姐儿 林桦急得脸红脖子粗。 指着林松。愤怒的把谁家有枪,谁家有炮等等,一个不差都说了出来。 林松看着他说,看他说不出了。忽然一掌劈在了他后颈。 林桦两眼一翻,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嫂子,你疼疼我 王夫人听见是元春的消息,越发焦急,直接站了起来。甚至想和王熙凤一起去。 但又因贾宝玉,恨不得林松横死街头,又不愿见。 越发催促起王熙凤来,连声道: “既然是这事,你不快去!” 王熙凤一径笑着去了。 这里同样伺候的还有赵姨娘和周姨娘。 周姨娘自不必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变生不测平儿受欺 这可怜样,这恭维话。 王熙凤素喜卖弄,想起贾琏提起林松时的情形,虽有心病积在心里,嘴角却已经不住的往上勾。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帕子。王熙凤慢悠悠的说: “我还当是什么。琏二爷是新得了一把西洋枪,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买的。”说着,笑着回头,向平儿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运不济贾环入狱 啧! 林松心里啧了一声,摇摇头转身走远。 贾环跟在后面,林松不理他也跟着。 林松骑上马,往神武将军府去。 他也在马旁边和多福几人一起走着。 多福等人看不惯他这样子,好像林松在欺负他一样。 但话说出来,未免太难听。 多福他们也只当看不见贾环。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狱中做戏 大宥城风云突变。 眨眼就从一片祥和,过渡到人人自危。 神武将军府大逆不道,私藏军器,抄家连族。 不过一日。 和神武将军府有关的倒霉蛋就聚齐了。 冯紫英一家,和更名陈辅程的朱云程等人,一个个在大牢中会齐。 朱云程也考中了举人,娶了袭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梅花雪泡好茶 这意有所指的话。 贾琏和贾宝玉都听的明白,贾环略一想,也知晓其意。 贾宝玉如满月般圆润光洁的脸涨的通红,两眼蓄满了恼怒。 但林松那里管他怒不怒,面带讥讽,很是不屑的说: “天生衔了一块美玉,聪明过人,就都说你是宝玉。我看你的为人,别叫宝玉,改叫蠢物最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我是个俗的,不爱这些好水。寻常的水,足够解渴就行了。”林松说着,又是一笑。 妙玉的梅花雪水,他是消受不起。 鸳鸯还是老样子,听见林松这话,哼了一声。又送了一阵,眼见不能再送,才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笑语梅花香 林松看到这里,忍不住道: “为何求到我头上?” 但转念一想。 柳湘莲相熟者,原文中提了赖尚荣、贾宝玉等人。 赖尚荣一家早没了。 贾琏、贾宝玉还在狱里,肖想他的薛蟠已经去了金陵。 林松叹了口气,心道: 罢罢罢。   第一百七十八章 紫檀堡那里,还藏了枪 林松已经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说来说去。 王熙凤的确是巧舌如簧的人物儿。 三言两语,就又让贾母等人笑的合不拢嘴。 若非有贾宝玉和贾琏这两个心结,今天就又是皆大欢喜的一天。 可惜有两个心结在。 贾母笑了几声,想到她的宝玉,就又一次笑不出来。 不多时。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朱漆云纹匣 一句话说完。 马车便开始走了。 外面花袭人站了一阵,才笑着回去。 马车里,林松随意的看着书信。没看几封,便从车厢的暗匣子里取出一张包裹皮,将这些书信全都包在了一处,又放进马车一角的暗匣中。才说:   第一百八十章 打得好 狱卒愣了一阵。 忽然贾宝玉噗的一声,一股子恶臭飘了出来。 他们才懂了林松的意思,立即抬起贾宝玉,把贾宝玉抬走。 即便如此。 林松和贾琏也被熏得够呛。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贾宝玉,回不去 “你倒是巧。想要禁苑的匠人识字,还想要墨石山的兵士匠人识字。他们不识字还好,若识了字,把不该传出去的东西记在脑子里传出去,就又是一状大事!”太子摇摇头,接着说: “除名去势,流放到岭南开荒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布置拢梅坞 林松叹道:“这亦是无可奈何的事,谁知道紫檀堡的人竟已经抓了,如今只能等紫檀堡的改口供。你先随我走。” 贾琏也只好随林松走,临走还向贾宝玉说: “我走了。” 贾宝玉石塑的一般,没半点反应。 贾琏只得将身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狱卒,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 到黛玉和苏氏这里,她们倒是好得像一个人。 正想着。 