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前传之骄子》 人物与历史列表(一) 五代: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后梁:(907—923)都城开封,太祖朱温。 后唐:(923—936)都城洛阳,高祖李克用,庄宗李存勖。 后晋:(936—947)都城洛阳,后迁都开封,高祖石敬瑭。 后汉:(947—950)都城开封,高祖刘知远。 后周:(951—960)都城开封,太祖郭威,世宗郭荣(柴荣)。郭荣自过继给姑母柴氏后,就算当了皇帝也没有改回原本姓氏,给郭荣改回柴姓叫柴荣的是后面宋朝赵匡胤,笔者在此有一个推测,赵家曾经认郭威为主,这事应该当时知道的不少,给郭荣改回柴荣,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意思我是从柴家手上夺的天下,不是郭家,所以我赵家没有背主。 赵弘殷: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的父亲,五子二女。长子赵匡济和长女赵氏(笔者杜撰赵婉儿)都在次子赵匡胤称帝前去世。 赵匡济:赵匡胤长兄,卒于宋之前没多久,史说赵匡胤为避父祸远走,按理说那时候赵匡胤十六七刚成家,赵家要分一支留根也轮不到赵匡胤,八成是自家闯祸了。 赵婉儿:名字杜撰,百度词条说是早薨,薨这个词用于古代诸侯王去世,笔者所以大胆猜测其身份贵胄不仅仅来自弟弟后来称帝。 杜夫子:完全杜撰。 冯道:五代常青藤,历经四朝十代君王,世称“十朝元老”。(882年-954年)后世对其评价不高,史学家出于忠君观念,对他非常不齿,欧阳修骂他“不知廉耻”,司马光更斥其为“奸臣之尤”。其实也就早死了几年,以赵匡胤夺鼎时不杀一人的原则,活到960之后,以其当时的地位,三公没跑,后面宋朝文人再骂估计要看看皇家脸色。今天人常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出自他的诗句“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五代城头变化大王旗,最后还能一统南方诸国,文官系统一直在其领导下没有崩溃是主要原因。所以说历史在欧阳修、司马光这类舔狗的打扮下究竟咋样可见一斑。 赵普:(922年-992),字则平,964年为相,在赵匡胤在位时间内一直是与赵光义的开封本土派分庭抗礼的存在,“半部论语治天下”是其名言,后世评价毁誉参半。 段思平:(893-944)大理国的缔造者,开国皇帝,在位八年,年年建寺,铸佛万尊。 郭威:(904-954)后周太祖,别名郭雀儿,年少时颈部刺有纹身,随着年长纹身渐渐展开,右边的小雀儿就能吃到左边的米粒。 柴英:名杜撰,郭威妻,据传柴氏本为后唐庄宗嫔御,庄宗死后,明宗将大批宫人遣散回家,途中见郭威非常人,执意相嫁。 郭荣:柴皇后兄长柴守礼之子,后过继给柴皇后。 大周后:(936年-965年)周宪,又名周娥皇,周娥皇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并搜寻五代时已失传的《霓裳羽衣曲》,改订为新曲。十九岁(955)时嫁入宫中,女孩子起名宪实在少见,有口含宪章的寓意,她爹南唐司徒周宗野心不小。 小周后(950年-978年)刚五岁,娥皇女英二女侍一夫的故事广为流传,虽无法考证小周后叫女英,可却因名应验上了姐夫。 第一章 雨已不大却一直在下,廊下两盏灯笼有气无力的随着夜风摇晃,昏暗的烛火堪堪照亮“双桥客店”几个字。 ‘梆、梆、梆’三响从远处的街道传来,不一会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从夜色中慢慢挤了出来,是打更人,不知是偷懒还是连日阴雨,打更人没有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走几步‘梆、梆、梆’,走几步‘梆、梆、梆’。 没多会到了客店前,“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嗓子一扯喊得夜色都浅了几分‘梆、梆、梆’。 “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又高声喊了一句,见客栈内没有动静打更人驻足了一会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哐当’一声客栈门板被抽掉了一块,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九爷爷,慢些,水退了吗?可能过车马?” 打更人瞪了一眼,对着刚门板里转出来的小家伙训斥道:“小福子,守夜就要警醒些,小心掌柜的罚你。”但见小福子一脸迷糊却又强撑着眼睛的样子,半大小子正是贪睡的年纪,心下一软提点道:“你自去赶紧知会掌柜,切莫误事。” “哎,小福子省得。”小福子垂手恭敬应道,又从门板中转了进去,忽儿又探出头来关切说道:“九爷爷,雨湿路滑慢些行。” 打更人心中一暖面上却假意喝道:“快去,九爷爷哪用你来提醒!”听着客栈内一溜小跑声心下一叹,小子到是心善,可惜父亲早亡小小年纪就要养活寡母年幼弟妹,幸亏一是双桥程氏先祖有遗训“养其幼,终其老”,二来程氏老祖宗眼光实在好,自从在此修建两座桥后使过路客商节省了数百里路程,全镇上下不缺生计,小福子在客栈里做了学徒,掌柜喜他伶俐多有接济,一家倒也是不缺吃食。 “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又拉高音量喊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客栈内小福子快步来到掌柜卧房门外也听到打更人这一声,心中明白是九爷爷怕自己先前睡迷糊没听清水汛内容传错话误事赶忙揉了揉眼睛搓了把脸,轻轻在掌柜卧房门上叩了几下,侧耳听了听,没动静又加重叩了几下。 “谁呀,可有事?”房内一个女人问道。 “婶娘,是我小福子,掌柜的可醒了?” 就听见房内女人似乎在叫醒枕边人,一个男人声音嘟哝了几声接着问道:“小福子,可是雨收了?” “是的掌柜,雨收了不少,刚刚打更的九爷来传话说是‘水深一尺,天明渐退。’”。小福子赶紧答道,尤其是关于水汛的话更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 “甚好,速去通知伙计们起来。”屋里男人声音一下子清醒,高声吩咐:“起炤生火,多备干粮。” “哎!”小福子高声应道,就要去通知各位伙计,就听身后‘吱啦’一声就见掌柜身披单衣,屐着布鞋站在门口。“小福子做得好,没有误了旅客的行程,去后厨揣上几个饼子到桥头跟着七叔,一旦水情有变就速来回报,往年涨水期过桥也最多不过几刻钟通行时间,可不得误了时间。” 此时后院的声响已惊动两旁厢房里的伙计,东厢房住着的大厨领着火工不及洗漱直接就往后厨走,小福子见状连忙跟上。 从后厨的蒸笼里用布帕揣上三个冷炊饼正要往外走就被大厨一把揪住了衣领,接着怀里又被塞了两个。 “腿脚快些顺路回趟家送与弟妹吃食。”说完膀大腰圆的厨子就将小福子拎到屋外。 双桥镇自从建镇以来外人很少,几乎都是同宗同族,彼此帮衬倒也和谐。 外面下着雨,阿福回屋找了件蓑衣披上,拿着斗笠风一样就向外冲去。 跑出一段路又想到什么反身折回,来到一处拐角避风的屋檐下,就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堆茅草里。 阿福上前推了推那个稍大的,轻声唤道:“小石头,快醒醒。” 大的没反应到是怀中那个小家伙睁开了眼睛,看着阿福悄声说道:“阿福哥,哥哥昨夜将吃食都给了我,夜里又冷又饿,方才刚刚睡下。” “不打紧,来先吃个饼子。”阿福一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一手拿了个炊饼递过去。 小家伙接过炊饼拢在怀中,伸手推了推抱着他的哥哥。“哥,快醒醒!阿福哥又给我们送吃食来了。” “嗯,阿福来了。”被叫作小石头的男孩被推醒应了一声,看看阿福又看了眼幼弟怀中的饼子却说道:“阿福,莫要多拿店里吃食连累你,况且你还有弟妹婶娘也需要···” “知道知道,那需你来操心?”阿福连忙打断这位新交朋友的说道,指着怀中说道:“这里还有。”说着又摸出一个炊饼硬塞在他手中。 “家里平日有街坊四邻照应,倒是你们接下来要一路远行,不吃些东西如何能行?”说着又将怀中布包推送与小石头,正色道:“莫要推辞,小木头这么小你得为他拿着,还有些需与你仔细交代。” 小石头此刻也没有气力推辞,看看怀中年幼的弟弟,想了想起身正式向阿福施了一礼。 “掌柜说能通行的时间极短,可能还只能通行车马,你们俩人小力弱要淌水过桥恐有危险,想来那些行商怕拖累不会带上你们,有个老夫子倒是善人,可惜他是坐囚车来的。” “唉!勿慌,让我再想想。”阿福挠了挠头。“对了,还有一户官家小姐也是有车马的。快,小石头你将那块布帕拿出来把自己洗漱干净些,那些夫人小姐可爱干净了,这些日子每日都要烧水洗沐的房间还要熏香,你们收拾得清爽说不定小姐看了心一善带上你们,不能再说了,我得去西桥头找七爷爷问明情况。” “去侧门等着···”着急忙慌跑走的阿福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吃。”小石头对着幼弟说道,掰了半个饼子几口吃下,剩下的揣回怀里,将布帕就着雨水打湿,先细细将幼弟脸擦拭干净,又用手指将头发梳理顺畅用布条扎了个马尾,单干净衣服的尘土捻去身上的干草两兄弟方才向着客店侧门走去。 事急匆忙伙房的厨子直接在侧门口架起了火炉子,上面烝着热气腾腾的炊饼,旁边的长案上是早就备好的干粮饼子,最早出门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车马路过伙计递上两个热炊饼再带上一份干粮。 毕竟在此堵了好些天,大家都心急火燎的,客店没有准备汤水,旅客也不在意。 两个小家伙望着长长的车马队伍一片茫然,商人重利自然不会为了路边的两个乞儿生出一份好心,就算有人心善也面上不显,货物重车不说再带上两个小孩一旦跟不上车队出了意外,就会血本无归。 商队过后一辆囚车跟着出来,两个衙役一个上前领了吃食,先恭敬送了一份给囚车里的老人才和另一人分食。 这一幕把两个小家伙看得一愣,囚车驶过时里面的老人微微一笑,对着两小扬了下手里没吃的那个炊饼。 顾磊下意识摇了摇头,看着老人的儒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弟子礼。 这一礼倒是让老人动容,张口欲开又无声叹息,身为囚徒又哪有能力主导他人的命运,两个衙役无非是看在上官是自己学生的面子一路对自己多加照顾,可毕竟是职责在身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善心就惹上是非。 顾磊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虽然阿福已有提点,但心下还是些许失落。十来岁的孩子就算曾经再无忧无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逃难生活,心智飞速的成长让他重整心态,将幼弟搂近身边出生宽慰道:“小森莫怕,阿福说了那个官家小姐是个心善的,哥哥定能求她带我们一程。” “嗯。”小森抬头望着哥哥大声应道。 弟弟也懂事了许多,一路再苦再累也不哭闹,顾磊耳边回响起二叔的叮嘱“向西去应天府,你父在哪,地址信件里有,莫停留一直走,记住二叔教你的那些,一直走赶在灾民前面,莫停……” 记得自从在镇子的夫子那启蒙后,二叔就一直教授自己山川地理,还严格要求必须将那些地理堪舆图记在脑子里,每日监督练拳打熬身体也从未放松,所以这一路来两兄弟抄近路甩开身后满山偏野的灾民赶到了这双桥镇,虽说在此被大水又堵了几日,但料想那些灾民拖家带口行动缓慢,自己一定能在官府封堵道路之前去到应天。 好半响没有车马出来,但客栈里还有人马声音,侧门口的炉子长案也没有收拾,许是贵人身子娇贵起得慢些,让两兄弟等得心下越发忐忑。 终于一辆马车驶出后院,一个中年婆子下车领了吃食又转身吩咐还未出来的下人照顾好小姐之类的,兄弟俩估摸着那位官家小姐在后面的马车上就没有作声。 等那辆载着管事婆子的马车开走,官家小姐的马车总算也跟着出来了,可让人傻眼的是马车遮得严严实实,小姐自是不会下车领吃食,可连个丫鬟婆子都没人露面就直接走了。 眼见这般情况顾磊心一横,拉紧小森的手就要跟上去高声呼喊,一匹大马却横了出来,撩起的蹄子险些踏在俩兄弟身上。 顾磊连忙拉着弟弟退后,只见一匹高大战马上一个武士打扮的人一只手捧着一包酱肉,另一手正拿着酱肉大口吃着,缰绳就这么信手放着,根本没在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个小孩,马上一侧弓枪齐备,估摸着不是贵人小姐的护卫就是请的镖师。 就这么错身的时间那辆载着贵人的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路,就在俩兄弟要追上去的时候,那个骑士突然转身看了两人一眼,眼神让顾磊一激灵立马停了下来,这一路那样的眼神顾磊看得多了明白其中的含义,那高高在上的眼神透露着一种漠视,随时可以取走平民生命的漠视。 马上骑士看着知趣停下的两人轻笑转身夹马跟上前面的马车。 心中后怕的顾磊感到弟弟拉了拉他的衣服,低头看见小森正一脸迷惑的望着他。 “小森,我们自己走,哥哥会背着你过去的。”看着小森的幼嫩小脸顾磊不由想起二叔的叮嘱,自己与小森的生命是二叔二婶用生命换来的,虽然那远在应天的父亲已很模糊,但那毕竟是一份希望,是自己对二叔的承诺。 做着鬼脸将小森头发揉乱,换来小森咯咯笑声,这是两兄弟许久没再做过的游戏,心中平生一股硬气的顾磊忽然就想这么做。 找了块避雨干爽的地,顾磊掏出先前没吃的半块炊饼大口吃下,又从阿福给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分了一半给小森。 “快吃,吃饱好赶路。”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小森快吃,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干瘪的包裹。 包裹里是从家来带出来仅剩的东西,一本小森开蒙后习字的'千字文',里面夹着那封二叔所说的信件,还有一块不知是什么做的牌子,也是二叔说了死也不能丢的东西,顾磊估摸着是和父亲相认的信物。 牌子上有链子,顾磊将牌子挂在脖子上,又将书贴身收好,就把包裹牙咬撕开,一条条的布连起来,又一股脑塞进怀里,这样淌水过桥时可以将自己和小森绑在一起。 “走啦。”做完准备,握住小森主动伸过来的小手,两人向着西桥的方向走去,或许是总算吃到这些天来的一顿半饱的饭,两人的脚步多了几分力量而扎实欢快起来。 第二章 此时天光渐渐明亮,雨也已经停歇,小镇的路上飘散着一层薄雾。 双桥镇不大,一条石板路通东西,小镇的房屋就建在路的两侧,路的两边尽头就是两座石桥,镇子也是因此而得名。 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不怎么平整,马车走得有些摇晃。 “哎呀!”小荷包捂着撞疼的头吃呀咧嘴,眼神飘忽不敢看自家小姐那打趣的眼神。 “你呀,一天天的睡不醒,还不吹吹风清醒清醒,小心待会严婆婆发落你。”赵婉儿盘腿坐在马车的软垫上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一身干练的武士服没有减弱官家小姐的贵气,秀丽的脸蛋上略略上挑的细眉更显英气。 “哦。”小荷包嘟嘴应声,挑起车窗的帘子慢慢将头探出去,清晨的寒气太盛,半眯着眼打量着旁边的房屋,半是无趣半是嫌弃的眼光四处寻摸着,渐渐马车后远远两个快步跟来的小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妈呀!”小荷包的身子猛的缩回马车,脸色煞白眼神恍惚,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又怎么啦?”赵婉儿没好气的问道。 半天没得到回应这才睁开眼睛,却见小荷包像个受惊的鹌鹑一样缩在马车一角,身体抖得就像在筛糠。 “见到鬼啦。”赵婉儿上前扶起小荷包,却见她眼神发散,无奈在小荷包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嗬!”只见小荷包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这才聚拢,看清眼前是自家小姐,惨白的脸上突然泛出一片血红色,不顾尊卑死死抓住了赵婉儿的手颤抖说道:“小姐,我看到了玉哥儿,真的!我看到了玉……” 赵婉儿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那么大的劲,抓得自己手生疼,可听到她的胡言乱语恼怒地甩脱被抓着的手,行走中的马车一下将站立不稳的小荷包甩到马车壁上。 “小姐,没事。”车把势听见声响在外面问道。 “没有!”被撞了一下终于完全回过神的小荷包与自家小姐同声应道。 赵婉儿上前提溜起小荷包一直退到马车厢最后面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在胡说些什么?” “没有,没有胡说!”小荷包急忙解释,双手刚碰到小姐的手想到什么又赶紧缩回去捂着嘴低声说道:“是真的!小姐不信你自己看,就跟在咱们马车后面。” 赵婉儿将小荷包靠着车厢壁放开,着才缓缓靠近车窗探头看了一眼。 此时马车已接近桥头排着的长长队伍渐渐放缓速度,而顾磊二人已经快步逐渐追上来,这一眼看得十分分明。 赵婉儿强忍再看一眼的冲动,紧咬下唇快速思索了一番吩咐道:“小荷包,你去,将他们带上来。” “小姐,我不敢。” “不敢也得去!”赵婉儿低声厉喝,见这小丫头实在不堪用转而宽慰道:“只是有七八分像而已,你到窗边来假意吹风他们路过时你问一句是去哪,如果是要过桥你就发善心带他们一程。” “不是都小姐夫人发善心吗,我一小丫环发哪门子善心啊!” “你就犟嘴能耐。”赵婉儿其不打一处来,这贴身小丫头要不得了,自己当妹妹养结果养废了。 “还不赶紧到窗边来!” “哦。”小荷包畏畏缩缩挪到车窗边上,不肯将身子探出去,气的赵婉儿又推了她一把。 “正常些,就像平时你和那些下人门子打趣那样。”不放心的赵婉儿在小荷包身后细细叮嘱道。 马车厢车窗不大,一个人探出小半个身子就遮盖得严严实实。 前面不远处就是桥头了,顾磊离得远远就拉着小森绕到路的另一边,走近时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半个身子倚在车窗外,虚着眼睛在吹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奇怪。 有了先前骑士的那一出顾磊也没多看,拉着小森低头往前走。 顾磊不想多生事可怪事却是会找上来。 “呵嗯……”快要走过马车时一声似是咳嗽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抬头一看就见那小姑娘挤眉弄眼却又无意似的问道:“两位小哥这是要去哪?” 顾磊眼光瞟了一眼后方的骑士方才回道:“这位姐姐,我们去前面看看水位退了没有,” “是要过桥吗?好啊好啊!”小荷包闻言差点跳起来欢呼,可马车窗完全限制了她的发挥差点扭到腰。 “哎哟,那个我家……姐姐我发善心带你们一程啊。” 顾磊没有急于应声,总觉得这个小姐姐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 这时后面的骑士驱马上前瞪了小姑娘一眼向车厢里面询问道:“小姐?” “不妨事。”就听车里另一个声音平淡回道:“两个小娃过桥带上一程而已。” “两乞丐似的的小娃,要带上也安排在前面严婆子那一车。” “扈二哥,我可不是那些娇气的贵人小姐。”车里人似乎有些不悦。 “诺。”骑士拨马向后没理会小荷包示威性挥舞的小拳头。 “哧溜”一下那个小姑娘缩了回去,不一会出现在车辕上向着两人招手道:“上来呀,我家小姐答应了。” 小森还有些怕生,顾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将他先抱上马车,那个小姑娘欢喜地牵着小森进了马车里面。 一进马车里面,顾磊那因天降幸运而怕遇上别有用心的人产生的怀疑就去了大半,不说那英姿飒爽的打扮,就那明亮真诚的神采也不是坏人可以装扮的。 “不用拘礼,坐下!”见顾磊小心站在车厢边上生怕弄脏东西的样子,女子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小马扎善意的笑着说道。 此时小森面前已摆上了几盒点心,小荷包蹲在一边热切介绍着几种点心的口味额,而小森一脸犹豫地看向哥哥。 “只能吃一块,要先谢过这位大姐姐。”顾磊没有过于推却别人的一番好意。 “谢谢大姐姐。”小森脆生生地谢过后直接跳了一块绿豆糕,小心翼翼地捧着吃起来。 当小森拿起那块绿豆糕的时候,顾磊那发现主仆二人都有些惊讶,那位小姐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可那个小丫鬟却惊呼道:“原来你也喜欢吃绿豆糕吗?我家小……小姐也喜欢咧!” 差点脱口而出几个字吓了小荷包一跳,连忙补救似的将食盒推到顾磊面前说道:“哥哥也吃一块。” 顾磊虽然也有些疑惑她们的反应,可也没多想,就拿了一块小姐不太喜欢的杏仁糕。 一直耐心等两兄弟吃完糕点,赵婉儿才开口问道:“看小哥这般模样,接人待物都似读过私塾,家教也好,为何流落到此,此去哪里?” 虽然触及顾磊伤心事,可别人也许只是无心之问,顾磊只是平静答道:“家乡发了水,和亲人走散了,只能和幼弟去投奔亲戚。” “邸报上到是说上月京东西路因河道年久失修冲毁了堤坝,很是有几个县乡受了灾,可发生水灾的地方离此有数百里,时间不过去了二十来日,你是如何带着弟弟到此的,算上堵在双桥镇的三天,两个小娃竟然只花了十七八日是如何做到的?” “真的吗?你们小哥俩真厉害,走这么远,要我可走不了!”小荷包插话说道。 “家中长辈长年于此路途行商,平时里聊天我记下了。”顾磊答道,不想于此事多做回答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贵人姐姐是要去到那里?” “我们从幽州来的,要回洛阳,小哥儿知道这两地吗?”一旁小荷包好奇问道。 “幽州到洛阳水路是逆程反倒不如陆路方便,姐姐们可选错了路径。” “可不是吗!被堵在此处可是无聊得紧,要不是我们得先到开封府办事……”小荷包一边熟练照料着小森一边和顾磊聊着。 “咳!”赵婉儿咳嗽了一声打断小荷包,接口说道:“先到开封小住,若是顺路你们可与我们同行。” “那要多谢贵人姐姐了!”想到此后一路不用再受那多苦楚,顾磊赶忙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我姓赵,以后就叫我赵姐姐好了。” “是,赵姐姐。” 此后几人都无心再说话,倒是小荷包与小森在一边玩耍的挺好,气氛倒也不显局促。 小荷包玩心大小森年纪小一见到挺投缘,看小荷包照料小孩那熟练劲定是平日做熟了的,可赵姐姐模样年岁也不像有孩子,估摸是家中弟妹之类的。 忽然桥头方向起了一阵喧哗,顾磊坐不住转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去。 原来是一些行商见水位久不退去,沉不住气与双桥镇看护桥的青壮起了冲突。 行商打尖住店都有规划,此时不能过桥就可能误了下一站的时间,尤其是在大雨过后路上更是不好行走。 远远看到阿福也站在桥头前,只是他年纪不大身量小只能在人群边上跳脚,帮腔向那些激动地行商解释着。 还好那些大客商和走老了这条路的都知道该相信双桥镇河工的判断,两边劝着冲突很快平息了下去。 阿福长出了一口气,真怕那些不要命的强行冲桥,还好那些行商里的老人明事理。此时平静下来突然想起小石头和小木头两兄弟,也不知道他俩有没有遇上好人搭上车? 急忙来到一个高处向车队后方寻摸,终于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看到了,欣喜地向着顾磊挥着手。 顾磊也很高兴挥手示意,明白阿福这是关心挂念自己,心中暖暖的,于是转回马车里对赵婉儿说道:“赵姐姐,我想带着小森去向朋友告别,可以吗?就一会不会耽搁了行程的。” “你们在这里还有朋友吗,小姐,我们也下去走走!” “去,嗯……车里气闷的紧,我们也下去走动走动。”赵婉儿应道,至于下车走动也许只是不想那个像极了自家小弟的小娃离开自己的视线。 得到允许,小森开心抓着哥哥的手就要下车去,顾磊倒是沉得住气领着弟弟行过礼后方退出马车厢,两人下车后一路向着阿福的方向奔去。 小荷包给自家小姐披了一件长衣出了马车厢,踩在车把式搭好的木凳上下了车,看似四下走动,可主仆二人的眼光一直追寻着那两兄弟的身影。 就见两娃快步走向一处高地,那站着的一个男孩倒是识得,正是这几日住店送水送饭的小伙计。 两方走到一起相拥欢呼雀跃,又激动地互相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也许是知道终须分别,顾磊上前再次拥抱了阿福,分开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将书中那封信重新收好后拿着书对阿福说:“阿福哥,这本书给你,以后遇到有学识的住客你有机会就请教他们,总有一天书中的字你都会认得了。” “这是小木头识字用的,我不能要!”阿福连忙推脱。 “小森字都识得了,只是不明其意,以后我自会教他,书对你更有用。”顾磊握住阿福的手将书塞到他手中,劝道:“识得字,算得帐,阿福哥你拿着,别忘了我们!” 说完顾磊牵着小森向回走,虽然不舍可前路还有要完成的事情。走了不远就听阿福在身后大声说道:“我已经认得那两个字了,一个是磊,一个是森,可我就算将书上所有字都认得,你们还是小石头,小木头!” 顾磊转身对着阿福大声答道:“是啊,我是小石头。” “小木头是我!”小森也声音哽咽喊道。 这一幕让四下众人感慨暗起,分别更能使人思念相聚,一些长期在外的行商旅客又有些待不住了。 好在这时一直坐在一块大石上观察河水听着后辈子侄回报的老河工陈九公站了起来,长年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立马明白这是有结果了,也动了起来。 不大一会一些双桥镇青壮就沿着队伍清点人数并规劝众人再次检查车辆状况,说是再过一到两柱香的功夫就会迎来水位的最低时间点,只是延续的时间不长,希望过桥的各位保持次序快速通过。 顾磊会和了正在马车边溜圈的赵家主仆,小荷包就上前蹲下用手帕给小森抹去泪水,嘴里嘟囔道:“什么情况呀!给我家小少爷……小娃弄成了花猫脸了。” 顾磊正疑惑自己弟弟啥时候成了小荷包嘴里的小少爷了,就听见旁边囚车里的老人说道:“这位磊小哥儿,可否将你所带之物借老夫一观?” 原来是刚才赠书时将脖子下挂着的铁牌带了出来。 顾磊思索了一下,老人慈眉善目而且先前颇有善意应该没有贪图自己物件的意思,况且这块牌子黑不溜秋除了是自己与父亲相认的信物之外自己也丝毫看不出有何值钱的地方。 取下脖中的铁牌递了过去,顾磊说道:“夫子请观,小子也不知来历,难道有什么不凡之处吗?” 此时赵家主仆带着小森也靠了过来,小荷包好奇的咋呼道:“小姐你不是说这位杜夫子是金石大家吗!难道磊哥儿这物还是个什么宝贝?” 这一咋呼连边上两个衙役也来了兴趣上来一起围观。 杜夫子一上手就知道这真是那物,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面上缺丝毫不显,假意对着日光上下看了几眼,便说道:“顽铁牌子不是什么好材质,倒是这雕工不赖,磊哥儿家中有人擅长雕刻吗?” “许是长辈所做,小子此次是要去投奔亲戚,正可以此做个信物。” 第二章 “那可要收好,莫误了事。”杜夫子看似随意将东西递了回来。 顾磊双手接过在脖子上带好,又将牌子塞回怀中,到没有察觉杜夫子话中深意。 边上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就都散开做着开拔的准备。可赵婉儿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眼界不凡,看出那可不是什么顽铁而是陨铁,世上也没有那么好的刻刀可以在陨铁上雕刻,那是秘制药水在牌面上腐蚀出的凹字,一面是个‘骄’,另一面是个‘定’,虽然不知道杜夫子为何要如此说,但赵婉儿也无意揭穿。 “我们也回马车上,莫要一会队伍动起来就手忙脚乱地。”向杜夫子微笑施礼赵婉儿就催促着几个孩子回去。 远远又一阵喧哗声传来,这次到是东桥那边传来的,不一会有个双桥镇的汉子快速跑来,边跑边喊道:“九公,东面有人冲桥了,西面几时可以通行?” “有人冲桥,他们不要命了!”这边等待的人都鼓噪起来。 此时水位虽然已经眼见退去,可还是有没过小腿高,水流速度大一般壮汉根本站不住,此时冲桥无异于搏命,大伙都伸长脖子向后看,实在好奇是什么人赶着送死。 赵婉儿赶着几小回到马车上,这时扈二也拨马立在车窗边上说道:“小姐,来的人马不少,恐来意不善。” “嗯,多做些戒备。”赵婉儿到是不慌,淡淡吩咐道,便从坐垫下面摸出一把长剑提在手里。 隆隆的车轮压在石板路的轰隆声渐大渐进,几个小的好奇坐不住都把头挤在车窗口观望。 车队估摸着至少十多辆,每辆前面不仅有健马拉车,两边还有几个青壮汉子随行,肩上挎着绳套,绳子连在马车上,这些大车应该是在健马呵壮汉的共同牵拉下才能过得桥,奇怪的是马车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个个幼童,男娃女娃都有。 这些幼童面有几分菜色,衣衫也有些破烂,每辆车上还有妇女负责照料,所以收拾得也还算干净。 只是如此一来车队不像行商到像是人贩子,透着几分诡异,顾磊赶紧将小森扯离窗口藏到身后,侧着身子继续观察。 几个双桥镇的汉子早早在先前队伍的尾部等候,正处在赵家马车的外面,看见那些人来了就迎了上去。 “各位好汉,前面还未通行,还请将马车引到队尾……” “不用了!”一个头领般的精壮汉子将绳套取下,走上前来大声说道:“我们只是来办事的,事办好了估摸还得在这双桥镇盘横几日。” “好汉爷所办何事?有用得到我们的请尽管说话。” “那敢情好,听说这几日都没有通行,那押解东京的杜夫子还在此处!” 第三章 此言一出,无关人等只是好奇可那两个押解的衙役立马紧张起来,急忙手握解棍站到囚徒前面。 “各位,这……”双桥镇人等都不知所措,虽说此事与镇子无关,可毕竟涉及到官家一旦出了恶性事件必定影响镇子的营生。 好在此刻有人在车队后方发话道:“都先靠边停下,待我与夫子商谈过后再做打算。” 声音大得在众人耳边隆隆作响,有江湖经验的人一听便知来人必是内功深厚的高手,两个衙役更是双脚发颤,光是此人就可轻易将其拿下,何况对方还有许多帮手。 前面那与双桥镇人搭话的汉子受一挥安排车队在赵家马车后面靠边停好。人群散开后一个壮硕的半百老头衣衫敞开坦露胸膛,同样肩头斜跨一根绳套,拖着一辆双马大车,车体比其他都要宽大,左右各立一长幡,左书‘再世弥勒’右写‘万家生佛’,龙骧虎步缓缓走来。 一颗大光头正正从窗口经过,锃光发亮的秃头,后颈青经凸起,宽阔的肩膀肌肉撑得衣衫鼓鼓囊囊。 顾磊看得有些发呆想起幼时二叔背着自己山间地头玩耍时的场景,二叔宽宽的背脊就是自己的依靠,二叔教自己学文识字;二叔教自己打拳炼体;二叔教自己生存的本事,可滔天的洪水无情的浪头将这一切都给打碎了,在将装着自己和小森的木盆绑在树头后二叔毅然松开了手,母亲因难产亡故后父亲离家出走了,二叔替代的那美好深沉的父爱再一次失去了。 回忆让顾磊的眼中泛起了泪花,眼光开始模糊,回过神来就觉得有人正盯着自己看。 原来是行过的大车上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估计是自己看着她家长辈发愣神情有些失礼,小女孩气冲冲的瞪着自己,看见自己眼中有泪又做了个鬼脸比了个羞羞的动作。 顾磊脸红心虚低头抹了一把泪水,抬头再看时,小女孩已经趾高气扬的扳正身子没再看他。 顾磊自嘲一笑也不在意,回头看见赵家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长剑又藏回了坐垫底下,小荷包挽起了马车的布帘朝外看,因为此时那辆大车正停在前面囚车齐平的位置。 那老汉待车辆停稳就甩下肩头绳套,走到囚车前抱拳说道:“杜夫子,川东巫蛟受兄长巫蟒所托前来迎接。” “老夫不认识什么巫蟒,况且一囚徒尔,何来迎接一说?” “当年兄长假托他名在夫子座下求学,家兄身量体长与我大致一般,大约二十年前沧州,夫子可观我回忆是否有此一事。” “二十年前在沧州我一私塾夫子座下皆是童子,你这般模样的还是你兄长估摸也至少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在我那求学,完全是无稽之谈!”杜夫子略一思索立马否认道。 可杜夫子再次细细打量了老汉一番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指着老汉惊喜说道:“你说的不会是小蛇!巫蟒、巫蛟,他起名还是这么随意,当年就用个‘小蛇’的名字搪塞我,如今还是这般。” 老汉哈哈一笑,接道:“兄长未成细说当年之事,只说夫子于他有授道之恩,否则也不会这般麻烦。” 杜夫子此时也想起确有这么一个喜欢玩蛇的汉子,当年死乞白赖的要给自己一个私塾先生当护院,隔三差五就拿一些打散的古文字来问自己,还当自己看不出那是某种武功心法,后来一次出游时遇到强盗,那汉子三拳两脚就打跑了强盗,对着自己施一大礼留言‘来日必报大恩。’就此离去,自己也放在心上没想落在此处。 “我不会与你去。”杜夫子突然平静说道。 “这是为何,石儿皇就因为夫子醉酒骂了他几句就要锁拿夫子,此等地方有何可留念?不若与我回转大蜀教书讲学,闲时醉卧田间岂不快哉!” “我自有不去的理由,你不必多言。”杜夫子也不多做解释挥手示意那巫蛟离去。就在巫蛟还想再劝时忽听桥头一声大喝:“起链!”周围众人齐声应和“起链!起链啰……” 此刻西桥水面已落至脚面,桥头两边青壮发力推动绞盘将两条大铁链拉出水面,待铁链笔直插入钎子固定。 打头的一辆货车在双桥镇河工的示意下扬鞭驱车上了桥面,整个车队轰然有序的动了起来。 “快走!快走!我若不同意谁也带不走我。”夫子连声催促还没回过魂的两个衙役跟上队伍。 两个衙役看了看那巫蛟没有阻止方才小心翼翼驱动囚车跟了上去。 马车驶过的时候,顾磊见那巫蛟面色不善却咬牙让手下车队跟上,估计依旧没放弃劫走杜夫子的心思。 一上桥面,马车在水流的冲击下小幅抖动起来,还好车把式经验丰富,提前将马儿的眼睛蒙上,在车把式的鞭策下没有惊慌走得很稳。 从车窗望外面,滔滔河水滚滚而过,看得人不住眼晕。顾磊心下思索若水位不能落到桥面以下全靠自己估摸很难有体力背着小森安全过桥,不由万分感激这位赵姐姐的恩情。 过桥后那些商队丝毫没有停留,生怕赶不上今晚的落脚点。反倒是哪位夫子的囚车靠边找了个空地停下,赵婉儿看见了思索一番突然敲了敲后车壁。 扈二驱马赶上来在窗口问道:“小姐,何事?” “对上哪位巫蛟你有几分把握?” 扈二苦笑回道:“‘巫山二怪’老二巫蛟内力深厚,但江湖传言他修炼出了问题,平时行走立卧控制不住都会使用内力,刚才我观他说话亦是如此,都说扛过三十招巫老二就会无力,可我最多能抗十招。” “加上小姐多抗十招!”见赵婉儿跃跃欲试扈二补上一句。 “可那巫蛟当众劫走杜夫子,如若不管你毕竟还未交脱官家的差事,我这官宦嫡女也脱不了干系,何况那贼子之父一直在打压我赵家,此次归家我不欲声张,被那贼子知道势必纠缠……”赵婉儿一边踱步一边分析形势,似是下定决心从坐垫下重新拿出那把长剑吩咐道:“先停车观望,我观那杜夫子刻意等候应是有解决之道,不用动手自是好,如若动手可由我绕斗,你从旁引弓侧击,还若不敌则先以保存自身为主,能救下杜夫子自然是好,不能亦是对官家尽了一份心意。” “小姐,还是由我主攻,您是千金之躯怎可……”扈二还想劝说被赵婉儿打断道:“扈二哥长于弓马乃是神射手,自应以己之长对敌之短,临阵最优此处我赵婉儿当人不让。” 扈二郎是赵婉儿故祖父的部将,此次护送故主孙女归家一路上也有过几次戏斗,对赵婉儿的身手也有几分了解,想想自己尽全力退敌难全自保却有余,只是劝赵婉儿莫要行险抢攻,赵婉儿自然不无答应。 这边计议停当,赵婉儿转身安慰急得直哭的小荷包:“那巫老汉不像大恶之人,我与扈二哥不敌若是退走,想必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自便就是。” “小姐,能不能不去,我怕……” “不要多言,此番若是再给父亲政敌留下攻击的把柄,加上……我有何面目再见父母!”赵婉儿去意甚是坚决。“待在马车上,勿要惊慌。” 赵婉儿下车向囚车走去,扈二并未跟随只是驱马到路旁和马车拉开距离,接着拉弓朝马前射了一箭,坐骑亦是久经训练轻嘶立马立定。 此刻两个押车的衙役已经被远远赶开,横身挡在囚车前的巫二和囚车里的夫子都没在意赵婉儿的接近。 提剑上前的赵婉儿这才听见二人的谈话,也不是什么劫车远走之类的,而是夫子正细声叮嘱巫二:“此番南归勿要停顿,朝廷对西蜀用兵已成定局,你与你家兄长虽为蜀国供奉,但兵家之事非你二人所长,能不奉招就不奉招,况且巫大的恶疾未愈,封山自保就好。” “多谢夫子解惑,巫二在此代巫家谢过夫子大恩!”巫二跪下对着杜夫子叩首行礼。 夫子受了巫二大礼也不推避,只是催促巫二尽快动身。 “夫子真不用与我等一同返蜀吗?”巫二起身还想再劝。 “不用,我与老友在京都有约,性命无忧,若与你等远走反而不美。” “那就此拜别夫子!”巫二没再犹豫转身离去,经过赵婉儿身边对她笑了笑,对她提剑提防之态毫不在意。 “夫子无恙!”赵婉儿问道。 “无恙,多谢赵姐儿关心。”杜夫子笑着回道,接着又说道:“烦请赵姐儿将衙役唤回,此后一路还须多加照应。” “自当如此,夫子无须客气。” “洛阳赵指挥使统兵有方,不想教女亦如此了得。”夫子扶须笑赞。 赵婉儿听得夫子拐着弯称赞自己,可提及却是家父,不能推辞可提着剑又不方便行女礼,只得学着江湖人士那般抱拳回礼。 “嗖!”的一声一只箭朝天飞过,接着是一声痛呼,两人转头望去,就见一人高高飞起砸在路边的泥地里。 “哈哈哈……”随着笑声巫老二身影落在扈二的马上,双腿一点远远向着自己的车队而去。“女娃子,以后遇事还是量力而行的好!哈哈哈……” 赵婉儿满脸通红,心中羞怒,连忙向着扈二奔去。 “扈二哥,伤在哪里?可严重?” “不当紧,不用过来。”扈二挣扎爬起吐了一口鲜血,脸色一阵惨白。 赵婉儿不顾泥泞就要上前搀扶着扈二,扈二却不肯让身上的污垢弄脏赵婉儿的衣服连忙推脱。不得以赵婉儿赶紧说道:“扈二哥,那快些坐下疗伤。” 扈二直接坐在泥水中打坐运功一周,脸色方才好看些,长吁一口气感慨道:“十年未行走江湖,不想那巫老二如此厉害了,内力竟然暴烈无比。” 站起身扈二还是不肯接受赵婉儿的搀扶,好在杜夫子终于将那俩吓破胆的衙役唤回支使着前来帮忙,将扈二架去前面一辆马车让严婆婆照看静养。 赵婉儿牵着扈二的战马将缰绳系在自己马车后面,心中郁郁脸色严肃。 杜夫子的囚车驶过时看见宽慰道:“赵姐儿,你家护卫定是与那巫二乃是旧识,江湖事江湖了,今日一掌旧日恩怨一笔勾销,你不必挂怀。” 赵婉儿想想也是,自己没有行走过江湖,对那些所谓江湖人士的行事作风一无所知,平时也只是听那些护卫吹嘘下风光之事,一时考虑不周也再所难免。于是谢道:“多谢夫子教诲。” 上了马车小荷包立马扑过来,上上下下查看自家小姐有没有哪里受伤,哭哭啼啼一番总算安下心来。 安定下来赵婉儿端坐想着心事,小荷包与俩小都靠着车厢壁打瞌睡。 一辆囚车俩辆马车组成的小车队缓缓上路。 第四章 到了晌午车队找了一块干爽的的地方停下,严婆子带着几个下人找了些干柴煮了一锅干肉汤,就着汤水吃了些干粮众人休整了一番,临近再次赶路时小森突然拉着顾磊要去大解,多日的饥饿终于饱食了一餐却是吃坏了肚子。 顾磊只能急忙带着他向下风处走去,想找个地方便一下,途中折了一个树枝叮嘱小森方便前先拍打几下下草丛驱赶虫蛇,小森满口答应找了个大石后还来不及拍打草丛腹中一阵绞痛急得他解衣蹲下,一番排江倒海总算缓解了腹中不适,忽然就觉屁股蛋子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声“哎呀!”脱口而出。 旁边等待的顾磊急忙上前查看,就见一条黑影‘嗖’的缩回了草丛之中,心中暗呼不好,连忙半蹲下将小森拉到自己腿上检查,这一会工夫伤口边上就已经发黑看来毒性不小,情急之下顾磊哪顾得许多,趴上去就用嘴吸出毒血,直至吐出的血液变成鲜红,顾磊才站起背着小森一边呼救一边向着马车跑去。 听到呼救声的众人涌上前,将小森放在地上一看,虽说顾磊处理及时可此时小森已经双眼紧闭嘴唇发黑昏死过去,也不知是何毒蛇居然毒性如此之大。 赵婉儿吩咐小荷包找出备下的解毒药粉,一半外敷一半强行灌入小森口中,可不知是小森多日疲顿体质太弱还是所咬之物毒性奇特,过了一会不见好转而且小森开始抽搐并且将先前灌入的药水吐了出来。 正在大伙不知所措的时候,杜夫子突然大叫道:“快去追赶巫二,他兄长是玩蛇养蛇的行家,身上必然备有各种解蛇毒之药物。” 顾磊一听立马跑向马车后去解下缰绳,可战马太高第一次竟没翻上去,再试时被人提着后衣领拎到马背上,回头一看竟是赵家小姐。 赵婉儿驱马上了大路,快马加鞭向着巫二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追赶到了一处岔路口,两条路上都有车辙痕迹,赵婉儿不由有些彷徨,却听身前顾磊说道:“左边那条,那人是蜀国之人,必是向西边而去。” 赵婉儿暗道自己急切之间竟然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处事冷静,不再犹豫拨马从左边道路追赶。 果然方向没错,又追了不大会就远远看见前面车队正在赶路,打头一辆那竖起的长幡煞是咋眼。听见后方的马蹄声,车队慢慢靠边,赵婉儿也不停留打马直向头车而去。 “巫二,先生……且停留片刻,小女子有事相求。”赵婉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些江湖人士,只能取了一个不太失礼的称呼。 还好前面打头的那辆大车渐渐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大车上跃下,正是那巫老二巫蛟。 “小女娃,莫非是不服气,想和老夫过上几招?” “巫二先生误会了,我来此是向先生求救,我们有人被毒蛇咬伤,普通解毒药毫无作用,杜夫子说您是此道的行家,希望您能施以援手。”赵婉儿勒马停下,回道。 “既然是夫子所荐,我自当所应,你们可知是何毒物,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 “不知,只见是尖头黑鳞。”顾磊急忙答道。 巫蛟略加思索说道:“尖头黑鳞倒是不出哪几种,可我现在不便亲身前往,却是不好配药。” “还请巫二爷爷救我小弟一命。”顾磊哧溜下马倒头就磕。 “起来,小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又一颗大哥配制的解毒丸,天下大部分毒物之毒都可解得,那几种尖头黑鳞的蛇毒也在其中,你拿去给你小弟服下即可,我还要赶路就不亲自去了。”说着巫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上,没想到这面目不善的巫蛟竟然真如那幡上所书一般有颗菩萨心肠,如此珍贵的药物说送就送。 “多谢巫二爷爷救命之恩,多谢巫二爷爷救命之恩!”顾磊重重又磕了几个头。 “快去,莫误了救治的时间。”巫蛟说完抓起顾磊扔回赵婉儿的马上。 “那多谢先生赐药。”赵婉儿也不敢耽误,拨马反身就往回赶。 巫蛟望着两人一马远去,手一挥跳上大车继续赶路。 大车上先前那个小女娃正像模像样地盘腿作息吐纳,只是小眉头有些紧,估摸着刚才看了半会热闹。 巫蛟也不点破,自顾坐下。 可坐定不大会突然出声懊恼道:“糟了,只怕要误事了。” “二爷爷,干嘛一惊一乍的。”小女娃睁开眼嗔怪道。 “好你个小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先前都在看热闹吗?还敢怪二爷爷吓你!”说着作势要打。 小女娃也只是象征性的缩了缩脖子,大眼珠子提溜一转问道:“二爷爷莫打,什么糟了,莫不拿错药了。” “那倒不是,只是救得了小男娃,却救不了大男娃。”巫蛟面色怏怏叹气说道。 “什么小男娃大男娃的?大男娃是刚才那小子么,他又没有被蛇咬!”小女娃不解道。 “对,就是他,你可看到他口角的血渍,必是他为其弟口吸蛇毒残留,观他衣着气色与我们收留的其他小娃一般,想必都是灾民,虽不知为何与那官家小姐一路,可连日长途行走口裂胃伤,用口吸取蛇毒而蛇毒顺口胃入体,又急行许久气血翻腾,就算及时用药都难有回天之术了。” “一个爱哭鼻子的眼泪包而已,那小子好死不死,可坏了二爷爷的名声如何是好?” “正是,江湖人以后会说我巫家兄弟玩蛇一辈子连个蛇毒都解不了,你们先行赶路,我自会追上你们。”话音未落,巫蛟已经飞身出了大车,声音从后方传来人已远去。 “哈哈。”小女娃手捏拳头兴奋叫道:“臭小子,能活是你的命,反正我花飘飘日行一善已经尽力了,嘿嘿。” 却说赵顾二人快马加鞭赶回先前驻地,立马将解毒丸给小森服下,一旁的扈二伸手轻按食道助其吞咽,果然此药极为对症,眼见人不再时不时抽搐,嘴唇也渐渐红润,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决定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顾磊却一头栽倒在小森身旁,正散开做上路准备的众人赶来一看,发现顾磊的症状竟然比小森先前还要厉害,此刻就连呼吸也只剩一丝。 难道还要再去找巫二求一次药?可就算时间来得及可战马也受不得如此连番长途奔策。 扈二舍不得让自己的爱马送死,急得要去解下拉车的辕马,结果本就没好的内伤竟又岔了气。 正在一干人乱成一团时,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那个男娃还没死,让我来看看。” 众人一看来人不正是那巫二还有谁!大喜之下连忙簇拥着他去给顾磊医治。 巫二先翻看了顾磊的眼皮,接着嗅了嗅他嘴边的气味,然后又看了一旁小森屁股上的伤口,说道:“此毒物乃是蝮蛇的一种,此地到算罕见,这个小点的服过我大哥配制的解毒丸已无大碍,可这个大点的就无能为力了。” 此言一出众皆黯然,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么个结果。 只有杜夫子问道:“难道真没有其他方法救他一命了吗?我曾见过令兄将被毒蛇咬后已断气之人救活,比起令兄难道差这么多吗?” 巫二受此一激也不恼,说道:“家兄比我自然强出许多,这小娃毒已入心脉非一药可救,而且此时此地我亦不能竟全功,半途而废与其浪费我巫家神药不如直接准备后事的好。” 众人虽不想放弃可实在与这巫二没有啥交情,正思量间就听巫二接着说道:“要救活这个小娃非一时一刻之功,大伙需答应我一事。” “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就是。”杜夫子直接做主说道。 巫二环顾一周见没人反对,一字一顿说道:“这个小娃我要带走,死活只在半数之间,可只有带走我方可尽得全力。” “可以。”一声清脆答道,一看竟是那赵家小姐。“还请先生速速救治,救人如救火。” 巫二深深看了赵婉儿一眼,余下众人包括杜夫子又都没出言反对,就将顾磊扶正坐好对赵婉儿说道:“那就烦请小姐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我的内力过于暴烈做不来这精细活。” 赵婉儿闻言在顾磊身后坐下,运功伸掌抵住顾磊后背。 巫二这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瓶子将药丸倒出,总共方才两颗。巫二拿了一颗嗅了下,脸上竟有几分肉疼,看来真是他巫家神药不假。 撬开顾磊口齿将药丸服下,等待了片刻突然对赵婉儿说道:“加大内力护好了。”然后一掌拍在顾磊胸口,另一掌衣袖一挥将顾磊吐出的污血全部兜住。 “好了,将他放平躺下。”接着又拿出一颗先前给小森的那种解毒丸递给赵婉儿。“给他服下休息片刻我再带他走,能不能活看他造化。” 说完走到杜夫子身边,恶狠狠的瞪了两个见他就躲的衙役,凶道:“看什么看,没眼力见,夫子蓬头垢面还不去打水来让我服侍夫子梳洗一番。” 夫子嘿嘿一笑也不推辞,只是说道:“你有心了,莫要吓他二人。” 这边巫二为杜夫子梳洗,那边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折腾了许久已误了时辰。 当巫二将夫子发式挽好,在袖子上擦了擦才将发簪插到发上,低声在夫子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时间转眼就过,此刻小森毒性已解,呼吸平稳面色也开始红润,可顾磊却依然只是吊着一丝比先前稍大的气息。 巫二走过来看了看说道:“我还须追上我家小崽子们,就此别过!”说完俯身就要将顾磊抱起。 “且慢!”身后杜夫子突然出声道。 第五章 巫蛟停身,不解杜夫子此时为何出言阻止。 “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带走此子,你先将他抱过来。”杜夫子解释道。 “此兄弟二人也真是苦命,先招大难不说,如今又要分离。”说着指着顾磊的胸口说道:“你先解开他的衣服,将其胸口所带铁牌取下来。” 巫蛟照做,杜夫子接过来然后继续说道:“此物是俩兄弟与生父相认之凭证,如今兄长生死不明,所以我做主将其交于弟弟,此次入得京都也好查找一番。” 说完递给赵婉儿:“烦请赵姐儿多多费心。” 赵婉儿接过道:“自当用心查找。” 见杜夫子未再多语,巫蛟会意当下怀抱顾磊大步离去。 一路上众人多以见惯离别生死,除了叹息只能默然继续赶路。 连番折腾下来已然错过了日头,眼见无法赶在县城夜禁前入城休宿,扈二提议先到前方驿站打尖一晚,反正车队此时算得上都有官面关系。 紧赶一阵总算在天黑前到达了县城外的驿站,驿臣验过官文腰牌便吩咐杂役安排了几间房给众人休憩。 简单梳洗过后,赵婉儿和小荷包在房内用清水给小森擦拭身体,路上小森已经醒过一次,只叫了一声‘哥哥’便又昏睡过去,娃子还是太小身体虚弱,毒虽解略一受寒现在已经发起了高烧。 主仆二人细细给小森擦拭一遍后都有些发呆,过来半响小荷包喃喃道:“真像,和玉哥儿一般什么胎记体痣都没有。” 赵婉儿没应声,又去搓洗了手帕拎干敷在小森额头上,静静看着小森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小姐,你先睡,我先照看着半夜再唤醒你。” “嗯。”赵婉儿应了声努力扭过头,便去床上和衣躺下,只是轻声吩咐小荷包莫误了时辰。 想着心事几番辗转反侧方才睡去,良久感觉应该过了半夜了,迷糊间听见什么动静,起身一看小荷包正倚着床呼呼大睡,动静倒是小森折腾出来的,口里不知喃喃说着什么,手脚也不老实的乱动。 没作声就着月光赵婉儿取下小森额头的手帕去换了一遍水重新敷上,刚坐下就听见房外有异样的声响。 细步悄悄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一会确定方位,透过门缝一看,果然是有人正在用刀拨弄对面厢房的门栓。 一个背对着这面正在鼓捣,另一个站在廊下望风。 往日里扈二哥夜里很是警觉,今天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竟没有发出警报。 赵婉儿想了想没有冲出去,怕贼人还有帮手。退回床边摸出长剑,看了看熟睡的小荷包和小森,料想贼人一时半会摸不到这边来后,来到窗边轻轻支棱起窗户,观察了一会这边没人后提身跃出房间。 没有直奔对面贼人之处,赵婉儿沿着驿站土墙绕了一周,果然三个手持弓箭的毛贼两个被她直接抹了喉咙,另一个到是警觉,刚一转身被一剑刺死。 驿站不大,做完这些估摸着应该外围没有了其他贼人,赵婉儿这才向着先前那两个毛贼的地方摸去。 刚到转角处就听见‘扑通’一声,然后一个毛贼不管不顾的从拐角处冲出来丝毫没发现站在身后的赵婉儿,于是很干脆的被一把剑鞘敲晕了。 转过来一看月光下那边门口一个毛贼脑门上插着一支箭已然归西,房门大开里面却没动静。 赵婉儿走过去用剑鞘敲了下门出声道:“扈二哥,是我。” “可安好?”房内这才传出扈二的声音。 “甚好,贼子都已解决了,扈二哥放心。” 回答完听见房内动静大起来,有人点亮了灯,赵婉儿将剑鞘伸到身前缓缓走到门口就见扈二斜靠在床上,双手拉弓依然保持着警惕,两个衙役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直到看见真的只有赵婉儿一个人才羞然站直身体。 “去将拐角那个活口绑来问话。”赵婉儿直接对这俩废物发号施令。 “诺。”年岁稍长的罗衙役拉了一把还有不情愿的何衙役应声去干活了。 “小姐,扈二大意了,竟让小姐亲身犯险。”扈二说着就要跪下赔罪。 赵婉儿一把拉住道;“谁能料到县城附近会有贼人打劫官家驿站,好在我们的人都没事,扈二哥不用过于自责。”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角落里传来杜夫子的声音,没想到先前那俩衙役危险之下至少恪尽职守将人犯藏好了。 赵婉儿过去将他扶起到床边坐下,说道:“这般动静驿站中人都未出面只怕是已着毒手,只是我们的投宿不在贼人的预料之内。” “看来此地也不安全了,先审下那个活口再做打算。”赵婉儿话音刚落两个衙役将那贼人五花大绑拖了进来。 扈二从箭囊中抽出一支,一把将那贼人抓过来,锋利的箭头直接比划在喉间。 “你等是何人?为何要害我等性命!” “爷爷饶命,我等没想害您性命,只是,只是……”没想这活口还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略一吓唬就一五一十全盘交代了。 原来在双桥镇等待的多日一批身健腿快的灾民绕过山间竟然抢先到达了途县城外,只因人数不是太多,官府也没有驱赶,只在城外划了一块地方安置。可这就给县内‘犬背山’的一伙土匪看到了机会。匪首‘穿山豹’王小郎打算乘此机会混入城劫掠一番,然后正好将罪过转嫁给来此的灾民以便逃避官府的打击。 而这个驿站正在城外不远,为防驿站中人得知动静通知驻军前来救援,于是就派人先收拾掉驿站中人,平日里驿站就一个驿臣三两个杂役马夫,匪徒派了五个已是极为重视,只是没想到今天赵婉儿等人借宿于此,拖延之下结果失了手。 这名活口交代完,俩个鼓着胆子去查看一番的衙役也回来了,报告说正房内的驿臣和杂役都被灭了口,只剩一个马夫起夜给贵人的马匹添点夜料好讨要赏钱,听到动静窝在马厩里还活着,自己人都没事,这下都起了在外面候着。 “县城遭袭必须有人去给驻军报信,去将那个马夫唤来问话,顺路将这贼子拉出去关押起来。”赵婉儿平日里耳濡目染军务到也不陌生。 “小姐,问明驻军方位我去,我腰牌还在,与驻军相与方便些。”扈二自荐道,也是为弥补一下今夜的过失。 “扈二哥伤可好?” “不做剧烈打斗,快马不妨事。”扈二答道。 此时马夫被带了进来,指出军队在此处十里外‘风头坡’驻扎。何衙役出言道方才看见柴房里有许多干柴引火之物可以堆砌燃烧给驻军报警,马夫亦附和说驿站有烽火台常备干柴牛粪。 怎料赵婉儿立刻否定道:“烽火报警是极为便捷,可这一来城内匪徒立马知道驿站失手了,可能退走时顺路攻打驿站报复,此时驿站内从多妇孺那来力量抵抗?况且劫掠县城也不是一时半会,快马通报驻军完全来得及。” “扈二哥,烦请立刻动身,速去速回。” “诺,那我去了。”扈二应声道:“小姐,如果事危,还请……” “省得,速去!”赵婉儿知他意思,如果情况危急让她先保全自己。 眼见扈二打马而去,赵婉儿环顾院中众人,吩咐道:“先准备好,随时启程。” “诺。”众人齐声回答。 站在院中,此时月亮隐去,已然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料想城中匪徒亦是在此刻发动,其实最保险的是率领众人退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可人生地不熟天色漆黑,一帮老弱妇孺行动不便,哪里又是保险的地方? “总要想法子护得大伙的安全才好。”这般想着赵婉儿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床边的小荷包‘腾’地站了起来,羞然欲泣的表情让赵婉儿又气又笑,拿着剑用鞘打了两下道:“好了,我还不知道你,贪睡虫,好在没出事,出事看你哪哭!” “我错了,小姐,再也不敢了。”小荷包想哭不敢,抽抽泣泣模样还挺可怜。 “莫哭了,我不怪你了,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停当些。”赵婉儿宽慰了一句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一下小森的额头,还好,烧好像退了。 看着小森那与三弟一般无二的脸庞,不由想到:若非途中耽搁许久,和那些行商一起进了城,然而此刻城中匪徒暴起再裹挟灾民暴乱,与那人间炼狱有何区别?但愿扈二哥能快些引来驻军,否则…… 没有点燃烽火赵婉儿本能是有私心的,可如此世道自己仅能也只能护住身边这些人。 想到这赵婉儿提上剑,抱起小森朝外走去,小荷包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第六章 来到院中几辆车马皆已备好,站在高处烽火台上的何衙役大声道:“赵大小姐,城门方向有火光。” “不好!”一直萦绕在赵婉儿心中的那一丝不安猛然爆发。 “走!立刻出发,向来时的路前进,快!”先前听那活口招供时就觉得匪首王小郎不简单,行事大胆狠辣,能设下如此毒计绝非一般的匪徒,此刻就算劫掠杀戮也不会放火,而城门失火必是有变故。 眼见那活下来的马夫也混在人群中准备逃难,大声招来问道:“途县驻军是原有还近日调来的?” “半月前从京都调来的,小的还给往来的探马侍弄过马匹,说是左右护圣军的一厢人马。”看来驿站中其他人死得不冤,仅剩的马夫到是个机灵的。 他的回答正应了赵婉儿的猜测,可常言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无论如何此地如今已成死地。 念及一定,赵婉儿不再犹豫,将怀中小森递给小荷包抱进马车,自己也纵身而上,夺过车夫的马鞭,甩鞭驾车当先出了驿站。 出了驿站原野空旷,就见城门方向火势渐大,隐约间有鼓噪呼喝声传来,众人惊恐不已逃命速度又快上了几分,可此刻天色未亮又有一层薄雾,人马的速度都提不起来。 过得半响,身后的人声马嘶反倒越发近了,赵婉儿万般无奈将马鞭还给车夫,自己跃到车厢顶上张望。 远处草地林间同样有人马在奔逃,更远处看不真切,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马推进,而先前驿站方向此刻火光一片。 一帮子老弱妇孺是跑不过这些溃匪追兵的,可停下来躲避也万万不敢,无论先来的是谁后果都不可测,看来只能先跑个人困马乏再做打算。 赵婉儿敲了敲车厢让车夫放慢些速度,这是一段长途赛跑,只要不让后面的人过于靠近即可。 两条腿跑路的溃匪眼见追不上车队死心后向着两侧的山林逃穿,只剩一伙十多个抢到马匹的匪徒远远追着,呼喝威胁着车队停下。 赵婉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命令车夫提些速度,可匪徒毕竟单人单马速度快些,渐渐追了上来,进入射程几个持弓的匪徒拉弓便射,最后面囚车上抱着囚车圆木搭车的何衙役后背中了一箭,掉下车眼见活不成了,吓得赶车的罗衙役拼命驱马提速。 一路奔逃马已经乏了,车夫再怎么扬鞭催促也跑不快了,此时匪徒也只是为了劫些人质自保,眼见车队没有停下的意思,已经追过囚车向着第二辆马车而去,可罗衙役这时却六神无主只知道赶车跟着跑。 眼看匪徒就追上了第二辆马车,一个悍匪从马背上跃出跳上车厢,可毕竟追了这么长时间人困马乏,脚一滑摔了下去,后面的匪徒见到纷纷避让绕行,可没想到被罗衙役不管不顾撞了上去,囚车将其压得血肉模糊。 赵婉儿见状吩咐车夫保持速度,大声告诉小荷包待在车里靠前躲好,引弓一箭将第二个想跳上后面那辆马车的匪徒穿了喉。 后面的匪徒没想到一个小娘子竟然如此凶悍,纷纷在马上压低身子,几个携带弓箭的开始反击,可一直起身体便被赵婉儿一箭一个射落马下,余下匪徒虽不敢再大咧咧的冲上来,改变策略开始一边试图逼停第二辆马车,一边借着第二辆马车的掩护躲避赵婉儿的箭,尤其其中一个匪徒马术极佳甚是狡猾,赵婉儿几次射击都被他躲过。 再一摸弓囊摸了个空,才发现弓箭已射尽,不由有些想念扈二,若是扈二在此,强弓神射这些匪徒都讨不了好。 没了赵婉儿弓箭的威慑,余下几个匪徒靠近第二辆马车,或许是同伙的死亡激起了残暴的本性,一个匪徒一刀将赶马的车夫削了头,然后示威似的向着赵婉儿扬了扬手中的血刀。 赵婉儿牙一咬愤恨抛开这副从匪徒手中夺来的有些偏软的弓,拔剑站在车厢顶上。 可匪徒却不急于追上来,在那个貌似匪首的家伙指挥下,几个匪徒将手中兵刃直接刺入第二辆车的车厢,听得车厢内严婆子和两个侍女的连声惨叫,匪徒们怪叫哄笑一片。 赵婉儿愤怒至极,可内心却告诉自己要冷静,那个匪首身手很好,自己单独一人没有把握解决掉所有的匪徒。 不知多久渐渐那车厢内的痛呼都已停息,没人控制的马车偏向路边,辕马蹄子一打滑栽倒在地,整个车厢飞起撞在地上四分五裂,冰冷的血浆和残碎的木片打在迎面而来的罗衙役脸上,一个激灵中清醒过来的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驶向死亡。 那个匪首反手挥刀,鲜血从罗衙役的喉间涌出,头都没回匪首‘呵呵’低笑着看向赵婉儿。 两双血红的眼睛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必杀之心。 “你就是王小郎。”赵婉儿平静的问道,语气竟不带一丝情绪。 “呵呵,小娘子认得我。”匪首王小郎一副不在意的答道,可全身肌肉紧绷,这是他每次遇到生死大敌时的本能反应。 “小娘子是在哪家楼子里认得我家首领?哈哈哈……”几个不知死活的匪徒一旁怪笑。 “今天,你会死!”赵婉儿完全没理会匪徒的调笑。左手剑鞘飞出将一个跑得快些的匪徒迎面击落马,双腿在车厢上重重一顿,提剑合身飞刺匪首王小郎。 “死……”王小郎刚要回答,那料赵婉儿孤注一掷一剑直取面门,好在他久经战阵又有防备立马横刀格挡,双脚踩蹬甩蹬一气呵成,可就算如此也免不了被赵婉儿借势一剑击落马下。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刚半起身赵婉儿竟又杀到,手中宝剑却使刀法,不管不顾提剑又砍来,一连‘铛铛铛’几下,立足未稳又冲忙抵挡,左支右撑下终有疏漏,手臂被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 眼见王小郎不支就要丧命于赵婉儿剑下,一名匪徒打马前来救主,马匹飞速冲击横在两人之间,赵婉儿追杀不成只得滚闪削了马腿,马上匪徒头栽地一命呜呼。 可这一耽搁,还余下的三名匪徒一人将匪首王小郎拉扯上马,另外两个却利用马高臂长的优势缠住了赵婉儿。 赵婉儿小心防范着围着她打转的马、匪,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说赵家家传‘长凤刀法’长于战阵,赵家儿郎功名必须马上取,对于她弃刀使剑也只是笑而不语,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父亲从未想过要一个女儿去上阵杀敌的缘故。 王小郎在同伙的掩护下退到一旁包扎伤口,一边咒骂一边呵斥手下进攻,可手下忌惮赵婉儿先前那番凶狠的表现那敢上前,实在被催促得急了,一名匪徒提马欲踩踏赵婉儿,哪知赵婉儿正是在等待这个机会,手中磕出口子的长剑毫不犹豫地飞射而出正中匪徒胸口,另一个见赵婉儿兵器已失,机不可失就要挥刀抢攻,那成想赵婉儿伸脚挑起先前毙命匪徒的刀,伸手一览接住,大悟之下刀法大有长进的赵婉儿侧身一挡一拉,马上匪徒身体失去平衡,被赵婉儿反手拽下马,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顷刻之间局势反转,正要身前手下载着自己上前的王小郎一见之下吓得嚣张气焰全无,身前那名手下更是不待自家首领发话便要拨马转身逃走,可没料到突然间身体腾空飞了起来,而且飞的方向正是向着赵婉儿去的,吓得在空中一阵‘哇哇’乱叫。 对于送上门的收获赵婉儿没有客气,挥刀枭首一气呵成,甩去刀上血迹,左右劈了几下越发顺手了。 可就这么会工夫匪首王小郎已经驱马逃走了,回头看见赵婉儿的表现心中寒气直冒:“哪里来的这么凶残的婆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晦气!” 加马一鞭只愿逃得越远越好。 匪首王小郎不愿再战赵婉儿也挺意外,虽说这贪生怕死之辈已无大患,可他逃走的方向正是小荷包她们马车去的方向,也只能在四下里无主的马匹中挑了一匹看上去还有些精神头的骑上追赶。 一逃一追时间流逝,马速也越来越慢,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身下马匹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又是一轮徒步追逐,王小郎边走边低声咒骂,也不知这凶残的婆娘为何死追不放。 赵婉儿却一声不吭只是咬牙追赶,心中祈祷在到达小荷包她们之前追上这恶徒了结了他,可马力差不多,就算马车慢跑力长些,应该也离此不远了。 可世间事就是如此,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没过多久转过一过山口,不远处俩辆车都停在一起。 原来囚车驽马在没人驱使的情况下竟然跟着马车也到了这里,被颠的七昏八晕的杜夫子一脸无奈的坐在里面,到是马车一片安静不知是什么情况。 第七章 先是在拐角处看见一头撞在山石上驾车老胡的尸体,前边匪首王小郎离马车越发近了,赵婉儿心情不由得有些急躁,紧了紧手中的刀步伐快了几分。 这一来吓得王小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拼命往前逃,总算到了囚车跟前,气急败坏的就想去抓囚车中的杜夫子,他只知这囚徒是和赵婉儿一路的,没顾得上想这囚徒能不能让他在赵婉儿面前保得一命。 砍了几刀没将锁链砍断,却震得手发麻,一路奔逃王小郎已经精疲力尽、两股发颤。 双手驻足喘着粗气王小郎抬头望见囚车里的老头似乎正戏蔑地看着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真是虎落平阳,气急败坏持刀探进去就要砍死这老头。 可杜夫子连身都没起,只是朝后缩了缩就避开了刀子,眼睛看向王小郎身后满是嘲讽。 劈了几下连老头毛都没碰到一根,王小郎不敢再耽搁,只能重拾逃跑这一条路,可就在此时,从老头遮挡的缝隙中瞟到旁边那辆马车门里露出的一片裙脚,心中大骂自家笨蛋,回想先前那恶婆娘不正是从这马车上跳下来的吗?马车里不应该有她在乎的亲近之人吗?自己却和一个囚犯老头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呵呵暗笑着王小郎绕过囚车来到马车旁,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眼车厢里面。 除了散落的杂物就是两个晕倒的小人,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穿着打扮应该是丫鬟,头磕车厢壁躺倒,露出的裙摆正是她的,另一个也不什么金贵人物,只是个粗布衣裳的小娃子,昏睡在小丫头的怀中。 看不出两人于赵婉儿的谁更亲近些,但想到丫鬟总该与小姐熟络些,王小郎就要将小荷包拖出来,可先前左手手臂受伤吃不上力,可这是王小郎都能听见赵婉儿的脚步声,匆忙中只能将那小娃从小荷包怀中拽出环在臂中。 一转身就看见赵婉儿作势欲扑的身影,急忙将刀横在小森的脖子上。 还是晚了一步,赵婉儿稳住身形,看着王小郎一声不吭,脚下却横了几步堵住了去路。 王小郎也拿不清手中筹码在赵婉儿心中的分量,可只要不是直接杀上来就可以谈条件:“放我走,我不伤害这小娃。” “放下他,我让你走。”赵婉儿也不敢冒险,说来奇怪,杀伐果决的赵婉儿都不敢看那横在小森脖子上的刀,刀每近一分赵婉儿心就紧一分,手中汗渍将刀柄打湿有些滑手。 “先放我走,不然我……”王小郎怎肯放手这唯一筹码,一副谈不拢就俩散的亡命架势。 “你放开他,我做你的人质,否则你逃不出官兵的追捕。”说完,赵婉儿扔掉了手中的刀。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王小郎的预料,就连身后囚车里的杜夫子都惊呆了。 手中这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小娃哪有眼前穿金戴银非富即贵的大小姐有分量,可一想到这小妞凶残的身手,王小郎又有些犹豫,试探道:“你若自缚双手,我便放了这小娃。” “可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为取信赵婉儿,王小郎将刀子从小森脖子旁挪开。 见状赵婉儿撕下裙摆布条当面将自己双手捆绑在一起。 这下王小郎一颗心落到肚子里,可做惯土匪的他还是狐疑地四下看了看,确定真的大局已定保全性命,喜极而癫狂道:“你这恶婆娘杀我这么多兄弟,还想杀我,来呀!来杀我呀!看我如何让你生不如死。” 赵婉儿毫不在意他的言语,只是眼神直直看着小森,竟有一种舍身取义的解脱感。 王小郎疑惑提起小森到眼前看了看,复又狂笑道:“没想到这小娃对你如此这般重要,可我反悔了,我不杀他,我卸下他一只手,一条腿,你又能如何,来呀!哈哈哈……咳咳,哈哈……咳……” 赵婉儿听得他反悔本是愤怒异常,可突然看见这无耻小人笑着笑着咳起来,鲜血一股一股从他口中喷出。 ‘扑通’一声,王小郎整个人栽倒在地,手脚抽搐了几下就此一动不动了。 “巫蛟说这簪子上有小森兄长吐出的蛇毒污血,他又加了点料,留给我以后如有万一以全体面,见血封喉不痛不痒,果真体面得很。”说完杜夫子将手中的簪子收回重新插到发束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婉儿不知所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想起什么又向王小郎尸体爬去,掀开尸体将小森抱出来。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这么一下出现在赵婉儿眼前,原来这一摔一压中小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着眼前这位大姐姐有几分熟悉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茫然中轻声问道:“阿姐,我在哪?” “你叫我阿姐!”赵婉儿颤声问道。 “嗯。”小森点头道,有些疑惑这样叫有什么错吗。 “是,我是阿姐,我是你阿姐,呜呜……”赵婉儿连声答应,继而一把将小森拥入怀中放声大哭,口里一边喃喃自责:阿姐对不起你,没有将你照看好,对不起父母,差点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不起兄弟姐妹,…… 这一哭天昏地暗完全收不住了,做在囚车中的杜夫子有些无奈,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赵婉儿万般念起,又万般无头绪。 直到小荷包抚头站在马车上迷迷糊糊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声总算将赵婉儿惊醒,止住哭泣用牙将手上布条撕咬开,平复了下心情方才答道:“没什么,小……他醒了。”复又喜道:“小荷包你没事啊,我还以为那贼子……” “小姐你以为我死了呀,我只是被撞晕了。”小荷包高兴答道,刚想跳下车突然指着来时方向大叫道:“小姐,看啊,官兵,有官兵来了。” 匪徒大部成擒,此时官兵列阵而行,卷起的尘土飞扬远远就能望见。 赵婉儿擦干泪水略作收拾想想还是捡起王小郎的刀,放进马车厢内却又是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许是打了胜仗官兵士气正盛,甲胄齐备阵列齐整到也威武雄壮,队伍行到不远处领头一精甲将领手一挥全员站定,一小队官兵在一名小将带领下前出向此处而来,赵婉儿看了心道这领兵将领也算得是个将才。 这队官兵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这才有兵丁近前查看那具尸体。 “周校尉,是匪首王小郎。”查看的兵丁惊喜回报。 “果真此贼子,仔细些莫吃军法。”马上小将亦很惊喜,翻身下马就要上前亲自验看。 捕杀贼首意味着此次作战已尽全功,自上而下一干人等记功封赏自是不菲,待得小将查验过后,情况传回后阵,那边也是欢呼一片,那名将领在亲卫簇拥下也向这边过来。 赵婉儿几番在官兵阵中都没有找到扈二身影,心下一沉身体又靠近了车厢几分。 “我乃护圣军左副指挥李末,你可是洛阳赵指挥之女,能在此恶徒手中得以保全,看来果真虎父无犬女!”那名将领自报身份后看似一番夸赞,可怎么听都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与其素未平生,听他话却有一丝怨对之意。 “将军言过了,为国尽心尽力乃是本分,小女子愧领了。”赵婉儿不知来人何意,又心忧父亲在朝中处境,不敢过于辩驳。思虑过三对扈二安危也不能不过问,于是道:“小女子有一护卫前往军营示警不知此刻可在阵中?可还安好?” “嗯。”李末略一沉默,面作哀色答道:“据报是有这么一人前来,可惜听闻小姐遇险强闯敌阵不幸遇难了。” “啊!”一旁小荷包惊呼。 赵婉儿面色沉痛,不想以扈二身手也遇难了,此番赵府众人竟然只余主仆二人幸免,可这李末所言几分真伪还需打探。 “那,那我家护卫遗体何在,我想前去收敛还请将军行与方方便。” “乱军之中,一个护卫尸体我哪里顾得那么多。”李末面露不豫,不想纠缠就要打马离去,可哪知赵婉儿一个移步站到马头前拦住去路问道:“还请将军指明扈二捐躯所在,小女子自去寻找。” “你这女子休得纠缠,还不让开去路。”李末恶声呵斥,周围部下拔刀相向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动手,兵荒马乱的交恶统兵将领,死了白死报个死于乱兵都是好的。 赵婉儿不为周身兵刃所动,两相僵持之际忽听一声声呼喊:“李将军,李将军。” 就见军阵破开道路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待得停稳那个驾车的学子模样的青年从马车上扶下一个小老头,身穿七品官服,来的应是途县县令。 那县令来到李末马前,抱拳谄笑道:“将军,让下官好一阵追赶,还算没晚。” 李末冷着脸倨傲未反应,恼他打断自己,七品小官那值得他搭理。 那县令也不见气,依旧谄笑着,只是请李末一旁说话。 李末见这县令坚持,又听得言及是中枢所命,心中细细寻思了一遍:此番出战虽缴获不丰,可战功已全,况且原本那计不为外人所知应该没有纰漏。 于是挥手令左右退开,且听这小县令所求何事。 第八章 赵婉儿见机也退到自己马车旁,先前呼声一起赵婉儿就反应过来,又见囚车内杜夫子一直暗示自己要冷静,明白今天自己情绪不对,所言所行实在过于孟浪,还好没造成大错,便倚在车辕上休息,静静看着那边县令和李末谈话。 就见那县令掏出一份手令递给李末,边说边指了指那驾车的青年,又指了指囚车内的杜夫子,又是作揖又是赔笑。 李末看过手令,听得县令陪笑面色缓和,见此事与己不过是行个方便,虽说那赵婉儿行事令其不快,可想到她父亲身为前朝旧臣重将颇受猜忌,与自己这后族说来算同病相怜,况且此处外人已多不好痛下杀手,量她也不敢为一个护卫与自家纠缠不清,姑且放她一马卖她父亲一个面子。 将此处交给赶来的途县衙役捕手处理,李末带着王小郎的尸体收兵,临行前对赵婉儿说道:“赵大小姐,贵府护卫遗体遗物待我家儿郎打扫完自会交还与你。” “多谢李将军体谅。”赵婉儿回礼道,也不敢深究,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暗道回家后定要禀明父亲厚恤扈二的亲眷。 “则平,这里有衙役处理,你驾车送赵小姐进城找家客栈安顿再来寻我。”杜夫子招手唤过那个青年吩咐道。 “是。”青年没有多话,得了吩咐就朝赵婉儿走过来恭请赵婉儿上车后,自顾将车掉头跟着衙役押解的囚车向途县赶去。 “我见过你,在双桥镇时你和那些行商一起的。”车厢内赵婉儿突然说道。 “是。”青年承认道,并未多言。 “多谢你赶来相救。”赵婉儿想想先前若非他带来途县县令自己可能难以收场。 “都是老师安排,学生不敢贪功。” “你称夫子为师,途中为何不见你就近服侍?”赵婉儿问完就知道问错了,这其中不可为外人道的缘由自然不会说与自己。 果然青年呵呵笑了声没有回答。 待到城门口时,赵婉儿掀开车帘向外看,刀兵过后的痕迹依稀可见,血污都没来得及清洗,残破兵刃箭矢随处可见。 跟着途县衙役城门守卫的兵丁没过多为难就放行了,城内行人稀少,囚车转向去了县衙,青年驾车去寻客栈。 除了城门口那一块有过火的痕迹,越往里走反倒没了匪徒打劫的迹象,看来王小郎那伙土匪并未深入,不知是察觉到不妥还是什么原因。 来到一家名为‘四海’的客栈,青年待赵婉儿三人下车后将马车交于客栈伙计,说道:“赵大小姐自请安顿,贵属遗体应该会由县衙交接,我自去见过杜师后再来请大小姐处理后事。” “再次谢过则平兄。”赵婉儿感谢道,领着小荷包小森进店。 客栈大堂内聚着一群面熟的客商,看见赵婉儿三人进来都点头示意,可看到在双桥镇还是七八人的赵府众人竟然只有三人进来,虽是惊讶万分却也不好前来询问,自是一阵交头接耳诸多猜测。 “昨夜她们没进城怕不是遭了匪!”一个行商猜测道。 “仆子下人一个不见,那个凶巴巴的护卫也没见,估计是……”另一个接口道。 “贵人事,慎言。”也有老成的打断道。 “刚才我见到小赵了,打扮变了一副学子模样。”就有人查开话题。 “那个小赵?” “就是不怎么爱说话,和老丁头一起的那个。” “你不会看错了!”有人不信,这年代饭可以乱吃,衣不可乱穿。 “怎么会,他还对我笑来着。” 赵婉儿没在意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开了一间上房跟随伙计去了房间。 待得伙计退出,赵婉儿吩咐小荷包打开包裹从中找出药给小森换药,这才发现小森这一段时间都是一直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眼睛时不时就偷看自己。 “怎么了?”赵婉儿有些奇怪,这孩子没受伤之前还有些怕生,先前除了和小荷包有说有笑外,像是有些怕自己几乎不和自己说话,这会怎么这么粘人了。 “阿姐,你是谁呀?这个小姐姐我也不认识,你们要带我去哪?”小森怯生生问道。 可小森这一开口却将赵婉儿和小荷包主仆二人吓了一跳,伸手探了探额头也没发烧,拉近身仔细查看也没那有伤。 “哎哟!”小森痛呼道。 “那疼啊?”小荷包忙问道。 “屁屁疼。阿姐,疼……”小森哭道。 “哦,莫哭莫哭,屁屁被蛇咬了没好呢。”两人连忙安慰小森。 “屁屁怎么会被蛇咬,蛇干嘛咬我?阿姐,我怕,呜呜……” “不怕了,蛇被赶跑了,换上药就不疼了。”一番哄弄,总算将小森安抚下来睡着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蹙,半响小荷包问道:“小姐,这怎么就不记事了,我们该咋办?” “且先看看,兴许过得几日又记起来了。”赵婉儿无奈道。 翌日,那青年来敲门请赵婉儿去县衙认领扈二遗体,小森缠着也要去,赵婉儿好一阵安抚又让小荷包留下照顾,方才随他出门。 来到一楼大堂却见众多客商认识不补认识的,包括客栈主人伙计都齐声道谢:“多谢大小姐和贵属的活命之恩!” 赵婉儿不知缘由,一问之下方知,跟随那青年来的俩个衙役将县令审问匪徒活口的口供在大堂说了出来。 原来那王小郎令人攻占驿站时便约定得手后派人报告,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前来,生性多疑的他不敢再继续行动,便打算撤退,哪知和官兵在城门口交战差点就没冲出来。所以说若非赵婉儿等人,不仅破坏了土匪攻打驿站的企图,而且示警及时,匪徒在城内大肆劫掠此地众人那有活命的道理。 客栈主人立刻宣布免去赵婉儿店内一切开销,各客商也纷纷言说若是同路,路上赵大小姐吩咐莫不敢从。 赵婉儿心知看城门状况定是如此,可这些也是扈二一干人等用命换的,好意不可推却,没有婉拒只是说先去县衙认领再定行程。 众人也不再纠缠,恭送赵婉儿离去。 来到县衙一切都很顺利,就连死人脸的仵作也挤出笑容面对,看过扈二遗体,接收了遗物,赵婉儿不动声色随那青年转入县衙后堂。 县令正和杜夫子说着话,见二人进来只是点头示意就自顾而出。 “大小姐见过扈二遗体了,打算如何处理后事?”杜夫子待赵婉儿坐下后问道。 “将士马革裹尸还,焚化后带其骨灰交于家人,其他人等皆如此处理。”赵婉儿早已打定主意,不加思索答道。 “嗯,甚好,大小姐千金之躯不方便,这些都可以交与则平处理,则平祖籍幽州亦姓赵。”杜夫子见赵婉儿处理并无不妥赞许道,顺便给自己的弟子做了介绍。 “那便多谢族兄费心了。”赵婉儿起身谢过,虽不知杜夫子师徒来历,可杜夫子一囚徒能在这县衙后堂会客,那能简单更不敢小觑赵则平看似普普通通的青年,赶忙以族兄称之。 杜夫子看过暗中赞许,这赵婉儿一路上相处不短,不仅没有一般大小姐的脾气,而且杀伐果决颇有武将家风,自有一番巾帼风采。对能教育出此等儿女的赵指挥使也多了几分好感,暗道虽说赵指挥使现在过得不如意,但只要渡过眼前风浪未来可期,不如再提点交好一番。 “李末说来你令尊一般都算前朝旧将,不过乃是太后族孙,但在左护圣军做到副指挥也基本到头了,所以此次剿匪既为功更为财,所设计策虽太毒可阴差阳错也被我等所破,他愿还你扈二遗体,估计也是在看你打算如何处理,未脱险境彼此退一步对你我都好。”见赵婉儿眉间郁气未平,杜夫子开解道。 “可如此利用一县人命做伐的将军我们就一直装聋作哑吗?”赵婉儿不平道,看过扈二遗体后,赵婉儿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扈二致命乃是后心一箭,其他伤口都是事后做伪。匪徒在一见不对就撤退的情况下在城门口与官兵交战,这分明就是官兵早就有所准备,一早在附近埋伏,扈二估计是在半路就碰到了官兵说明情况,可见官兵却不急于剿匪明白领兵将领打算让匪徒先劫掠县城,然后再剿灭匪徒,这样一来功有财也有,以赵婉儿了解扈二为人,就算这样扈二也不会与官兵冲突,只可能在匪徒发现不对急于撤退在城门交战突围后,扈二担心自己想前来报讯,而李末因为赵婉儿等人坏了他的计划而杀人泄愤。 “唉……”杜夫子长叹一声,沉吟半响方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兵凶连绵不绝百姓更苦,此等武夫怎能不除之而后快……” “老师。”一旁的则平下意识阻止道。 “知道,知道,又没有外人,也不知道我怎么有你这样的慎独老成学生,骂骂武夫怎么了,武夫难道不当骂?额~”杜夫子情绪上来也忘了自己在劝人,但看见弟子朝赵婉儿示意,方想到宣泄对象尊上也是武夫一名。 “呵呵,罢了,其他不说了。”杜夫子自嘲一笑,接着道:“贵属忠心老夫亦动容,可此事不易追究,为全他忠义我可为他主在朝中引一强援,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赵婉儿虽不知杜夫子有此自信,所言强援为何人,但想到父亲此刻困局,仍下意识问道:“还请夫子指点一二。” 杜夫子招手让赵婉儿过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是他!”赵婉儿一听惊喜大叫。 第九章 赵婉儿走后,师徒俩对坐无语,过了良久赵则平方无奈先开口问道:“老师,难道真要同意‘扶’字一脉所请?” 弟子先开了口杜夫子眼带戏蔑看着自己弟子,得意一番后方才说道:“则平啊,你这定性为师亦是欣赏的,可这天下就如棋盘,不落子就永远是局外人,为师年青时志高骛远,总想为这天下寻一共主,蹉跎一生方才明白一个道理:‘事事求全事难全’。” “先辈创立‘四脉’中‘识’字一脉本意是效仿汉末‘月旦评’评点天下英雄人物,可境遇却完全不同,‘藏’字脉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无所不包,看似低贱可世间财货皆其掌握;‘扶’字脉世居官位人脉宽广,权利运用可以左右政令走向;‘定’字一脉虽说隐居山林,可亦有兵家传承,令主出世即为世之良将;但‘四脉’各有长短,“藏”字芸芸众生得过且过容易短视;‘扶’字为权势所累极易被腐蚀忘却志向;‘定’字难守本心,无论成败激流勇退方显英雄本色,可世间几人能做到?当年‘识’字脉一帮子寒门士子生生被抬到‘四脉’首位,奔走天下结交豪门显贵一时风光无俩,可实际上除了一张嘴还有什么?有时候说得多了就会将自己也给骗了,必须要保持清醒,持正方能识人,以苦养性,贫培志,煅得一身铮铮铁骨钢心方能为世人寻得一丝光明。” 说到此杜夫子顿了一下,见弟子沉默不语,继续解释道:“天下自黄巢始就已失共主,延绵一甲子的兵祸令中原元气大伤,每多一分百姓就苦一分,若再拖延下去恐重蹈胡族之祸,我与你冯师叔意见不和乃是‘四脉’宗旨所致,如今怎可因小私而忘大义!朝堂之上必是有大变,否则你冯师叔也不会再次提议会面。” “可是‘定’字一脉如今看来已近消亡,这如何应对?”赵则平不解道。 “你当‘四脉’还是分得那么清晰吗?”见弟子不解,杜夫子解释道:“早二十年间‘定’字一脉就不再回应会面请求,我都没有想过会在此间得见‘定’字令牌。” “那是为何?早二十年‘定’字脉不会像现在这样人才凋零才对。” “唉~”杜夫子叹息道:“不是每一次袛定天下都能成功的,就算成功那些出山的‘定’字后裔统领兵权,如不能急流勇退亦会成为皇权眼中钉,肉中刺,几番下来损失惨重,尤其是二十年前那一次叛徒告密,‘定’字一脉遭到了清洗,能逃脱的十中无一,此后这一脉就避世不出了。” “老夫这十几年以此推脱了数次,可此次冯老道本就没将‘定’字一脉考虑在内,又将老夫锁拿入京,看来他打定主意强推所定人选,现在我打算顺水推舟同意他所请,且行且看再掺点沙子步几颗暗子。” “既然要同意‘扶’字脉提议,那老师是不是不用再坐那囚车受风霜之苦。” “做戏做全套,怎么将我请进去就怎么将我请出来,否则岂不令那老匹夫小觑!” 