忽见黛玉房里的杏缕正嬉笑着,都拿着红梅往苏氏的正房来。看见林松,都福身行礼,俏生生的喊: “请大爷的安。” “嗯。”林松应了一句,取过一支,看梅花开的正好。笑道: “送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悍妻梅氏 香菱在里面,早放下床幔。让喜儿伸出一只手在外。 喜儿的手并不白细,拿毛笔看账写字多了,右手上,还有一层细茧子。 香菱仍旧将一张稠帕,盖在喜儿的手腕上。 又搬来椅子,方便老府医坐下。 老府医不见外,走进去,就坐下,为喜儿看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聘请柳湘莲 林桦抄起酒瓶,就继续往嘴里灌。 林松摇摇头。 梅氏生的不错,却着实厉害,常常有理有据的训得林桦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林桦,喜欢人夸,却一句不好都说不得。 当了这么久孙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问香菱,吾与柳湘莲,孰美? “绝不辜负林大人所托。”柳湘莲站起来,拱手就拜。 林松忙扶起他,笑道:“柳兄,不必如此。” 柳湘莲心里感激不尽。 但想到工厂的主管,定然是东宫里出来的阉人,他心里到底有些不畅。却知道想要这个差事的,绝不在少数。 他若是表现出不畅,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望子成龙?不,活着就好 香菱在一旁看着,一时看的出神。 林松笑道:“想学?底下图纸不少,现成的书也多。你若想学,只管翻着看去。” 香菱连连摇头,叹道:“我不过是学诗,就有人说闲话。除了爷和姑娘,就连老爷、太太,爷都觉得我是不务正业。若再去学这些,越发不像样子。就是爷不说什么,我也不敢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所谓世族 “爷又唬我玩,我可不信的。扬州城的案首,我不信你的话。”香菱只管摇头。 林松笑道: “大宥探花郎和二甲进士齐力教导。这二甲进士还是研究三试的当世大儒,连续半年在他手底下,翻来覆去就是那几种考题。无论那个类型,都写了几百遍。” 林松把手一摊,接着笑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间净土 香菱想着,仍答应下来。 等到次日雪停。 林松忙穿上新鞋,去寻黛玉道谢。 黛玉正在苏氏那里,看苏氏绣山河图解闷。 苏氏独居主院,屋舍极宽敞。却不用太多珍器古玩装饰,只地上摆着苏氏绣的蜀葵宣花玉骨屏风,墙上挂着苏氏绣的洒金玉兰。   第一百九十章 进不去 荣国府内。 贾母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雪,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宝玉。”贾母忍不住唤了一声。 鸳鸯小心的为贾母戴上抹额,安慰道: “老太太,等林大爷来了,让他捎带几件冬衣进去。那里能冷到二爷?” 贾母轻轻摇头,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背叛? 才走到大狱门前。 就听见五皇子幽幽的叹息声: “想不到你也进不去。” “五殿下。”林松寻着声音看去,见五皇子穿着墨色大氅,立在雪中。忙拱手见礼。 五皇子叹道:“又来,如今是真生疏了。你也是义孙儿,见了我不必如此见礼。你这样,我只能正经还礼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树欲静,风不止 会客厅不大。 林桦压低了声音,但他的声音仍旧清晰的响在五皇子耳边。 五皇子冷冷的看了一眼。 林松淡然的起身拱手,说道: “家兄无状,还请五殿下宽恕则个。” “岂敢。”五皇子阴阳怪气,全没了初见时的爽朗大气。还用阴鸷的眼神看着林松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忠孝难全? 五皇子的话。 林松眼眸微垂,沉声道:“五殿下见谅,紫檀堡的事,我一概不知。” 五皇子看林松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是一阵咬牙。 不知,又是不知。 他就不信林松不知道! 五皇子只得痛惜的弯下腰去,悲声喊道:“明德!我无能……”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添妆 林松看着苏柘,知道劝不动,便不再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你想清楚了。有些事,就算是你一人做,到最后,也不是你一人能担得起的。” “我心里清楚。”苏柘笑的越发苦涩。 他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 “父母恩重,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以偿今生之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角门外,见宝钗 “你这般苦心作诗,纵使交不上,姑娘也不会怪罪你。” 