杜夫子没有同意弟子的好意,心想难道我这令主难道不要面子的,抢我的活还落我面子,他冯道不亲自来请自己出去这事没完,可一想到令主又愁上眉头。 “老师可还有其他未妥之事?”赵则平关心问道。 “不妨事,你自去将扈二尸体当着李末派来监视的人面焚烧,他就会解除途县封锁,安排一下启程事宜,早去早了!” “是,那我先去了。” 杜夫子见弟子退下,抚额叹息,暗道这事有些跌份,自家那令主牌丢失没找回来见面也诸多麻烦硬气不起来,看来还是必须要借那‘定’字令牌一用。 赵则平将手中火把掷于干柴堆上,烈火席卷了放置在柴堆上的尸体。 赵婉儿怀抱小森领着小荷包在远处静静看着,一直到大火燃尽,赵则平从几堆灰烬中分别挑了些残骨灰烬用小坛子分开装殓,又领着个衙役用推车装上六个坛子推到赵婉儿面前。 赵婉儿让小荷包取了那个写着扈二名字的小坛,指着其他小坛说道:“扈二实际上是父亲安排给我二弟的护卫,只是此次回幽州探亲才跟了我,其余人等都是祖父府上回程时派来照顾我起居的,烦请族兄安排邮差递还我祖父府抚恤安葬,地址在信上写好了。” 赵则平接过信,四下看了看,先前不远处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已经不见了,于是说道:“大小姐请放心,则平定会尽心,明天应该就可继续启程不知大小姐还有其他安排没有?” 赵婉儿摇头,有些羞愧地说道:“还请族兄转告令师,小女子有负重托,小森好像患上了失魂症。” “怎会如此?” “估计是那夜发烧又受了些惊吓,医师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打算一路上再找些名医看看。” “这样甚妥,我也问问老师看他有没有其他办法,只是辛苦大小姐了。”赵则平看了看小森,感叹难道‘定’字一脉真要就此断绝。 顾磊昏昏沉沉时睡时醒,醒时隐隐感觉自己正被人负于背上赶路,眼睛睁不开不知道是谁,睡时梦境重重:一会是面目模糊的父亲朝自己招手,一会是二叔二婶呼唤自己的名字,再后来是小森在前面跑着笑嘻嘻地喊‘哥哥,来找我呀,哥哥,来找我呀!’,每个梦境周而复始又那么真实,压得顾磊心口沉重喘不过气来,挣扎间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娃子,你这是捡回一条命咯,好好睡!” 声音有些耳熟却记不起在哪听过,正想努力回忆,忽然眼一黑有沉沉睡去。 巫蛟收回点穴的手指自言自语道:“不好好睡,捡回命也是个残废。这帮小兔崽子跑得到快,也不等等老子。” 重新将顾磊背上,巫蛟骂骂咧咧继续赶路。 出了途县,赵则平又换回行商打扮替赵婉儿驾车,那些客商信守承诺早晚三次请安,还要出钱买俩个粗使丫头来照顾赵婉儿起居,可都被赵婉儿婉拒,大家跑一趟商不容易,这一趟多灾多难能平安到达保本都不错了。 一路上经过几个城镇,赵婉儿四处寻找名医来给小森医治,可都束手无策,只是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房间内杜夫子看着刚刚送走医生的赵婉儿返转,小森这病情大家都委实有些愁眉不展,说他有病又不像,除了不记得过往,其他与平常小儿一般无二,聪明伶俐有过之而无不及,识字背诗一遍就会,仿佛早先就会一般。 可这记不得往事就令人头疼了,不但其生父无从查起,而且此子今后如何安排也没头绪,总不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直带着。 若非‘定’字一脉数十年隐居不出断了音讯,这令牌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京都人口数十万,总不能揪住一个人就问是不是上任‘定’字令主。 想到此处杜夫子眉头紧锁,忽然听见赵婉儿说道:“杜师不必烦忧,就算治不好我也会照顾他的。” 几日接触下来,杜夫子无论学识论见都令赵婉儿信服,尊称其为师。 “不妥,如无特殊理由我不会将小森交给你。”杜夫子抬手阻止了赵婉儿继续争辩,斩钉截铁地说道:“具体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达京都后我自会安排人手。” 赵婉儿望着杜夫子坚定的神情几经纠结,知道自己若是不和盘托出说明缘由是绝对不可能打动杜夫子的,来到杜夫子面前跪伏于地泣声哀求道:“还请杜师教我,听小女子细细道明缘由,再做定夺。” “这是为何?还不快快起来!”杜夫子不明所以连忙劝阻,但赵婉儿不为所动只能作罢。 “小女子乃是洛阳前朝禁军指挥赵弘殷之女,祖父也曾历任幽州营州、蓟州、涿州刺史,相信杜师对此亦有所了解,只是世事难料哪知先前的高官厚禄如今却成了催命之符,自从先帝高祖迁都开封后,洛阳留守便处处责难家父,不断削弱家父权责到不时苛责训斥,几乎让家父在洛阳官场无立身之处,后来,还想……” “还想让他那风流成性的儿子娶你为妾是吗?‘赵家有女赛平阳’这句评语我也所耳闻。”身为‘识’字令主的杜夫子对这些坊间传闻还是很灵通的,不由打趣了一句。 说到自己赵婉儿羞涩万分。“那些,我也不过是平日喜欢舞弄些刀枪棍棒,不知怎么就传成那样。” “大小姐不用自谦,一路走来我看传言不虚。”杜夫子笑着说道。 “杜师说笑了,那等浪荡子就算娶我为妻也是不愿的,只是家父处境艰难只能拖延了之,可是那恶徒一再逼迫,左右为难之际幽州来信说祖父过世,家父请假丁忧也不批准,只能让二弟前往代父奔丧。” “那日,二弟在码头与一众玩伴辞行,原本只是打算借送二弟散心的我在船头看着滚滚河水,心中万般不甘心,隆隆水声都化作一个‘逃’字,于是,于是我就挥剑砍断了缆绳放舟顺流而下。” “这倒是和我所见所知的赵大小姐一致。”杜夫子赞道:“不过逃了个婚,何至于为难……” “哇……呜呜……”不料赵婉儿哭将起来。半会方泣声道:“正是那一剑,婉儿犯下大错!” 第十章 “后来,船行到一处弯道时,却见有家仆快马追赶,大声呼喊‘三少爷可在船上?’,可我这送行一路上浑浑噩噩哪里知道三弟是否跟来,于是我们在船上到处寻找,结果……在一个行李箱中发现了三弟,只是箱子中气息不畅,发现得太晚了。” “嗬……”杜夫子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这赵婉儿主仆对小森态度是有些奇怪,心中已有一个猜想。 “难道?” “三弟自幼养在闺中,平日就比较粘我,外人不熟悉包括扈二,往日只在二弟出门时才跟随,我和小荷包哪有分辨不清的道理,可如今我和小荷包也难以小森与三弟的区别,尤其是在小森失忆之后,这几日和我等说话口音变化极快,我时时恍惚三弟还在,他每唤我一声‘阿姐’,我心就被剐一刀,请杜师教我该如何做……”“难道你一直未成将此事书信告知父母?”杜夫子问道。 “小女子当时万念俱灰只想投河自尽,可被扈二和小荷包拼死拦下,清醒后方才想到:一来为祖父奔丧一事必须完成,二来我若自尽无非使亲人痛上加痛,而且那贼子之父定会依此发落家父,那我赵府上下皆难保全,不若待我返转后亲自上陈父母,无论父母如何发落,至少可用我这无用之躯行那有用之事。” “那你就甘心以后受那留守之子日日羞辱?”一旁侍立的赵则平愤而问道。几日相处下来赵则平对赵婉儿已多有了解,彼此以族兄妹相称,听得这番叙述一是同情,也有几分慕爱之心作怪。 “大不了与那贼子同归于尽!”赵婉儿恨声道。 杜夫子倒是对赵婉儿先前与土匪搏杀时,飞蛾扑火般的疯狂劲有了一番了悟。 “身体肤发授之于父母,不可行此决绝之举。”杜夫子训斥道:“老夫本待入得京都方才行此事,但恐远水解不了近火,这就休书一封。” “则平,取纸笔来。”转身吩咐弟子取来纸笔,杜夫子挥笔写就,封口将书信递与弟子。“速速递往京都。” “只要朝中有重臣转圜调和,那洛阳留守再怎么诋毁令尊应该也无济于事,只是你等还需忍耐些时日。” “多谢杜师救命之恩!”赵婉儿欣喜万分,这样一来自家府上危急解除大半,再面对父母也有所交代,只是想到三弟之事,赵婉儿不由心中踌躇。 “小森该如何……” “这……”杜夫子委实为难,赵婉儿将这段隐私一股脑说出来意图已经明显,可那毕竟是‘定’字脉唯二的传人,‘四脉’之间彼此深交顾旧,在其中一脉传承断绝之际,自己这决定有可能就是令其消亡的推手,可‘定’字一脉已经名存实亡,让一个小娃娃背负这份责任已是不妥,如真能成全赵婉儿所想,让小森远离这纷扰也不失为良策。 心中计定,杜夫子面对赵婉儿严肃说道:“若是一平常小娃,你所欲做之事不仅可以令双亲免受失子之痛,亦可挽救一个生命,可小森非平常人牵涉极深,你可要考虑清楚是否真要那般行事。” “经过途县一事,小女子深知我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如今再让我行那屈辱之事是万万不可能了,杜师援手虽可暂解我赵府之危,可如今这世道不可能事事皆有贵人相助,我只怕双亲无法承受丧子又丧女之痛,唯愿小森能代替三弟承欢父母膝下,还请杜师成全!”赵婉儿亦坚定答道。 “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可此事涉及一些隐秘,你需发下重誓,不可对外人言及此中秘密,包括你的父母亲人。”杜夫子踱步沉吟道:“而且你要拜我为师,从今以后你就不再仅仅是赵府大小姐了,还是我门中之人,受我门规约束,凡事以我门中之事为重,甚至重于你等家事,可行否?” “若是危及到我家人之事如何处理?”赵婉儿问道。 “你自行判断是否执行,我等不过是一群为此乱世求一和平之人,自不令你做那等恶事。”杜夫子笑着说道。 “那婉儿应得!”赵婉儿俯身向着杜夫子九叩首,又当面发下重誓。 “先起来,此事说来话长。”杜夫子见一切妥当,让赵婉儿起身,见她也不坐侍立一旁满意点头慢慢述说道:“此事源头要追溯到汉光武帝刘秀与新朝王莽一战,不知婉儿可知?” “婉儿知道,天降陨石令王莽大败亏输,婉儿当年初读亦觉神奇,问过家父。”赵婉儿恭敬答道。 “令尊有何见述?”杜夫子问道。 “家父说此等诡异之事不可为念,兵家行事自当以自身实力为主,辅以谋略奇正之策方为上道,还将婉儿打了一顿,令我忘却那依天命的想法。”赵婉儿笑盈盈说道,在老师面前到不介意露出小女儿姿态。 “哦!令尊那是正解。”杜夫子接过赵婉儿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可这世上总有些人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数人都在那片古战场找寻过,想一睹灭掉新朝数十万大军的陨石长什么样,可惜都一无所获。” “据说直到有天一位姓姜的术士路过那里,就顺路凭吊了一下古人,结果错过了日头,那人倒也洒脱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休息,到了半夜那术士忽然被惊醒,就见自己被一团光芒包围,光芒随着自己的呼吸忽大忽小,惊奇之下才发现睡梦中自己的手无意间摸到了一块鸭蛋大小的卵石上,卵石半埋于土中,自己手掌正抚在露出的那一截上,手掌拿开光芒就消失了,再将手掌覆盖也没见光芒,术士不死心便仿照刚才睡梦中的状态调匀呼吸,果然片刻后光芒再起,欣喜之下术士将卵石从土里起出,第二日带着离开了此地。” “这就是那块陨石吗?”赵婉儿好奇问道。 “额~”杜夫子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不做作大方说道:“我哪知道!前人这般说,我也这般转述,看来当年你父亲还没将你打疼!” “老师,莫打趣我,接着说。”赵婉儿不依道。 这时有脚步声响起,依稀是赵则平回来了。 赵则平进屋后感觉气氛轻松了许多,不知自己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杜夫子说道:“则平,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赵婉儿,你们重新认识一下。” “是,师妹安好!” “师兄安好!” 两人重新见礼明确此时身份。 “师妹,刚才老师是在讲古吗?”这十多年杜夫子做私塾先生有些上瘾,想到刚才那气氛,赵则平知道老师的脾性不由打趣道。 “讲古,讲古怎么了?我这是在给你师妹讲我们这一支的来历。”杜夫子作势要打,赵则平缩头求饶道:“老师莫打,我也只在入门时完整听过一遍,不如让我重温一遍。” “也罢,都来坐下。”杜夫子接过赵婉儿趁机去泡的新茶放下开怀道:“好长的话,坐下说不用站着侍候。” 师命不可违,两人依命坐好,尤其是赵婉儿很想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这又和小森会扯上什么关系。 第十一章 “却说那姜姓术士将那卵石带走后日夜随身携带揣摩,到也不见其他神异之处,久而久之术士也不再将其特别放在心上,只当是个会发光的物事,此物于是在这名术士后人手中传承,直到某代时术士传承几近断绝之时,那一代的传人收养了一个弃婴,那人无儿无女那会照顾婴儿,就把卵石放于婴儿手中玩耍,哪知道在婴儿玩累睡着后,光芒竟然充盈满室,那人大喜耐心将婴儿抚养长大,据那名长大后婴儿自述,‘携石入定,可见异象。’,随后每代人收徒都用卵石做标准,光芒越盛越好。随着一代代人发现摸索,光芒越盛看到的图像越清晰,对心中所要推算的事情也就越准确。” “此后那卵石就这支术士的传承之物,只是术士术数不在为世人所接受,后人就以道士面世,自称‘天星派’,阴阳五行为其所长。到得隋末唐初时此派更是出了一个天纵之才,就是后人皆知大名鼎鼎的袁天罡。” “啊~”听到此处赵婉儿惊讶到喉间不自主发出一声,羞得满脸通红。 “呵呵,师妹不用害羞,当年我更是惊讶万分,凳子都没坐稳。”赵则平出言自嘲道:“开始我都不太信的,只是听到后面又不得不信了。” “多谢师兄。”赵婉儿谢过赵则平对杜夫子说道:“老师,难道后面更神奇吗?可信吗?” “神不神奇,可不可信,你们都自行判断,我老头子只负责讲古。”杜夫子人老要强,在这将了赵则平一军。 无奈赵则平拱手道:“学生错了,还请老师继续。” 见弟子服软,杜夫子也不再吊胃口继续说道:“袁天罡其人其事我就不多说了,就说后面另一个奇才李淳风拜他为师的事。” “本来袁天罡也不愿意收这个半路弟子,可架不住李淳风死缠烂打,两人同吃同住同修行,一来是当时没有找到合心的弟子,二来也是想看看李淳风是否与本派相合,所以有一次趁李淳风打坐入定之时将‘天星石’放入他手中,顷刻间光华绽放,亮度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结果惊醒了李淳风,无奈袁天罡只能同意与他成就师徒之谊。如此一来李淳风有这神物相助,后面竟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一代人出一位妖人已属不易,这么短时间内两个妖人横空出世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喝了口茶水,杜夫子继续道:“有心人开始探究这背后的根源,尤其是皇室,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下那‘天星石’的秘密是保不住了,只是神物认主,皇室对此也没有办法,只好设专门之处保管,使用还是袁天罡李淳风师徒。后来受太宗李世民之命推算大唐国祚,那时袁天罡年岁已大便以李淳风为主,手捧‘天星石’坐于前,袁天罡双手袛其背坐于后,在两人共同作用下眼前境象飞逝如白驹过隙,如梦如幻一恍千年,越往后所见越是诡异菲思,恍若不是人间,就在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际,袁天罡终于反应过来,因其先辈有过功力不达力尽身亡的例子,又恰逢不在主位,猛推李淳风后背将‘天星石’从其手中震落,惊魂初定两人约定不可对世人直言所见,只以六十四卦像,一谶一颂的形式写下来,此次过后两人再不敢同时使用‘天星石’。” “再后来此派没有出过惊世之才,皇家也不愿意过多动用神物,直到安史之乱时唐明皇李隆基仓惶出逃竟将此物遗落长安,从杨贵妃口中探得秘密的安禄山大索长安也未能找出来,在这过程中有四位人物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这四位也是我们‘四脉’的由来。” “后来呢?这神物现在还在吗?”赵婉儿听得入迷,连声问道。 “早着呢!急什么,向你师兄学学。”杜夫子摇了摇头,又喝了口水润下嗓子。 “婉儿知错了,老师您歇会,我给您捶捶背捏捏肩。”赵婉儿这才发现自己太入迷都没发现老师年岁已高不耐久坐了。 “嗯……好,这手法好,令尊真是有福啊!”杜夫子一面闭眼享受一面夸赞,过了一会方拍拍赵婉儿手示意可以了。 待赵婉儿坐回远处一脸期待,杜夫子咳了咳继续道:“因护宝有功,此四人后裔被封为‘护宝使’替唐王朝看护神物,可到黄巢攻打长安,那一代‘天星派’传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联合四使后人没有随同僖宗撤离,而是将神物敬献给了黄巢,黄巢大喜之下辟大殿供奉,加上黄巢刚入长安是军纪严明,众人都以为明主再现时,一日晴空万里却咋起惊雷,一道闪电劈中供着神物的大殿,击穿屋顶将神物劈成六块。” “怎么会?那,那……”赵婉儿听到此处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 杜夫子没在意赵婉儿的表现,任何人听到此都会惋惜神物竟毁的,于是也不停顿继续说道:“黄巢听闻后大怒,绑来五人问话质疑他们用假神物蒙骗,推出去就要问斩,这时‘天星派’后人喊冤,说天降神物刀劈不损火烧不融,要知真假一试便知。黄巢一听有理便让人试之,果然再锋利的利刃劈上去丝毫不损,致于火中焚烧多日也不见融化的迹象,到此黄巢也没有了斩杀他们的理由,便留下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便离去。五人捡回性命回魂后方想起神物碎片还在火炉中,急忙熄火将其弄出来,才发现只剩下中间四块,旁边俩小半圆状碎片已不知所踪。只是那时五人保得性命已实属不易,那敢停留追查,四散后分别隐藏,临别前计议由‘四使’后人每人保管一片,那‘天星派’传人去寻找另外两块,约定数年后聚首,还想看看六片齐聚能否恢复神物的奇异之处。” “可惜数年后‘四使’重聚时那传人一直没出现,不知道是没找到不好意思出现还是早已陨于不知何处。虽然复合神物无望,可经过这些年躲避,四人分别聚拢了各自的人手,眼见天下纷争百姓不得安宁,而且祖辈那份护宝的气节还在,立誓要做出一番事业于是设立宗旨,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四脉’,而那四片碎块也用密法在上正面蚀刻了‘骄’字,背面则分别是‘识藏扶定’四个字。”说完杜夫子看向赵婉儿。 “难道这就是那神物碎片?”赵婉儿拿出链子吊着的‘定’字令牌啧啧称奇。 “老师,完好的神物真那么神奇吗?还可能六片齐聚恢复全貌吗?”听完故事一直在惋惜的赵婉儿接连发问道。 “神物完好时我刚出生也没有见过,只是在神物被毁后坊间就传言黄巢不是真命天子,那些投机想做开国臣工的家伙眼见不对开始作乱,在长安城内四处烧杀抢掠,黄巢弹压不住自此后一路败亡,短短四年就烟消云散。但如果只是奢望复合神物,那我们这四脉后人所做又有何意义?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没有错,天命不可依,神物不可依,一切还得看我们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谢老师教诲!”师兄妹二人齐声道。 “那小磊小森兄弟俩就是……”收拢心念赵婉儿才想到此事。 “世事难料啊!”杜夫子长叹,道:“小磊生死不明,‘定’字就剩这一根独苗了,他那生父既然入世应该早已放弃过往身份了,如今小森还失忆,寻找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我打算成全你的孝心,就让‘定’字一脉随风散!” “多谢恩师成全。”赵婉儿跪下叩首,心中莫名悲伤莫名欣喜。 “师妹快些起来。”在老师示意下将赵婉儿搀起,赵则平宽慰道:“师妹这是喜事,一来令尊令堂免去丧子之痛,二来你赵府之事以后就是我‘四脉’共同之事,三来这也许就是天意,‘定’字一脉最后的传人竟然和令弟一模一样,造化之奇世间罕见,而且就那么巧失忆了,也许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只是让令弟换了一个身体而已。” “天意……”赵婉儿看着手中的令牌,心绪难平反复摩挲,牌面上星星点点光彩迷离,一面‘骄’字幻化为三弟慢慢远去,一面‘定’字幻化为小森渐渐清晰,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渐渐远去的不知是三弟还是小森,走近的也许是小森也许还是三弟,最后彼此重合成一个。 第十二章 赵婉儿躬身将令牌举过头顶递给杜夫子。 “此物贵重还请老师保管。”一来此物确实贵重,二来也为小森斩断过往。 接过令牌杜夫子看着平复下来的赵婉儿点点头,对这新收的女弟子很是满意,行事果决心志坚强,在将造成三弟身亡的心魔消去后,以后将会是本脉行事的一大助力,可惜只是女子,否则培养几年以其家世说不得为她占个名额。 “此事不可对我们之外第四人说起,嗯,还有你那个小侍女如何?能为你保守秘密吗?”杜夫子提醒道。 “小荷包对我是极其忠心的,我会安排的。” “代替令弟之事可以和她说,其他就不能提了。” “婉儿明白,只是那小磊若是……” “俩说,老夫看那娃子也不知道令牌的出处,否则不会轻易让老夫查看的。巫蛟哪里我自会安排的。” 杜夫子又想了想,没有什么疏漏之处,便吩咐二人退去。 ---------- 小溪畔一个小营地里花飘飘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大声说道:“二爷爷太贪玩了,这些天也不见追上来。” 营地里其他人听到呵呵笑起来,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做出发的准备,几个还太小的孩子被仆妇重新抱上车。 见差不多了花飘飘向一个汉子喊道:“巫江叔,可以走了吗,莫错过宿头又要露营,那些小娃可顶不住虫子咬,哭闹一夜烦死了。” “可以喽!”叫巫江的汉子笑着答道,众弟子看她被师傅亲自带着,极受师傅宠爱,巫蛟离开这段日子里安排行营起居没啥差错,都由着她指挥着耍,只需几个老弟子最后把总就行。 一个年轻些的弟子打趣道;“花花,你可不能烦,这都是以后你的师弟是妹,你是他们的大姐头咯。” “不要叫我花花,哼!”花飘飘一边爬上打头那辆大车一边气嘟嘟的说道:“奶娃子太讨厌了,想让我当大姐头他们也得长大点才行。”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巫蛟背着顾磊从旁边的林子里转出来。 “花花,神气得很嘛!”巫蛟飞速靠近直接落在花花身边,将顾磊放进车厢躺好,同时打趣道:“花花这个名字好,女娃子就要像花花一样漂漂亮亮地。” 花飘飘嘟着嘴走进车厢,一边嘟囔着:“什么花花草草,难听。”接着看到顾磊惊奇道:“这是啥子,草草么?” 巫蛟听了一愣,道:“草草?草草好,草命贱但是硬,这娃子一路上命不硬死几回咯。” 说着又掏出几味草药交给花飘飘道:“去熬上,一个时辰喂一次,一次一小碗,这一路可累坏了,我先眯一会,你叫他们上路。” “哎,要得。”答应一声花飘飘转身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叉腰大声叫道:“出发喽,走起!” 后面一片附和声“走起……” ------------- 开封城外十里亭,一群人正在亭中等待,是几个中年人拱卫着一个老者。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来路,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冯老,看日头还需些时日。” “不急,这杜夫子今日不拿捏一番是不会干休的,只是今日陪太后到大相国寺上香中途溜走还需寻一好理由,否则只怕要落下许久埋怨。” “太后对冯老真是信任有加,令人好生羡慕。”旁边另一人说道。 “先帝大行不久,太后心中郁结难消,可前线战事将起陛下诸事繁忙,能宽慰太后亦是为陛下分忧。”冯老淡淡说道。 “是。”“是。”众人皆附和道。 其实大家彼此心中都明白,如今朝堂上比的是拳头不是道理,各个地方将领的代言人方是主角,陛下继位不久权利分配正是动荡之时,冯老是中间派首领,平时和和稀泥拉拉偏架还可以,许多事情已经做不了主,今日抽身朝堂之外陪太后上香正好远离旋涡,还可以走走曲线用太后来增加影响力。 聪明人话不多话多没营养,一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冯老居于中心把控着气氛,一边思索:这些人有的是心腹知道今天来所为何事,有的纯粹是赶上来捧脚,以为自己来接什么大人物看看有没有机会的,不知道当他们知道所接何人会不会大失所望,想到那冯老嘴角不由扬起笑意。 一个边缘的小官时刻注意着中间这些大人物的动向,眼见正要上前捧个梗,忽听一阵马蹄声急速传来。 来人下马上前禀告:“夫子已到半里开外。” 冯老起身走到路中众人紧随,几个不知道的还在拼命回忆哪位大人物叫‘夫子’的。 不久远处一辆囚车晃晃悠悠慢慢驶来,后面跟着辆马车。 冯老迎的是囚车还是马车?最近有那位重臣或是名士被锁拿入京的?没有丝毫风声传出啊! 那知此时身后却有喧哗声传来,隐隐夹杂着争吵声音。众人转身一看,城内方向走来许多人,乌泱泱怕是有数百,前面领头的好像是国子监几个讲师,身后大都是国子监学子。发生争吵的是国子监监丞王补芳和几个讲师。 “王补芳,你管不到我。”一个讲师大声喊道,一边推开王补芳往前走。 “我管不到你,管得到学子,那么多人私自外出弄出事谁负责?”王补芳大声回斥,可他一人那拦得住这许多人。 这时他们也看到路中间的护卫们围着的朝中大臣,王补芳甩下他们快步向这边走来。 “冯老,各位大人,下官国子监监丞王补芳有事禀报。”王补芳远远就大声喊道。 有人示意下,护卫没有阻拦,王补芳上前见礼道:“今天课后张铭、刘有程等几个讲师召集众多学子私自外出,下官得报前来阻止,周大人,你得帮我将人带回去。”这时王补芳也看到人群中的上官礼部侍郎周望急忙叫道。 “休得喧哗,这么重臣在此,衣裳不整成何体统?”周望正是国子监分属主管,王补芳不敢再嚷嚷,慌忙整理仪容。 “见高,你去处理一下,不必严厉都是你师伯的弟子。”冯老吩咐道。 “是。”周望得了吩咐转身退下,眼见那帮学子在不远处安分下来,心道这未成见面的师伯在京都有这么一股势力,以后要好好亲近亲近,对自己的官声是极好的助益。 囚车渐近冯老迈步迎上,众人都有惊色,暗道果然是囚车里的老头,只是冯老这架势分明是赔礼的态度,不知这位冯老的师兄为何值得给出这么大的面子。 “杜师兄,可道给你另备了香车宝马,还请师兄移步。”冯老上前行礼,赔笑说道。 杜夫子此时到也收拾得干净,整个人精神奕奕,也不矫情转出囚车就走,只是打趣道:“我无罪了。” “原籍令官查无实据,将诬告者打了三十大板,发配百里服劳役半年,杜兄这边请。”冯老也不在意杜夫子的调侃,热情引路一边向他介绍弟子下属。 杜夫子招呼赵则平赵婉儿二人跟上,冯老看了看,赵则平这位师兄的亲随弟子他早有耳闻,旁边那位女子应该就是师兄所托原主,只是这二后辈此刻还不值得他冯道高看,就没太关注。 第十三章 赵则平虽然老成,可这官场交际未成经历,略显稚嫩只能默守谨言慎行。大晋没迁都时赵婉儿还小,而且父亲也与武官交往的多些,如今这文官唱和的场面虽不多见,可跟在老师身后只需要点头微笑,到也落落自如仪态大方,加上作为此地唯一女子极是出彩。 来到亭中冯道递酒一杯道:“师兄且先饮这一杯,待回到城内洗去尘土,可道再设宴为师兄接风。” “甚好!”杜夫子举杯尽饮,方才说道:“可道身负家国重任,勿需在我这里消磨时间。” 冯道知其脾性也不着恼,刚才一番对话态度已明,只要师兄不反对此次会面就好,况且这次是自己失理在先,师兄不耐再与自己交际也没啥,于是哈哈大笑洒脱而去。 待这些官员纷纷乘车离去,那些不远处等待的国子监师生才走过来,几个讲师上前跪行大礼,哽咽道:“老师,多年未见,您身体依旧健硕,弟子们深感安慰。” “不用多礼,都起来。” “知晓老师要来京,我等请休不得批,待课后又被那王补芳阻拦,还好有学生们相助险些误了时间还请老师责罚。” “有什么可责罚的,我一老头子何须这么大的阵仗。”杜夫子微笑道:“只是那王补芳为何阻拦你们?” “国子监祭酒出缺,那监丞王补芳窥视那位子已久,大概对老师有什么误会。” “庸人自扰,且不管他。”说完夫子看见后面还有几个不是国子监服饰的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招手唤来细细问明。 原来是几个在京都混得不如意的,有在卖字画,有在私塾里教童子。 “那就是你们不对了。”杜夫子此言一出,那几名弟子羞愧万分,那知杜夫子话锋一转道:“可比起你们,老夫岂不是蹉跎一生,风云际会终有时,自食其力,不忘志向,大丈夫何须自卑。” 说的这几名弟子又心中一震,头也昂起几分,又听夫子温言道:“过几日我安定下来,你们都多来我处走动。” 弟子们心中一暖,齐声应是。 “有程,张铭你等将学生们带回,勿要再生事端。”杜夫子看见远处官员都走了,到是那王补芳还等在哪远远窥探着这边的动静。 “老师先请,弟子们自会跟上。” “那好,则平,婉儿我们走。” 冯道留下的高马大车自然是带有车夫的,二人服侍杜夫子一起上了马车。 -------------- 长亭外古道边,有迎接就有送别。 城西门外一位武将在与几位匆匆赶来送别的的友人挥酒告辞后,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将军悄悄拨马来到一个瘦小骑兵的旁边并马而行,低声问道:“夫人给我运作了这个差使后几日不见动静,我还以为作罢,今日又催促着出发是为那般?” 瘦小骑兵混在人群中不起眼,仔细看就能看出是一个穿着小兵服的中年女子,娥眉秀目未施粉黛却英气勃发。 只见她轻笑道:“前几日我练功到了关键时刻忘了一事,如今再不走,债主就要打上门了,我寻思着先躲些时日。” 将军一听开始还有些怒气,寻思什么人敢打到我郭某人府上要债,转念一想又不好意思赔笑道:“夫人莫生气,我平日里是喜欢结交些英雄好汉,开销大了些,但往后省些慢慢还就是了,何须躲避!” “这账一时半会我可还不起,我也没打算还。”女子豪气说道。 虽这样说,女子也不愿自家丈夫为此事忧心,接着宽解道:“我家夫君本就是英雄,再结交些好汉力士自是应当的,府里用度也不缺那几两碎银子,你放心好了。” “夫人辛苦操劳我自是明白的,只是欠钱不还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还是与债主商量商量。”郭将军平日里不管这些,只是怕为一点小事坏了名声。 “瞧你,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比起郭将军,郭夫人倒是毫不在意,笑道:“我不但不还,我还将它抵押了一笔大的!” 郭将军心一跳,却见自家夫人调笑道:“郭将军怕了?”想想自家出身贫寒,若非夫人一路扶持哪来今日局面,夫人又不会害自家,不由豪气干云放声大笑道:“夫人放心去做,有什么自然是我郭威担着!” 郭夫人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家丈夫,暗道:这就是我柴英的丈夫,我柴英自己选的丈夫,我的丈夫就应该是个盖世英雄! ----------------- 上次因心伤悲痛没有留意,现在一路上透过车帘见外面人来人往,赵婉儿感慨这没几年开封就有了一些京都气象,就听见赵则平说道:“师妹一会还去大相国寺吗?先前得报今日太后在那上香礼佛,恐怕封禁了。” 赵婉儿一愣,缓缓问道:“需得几日?” “现在还不得知。” “唉~”赵婉儿只能无奈叹息。 “婉儿莫急,多陪为师几日,令尊那应该已安排妥帖,见见其他人也好,至少洛阳赵弘殷指挥之女如此优秀,那些诋毁之言不攻自破。”杜夫子安慰宽解道。 “嗯,婉儿自然愿意多些时日陪伴老师,只怕老师烦我。”赵婉儿打起精神逗趣道,心中暗暗祈祷在自己回去之前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相国寺后殿一间偏僻禅房内,一位老僧从弥留中清醒过来,看着身旁低声抽泣的小沙弥问道:“述心,你师兄们呢?” “师傅!你醒啦!”小沙弥述心惊喜道:“今日太后来寺中上香礼佛,师兄们都去陪侍了。” “去将他们叫过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他们。”老僧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要交代后事。 “是,师傅……”小沙弥喏喏应声却不见动。 “怎么了?”老僧问道。 “师傅,他们都不来,他们……”小沙弥一下委屈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哭诉道:“先前我见师傅不行了,就去叫师兄们,可他们都不动,说太后跟前须臾离开不得,述苦师兄说……” “说什么?” “说大相国寺的方丈是皇家指定的,说……”小沙弥实在不敢说,怕把师傅真的给气过去,可见师傅盯着自己又不敢不说,低头小声道:“让师傅您早登极乐。” “噗!”老僧气的吐了口血,吐完倒是更清醒了些,强撑身体半卧,指挥述心从禅房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小坛子,一支金钗,一封书信。 指着包裹老僧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一位洛阳官家小姐留下的,坛子里面是她三弟的骨灰,金钗和书信是她的信物。” “本想为本寺结一个善缘,罢了!这场泼天富贵就留给你,日后无论你如何,只要将包裹内的东西还给她,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师傅,我不敢接,我,我去叫师兄们来……”小沙弥以为自家师傅糊涂了,着急忙慌想去找人。 “回来!”老僧大喝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缓了半天方接着说道:“你以为我昏头了吗?当日那女子求上门来让我为她三弟做一场法事,并留下信物就匆匆离去,我却一丝不苟不仅完成她所要求,还远超她所求,你知为何?” “难道师傅去岁那场法事是为她做的!”小沙弥述心大吃一惊,去岁师傅不顾全寺反对连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大法,以至于大病一场,病到现在人都快不行了,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 “你当师傅如那帮家伙一样短视,当日我一见就知道此女将来贵不可言。”老僧嘲笑道。 “比当今太后还要尊贵吗?”述心迟疑道。 “气数将尽,不及此女万一!”老僧肯定道。 “那,那我该怎么办?”述心又喜又愁,喜的是师傅将这份富贵留给了自己,愁的是自己身小体弱,怕是承担不起。 “一会你带上包裹悄悄出去,今后再也不要来此,知道吗?”老僧恨铁不成钢,但还是为他想好后路,那些无良弟子令人心寒,就越不能让他们享受自己的这份遗产。“可师傅您这没人照顾,我……” “去,师傅不用你担心。”小沙弥述心的话让老僧心中温暖,慈祥地拍了拍述心的头,说道:“可惜时间来不及了,未能给你取得一份度牒,但这样也好,他们不会疑心。” 在老僧的一再催促下,述心哭哭啼啼一步一回头的抱着包裹离开了禅房,静静的禅房中老僧睁着双眼看着房顶,心道:“可惜啊……” 双目难闭。 第十四章 太后礼佛三日,大相国寺封禁了三天。 当然这还是好的,有些权贵为显虔诚七日,更多的都有,只是大相国寺在开封城内,为了方便信众,太后也不好独自霸占大相国寺太久。 听闻大相国寺开放第二天一早,赵婉儿就拉上赵则平急忙赶去。 大相国寺在开封城中心,他们早信众们更早,封禁三日后开放,去往大相国寺的街道上堵满了人,马车前行如蜗牛,赵婉儿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 信众早,做他们生意的人更早,两旁的商铺早已开门,地摊上卖什么的都有,吃食早点布匹首饰,一些不知道是求郎还是求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时的流连,前进的队伍慢得赵婉儿想下去抽人。 “师妹莫急,你要求见的是大相国寺方丈,至少也得是僧侣们下过早课,吃过早餐之后。”赵则平安抚道。 “是,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心就是安不下来。”赵婉儿也知道自己过于焦躁了,但隐隐不安令心跳得厉害。 “许是没吃早餐,小姐我去买些东西吃了压一压。”小荷包馋外面叫卖的吃食很久了。 这个时间小森还没醒,去大相国寺也不方便带他,可赵婉儿也不方便独自一人与赵则平外出,只好将小森托付给其他下人,带着小荷包一起。 “嗯,也好,你就在车上买些,下面太挤你人小莫要走丢了。”赵婉儿点头同意道。 “哎,好嘞。”小荷包兴奋将身子探出车去,看着这满街的东西一时又不知该要什么好。 等了半天没见小荷包拿定主意,赵则平笑着提议道:“灌汤包,羊肉汤那些有汤水的车上吃着不方便,锅贴、炕馍、火烧这些都可以来一些尝尝,总不能白来开封一趟。” “嗯,嗯。”赵则平每提议一种小荷包都应一声,吆喝着那些摊子的伙计将东西递过来。 东西卖了一堆,每人手上还拿了几份,三人一边吃一边讨论着那个更合胃口。 “咚咚咚~~~”看时辰应该是僧侣吃过早餐,佛前供过香后开门接受信众朝拜了。 只是今日僧众都有些掩饰不住的慌乱,上任方丈在昨夜太后打道回宫后终于被发现早已圆寂了。 只是这太后前脚刚走,方丈就圆寂了,传出去太不好听了,众僧侣商量过后一致决定暂不上报,怎么也得等个七天,能瞒一时是一时。 几个管事的大和尚一碰头,决定先一切照旧,大相国寺庄严肃穆安定祥和。 可前任方丈的几个弟子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大相国寺的方丈可是肥差,虽说师傅缠绵病榻大半年大权旁落,可家底应该还是不少的,没能在师傅临终前分赃,不对,是聆听教诲,怎么都不让人甘心啊!师傅临终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呢? 赵婉儿三人上过香,在知客慈和的眼神下捐出一笔不菲的香油钱后,请求道:“小女子想求见贵寺方丈,烦请大师通禀。” “女施主,方丈重病缠身久不见客了,请回!”知客和气答道。 “可我与贵寺方丈年前就有约定,还请大师行个方便。”此事对赵婉儿极其重要,不可能就如此打发走的。 知客还想推脱,可不想赵婉儿更是坚决要求见方丈,相持不下就有小沙弥低声告诉知客来人坐的是冯道府上的马车。 知客无奈只能请三人到一间禅房内等待,自己去找管事的大和尚商量。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接待,赵婉儿不由恼怒这大相国寺竟然如此怠慢自己,隐隐传来有人争吵的声音,闲极无聊三人起身朝着争吵发生的地方走去。 转了几个弯越走越偏僻,就见争吵的竟然是几个和尚,赵婉儿心中不喜,心道这大相国寺表面光鲜私底下竟然如此不堪,怠慢贵客不说,同门也私下打斗。 走近就听见那个被打倒的小沙弥哭诉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见到师傅最后一面。” 围着他的几个和尚其中一个说道:“不可能!那日我等都在太后跟前侍候,除了你还有谁?说不说?不说我们搜出来有你好看。” “师兄,还真有东西,你看。”一个和尚从旁边一间禅房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包裹。 “和他同屋的几个小沙弥都说前几日还没见过这东西。”那和尚将包裹扔到述心面前,述心刚要去拿却被打倒。 “打开看看,看他有什么面皮说自己没拿。”旁边人都说。 包裹一打开众人傻眼,就见里面除了一个装骨灰的坛子,几件破衣服啥也没有。 述心拼命上前将东西归拢到一起,哭道:“这是一个施主托我请方丈超度的,你们不能诬陷我。” 这下不好收场了,若是拿捏到述心错处倒也好,只是什么也没搜到还把人打了一顿就说不过去了,眼见围观的越来越多,不远还有几个寺外的香客,那个领头的和尚扶起述心说道:“述心,师傅圆寂了也没个交代,不要怪师兄们心急,如今虽没有搜到赃物可你也难以洗脱嫌疑,这样,你没有度牒大相国寺也就不收留你了,你去别的寺庙修行挂单!” “不!师兄,我不能走,求师兄将我留下。”述心激动叫道。 那大和尚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上来拥着述心就向偏门走。 哪知述心一挣扎脚下一拌人整个扑倒在地,手中东西飞出去散落一地,尤其那装骨灰的坛子磕在墙上四分五裂,述心大急顾不得疼痛上前收束,可一阵风来骨灰四散。 述心手捧坛子破片坐地放声大哭:“这可怎么好,我该怎么向施主交代!” 几个和尚面面相蹙不知该怎么好,但在哪大和尚的示意也只能硬起心肠拖起述心向外走。 赵婉儿心中愤怒就要上前阻止,却被赵则平拉住,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如今正是有求大相国寺的时候,赵婉儿也不便发作,眼见述心被拉走哭声远去,三人往回走。 快回到禅房时正好撞见那知客,知客一见便道:“几位施主让我好找,师兄请几位偏殿相见。” 跟随知客来到一处偏殿,偏殿内几个大和尚早以在此等候,先前赶走述心的那个也在,如今倒也规矩的紧。 见礼过后,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就说道:“几位施主来意我们已经知晓,可此事对我大相国寺而言关系重大,如今希望几位听后万勿对人言。” 赵婉儿和赵则平对视一眼,虽不知何事但还是答应下来。 “方丈圆寂了。”老和尚略带悲痛却又平静道:“此事还未公开,事关大相国寺的名声,几位不要声张。” “方丈大师可有遗言?”赵婉儿急道。 “未有。” “可年前我托方丈为我三弟做了法事,三弟的骨灰何在?方丈可有交代于弟子?”赵婉儿逼问道。 几名和尚都默不作声,赵婉儿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拔剑一摸才想到剑早已丢失了。 眼看就要闹将起来到是那个赶走述心的开口说道:“女施主,无论如何,令弟骨灰一定在大相国寺某处,能在大相国寺日日熏听佛法也是幸事。” 这话听着挺好,可赵婉儿一见是他,想到先前他那般恶行,那肯自己三弟骨灰放在这等地方,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是何人?你与方丈是何关系?先前你赶走的又是何人?” 不料这和尚也是个狠人,也不在乎赵婉儿揪着他衣领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说道:“贫僧述苦,是方丈的大弟子,先前那个是我师弟,如今……” 刚听到这赵婉儿有了不好的联想:“那,那他摔坏的不会是……” 那述苦一听也明白估摸先前看见那一幕就是眼前这几位,脸色一变又恢复正常道:“女施主与我师父约定必有信物,那述心也言那是他几日前私自带进来的,肯定与令弟无关。” 