林松说着,自己出了门。留香菱在屋内改写诗稿。 书架外。 杏缕正坐在那里做针线,看见林松出来,忙起身行礼。 林松笑着让她坐下,自己到喜儿的房间走去。 还未入内。 就闻见呛人的艾叶香气。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合作 “林家虽强,可若论起财力物力,却及不上我薛家。一年四时的花卉、异草奇珍,凡是有的,就没有我家寻不到的。林兄弟,不是我说嘴,你们家的群仙泪会限购,到底是原料不足所致。何不合作一番,各取所需?” “薛姑娘这是拿定主意,要与我林家合作?”林松笑看着宝钗。   第一百九十七章 怎么没人向着我呢 再接下来。 就是柳湘莲的信件。 他的内容倒是多些,先是道谢,再是说婚期已定,定在明年六月。 再往下,就是邀请林松前往。 林松提笔写了不少祝福之语,并未直接答应前去。 再往下一封。 却是史家的信,写给林如海,明显被拆开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虎狼已在阶陛之下 林松瞥了眼贾环离开的方向,端起了酒杯,却没喝。而是缓缓的说: “外面虎视眈眈,你们不知自强,反倒自戕起来。” 荣国府外,虎狼已在阶陛之下,只等一拥而上的好时机。怎么还有心思在里面内斗?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禀赋虚弱 平静的一句话,却让贾琮和贾兰都沉默了。 “林大哥,老太太前几日就让人把潇湘馆收拾好了。” “那就要老太太失望了。如今年节下的,自然要回到家中,一家团聚。”林松着重说了团聚二字,说完便站起身,向外面走。 贾琮二人并不想拦。   第二百章 蒸汽机 林松连连摇头。 目送府医走远,便开始翻看自己的系统。 他的系统实在简陋,一个简单的面板,除了进度条,就只有储存物品这一项。 能得到什么奖励,也需要等进度条完成才能达到。 每一个进度条,都如开盲盒一般。 林松叹了口气,盘点了一下手中剩余的洗髓丹,轻声道:   第二百零一章 杖杀 “我不介意用你的命,做个规矩。” 森冷的话响在程六耳中,让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上的疼,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林大人,您就饶了我这次。我好不容易有这差事,如今出去了,才更是一个死字啊林大人!” 程六不住的磕起了头。   第二百零二章 能继续做伴 次日一早。 林松仍旧按着原先商量好的计划,带上给苏柘的食盒,又去了趟荣国府。捎带上贾母等人给贾宝玉带的东西。 又一次到了花袭人处。 今日这里倒是喜气洋洋的。 进去无需问。 花袭人就又悲又喜的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向林松说:   第二百零三章 上行下效 苏柘听言,脸都绿了。 “子松,这玩笑不好。” “谁给你开玩笑?”林松挑眉笑道: “这是真的。五皇子被封到岭南,日后就是岭南,不,降三等之后不是王了。不过他到岭南,纵使带罪过去,就算苦寒些,也一定比你好过。” 苏柘的脸更绿了。   第二百零四章 篾片 林松微皱了眉,看向齐文堂。只听齐文堂说: “子松,周兄都请坐。大家多年相识,也不拘什么礼,都快坐。” 说着就让下人,把从别家酒店买的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又在旁边火炉上温了酒。 齐文堂才继续说:   第二百零五章 兄弟 贾环不理齐文堂,只向林松问道: “林大哥既然在这里,为何避而不见?难道我们生分到这等田地?” “环儿,这话从何说起。”林松只是一笑。 齐文堂这才知道林松和他认识,忙要请贾环坐下。 却还未请,贾环就已经坐了下来,无视齐文堂,接着向林松说道:   第二百零六章 拜把子 “……”周鲤默了。 林松却不细说。 齐文堂和赵添醉酒后并不闹事。 不过抱头哭了一场,又相见恨晚的抱着细颈大肚瓶,两人一起和大肚瓶歃血为盟,当场结拜。 林松和周鲤废了好大劲,人倒是拉开了,却仍旧隔空相望。   第二百零七章 耙耳朵 林松搂着她的腰,霞色的袄子下,是香软纤细的腰肢。林松大手向上,香菱才慌了神,忙想要挣扎。 废了好些劲儿,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就赶忙说道: “爷,天还早呢,让她们撞见,我可羞死了。” 说着,一张脸红的要滴血。   第二百零八章 宝钗不可能一辈子在薛家 “桦兄这般惜妻爱女。古往今来,当属头份,周鲤敬佩。”周鲤连声笑了几句,拱手说道。 林桦脸越发的垮,连声道: “你绝不是夸我的,我祝你将来也有这样的内人。” 林松也笑道:“怎么不是夸你的,疼惜妻女,你将来定是好父亲。” “憋屈的好父亲。”林桦满脸沧桑。   第二百零九章 蘅芜君 林松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表情扭曲的过了一阵,方说: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因为我和贾珍好,而是他本身就男女不忌。” “……”周鲤也默了。 好一个男女不忌。   第二百一十章 父母之命 周鲤心中稍安,却没安多少。 “不过尽力而为,中不中,只听天命。” 周鲤说罢,再不敢留此喝酒,草草说了两句,便赶忙回去温书。 林松不拦他,只走到外面,看着立在门边等罚的多寿。问道: “怎么这个时候进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旧厄归旧岁 夜幕之下,林松静了片刻,抬眸问道: “既如此,父亲当初为何不愿续娶,如今为何不愿同房?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强体壮,想要幼子,有何艰难?” 林如海听言,看着灯火之下,看不清五官的林松。 只觉一股子怒气涌上来,堵的他心窝子疼。林如海不由得连声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专精一道 等初一过后,初二仍要忙于会客见礼。 一连数日,皆为一节忙碌。 一直到十五号过后,才渐渐闲了下来。 林松或随林如海在家中主事忙碌,或领命到别家拜访。 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七,林松终于得了闲暇,靠坐在椅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香菱的按摩。 香菱的手法倒是专业。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绿皮小火车 林松笑道:“好歹告诉我一些。” “如今各处,各有隶属,不如独设。再细分细理,事关各处,方不会各自推诿。这工司,正是为此而设。日后你虽为郎中,但各项杂事,你照例不管就是。”太子说着,又笑了一阵,接着说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香菱:坏人 林松说着,就让香菱磨墨。 自己铺纸提笔,将禁苑的大致地形图绘制出来。 又以此为基础。 绘制一条联通库房、匠人生产地的路。 这条路不长。 林松想了一阵。 便先根据火车头的图纸,进行更改。 香菱在一旁看着林松绘制,眼看天色将黑,林松仍没有停笔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斯兰国合作 “要是让第四个人知道,就罚你拿大骨头,去喂后院厨房养的大狼狗。” 一句话就让杏缕吓白了脸,连声道: “我不说,我绝不说,打死都不说了。”说着,就拉着林松的衣袖,撒娇求饶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知所谓 林松的恼意,不用翻译,斯兰国将军也听得出来。 他直直看向翻译,等翻译来解释。 翻译也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们卖福寿膏。 斯兰国的商人顿时傲气了,昂首挺胸的说道: “有人买,我们自然卖。若无人买,我们怎会远道运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攻斯兰国船 “搜出来的东西都放在一边,他们身上一根铁丝都不能有!” 林松话音落下。 林家的人立即挨个搜身。 活着的斯兰国人怪叫着死命挣扎,但他们不知道。 绑他们的手法是捆猪专用,越挣扎就绑的越紧。老粗的绳子,猪都挣不开,何况他们。 几个俘虏几哇乱叫。 但完全没用。   第二百一十八章 捉人拿脏 林松没再跟上,也没再往宫里走的意思。 直接调转马头,回到家中,让多福带着翻译一起往狱里赶去。 大狱之中。 几个斯兰国人醒过来后,面对牢房墙上的冰冷刑具,终于不再大声嚎叫。而是几个被捆着的人缩在角落,不停的发抖。 唯有斯兰国将军还在高喊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尊重生命? 林松说罢。 翻译赶忙把林松的话,都说了一遍。 这些商人、使臣的脸,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看着林松。 林松伸手递福寿膏,连声问道: “你们谁先来?现成的福寿膏,你们谁先来吸够五盒?” 没有人上前,甚至都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第二百二十章 眨眼就是一夜过去。 林松匆忙起身,练完枪后。看远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忙赶回去,稍洗漱一番。 就见多福掀帘子进来,站在门边说: “爷,今早上可出了好几件奇事。城门都限制进出了,无论是谁想出城都不容易。” 林松一听就知道这是防谁,笑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喜气,我不沾 单是来回修改、绘制图纸,就是一周的功夫。 等图纸正式绘制完成。 冯家一案,也宣判了。 冯家主家一脉,男子皆斩。 朱云程是表亲,倒是没判斩刑,却也流放三千里。 家也被抄了一遍,只是花袭人不用流放。 但没了钱财,家宅被抄。 