赵婉儿心想包裹中确实未成见到自己的金钗和书信,若是老方丈将事托付给那个小沙弥的话不会漏了这些东西,可方丈没有将此事留下遗言的话,自己想取回三弟的骨灰岂不是难上加难,想到此赵婉儿依然气愤难消。 “阿弥陀佛!”老和尚口诵佛号,接着道:“几位施主,如今错在我大相国寺,该打该罚我大相国寺都认下,可方丈圆寂未能将此事交代清楚已成定局,若有可以弥补的方案几位尽管提。” 赵婉儿那想到什么可以弥补的,普通人也许会求钱财,可自己只求心安。 就听那述苦提议道:“不若女施主将令弟生辰八字名字写下来,我大相国寺将其供于佛塔之中,以后都可接受供奉,不说其他就算是转世投胎也能福报不浅。” 赵婉儿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和尚虽然可恶,可实在是会说话,几句话下来自己竟没那么难受了,看了看赵则平见他也点头示意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取过纸笔留下三弟的生辰八字,写到名字时思量片刻,方才写上‘玉哥儿’。 和尚接过看了也不多嘴,那等小娃没取大名的比比皆是,自去取了金封当着赵婉儿面装好,再三保证定下吉日请进佛塔。 赵婉儿等人也没多待,在知客的引领下离去,殿内老和尚看着述苦平静说道:“述苦,你很好,我年事已高,今后就由你来代领方丈事。” 述苦大喜,忙收拾心情合十道:“多谢师叔提携。” 大相国寺一处偏门外,述心拍门苦喊半天也没人敢给他开门,一直到天黑,两个守门的小沙弥侧耳倾听没了动静方知述心已离去,便去回报了管事师兄便去参加晚课了。 第十五章 述心听着门内的动静确定再无一丝声响,方才悄悄摸黑来到旁边的树林里,在一颗不起眼的树下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油布包看了下里面的金钗和书信,重新包好揣进怀里。 还好听从师傅的吩咐将这些东西先带出来藏好,可惜坛子太大显眼没来得及。 述心本就是个孤儿,自幼在大相国寺长大,如今被赶出寺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心想师傅说那是一场大富贵不如就按书信上的地址前往洛阳,自己是和尚,一边化缘一边赶路问题不大。 对着师傅停灵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述心离开了这里。 开封府丰乐楼今夜高朋满座,当朝重臣冯道在此为师兄接风洗尘,酒过三巡冯道和杜夫子悄然离席,其余人也不见怪,这俩老兄弟应该是有旧要叙。 俩人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后院一间密室,掌柜请二人稍坐,他去请令主出来相见。 冯杜二人也不吃惊,若不是‘藏’字脉的产业,也不会将会面地点安排在这里。 不大会掌柜领着一个蒙面的中年人进来,三人分坐掌柜便掩门出去了。 蒙面人将一枚刻着‘藏’字的令牌先扣在桌上说道:“两位应该没见过我,上任令主是贱内,前几年难产走了,我姓樊,今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两位前辈包涵。” ‘藏’字脉一向藏头露尾的,二人都没在意。 冯道也将一枚刻着‘扶’字令牌扣在桌上,轮到杜夫子时也掏出一枚令牌扣在桌上,只是人老眼花,扣在桌子露出的是个‘骄’字,可这令牌可仿制不了无伤大雅。 杜夫子掏出的自然是那枚‘定’字令牌,就连链子都没取。 冯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杜夫子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中年汉子脸色大变,还好蒙着面巾否则就要引起旁边两人注意了。 中年汉子强压心绪,沉声道:“这次是‘扶’字脉挑头召集的,就由冯令主先说。” “咳!”冯道咳了一声慢慢说道:“本次人选由‘识’‘扶’俩脉共同退举。” 杜夫子一开始听这话还有些气愤:当本‘识’字令主不存在吗?什么共同推举?可转念一想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先前冯道看自己的眼神,有了一个不好的估算,想当年自己弄丢了令牌,嗯,算是打赌输了令牌,但只要令牌在不知情的人手中是没多大危害的,尤其是当年一个那样的小女娃,就算现在嫁为人妇,怎么和冯道联系在一起的?真是好手段!如今只能先听冯道怎么说。 “侍卫亲军统领刘知远帐下郭威。”冯道见杜夫子没有过激的反应略有些失望,于是缓缓道:“当日杜令主高足持‘识’字令牌找上我推举郭威,我令人多方查证确有潜龙之姿,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蒙面人心中暗想:你们两脉共同推举的人选,这不就是问我意见吗!于是说道:“郭威此人我亦有耳闻,传言其豪侠仗义,颇受同僚部下喜爱。有一则市井传闻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过?” “樊令主不妨说来一听。”冯道说道。 “说是有一次郭威接待友人,郭威好酒一饮过量高兴之下,就要为全场人结账,可身上资财又不足,于是郭威让掌柜派伙计去府上取,伙计到郭威府上说明情况,不料郭府主事的郭夫人不但分毫不少的结清账单,而且说以后凡是郭威在外与友人花销,若是不足都可以来府上清结。所以市井商贩都知道郭府的夫人比郭威更加豪气,从不担心郭威在其店内的消费无人支付。” “呵呵。”杜夫子一听就知道是她了,那个当年丁大点就豪言将来自己选夫婿的女娃子。 “俩位还有没有其他提议?”冯道问道。 “若只是初步人选,我没有异议。”蒙面人首先说道:“我掌‘藏’字脉不久,也没有其他人选。” 杜夫子亦摇摇头,只是问道:“那位郭夫人还在府上吗?” “不在。”冯道仿佛知道他有此一问,解释道:“我为郭威谋了个点校河西路的差使,她跟着去了。” 蒙面人好奇道:“郭夫人竟然随军前往,如此奇女子我到是也想见见了。” “哈哈哈……”冯道笑道:“都在京中有缘必能相见,如此我们就不再叨扰了。” “二位慢走。”蒙面人起身送冯杜二人返回,沉吟半响来到屋中一角拉动一根绳索,一个下属进来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识’字令主上京这一路上有什么异常之事吗?”蒙面人问道。 “异常之事!”下属回忆片刻说道:“不知道行至双桥镇时‘巫山二老’中的巫蛟打算劫持杜令主算不算?” “你去将他这一路上事无巨细都查探后详细上报于我。”蒙面人吩咐道。 “是。”下属见没有其他事转身出去。 蒙面人坐下后将手放到先前杜夫子放令牌的地方,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是二弟,还是小磊小森,令我好找!” 冯杜二人来到雅厅门口,冯道刚要进去就被杜夫子拽住。 “冯老道,你瞒得我好苦!”杜夫子怒道。 “师兄何出此言?莫非那持令之人不是师兄弟子?我问过!她可没反对,师兄何时开始喜欢收女弟子了?”一连几问说得杜夫子哑口无言。 “哼!”杜夫子只能故作姿态,道:“我门内之事何须你来过问!” 说完就要进门,反倒被冯道一把拉住,问道:“师兄,那‘定’字令牌从何得来?” “呵呵~”杜夫子不答心想也有你冯道不知道的事,想走走不脱,衣裳竟被冯道死死拽着。 无奈就将顾磊之事略作交代,只是隐去了小森的存在。 “唉!不想‘定’字一脉最后竟是如此境况。”冯道感慨道,于是放手相携入内。 厅内众人早看到二人门口一番拉扯,还当是二老童心未泯不由莞尔。 正主归位再劝迎附和一番酒宴散场。 回到住处杜夫子将赵则平赵婉儿师兄妹唤来,只道今日三脉初定了人选,是何人并未告知,此刻还是潜伏之时,不便宣于众人之口。 又问了赵婉儿行程安排,让赵则平多费心安排。 两名弟子知道老师今日吃了些酒,一边尽心服侍一边喏喏回应。 “则平,为师打算让你跟着你师叔历练几年。”杜夫子突然道。 “老师,那您身边不是……”赵则平担心道。 “已到京都中,你还怕我一个老头子找不到人侍候!”杜夫子笑道:“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君子当自强不息,激流勇进方为上策,风云起疴之际还需猛药,没有力量你拿什么做事?” “我会让你师叔给你找份差事,沉下身段亲厉亲为,且多看多听多想,行事不求名利显贵,先积蓄些时日方才是正道。”杜夫子对这亲随弟子是极为看重的,先打气后叮嘱一番。 “婉儿,为师教导你时日不多,此次归家后若是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遇到一个手持为师令牌的人,你听她吩咐便是?”想想杜夫子还是决定交代一番,算算日子估计二人碰面的几率很大。 “‘识’字还是……”赵婉儿问道。 “嗯,你叫她师姐便是。”杜夫子貌似随意答道。 老师在我之前还有一名女弟子么!不但赵婉儿好奇,赵则平也挺纳闷的,没听老师说过啊。 杜夫子却不愿再多说,吩咐二人下去后,也没有安寝披衣而坐,许是酒意思绪颇多,不由想起当年那件往事。 三十年一晃而过,当年杜夫子也是正值壮年,为天下事四处奔波呐喊,却处处碰壁。一次借宿于一个友人家中,友人热情接待,借酒消愁杜夫子就多喝了几杯,结果伏案大醉一场。 酒醒之时就见友人那只有五六岁的孙女在身旁正拿着什么东西玩耍,仔细一看不正是自己的“识”字令牌么,杜夫子暗道自己醉得太过厉害,连这么重要的东西被从怀里掏走都不知道,就见那小女娃拿着令牌对着阳光左右翻看,令牌牌面上的点点星辉在阳光中绚烂迷离,小女娃陶醉其中不时发出不明所以的‘哇!’‘哦!’之声,连杜夫子醒了都没发现。 杜夫子见她模样有趣就想逗逗她,就问道:“好玩吗?” “好玩!”小女娃脆声道,猛然发现物主醒了,‘嗖’地将令牌藏于身后就这么直直看着杜夫子。 杜夫子见她也不怕生,就问她识字吗?小女娃点头,杜夫子道:“那你认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那知小女娃反问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杜夫子一听来了兴趣,就问她想如何。 小女娃说:“若是都认识,令牌就归我,若是错了就还给你。” 如此重要的东西杜夫子怎么拿来打赌,便说认对了送你是不行的,玩几天到是可以,心想小孩子没常性,新鲜劲过了再要回来就容易了。 小女娃也不怯,指着一面道:“这是个‘识’字的‘识’。” 杜夫子点头认可,暗道友人不亏为家学渊源,这么小的娃子识字亦不少了。 小女娃又指着另一面字道:“这是骗子的骗。” “哈哈哈……”杜夫子大笑道:“这你可就错了,骗子的骗是这样的。”说着指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骗’字。 小女娃歪头看了,依旧强项道:“我那错了?是你们错了!” 杜夫子见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也不急于纠正她,于是说道:“你说说我们那里错了,说的有理算你对。” 小女娃也不客气,伸手在桌案上写下一个‘骄’一个‘骗’,说:“你看,两个字都有马,一个左边是乔装打扮的‘乔’,另一个左边的‘扁’通‘翩’,你说,一个人乔装打扮骑着马马,和一个翩翩公子骑着马马,哪一个是骗子?” 第十六章 这番言语惊得杜夫子目瞪口呆,连小女娃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了,就浑浑噩噩在那坐了半响。 晚间友人也看出杜夫子不对劲了,就问杜夫子发生了何事? 杜夫子就将午后的事说了一偏,友人连忙赔礼道歉,说我这孙女自小娇惯了,但聪慧异常,每每有惊人之语,杜贤弟不要放在心上,那物件明日我就替你要回来。 这位友人虽与杜夫子相交甚厚却不是‘四脉’中人,杜夫子也不可能将令牌的重要性说出来,就说让孩子玩几天。 友人一听以为东西不重要,只说回去就要责罚小女娃,随便乱拿人东西还得了,让杜夫子放心。 杜夫子知道友人也只是客气一番,如此聪慧伶俐的孙女谁会舍得责罚,心想正好在此休整几天,令牌找机会拿回来便是。 第二天一上午没见小女娃来这院,吃过午食找到友人家仆一问才知,说是小小姐每日上午学文,中午会去溪边休憩玩耍,先生若是要寻找,出门一问便知。 杜夫子谢过就出门一边闲逛一边找人,村子不大民风很好,对杜夫子这样常年在外行走的人,不用问都知道溪水在哪,沿着小路杜夫子很快就到了溪边。 溪边一颗大垂柳,柳下一块天然石板上小家伙正睡得香,不知做着什么好梦,小脸通红得意洋洋,小手还不时朝空中挥舞几下。 杜夫子看得莞尔一笑,也不扰她美梦,便在不远处寻了块大石坐下,终日奔波难得有闲,不由有几分惬意。 ‘细细搜搜’的声音响起,杜夫子知道小家伙醒了,转头就见她盘腿坐起,双手揉了揉眼,看见杜夫子一旁望着她也不慌,来到溪水边捧水洗了把脸,仰头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也不是。”杜夫子虽孑然一身可教授的童子多了,知道最好别急先拉拉关系,问道:“刚才做什么梦啦?” “不告诉你。”小女娃蹲在溪边一只手无聊地划拉着溪水,见杜夫子不再问也赌气不说话,忽然又咯咯笑道:“刚才可好玩了,我梦到几只大虾和螃蟹。” “哦!”杜夫子笑着回应,心道小孩子还是沉不住气。 “红通通的可好笑了,对我说:“它们是龙宫里老龙王派来的,说是龙王请我去玩。””小女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大虾螃蟹的样子。 “你去了吗?”杜夫子乐呵呵的看着道。 “当然去啦!到了龙宫一看,倒出都是亮闪闪的,可漂亮了,老龙王一见到我就问我:“听说你有一件好宝贝,可否拿出来让老朽一观!””小女娃一边绘声绘色的沉声扮龙王,一边偷瞄着杜夫子的反应。 杜夫子一看心想,小女娃这是要作妖啊,就不动身色且看她怎么编。 “我说好啊,就把宝贝给它看,老龙王一看连声说:“好宝贝,好宝贝。”还吩咐那些虾兵蟹将把龙宫里的宝贝都搬出来对我说:“这是我龙宫的宝贝,你看上什么尽管拿走,我拿我的宝贝换你的宝贝。”我做左看右看都很好,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换,换什么好,你说我要不要换?” “哈!”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杜夫子心想:我若是说‘不换’,她定知东西对我非常重要,必定大抬价码,若是说‘换’,那更糟了,她随意拿点什么针头线脑说是龙王换给她的宝贝,自己到哪说理去。 杜夫子正拿不定主意,突然被水浇了一下,就见小女娃笑得像个小狐狸,用手撩起溪水泼自己。 “哈哈,你可真笨,和迅哥儿一样,我逗你玩的。”小女娃开心道。 杜夫子不由老脸一红,真是八十老头到崩三岁小儿,没想到这小女娃这般难缠,只能顺着她自嘲道:“迅哥儿是谁,和我一样吗?” “迅哥儿是我哥哥,可笨了,爹爹叫的他要背好几次才能记得下来,不像我看一次就记住了,不过你比他好一些,不像他比输了就吓唬我!” “吓唬你什么?” “他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等我一长大就把我找个人嫁掉。”小女娃气呼呼道:“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 杜夫子听得莞尔,逗她道:“什么样是称心如意的?” 小女娃哪有那般概念,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估摸着常被兄长吓唬,不服气道;“不管!我总归要自己选。” “那个,你是大人,你说什么样的夫婿好?”小女娃突然扭扭捏捏的问道,估计自己 也有些不好意思。 “额~”杜夫子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哪里想过这般问题,只是见小女娃第一次真心向自己求教若是不答,恐怕在她心目中形象就差了,便顺口答道:“总归得是盖世英雄!” “盖世英雄?话本里那样的?”小女娃好奇道,忽而想到什么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你的东西我再玩几天,我不要你的,我拿它干嘛,留着做嫁妆吗!” 杜夫子也没追,看着她跑一会又停下来扑了会蝴蝶,一会又摘了几朵野花,蹦蹦跳跳回村子里去了。 村子里炊烟了了,几块绕溪的地里油菜花盛开,花香扑鼻而来,杜夫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累了,想停下来歇歇,也许娶一房妻室,生一个那般聪明伶俐的孩子,转瞬杜夫子又摇头将这些念头驱走,怎么停得下来? 入夜就有人找来,说是一个弟子行事不密被地方官府抓捕入狱,杜夫子连夜向友人辞行敢去营救,走出数十里地方才想起令牌没有讨要回来,可救人如救火,杜夫子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在半路休书一封给友人说明情况托人带去。 那时杜夫子已接任‘识’字令主十多年了,无论内外一般都无须使用令牌,久而久之竟然忘了,当想起来专程找去时才发现友人已亡故,后人家道中落搬走了,村子都荒凉廖无人烟,就在杜夫子都以为令牌找不回来之时却又这般出现。 人老了不耐久坐,杜夫子揉了揉腰,和衣上床躺下。 想当初小女娃那番惊世核俗的言论着实让杜夫子纠结了许久:天之骄子、天之骗子,可看尽天下事后又一切了然,管他骄子骗子,只要能让天下安定,就算是骗子又何妨! ———————————————————— 车队进入陕西境内,满目黄土,沟陇间涸其中。 顾磊已经能半躺坐卧,‘咕咚咕咚’喝下一碗药。 “要蜜糖吗?”花飘飘一脸期待的问道。 药有些苦可顾磊还能接受,可看着花飘飘满是期盼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等起,我去拿。”花飘飘转身拿过一个盒子,喜滋滋地从里面捏出两颗果糖,一颗塞进顾磊嘴里,一颗满足地放到自己口里。 车队里那些小娃娃有时候哭闹哄不住的情况下,那些仆妇就会用一颗糖轻松哄好,可她花飘飘是大姐头耶,那能像那些小娃娃一样哭闹要糖吃,现在好了,药苦嘛用糖压一压,自己也能同时分享一颗,看她那样恨不得顾磊一天喝八道药。 “花花,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就不美喽。”闭目打坐的巫蛟突然说道,说完起身出来车厢伸手朝后打了个手势。 “师父。”一名后面押车的弟子上前听令。 “有啥子动静没有?”巫蛟面沉问道。 “没有发现。” “小心些,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巫蛟吩咐道。 “是。”那名弟子答道,手指入口打了个呼哨,车队后面的车辆连忙加速赶上来,整个车队一下子变得紧密了些。 弟子们都开始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打起了精神四下观察。 来到一处沟陇前,巫蛟吩咐先休息片刻,接下来一段路都要在沟底前行。 几个弟子顾不得休息,将中间一辆大车用车板加固,那些需要人照顾的小娃娃先集中到这一辆车上,遇到攻击估计就顾不上他们了。 进入沟底光线就暗淡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干涸的河道,一些塌陷黑暗的地方阴森森的,凤一吹发出‘呜呜’的怪叫,花飘飘看了一会吓得又缩回了车厢。 顾磊听了一会安慰道:“那只是凤吹过石头腔洞的声音。” “哈哈,你这娃子到晓得蛮多嘛。”巫蛟乐道,心想不枉费老子将你命从阎王殿拉回来,这娃子兄长见了肯定高兴。 “哼!”花飘飘不服气地撇了眼顾磊。 知道了原因那些东西也就不那么可怕了,只是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待久了,精神会压抑疲惫一些,还好这一路什么也没发生,眼看前方光亮了些,大概是快到沟口了。 “快出沟喽!”花飘飘趴在车门边看着前面那片亮光说道。 不止是花飘飘,就连车队里几名年轻的弟子眼睛不自主地看着光亮的地方,脚步都加快了些。 就在这时,几支箭从黑暗中射出,注意力不集中的弟子立马被射中,其中一名穿胸而过口吐鲜血当场身亡,这就像是个信号,‘嗖,嗖……’更多的箭两面夹击射过来。 第十七章 两面被袭难以格挡,巫山弟子都被压制马车边,几个弟子刚想上前冲杀,结果防得了一面却被另一面的箭射中。 巫蛟挥袖弹开几支射向自己的箭矢,运气充盈全身,怒吼一声直接向着箭矢最密集处杀去。 那处弓手见状都向扑来的巫蛟集中发射,哪知箭矢射中巫蛟身体却被衣裳上的内劲弹开,眨眼间就被巫蛟冲入弓手群中,运劲发掌连劈数人。 车队中的弟子见师父压制了一面的敌人,呼啸应和着向另一面冲去。巫江与几名老弟子彼此配合,挥刀格开箭矢,眼见就要杀入其中近身格斗,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沟陇出口处一队人马从那冲进来,被杀散的弓手也不再抵抗,纷纷向着那队人马退去。 巫蛟将一名被扭断脖子的弓手掷于地上,从黑暗中走出,喝止了弟子们得追击。 那队人马也不急于冲击车队,待弓手们退于阵后才缓缓压上。 巫蛟看着领头三人怒道:“陕边三枭,我巫山与你等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在此截杀我?” “自然是有人买你项上人头!”其中一人接口道:“二蛇三枭,江湖人都将我等并列,今日只有你一条小蛇而我三枭齐聚,你若束手就擒我也不为难你的弟子,如若不然一个不留。” “呸!”巫蛟吐了一口痰,嘲笑道:“那是别人抬举你们,三只傻鸟也想斗蛟龙,想要爷爷我的人头,有本事自来取。” “大言不惭!”其中一个缺了半只耳的中年汉子大喊一声,一抖缰绳驱马上前,挥舞着双钩向巫蛟扑来,正是江湖人称‘半耳枭’的三枭老二肖勇。 三枭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大肖义‘白毛枭’头上有一撮白毛,老三肖敢没有特别的标识,取了个‘人面枭’的匪号,都擅长轻功,双钩是他们的家传功夫。 巫蛟见肖勇独自一人上前暗道:来得好,什么‘二蛇三枭’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况且也没真正动过手,肖勇托大一人来斗正好可以称称三枭的斤两。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斗了十多招,巫蛟也看出些门道,看似肖勇冲动勇猛,其实他的招式都留有余地,加之这三枭夺命钩法毒辣阴损,一不小心就会令人阴沟里翻船,若是在十年前说一声劲敌也不为过,只是他们绝不会料到自家兄弟俩这十年来的变化。 三枭人多势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巫蛟打定主意突然抢攻而上。 ‘半耳枭’肖勇见巫蛟近身抢攻心中一喜,心想终于大仇得报,原来要说‘二蛇三枭’没有过节也不尽然,当年巫蟒入川时经过此地,遇见肖勇调笑妇女一招就削去了他半只耳朵,这被肖勇视为奇耻大辱从不与外人言,而且巫蟒后来独自一人与蜀国芙蓉堂众多高手车轮大战竟无人能敌,肖氏三兄弟也只能将仇放在心里,这一次让肖勇独斗巫蛟一来了却恩怨,二来三枭也想摸摸底。 肖勇右手横钩格挡巫蛟一掌,左手钢钩后探,就要使出绝招‘十字钩’,哪知先前还能和巫蛟势均力敌的右钩上一股巨力传来,震得右手发麻,钢钩脱手欲飞,中堂门户大开哪里还敢发动后招,亏得三枭轻身功夫和马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连忙沉腰侧身双脚脱蹬卸力,用右肩硬生生受了巫蛟一掌,‘咔嚓’一声,肩头被击碎,整个人从马背上飞出。 巫蛟一掌击飞肖勇正待补上一掌,就见一把钢钩直面而来,无奈放弃追击,双脚点在马背上,向后退回车队前方。 “二哥!”‘人面枭’肖敢一把抱住肖勇,就见肖勇口溢鲜血,右肩粉碎人已昏死过去,将人交于手下照料,飞身扑向巫蛟。 此刻巫蛟已与肖义斗在一起,毕竟是三枭老大,内力深厚、钩法老辣,巫蛟独斗一人已吃力,再加上肖敢立刻险象环生。 巫蛟知其自身实力不足以对付三枭,还好先废去其一人,若是三人上来就一起只怕这次真要凶多吉少。念及于此巫蛟改变身法,整个人入游蛇走龙,一面全力防守肖义,一面对着肖敢强攻,如此一来不但改变了危局,转而相持,可也越发激烈,场上就如两只枭正在围攻一条蛇,那蛇不时全身盘起,不时突发吐信弹射。 众巫山弟子看得焦急,却又不敢上前相助,一来实力不济,二来对面人手更多,而且己方还有不少妇孺,一旦上前又是个乱战的局面,不但帮不上师父的忙,还徒惹他老人家分心。 “二爷爷能打得过那两只傻鸟吗?”花飘飘担心地轻声问道。 顾磊没有回答,四处看了看,实在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自从央求花飘飘将他拖到车门边后,场上的局面变化实在超出了他的见识,只是暗觉不秒,巫蛟若不能打破被围攻的局面恐怕不能持久。 巫蛟心中也暗暗着急,几次试图强行绝杀肖敢都被肖义阻止,看来今日还须动用兄长留在自己体内的那股内力,只是一旦动用后面再有变数就没有手段对付了,而且这对自身经脉伤害也大,不到危急关头巫蛟是不做考虑的。 接连和肖义过了几招将其逼退,巫蛟就猛地扑向肖敢,肖氏兄弟俩都以为这是巫蛟故技重施,肖敢连忙防得严严实实,一边肖义也单钩直划巫蛟后背,心想只要再过几轮等你巫蛟力消,看你拿什么和我们斗。 哪知巫蛟见肖敢后撤并不上前,反倒是让过肖义的钢钩,贴身靠近肖义,一招‘铁蛇缠背’用左手绕过肖义手腕,抓住手臂,整个人欺身突进贴脸,头一昂速度下撞。 肖义也是反应极快,脚下急退左手手腕翻转,钢钩钩头直奔巫蛟脖子,右手倒持钩柄点向巫蛟胸口。 好一条眼镜王蛇,打蛇打七寸,我就先削了你七寸! 可巫蛟正是要他如此,丝毫不顾贴近脖子的锋刃,左手抓住袭来的肖义倒持钢钩的右手,拇指扣住虎口,一股内力汹涌而出。 巫蛟先前打伤肖勇,作为大哥肖义怎能不防他故技重施,而且就以内功而言,肖义比肖勇高出甚多,能打伤肖勇不一定就能强过肖义。 肖义算的倒是不错,可这股内力一入体,其凶猛暴烈就令肖义大惊失色。自己的内力遇之既溃,转瞬间就冲破右手手臂经脉,急忙调动全身内力才堪堪将其挡在右肩处,心中稍定就见巫蛟竟然松开扣住他右手的拇指,收手运掌,直奔他胸腹。 往往内力比拼随着主人撤走,进入别人体内的内力也会随之撤走,就算有部分留于他人体内也会因为无后力而转弱,功力相差不太多就翻不起大浪,可肖义明明看见巫蛟撤走而体内内力却强度未减,不由心中大赫,还没想明白胸口就结结实实受了巫蛟一掌,鲜血随之喷出。 “大哥!”肖敢惊呼道,他刚刚做了个防守之势,眨眼间局势就翻转了,大哥竟然被那巫蛟打伤了,正要前去解救,可巫蛟就像缠在大哥身上一样,两人就像一个人般急速朝着沟口方向而去,这下两个人在前,一个在后面追,那些手下见自家大当家被人推着而来,想射箭又怕伤到大当家,转眼就撞进了己方的阵中,一时人仰马翻,三人直接穿阵而出。 一路上巫蛟又是连打数掌,一掌一口血,肖义脸色已经煞白,只是他已经放弃右肩的防御,鼓荡起全身内力集中于胸腹之间,巫蛟打在他身上也受了不少反震之力。 眼看肖义就要被巫蛟活活打死,肖义突然双目圆睁,说道:“那内力不是你的,是你……” 巫蛟哪能等他说下去,一掌接一掌,只是气力消耗,一时竟不能取他性命。 肖敢心中悲愤异常却又胆寒,一向稳重可靠的兄长竟然无还手之力,这是三兄弟接下这单活时不可能想到的,如今大哥就要被活活打死,二哥也伤重难返,自己一人如何是这恶蛟的对手。 “啊……”大喊一声,肖敢鼓足余勇就要上前拼命,就见自家兄长双腿猛地在地上一蹬,双手放弃防御直接搂抱住巫蛟,满脸鲜血冲着自己厉声大喊道:“快走!” 巫蛟发现自己向前冲竟然冲不动了,身子也被肖义双手十指环扣扣死,肖义头顶在自己鄂下,自己眼睛正好看见他头顶那撮白毛,点点鲜血洒在上面有些凄凉。 转头看向肖敢,却见肖敢眼神几度挣扎,最终还是放弃来与自己拼命,掩面转身向沟口逃去。 巫蛟挣了几下,发现肖义已经气绝了,全靠十指环扣挂在自己身上,只得卸了他的双臂,将他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巫山弟子已经冲杀上来,而三枭手下早已胆寒无心恋战,溃走的从巫蛟身边而过也没让他看一眼,肖敢他也不打算追了,肖义最后用自己换了他三弟的逃走,而且自己得赶紧调息身体里内力的错乱。 众弟子冲杀一阵,在几个年长稳重的弟子阻拦下也没继续追击,围着师父给巫蛟一个调息内力的安全环境。 “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在那群溃退的三枭手下跑到沟口时,一排排弩箭 急射而来,几轮过后站立者寥寥无几。 第十八章 十多个彩衣人从沟口外冲进来,对着剩余的活口一阵砍杀,很快就杀得一干二净,那些彩衣人又挨个检查,发现地上有活口就补一刀。 巫山弟子看着这群彩衣人杀人灭口都一言不发,开始还不知道敌友,这些彩衣人进来后就知道了,这是蜀国芙蓉堂的人,自家大师父、二师父都是芙蓉堂的供奉,应该算是友军,只是不喜这些彩衣人做事的手段,而且自家二师父都放过那些人了,而这些彩衣人还赶尽杀绝,有些不给巫山面子。 “哈哈哈……‘巫山二老’果然名不虚传,蛟供奉一人就能灭掉‘陕边三枭’,无知江湖人竟将二者并立。”所谓人未到声先到,一群彩衣人簇拥着一个锦袍男子走过来。 巫蛟按下内息,分众而出,问道:“不知对面是哪位令官?” 蜀国国主孟昶极喜芙蓉,每每饮酒作乐都要以芙蓉作诗词佐酒,席间有一令官行令评点,因大多为孟昶亲近之人担任,后芙蓉堂也延用了此名,以示亲近之意。 “某家姓郑,一直在川南行走,未成与蟒蛟二位供奉谋面。”男子面色黝黑但满面笑容道:“今日得见蛟供奉风姿,实乃三生有幸!” “郑令官过誉了。”巫蛟客气了一句,暗道:姓郑,大概是郑回、郑买嗣后人,与大理段思平乃世仇,如今怎么有空来此地。 “郑令官此次北上是为何?”巫蛟问道。 “段思平那贼子归西了,短时间内南面无忧。”郑令官开口就是个震撼的消息。“国主听闻晋国欲犯我边境,不愿在南面大动刀兵,我等就自请北上打探消息。” “哦,段思平死了!”巫蛟有些吃惊,不知道接下来蜀国国内局势变化对巫山有何影响。便道:“听闻段氏一族‘一阳指’极其厉害,不知郑令官可曾得见?” “‘一阳指’非段氏嫡系不得深传,我等对上的都是蛮子,段氏嫡系到是很少遇到,不过那些南蛮子驱虫使毒的本领,让儿郎们吃了不少苦,幸亏有二位供奉提供的解毒药丸,否则伤亡不知有多大!”郑令官感慨道:“今日恰逢其会,一点见面礼还请蛟供奉笑纳。” 说完一招手,一名彩衣人手下提着一颗人头上前来,巫山众人一看正是那肖敢首级。 “多谢郑令官施以援手。”巫蛟谢道。 “一点小事无足挂齿,兄弟我此番北上人生地不熟,以后还烦二位供奉多多帮衬一二。”郑令官道。 “那是自然。”巫蛟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我令人护送一程。”郑令官热情道。 “国主大事要紧,无须麻烦众位兄弟。”巫蛟推辞道。 “那好,蛟供奉一路顺风。”郑令官也没再坚持。 巫山弟子收敛好自家阵亡的尸体,与芙蓉堂众人作别,车队缓缓走出钩口。 眼见车队走远,那名提着人头的手下问道:“令官,要不要通知后面的弟兄们?” “不用,此番不过是试探。”郑令官否决道:“想当年巫蟒与前国主帐下将领车轮战时,巫蛟不过一初入江湖的新人,十八年过去了,竟能独自一人力克三枭,你想想巫蟒会是和等境界!” “不过也证明传言非虚,巫氏兄弟手中,有绝顶武功秘籍,此番谋划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 “是!”手下应道,转身吩咐那些彩衣人加快速度打扫战场。 不大会,那些尸体被集中焚毁,血迹也用土石掩埋,众彩衣人也退出沟口消失不见。 因为一些弟子战死,重新上路后,车队的气氛有些沉重。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孩子都没敢再打闹,花飘飘静静看着巫蛟打坐调息完毕,咬唇不敢提问。 “怎么不说话了。”倒是巫蛟已见惯生死,不想孩子们太压抑。 “二爷爷您伤得重吗?”花飘飘满是关切地问道。 “不妨事。”巫蛟平淡地说道:“花花,害怕吗?” “不怕!”花飘飘大声道,转而庆幸“还好三个恶人都没跑掉,只是不喜欢那个笑面虎。” “呵呵。”巫蛟笑笑没说什么,只是考较似的看向顾磊。 “二,二爷爷。”顾磊还叫不顺口,想了想还是说道:“太巧了些,若非二爷爷兵行险着打破僵局,估计他们还会继续观战,那些彩衣人气息不喘,不像刚刚赶到的样子。” “嗯。”巫蛟点点头,眼神满是赞许。 “我就说嘛,笑面虎不怀好意。”花飘飘气鼓鼓地说道。 “阴谋诡计不足惧,一路上只有我们倍加小心,回到山后就好了。”巫蛟安慰了一番俩小,思考起局势变化对巫山的影响,只是线索太少,还是要回山后和兄长从长计议。 ----------------------------------- “小姐,我们终于到家了啊!”小荷包看着城门洞子雀跃道。 赵婉儿也很高兴,离家快一年了,虽然这一路发生太多波折,但总算又回来了。 一旁的,玉哥儿,也很高兴,只是眼神有几分迷茫,将小荷包从车窗挤开后,看着完全陌生的地方发呆,还好是小孩子,见到什么新奇好玩的,很快就忘机前面想什么了。 自从在开封重新选定镖局,出发后主仆二人就对过口供,连称呼都改了,一路上慢慢习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玉哥儿已经就是玉哥儿了。 马车在赵府门口停下,小荷包刚探出头,门房就一路赶上来,连忙给赵婉儿请安:“大小姐,您可回来了,您也不通知一声,小的们好去接您。” “三少爷越发俊俏了,大小姐您一路辛苦。” “今日老爷休沐,哥儿们都在府上,大小姐您小心。”门房热情迎接三人进门,冲着几个赶过来的仆人喊道:“快去通报老爷夫人,大小姐和三少爷回来了。” 赵婉儿牵着玉哥儿,微笑着环顾一周,道:“莫要多礼了,我又不是外人。” “这不是小的想您得紧吗?”门房陪笑道:“小的先去将镖银结清,大小姐您慢走。” 赵婉儿三人一路穿堂过厅,沿路下人欣喜请安,玉哥儿有些局促,手抓得更紧了。 来到正院,就见一个小厮前来,请安说道:“大小姐,主人在大厅里,主母身子有些不方便,等您见过主人后再去见她。” “母亲怎么了?”赵婉儿问道。 “恭喜大小姐了!”小厮没敢多说什么。 赵婉儿明白,这是母亲又有喜了,不知这次是弟弟还是妹妹。 大厅里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坐主位,看见赵婉儿进来眼中闪过几分欣喜,又故作威严状。 赵婉儿迈进大厅,心中不由踌躇万分,盈盈跪下泣声道:“父亲,婉儿回来了。” 就听见父亲低声道:“线娘,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得父亲唤自己乳名,赵婉儿知道父亲没有怪罪自己远走逃避,压抑的情感突然释放,泪流满面伏地痛哭。 “还不起来,难道要为父扶你不成?”赵弘殷故作不悦道。 “哎,婉儿知错了,婉儿给父亲请安。”好不容易收拾了情怀,赵婉儿起身给父亲万福请安。 “嗯。”赵弘殷也不再绷着笑着点头,突然看见玉哥儿正抓着赵婉儿裙摆,躲在她身后,不悦教训道:“老三怎么还是这般小女儿状,线娘,你太娇惯了。” 赵婉儿一听连忙请罪解释说,玉哥儿是在途中不慎被毒蛇咬了,发烧过后失了魂,如今大概是有些怕生。 赵弘殷听过没太怪罪,只道多请些医生来看看,便想让下人领玉哥儿去后院。 赵婉儿连忙阻止道:“父亲,玉哥儿这情况还是我一会带去,听说您和母亲恩爱如常,我又要有小弟弟妹妹了。” 赵弘殷老脸一红,就算脸皮再厚也经不起女儿这般打趣,可他实在想知道女儿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自家的危机就突然被化解了。 赵婉儿唤过小荷包领着玉哥儿去院中玩耍,将自己怎么与杜夫子相识,怎么通过他认识了冯道,怎么通过这些关系化解了自家府上的危机,只是隐去了哪些不能说的,其余都详细做了交代。 “奇人奇事!”赵弘殷感叹道:“天佑我赵府!线娘,这次多亏你有此奇遇。” “这是先祖在天之灵保佑!”赵婉儿不敢居功,说道。 “是啊,你祖父府上还好吗?”毕竟这次说来赵婉儿也是代父奔丧的,光顾着问自身安危了,反倒忘了此事,赵弘殷赶忙补上一句。 “还好,无甚大事,只要父亲您这边安全了,祖父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赵婉儿安慰道。 “正是如此。”赵弘殷叹道。心想当年不是为了避祸,自己也不会独自一人出外打拼,虽有所成就,但也深陷危局差点倾覆,这天下乱局何时是个头啊! 父女俩正感慨间,突然赵弘殷指着大厅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呵道:“还不进来,你大姐回来也不见过?” 一个少年郎畏畏缩缩走进来,对着二人道:“父亲安好,大姐安好。” 赵婉儿笑着朝他招手道:“香孩儿,过来,让大姐好好瞧瞧!” 第十九章 少年郎苦笑着蹭过来,侧着脸道:“大姐,手下留情。”全府上下平日里父亲威严出外,他赵匡胤谁都不怕,唯独对这长自己不到两岁的姐姐发蹙,简直就是儿时的梦魇。 赵婉儿也不客气,伸手就拎住他的耳朵,轻轻一提溜赵匡胤就乖乖靠过来,上下打量了个遍,赵婉儿才乐呵呵道:“娶妻了嘛,是不一样了,变乖了许多。” “哎,疼,疼。”赵匡胤口中呼痛,心中却不以为然,暗道这也要发落我,我早于你娶亲,不是因为你被那贼子耽误了吗,怪得了我吗? “新婚燕尔不在家陪着贞儿,这是要去哪?”赵婉儿看他一身劲服,松开他耳朵问道。 赵匡胤白了赵婉儿一眼,责怪她多事,方才向赵弘殷禀报道:“父亲,这几日和几个玩伴约好去城外打猎,可能借宿城外庄子,请父亲不用忧心。” 赵弘殷本不欲放他走,但一想往日因自己已约束过多,如今危机解除到不好过于干涉了,便道:“早去早回。” “是。”赵匡胤答道,转头看向赵婉儿,做了个鬼脸,便朝外走去。听见赵婉儿问道:“见过三弟了吗?”连忙答道:“见过了,刚才院中叫他也不搭理我,这小屁孩。”脚下不停一溜烟跑不见影了。 赵弘殷回头说道:“就这样,你先去后院见过你母亲,她一直挂念你,莫让她久等了。” 赵婉儿应是退出来,牵着玉哥儿,领着小荷包直接朝后院去。 到得母亲房间正好见到贺贞给母亲请安出来,赵婉儿狎戏一笑,竟羞得她慌不择路的跑了。 贺贞之父与赵弘殷是同僚,赵匡胤与贺贞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长大些后偷偷摸摸你情我浓的时候没少被赵婉儿发现,自然也少不了被戏弄,现在做了弟媳那敢与她照面。 赵婉儿晒笑一声也不管她,也不待门边的丫鬟打帘,就自己撩帘而入。 屋里丫鬟婆子不少,见到赵婉儿进来都低声请安,赵家主母杜氏正半卧在软塌上,年许未见儿女此时眼圈立刻红了,招手让两人上前些。 赵万恶轻推玉哥儿后背,低声道:“还不快叫娘亲!” 玉哥儿这一路只见得赵婉儿小荷包,已是极为信任,听得赵婉儿的话,怯怯叫了一声 “娘亲!” 杜氏眼泪立刻下来了,搂过来一阵心肝宝贝的叫唤。只是见自家儿子神情有些怯生,有些疑惑。 赵婉儿忙将事说了,杜氏又好一阵心痛,便要看看伤口,哪知玉哥儿见一屋子生人,那肯脱裤子,死死拽着裤子不让脱,引的屋内众人哈哈大笑。 笑罢母女两又聊了些家常,杜氏身孕已有八个月,再过些日子就更难以起身了,这未出阁的老姑娘回来了,自然要将家里事交她管,临了吩咐道:“你大哥那你要上些心。”赵婉儿问道:“大哥伤还未好么?” 杜氏叹道:“一直不见好转,说是伤到了内腑,先前你大嫂还在这哭了一会。” 赵婉儿恨声道:“那贼子,定要他好看。” 杜氏连忙安抚道:“好不容易转危为安,先安分些,莫要再生事端!” 赵婉儿点头称是,只是在心里暗暗发狠。 又聊了几句,赵婉儿就告辞出来,吩咐原本照料玉哥儿人的薛婆子,将东西先搬到她那院去,玉哥儿还怕生,自己先照看一段时间再说。 这边赵匡胤来到侧门,一个亲随小厮早已将马匹弓枪准备齐当。 赵匡胤牵马出了侧门,就见不远处有人唤他。 “九重,这,这……”正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韩令坤、慕容延钊。 赵匡胤牵马上前,就听见韩令坤埋怨道:“怎么这么慢,别人都走了。” 赵匡胤一摊手说道:“大姐回来了,见过她我才敢出门。” 韩令坤和慕容延钊都不吭声了,赵家女魔头回来了。赵婉儿从小到大武艺弓马都极好,除了欺负赵匡胤,他的这些小伙伴没有不吃瘪的。 三人翻身上马,放马缓行,突然赵匡胤大叫一声:“不好!” 韩令坤、慕容延钊忙问道:“咋啦?”“一惊一乍的!” “大姐一会追来就糟了。”赵匡胤说道。虽说大姐一路舟马疲顿,可大姐行事作风从来出人意料,她若来大家面皮都不会好看。旁边两人亦有同感,连声道“速走!速走!” 三人打马飞奔,引得路人咒骂不断。 出得城门,一路上还有许多如三人一般,都是出城玩耍打猎的闲散人、浪荡子。此时秋高气爽,正是放马驰猎的好时机。 三人直奔慕容延钊家在城外的庄子,好不容易放浪一会,怎么的也要多玩几天。慕容家的庄子离猎场不远,到时已过了午后,慕容家主事家仆将三人安顿好后,也去忙自己的了。 三人在庄子里闲逛了一会,甚是无聊,往常每年这个时候,猎场周围的村庄里,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出门,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公子哥儿会不会临时起意! 三人虽没这意思,可冷冷清清的庄子,怪没趣的。擦黑吃了些酒水就上床安寝,相约明日早些出发,抢个好位子杀个痛快。 翌日天没亮便起,延钊点了几个庄丁,推上大车尾随朝那猎场去。来到猎场周围一看,平地起了许多营帐,旌旗招展到也有几分壮观。 赵匡胤牵马朝那偏僻些地方去,俩伙伴也没反对,知道他是避开那留守公子,留守与赵家不和洛阳城人尽皆知。 待到天色大亮,营区里人声鼎沸,不少公子少爷出行,都是仆人随从众多,有些还带着使女侍妾,三人身后就几个庄丁,极不起眼,又忙忙乱乱好一阵子,才各自选定了方向。 赵匡胤朝中间望去,那处人数众多,还搭有一个高台,高台上都是洛阳城几家真正的豪门富贵子弟。 留守府卢公子正是其中一位,此刻正怀抱美娇娘乐呵,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滋味。不料就听旁边一人道:“听说赵府那位大小姐回来了。” 卢公子一听这话心中恼怒,就如同刚饮一大口美酒,结果却看见杯中还泡着半只蟑螂 般犯恶心。 说话之人乃是孟州刺史之子,平时亦好勇斗狠的主,只是在洛阳为客场,加之昨夜赌斗,将最爱的小妾输给了这位卢公子,今日在高台上,看到自己小妾曲意讨好更甚平时对自己,顿时不管不顾刺了一句。 卢公子强压心中怒气,到不好向此人发作,其父亲不过一州刺史,可其伯父却是朝中三司副使。可本来好好的心情被毁得一干二净,怀中美娇娘的讨好侍候,也越看越不是滋味,猛地一把将怀中女人推开,女人猝不及防一下扑倒在桌案上,顿时杯碎盏残。 卢公子起身也不看那女人,恨声道:“出发。”众多伴当随从连忙跟上。 待得人都走了,那孟州刺史张公子缓缓上前,‘呸’地啐了一口骂道:“贱货。”转身走了,只余那小妾伏案哭泣,接连被两位贵人嫌弃,余生悲凉。 张公子下得高台,人都走光了,唤来自家亲随,问明卢公子所去方位,也打马跟去。