她只能挺着肚子,往荣国府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林松闻言,冷笑道: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什么事都要往嫡庶上扯,只叫人恶心。你快别在我们跟前,才是我们嫌了你!” 说话间。 贾环就哭了起来,眼泪说流下就流下。 林松眉头皱的死紧,连声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倒是有什么好哭的?” 贾环只管哭。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黛玉眼中带着疑惑。 “姐姐既然说了,定是早有的事。你给我,我带给他瞧。” 宝钗便回头看了眼莺儿,莺儿立即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子纸来。 黛玉看的心惊,让雪雁接了,笑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杏缕弱弱的点头。 林松这才笑着起身出去练枪。 他常练霸王枪的角落,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 沉重的长枪拿在手里,挥舞时带起近乎恐怖的破空声。林松手执长枪轻轻一跃,就跃过了近两米高的墙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知道这不是好东西,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东西的厉害。” 林松不详细解释。 陈耀也点头称是,说: “我的确知道。我见过的,原先总是奉承我的一个富商家的小子,不知怎么染上。原先模样过得去的人,没半年就销毁骨立,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说到这里,陈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贾琏话一顿,看着林松,顿了片刻,才改口道: “昨儿老太太听人说,林姑娘要定人了。你也知道,老太太大半辈子在京里,各家人各家事,多半是知道的。便让我来问一问,是哪家的公子,可否知根知底,堪配玉儿。” “你还问呢。”林松听见昨儿二字,心下微惊,却仍笑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林松让人送他出去,就接着对雷经武说: “走,我们一起到禁苑去。” 雷经武一愣,连忙说道: “小林大人,您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下官,下官一定好好的把事情给您做圆满了。您只管说,若有不好的,您就打我的嘴!” “你……”林松默了一阵,问道: “你都会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翠红说着,睁着眼睛说走就走。 走的毫不犹豫。 香菱脸红的越发厉害。 一夜过后。 京中诸事依旧。 林松得了消息,铸造工厂开办的不甚顺利。 来者虽多。 但会铸造者少。 纵有会铸造的铁匠,又觉得这是他们吃饭的手艺,不肯教授外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杜魏年气的浑身发抖。 一旁的东宫属臣见此情形,忙笑道: “小林大人,下官还要回宫复命。不能久待,先行一步。” 林松走两步,将他送出门。 过了一阵,方回来对杜魏年说道: “杜大人,你该不会连自己所在之位,都要做什么,都不肯了解。” “你……”   第二百三十章 林松说罢。 便到房中坐下。 才翻开书看了两眼,就听人来报。 紫檀堡的案子,结了。 这事本为牵扯到北静王身上,但即将结案之际。突然有人招供出一本账簿,账簿的主人正是北静王府的三大管家之一。 冯紫英之父,也在这个时候改口招供,将北静王招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别说这话,我可没拦你。”黛玉说着,就回过头去。 紫鹃忙笑道: “哥儿,姑娘说笑呢。” “我知道。”林松笑道,装模作样的笑着说: “多福,掉头回去,待我生擒贾宝玉,拿来给姐姐出气!” 黛玉听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倚在紫鹃身上笑的直不起腰来。 紫鹃笑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身体如何抵挡得住子弹的威力。 林松眼睛猛地睁大,以最快速度从系统面板中取出短刀,抛向人群中开枪的刺客。 刺客应声倒地。 但枪也响了。 一颗子弹擦着杜魏年的腰过去,在他腰上划出好长一道血口子。 但幸好。 是划过去,不是穿过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荣国府巧不巧,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却仍然沾了边。 只是这一次沾边的人不是贾宝玉,而是贾琏。 同样,只是沾了他的名儿。 林松看着这些内容,将整封信丢入火盆,说: “不怕一件事沾边,就怕每一件事都沾边。” 但林松没有通知贾琏的意思,只静待结果。   第二百三十4章 杜魏年的脸色瞬间变了。 看着林松,他忍不住后退。 林松不管他退不退,再次开口道: “好好想想,什么是你该做的事,什么是你不该做的事。不要自己逾矩,还觉得自己有理!” 林松说罢,看软轿到了。就示意下面人送杜魏年回匠人院。 多福等杜魏年走了,苦哈哈的上前说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陈耀话到一半,就在林松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林松微笑道:“别怪我把难听话说前面,我姐姐,可受不得丁点委屈。” 陈朝庭干笑了两声,气氛一时凝固下来。 林松知道。 陈朝庭和黛玉素未谋面,在此事之前,他们彼此甚至连大宥城中有对方这号人都不知道。 自己的话,相当失礼。   第三百三十六章 香菱愣了许久,忙为林松换衣裳。 贾母死的突然。 突然的逝去,打的整个荣国府都措手不及。 也让和荣国府有亲戚的人措手不及。 贾母是外祖母。 林松和黛玉匆匆赶往,随着荣国府众人忙着贾母的葬礼。 这个关口。 贾政革职的旨意,下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铁律指定后,好处显而易见。 下面人以极快的速度,制定好一套专业化流程,以应对上面严厉的政策。 就这样。 火车的部件的制作来到加速模式。 一个火车头。 却直到一个月后,也没建造出多少。 而这个时候。 林松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 林松倒是没注意。 史湘云同样没注意到,她和黛玉越说越觉得有趣,直到前面人喊道: “姑娘、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史湘云才猛然收了笑容,和黛玉一起,谨慎的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苏氏坐着,看见她们来了,苏氏笑着让她们坐下。 并没有为难的意思。 准确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史湘云知道这个也是什么意思,她那两个一品夫人的婶婶,让她受过委屈。 她自己也成了一品夫人才解气呢。 一时忍不住笑道:“你既然说了,我以后一定是一品夫人了。” 说着,又看着命妇的衣裳,忍不住说笑了许久。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才嫁人没多久,就受封成了诰命夫人。   第二百四十章 林松笑了笑,正要再说。 柳湘莲忽然又说: “若是这鸳鸯剑有不好的地方,倒是供到别的地方也使得。到底是祖宗之物,我也早该把它供起来,只是我以往是浮萍心性,手里也没闲钱去供它。” 林松笑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墨丘愣了。 他看着林松,过了好一阵才尬笑了两声,说: “再大胆吗?但铁疙瘩上天,怎么可能呢?” 林松想了想,笑道: “木蜻蜓玩过吗?木头片,在手心里一搓,就飞上去了。” 墨丘点头,说:“我倒是给犬子做过,可……”   第二百四十二章 林松笑看着他,笑问道: “想不到在你心里,你雷家的招牌竟这般重要。” 雷经武闻言,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是我立身之本,也是我雷家真正的根基。若是一朝倒了招牌。”雷经武摇摇头,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那人只笑道: “小林大人怎么想,与下官无关,下官只是转告,下官告退。” “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林松冷眼看着他,忽然下令道: “擒了他!” 禁苑的人立即发疯了一样,向他冲了过去,直接将他摁倒在地上。 他顿时发疯了一样,大声喊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史湘云这才安下心来,看着林松,笑道: “这些天的变故太多。你不知道,自从荣国府抄家之后,虽然圣上开恩,宝二哥和迎春、探春、惜春,环儿、兰儿、琮儿等人都无罪释放。但宝二哥自从出来,就疯了。终日在府外游荡,请他进来,他又不肯,还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子松,这个时候,就不要说笑了。” 太子失望的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林松闻言,哈哈笑道: “我叫它水泥,可这东西并非真的只是水和泥。等他们调试好了,让殿下瞧瞧,殿下也就知道了。这可是好东西。等修到大河,他们对此物的运用,想来也及其熟悉。也不怕火车过不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子松这般笃定,看来已经对南边有过研究。如此一来,将来贯通南北,南蛮之地,孤非开不可。” 