自己喜爱之物被别人弃之如履,这口恶气只出了一半,反正那位卢公子拿自己也办法,我就跟着你恶心你。 接下来卢公子到那,那张公子就到那,也不见他打猎,也就装腔作势的比划那么几下,不时对着卢公子发笑,结果没多久,周围的人都发现不对劲了,那位卢公子也无心打猎了,就在猎场里到处乱窜,扰得其他人也打不着,一天下来,这一片的公子哥们都所获不多。 回到营区时,就听见远处一阵欢呼声,原来赵匡胤三人今天离得远,恰恰没受影响,打了满满一车猎物,赵匡胤更是如同猛虎出匣,一个人就占了一半,好好发泄了下,久未出府的憋闷气。 夜间吃酒时,营区传报那赵匡胤竟然独占鳌头,紧随其后的韩令坤、慕容延钊也是他那一伙的,这下满堂公子哥都有些吃味,那张公子看卢公子的眼神就更玩味了,最后竟哈哈大笑一声就此离场了。 余下这些卢公子的狐朋狗友就坐不住了,纷纷出言道:“若是这般下去,就要被赵府压过留守府一头了。” 卢公子自己也越听越不是滋味,暗暗思索道:原本留守府就是为了压制前朝旧臣而设,那洛阳留守每每拿赵弘殷作伐,一来顺应朝廷之意,二是为了好分化拉拢。卢留守安排自家儿子娶赵家女做妾,如果赵家妥协到好,不妥协只要赵婉儿一天不嫁人,两家也不会撕破面皮。其实卢公子自己也不愿意,赵婉儿那坊间传说‘赵家有女赛平阳’,是说的好听得,真实情况卢公子一打听才知道,那赵家女就如魔头一般,那等女子娶回家有的自己头疼的,所以一直任其拖着,自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没想到前些日子父亲竟说此事作罢,后来才得知是赵家在朝中攀上了大佬,这也行,只是今天这事就说不过去了,堂上这些人家里都是已经服软投靠过来了的,但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看着。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朝居未稳之际,如果西风压倒东风又不知是何局面。 想到此处,卢公子喝令散席,只留下几个特别亲密的,细细商议一番。 第二十章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匡胤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再大干一番,正朝选定的地方而去时,发现那一片已经被人占了。三人不想与人交恶,就换地方,哪知一要朝那去,就有人抢先占领。一连几次,都发现不对劲了,自己三人已经远远偏离所选区域。 “九重,不对劲,他们在故意驱赶我们。”韩令坤生气道。 慕容延钊年岁大些,点点头没有说话,但表情有些难看。 “先到那,休息下节省马力。”赵匡胤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山的山脚说道。 骑到山脚,赵匡胤却领着两人将马牵到隐蔽处藏好,三人轻装向山上进发。小山不高,没多久就到达山顶,三人伏在草丛四下观望,果然四处都有人马晃动,隐隐竟是将此处给包围了。 “他们这是想干嘛?”韩令坤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赵匡胤答道。 “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九重,可有法子应对?”慕容延钊忧心道。 赵匡胤没回答,拍拍二人,伏低身子缓缓退下山顶,回到藏马处。给马匹喂了些豆子干草,赵匡胤叼了根草杆,到头就睡。 “不打猎了?”韩令坤走过来踢了他一脚。 “不打了。”赵匡胤背在地上一阵蹭,哼哼半天说道。 “那我们今天不就输了!”韩令坤急道。 “输啥输,都在找我们,到哪输去!”这时慕容延钊也喂完马,走过来说道。 “哈哈,也是。”韩令坤说完也躺了下来,锤了赵匡胤一下,道:“就你小子鬼,延钊也鬼。” 过了小半响,韩令坤想想不甘心,道:“就这么躺着,太不爽利了。” 赵匡胤翻个身,手搭额头看了看天,说道:“再等日头升高些,晒他们个七昏八晕的我们再出去。” 卢公子等人早在埋伏之处藏好,先前洒出去的人手,都回报说正把赵匡胤三人朝这挤,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来,都有些焦急起来,此时日头已高,为了给赵匡胤一个教训,这次几个公子哥都是轻装简行,被太阳一晒头晕脑胀的。 几个亲随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竟然回报说人不见了,气的卢公子脑门直跳,抓起皮囊喝了几口酒水,大声叫道:“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回来。” 可猎场这么大,打猎的这点人手管什么用,找了许久一无所获,正当他们沮丧之时,就听见远处一阵‘哟嚯……哟嚯……’的叫声,定睛一看,正是赵匡胤三人。 卢公子哑着声音怒道:“抓住他们,重赏!”原来是天热,酒水越喝越渴。 一抓皮囊竟然空了,卢公子怒气冲冲将皮囊一抛,拍马追了出去。 赵匡胤三人见他们追来,打马就跑,三人休息了大半天,人马力气充足,待追兵远了又停下来等一会,卢公子追了一会回过味来,大声叫道:“蠢货,都跟着我干嘛,分头去追!” 几个狐朋狗友这才醒悟,带着自家人分头包抄。 赵匡胤三人又溜了他们一阵,看到包围圈马上就要成形了,这才停下,三人互视一笑,拨马回转,竟向着卢公子所在方位冲来。 卢公子一看怎能不怒,这三小子是打算从自己这冲出包围圈,落自己一个大大的面子,如若成功,只怕自己以后在他们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对着左右就是一顿鞭子,吼道:“都去,拦住他们,拦不住你们去死!” 左右护卫亲随不敢怠慢,尽皆上前阻拦三人,只是被晒了大半天,找人又累个半死,此刻被三人仗着马力左一转,右一绕,就要尽数甩脱。一个护卫眼看拦不住了,回去估计难以交代,心一横引弓就射,箭矢‘嗖’地朝着三人而去。 三人策马飞驰正得意间,就听见慕容延钊‘啊’的一声,手臂上插了一支箭,另外两人一看,血气猛然上头,没想到对方竟敢下死手! “我没事,继续冲。”慕容延钊咬牙坚持道。 “小心些!”赵匡胤调整马位,和韩令坤将延钊护在中间。 又有两骑前来阻挡,错身之间,赵匡胤挥枪挑开对方兵刃,发现果然这次不同了,先前他们冲着马,这次兵刃冲着人。 “九重,他们想弄死我们!”韩令坤大叫道,刚才一不留神差点也挂彩了。 “护好延钊,我去杀散他们。”赵匡胤心想这都是因自家而起,不能太牵连两人,枪杆横敲慕容延钊的坐骑,驱使它向外奔去,自己则继续朝着卢公子冲去。 “哇呀呀,我操他姓卢的姥姥。”延钊的马往外走挤得他的坐骑也只能朝外,眼见几步后就错开好远,韩令坤气得大骂出口,可又怕延钊有失,只能看着赵匡胤越去越远。 赵匡胤远远见得那卢公子也朝着自己来了,在他前方还有两骑,知道那定是那厮的亲随护卫,这等人都是那留守府的好手,就如当初护卫自己的扈二一般。 深吸一口气,赵匡胤夹马将马速提到最快,马蹄奔腾间,对面两人迎面一前一后包夹而来,赵匡胤大吼一声,手提枪尾就是一抡,势大力沉的一击,对方前面那人,双手持枪拼命才将这一击格开,两马交错而过,被挡回来的枪赵匡胤也不收,只是略一调整方位,左手在枪尾一推,整支长枪就脱手直奔后面那人面门,后面那人原本打算和前面的队友打个配合,持刀想借马速横切,哪知刚起了个式就见长枪扑面,慌忙后仰,人却失了平衡,左脚挂在马镫里,被拖行了好远。 赵匡胤哈哈一笑,甩兵器嘛,咋赵家人都会,前面就剩卢公子一人,擒贼先擒王。拔刀在手,赵匡胤豪气冲天。 卢公子驱马奔驰了一阵,就觉眼发花,前面护卫跑着就成了四个人,原来是因为天热被晒了大半天,又吃多了冷酒,寒热相激就有些醉酒,再一看赵匡胤如此神勇,轻易就解决了自己的俩个护卫,吓得那敢再上前,慌忙间调转马匹就要跑,那料刚转身眼一黑竟朝地上栽去。 而这时赵匡胤见他要跑,已经拍马赶到,估算速度,想将刀交左手,右手去抓,结果这一动作还没完成,就感觉自己手中的刀借着马速切过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竟是一颗人头,‘滴溜溜’跟着马匹滚了好些圈,再往后看,一具无头尸体挂在卢公子的马上,鲜血正从脖腔中喷涌而出。 “完了!闯大祸了!”赵匡胤顿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这一下不仅赵匡胤呆了,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只有那卢公子的俩个贴身护卫,那被马匹拖行的家伙,好不容易从马镫里脱离,满脸是血也顾不得擦,冲着同伴吼道:“杀了他,杀了他,为公子报仇!”所谓主辱臣死,今日若不能提得赵匡胤人头,不但二人必死,就是二人的家人留守府也不会放过。 他那同伴先前被赵匡胤抡枪震得双手发麻,此时那还顾得许多,勒马回身就朝赵匡胤扑去。 而此时赵匡胤却毫无反应,整个人低头呆坐马上,目光呆滞、数念逬起:怎么办?自己家里刚在大姐的努力下求得平安,自己却又误杀了留守公子,这又是不死不休得局面,这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养育?怎么对得起大姐的辛劳?不如一命抵一命。 抬头就见那卢公子护卫提枪刺来,万念俱灰也不闪不避。 枪尖擦过脸颊,挂得刺痛,转头就见那护卫飞扑出去,身下坐骑栽倒在地,原来是韩令坤一箭射中了护卫坐骑马颈,就听见慕容延钊大声喊道:“九重,快走,我家庄银。” 还在犹豫间,就听慕容延钊又喊道:“死在此间,白死!快走!” “白死!”赵匡胤猛然间恍悟:那留守怎会因自己一命放过赵家?只能留待有用之身,以后……只愿父母安好,赵府安好。 想通此节,赵匡胤拨马转身,闪过哪些反应过来的卢府随从射来的箭矢,打马便走。 跑了一段忽觉身后箭矢少了很多,回头一看竟是韩令坤在慕容延钊的指挥下,射杀那些卢府随从的马匹,只是这时,那些卢公子的狐朋狗友们也指挥手下包抄过来,几面都有人呼喊:“抓住赵匡胤!”“莫走脱了人犯!” 去哪?赵匡胤边逃边思考。先前延钊说他家,对了,此时正是秋收,他家庄子正有出粮的货银,他家主事的我认得,先去借些银两。 打定主意,赵匡胤认清方向,甩脱追兵直奔那庄子而去。 韩令坤、慕容延钊二人见赵匡胤脱离了包围,长吁一口气。韩令坤此时也射完所有箭矢,索性将弓和箭囊都扔了,替延钊挽起缰绳,朝着卢公子那帮跟班聚集的地方骑去,那帮蠢货没有留守府的命令,不敢拿自己二人怎么样,时间一长,大家家里都知道了反而不会有什么事。 第二十一章 入夜后赵弘殷回了书房,夫人怀孕,大女儿刚回家,自己也不好去妾室屋,只能独自一人挑灯夜读,只是今夜有些思绪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书上的字一个没看进去。 “老爷,慕容府上遣人求见。”官家突然来禀报。 慕容府,他家延钊和自家小子要好,莫非?赵弘殷心里泛起不好的念头。 “见。”赵弘殷吩咐道。 来人甚是焦急,进门就喘着气报上一件塌天大事,惊得赵弘殷茶水洒了一桌都没发现。 “赵大人,该如何应对还请示下,我好回报家主。” 赵弘殷过了半刻方定下心神,道:“这是我家九重闯下的祸事,你家少爷和韩家少爷现在如何了?” “被留守府派人看管起来了,韩老爷已经赶去了。”来人答道。 “那就好,好汉做事一人担,祸是九重闯的,此事赵某绝不推诿,当时情景还要多谢两家少爷相助,替我谢过你家老爷。” “赵大人言重了,来时我家主人说了,慕容府自当与赵府守望相助,赵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与小的。” “嗯……”赵弘殷没想到慕容府这次态度倒是挺坚决,料想这大概也是赵婉儿带来的变化,思索一番,便道:“留守府此刻应该正派人抓捕匡胤,但只要主犯一日不归案,料想也不会拿二位少爷发作,只是此刻我赵府怕是已被盯死了,还请贵家主通知一下赵某同僚一声。” “小的省得,赵大人没有其他吩咐,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家主。” 赵弘殷摇摇头,吩咐官家送人出去,坐下想了想叫屋外小厮去唤赵婉儿过来。 赵婉儿过来听闻此事,又惊又喜又怨,惊的是自家又与留守府起了干戈,喜的是那留守公子死了,怨的是竟然不是自己做的,二弟凭啥抢了自己的活。 五味杂陈的赵婉儿也出不了啥好主意,父女俩对坐发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吩咐护卫家丁严防死守,怕的就是留守府狗急跳墙,连夜突施杀手。 待到天快亮时,赵弘殷突然睁开眼站起。赵婉儿连忙问道:“父亲,何事着急?” 赵弘殷道:“今日点卯,那洛阳护军处置使是留守走狗,为父不到恐落人口实,婉儿,为我着甲。” 赵婉儿高声吩咐一声,仆人们取来家主铠甲,赵婉儿亲自动手将铠甲为父亲披上,担心道:“军营中自有父亲手足在,倒是路上多带些人手,家里有婉儿,父亲不用担心。” 赵弘殷欣慰道:“甚好!家里有你,我不担心,为父安全,赵府无恙!” 赵婉儿将父亲送出府门,一队护卫早已等候。 赵弘殷边走边道:“守好府邸!” “得令!”赵婉儿大声应道。 “哈哈哈……”大笑中,赵弘殷翻身上马。有女如此,父复何求? 赵府外隐蔽处人影浮动,想拦又不敢拦,毕竟小儿之间私斗被杀,乃是私事,留守府还是不敢公器私用。 目送父亲离开,赵婉儿观察左右,见到自家门卫家丁还是因为,自家主人不在而不安,于是大声说道:“将老……嗯。”该死的,自己没出阁,还是不要自称老娘的好。“本姑娘的兵器拿来。” 几个跟随的丫鬟哑口失笑,倒是将压在赵府头上的萧杀消了几分。 卯时刚到,赵弘殷就赶到中军大帐,不料今日人倒都来得早,见他到来,有想看他笑话的,也有亲近的脸挂担忧的,但都没上前与他搭腔,只有亲家贺景思一把拉他到一边埋怨,毕竟刚把闺女嫁到赵家,赵家小子就惹下这事,做父亲的怎能不急,没赶到赵家问罪就是好的。 赵弘殷急忙赔礼道歉,总算将老伙计的怨气安抚下去。 “那匡胤怎么办?”贺景思转而担心起女婿安危。 哪知赵弘殷想了想道:“跑呗,还能怎么样?能活下来就是好汉一条。” 贺景思哑然失笑,想当年你赵弘殷也是从幽州跑出来,这是你赵家传统还是咋的? 就在这时,一通鼓声,大家不敢再交头接耳,都整肃衣着,处置使要上堂了。 贺景思朝赵弘殷瞟了瞟上位,示意他小心,赵弘殷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处置使堂上就坐,一个个人名点过,终于来到大家都期盼的‘赵弘殷’,哪知那处置使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赵弘殷,轻声点名,赵弘殷大声答到,就这么过了,这一下不仅赵弘殷心中奇怪,其他人也大为不解。 接下来点卯,还有人因为想不通走神,忘记应答,引得处置使大人极为不悦。 “啪!”一声惊堂木,将众人神唤回来,处置使大人怒道:“神思不属,成何体统?” 就在众人以为大人要借题发挥时,就见那位竟平静说道:“朝廷派下来的河西路点校使郭威郭大人不日就要洛阳了,诸位今日回去各稳扎营寨,多加操练,从今日起到郭大人点校完毕,众将都不得休沐,不得离开营房,如有违反,定处不饶!” “诺!”众将齐声应诺。 出了中军大帐,赵弘殷刚要上马,就被几个要好的同僚拦住,问他为何今日轻易就过关。这他哪知道!只说是诸位兄弟抬爱,兴许处置使大人投鼠忌器。其他人哈哈一笑,但都知不可能,见他口风紧,只能放过他。 赵弘殷回自己营帐路上边走边想:看来军中倒没事了,只是不知家里如何,希望婉儿能处理好。 赵弘殷不知道若非郭威使者一句话,这关绝非这般好过。朝廷决定西线用兵,各路兵马都已知道,尤其是河西路的兵头将领,而这河西路点校使在以后的用兵中,就算不是领兵大将,也必然占有重要一席,各地将领那能提前巴结,这洛阳护军处置使自然少不了要亲自接见使者,打探口风,好为接待郭大人做准备。 使者也很上道,只说让处置使大人多多推荐精兵良将,处置使自然是将自己的人员一通夸,那知那使者疑惑道:“常听郭大人说起洛阳护军指挥赵弘殷是一员猛将,不知是否还在大人手下效力?” 就这句话令处置使大人在早上否了留守府的提议,决定再观望观望,留守府一位谋士和自己交好,前几天酒后曾对他说过,这赵府在朝中攀上了大佬,留守府这几次上的弹劾都被压下去了,开始处置使大人还不信,这赵弘殷要认得朝中大佬,早干嘛去了,没想到这还是真的。 一上午赵婉儿挎刀提枪在府中巡视,到了中午接到父亲传信:说是军中一切安好,这几日都回不去,要她紧守门户切勿中计,只待他处理好军中事物回来再说。 结果到了下午就发生了变化,留守府不知是何人在出谋划策,见从官面上没法下手,就使了市井招数。 刚过晌午,就来了一帮泼皮无赖,围着赵府谩骂。 骂就骂呗,赵婉儿紧记父亲教诲,紧闭大门,不做理会。可到了夜间,这群人也不歇息,敲锣打鼓不断,不仅是赵府,街坊四邻都不得安生,可又都不敢声张,留守府和赵府的争端,那些巡城兵丁衙役都躲的远远的,根本不敢前去驱赶。 一夜下来赵府还好,本就是分班防备的,可那些街坊四邻就不同了,你赵府与留守府的事惹得我们也跟着遭灾,看赵府就不对劲了。 一日还好,二日也罢,三天一过,就连路人看赵府都像看瘟神一样了。 尤其第三天开始,留守府竟将那棺材抬到赵府门口,吹吹打打如同出殡一样,一群泼妇开始号丧,哭声震天,边号边数落赵婉儿不守妇道,不守婚约,自家男人死了,还是被自家小舅子杀的,肯定是赵婉儿偷人被自家丈夫发现,指使自家弟弟杀人灭口,反正怎么难听怎么说。 这下赵婉儿有些坐不住了,那婚约本就是留守府强加于自家的,后面虽没有当面解除,但也彼此心照不宣,如今拿来说事,实在是欺人太甚! 其实不仅赵婉儿坐不住,赵弘殷也有些待不住了,知女莫若父,其他还好,现在这招无疑正戳在女儿心口上,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对着一颗树一阵乱砍,赵婉儿发泄一番依然怒气难平,焦躁无比,这几日母亲有孕在身,忽闻噩耗又休息不好,几个有经验的婆子都说,要去找稳婆来以备万一,可府门竟被堵得死死的,下人刚出去就被赶回来,好几次赵婉儿想亲自去都忍住了,就怕自己一出门却坏了事。 “大妹,咳咳……”一声轻呼还伴随着一阵咳嗽。 赵婉儿转身一看,却是几个仆人抬着一顶软轿,轿上之人正是自己的大哥赵匡济。 第二十二章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赵婉儿本想埋怨大嫂,却见大嫂已经哭成泪人了。 赵匡济拍拍妻子紧抓自己衣袖的手,努力喘匀气方才说道:“大妹,你现在是府里唯一能主事的人,外面那些人也正是针对你的,我是赵家长子,他们不敢过分为难我。” “不行!大哥,上次他们就下黑手打伤了你,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赵婉儿拒绝道。 “你……咳咳……”赵匡济还想争辩,一口气没喘匀又咳起来。旁边妻子忙给他抚胸顺气。 “小姐,我……”一个丫鬟想上前禀报什么事,看到这一幕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婉儿见是母亲房里的大丫鬟梅香,忙问道:“是不是母亲有事?” 梅香看了看俩兄妹,鼓起勇气道:“夫人昨夜就叫痛了,只是不准我们告诉你,刚才又痛得厉害,我怕……” “大妹!”赵匡济猛地推开妻子的手,脸上血气汹涌愤声道:“不能再犹豫了,你必须坐镇府里,让我去!身为子女,母亲若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向父亲交代?” 赵婉儿看着大哥因激动剧烈起伏的胸膛,又看看大嫂低声哭泣却一言不发,再看因兄妹争执不知所措的梅香,艰难的点头。 “吱啦”一声,赵府的大门被打开,门口堆积的腐烂果皮蔬菜倾泻而下,两排家丁从大门两边排列而出,一阵马蹄声响起,赵婉儿头扎锦带,身披盔甲,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府门一跃而出,稳稳落在赵府前的街道上。 几个离得近的破皮无赖吓得连滚带爬,刚刚还喧闹无比的街道鸦雀无声。一个平时横惯的泼妇左右一看,觉得正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鼓足勇气刚想开口继续谩骂,被赵婉儿竖眼一瞪,吓得话呼伦个咽进肚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黄水横流骚气熏鼻。 赵婉儿蔑视地啐了一口,此等腌臜人物,看她都污了我的眼! 赵婉儿提马环顾一周,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家伙都不敢与之对视,马上前一步,他们退一步,三进三退之间,原本封堵的街道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一顶软轿在几个仆人的护持之下,乘机从府中冲出,顺着缺口向外走。 眼看就要冲出去的时候,旁边一家茶馆里有人戾叫道:“拦住他,一个都别放走!”两旁街道接连跑出一些壮汉,死死堵在软轿前面不让过,推搡间软轿左右晃动,眼看就要倾覆在地。 “住手!”赵婉儿双眼火光四冒,大喊一声,就要上前驱散阻拦。 “赵大小姐,英姿飒爽好威风!”先前出声的那家茶馆里,一个青年文士打扮的男子在一些人的簇拥下走出来。 赵婉儿没有搭理他,先对那些退回来的仆人说道:“先讲大少爷送回府。”赵匡济还想说什么,只是一阵咳嗽,无奈叹气。 青年文士得意笑道:“赵府人丁凋敝,只能让你一个女子充门面,可惜,可笑啊!”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赵府那轮到你来评论。”赵婉儿提枪指向他。 枪尖晃亮刺眼,那青年文士眼神闪躲,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故作镇定道:“我不是……哼!小生裴之庆,今日要替留守府讨一公道。” “公道?公道就是你等堵我赵府大门!”赵婉儿反驳,心道:姓裴,听说留守夫人就是姓裴,只是以前没见过此人。 “令弟赵匡胤害我留守公子,难道不该来讨个公道?”裴之庆慷慨激昂道。 四周泼皮无赖见撑腰的人出现都缓过劲来,齐声道:“该讨,需得给个说法。” 裴之庆‘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看着声讨赵府的人群,暗自得意。留守夫人裴氏是他的远亲姑母,裴氏中落后来投奔,不料却遇上此事。裴氏丧子后天天在卢留守面前哭闹,卢留守正为无法在官面上打压赵府苦恼之际,他出了这般计策:先败坏赵府的名声,再慢慢拿捏赵府。一来可以为姑母裴氏出口恶气,二来抬高自己在卢留守那的身价,便于能在以后能谋个好的出身。 赵婉儿听着声讨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心知不再这样任人抹黑下去,若是任他们颠倒黑白,赵府名声就臭了。 “住嘴!”赵婉儿大喝一声,猛拉缰绳,战马嘶立而起,吓得马前围着的人慌忙后退,那姓裴的也不经吓,手中折扇掉落,指着赵婉儿嘴皮发颤,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待马蹄落稳,赵婉儿轻拍马项安抚,轻视地撇了一眼裴之庆,大声说道:“你家留守公子那许多人手围攻我二弟,二弟也只是在奋起反抗之际误杀了他,就算你们要讨个说法,也应该是去将我二弟抓捕归案,名正典法,却在此处围堵我赵府,如今我赵府有人身患重病,需要去请大夫,你等不让人出去,若是我赵府患病之人有个好歹,这算谁的?难道这就是你们要的公道?” 这话一说,那些破皮无赖自是答不上来,气势上竟被赵婉儿一人压住。 这一幕落在另一边一个依窗观看的人眼中,心中暗恼这裴之庆也上不得台面,先前出谋划策的时候,还以为有几分本事,结果还是个未经历练的软蛋。倒是这赵婉儿一个女子,到不输那些男儿,若是当初不那么逼迫,真的与赵府结个亲家也不错。唉~只是可惜我儿,如今大仇结下,赵家外有强援,就连一直自认是心腹的护军处置使都开始三心二意了,不能乘机将赵家连根铲除,恐怕不日就是卢某人大祸临头。 “大人,要不下属去再添把火!”一旁手下建议道。 “那赵弘殷可有动静?”卢留守问道。 “还在营中。” “他倒也沉得住气,火烧旺些,不要阻拦那些来往打探消息的。” “是。” 赵府门前,那些泼皮无赖都不敢再鼓噪,就连那裴之庆也只是强项道:“你二弟杀人,赵府一日不交出他,这事一日不算完。” 赵婉儿气极反笑,道:“抓人自有捕快衙役,关我赵府何事?” “那赵府若是包庇人犯,那该如何?”人群中有人问道。 “你有何证据说我赵府包庇?”赵婉儿心道不好,不该在此逞口舌之利。 “有没有证据,搜过了才知道。”那人步步紧逼道。 “你有何权利搜查我赵府?”赵婉儿知道这句没必要问,但对方已是图穷匕见之际,接下来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问得好,本官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说完,那人分开左右走出人群,城防司衙门的官服赫然醒目,旁边那些壮汉皆脱去便装,竟然都是城防司的兵丁。 赵婉儿见事不可违,只能放低姿态恳求道:“这位大人,那日二弟所逃方向众人都见,夜间城门紧闭,这几日这些人围着我赵府,二弟何时能逃回府中?如今家母身子有恙,受不得惊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莫要惊扰我赵府。” “哼!你赵府受不得惊扰,那本官如何向苦主交代,你莫非还想阻拦本官。”那人毫不退让道。 “自是不敢,只是大人需带这么多人么?”赵婉儿指着堵在街道上的众多兵丁道。 “你家赵府那么大,我自然要多带人手,不但如此,人证也多多益善。”那人见赵婉儿服软,得寸进尺道。 这时那裴之庆也凑上来接口道:“愿为人证,共查赵府。”一帮子泼皮无赖跟着起哄要跟着进府。 赵婉儿心头火起,这不是要搜查,这是要挑事,官府兵丁倒罢了,这帮子混混也跟着,这是要祸害我赵家。 想到此处,赵婉儿横枪立马,喝道:“谁敢!” “莫非……赵大小姐想抗法!”那人到不急,拉长声音慢条斯理的问道。赵匡胤逃没逃回家,他难道不知道吗,就是激得赵家人反抗,就是要事态严重,就是要引赵弘殷出营。 “我自是不敢抗法,大人要搜便搜,这些无关人等不得进我赵府!” “若我偏要带这些人进呢?”那人挑衅道。 “那就一个人也休想进!”赵婉儿心一横,枪一扫,划下道。 “哈哈哈……果然够烈,只是本官怜你是女子,给你三刻钟考虑,是不是真的与朝廷法度作对,要与本官作对。”说完那人就真叫人摆上桌案,点上香开始计时。 这番做派令赵婉儿心生疑惑,越想越不对劲,看来对方所图甚大。 吩咐门口家丁严加防守,没她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府。赵婉儿进府后,想想还是先去找大哥商议一下。 “大妹,这是要将我赵家一网打尽啊!”赵匡济听后说道:“此计,甚毒,咳咳……” “那要如何是好?”赵婉儿急道。 “此时已无解,如今只能走脱一个,咳咳……是一个。”赵匡济咳得越发剧烈,但接着说道:“如能出城,也不要朝父亲那去,父亲那估计早在瓮中……” “怎会就如此地步了?”赵婉儿悔道,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莫要冲动,结果还是中计了。 “大妹,这不怪你,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如今能留得性命的只有你了,莫要犹豫!咳咳……”赵匡济差点咳背过气去,一把抓住赵婉儿手道:“快走,兄长无能,如今这般模样,什么忙……咳咳……” “大哥莫急,我知道该怎么办。”赵婉儿拿开兄长的手,将手放回毯中,平静对大嫂道:“照顾好大哥。” 转身边走边道:“我赵婉儿没死,谁也别想踏入赵府一步!” 第二十三章 那卢留守处,一个探子来报:“那赵弘殷出营了。” “多少人马?其余各营可有动静!”旁边一个属下连忙问道。 探子答道:“未见大队人马,只有他直属一队护卫,其余各营一切如常。” 众人还在思索时,就听见卢留守道:“也好,放他进城,和他家人见上最后一面。” “诺。”探子退下,众下属都安心了,一队护卫进到城中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不成? “吱啦”赵府大门又一次打开,府门前的那群泼妇赖汉‘呼啦’一下赶紧后撤,先前吃了亏,都长了记性。 那位坐在大街中央好整以暇的城防司大人,也不由抬了抬屁股,若是那赵婉儿杀将出来,也好及时躲开。 好一会赵府门内没动静,正当诧异时,一双绣鞋从门内迈出,赵婉儿头插步摇,锦衣盛装,摇曳生姿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城防司大人还有些疑虑,旁边的裴之庆之流就有些不堪了,心中皆道:死鬼卢公子真是命衰,如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竟无福消受,那裴之庆更是心想,在姑父拿下赵家后,不知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转眼间赵婉儿走到近前,缓缓一福,娇声唤道:“大人。” 城防司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吃拿卡要少不了,这一声‘大人’将其唤入了温柔乡,美人在身前,伸手就要去捉赵婉儿的手,先掐上一把油。 哪知说时迟那时快,反手就被赵婉儿扣住了脉门,‘哗啦’一声,腰间的单刀被抽出,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再一看赵婉儿,这哪是美娇娘,实实一个夺命夜叉。 “这位大人贵姓?”拿下这位城防司大人,赵婉儿轻声问道。 “本官……我姓张,大小姐莫要冲动!有话慢慢说。”城防司张大人暗恼自己色迷了心窍,只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好言相劝。 “叫你的人退下!”赵婉儿人质在手,胁迫道。 张大人左右为难,误了卢留守的事命难保,不听命赵婉儿,更是要命丧当场,只得下令:“退,退,都给本官退开。” 城防司兵丁听得长官下令,连忙将道路让开。赵府内响起一阵欢呼,家丁们护着两顶软轿出来,不少人挎着一个包袱,事太急都只收拾了一些细软,小荷包背着玉哥儿也在其中。 赵婉儿押着张大人在前,赵府众人紧跟其后,无关人等早已一哄而散,生怕两方打起来误伤到自己,城防司兵丁节节后退,眼看就可以冲出包围,朝着城门方向去。 “砰!”一声炮响,无数官兵从几条街道中涌出,一面‘卢’字大旗高高竖起,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端立于下,周围多名绯青官服环侍,正是那洛阳留守卢桓。 几面官兵层层推进,转眼就将赵府众人团团围住,而赵府众人脸色死灰一片,赵婉儿更是脸色铁青,嘴咬下唇死盯着那卢桓。 卢桓丝毫不在意赵婉儿那能杀人的目光,缓步上前道:“赵姑娘,你也算有勇有谋,只可惜棋差一招,已入瓮中,如今也不用再动什么小心思,本抚也不愿刀兵相加,令你等死相难看,束手就擒。” 赵婉儿见他停在不远处,自己和他隔着层层官兵,知道劫持人质这事可一不可二,而赵府大多老弱病残,就是想强行突围也不可能,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下唇咬出血都不自知。 那卢桓看到这一幕,心中得意不由道:“赵姑娘,你若当初答应于我儿为妾,那来今日之祸,如今我儿命丧令弟手中,今日你赵府若不付出代价,何以解我卢某心中之痛。” “可以,你要代价我可以以死交代,你待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赵家老幼?”赵婉儿心知自己已决无幸免,只希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激得卢桓放过其他老小。 “放过?”卢桓点点头,貌似在盘算什么。这时一名手下接过探子消息小心上前耳语了几句,就见那卢桓突然放声长笑道:“何来放过一说,有个好消息倒是可以先告诉你,你父正孤身前来,我可以好心让你们见上一面。” 赵婉儿心一沉,绝望中暗想:父亲为何孤身犯险?难道这是我赵家人的死地,怎么也不能让父亲进城,哪怕赌上我全府性命! 赵婉儿回头看向兄长母亲,见他们无一畏缩,心意渐决,高呼道:“我赵婉儿先走一步!” 将手中人质推向面前的兵刃,揉身扑了过去,手中单刀挥砍,拼命要为身后众人杀出一条血路。 赵府众人齐声呐喊,无论老弱皆面带死志,争相上前拼杀,气势之盛令敌胆寒。 兵刃交错间血肉横飞,一人倒地一人再接上,以赵婉儿为箭头,赵府护卫家丁护着中间的老弱,紧跟赵婉儿步伐,悍不畏死,竟杀退当面之敌,那面‘卢’字旗在望,只是那旗下依然官兵众多,而赵家护卫却只余薄薄一层。 那卢桓见状也不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竟不躲避,反而走前几步,看着赵婉儿道:“想不到赵家人悍勇如斯,这也好,有些仇亲手报更解恨!” 赵婉儿见他如此托大,顾不得全身疲累,就要冲过去,却见那卢桓手一指城门方向道:“听,你父来送你了。” 赵婉儿细听似乎是有马蹄声传来,也难辨是不是父亲,只盼能快速冲上去杀了这卢桓,若是能擒拿更好。 却见那卢桓脸上似笑非笑,眼神诡异,双眼似旋涡,看了一眼后竟然无法挪开,脚步也似千斤重,卢桓的声音也像就在耳边响起:“赵婉儿,你还想找我保仇!可知这一切都因你而起,若非你任性,你大哥怎会只能缠绵榻上,你二弟怎会逃亡,如今你父母也眼看要命丧于此!你可知道你的错有多大吗?” “我的错,我的错……”赵婉儿想抵抗那个声音,可声音就像转进了脑子,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闪现,以赵婉儿心志之坚,本无可能轻易被迷惑,可终究心灵的裂缝那一丝未被弥补的地方还是被外力撕开、放大,恍惚间赵婉儿又站在船头,三弟的憋青的脸一遍遍出现在眼前,跳下去,跳下去,命还了父母,一切都是我的错。 外界眼中,赵婉儿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挥出的刀也慢慢横到了自己脖子上,这一幕出乎赵府众人的意料,就连周边的兵丁也都诧异,不知所措,喊杀声都渐渐停了。 马蹄声急,越来越近,得到命令的官兵也不阻止,让出道路,赵弘殷单骑飞驰赶到,可远远看到场中这一幕也诧异万分。 就听那卢桓说道:“这一切因你而起,也会因你结束,还不明白吗?” 仿佛这是个信号,赵婉儿眼神中的迷茫退去,竟泛起几分解脱般的明悟,手中刀横拉,鲜血洒向空中。 “不!住手!”赵弘殷急切大喊,可是这一切已无法挽回,不待马减速,赵弘殷就从马上跃下,脚步踉跄奔向女儿。 可有一人比赵弘殷更快,从赵府仆妇中冲出一人,鬼魅般来到赵婉儿身边,一把扶住赵婉儿倾倒的的身体,一手捂住脖子伤口哭天喊地的嚎道:“大小姐,你怎么想不开啊,你这让老爷夫人怎么办啊?” 这哭嚎声之大令还未当场气绝的赵婉儿睁开眼睛,当刀锋拉下其实她就清醒了,只是已无力挽回。眼前这仆妇如此面生,哭得鼻歪眼斜的也看不真切,眼黑前只感觉她在自己身上一阵划拉,鲜血抹的到此都是。 赵弘殷心中悲痛女儿当场自刎,感念这仆妇的忠心,也没注意到有何不对,接过女儿满是鲜血的尸身,怒指卢桓,悲愤万分。 “赵弘殷,你知罪吗?”卢桓知道赵弘殷眼见女儿命丧当场,正是脆弱的时刻,就想称热打铁故技重施。 赵弘殷眼见卢桓眼睛诡异如磁石,化为一片旋涡,下意识就要答道:“末将……” 眼看赵弘殷就要中招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卢大人。”音如洪钟,“咚!”的一下就荡清了赵弘殷眼中的迷茫,刚想要跪下请罪的身体一下立直了。 卢桓恼怒看去,就见一队官兵从刚才让开的道路中走来,刚想要呵斥下属,为何将赵弘殷护卫也放进来时,就见打头两位披风里漏出的绯红官袍,其中一个卢桓自然认识,是护军处置使周有德,另一人不认识,却见周有德隐隐让半步的姿态,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那人走上前,解下披风交于手下,一身绯红官袍,腰间一根紫色腰带格外显眼。 三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红,洛阳因是前朝国都,卢桓这个留守比其他地方的高一阶,而这位来人估计是四品的官职,三品的差使。 “卢大人,这位是点校使郭威郭大人。”周有德连忙上前为二人引荐。 卢桓心中还在恼怒郭威坏他好事,抬了抬手道:“郭大人。” 郭威也没客气,道:“这位赵指挥所犯何罪?” 卢桓打了个哈哈,道:“原以为这位赵指挥使私自出营,既然二位上官都在,那就不是了。” 郭威环顾一周,接着问道:“那这又发生了何事?” “赵指挥之女劫持城防司差官,被我派兵捉拿,抗拒抓捕自刎身亡了。”卢桓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指挥之女为何要劫持差官?”郭威追问道。 “赵指挥之子杀了我儿,我命人上赵府搜捕,赵婉儿不但不许还劫持差官,郭大人还有何疑问?”一再被郭威追问,卢桓有些烦了,你一外官管得也太宽了。 第二十四章 “哈哈,郭某唐突了。”郭威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续道:“不过本官向来好打个不平,犯下命案自然该海捕天下抓捕归案,劫持差官的也已经自刎身亡,那这些老幼是不是可以放行了?” “哼!”卢桓怒哼,心想你郭威一外官,就算有皇命差使,应该也管不到我地方官司,坏我好事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则三的指手画脚!心中杀机起,打量起郭威身边的护卫队伍。 “吱~砰!”一支烟火信号在北城方向响起,接二连三,各个方向都有烟火在半空炸响。 “哈哈,郭某出营时曾有令,至本官进洛阳城起,洛阳护军各营,半个时辰内若不能到达城下,众将皆斩不饶!张大人,这总归是郭某这点校使的差使!”郭威貌似在询问张有德,其实是在向卢桓示威。 卢桓铁青着脸,听着自家下属不时回报情况,果如那郭威所言,各面城门都有回报,出现大批兵马,哨探靠近都被拿下了。 看来着郭威也不是没有准备,难怪敢孤身犯险!而且这赵弘殷本就是原护军统领,军中各将大都与之勾连,若是他私自调动还可以扣个造反的帽子,可这郭威点校河西路,却是正儿八经的皇命,卢桓拿他没办法,细思只能忍下这口气。 卢桓点了下头,指向赵家老弱的兵刃都收了起来。 “赵指挥,还不归营,杵在这做什么?”郭威假意训斥道。 赵弘殷应是,将手中抱着的女儿尸身交个刚刚那个仆妇,就要顺势带着一家老小朝城外走。 “且慢!”卢桓突然喊道:“他们可以走,这赵婉儿死了尸体也得留下。” “这是何道理?”赵弘殷怒道。 “嘿嘿!你女与我儿有婚约,虽生不能同裘,死也要同穴!今日你若不答应,休怪我无情!”卢桓知道今日放走赵家人,就是留下一大仇敌,可现在既然不能留下他们,至少先出口恶气,若他们忍耐不了更好! 这番杀人诛心的话令赵家人肺都要气炸了,赵弘殷敢想反驳,突然身子一软差点站立都难,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是刚那不起眼的仆妇,用赵婉儿的尸身做掩护,扣住了他的腰,一股内力封住了穴道。 赵弘殷心里大惊看去,只是这仆妇低头看不到面容,也不知道她此举何意? “哈哈,卢大人爱子之心苍天可鉴啊!”郭威笑道,也不管自己用词有些不妥,摸了把胡子续道:“那郭某就做个主,成全了这庄阴婚,只是这女子遗容不整,不若令其家人先带回,明天再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岂不美哉!” 卢桓沉吟不语,郭威不耐烦道:“卢大人何必如此小肚鸡肠,众将已久候,不如随我登上城头检阅一番,莫为这些小儿女之事坏了气度。” 卢桓还有些不甘,示意手下检查了一下,确认赵婉儿已死,才在郭威的催促中离开。 包围的兵丁撤走,赵家人一涌而上围着赵婉儿尸身泣不成声,那仆妇乘机放开了赵弘殷,在他耳边说了句“速走。”,借着混乱消失不见。 当夜,护军营外的一座宅子里,赵弘殷送走几位前来吊唁安慰的同僚,回到堂中。此时赵婉儿的尸体正停在那,遗容已整理干净如睡着了一般,只是没了生机。杜氏哭得快没泪了,赵匡济呆呆坐在那也如死了一样,小荷包红着眼睛刚刚哄睡了玉哥儿,也没回房。 赵弘殷回来后坐下也没说话,半响方催促其余人去休息,这时一个下人突然来报,说有人求见。 赵弘殷诧异与自己亲近,敢来的都来过了,不知是何人,但此时不方便拒绝,便令下人请人进来。 进来三人,三人都穿着便装,一看竟是那点校使郭威,后面跟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妇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赵弘殷一见,上前朝着郭威磕头便拜,口道:“今日多谢大人转圜,否则属下一家皆难幸免。如此大恩,大人以后但有吩咐,赵某万死不辞!” “赵大人何必如此,郭某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郭威笑着扶起赵弘殷,转头介绍道:“贱内与犬子。” 赵弘殷忙见礼道:“郭夫人,郭公子。” 那妇人只是笑笑没说话,倒是那青年男子回礼道:“赵伯父。” 这一声令赵弘殷摸不着头脑,今日郭威之举说是大恩不为过,如今携家眷来见,其子又如此称呼。 郭威倒不客气,哈哈笑道:“不如我们坐下说。” 赵弘殷这才赶忙请人坐下,吩咐上茶。还没说上话又有丫鬟急急闯进来报:“夫人刚躺下就叫疼,一阵一阵的,先前请的稳婆说是要生了,只是夫人这段惊累过度,怕是危险!” 赵弘殷一听急得站起,又想起贵客在此,正不知该如何做时,就听那郭夫人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聊。” 赵弘殷听这声音耳熟,刚想起就是今日白天时那个仆妇时,那郭夫人已经拉着丫鬟带路往后堂去了。 郭威笑着拉住赵弘殷重新坐下,道:“赵兄放心,我这夫人本事大得很,定能保你夫人母子平安。” 赵弘殷惶惶不安无心说话,那郭威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喝茶,那青年站在郭威身后一言不发。 不一会,后堂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立马就有一个丫鬟前来报喜道:“那位夫人真神了,只这么推拿了几下,二小姐就顺利生出来了。” 郭威放下茶杯,恭喜道:“赵兄恭喜,恭喜,喜得千金。” 赵弘殷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今日刚失一女,如今又得一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片刻后,那郭夫人净过手后,从后堂出来,只是面纱已取下,竟是一个中年美妇,完全没有白天那鼻歪口斜的模样。 赵弘殷又想大礼拜谢,被那郭夫人一手扶住,就再也拜不下去了,只能谢道:“郭夫人今日两番救命之恩,赵某实在无以为报,赵某……” “诶,打住。”那郭夫人伸手拦住赵弘殷继续说下去,笑道:“那我要是再三救一命,赵大人就真没东西了。” 