太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又笑道: “只是不知那日,要等到何年何月。” 林松笑道:“殿下英明,指日可待。” 太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大宥四方的土地上,慢慢的说: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谁的毛病他不挑?” 林松笑问,说着又想起杜魏年那张臭脸,忍不住说: “那次和他见面,他不挑一些我们的毛病。他见谁不挑出几样毛病来?” 雷经武嘴角抽了抽,无奈道: “若是禁苑里没有他,该多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林松闻言,忽而低笑道: “是吗?” 雷经武声音一顿。 是吗? 是。 却不全是。 雷经武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但这些事情,是真实存在。 “轻蔑,看不起,我都知道,我也都明白。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眼见能把我踢走,就立即把我踢到这里来。” 说到这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杜魏年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紧。 过了一阵。 杜魏年便低头掐指算了起来。 很明显。 一直自己受累,还是把这活丢给别人,日后低头去要。 杜魏年选择前者。 他情愿自己受累,也不愿向别人低头。 他掐算一番后,说:   第二百五十章 这话林松倒是不敢尽信,许多时候。雷经武前脚发誓,后脚就把发过的誓忘干净。 但林松也没多说,只看着地上的一滩水,低声道: “真可惜,让他跑了。” “什么跑了?”雷经武连忙问。 林松没回答,只回头说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这一次。 再向南边的商人,大半都慌了神。 他们中不缺消息灵通之辈。 不少人都清楚。 朝中虽然出了不少银子,但火车轨道能修到今日,大宥城中的数位富可敌国的富商功不可没。 一路更是有人送粮,有人送物,让禁苑一行人能做出小山一样的桥基,沉在河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林松只是想想,站在祠堂门外,到底没进去。 站在门前,静静的守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如海走出家祠,神情和往常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发红的眼眶,暴露了一切。 时间还在一天一天的流逝。 转眼又是月余。 大宥一贯的四海升平的好景。   第二百五十三章 林松没出面。 晃着腿坐在车前的多寿就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怒斥道: “此乃文乡侯之子的车架,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小人南省……” “速速退避!”多寿厉声呵斥。 他们的目的,多寿很清楚,不说多寿,就是驾车的马夫,也知道一二。   第二百五十四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宝钗来请 多福看的真切,不由得惊呼出声。 林松掀帘子看见,冷笑道:“撞过去。” “是。”多福等人得了令,当即驱车硬撞上去。 小小的车马不比使臣的车架豪华巨大,但小虽小,只有林松、多福和一个车夫的小马车,下的极快。   第三百三十七章 告白 几日后的茶楼中。 不大的茶楼做的是新戏,是狐妖娇媚,瞧上书生,与书生难解难分,直到书生的糟糠妻不远万里而来。 林松进来时,只听弦歌阵阵中,晴雯穿着银红襦裙,披着绣有九尾白狐的轻纱。正斜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娇俏的唱念道: “丹郎,你竟要舍我而去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任是无情也动人 林松只觉掌下的柔软烫的吓人。 但林松尚是冷静的,轻笑道:“宝姐姐这样,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得住。只是宝姐姐,你当真如此?” 宝钗美目含泪,心中思绪纷纷。 她乃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家本金陵,号称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剑指斯兰(1) 大宥城和以往一样风平浪静。 树影微晃,多禄正向林松报着近日薛家的事。 “南郡那边的豪商巨贾彻底坐不住了,如今已经开始向薛家施压,想以此让薛家倒向他们。昨儿还有梅家的一封信入京,试图以琴姑娘的婚事作为要挟……”   第二百四十章 剑指斯兰(2) 林松笑道:“殿下可千万别说去,让家父知道我给殿下出主意,我可逃不了一顿打。” 太子怎么不知道,忍不住说:“林叔父总是管你太严苛,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不通这些,慢慢学就是,却认定你在为官处事上平平,觉得你此生精于这些个小道就足够。”   第二百四十三章 剑指斯兰(3) “难?”太子很不认同挑眉。 斯兰国的人可扬帆过海来大宥,大宥的人就能远渡重洋去往斯兰。 “子松你终于研究,于别事上不通。依孤之见,区区斯兰不过仗着这隔山跨海的距离嚣张罢了,你的担心实在多余,若实在担心,出发前你且带着墨丘等人精研武器!” 林松应诺。   第二百四十四章 剑指斯兰(4) “林子松!”他们急了,大喊道:“你别忘了我们背后都站的是谁,我们固然不值一提,但你林家当真要与我们……” “南三公子,慎言。”林松看着急得满脸是汗的几人,慢条斯理的说: “这里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南郡,有些话可说不得。今天你把话说出来,明日你家的一切,可就‘归公’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剑指斯兰(5) 但修路怎么会有意思。 勘探地质的人一座座山的走,出山的时候如同野人。 雷经武杜魏年二人自从知道此事,一向不和的二人连轴转,忙的再没吵一次。 林松看起来不忙,却也没好到哪去。 只是修路前夕。 林家忽收到大姓陈氏一族送来的礼。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指斯兰(5) 多福不知道这些事,林家也从无人谈论这事。 当年的争执,早已无人提起。 林松道:“陈、顾、朱、张。其中朱、张亦被陈、顾两家从大姓中除了,如今南郡已然是陈顾两家分庭抗礼,哪怕是有求于人,也如此嚣张狂妄,只能说不愧是南郡陈氏。” 多福点头。 次日清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指斯兰(6) 林松笑道:“才宣战而已,打不打得起来还两说,你就惦念起来。改明让你上战场,你可别软了。” 雷经武顿时认真起来:“我这姓雷的就是考中进士,这么多的同年,有哪个把我当读书人看?多半背地里嫌我。我也有心光宗耀祖,若是上战场能让我雷家起势,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值!”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剑指斯兰(7) 而这和他们提前商议好的剧本截然不同。 蒙在鼓里的老士绅迎着夜风,满眼萧索:“世事难料,世事难料。说好的对付这帮要不敬山神的狗官。现在一见了官,就都成了软骨头、哈巴狗,只嫌自己的尾巴摇的不够快。” 轻叹间。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剑指斯兰(8) 林松不解释,只让雷经武送小道士离开。 看附近乡民还为神迹的事祈福叩拜,便等香气将尽,才命人收拾现场。 杜魏年一直看着林松,看林松懒懒的拿出图纸,盘算哪日开工最佳。 杜魏年忽然走到林松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下官忽然知道林大人为何特意嘱咐下官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剑指斯兰(9) 齐寿桩还没意识到他犯了什么罪,愣了一阵,便抱着腿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 他这一哭。 连开枪的多禄都愣了一下,忍不住说:“他不知道私闯是罪?” 多福白了他一眼,说:“你觉得这些人会知道?只怕还觉得自己聪明。” 多禄无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剑指斯兰(10) 杜魏年脸皮子狠狠抽了抽,向林松拱拱手,便连忙走了。 林松又坐了一阵,见四处无人,便从系统中取出雷家人绘制的详细山川图。 这是雷家人在山里逛了一年多的成果。 虽然不能说每个地方都极为详细,他们初步勘定的,可以修路的路线。在这些天,林松和雷经武已经确认出暂行的一段路。   第二百七十章 不可问,不可说 林松思索一阵,道:如果他们的枪炮仅止于此,那么斯兰国,便也不足为惧了。不过以防万一,你传信回去,多多打探,务必探明斯兰等国现有一切武器的强度。” 多福点头,忽悠贼兮兮的一笑,掏出几封信来,说: “刚才是老爷的口信,这是太太、大姑娘,还有……”多福嘿嘿一笑,递给林松。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可不必 那工人愣了一下,刚想说打趣。被旁边人掐了一下猛然住口。又转向林松说: “小林大人,瞧雷大人可怜的。要不您和杜大人商量商量,让我们中间这时间再长些。” 雷经武当即笑道:“你们这是看我可怜,还是给自己捞好处。哪有这样的事。” “这不就有了。”那工人笑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