郭威挽住赵弘殷,道:“夫人莫要卖关子了。”说完,在赵弘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赵弘殷脸上惊喜万分,激动之下抓住郭威双臂问道。 “自然是真。”郭威笑着答道,看向自家夫人。郭夫人好像很不满意自家夫君急于揭开了谜底,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赵弘殷这时已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位郭威郭大人行事布置滴水不漏,这位郭夫人亦是武艺不凡,就连那位郭公子此刻也站在门边,警示无关人等,防止泄密,心思如此缜密。 如此人家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赵弘殷单膝跪地,竖指立誓道:“赵弘殷代全家老幼立誓,今后凡主公之命,定当衔尾相随,至死不悔。” ----------------------------- 赵匡胤撕下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裹上,这两日接连遇上追捕的捕手,连番厮杀下自己也挂了彩。 应该是留守府发下的海捕文书跑到自己前头了,还好这些小县城的捕手武艺不精,但自己连日逃亡不得休息,对付这些都有些吃力了,如果那留守府派出了好手精锐追上来,就更难逃脱了。 再向南逃些时日,估计就能出了那卢家势力范围。赵匡胤处理了伤,又吃了几口干粮补充体力,接着上路。 坐骑在打斗的时候跑丢了,赵匡胤也没去找,自己现在这身打扮,骑着匹马太显眼了,不如双腿走路,尤其是那些乡野小道。 山间天气变化快,进山没多久突然下起雨来,赵家家风甚严,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可毕竟没吃过这般苦,没有雨具山路又难行,赵匡胤冒雨走了一阵,摔了好几跤,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一座庙,赵匡胤大喜,加快脚步朝着庙走去,想先避下雨再走。 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文士武将无力解决,愚民们只能拜神求佛,寺庙反而兴旺起来,到处可见野祠乡庙。 赵匡胤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庙不知是所处偏僻,还是遭了啥难,庙门都歪了一扇,看来应该是没剩人了。 赵匡胤上前先正了下庙门,方才进庙。处处残垣断壁,只有那正殿齐整些,赵匡胤也没多想,就只奔正殿去。 推开殿门才发现,正殿里竟然有两伙人,其中一伙是行脚的商人,人人一副担子,箩筐上盖着雨布;另一伙人竟穿着衙役的服饰,赵匡胤心里‘咯噔’一下,可现在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自己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估计他们一时半会认不出来。 这两伙人各据一方,大殿门一开,凤卷起雨就扑了进来,两伙人不由都看了一眼,见只是个毛头小伙子,便又挪开视线戒备着对面。 赵匡胤楞在门边站了一会,方才想起反身关上殿门。心中反省为何未及时发现殿中有人,但看他们都衣服干爽,估计都是在雨下下来之前就到这躲雨了,只是这两伙人也都怪异,没一个人说话,也不出声,要不自己怎么会误打误撞闯进来。 赵匡胤一副平常家中小厮的样子,点头哈腰地朝两方拱了拱手,低头走到泥塑前拜了拜,连那泥塑是啥都没看清。 这一停下来,湿衣服穿着就太不爽利了,赵匡胤瞟了瞟两边见没人注意自己,就将衣服脱下拧干。 “小哥倒是一身好皮肉!只是可惜缺了雕青。”衙役那伙有人开口赞道。 第二十五章 彼时雕青在民间已然盛行,比如说这伙衙役就纹着鹰枭一类的动物,寓意抓捕蛇鼠;而对面那伙更是,手臂、脖子皆可见雕青的痕迹。 而赵匡胤从小练武,家境又缺吃缺喝,自然练得一副好身材,若是能纹个龙虎猛禽凶兽啥的,整个人更添气势,难怪那个衙役脱口惋惜。 “就是,这身皮肉随便整个么子都好看啥!”行脚商中也有人接口道:“那些小娘子见了怕不要倒贴哟!” “哈哈哈……”殿中人轰然大笑,先前两相对峙的局面转眼就缓和起来。 一些人还在讨论到底该纹个什么好看,先前发话的那个衙役抱着一堆干柴走到赵匡胤身边放下,又递给他一个火折子,示意他赶紧生火烤烤。 对面开始还有些紧张,见那衙役只是送柴火又放松下来。 赵匡胤这时也大概看明白了,这两伙人也是在这破庙偶遇,行脚商那伙估计是私盐贩子,先前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毕竟在这殿中火拼,只怕谁都没办法保证能囫囵个出去,没想到自己进来打破了僵局,缓和了局面,刚才那个衙役给自己送柴火,表达了不在此地动手的意思。 想明白赵匡胤不再耽搁,毕竟逃亡中冻病了可吃不消,只是打小就很少干这活,有些手生,弄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火生起来。 有个衙役看出不对,在先前那个应该是领头的衙役耳边说了什么,也被他挥手打发了,只是在赵匡胤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雨下了一阵,渐渐小了,赵匡胤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那伙行脚商在头领的示意下,开始整理担子准备出发。 出发前那头领看了看衙役们,又看了看赵匡胤,‘咳’了一声,见赵匡胤没反应就走了。 先前看出赵匡胤不对劲的衙役刚想说什么,就被那领头的阻止了,反而对赵匡胤说道:“雨小了,小哥还不走吗?” 听了这声催促,赵匡胤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些行脚商咳一声是在邀自己一起走,估计也是看出什么了,这衙役催自己是承自己先前的情,放自己一马,只是出了这庙就说不定了。 赵匡胤慌忙穿上衣服,背好包裹,对衙役那边行了一礼,又规规矩矩冲泥塑磕了个头,感谢祂保佑自己,这次看清楚了,是一尊佛像,具体是那位大能赵匡胤看不出来。 出了寺庙赵匡胤急忙去追赶前面的行脚商,可走了大半天路也没看到他们的身影,不知道是走岔路还是他们藏起来了,天渐渐黑了,雨后月亮升起,倒是亮堂可赵匡胤不敢走夜路,主要是路径不熟悉,怕迷了道。 找了个干爽的山窝子,赵匡胤打算先休息一晚再说。 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逃亡中赵匡胤本就睡得轻,一下就被惊醒了,索性也不睡了,收拾东西悄悄朝声音的方向摸去。 借着月光,不远处两帮人正在拼杀,其中一伙正是庙中躲雨时遇见的那些行脚商,只是他们正被围攻,剩下的几个护着中间一个腹部受伤的汉子且战且退。 走不了多远就在一处狭窄的山口处被堵住,那汉子喊道:“周癞子,出来一见,我知道是你。” “哈哈哈,没想到你‘掘龙棍’褚三兴临死前还挺明白!”一个蒙面人从包围的人群中走出,一把扯掉面巾道。 “今日白天在哪庙里遇到捕快,我就知道漏了凤,只是没想到是你。”褚三兴怒道:“我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一条道两家吃,你吃饱了我就吃不饱,这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吗?”周癞子猖狂笑道:“怎么样,做个明白鬼!上,杀光他们。” “想让我死,看你本事。”褚三兴扯着身边的弟兄靠向山壁,大喊一声“拉!” “哗啦啦~”一堆落石滚木从两边山崖上落下来,将扑过来的周癞子手下砸个正着。 落石刚稀疏些,那褚三兴就一马当先,舞动扁担朝周癞子扑去,哪里还有受伤的样子。 周癞子手下被这一下,死伤了一半,可今天不能做掉这褚三兴,今后这条道就没他容身之处了,现在算下来自己这还是边比褚三兴人多,那能退后,一边给手下打气,一边正面迎上褚三兴。 两人对上,兵器相交“铛”的一声,褚三兴那扁担竟然也是铁器打造,舞弄开来水泼不进,招招直取周癞子要害,一时杀得周癞子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可褚三兴这方人数少,而且先前中了埋伏人人带伤,不大会便被周癞子的手下分头围杀,而安排在山崖上的人估计也不多,看这情况不敢下来相帮,转身逃了。 那褚三兴听得自家兄弟接二连三的惨叫,不由有些着急,加上周癞子那些手下不时上前围攻,渐渐被周癞子搬回局面,斗的个旗鼓相当。 赵匡胤见两方你来我往打得精彩,竟忘了退走,只觉这江湖人打斗和自家武学还是有些不同,招式更巧也更险,那褚三兴的棍法本该大开大合,在其手中使来竟万分阴险,好几个周癞子的手下,就是以为有机可乘,反被那扁担打中,轻者臂骨断裂,重者脑瓜开瓢。 可褚三兴毕竟只剩他一人,久战之下防守不严,身上添了好几道口子,而周癞子此时也只是缠住他,是想把他活活拖死在这。 “啊!”一声惨叫,褚三兴又以伤换命,带走一个周癞子手下,可这次换的有些惨痛,被那人在腿上划了一刀,鲜血一下就染湿了裤管。 褚三兴不敢再犹豫,扁担舞得‘呼呼’作响,逼得不敢拼命的周癞子也不得不先避开,瞅准机会,褚三兴跳出战圈就往外逃。 赵匡胤见了暗暗皱眉,因为看得兴起,打斗的地方离自己藏身的小山包已经很近了,此刻褚三兴慌乱中逃的方向,更是直奔自己藏身的地方而来。 此时再退也晚了,那周癞子杀人越货之辈,估计不会留自己这个知情的活口,只希望褚三兴能逃走引开他们,不被他们发现。 赵匡胤缩到土堆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想只要褚三兴越过山包,那些人仓促之下也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个人,可世事哪能如人意料! 褚三兴本就腿上受伤,借着手脚并用上山包还算利索,可登上山包后却一脚踏空,扑倒在地,手中扁担飞出老远。 这一耽误,身后追兵也跟了上来,褚三兴想爬起来可腿不受力,只能爬这向前。 “哈哈哈,我看你还能往那跑?”周癞子看着褚三兴的狼狈样,开心至极。干掉了褚三兴,这条线路上的私盐就由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短时间内没人再敢打这的主意。 褚三兴也有些认命了,反身倒爬看着周癞子,这一回头就看见了躲在一边的赵匡胤,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庙里一起躲雨的小子,这小子有些命衰,两次遇见自己都不是时候,上次躲过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过去。 赵匡胤这下进退两难了,这山包不大,一览无遗,周癞子一伙登上山包后,注意力还放在褚三兴身上,但只要一回头必然发现自己。 进者生,退者死,赵家‘长风刀法有’去无回,借风势,风长势长。 说时迟,那时快,赵匡胤从周癞子一伙身后杀入,人快刀快,‘唰唰’两刀走在最后的家伙就被劈倒,听见响动前面的刚回头,就觉有风刮过脖子,鲜血顺颈飚出。 赵匡胤旋身杀进人堆,一人一刀,也不管战果如何,转眼就到了周癞子背后,一跃而起猛劈下去。 “铛!”周癞子也没料到还有人藏在身后,只是后方手下中刀的声音给他提了个醒,暗中运劲挥刀后挡,挡是挡住了,可双方都是大吃一惊。 “啊!”周癞子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后退,手中刀在身前一阵挥舞,却是赵匡胤的单刀在接连几日打斗后断了,刀头部分顺势插进了周癞子的左眼,而赵匡胤在刀断的那一刻,发现本可借力的身体失去控制,赶忙松开刀柄,在地上顺势一滚,到了褚三兴身边。 周癞子的手下一涌而上,先护住自家首领,才发现偷袭自己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子。 几个喽啰见赵匡胤失了兵器,不等周癞子吩咐就围上来,赵匡胤双手握拳正要拼命,突然腿被人拍了几下,低头一看那褚三兴将自己那扁担递了过来,有东西总比没东西好,赵匡胤接了试了下,扁担忽大忽小不太顺手,而且棍法也非自己所长。 果然没几招就险象环生,对面一刀砍来,逼得赵匡胤不得不放弃手中扁担,眼看就要挂彩,赵匡胤突然福如心至,手腕一抖,扁担就顺势滚到肩头,另一手一压扁担一头,另一头恰巧撞在一个喽啰的下巴上,顿时滚地痛呼不断,接下来赵匡胤不时使出先前看到褚三兴使过得棍法,几个喽啰一时拿他没办法,只好护着受伤的周癞子撤下山包。 “小哥几时学得这‘掘龙棍法’?”褚三兴奇怪问道。 “这叫“掘龙棍法”么,你这扁担中间大,两头小,我用着不爽利,只好学着你的招式耍弄,还不赖,比我平时学的好用。”赵匡胤答道。 “想不到小哥还是个练武奇才,我这棍法一般人可使不来,今日被小哥看了一遍,就能使个四、五分,这也是缘分!”褚三兴感慨道:“你去看周癞子走了没有?” 赵匡胤过去看了看,说:“还没,他正指着咱们骂呢!” 第二十六章 “这狗东西不弄死我是不会甘心的,这事与你无关,趁他们还没上来你先走!”褚三兴说道。 “哈哈,这事我要没出手自不关我事,可我出手了就一定要管到底,不如我负老哥一起上路。”赵匡胤没退缩,上前就要背起褚三兴。 褚三兴一把抓住赵匡胤肩头道:“这周癞子我了解,我现在这样只能拖累你,你果真不先走?” “老哥哥小瞧我赵匡胤了。”赵匡胤不悦道。 “那好,赵兄弟你过去些先将你看到的棍法使一遍。”褚三兴一边捆扎伤口一边说。 赵匡胤也没矫情,走过去扫开一片地,开始将偷看到的棍法使了一遍,只是断断续续不连贯,有些磕巴。 “好好好!”褚三兴看了高兴异常,连说三个好字,续道:“没想到今日不仅能结识一位好兄弟,还能为我这棍法找个好的传人。” “往日里我教那帮兄弟棍法,从无一人像赵兄弟这般有灵性,我这‘掘龙棍法’总共二十四式,只是今天这兵器不合适,只能先教你前面十二式。” “难道这扁担棍法不是真正的棍法?”赵匡胤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这铁扁担也只是我做生意时为了方便打制的,若是兵器乘手,今日不会是如此局面。”褚三兴有些后悔自己托大,只是自从洗手不干那缺德营生后,就放弃了原来的兵器,褚三兴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接着褚三兴将‘掘龙棍法’前十二式讲给赵匡胤听,又为赵匡胤解释招式的运劲窍门和对敌之时的诸般妙用,便让赵匡胤多加练习。 赵匡胤新习得一门棍法正是高兴,练了几遍越发得心应手之际,褚三兴突然叫住他。 “赵兄弟,且先歇会,留些力气好对付那周癞子。” 赵匡胤看他脸色苍白,说:“老哥,我还是背你先走,你这伤怕是拖延不得!” 褚三兴却不同意,道:“你不了解周癞子,我们若退走,他必想野狼一样粘上来,待你力气耗尽的时候,扑上来给你致命一击。” 赵匡胤点点头沉思破解之法,听那褚三兴又说道:“你现在那棍法还只是刚上手,对付周癞子那些手下倒是简单,可那周癞子虽被你偷袭伤了,可他武功本就高过你,再加上那些手下,若不想法对付恐步我后尘,你侧耳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赵匡胤便靠过去听他讲那办法,越听越是欣喜,暗想原来这江湖之路还有这多门道。 那周癞子一伙经过休整,又在周癞子包扎过后一阵打气,重新向山包杀来。 赵匡胤远远看到心想:来的好!便起身杵着扁担等他们。 周癞子登上山包就看见赵匡胤,正横戈立马的迎着他,便故意取笑道:“褚三兴,这是你儿子吗?今日父子同归西,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他先前见赵匡胤使的是褚三兴的棍法,还以为照匡胤是褚三兴子侄之类。 “这位小兄弟与我无关,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倒是我半个徒弟,我已将棍法传授于他,你想要我命,先打过他再说。”褚三兴道,见那周癞子跃跃欲试,续道:“我这徒弟是个练武奇才,短短时间就快赶上我了,你这瞎了一只眼,估计不是我徒弟对手!” 他知道这周癞子心性歹毒却又多疑,先咋呼他一下,让他不敢上来就尽全力。 “你们先轮流耗耗他的气力。”果然赵癞子命令两名手下先来试探赵匡胤。 那两名手下畏畏缩缩上前,先前几个都没拿下赵匡胤,现在更不敢尽全力,只是在围着打转试探。赵匡胤心中高兴,这不给我喂招吗?正好在熟悉熟悉。 结果没几招,其中一个躲避不及就被赵匡胤一棍扫中大腿,周癞子见状吩咐剩下的手下都上,自己在一旁观察赵匡胤的破绽。 看了一会,那赵匡胤被人围上也不慌,稳扎稳打,一套‘掘龙棍法’使完,就再来一遍,越来越熟,理解越深,就在以为他只会打套路时,突然因势利导,连施杀招,又废了一个周癞子的手下。 周癞子看到这,那还不明白是上了褚三兴的当,结果自己让手下给这小子喂招,这小子棍法越来越熟练,若是自己没受伤,还可以陪他戏耍了玩玩,现在自己失了一只眼,再等下去夜长梦多。 “一群废物!”周癞子骂了手下一句,借机在手下让出的缺口中扑了上去。 周癞子一上场,赵匡胤就感觉压力大增,这周癞子功力深厚,硬碰硬赵匡胤吃亏,好在他瞎了一只眼,视觉上有偏差,没有敢近身缠斗, 赵匡胤心想还是按照褚三兴的安排来,稳守门户,节节防守,不知不觉中将包围圈引到先前预设的地点去。 “咔嚓”一声,赵匡胤退后的脚步踩在一根枯枝上,心中明白这是到地方了,就等褚三兴的信号了。 “左三,愚公。”褚三兴突然喊道。赵匡胤一听就明白了,左跨三步一招‘愚公担山’ 那名被攻击的家伙刚想退一步闪避,那知左脚踏下去却不是实地,身子扭不开眼见被那扁担头砸得头破血流。 “右四,太公。”褚三兴又喊道。赵匡胤右跃四步接一招“太公钓鱼”,又一名周癞子手下中招被赵匡胤用扁担撩挎,远远飞去砸在地上不知死活。 “小心脚下!”周癞子大惊失色喊道,双脚迈步不敢落实。 可褚三兴和赵匡胤不管这些,两人你一句,我一招,转眼间周癞子的几个手下就纷纷被解决,其中那顾下不顾上被抡倒的不在少数。 最后一名手下胆寒,转身就逃,倒是周癞子有几分血勇,趁着赵匡胤收拾他手下之际,用脚踩实了一块地方,专等着赵匡胤来。 赵匡胤挑起一把地上的兵刃,射向逃跑的家伙,给了他一个后心凉。 知道周癞子不会离开那片地方,赵匡胤也不让他久等,跳进场中,就听褚三兴在身后说道:“攻他左边。” 赵匡胤会意,这周癞子左眼看不见,正是攻其不备的好地方,周癞子却是心颤,仅剩的一只右眼瞪得老大,恨恨的看着两人,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做困兽之斗。 新伤不久,周癞子这一身武艺,十分只能使出五分,反观赵匡胤正在兴头上,棍法越发娴熟,渐渐周癞子就落入下风,只能仗着自己内力比赵匡胤高,硬碰赵匡胤手中的扁担,震得赵匡胤两手发麻,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眼睛伤口也裂开,血流满面好不狼狈。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周癞子心道不好,瞅准机会接连两刀砍在扁担上,逼得赵匡胤退后,借机朝着刚才看好的一处山壁跑去,脚下每一步都踏在确实的实处,其中还有一具自家手下的尸体。 赵匡胤甩了甩手,刚才被周癞子内力震得虎口都快裂开,心中有些懊恼没抓住机会,不过这内力修为是个水磨功夫,自己年岁不大,吃亏是必然的。 抬头看见那周癞子已经跑到山壁边,左肩靠在山壁上,右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举动。 赵匡胤和褚三兴对视一眼,褚三兴对他做了个‘莫急,慢慢来’的手势,就这会时间,褚三兴蹦着一条腿,将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都做了个了断。 “来呀!看你们今日能不能拿下老子。”周癞子靠着山壁疯狂叫道。这会他只用防守三面,赵匡胤不能借自己的弱点对付自己,想凭他的功夫已不可能了,过个几年还差不多,可现在这局面,双方都等不起,时间长了那褚三兴和自己都拖不了。 “只要你死我褚三兴前天,我就不亏。”褚三兴恨恨说道。 周癞子一听,心中发冷,这看来是不死不休了,可他周癞子还不想死,哀求道:“褚兄那伤再不治就该残了,今日二位放我一马,大不了以后有你褚三兴的地方,我周癞子都退避三舍。” “那我那帮兄弟的命谁来偿?”褚三兴恨道。 “我将我所有家财都交出来,只求饶我一命,如何?”周癞子不死心。 “留着你的钱去阴曹地府孝敬阎王!”赵匡胤不屑道,抡起扁担砸过去。 “铛!”这一下被周癞子挡下,不能攻击他的弱点,周癞子挡起来还算轻松。 “嘿嘿!小子,你这功夫还差点,听我提议,咱们好聚好散,你拿钱财,他和我都活命,褚三兴,发句话,你真要拖着我死!”周癞子防下这招心定了些,更确定硬来他们拿不下自己。 “你这种家伙还是死了好,活着我们钱拿了也不安心。”褚三兴说道,看了赵匡胤一眼,赵匡胤点点头,朝手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擦了擦,也不玩花活,抡扁担就砸。 “铛,铛,铛。”兵器接连相交,赵匡胤双手虎口开裂,周癞子也不好过,硬拼几招震得他眼冒金星,却丝毫不敢眨眼,只是奇怪这小子为何这般玩命的打法。 又是几下,周癞子也火大,暗道这小子是不要命了,老子震得他五腑移位,看谁先死! 赵匡胤连拼这多招后,双手鲜血直流,人也气喘吁吁,看得周癞子心中不由高兴起了,来啊,再来几招,老子震死你。 “呜~”正高兴着,突然就觉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要离地而起,心中大惊:糟了,也不顾赵匡胤砸来的扁担,反手就要挥刀去砍吊着自己的藤索,‘铛’手中刀被赵匡胤磕飞,紧接着被扁担捅了一下胸口,再没法反抗,被高高吊起来。 第二十七章 “哈哈,赵兄弟这招‘请君入瓮’不赖!”褚三兴躺在地上死死抓着一根藤索,眼见大仇得报,高兴说道。 赵匡胤丢下扁担,过去帮忙将藤索这端固定在一颗小树上。 “还是褚老哥点拨的好!”“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原来在褚三兴指挥赵匡胤挖了一些坑洞后,赵匡胤又推演了一番,自觉这样不足以拿下周癞子所有人,自己毕竟靠偷袭碰巧伤了他,真正实力那一招自己就试出还是差不少,就在这山壁处留了个后手,天黑周癞子又瞎了只眼,得手的几率很大。 “呼!”褚三兴大仇得报气一泄,就觉全身都疼,躺在那大口喘气。 赵匡胤也累得够呛,可此地不宜久留,用布条裹住手上的伤口,赵匡胤捡起扁担当拐杖去背褚三兴。 “赵兄弟还是自家逃命去,我一累赘就不劳你操心了。”褚三兴想起一帮兄弟没剩几个了,活的还是先前逃跑的,就有些气馁。 “那不行,褚大哥答应要教我棍法,现在只教了一半,不会说话不算数!”赵匡胤不依,故意激他道。 褚三兴看他一片真诚,不会任他独自一人留下,伸出手道:“那好,褚某决不食言!” 赵匡胤一把握住褚三兴的手,将他拉起负在背上,在褚三兴的指点下,向山外走去。 出了山,赵匡胤在一家农户家里买下一辆手推车,又用张草席盖住褚三兴和那根铁扁担,打算先找个跌打医生给褚三兴瞧瞧,虽上了金创药,可看着褚三兴模样不太好。 两人身份都不好进城,打听到附近码头有个集市,三天一小市,七天一大市,哪里估摸应该有游方郎中。 路上不少农户猎户背着自家的东西去集市换些生活必需品,褚三兴低声对赵匡胤说道:“这类集市没有差官衙役,但也有人管理,若是有人盘查,你就说我们是猎户,我是打猎时摔伤的,你是我儿子。” 赵匡胤一听看向褚三兴,见他岁数确实年长许多,说是兄长估计没人信,只能点头答应。 快到集市时,就见远处确有人设卡,旗上有个‘巡’字,应该是水路巡检司的卡,这些人通常到是好打发,一般给钱就行。 顺着人流排队到近处,二人才发现那卡边凉棚里还坐着一个穿衙役服的人,正和巡检司的一个小头目在里面喝茶,今日盘查得有些严,前面排队的人都有些不满,嘀嘀咕咕的话传到赵匡胤耳中,令他有些不安。 “你们上集市干嘛?”总算轮到赵匡胤二人了,一个巡检司兵丁上前看了看问道。 “我爹打猎时摔伤了,来找个郎中看看。”赵匡胤按照先前议定的说道。 “怎么不去城里看?” “城里远,我爹这伤耽搁不起,而且贵,我们看不起。”赵匡胤的回答倒是合理。 “你们是父子俩吗?我看怎么不像,近日匪患甚多,海捕文书上好几个和你们相像,古捕头将那海捕文书拿来对对!”这兵丁不知是真发现什么,还是只为咋他们。 这是这一喊,边上几个兵丁就将二人围了起来,那个正在喝茶的衙役也起身朝这走来。 凉棚里黑还看不分明,这衙役一处来。赵匡胤眼尖一眼就认出,正是那日躲雨时给自己递柴火的那位。 那位和自己两人都打过照面,只要一看就能认出二人根本不是什么父子。 赵匡胤心道不好,就想将手摸进草席去取兵器,还没摸到就被褚三兴按住。 “哎哟!这不是周老三吗?夜路走多了总有摔的时候!”哪知那衙役没指认他们,而是一副对他们很熟悉的样子,路过时顺手将几张海捕文书赛在那兵丁怀里,那兵丁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兴趣再对相貌。 那古捕头走到推车边,掀开草席看了看,还好是铁扁担,放在那不拿起来也不起眼。 “伤得不轻嘛!”古捕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打趣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七娃子还挺孝顺,周老三你得将财产留给他才说得过去。” “古捕头说笑了,小老儿以后怕是孝敬不了各位差爷了,要吃野味各位差爷还是找我这女婿!”褚三兴配合着说道。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七娃子有你一半手艺我也不用管你死活了,赶紧!我给你找个郎中看看,真残了不如死了,省得拖累儿女。”古捕头骂骂咧咧领着两人朝里走。 待到身边无人处,褚三兴感谢道:“想不到古捕头如此侠肝义胆,褚某先谢过了。” “呸!若只你姓褚的一人,今日古某就是把你抓了你也没法说啥。”古捕头转头朝赵匡胤说道:“二公子,令兄身体还好吗?” 赵匡胤见他认出自己,竟然还和兄长有交情,忙道:“不太好,近年来都没法离床。” “好人没好报啊!”古捕头感慨了一句,续道:“当年若非令兄仗义直言,我估计做不了这差使,也早就家破人亡了。” “今日海捕文书到时,我也大吃一惊,不想昨日庙中小哥竟是二公子,二公子还是早日离开此地,管这厮死活作甚!” 褚三兴听他作践自己也不作声,赵匡胤没说话只是笑笑。 “就在前面,莫久待,出去时还是走我那,我将弟兄们支开。”古捕头给二人指了地方,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褚赵二人也知此地不可就待,直奔郎中处,郎中看了直言腿估计是废了,处理了伤口打上夹板,开了几服药,二人告辞后返回古捕头的出口。 赵匡胤倒不担心那古捕头,果然没状况,出来时那古捕头还凑上来看了看,刚要走褚三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这次的货银我藏在那庙五里外的一处山洞里,古捕头不嫌弃就取了自用,褚某估计是不会再回这了。” 古捕头听了笑笑拱了拱手,指着赵匡胤打趣褚三兴:“你若真有女儿就招了,这可是金龟婿!” 离了那卡子,就听褚三兴突然说道:“我还真有一女儿。” 赵匡胤苦笑不得,别人开玩笑你还当真不成?就听褚三兴接着沉声说:“若是活着估摸和你差不多大。” 说完这句,不知是感伤自己今后无法重操旧业,还是怀念家人褚三兴也没再说什么,闭眼休息。 赵匡胤见他没了说话的兴致,也就埋头推车赶路,逃亡路上还能受到家里的余荫,赵匡胤心中感动又担忧,也不知道家里怎样了,希望不要太被自己牵连。 -------------------------- 洛阳护军营外夹马官道上,两支送葬队伍碰头了,一支是卢府的,人数众多,吹吹打打哭天抹地的好不热闹,另一支是赵府的,一顶软轿和几个抬棺的仆人,死气沉沉。 一个披麻戴孝的卢府管事,上前查看了赵家棺材上的封鉴完好,回去禀报后,两支送葬队伍合成一支,朝着卢家的坟地而去。 从头到尾,赵匡济低头一言不发,直到封上坟头后,卢夫人离开时怨恨的目光,也没能让他眼皮抬一下。 “大公子,我们也回!”一个赵府仆人请示道。 赵匡济抬了抬手,软轿转向,也回去了,坟地上就留下卢府看坟的一家人。 第二天,看坟人精神饱满的醒来,去坟头看过封土,续上香烛。 三里外的一处义庄里,赵婉儿悠悠醒转,隐约间看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家身边,正低头看向自己。 赵婉儿心中一激灵,闭上眼睛细想到,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死?死了,那身边莫非是卢家那死鬼!没死,那为何不是父母或者小荷包在身边,此人是谁? 反正都不是好人,感觉那人凑得更近了,赵婉儿拔出发簪刺过去。 睁眼一瞧,发簪被那人两根手指就夹住了,笑嘻嘻的好生令人生厌。赵婉儿一抽没抽动,再抽,抽出来了却差点闪到腰,想再刺,那人已退出老远。 “赵大小姐,我不是坏人。”那人远远说着,又道:“我只是看看你醒了没有,这地方我可不想久待。” 赵婉儿这才打量四下环境,见四下都是些棺材,而且自己也正坐在棺材里。赵婉儿到不是怕,而是这里确实有些渗人。 见那人只是站在远处,笑嘻嘻的也没过来,赵婉儿心安定了几分,暗道分明记得自己自刎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在下柴荣,不,郭荣。”那人答道。 “一会姓柴,一会姓郭,一听就不是好人!”赵婉儿没好气说。 “嗯,这……”那人苦笑道:“赵大小姐,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离开,我再向你详细解说。” 赵婉儿点头,觉得这建议倒是不错,可手扶棺材两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体内一身内力也一丝不见。 那人见了,想到什么,说道:“在下过来扶你,姑母给你喂下的丹药,可能有些后遗症,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赵婉儿见他规规矩矩站那,就凭他那一身诡异身法,就知道自己就算完好也不是对手,点头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那人走过来,抓住赵婉儿手臂,只是轻轻一提,赵婉儿就站到棺材外,待赵婉儿找到平衡,那人才放开她的手臂。在这过程中,那人都一直小心没碰到赵婉儿身体的其他部位。 赵婉儿心道这人还真是个谦谦君子。“多谢公子了。” “大小姐还是叫我郭荣!” 赵婉儿不欲在这称呼上多做争执,便道:“那我们现在该去哪?” 郭荣摸了摸鼻子,皱眉道:“我到是在那边官道边备有马车,只是大小姐醒得晚了些,现在天光已经大亮,你这身份不宜被人看到……” “那有何难,躲着些便好了!”刚说完,赵婉儿就知道为何这郭荣为难了,因为自己内力全无,四肢也使不上力,哪里像说的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赵婉儿低声问道。 “郭荣可以背负大小姐出去,料想那些村人看不到我们。”郭荣试探着说,他也弄不清这大小姐的脾气,生怕唐突到她。 那料赵婉儿大大咧咧说道:“那就行,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心想:我还骑在九重肩头打过仗呢,背一下有啥? “额,只要大小姐不反对就行。”郭荣见她不反对,吐了口气。 “大小姐稍待片刻。”郭荣走向棺材将一旁的棺材板盖上,‘砰砰砰’几掌将棺钉重新打入。 赵婉儿有些咂舌,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内力却如此深厚,估计父亲都比不过他,是怎么修炼的。 郭荣将那棺材重新封好,藏到隐蔽处,对赵婉儿说道:“今夜郭某再来处理,我先带你去见姑母。” 说完郭荣躬下身示意赵婉儿自己跳上来,可赵婉儿此时哪有力气,试了几次没趴稳,那郭荣无奈轻轻说了声“见谅!”,双手向后一捞赵婉儿腿弯,将她稳稳背在背上。 这一路有惊无险,郭荣背着赵婉儿飞檐走壁,脚步声细不可闻,那些平常村户人哪里能发现他们。 赵婉儿发现她又错了,这不是她欺负弟弟时骑的大马,也不是父兄宠溺背着她玩耍,在郭荣每一次腾挪跳跃之际,她都能感受到别样的阳刚之气,就连郭荣未梳拢好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也会让她心跳加速,最后赵婉儿将头埋在扒住郭荣肩头的手背上,脸上羞红一片,连什么时候到的马车旁都不知道。 “到了,大小姐?”郭荣站在马车旁纳闷,自己到这一会了,这姑娘赖在自己背上不下来。 “啊!”赵婉儿惊叫一声,低着头从郭荣背上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转进了马车里。 好半天赵婉儿都没缓过来,又撩起车帘吹了会凤,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车外的景色渐渐熟悉,好像是自己小时候待过得老宅那一片,马车在郭荣的驾驶下拐进了一处院子。 “大小姐,到了,姑姑在里面等你,我就不进去了。”郭荣停好马车,又在车辕旁放上了马扎。 赵婉儿扶着车厢小心踩在马扎上下了车,往日这柔弱娇小姐做派,她是不屑一顾的,今天不知是失了气力,还是什么原因。 下车后背对着郭荣,赵婉儿鼓起勇气轻声道:“郭兄还是叫我婉儿!”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屋内走去。 进到屋内,外间空无一人,里间到是隐约坐着一个女子,只是中间隔着一层帘子看不真切。 赵婉儿此时虽失了气力,但她天生胆子大,到了此处也没有回头的道理,走到帘子边问道:“婉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里屋女子说道,声音很是柔和。赵婉儿撩开帘子看到一个中年美妇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眼神里有些好奇,有些赞赏,还有些莫名的情绪。 赵婉儿走过去,在那美妇侧前方坐下,问道:“婉儿该如何称呼您?” 美妇笑了笑,以她柴英的耳力,自然能听到赵婉儿在院中的话,这种小儿女之间的情愫她也有过,只是…… “我本想让你叫我师姐,可现在你还是先叫我郭夫人!荣儿是我侄儿。”柴英笑道。 “师姐?”赵婉儿刚开始还疑惑,马上又想到老师杜夫子曾经说过这事,可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听见自己刚才院中的话了?正为该如何称呼犹豫,踌躇间只能先问道:“还请为婉儿解惑!” 柴英看看她脸上浮现的一缕羞色,也不为难她,说道:“自从我接到那老……老师的信件,便催促夫君一路不停的赶往洛阳,夫君和蓉儿前往护军营布置,我则进城混进了赵府隐藏,在你自刎那一刻,我上前替你止了血,封住了穴道,造成假死的状态,只是那卢府太过小心,在封棺前还派人查看,我只得给你喂下‘阴阳还魂丹’,并在你体内输入了我半成内力,护住你的经脉,可惜我修炼未大成,内力那阴寒属性将你原本内力都化去了。” “那我还可以继续修炼吗?”赵婉儿急道,这半天功夫她已经体会到没了内力的苦楚,那能不急! “当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尽管明说。”赵婉儿坚定说道。 “只是我那内力已经改变了你的经脉运行,若是继续修炼你赵家祖传心法,可能事倍功半。”柴英直言不讳的说道,见赵婉儿骤受打击依然还能保持镇定,赞赏地续道:“若是你想学,我可以传你功法,不仅能快速恢复功力,而且能有大幅增长。” “真的吗?”赵婉儿喜道。 “你我份属同门,虽然杜师他不通武艺,可我已然将你视作同门,而且我挺喜好你这丫头,这功法传不传只凭我个人喜好,没有江湖那些什么师门规矩,只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柴英异常严肃说道。 赵婉儿挺直脊背,郑重说道:“还请您明示!” 柴英见她态度端正,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缓缓说道:“这功法也是我当年一番巧遇之下得到的,源于上古奇书‘长生诀’,但此书失传,后人所学不全,将其改名叫‘阴阳和合不老长生功’,本是一本双修功法,因其不全且有巨大缺陷,后来被人集合江湖众多高手名宿修改补全,改成适合男女单独修炼的功法,前面六层大体相当,只需阴阳平衡,但进入第七层就因男女体质不同,行功经脉不同,而分成阳刚阴寒两种,也正因如此有大凶险!” 赵婉儿正襟危坐极其认真,柴英点点头续道:“这功法一进七层就有进无退,女子练到七层,就会因内力阴寒而不受阳,若是尼姑女道也就罢了,可对我们平常女子就是大问题。” 见赵婉儿有些迷惑不解,柴英解释道:“我就是例子,我膝下并无子嗣,荣儿是我兄长之子,前些年才过继给我。” 赵婉儿这才明白,难怪那家伙一会姓柴,一会姓郭。 按照赵婉儿的年纪,早该嫁人成家了才对,只是被那卢府拖住了,可那家少女不怀春呢?赵婉儿也不列外,也会幻想自家夫君是何模样,未来会有几个孩子。 但听这位郭夫人所言,前六层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而且赵婉儿也不愿自己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思索片刻,赵婉儿问道:“若我只修炼前面六层,大概能到什么程度?” “你可见过荣儿功夫?”柴英反问道。 赵婉儿点点头。 “大体就如那般。” “那我学!”赵婉儿那还不乐意,那郭荣这般年纪功力就已高过父亲,况且父亲曾经说过,他的武功过得二十年,年岁增大就该慢慢退步了,而自己到那般岁数估计孩子总该有了,所谓凶险也就不是了。 “你想好了?” “想好了!”赵婉儿坚定答道,想起什么又好奇问道:“那您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第九层,也是最高层,只是没有大成。功法记载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两相再合,得大逍遥。可惜我本就不是江湖人士,只能自修,一没有同门交流,二来功法最后也过于晦涩难懂,如今我传你功法是为了帮你,也是为我自己,有一个应照交流的机会。” “那您这些年都没有找过江湖同道打听吗?”赵婉儿问道。 “那你觉得荣儿与你父亲武功谁高?” “郭兄略高过家父。”赵婉儿实话实说。 “那你父与那些江湖人士比如何?”柴英又问。 “大概一流好手才可与家父比肩。”赵婉儿想了想答道:“而且父亲护卫环随,也没有什么江湖人士敢上门挑战。” “就是啊,常言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今天下纷争多的是机会,那个有本事的不想出人头地,江湖遗士除非是真的隐士,有几个是真本事的!”柴英淡淡说道:“我曾经也私下见识过哪些所谓的武林大会,从未见过能比我之功法相比较的。如今武林称之为泰斗的少林派,也少见弟子外出行走,我一女子也不方便上门求教,而且当年那事我与那和尚还有恩怨未了,哦,对了,有件事我得叮嘱你。” “您请说。”赵婉儿恭谨道。 “不用您啊您的,不如你学荣儿叫我姑姑。”哪知柴英却打趣道,赵婉儿顿时不知所措,低头不好回答。 “呵呵,不说笑了,当年总共四个人知道那功法,一个盗墓的死贼子,一个心挺好的大个子,我,还有就是一个和尚,尤其那和尚使的就是少林功夫,只是最后他使的是啥我还不清楚,这些年我也抓过几个少林和尚打听,结果他们都不知道。” 赵婉儿一听明白,原来这位郭夫人也是个百无禁忌之人,武林泰斗少林寺的弟子也是说抓就抓,打听什么的是说的好听得,拷打审问估计少不了,正想着又听柴英继续说道:“所以你以后遇到和尚还是不要显露这功夫,其他倒不用太在意。” “好了,说这么多也是让你有个印象,我先传你心法口诀,须记清楚了!”柴英说道。 赵婉儿定了定神,答道:“是。” 第二十九章 如此到华灯初上时分,两人一教一学,直到柴英考较几遍赵婉儿都背得分毫不差,柴英才令其休息片刻。 “休息好了,你就可以运用心法试着积蓄内力,有我内力为你梳通的经脉,我估计应该可以直达三层,只是内力薄弱些,你慢慢积蓄就是,我在这里为你护法,你放心施为便是。” “谢谢,姑姑……”赵婉儿低声说道,大概是屋里没点灯,天黑令胆子大了几分,脸红了没她自己也不知道。 “嗯!”柴英想笑但忍住了,说:“开始,过后还需你去办些事。” “是。”赵婉儿不知柴英所说何事,但柴英救她性命,又传她绝世武功,办事是应该的,于是收拢心神,调息运行心法。 可平日的习惯那有那么好打破,赵婉儿刚入定,便习惯性运行赵家心法,可往日充盈的‘气海’空空如也,那还有什么气机可以搬运,茫然间就听脑海有一个声音说道:“放空,默颂心法,感悟我留内力的运行。” 赵婉儿醒悟,自己怎么还抱着原来的心法不放,赶紧放空心念,默颂柴英所授心法要诀,果然片刻后就隐隐感觉有气机正巡一条与之前迥异的线路运行,所行经脉四周竟有内力呼应,归入其中,渐行渐大,原来柴英导入赵婉儿体内的内力过于霸道,将她‘气海’打散,大部分被化去,小部分散入四体,如今有了正确的心法导引,渐渐重新回归,而这些内力本就是赵婉儿自身所有,所以毫无排斥温顺如常,不知不觉间,心法所述的第一层就达到了。 黑暗中赵婉儿皱着的眉头展开,渐渐放松,神情也越来越平静安详。柴英知其已入状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小口细品着,赵婉儿的神情变化都在她的观察之中,黑暗也丝毫影响不到她的视线,这些都是功力高深后的正常现象,柴英早以习以为常,只是这迟迟不能趋入化境,令她有些神伤。 可这世间能有几人与她坐而论道?当年得到心法的四人,那盗墓贼估计早已是一堆白骨,那和尚是敌非友,那个大个子倒是个好人,就是太笨了,也不知道现在解决自身的问题没有,当时自己还劝他多收聪明徒儿,看能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不想如今自己也用到了这个法子,只可惜这赵家姑娘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个心法都磕磕绊绊背了大半天。 这一次恰逢其会,她喜欢赵婉儿刚烈的性子,起了收徒的心思,二来试验一番,虽说人不聪明,成不成的只能看天意了。 “醒了?”赵婉儿一睁眼柴英便发现了,问道。 “嗯。”赵婉儿下意识应了一声,真如大梦初醒,更似整个人新生一般,身体都在欢呼雀跃,只是…… “去掌灯,这里有些点心先充充饥。”柴英说道。 “诶~”赵婉儿连忙起身点亮油灯,开始不觉得,现在真是饥肠辘辘。 一连扫净几盘点心,饮下一大杯茶水,赵婉儿才觉得好一些,不好意思问道:“姑姑,现在几时了?” “快到子时了。”柴英答道,又问:“感觉如何?” “正如姑姑所料,三层。”赵婉儿想想又说道:“大体与我原来相当,只是不知运用如何,姑姑平时使那般兵刃?” “兵刃招式你可自去学来使用,那样好使就用,姑姑我也如此。”柴英无所谓的说道。 “这样啊!”赵婉儿想到若用这心法催使自家刀法不知咋样,一时真想马上试试。 “你不要太心急,此功增长甚快,以你资质估计要不了几年就可达到六层,那时你更要注意不可轻易突破至第七层!”柴英再次提醒道:“一入七层便须勇猛精进,停不得,错不得,一旦行差踏错或者力有不继,轻则重症缠身,重则命丧黄泉。” “婉儿记下了!”赵婉儿心知柴英一再提及定是重要无比,只是好奇一事,便问道:“那姑姑,郭兄是如何克制不突破的?” “他与你不同,你是我传授功法的第三人,他与你郭姑父一旦六层行功圆满,我便用内力化去一些,自然不会有圆满自溢的危险,可你是女子,到时候上哪找那内力高过你的阳刚属性的人来助你?” “原来如此!”赵婉儿暗暗提醒自己以后须万千小心。 柴英见她担忧,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忧,也许过得几年,姑姑我已解决这个难题。” 安抚一番,柴英见赵婉儿心态尚可,便不再提及此事,道:“过会荣儿来后让他陪你回趟家,见见家人。” 赵婉儿有些踌躇,自己死而复活这事太过离奇,该怎么和家人解释呢。 柴英似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你父亲是知道来龙去脉的,至于其他人可能还瞒在鼓里,你可以先去见你父亲,其他人见不见在你。” “只是你原来身份不能再用了,而且也不能继续待在赵府,离开洛阳一段时间也好,我这正好有事需要你去办。” 赵婉儿正左右为难,听到这安排心想也好,忙道:“姑姑您吩咐。” “右护圣军下有一支招买江湖人士组成的密探组织,我也是一次无意中才知道,可查了很久难窥全貌,尤其是他们的老巢在哪一无所知,这次却有一个好机会。” 赵婉儿见柴英似乎又在考教自己,可自己也第一次听说这么个组织,想了想一无所得,硬着头皮说道:“姑姑,您还是明示!” “哈哈,姑姑老毛病犯了,这么说,你二弟杀了那卢桓之子,而卢桓正是洛阳这一分支的首领。” “啊!”这下二弟不是很危险,赵婉儿惊呼。 “你不用急,我得知此事后,就立刻派人假扮你二弟将那些探子向东引去开封了,你和荣儿只需尾随其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查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就可。”说着,柴英取出一块令牌,续道:“你持这块令牌去开封丰乐楼找‘藏’字令主,请他协助你盯死那些探子,顺藤摸瓜就能找出他们的老巢。” 赵婉儿接过那块令牌,果然是那块‘识’字令牌,短短时间内赵婉儿见过两块令牌了,不得不说冥冥中命运的牵扯太强了。 “看你样子是知道这令牌来历了,也好!省了我些麻烦。”柴英笑道,想想还是嘱咐了句:“你若是见杜师时,他若问起,你大可将令牌还给他,若是不问,你万莫提起。” 赵婉儿自是好奇为何这般,可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万不敢再扯进老师和这位师姐的争执中了,只能压下疑惑不问。 柴英抬头看向屋外,赵婉儿看到这才向外间看去,果然有一人走进外间,禀报道:“姑母,荣儿前来付令。” “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你和婉儿姑娘回家一趟,注意别露了行藏。”柴英笑笑吩咐,又对赵婉儿说:“你刚恢复,还是让蓉儿陪你,以防不测!” 赵婉儿没拒绝,和那一身黑衣的郭荣来到屋外,看了看院墙跃跃欲试,那郭荣也不急,耐心等在一旁。 赵婉儿轻身提气跃起,在院墙上一点便到了墙头,只可惜似乎有些过了,急忙沉身下坠差点没站稳,就在这时,一手轻轻在她后背扶了一把,一人站在她旁边,正是那郭荣。 “哼!”赵婉儿差点出了洋相又气又恼,也不理他,跃下墙头就往家跑。 此时已过子时,街道上寂静一片,两人沿着墙根在黑暗里穿梭,不大会就来到赵家老宅那块。 找婉儿还在犹豫该从哪进去,就见郭荣朝她招了招手,赵婉儿会意跟着他七转八转来到一处人家外,郭荣打头跳了进去,赵婉儿跟上,又在那家的园子里绕了一会,来到一处院墙下停住。 郭荣朝墙那边指了指,赵婉儿明白墙后就是自己家的老宅,只是儿时的记忆不太清晰了,想了想赵婉儿跃上墙头,这次很稳当,转头那郭荣却没上来,只是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在周边看着,赵婉儿明白自己家周围还有卢府的探子,点点头示意他小心,就跳了下去。 凭借儿时的记忆,赵婉儿一路来到父亲当年的书房外,轻轻叩了叩窗户,站到月光下。 不一会,没见点灯只听有声响,窗户打开,父亲赵弘殷正朝她招手。 赵婉儿从窗户跳进去,‘扑通’一下双膝跪在父亲面前。赵弘殷一把扶起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哽咽道:“我儿,苦了你……万幸,万幸!” 赵婉儿见父亲悲伤心中亦苦楚,想哭但忍住不想在父亲面前流泪,免得父亲担忧,道:“父亲,婉儿一切都好,家里还好吗?” 赵弘殷也抹去老泪,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婉儿好久,见她果真如初心怀大慰,差点又要喜极而泣,转头擦了擦双眼,顺势拉着赵婉儿坐下。 “好,都好!”赵弘殷定了下情绪,连忙安慰道:“就是你大哥也在那位郭夫人的运功和丹药的调理下好了很多,而且,而且你还多了一个妹妹。” “真的!”赵婉儿高兴起来,想去看看又不知合不合适。 “莫急,过几日我慢慢告诉他们真相,再看不迟。”赵弘殷劝道:“开始不敢告诉他们,怕人多口杂漏了风。” “我只去悄悄看一眼就走。”赵婉儿将柴英需要她去办事说了一遍。 赵弘殷点点头,道:“这次多亏郭大人一家相助,婉儿你尽管听郭夫人吩咐,家里不用担心,况且你那做的真一分,匡胤就安全一分。” “是,父亲,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先去了。”赵婉儿说完要走,赵弘殷一把拦住道:“让为父想想,你等等。” 第三十章 “一会为父将你母亲唤醒,点上灯,刚好宅子有点小,小荷包带着玉哥儿和你母亲在一屋,你在外都看看。”赵弘殷还是决定让女儿看其他家人,这一走又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这样妥吗?”赵婉儿怕监视的探子疑心。 “这有什么,父亲半夜想孩子,点灯看会,谁会怀疑?更不可能联想到你,只是你需躲着点。” “那到不用,郭兄会帮我看着的。”赵婉儿说道,见父亲没明白,说;“就是郭夫人的侄儿。” 赵弘殷想起那夜的年青人,点头道:“那我就更放心了。” 让赵婉儿安心等一会,赵弘殷起身出去,直接敲开了夫人的房门,也不顾赵夫人和丫鬟的诧异,看看熟睡的玉哥儿,看看刚出世的小女儿。 赵婉儿顺着窗户出来,隐身在黑暗里,果然母亲房里亮灯没多久,对面房檐上就出现了黑影,观察了一会又退去,刚想出去就见郭荣也从那旁边冒出来,示意她再等一会,不出所料那黑影杀了个回马枪,看了好一会没情况才真正退去。 赵婉儿这才凑到母亲窗前,弄了洞看去,父亲正抱着小妹妹朝着窗口给自己看,粉嫩嫩的还有些皱,估计是父亲粗手粗脚将其弄醒了,‘哇哇’大哭起来,这一下屋里人都醒了,母亲好一阵埋怨。 玉哥儿也醒了,凑到妹妹跟前看着,学着大人的样子哄她,就连小荷包那个小迷糊也像是长大了,一直在旁边照应着。 赵婉儿看着不自觉眼泪就下来了,既心酸又心慰。 ‘咳。’身后一声轻咳,赵婉儿知道不能再待了,在窗户上叩了两下转身离去。 轻微的声响没人在意,只有赵弘殷明白这是女儿走了,心痛得长叹一声。 离开赵家老宅,两人原路返回那个小院,此刻柴英已经不在屋中,郭荣看了看说道:“大小姐你在里屋休息一会,天亮我们再出发。” “不是说了叫我婉儿吗。”赵婉儿不悦道。 “这不太好!”郭荣不确定的说,刚才这一路回来,赵婉儿都闷着头不开心,自己那敢随便称呼。 “不想喊我婉儿,那好,你姑姑是我师姐,我比你大一辈,你叫我婉姑姑好了。”赵婉儿蛮横道,说着也不管郭荣反应,进了里屋。 郭荣摸摸头,搞不清怎么出去转一圈回来,就长了一辈了,这大小姐不好侍候,自己还是小心点,轻手轻脚在外屋盘膝打坐。 赵婉儿在内屋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刚才那一通邪火发得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现在静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后半夜无话,天明二人依然是郭荣驾车,赵婉儿藏于马车厢内,直到远离洛阳城,才换上快马,此时赵婉儿已换上备好的劲服,头戴斗笠面纱,外人见了只以为是一对走江湖的少侠。 “郭兄想好怎么称呼了吗?”跑了一阵,缓行恢复马力时赵婉儿问道。 “为了避人耳目,姑姑倒是为你选了个身份,昨日我没想起来。”郭荣答道。 “哦,不知是何身份?”赵婉儿好奇道。 郭荣看看她,见她似乎心情还行,说道:“姑父有一结拜兄长,姓符,家中女儿甚多,你可假做他家女儿,反正外人也不清楚是哪一个。” 看到赵婉儿还在思考,生怕她重提那‘婉姑姑’一说,郭荣赶紧说道:“如此两家关系甚好,与我同时出现不会惹人疑心,你唤我郭兄,我称你符妹,你看如何?” 赵婉儿想想还行,便道:“甚好,就这么着。” 催马一鞭,赵婉儿叫道:“郭兄,看我两谁先到驿站。” 郭荣一看,赵婉儿已跑出一截,唤道:“哎!大,符妹,你耍赖。” 赵婉儿听到,有些开心,催马更快。 ----------------------------- “褚大哥,这里就是你原来住的地方!”赵匡胤看着不远处的小村庄说道。 褚三兴神游云外,好一会才说道:“是啊!我也有十多年没回来过了,如今我也残废了,落叶归根!” 赵匡胤推着褚三兴朝村子走,路边的田地里有人在干活,看见陌生人不停的打量,也许有人认出了褚三兴,可多年未见不敢相认,就在那和相熟的窃窃私语着。 路过村口时一个在那歇脚的打柴老汉突然问道:“三娃子,是你吗?” 好久没人这样叫自己了,褚三兴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你是十七叔?” “是我,你这是……还走吗?”老汉看褚三兴躺在推车上,一条腿耷拉着,不好过多问。 “不走了。”褚三兴答道,许是不想多说,示意赵匡胤接着走。 在褚三兴的指点下,赵匡胤来到褚三兴原来居住的宅子,这宅子不小,在村子的中部,院门上着锁。 褚三兴摊摊手指了指那根扁担,赵匡胤会意拿铁扁担砸开了门锁,先将褚三兴推进去。 满院的杂草,不过院里的东西倒是摆放依旧整齐,几个房间的门锁也完好无损。 这回褚三兴没让赵匡胤动手砸,叫他去厨房的灶台下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就见是几把铜钥匙。 随便打开了一个房间,赵匡胤先将它收拾了一下,从推车上将褚三兴弄进房子,把一些事先买好的粮油搬进厨房,其他房间赵匡胤也不打算收拾,这些天风餐露宿,两人同住同宿习惯了,现在有个房间足够了。 两人继续用干粮对付了一餐,那些粮油都是为褚三兴以后长住准备的。 一路上赵匡胤也断断续续听褚三兴讲过,他一家人在一场大灾中都死了,他独自一人就外出闯荡了,这次受伤看恢复情况,估计完全好是不可能了,人肯定是瘸了,但只要能走动独自生活问题不大。 江湖人没有那么多伤秋悲月的情绪,吃过东西,赵匡胤将院中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就在褚三兴的指点下从另一个屋子的床下,将褚三兴以前用的老家伙式都挖了出来。 已经腐朽的木箱子轻松就凿开了,褚三兴从里取出一根长棍,又取出一截铲头状的东西。 褚三兴将长棍和铲头一合,就听‘咔嚓’一声,机皇相合卡在一起。 将手中之物递给赵匡胤,褚三兴说道:“再试试我传你的棍法。” 赵匡胤接在手中掂量了下,挽了几个棍花,比之忽大忽小的扁担顺手了许多,也不耽搁,将在路上已经基本学全的棍法一一使来,喜道:“褚大哥,果然好使,原本你说的‘铲’‘剁’手法我不知何意,如今就如意了许多。” “赵兄弟不愧为学武天才,我这棍法一定能在你手里发扬光大,只是我需将我这‘掘龙棍法’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面你用不用看你个人。” “这棍法还有什么忌讳不成?”赵匡胤问道。 两人再路上就已经相互交过一些底,褚三兴知道别说赵匡胤这种公子哥,就是跑江湖的,不是捞偏门,也看不出这东西的来历。 “这东西是用来盗墓的。”褚三兴很坦白地说出一切。 “我十来岁就给人当学徒,有一次无意中救下一个人,这个人是我后来的师父,是他将我领入盗墓这个行当,我凭着机灵劲很快脱颖而出,得到了师父的倾囊相授,有一次两伙盗墓的同时看中了一个墓地,在械斗中我们胜了可师父命丧当场,而我在后来接过了师父的头领位置,就是在那个墓中挖出了一个小册子,那是一位汉末时期的将军墓,小册子记载了他的生平和他最得意的功夫。” “我将那上面的功夫和我之前所学,融合创出了这套‘掘龙铲法’,你没听错,是铲法不是棍法,当时我正值壮年,志得意满,平生愿望就盗掘一座帝王墓,所以我一边回到这个村子娶妻生子,一边以做生意为由四处探寻墓葬,天不负有心人,那一年我妻为我生下一对龙凤双生子,而我也在那时终于找到一个帝王大墓,当时我觉得人生如意不过如此,也不顾爱妻刚刚生产,就急忙离家准备去盗掘那个帝王墓,当时想着最多经年就可返回,谁知中途出现变故,虽我不负众望打开了那墓穴,盗出众多奇珍异宝,可我回到家时已过去了三年。” “到家一看大门紧闭,我找来邻人询问,方知不久前妻儿皆突得急症身亡,我那肯相信,可村中邻里长辈都作证却是如此,我还是不信,又使了钱财结识了县令,让县里仵作捕手重查此事,可都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我只能求之神灵,有一次我见一个算命的瞎子所言极准,便上前卜了一挂,问那瞎子,我妻儿是否为歹人所害,结果那瞎子一摸我骨,答道‘确系歹人所害!’,我又问‘何人所害?’那瞎子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歹人就是你自己。’我怒道:‘我怎会是那歹人,妻儿遇害时我都不在身边。’那瞎子不慌不忙道:‘你妻儿遇害时,你在做什么?’我细细一想,当时就被吓傻了,连日来为查明妻儿死因,我早已得知妻儿身亡时间,而那个时间正是我当时打开那座帝墓的同一时间。我那敢不信自己就是害死妻儿的元凶,惊恐悔恨之下,当日我就病了,病的快要死的时候,村人为我请了个法师,法师亦说我伤了阴德,恶念缠身,需悔过弥补方可保得性命。” 第三十一章 “当即我就暗下决心,此后再不干那伤阴德的营生,结果病竟奇迹般慢慢好了。其实在病好转之时我就醒悟,老天留我一条命是让我去弥补过失,果不其然,我病刚好,同伙们就相继前来催促我处理那批珍宝,我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伤天害理,怎敢同意?于是就稳住他们,说有大买家,让他们耐心等待,一边暗暗布局召集他们到一起,突然发动将他们全部坑杀!” 说到此处,褚三兴看向赵匡胤,见他反应平静心中暗道:看来这位赵兄弟果勇义气,也不是迂腐之人,应该可以将藏宝之地托付于他。 “后来我将那批珍宝藏于秘处,这些年未敢动用分毫。如今赵兄弟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想将这批珍宝交于赵兄弟处理,不知意下如何?” “这如何使得!褚大哥传我棍法,我已受之有愧,无功不受禄,匡胤不敢贪图大哥藏宝。”赵匡胤推辞道。 “赵兄弟先不要急于拒绝,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褚三兴希望能尽力说服赵匡胤,他如今这般模样想处理这批藏宝也不方便,而且每次一想去处理就会想起妻儿,但要是让这批藏宝随他一起埋葬又有些不甘心,因果未了,恐怕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赵兄弟你也知道,我那帮贩盐的兄弟里,忠心的已经尽墨,那些逃走的,我又怎会交托给他们,这个村子里都不过是些平头百姓,这些珍宝给他们无异于是在害他们,我思来想去如今只有赵兄弟你合适,至不济你将它散于流民也好过我带进棺材。” 褚三兴见赵匡胤仍不答应,知道他是少年心性轻财重义,年岁长些便会明白钱财的重要性,不知为什么,这一路了解了赵匡胤后,褚三兴心里就一直有这么个念头,只有将这些珍宝交给他才是最好的结局,自己的心才会安宁。 “赵兄弟走后,不知家人状况如何了?”褚三兴此话一出,见赵匡胤脸色立变,知道说到他痛处,续道:“哥哥我希望兄弟家人一切平安,可但凡有什么不测,难道兄弟今后就不想报的大仇?任由仇人逍遥而悔恨终身!” 赵匡胤脸上白了又红,既是为自己犯错导致家人危难的后果而恐惧,也是褚三兴激起了他的怒气,若是家人真有不测,而自己却碌碌无为大仇难报,自己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哥哥厚爱和苦心,匡胤都明白了,此生我赵匡胤必不负哥哥所托,定将那些珍宝用于正道,决不私取分毫!”赵匡胤郑重立誓道。 褚三兴挣扎站起,扶住赵匡胤道:“甚好!哥哥这就将藏宝地点告诉兄弟。” 说完在赵匡胤耳边低语,又令赵匡胤复述无误后,方大声笑道:“好好!我心事已了,兄弟收拾收拾赶紧上路!” “哥哥为何催我,我再多陪哥哥待上几日。” “不可!”褚三兴见他不解,解释说:“不是哥哥不留兄弟,我多年外出归来,村人须得向乡县报备,我还好,土生土长,可兄弟身负血案,且大仇未报,不可大意!” 赵匡胤想想也是,此地离开洛阳留守府管辖范围不远,况且那卢桓势力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就可能毁了多日辛劳,于是依依辞别褚三兴,继续南下。 又走了几日,已经进入襄州范围,问明路人知道,最多日功夫就可到达襄阳城后,赵匡胤也不急了,有店宿店无店就露宿野外。 点燃篝火驱了寒气,赵匡胤见时间还早,和褚三兴一路时还可以听他讲讲江湖轶事打发时间,如今一个人倒有些寂寞。于是打开包裹将那根‘掘龙棍’取出,一节节组装好,耍弄了几遍。 微微出汗便停下,歇息前打算先将‘掘龙棍’拆开收起,想想还是靠在身边,今日露宿野外,万一有什么也好快速反应。 褚三兴大哥这‘掘龙棍’和棍法好是好,就是有些不方便,平时在路上怕被认识的人看出来原本的用途,一旦报官自己现在可解释不清,须想个法子解决才好,否则有突发情况来不急。 怀着心思赵匡胤火堆旁半卧休息,半梦半醒间突然福如心至,翻身爬起喜上眉梢,将火堆掩土熄灭,收拾行装夜行上路,离此二十里外有个小镇,小镇上一般都有铁匠,赵匡胤等不急想快快实现心中想法。 今夜无月跌跌撞撞,一路磕了几个包,也没能阻挡赵匡胤火热的心思,天刚放亮就一头闯进铁匠铺,这时候铁匠铺刚刚起火,赵匡胤一番讲解加比划,铁匠听懂了只是露出为难的表情,一问之下方知如今官府管理甚严,铁匠也只是平时为周围农户修修农具,不敢私下打造兵器,更不敢私藏生铁。 赵匡胤好说歹说铁匠只是摇头,直到赵匡胤掏出所有盘缠,铁匠方才同意,吩咐了徒弟将火烧旺,铁匠掉头出了门,好一会才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生铁拉着赵匡胤倒一旁,悄悄说:“客人见谅,我也押上性命才敢接这活,你那铲头我可以将其打成实心铁棍,可中间连接的铁链就需要另加材料,这是私下藏的,若是被告发,我一家性命难报,客人出去千万莫要声张!” “你放心,只要按我要求打造好,我今天就没来过。” 见赵匡胤给出保证,铁匠开始动工,所幸工艺并不麻烦,小半天就弄好了,这下‘掘龙铲’大变样,只是一根长点的棍子用铁链连了根小铁棍,就是抗在肩头也没人会在意了。 兵器打好赵匡胤挑起包裹就出了铁匠铺,在镇子上逛了一会,想去打尖住个店时才发现盘缠都给了铁匠,如今身无分文,找了路人打听,说是出来镇子,往襄阳城方向不远有个寺庙可以借宿。 赵匡胤掂量了下包裹,里面干粮倒还不少,先去寺庙借住几天再想盘缠的问题,褚三兴藏宝赵匡胤现在不想动,这点困难就私用藏宝,他赵匡胤丢不起那个人。 襄州接近南方乃古楚地,已与中原风土人情迥异,几次城头变幻都未受影响,此地已属襄阳城范围,十年生聚竟有了几分繁华气象,赵匡胤一路走马观花,擦黑方找到那所寺庙。 ‘鹿门寺’始建于东汉光武帝刘秀时期,因寺前一对石鹿得名。规模尚可,虽比之洛阳白马寺不如,在本地也属名胜古寺,赵匡胤在寺内略看了一圈,见僧侣行止严谨,没有往日那些乡野寺庙和尚的市侩俗鄙,到更显寺庙庄严肃穆。 找到知客道明来意,那知客见赵匡胤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便指派了一位小沙弥领他去借宿的禅院。 小沙弥见他年岁也不大,虽穿着普通却气质不凡,隐有贵气心生好感,临走叮嘱他同院住的还有几位少林寺的僧人,只是这几日少林僧人火气有些大,莫要与他们起了争执。 赵匡胤谢过小沙弥的好意,心道这少林寺平日里风评不差,无论是以前的道听途说,还是褚三兴的闲聊中,都对少林寺倍加尊崇,不知为何在这小沙弥眼中火气甚大。 自去饭堂取了些清水,吃了些干粮,赵匡胤刚想去外面走走消消食,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对话声。 “明证师叔,这些天了,也不见那妖女踪影,明日我等还去吗?”一个年轻的声音问。 “自然要去,妖女动手与否我们都可以结交些江湖朋友,这几年弟子们甚少外出走动,长些见识也好,况且……”那明证教导弟子道,许是听到院中有外人,突然闭口不语。 赵匡胤走到房门边上,看见一个老僧领着七八个弟子进来,见有外人住进来,也不再谈论那事,自顾自回住的那屋去了。 赵匡胤本想与这些少林僧人见礼,可见没人理他只能作罢,独自一人出了院子在寺中闲逛了一圈,回来时那些少林僧人房内无光,竟是早早歇息了,他本想取出新‘掘龙棍’试试心中想法,又怕超到那些少林僧人,只好也回屋内,屋内空间不大,赵匡胤也只能略作比划,试着改动‘掘龙棍法’,毕竟武器的改变,原本的棍法中一些招式也必须适应。 边推敲边比划,一来二去时间已晚,赵匡胤也就上床安寝。 第二天迎着钟声醒来,隔壁的僧人们已经开始出门去饭堂晨食,赵匡胤赶紧起床洗漱,总算赶到饭堂混到一餐斋饭。吃完没处可去的他只能返回,少林僧人都走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赵匡胤心想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心中所想了,于是人屋取出棍子,在院中空地上舞弄起来。 偶尔碰到不顺之处,赵匡胤就停下来再度细细推敲,想到精妙之处,又接着验证,反反复复中一天过去。 晚间那些少林僧人回来,知道院中住了外人,也甚少说话谈论,早早熄灯安寝,第二天又早早离去。而赵匡胤见他们似乎不愿与人照面,也就正好避开他们,每天僧人们走了,他练棍法,僧人们回来他在屋中也不大出去。 如此三日后,每天见那些僧人准时回来,估计他们原本的计划一直没成功,所以脸色都不太好,这大概也就是小沙弥说他们火气大的原因。 这天僧人们出去后,赵匡胤回到院中继续修改棍法,此时棍法大体上已修改完毕,原本的‘铲’‘削’等技法被‘缠’‘勾’‘拉’等替换,一套棍法使出,就见棍影重重,长棍翻挑,短棍拖甩无相,双手时而持长棍招式中正,短棍却变幻莫测,时而单持短棍,于内近身缠斗,于外长棍大开大合,远近相宜,内外相合。 “妙啊!”正舞到酣处,就听一声赞叹。 赵匡胤抬头看去,就见屋檐上站着一位老僧,说是老僧也不准确,此僧须眉皆白,但皮肤红润细腻,竟如童子一般。 那僧人见露了行藏,轻轻一点从屋檐上落下来,就如一片落叶般轻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第三十二章 赵匡胤心道:这僧人武功不知有多高,若不是他自己叫破行藏,估计自己绝无可能发现。 “施主见谅!老衲明明,打听到几位同门在寺中挂单,赶来一见,不料却撞见施主练功,偷看已是犯大忌,可施主这独门兵器招式如此巧妙,忍不住叫出声来,扰了施主兴致,罪过,罪过!”僧人明明双手合十道。 那日领头老僧被称作‘明证’,那这位明明就是他的师兄弟了。赵匡胤被打断练功,但见这武功奇高辈分颇高的僧人态度诚恳,也就不甚在意,说道:“大师谬赞了,不过是小子自己耍着玩的,不用太客气。” “施主这兵器可否让老衲一观?”明明道。 “这有何不可。”赵匡胤将手中兵器双手递上,自己这兵器也就长棍连短棍,明眼人一看便知,不知这僧人是何意? 明明接过兵器,打量了一番,赞道:“看似普通无奇,可却往往出人意表,化腐朽为神奇,施主心思真是巧妙!” 赵匡胤听其称赞,不好意思道:“无意中想到的,当不得大师称赞,况且有些招式并不如意。” “嗯。”明明点点头,退开几步拉开一个架势,直接上手将赵匡胤后面的招式演练了一遍,打完一套没有停留,又开始重新演练,只是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赵匡胤看得欣喜若狂,这不正是自己想达到,碍于见识功力,却又没法达到的目的吗! 明明又演练了几遍,次次略有不同,但次次给赵匡胤的震撼不亚于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赵匡胤心里默记,又不停推敲验证,一时痴了,都没发现明明停下,走到身前将兵器递过来。 “施主。”明明见赵匡胤一动不动,知他是想入迷了,唤道。 “啊!”赵匡胤这才反应,不安道:“大师见谅,大师所使招式更为精妙,小子一时看痴了,” “无妨,若能入得施主法眼,就当是为老衲偷看武学的赔罪!只是老衲初见此兵器,有些地方尚不能圆润如意。”明明笑道。 “多谢大师指点,这是小子赚了大便宜,小子姓赵名匡胤,大师还是直呼名字!”赵匡胤恭恭敬敬说道。 “赵施主无须多礼,老衲先行别过,改日再来。”明明说道。 赵匡胤见明明要走,有心挽留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问道;“那几位师父每晚都回,需要我通知他们吗?或者大师留下居所地址。” 明明知道他还想讨教棍法,可今日只是无意间撞见,不想与赵匡胤牵扯太多,便向外走。 赵匡胤那里甘心,一边说:“大师,我送你。”一边黏糊上还想乘机多讨教几招。 一路到寺门外,明明见打发不了,边走边顺口问道:“赵施主这套棍法可有名字?” 赵匡胤想了想,‘掘龙棍法’不好说出口,支吾着说:“还未想好。” “我看赵施主这棍法龙走蛇盘,不如就叫‘盘龙棍法’如何?”话刚出口,明明心里却莫名一阵心悸,转身见那‘鹿门寺’三个字,心道:这‘鹿门寺’相传是刘秀梦见两只神鹿伴驾,才命人修建,刚才脱口而出‘盘龙’莫非意有所指?师傅曾算到我命中有一劫,非贵人不可解,此番突然放我出寺,莫非与这赵施主有关? 明明这心悸还得快,去得也快,寻不出确切的根源,明明也只能先按下心思。 “大师,明明大师。”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道。两人看去见一个小和尚从香客中跑出,跑到两人跟前说道:“明明大师,我一转眼就找不着你了。” 明明笑道:“不是告诉你在那等我吗?” 小和尚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我是怕自己又丢了!” 赵匡胤见这俊俏小和尚以为是明明晚辈,可听称呼又不像,便听小和尚问明明是不是在此挂单,于是提议道:“大师若是没有找好居所,不如就在此和晚辈打个挤。您那些同门也都在,也好有个照应。” 明明看了看他,心想正好方便观察观察,师弟那多日没出问题,估计也不需要自己隐于暗处,便点头应允。 赵匡胤又领着两人找到知客,言明这两位师父想挂单,明明拿出度牒,而那小和尚却拖拖拉拉拿不出,方知这小和尚估计还是个沙弥。 知客听明明说是少林来的,想将其安排到与同门一起,只是那屋已太多人了,有些为难,便听赵匡胤说他那屋还宽敞,可以与俩位师父挤一挤,就同意了。 回到禅院,赵匡胤将自己东西归到一边让出地方,又热情领着小和尚去打了清水,待二人安顿好坐下来,才眼巴巴看着明明,希望他多指点指点。 明明哑然失笑道:“赵施主不必着急,练武本就不可一蹴而就,尤其这新兵器新招数,需要和武林同道多交流,多实践。” 赵匡胤点头受教,见明明不肯多说,也只能按下心思。便闲聊问小和尚是怎么回事,没拿到度牒怎么就外出云游了? 明明唤正在清理屋子的小和尚休息,说道;“路上捡到的,说是要去洛阳,结果走错了路,饿晕在路边被我碰到,就先带到襄阳来了。” 小和尚脸都羞红了,不好意思道:“小僧述心,师傅临终前让小僧给洛阳一个施主送东西,给半道走岔路了,若不是明明大师,小僧可能就死在路边了。” “小僧,小僧,都知道自己小了,走岔道了有啥好害羞的!”赵匡胤打趣道。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还不是独自……”述心反驳道,可见赵匡胤故意瞪着他,不善争执的他只敢低声嘟哝。 “述心胆子小,你莫吓他。”明明和述心一路,知他胆小,那似赵匡胤这般江湖人。 “大师勿怪,我只是……哎,不瞒二位,我就是洛阳人士,若不是有事不得归家,带这述心小和尚走一趟又何妨!”赵匡胤感叹道。 明明阅历老练知道赵匡胤必有不得以的苦衷,可述心还当赵匡胤是故意推脱,嘀咕道:“这一路大师已经教了小僧许多,不须人带也可以去的。” ‘咚’赵匡胤弹了一下述心光头,道:“我可不是推脱,你这小东西还敢小瞧我。”接着在述心怒视下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啊!原来你就是那赵匡胤。”述心惊呼。 “小师傅何时听过我赵某名号?”赵匡胤奇道。 述心嘴一撅不愿说,见赵匡胤又要来弹自己脑袋,捂着头道:“在路上小僧碰见几个江湖人说的,说你是江洋大盗,他们还一个个盘查,只是见小僧是僧人便没有为难。” “什么地方?”赵匡胤问道。 “洛阳东面,小僧离开时听到后面来人说在往开封的方向发现了你的踪迹,那些人就都追过去了,后面小僧也不知道,当时我吓得很,结果就走岔道了,说来都是因为你否则我早到洛阳了。”述心气鼓鼓说道。 “开封方向发现了我?嘿嘿!”赵匡胤乐了,这么说来追捕自己的人已经追错了方向,不知是不是家里安排人假冒自己将追捕引开,要是这样,家里估计也啥大事。 “阿弥陀佛!赵施主还是不可大意,莫要随意向人吐露姓名。”明明劝道。 “多谢大师提醒,不过两位师父我还是信得的。”赵匡胤笑道,搂过述心一阵揉捏,多日压在心头的大事,今日无意中都得到答案,开心地和这个年岁相仿的小和尚打闹起来。 述心那是赵匡胤的对手,只能是被欺负的份,明明见赵匡胤下手极有分寸,也就没有劝解,三人不时闲聊,时间过的很快。 到了晚间众少林僧人归来,见到明明站在院中,纷纷上前问好,只有那明证不太高兴,不悦道:“师兄,你怎么来了,是不放心我吗?” 明明知道这位师弟的脾气,有些直脑子不大灵光,这么大的事,就不说自己,‘广德寺’也有一位‘法’字辈的师叔藏在暗处。 “师弟,你还不了解我吗,师父不同意我那能出寺,我只是想着这本就是我的事,所以来看看。”明明解释道。 “那倒是,那妖女看到你必定跳出来。”明证喜道。 明明摇摇头,道:“那女子应该没来,否则她早就动手了,她可不会在意你们有多少人。” “那怎么办,我们不是白来一趟。” “师弟勿恼,如今我亲自来做那诱饵,明日师弟就带领弟子们回寺!”明明道。 明证听了不乐意,可师兄说的必定也是长老们的意思,气冲冲回屋了,边走边道:“好些年就因那妖女,弟子不得下山走动,如今你来了却将我们赶回去。” 明明也不过多解释,暗道那女子这次为何没有出现,往常这样有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她总会抓几个少林弟子打听自己的消息,虽然最后都会放人,可吃一番苦头是少不了的,这次为何放弃?这女子说她是妖女也不为过,自己被寺中长老认定为千百年一出的练武奇才,结果二十年来在师父的帮助下,苦修‘易筋经’才能抵御那邪功的侵蚀,而她像没事人一样活动了这么久,自己下山了她却又不见踪影,可能关键还是在她最后看到的那排字,可惜那处地方已经被毁了,而那字当时只有她认得。 “你们太笨了,读书太少了。”这句当时她讥讽他们说的话,现在想起明明脸上还是会发热。 第三十三章 “大师。”两声称呼将明明从回忆中唤回,原来是赵匡胤和述心从饭堂回来,见自己站在院中打招呼。 “吃过了?”明明问道。 “嗯。”述心开心回道,这一路好不容易吃了顿安稳饭。赵匡胤道:“大师现在去怕是没饭了,我那还有些干粮,不如大师将就吃些。” “无妨,我胃口不大好,今天就不吃了,我们还是先回屋,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出去逛逛。” 述心很是欢喜,赵匡胤这几日都我在寺中,确实也有些静极思动,问道:“大师可有好去处?” “洞庭湖十八水寨的总寨主汪全茗上月去世了,如今十八水寨都在推举新的总寨主人选,北面几个寨子都在襄阳摆了擂台,广邀江湖同道前往助拳,赵施主正好可以前往试试,若是能夺得一擂之主,还可赢得百两纹银做盘缠。” “果真有百两纹银?”赵匡胤一听跃跃欲试,述心在旁边做了个鬼脸鄙视他做梦,转身就跑,那料身材瘦小的他被人高马大的赵匡胤几步追到,提领着进了屋,两个人年岁相差不大,一天下来已厮混熟悉。 第二天一早,三人结伴出了寺,来到那城外擂台处,各色持剑带刀的江湖人不少,更多是摆摊的小贩和看热闹的民众。 赵匡胤拉着述心在前面挤开人群,明明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见他用力,就这么亦步亦趋轻松跟着。 到了擂台前,恰遇开场,一个汉子站在台上高声说道:“今日我‘齐云寨’开擂招募各路英雄好汉,若想一试身手者都可以上台比试,连赢三场者我‘齐云寨’都奉上十两白银,若是夺得今日擂主,可得白银一百两。” 说着,另一个汉子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上场,掀开红布将盘子里的白银展示给擂下众人查看。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哦’的一声,擂台上的汉子满意点头道:“有没有好汉愿意先来一试?” 赵匡胤很是中意那百两白银,可他不知道打擂都是什么水准,只好按捺不动。 不大会,有两人跃上擂台,一个青年道士使一把三尺长剑,另一个汉子使刀。 两人互见一礼便斗在一起,你来我往倒是热闹,可赵匡胤江湖经验少,也不知两人是何来路,只能以自身做比较,估计拿下两人难度倒是不大。 明明也知道赵匡胤江湖经验少,就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道士使的是青城剑法,汉子使的是常见的‘五虎断门刀’,若论精妙,那青城剑法飘逸灵动,倒是在那‘五虎断门刀’之上,可惜这道士只是一味求奇求险,反倒不如对手扎实,要不了几招就会败了。” 果不其然,那道士一招‘山峦迭起’出剑过深,被对手让过,反手削来,撤剑不及伤了手腕,‘哐当’一声,剑落在擂台上,那使刀的汉子抱拳道:“承让。” 青年道士拾起佩剑转身调下擂台,一边几个同门师兄弟连忙上前为他包扎伤口。其中一名道士刚想上台替同门挽回面子,台上又跃上一人,只能作罢。 可这人必先前那道士更不如,几招就被逼下擂台,挤进人群羞愧而走,赵匡胤还以为那些道士会有人上场,结果却见他们按兵不动,正奇怪时擂台一边走出一人抱拳道:“‘齐云寨’齐青前来讨教壮士高招。” 赵匡胤这才明白,这个流程估计是定下的,就是防止有人作假,第三场都由擂台方出人验证。 “襄州孟二。”那使刀汉子也报了个名号,一场两场都没这程序,估计那时没人好意思,想扬名立万至少也得打到第三场。 赵匡胤心想我一会就报个孟州赵二的名号,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就听明明大师说道:“这‘齐云寨’齐振江使得一手‘穿云枪’,这齐青应是他子侄,下盘扎实估是得了他真传,这汉子讨不了好。一会你注意看这齐青的路数,也好心里有个底。” 赵匡胤点头应是。台上两人已经开打,‘叮叮铛铛’枪刀交击声不断,那齐青估是得了长辈吩咐,上来就使出全身本事,杀得对面使刀汉子手忙脚乱,这也是正理,那‘齐云寨’是要招好手助拳,那些自认水平不到的就不要上台丢人现眼了。 齐青一个枪花荡开单刀,枪头一点停在那汉子喉前,汉子孟二后退几步收刀,一抱拳转身跳下擂台,齐青也收枪走入后台,那先前喊话的汉子重新上来喊道:“还有英雄愿上来比过?” 台下有人想上台却又估量自己恐不如那齐青,过不了三场徒自丢脸,正都犹豫间,赵匡胤便听明明大师说:“上去打过,多多练手好过闭门造车。”心中鼓气纵身一跃到了台上。 赵匡胤一上台,见他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台下便有人起了轻视之心,接连跳上来两人。 台下一阵哄笑,那两人被道破心思,只是如今退不得,其中一个转得快的家伙立马走到擂台一角等待,心想正好看看这少年的成色。 赵匡胤对剩下那人一抱拳,摆了个起手式。那料这人还真是个西贝货,出手太慢,刀刚递出就被赵匡胤手下暗劲一抖,铁链就缠住了他握刀的手,棍头一点吃痛之下,刀‘哐当’掉在地上。 这时哄笑一片,那人头也不抬就跑了,赵匡胤转身一看那个角落里也没了人影,赵匡胤朝台下抱拳行礼,等人上台打擂,引得台下观众欢呼叫好,实在是刚才太喜感了,平民百姓又不懂武功,无非看个热闹,这少年郎生得好看,又一招制敌,观众太满意了。 观众满意了,赵匡胤可不满意,这可达不到自己练手的目的,只盼来个势均力敌的战个痛快,却不料冷了场,一些人摸不清他武器的路数,一些人自持身份不愿现在上场,打赢一个没露本事的少年郎长不了面子。 那喊话的汉子叫了几轮没人上来,便道:“刚才上来两人,算做两场,那第三场接下来开始。” 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女子提枪上场,打量着赵匡胤道:“‘齐云寨’齐蓝,小弟弟,姐姐我可不会留手哟!” 哪知这话正触赵匡胤逆鳞,心道:你当你是赵婉儿,留手小爷我也不会,欺负我小!打得你弟弟都认不出你。 赵匡胤抱拳气冲冲道:“孟州赵二,姐姐小心!”说完,倒持短棍,‘呼’的一下将长棍甩出,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这下赵匡胤攻击范围远超女子长枪,而且惯性作用下势大力沉,女子应付的极为吃力,想反击又近不得身,渐渐被逼到擂台边缘。 眼看那女子左支右挡在擂台边缘游走,赵匡胤突然买了个关子,长棍甩出缠住长枪,齐蓝心中一喜,心想这下好了,那料铁链顺着枪杆滑下,赵匡胤手持短棍,不断敲击握枪之手,逼迫齐蓝不断撤手,转瞬间就被赵匡胤杀到身前,可身后就擂台边缘,那还有回旋的余地,双手只能撤枪,不料赵匡胤短棍却拍向面门,齐蓝暗道不好,这下估计要毁容了,闭目自哀时,左肩被拍了一掌掉到台下。 齐蓝睁开眼感觉没事,左肩也只是被轻拍了一掌,气乐了,比武输了没什么,本就是要招募武艺高强之士,可这小子真气人,竟然吓唬戏弄自己,佯怒道:“小子,将姐姐枪还来。” 赵匡胤那管她,心想我没把你打成猪头就不错了,解下枪单手飞射到擂台的柱子上。 齐蓝无奈,纵身跃起从柱子上取回枪,看了看赵匡胤,只觉这小兄弟脾气真大,一点也不玲香惜玉。 “哈哈,这位赵兄弟已过三场,奉上白银十两。”喊话那汉子从盘中抄起一对银元宝递给赵匡胤。 “还有哪位英雄要上场与这位赵兄弟比试的?”这汉子王声发见赵匡胤没有休息的意思继续喊道,身为‘齐云寨’二当家,本就有查验所招募人手的职责,而赵匡胤没打两场,加上他的兵器和招式都甚是怪异,王声发也看不出来历,大寨主齐振江无儿无女,就将徒弟们收为义子义女,齐蓝虽然年纪小排在后面,可论武艺却不差,比之齐青还强上几分,只是吃了不了解赵匡胤武器招式的亏,否则也不会被轻松打下擂台。 王声发心想这少年应该是那个大门大派新调教的弟子,就朝赵匡胤先前上来的方位看去,却见那块像江湖人士的也就两个僧人,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接下来赵匡胤又打败两名挑战者,那怪棍舞动起来伴随着‘呼啸’声,两名挑战者被那声音扰乱心神,防不胜防接连被击伤,随着赵匡胤的胜利,台下观众热情也高涨,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王声发不时看向明明和述心,见他们尤其是述心眼含关切,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气度那老僧就很可能是少年的师门长辈,若能拉拢过来,自己将给‘齐云寨’立一大功。 “咚”的一声响,一个壮汉跃到台上,砸得台面一声巨响,明明微微颔首,心想赵施主这会遇到硬茬了。 因为赵匡胤打败了齐蓝,此后自然不会再有‘齐云寨’人出手考较,只要赵匡胤不喊停,比试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现在上台的王声发也认识,南唐建州人宋横,一身横练功夫,善使‘大开碑手’。没想到此人也按捺不住了,正好能逼出少年的真功夫。 赵匡胤看到壮汉上台,打起十二分精神,心知这人必是劲敌,看他身法沉重,定是走练体一道,抗击打能力强,父亲军中就有许多这样的好手,自己一些虚招估计都不管用了。 果然一交手赵匡胤就察觉,这人完全不后‘呼啸’声影响,上来便是硬开猛进,尤其是一对铁掌,与自己兵器交锋丝毫不落下风。 第三十四章 ‘咔嚓’,赵匡胤闪过壮汉一掌,身后的立柱受了这一击,当场被击断,木屑横飞。赵匡胤借机拉开距离,回到擂台中央,重新拉开架势。 那宋横扭了扭脖子,似乎也对赵匡胤能躲开他的杀招甚不满意,但他经验丰富,知道自己正克制这少年,无论对手躲开多少次,但只要一次被自家抓住机会就会绝杀。 赵匡胤绕着对手游走,见对方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知道对方吃定自己不敢近身,而远距离攻击对其威胁不大,若不想法破解,此局必败。 双方又游斗了几个回合,终究那宋横仗着自己身硬体坚,受了赵匡胤一招,一手护住罩门,一手‘大开碑’荡开短棍,近身突进,想逼赵匡胤退后到一角,那时回旋余地缩小,自己胜券在握。 不料这次赵匡胤却丝毫不退,手上突施巧劲,那短棍回飞铁链竟缠住宋横另一手上,长棍横挡,‘铛’的一声,宋横一掌击在长棍上,结果自己护住罩门的手竟被自家掌力拉开,中门大敞。 宋横大惊失色,而赵匡胤那会放过如此机会,欺身掩进宋横三尺之内,手一伸就超到了吊在宋横左手手腕上的短棍,一拉一扯间,另一手握拳直击宋横罩门。 可这宋横不愧为狠角色,也不顾罩门不退反进一个头锥,赵匡胤也不含糊,不管三七二十一头直接撞上去,‘咣’的一下,两人眼冒金星,这一下都散了劲,长期练横练功夫的宋横都头晕目眩,料想那赵匡胤更是如此,刚一缓过来,宋横直接右手推向对手胸膛,若是这一招吃实,赵匡胤不死也残废。 ‘咔嚓’一声,赵匡胤横在胸前的手臂被打折,剧痛之下清醒过来,右手握棍捅向宋横的罩门。 双方互不相让,若是让宋横催发掌力,赵匡胤内腑必受重创,而宋横罩门被击中,至少是一个散功的下场,眼看就是一幅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王声发早先见两人相撞一击就想喊停,那知局面变化如此之快,起身飞跃过去,可那还来得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赵匡胤身后,一掌抵在其背后,宋横催发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而赵匡胤身子一麻,手中的短棍就再也递不出去。 那人影拎着赵匡胤退后几步,说道:“这一场,赵二认输。” 王声发一看,果然是那老僧,心中赫然,那老僧是如何上台,又如何欺到赵匡胤身后的,自己竟然毫无发现。 既然是赵二师门长辈同意认输,王声发也无异议,宣布宋横获胜。 明明携赵匡胤到台下,连点数指,又为他矫正了手臂包扎好,和述心一起扶着赵匡胤向外走,那王声发看见连忙唤人跟上,打听了住所后好结交一番。 原路返回寺中,明明见赵匡胤虽一言不发,但气色还好,也就没开口相劝,让述心照顾,自己出去抓些药来。 述心倒是很紧张,生怕赵匡胤受打击,安慰道:“那壮汉比你年长许多,待你年长些定能打得过他。” 赵匡胤听了反而笑道:“你又不通武艺,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能打过他。” 述心见他不领情,气道:“好心安慰你,你还取笑我,这两天我不帮你打饭,饿你几顿。” “哈哈,述心小师父莫生气,我知错了,一顿不吃饿得慌,”赵匡胤赶忙认错。 “哼!知道就好,我去给你打些水来。”述心见他服软也不追究,心想赵匡胤比斗这么久,估计一身臭汗,伤自己没法,可取些水来清洗一下总能轻快些。 赵匡胤见述心出去了,眉头皱起,虽说没在乎输赢,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今天最后就输在自身内力薄弱,这问题一天没法解决,吃饭也吃不香啊。 明明这一出去到晚饭后才回来,也不见他拿回药包,述心和赵匡胤两人奇怪还没问,明明就开始打坐,仿佛不记得自己是出去开药这事,两人也不敢打扰。 晚上手臂疼痛,赵匡胤睡不安稳,怕吵到二人于是干脆披衣走到屋外,今天那些少林僧人都没回来,他不知道是明明下令让他们回寺了。 索性正好没人,赵匡胤就在院中溜达,一边苦思解决之道,可想来想去没个头绪。 “赵施主。”一听声音,赵匡胤就知是明明大师,述心那个迷糊晚上不是尿急是醒不来的。 “大师,把你吵醒了。”赵匡胤刚想合十,左手臂被吊着,一牵动疼得吃呀咧嘴。 明明出指点了他几处穴道,应该都是麻穴,立马没那么疼了。 “世间力量不是只有个人武力。”明明看着赵匡胤说道:“赵施主出身将门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何苦纠结于此。” “大师知我情况,如今不过求一个自保而已。”赵匡胤答道。 “你求自保,他也求自保,你和他都是求自保,你武艺高过他,你会不会打死他?”明明问道。 赵匡胤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答,也许会,也许不会。 “有些正义人士可能会说论对错,可今日你自保是为个人,他日你能力大了,你的自保可能会加上你的家人,可当你的家人犯了错你还想保,那时候谁对谁错?”明明又问道。 赵匡胤心想这不正如父亲当日处境,那卢家压迫是错,我杀人也是错,这么说父亲保护我也是错?那卢家压迫我赵家是为朝廷为他家利益,我杀那卢公子是为反击,父亲保护我是因为我是他儿子,大家立场不同,自然对对错的认识就不同,人又不单纯的天生地养,每个人都有父母亲人,都有不同的立场,他要杀我我自杀他,如此又何须问对错,我能力弱就护住个人,我能力强自然能护住家人朋友。 “论本心,大师,您问的问题太深奥了,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我只知道……”赵匡胤答道:“如今我流落江湖,自然希望武力高强,这是本心,他日我本事大了,要的东西多了,那也是我本心。” “本心!本心。”明明陷入沉思,突然合十道:“赵施主如此通透,能勘破虚妄,不知能否助老衲看透本心!” 赵匡胤疑惑间,那明明似乎只是这么一问,也没想让他回答,自言自语道:“从人难从己,从己难从人,从人从己,需从本心。”说着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师父说‘从人不从己,从身能从心,由己仍从人,由己则滞,从人则活。’我若从本心,本心是不是己,从己是错,那阴是人,阳是己,那阴极转阳,阳极转阴,是不是由人及己,由己及人?两相相合是不是本心?” 明明说着说着脸色狰狞,看向赵匡胤问道:“你是不是那个贵人?你能助我勘破心障?” 赵匡胤不知道明明为何这样,也许是今天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那能回答明明所问。 明明见赵匡胤不答,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痛得赵匡胤惨叫一声,也许是这声惊醒了明明,他脸色出现一丝清明,他松开手退后几步,也不顾地方盘腿坐下低声颂读经文,开始还轻不可闻,渐渐声音越来越大。 赵匡胤初听还以为明明念诵的只是佛经,可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像,经常出现‘阴阳’、‘谷神’、‘鱼渊’倒像是道经,说是道经不如说是武学,赵匡胤开始想回避可又担心明明的情况,听了一段也看出几分状况。 那明明颂到佛法有关的经文时脸色就渐渐祥和,而颂到道法有关的经文脸色就开始纠结,想必是与心中一贯的信仰冲突,但明明心中应是有警觉,每每这时就用佛经压制心中障念。 明明不停念颂着,有时一段话反复出现,赵匡胤听着不由记下,越记越多,综合来看竟是一篇高深武学经法,只是明明说的有些颠倒缺失,一篇功法刚记下了六七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明逐渐压制了心障,脸色复归平静。 “大师,赵施主,你们在这做什么?”述心迷糊着站在屋门口看着两人问道。 这一声惊动了明明,睁开眼看了看,被压制的魔念复起,怒道:“贼子,偷学我武学!”仿佛完全不记得两人,起身扑向赵匡胤,赵匡胤大惊失色,暗道不好,明明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还受了伤,哪里躲得开,怕是要丧命于此。 “明明!”一个苍老祥厚的声音唤道,令那明明心里顿了一下,手上也慢了一分,就见一个白衣老僧插在赵匡胤身前,用身体替赵匡胤挡了一掌。 白衣老僧口角溢出一丝鲜血,估是受了内伤。 明明打出这一掌被白衣老僧拦下,惊忙后退,看清白衣老僧面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惶恐喃喃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徒儿不是故意的。” 白衣老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合十道:“明明,师父不怪你,跟为师回寺!” 明明听白衣老僧这么说,脸色稍平。“是!可他……” “莫要再陷入执念了,不要一错再错!”白衣老僧劝道。 “错!我有什么错?”明明脸色再度变狰狞,阴森森说道:“他偷学了魔功,魔功不能在武林流传,我要杀了他!” 话音刚落,明明再度扑向赵匡胤,白衣老僧叹息一声,出手挡下他。 两僧就在赵匡胤身前交手,速度极快,转瞬就过了七八招,同样的武功路数,白衣老僧只是防守,却将明明的攻势悉数接下,明明见攻不破白衣老僧的防守,改变身法兔起鹰飞,鬼魅般折向赵匡胤,那白衣老僧脚下横移,几步又挡在赵匡胤身前,两位僧人围着赵匡胤打转,若不是那一席白色僧衣与明明的灰色僧衣的区别,几乎难辨谁是谁。 第三十五章 两僧一攻一守又是几十招过去,那明明见无法利用身法突破白衣老僧,喉间低嗥,周身鼓荡,身体眼见大了一圈,一招一式亦见缓慢,可身体却见有气体流转,招式出手之间掌凤阵阵,招式攻向白衣老僧,可掌凤却绕过他攻击赵匡胤,一副不杀死赵匡胤不罢休的架势。 “阿弥陀佛!”白衣老僧低沉口颂佛号,竟如明明一般周身鼓荡起来,体外气机如同屏障将赵匡胤护在身后。 可如此一来,明明就占了大便宜,每一次攻击都必须被白衣老僧全部承受,就算白衣老僧将攻击扭转化解部分,也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况且先前些微受的内伤没能及时抚平,多次硬受攻击后嘴角又渗出血迹。 “师父,你让开,我杀了这偷学的小子就和你回寺。”明明见师父口中吐血,毕竟是朝夕相处几十年的恩师,于心不忍,恢复了几分神志,可心魔执念难消,一心只想杀掉赵匡胤。 “好啊。”白衣老僧突然收手侧立说道。 明明见白衣老僧收手,还以为是师父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大喜之下无所顾忌,直接扑过去,哪知刚到白衣老僧身边,就见师父双掌推来,急忙转身双手化掌抵挡。 四掌相触‘砰’的一声,明明就觉白衣老僧掌力涌来,运劲抵挡手却再也甩不脱,明白了白衣老僧的意图,若论内力自己绝非师父的对手,悲呼道:“师父,你诓我!” 白衣老僧眼中古井无波,对明明的话置若罔闻,催动内力一波波猛攻,明明无奈只能层层抵抗,可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内力比拼,是白衣老僧所长,眼见明明节节败退,越是抵抗内腑受到的震荡越重,一口鲜血吐出,落在衣襟上斑驳一片。 落在白衣老僧眼中,眉间微跳,终究是自己抚养长大的爱徒,如今这惨状白衣老僧心中也有几分不忍,虽然心中已经确定打伤师弟法智的就是此子。 白衣老僧心中恻隐之心一起,手上也就慢了一分,明明抓住机会猛的将毕生内力悉数打出,两相真气相交,震得尘飞石裂,明明借此滚到一边,而白衣老僧连退两步方化解此力。 “师父,你好狠的心!”明明捂胸跪伏一旁哀道。 “明明,并非师父心狠,为师一直以为你只是心魔难消,却不料你竟是魔心深种!这位施主只是听你背诵了几句功法,你就要杀之而后快,攻法哪有好坏?当年你佛心不坚,轻易被外物所乱,如今你更是将其归咎于功法,是何道理?你心中有佛,所练就是佛功,你心中有魔,自然就变成魔功。”白衣老僧走到明明身前,语气温和的劝道:“你之心魔皆由此功法引起,若是如此为师助你化去此功,我佛门弟子以修行佛法为要,你看可好!” 明明听师父如此说,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他自幼被师父抚养长大,哪里会不知师父看似在问他,其实心中已打定主意,心念急转也找不出办法,这时就见师父身后远处有人急速赶来,便双手合十假意悔悟道:“明明知错了。” 白衣老僧不知有诈,见这似子似徒的弟子幡然醒悟,心中高兴,正待使用自身绝学‘一指禅’破去他全身功力,就见明明满脸惊骇看着自己身后道:“妖女,敢尔!” 白衣老僧见他模样,又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功破空声音,那里想到是明明诈他,猛然回头就见到明证全速赶来,身后还有几名弟子尾随,心知不妙,后背就被重重一击。 白衣老僧被明明一掌偷袭击飞,那明明也不敢耽搁,转身跃上屋顶就跑,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夜色中。 赶来的明证扶起白衣老僧唤道:“师叔,法慧师叔。” 白衣老僧法慧睁眼,苦涩一笑,道:“竟被那孽徒算计了。” “师叔,我去抓他回来。”明证怒道,就要率领赶到的弟子去追明明,却被法慧揪住衣襟。 就听那法慧说道:“不用去了,孽徒武功远高过你等,追上无益。” 明证虽然不忿,却也知师叔所说属实,师叔法慧乃少林罗汉堂前首座,武功之高,少林无出其右,入寺三十多年就将最难修炼的‘一指禅’练成了,而师兄明明身为法慧的亲传弟子,年少时便崭露头角,罗汉拳韦陀掌就是长老们见了也点头赞许,待壮年就已精通‘大金刚掌’‘波罗蜜掌’、‘擒拿十八打’等五门绝技,若非二十多年前下山时坏了佛心,回山后就一直跟随法慧师叔专研佛法,没见他再与人动过手,但自己当年修炼‘多罗叶指’时还受过明明指点,料想如今应该远胜当年。 法慧在明证的帮助下盘膝打坐运功疗伤,众少林弟子自觉在外守护,赵匡胤连忙和述心退回屋内,先前差点丧命于明明掌下,至今仍心有余悸,不知道明明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回答不了述心的追问,三言两语打发了述心后,赵匡胤在榻上辗转难安,不由想起明明所颂功法。 明明说那是魔功,可他自己在练,那位白衣老僧法慧禅师应是也有练,为何他不许别人修炼?倒是那位法慧禅师所述是正理,功法并无正邪之分,心佛心魔还看本心,本心!莫非是自己的话勾动了明明的心魔?那可真是罪过。 赵匡胤不知前因,还道明明入魔是自己引起,又怕那功法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越是这样,那功法越在他心头萦绕,由于功法前面篇幅被明明反复吟诵,赵匡胤不记也记下了大半,现在他念头一生,竟进入那似有似无的状态,功法顺念自动运行起来,待到他醒悟功法竟完成了一圈基本的运行。 赵匡胤惶恐中自查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当之处,反而是受伤的手臂麻麻痒痒,不如先前疼痛,竟似好了许多。 院子中传来对话声,赵匡胤想是那法慧禅师疗伤结束,当时若非禅师阻挡,明明定是要取自己性命的,于情于理自己应该前去道谢。 刚出来屋子,一众少林僧人都看过来,赵匡胤连忙合十行礼。 那法慧此时已行功结束,站在院中,脸色有几分苍白但精神尚可,尤其那精光炯炯的双睦。 见赵匡胤出来,法慧唤道:“这位施主,不知可否过来一叙。” 赵匡胤连忙绕过警戒的少林弟子来到法慧跟前,谢道:“晚辈赵匡胤,多谢禅师救命之恩。” 法慧这时才注意观察赵匡胤,见他虽手臂受伤却步履矫健,显是有武功在身,而行止又有贵胄之气,不知是那家公子,于是客气道:“关于昨夜之事,还想与施主做个商量。” 赵匡胤谦恭道:“禅师客气了,请尽管吩咐。” 法慧点点头,示意赵匡胤稍待,转头对明证说道:“你拿我名帖去见‘鹿门寺’方丈,我等还是在此多借宿些时日。” “师叔,不如去‘广德寺’,法聪师叔不是在那吗?”明证不解,昨日刚从‘鹿门寺’辞行,此番又去借宿该如何解释。 法慧看看赵匡胤,说道;“不用多说,就说我身体不适就好。” 明证没明白,赵匡胤却是明白了,这是怕那明明杀个回马枪,赶紧谢道:“禅师关爱,晚辈没齿难忘。” 法慧抬手示意赵匡胤不要多礼,便领着他在院中走走,边说道:“老衲还想请施主对昨夜发生之事,莫要对他人言起。” 赵匡胤心知这是少林内务,这位禅师就是不说,他也不会对人言及,于是满口答应,心想回去还要叮嘱述心一番。 法慧见赵匡胤不似奸猾之人,态度又异常诚恳,也就没再多说,毕竟这是少林丑闻,多说无益,况且昨夜‘鹿门寺’就有僧人听到动静,前来问过,也不差他一人,此事恐怕需要回寺同方丈师侄明理商议过后才好处理,现在只能先安抚一下知情人。 “不知昨夜施主听得几分?”法慧问道。 赵匡胤支吾不好答,就像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却听法慧又说道:“你能听到那是你的缘法,老衲并不多问,况且那本就不是少林功法,是二十多年前由明明从寺外得来,后虽经老衲师徒……老衲与那孽徒共同修改,虽与那初本大不相同,可毕竟不属于少林,施主学得便是学得,老衲也无权收回。” 赵匡胤听到法慧如此说心中稍安,因为只是短短运行一个圆满,自己就已经体会到好处,尤其是在疗伤的功效上,若是这位禅师不准自己修炼,自己还不知道可否做到。 就在这时又听法慧继续说道:“这功法因为那孽徒修炼后出了岔子,少林内也只有我与他两人在修炼,如今施主因缘学得部分,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禅师认为那功法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我昨夜练过并未发现有何不对。”赵匡胤也放开了,此时不问问清楚,估计后面没机会了。 法慧闻言看了赵匡胤一眼,见他神情坦荡,无私无伪,心中暗赞,沉思片刻说道:“一则施主修炼时间太短,其害未显;二则施主所学功法在我二人更改之下,原本激进猛烈之处已大为平和,三则世间功法都因人而异,说不定这功法正合施主。” 这时明证和一位‘鹿门寺’的大和尚,还有‘齐云寨’二当家王声发走进院子,法慧也不再多说,那位大和尚自然是来迎接法慧禅师的,如今少林‘法’‘明’‘行’‘远’排辈,这法慧就是少林寺最高辈分,方丈明理都是他师侄,听说少林仅剩三位‘法’字辈高僧,法慧,法智,法聪,这位法慧禅师年纪最长,若不是法慧直接出现在寺中,‘鹿门寺’众人不知缘由,恐怕这时候‘鹿门寺’方丈已经亲自来迎接了。 第三十六章 大和尚和法慧一番客气,法慧言明自己因为旧疾需要借‘鹿门寺’宝地修养几天,又说安顿好后自己去拜会‘鹿门寺’方丈,面子给足,那大和尚心满意足的回去复命了。 得到‘鹿门寺’首肯,众少林弟子这才重新回到原先屋子收拾。那王声发原本是来拉拢明明的,在一边听到眼前这位白衣老僧竟然是少林寺‘法’字辈高僧,更是认定赵匡胤定是那少林俗家弟子,只是他这身份那敢上前与那法慧搭话,只能走到一边询问赵匡胤伤势,一面在院中找寻明明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发现,便道明来意问道:“赵兄弟,昨日那位陪你打擂的大师呢?” 他这一问,旁边的法慧明证都竖耳听过来,赵匡胤状若无事答道:“那位大师昨夜就走了。” 他这回答周边少林僧人都放心了,实在是滴水不漏,就连明明法号都没提,而且的确是昨夜走的,也没说慌。 王声发闻言有些失望,因为若是明明在,他还可以上前搭话,其他人一没交情,二没那身份。便取出十两纹银放到赵匡胤手中,说是赵兄弟昨日打擂受伤,‘齐云寨’上下过意不去,这些银两给赵匡胤疗伤之用。 赵匡胤也不推脱,收入怀中放好。那王声发见赵匡胤收下,认定赵匡胤是少林俗家弟子,便眼光示意他能不能引见一下师门长辈,那知赵匡胤视若罔闻,只陪着他打哈哈。 过了一会,这院中少林弟子人来人往,王声发也不便久待,只能起身告辞,赵匡胤送他到院门口,并表示自己伤好后定为‘齐云寨’出力助拳。 回到院中,许是他守口如瓶,少林弟子对他脸色都好了几分,赵匡胤见那述心在屋门口鬼头鬼脑,便想起要去先叮嘱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不料法慧又将他唤住。 “赵施主,老衲大概需要日来疗伤,你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对老衲直言。” 赵匡胤大喜,明白这是允许自己修炼那功法,说怕自己修炼功法真遇到不对劲的可以去请教,其实是不会的都可以请教,只是法慧禅师自己也需要疗伤,时间可能不多,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法慧没有理会赵匡胤的欣喜若狂,进到弟子们清理出的屋子继续疗伤。 赵匡胤回过神来法慧禅师已经走了,也连忙进了自己的屋子,拽着述心细细叮嘱,述心来的路上和明明相处了很久,万不可从他那露了口风。 还好路上的磨难使述心心志成长了许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虽然不明白为何一个看上去佛法精深的大师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与赵匡胤相约不再提取此事。 赵匡胤拿出四锭纹银,将其中一半推给述心说道:“如果你还要继续去洛阳,完成你师父的心愿,就将这些银两拿去做盘缠。” 述心还在犹豫,赵匡胤又说道:“化缘哪有自家盘缠舒服,若是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等我伤好些,给我带一封家书。” 听他这么说,述心点头收起银两。 安排好这些,赵匡胤让述心别打扰自己,开始依照功法修炼,运行一遍没发现异常,倒是功行过处只觉温暖,尤其是手臂断骨处奇痒无比,就似骨头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般,甚是神奇。 赵匡胤不再迟疑,一边参详第一段功法一边修炼,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他没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就没去打扰法慧疗伤。 第二天赵匡胤依法继续修炼,原本第一段功法运行到某处就有相应的功夫用法,赵匡胤知道时间有限,也不去做过多停留,只依功法运行线路前进,时间慢慢过去,赵匡胤竟进入了无知无识得境界,原本他赵家心法所修内力都被这后来功法所调用,浑然不觉中竟将第一段功法运行圆满。 睁开眼就看见述心正一脸好奇的观察自己,立马发现自己状况的述心惊呼道:“呀!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这样不吃不喝三天了。” 三天了,赵匡胤只觉就这么修炼一会,那会就过去三天了,不知道法慧禅师疗伤好没有,若是已走岂不是糟糕。 赵匡胤连忙爬起朝窗外看,述心知他心意,道:“别担心,都没走。” 赵匡胤心放回肚子里,但此事奇妙,不知是好是坏,他还是急忙清洗梳理了一番,赶着去求见法慧禅师。 到法慧门外刚和守门的弟子提及,就听里面法慧吩咐弟子让他进去。赵匡胤谢过侧身让他的弟子走进屋内,法慧望向他便道:“恭喜施主修炼有成。” “禅师,您知道了!”赵匡胤奇道:“您伤好了吗?” “老衲伤已无碍,不过看施主龙精虎猛的状态,许是第一段修炼圆满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法慧笑着说。 赵匡胤不敢隐瞒,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说了一遍。 “施主真是福源深厚,此境界可遇不可求,修炼之道欲速不达,施主以后还是稳扎稳打为好。”法慧听完提点了一句。 “多谢禅师教诲。”赵匡胤连忙道谢,又将自己不明之处向其询问,第二段错漏缺失的地方法慧都给他详细解释补全了,可再接下的内容就避而不答,赵匡胤知道法慧不会再泄露功法后面高深的内容,也不再强求,自己对后面也所记多,能将前面两段学完整就心满意足了。 法慧见他知趣,心里倒是对他越发满意,不仅补全了第二段功法,还提前告诉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待到赵匡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法慧说道:“线报说明明北上了,我打算明天就启程,我们走后施主最好也换了地方居住。” 赵匡胤点头应是,心想法慧禅师一方面要将明明抓回少林,一方面还要控制影响,实属不易,于是将述心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少林僧众北上时带他一段。 法慧明白这是提醒述心作为‘知情人’,若是自己带其北上,可以一面安抚,一面减小在事发地的影响。 “施主用心老衲心领了,不知施主这伤怎么样了?老衲这里有一些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 赵匡胤活动了下手感觉无甚大碍,便推谢道:“禅师不用客气,晚辈伤好得差不多了。” 法慧看了确实如此,想了想道:“老衲没有什么可以感谢施主的东西,施主的情况我也略打听了一些,若是不嫌弃,施主可以说是我少林俗家弟子,我少林在江湖上还有几分薄面,相信施主在江湖行走也方便些。” 赵匡胤大喜,便听法慧唤来明证说道:“以后此子就算做你的弟子,你带他去传些拳法,时间不多,也不拘何拳法,都传上几招。” 转头法慧对赵匡胤说道:“你看这样可好?” 赵匡胤明白这是问自己愿不愿意拜明证为师,少林‘法’字辈早已不收徒了,明证与现少林方丈明理同辈,就算辈分低些也无所谓,有这身份走江湖便宜许多,比如在那王声发不就是这样,赵匡胤那会不同意,于是正式向明证行师礼,仪式结束,赵匡胤对法慧说道:“师叔祖,那弟子便与师父先出去了。” 与明证出来,又与各位师兄见了一圈礼,方才到一旁向明证学艺,一番交流,赵匡胤得知这明证是带艺投师,原本也是武将,后面看破红尘在少林出家为僧。 赵匡胤作为将门之后,平时就与这些武人相处得多,一来二去就与明证混熟了,明证将自己认为适合赵匡胤的拳法教了一些,便从怀中讨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赵匡胤说道:“少林武学甚多,一时半会你也难以领悟,师叔让我收你做弟子,估计也是知道我舍不得原本这一身武艺,今日我便将它传给你,此后我也好安心做我的明证。” 赵匡胤打开一看,记录的都是明证当年的武功路数,收好对明证说道:“徒儿定不负师父威名。” 明证笑道:“师父还要什么威名,你若是没啥名头自然不要说是我弟子,混出名头更不要说是我弟子,以防仇家挂念。” 说完便让赵匡胤自家领悟,也好,自家以前阵上厮杀的本事最后传了个将门后代,没有亏待那些技艺。 第二天一早,赵匡胤送走了刚拜一天的师父,师叔祖和各位师兄,加上述心。昨夜赵匡胤就和述心说好,与少林僧众一起北上不仅安全有保障,而且与少林接下善缘,到了洛阳替师父完成心愿后,若是不想回原来寺院,还可以到少林挂个单,所以这一路多向少林师父们学习,心要活,腿要勤快。 述心大为感动,道:“赵大哥,述心记下了,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要多加小心,莫像这次一样冲动。” 两人分别在即,互相叮嘱絮叨了许久,述心突然说道:“赵大哥,你不要带家书吗?你写没有?没写赶快写。” 赵匡胤这几日忙着练功,那还记得这事,便道:“你赶快睡,明日还要赶路,我一会写好放你包袱里。” 两人这才结束了叙话,一个补觉,一个赶信。 这一早离别时述心迷糊也没想起来,不知道赵匡胤有没有将信放到包袱里,走出好远方想起这事,取下包袱打开一看,多了一封信,还有两锭纹银,赵匡胤这是将二十两都给自己了,述心感动得差点抹眼泪,拿起信一看,这地址异常熟悉,打死述心也不会忘记,这不是和那位女施主写的是一个地方吗! 述心转身回望,只是古道漫长,那还看得见赵匡胤的身影,若不是必须和少林僧众一路,述心真想往回走,找赵匡胤问个清楚。 第三十七章 赵匡胤送走一众和尚,回到寺中禅院,想起法慧大师的叮嘱,便向知客辞行,但出了寺才发现好像也没处可去,顺着街道溜达,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城外的擂台边。 今日摆擂的好像换了一家,叫做‘莫风寨’,赵匡胤看了会,自家伤还未好,心痒也打不了,刚转身出来就被人堵住。 “哟呵!小弟弟伤没好,还想上台打擂不成。”赵匡胤听声抬头一看这不正是和自己交手过的齐蓝么,今天她带了几个‘齐云寨’弟子刚好也来观战,碰巧看到赵匡胤想走,便上前堵路。 “莫非是银两用完了?”齐蓝见赵匡胤不想搭理她凑上来说道:“和姐姐走,师叔这几天上‘鹿门寺’都没让进,正好今天被我抓个正着。” ‘想抓我,你还差了点。’赵匡胤心中想到,但自己有伤不意与人冲突,便闷头往外走。 那料那齐蓝见他不吭声,一把抓住他没受伤的手臂道:“别想跑,我家弟弟和你一般大,没那次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赵匡胤本想挣脱,但见她似乎没有恶意,况且王声发当日也有招揽之意,只是听这女子这么说,心里不大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天下姐姐都喜欢欺负自家弟弟,便道:“你莫抓着我,我与你走便是。” 齐蓝见他不似要逃走,于是放开,自己在前面领路,叫几名寨丁看好,得意朝着驻地走去。 赵匡胤跟在她身后,见她神气得就像赵婉儿一样,不由想到自家姐姐,若是她没长本事,估计这会应该打不过自己了。 ------------------------------------------ 且不说赵匡胤是如何随‘齐云寨’中人如何夺那十八寨总寨主的。赵婉儿与郭荣一路快马加鞭,每遇驿站郭荣只需出示令牌,就可以换上好马继续赶路,总算在快到开封城时,和那假扮之人接上头。 “少将军,那些家伙如今好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身材肖似,年纪却大多了男子向郭荣汇报。 “无妨,只要抓住他们尾巴不让他们脱离就行。”郭荣说道,接着做了一番布置,吩咐那男子下去安排。 在路上两人就对接下来的情况做了推演,只需要令洛阳这一支的密探相信,赵匡胤逃进了开封城,他们自然就得和总部接触,这么大的开封城,他们这点人手是绝对不够的。 当夜那假扮之人故意泄露了行藏,对方立刻缩小了包围圈,却不料在天色快亮时,赵婉儿从开封方向突破,对方早就防着赵匡胤跑进开封,所以这一面实力不弱,可如今的赵婉儿那是他们能抵御的,何况郭荣还在暗中下黑手,留在这一面的密探除了几个活口,基本被赵婉儿两人斩杀干净,待到其他几面的人赶过来时,由赵婉儿假扮的赵匡胤已经接近开封城了,只待天明城门开放时就可以混进城去。 “头领,属下无能。”一个活口向赶过来的上级说道。 “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还拦不住他一个小子。”那头领问道,一番布置前功尽弃,那小子若是逃进城,自己如何在数十万人中将他找出来,想着就气大,这帮饭桶。 “不知为何,那小子功夫突然高了许多,好些弟兄一时不查就被他直接斩杀了。”那名活下来的下属说道。 “功力大涨!确认是他吗?”头领有些疑惑,这一路那小子滑不溜手,怎么突然就敢和自己最得力的小组硬抗。 “没看清面目,但使的是他赵家的‘长凤刀法’,头领,上次对付赵匡济的就是属下这组,属下绝不会看错。” “嗯。”那头领心想:赵家刀法如今能有如此功力的除了赵弘殷就没别人了,那赵匡济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赵婉儿死透了,莫非这赵匡胤小子真有什么奇遇,还是他赵家刀法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门道。 不过不管如何,这赵匡胤必须死,否则自己没法回洛阳交代,而且一个小子就将自己戏耍成这样,自己以后怎么服人。 头领思索一番,对下属吩咐道:“你们各自沿分配区域朝开封城铺开搜索,我先去开封城防司交涉,定要将那小子堵在开封城外,你们千万莫大意,被那小子杀了回马枪。” 一众手下应是,分开行动。 郭荣和赵婉儿穿过城门,郭荣提议道:“符妹,不如先到姑父府中暂住些时日。” 赵婉儿点点头,不知为何越接近开封城,总感觉郭荣有意无意开始疏远自己。 赵婉儿换回女装,而郭荣有亲卫侍军的官凭,轻易就进了城,来到郭威在开封城内的府邸。 “少将军。”门口守卫的兵士接过郭荣手中的缰绳。 “这位也是符府的小姐,在城外遇到,少夫人的手帕交,去通知少夫人一声。”郭荣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主要是为了不让外人疑心。 赵婉儿听到郭荣这么说,明白为何这几日郭荣保持距离,像他这般男子,这般年纪,怎么会没有娶妻生子,是自己一厢情愿忽视了这些。 刚进府内,一位贵夫人抱着一个襁褓中婴儿,身边还跟着两个小男孩,见到郭荣,那两个男孩扑过来,一个抱住一条腿叫‘爹爹’。 郭荣一手一个抱起两个男孩,走到那位贵妇人身边,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轻声在妻子耳边说了句“符家妹妹。” 那贵妇人听了脸色如常,只是将手中襁褓交给身后的婆子,满脸笑容的上前拉住赵婉儿的手热情说道:“符家妹子怎会和我家夫君遇到了,我还道过几日赏花时再知会妹妹,今天妹妹来了就多住几日,省了往后麻烦。” 赵婉儿见这位女子如此兰心蕙质,和郭荣的默契也非同一般,心说他两感情一定很好,还有三个孩儿,一定很幸福美满,也难怪郭兄疏远自己,心中想着直到那女子在自己手上掐了一下,方反应过来说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女子也不以为意,拉着赵婉儿一边介绍着,一边引领着朝里走,不知道绝看不出两人初次见面。 赵婉儿虽不在状态,但只是点头微笑,总算也将一对手帕交的姐妹情深应付下来了,待厅内只剩三人时,赵婉儿想想还是先去完成柴英的吩咐为好,便向郭荣提出借辆马车。郭荣立刻吩咐下人去办,不大会赵婉儿又悄悄出了郭府。 待赵婉儿一走,郭荣在自家夫人似笑非笑得注视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赵婉儿来历。 “想不到这位妹妹也是苦命人,先是夫家成仇,后又遇人不淑。”郭少夫人惋惜道。 郭荣那敢多说,丢下一句“我去和青哥儿,意哥儿支会一声,姑父姑母估摸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眼见夫君落荒而逃,郭少夫人一笑而过,自家夫君她了解,那赵姑娘性子也是高傲的,想来只是一时仰慕,出不来什么事。 赵婉儿来到丰乐楼点了一个雅间,刚坐下还支会伙计请掌柜前来,就听敲门声,有人在外说道:“赵小姐,可否让我进来一见。” 来人叫破自己身份,赵婉儿心想是人是鬼,先让他进来见过再说,于是出声同意。 来人推门进来,是个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开门见山道:“赵小姐我没有恶意,鄙人姓樊,丰乐楼东家。” 赵婉儿一听明白此人便是‘藏’字令主,心想这‘藏’字脉果然厉害,自己还没求见,这位令主竟然主动现身了。她哪知却是这位‘藏’字令主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见她上门,便明白估计是有事找自己,于是干脆顺水推舟出面一见。 “晚辈见过樊令主。”赵婉儿急忙起身见礼。 “坐下说,你可以叫我樊先生,其实郭夫人所请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派你来是担心四脉久不合作,怕出纰漏。”这位樊先生和善的对赵婉儿说,语气就像长辈和子侄拉家常。 “婉儿代师姐谢过樊先生。”不知为何赵婉儿说完这句话,心里有些失落,但纠结少了几分,似乎那个敢爱敢恨的自己又回来了。 樊先生看着赵婉儿的转变,被面具遮挡的脸上有些许笑意,进门他就觉得这姑娘有些闷闷不乐,动用了很大力量一直调查赵婉儿的他也猜到了几分,对这位自己孩子未来的姐姐,他还是很感激的,对杜夫子和赵婉儿给小森的安排,他唏嘘之余也没想反对,因为自己已和从前割裂,当初因为和族老们意见相左,而毅然脱离转投‘藏’脉,‘定’字脉的消亡也好,顾氏的传承也好都与他无关了,对两个孩子下落的关心只是单纯的亲情,就算当时蜀中的线报传回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吩咐继续观察,不要惊动巫山二老。 ------------------------------------------ “你咋又不开心。”花飘飘用石子扔中顾磊身体,乐呵呵问道。来到巫山几天了,她已经喜欢上这里,人都很和善,孩子也多,吃喝不愁。 “哪有!”顾磊拍去身上的灰渍,他的身体已好,自从回到巫山后,那巫蛟将他们交给巫山负责教导孩童的人后,就再也没见过,顾磊心中挂念小森,想辞行去找,可一直就没见到巫蛟的人。 “还说没有,你看你那脸,拉的老长眉毛耷拉到嘴角了都。”花飘飘蹦跳着追上顾磊,手搭在他肩头说道。 顾磊甩掉她的手,撇过头看着她一脸献媚的样子,没好气说道:“又有啥事?” “嘿嘿,今天先生要求写的大字你帮我写了呗。”花飘飘讨好道。 “休想!自己的功课自己做。”顾磊毫不留情的拒绝道,巫山和他俩一般大的孩子不多,而且也不太熟,花飘飘这几天就粘着他,求他做这做那,其他也就看她是个女孩子,做就做了,功课也想让自己代劳,那可不行。 “不做就不做,说这么多干嘛,你给我等着!”花飘飘气冲冲的朝前走着。 这巫山也怪,收留这么孩子不说,还有专门的先生教识字学文,刚来时还专门考察过他们是否有基础,顾磊的情况自然是优等,没想到这花飘飘竟也不差,不但识得许多字,还看过不少书,只是她就是不爱写字,字写得像鸡扒的一样。 你那字你自己不知道吗?我想模仿都模仿不来,先生一看便知,那不等着受罚吗?顾磊边走边想到,只是这话可不能说出来,这丫头气性可大了,真把她气极了,说不定想什么招捉弄自己。 “不帮我写,那我也不告诉你二爷爷去哪了。”花飘飘边走边嘟囔。 “什么?你知道二爷爷在哪?”顾磊听到急忙追上问道。 “当然!可我不告诉你。”花飘飘撅着嘴不理顾磊。 “那我帮你写功课,可好?” “不行,刚让你写你不写,现在价码涨了!”花飘飘眼睛咕溜溜盯着顾磊,估摸着条件。 “你说。”顾磊无奈说道,但看到花飘飘一副漫天要价的模样,赶忙说:“可不能太高了,我想这两天二爷爷怎么的也该出现的。” “我想想。”花飘飘心想顾磊说的也有道理,价要太高可能血本无归。“三天,三天功课,不行,你就等二爷爷自己出现。” 顾磊那能拖延,早一天出发就能早一天找到小森,再晚一切线索都没有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 “我看到二爷爷上那座山头上去了。”花飘飘指着一座山头说道。 “那。”花飘飘所指山头一直有人守卫,平时没看到什么人到那块去,顾磊心想那必是一处重要场所,自己估计去不了,只能在外面等巫蛟了。 第三十八章 此时,顾磊急切盼见的巫蛟,换了一身道袍盘坐在那座山头上的一个山洞里,山洞空间挺大的,中间有个天热形成的石台。 石台上不见人影,却是一条盘着的巨蛇,铜钱大的鳞片黑黝黝的,乌光黑亮。 “大哥,这一路的情况就这些,你怎么看?”巫蛟对着巨蛇说道。 半天没得到回音,巫蛟撇撇嘴估摸自家大哥又不想搭理自己,假意起身道:“小弟回来后悄悄回家了一趟,好多事还没处理,大哥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了。” “唉~”声音从石台上发出,随着这声,那巨蛇慢慢松开紧盘的身子,露出当中缠绕的人来。 这人盘坐着,看不出身高,可那体型壮硕,露出蛇外的上半身不着寸缕,抹着一层特殊的油,也许是常年待在洞中,肤色苍白。 “也不说多陪陪我。”这人嘴唇未动,声音却从他那腰腹处发出,竟是腹语。 巫蟒一出声,巫蛟就顺势坐下嘟囔道:“大哥有小龙朝昔相伴还不够吗!”只是这山洞空旷,低声嘟囔也如同平时说话一样响亮。 巫蟒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兄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孩一样,竟和一条蛇吃醋,只是自己最近功法运行越发滞涩,这次闭关也劳而无功,可这些无法对他讲,图惹他胆心。 “家里还好吗?”巫蟒问道。 “还好,荀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后继有人我也就放心了。”巫蛟笑着说道,心想大哥知道这消息一点会高兴。 果然巫蟒闻言脸上也洋溢着笑容,看来当初暗中留下一支血脉的做法是对的,二弟先前说的情况不能不重视,树欲静而风不止。 “芙蓉堂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一天没有能对付我的高手,他们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怀璧其罪罢了,芙蓉堂打自家主意也不是一天了,从孟昶他爹孟知祥开始,只是从未找到机会。看了看巫蛟身上的道袍,巫蟒续道:“你这道袍倒是不错,每次下山总有个说头,只是想孙子回家时还是多留意身后,莫跟了尾巴。” “大哥,我是真心入教。”巫蛟不满叫道。当年若不是大哥说什么要自创家业,自己妥妥的道士一名。 “嗯,不说这些,这次有什么好苗子吗?”巫蟒不欲和兄弟争论这些,只要不将巫山变成道观就行,便岔开话题。 “倒是有两个极好的。”巫蛟将顾磊和花飘飘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男娃照你这么说跟脚是极干净的,只是女娃,你知道的,就怕那仇家打听到我的过往故意安插。”巫蟒听完二弟介绍分析道。 “呵呵,大哥放心!”巫蛟笑道。自家兄长因为年少时受那好心女娃一饭之恩,所以对小女娃就心软,这弱点不难打听,所以他自己防范极严,可有什么用呢?巫蛟心笑可不好太过,怕惹恼大哥,忙续道:“那女娃跟脚我后面也详细打探过,当时那对夫妇还有个年岁稍长的女娃,我都没敢收,我派人跟着那对夫妇返回原籍,确实家境不错,只是遭灾逃难路上无奈罢了,况且大哥与我说过,这些孩儿是为大哥解决问题才收留的,如真有成功之日,长大了放他们离开也无妨,再说我们边观察边教导,真有问题疏远便是。” “也是,便照你说的做。”巫蟒点头道,将心比心,当年若非受灾,兄弟俩也不会背井离乡。 “还是先将孩子们带来让小龙见见。”巫蟒见巫蛟起身,想想还是先排除实验一下,以往明明是资质挺好的孩子,结果小龙根本不让碰,结果还是没用。 “诶好,都是好娃娃,小龙怎么就不喜欢呢?”巫蛟应着牢骚道。刚说完那巨蛇将头昂起,吐了吐蛇信,竟像是听懂了在说它,接下来就将巫蟒重新缠起。 巫蟒看着小龙发脾气也没办法,这异蛇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虽然初通人智,但就和小孩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休想让它亲近,二十多年了,除了巫蛟其他人它都不认可。 巫蛟见状知道谈话结束,转身出了山洞,叮嘱了守卫弟子,便朝山下去。 “二爷爷。”巫蛟刚下山头,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一看是顾磊,不远处角落里花飘飘不时探出脑袋,知道是这丫头先前看到了自己。 “小磊啊,二爷爷知道你想说啥,可是不行。”巫蛟没等顾磊问出口直接拒绝道。 巫蛟见顾磊垂头丧气,解释道:“蜀晋两国交界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道路已经断绝了。二爷爷知道你挂念弟弟,可现在我可不能放你单独上路,且安心住下,二爷爷和你说过,那杜夫子有名有姓,当时可是承诺给弟弟找到生父的,而且你自己也不说,那赵家姑娘也是个心地极善的,有他们两人,你弟弟安全无忧。” 见顾磊闷头不语,知道他没被说服,就朝躲在一边的花飘飘使眼色,果然这小丫头会意,过来拉着顾磊道:“二爷爷说了现在路上不安全,你若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不是更找不到你家弟弟了吗?再说,在二爷爷这多学些本事,以后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小森会想我的,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哭的。”顾磊担忧道,态度有些松动,巫蛟点头暗道哄孩子还是这女娃厉害。 “你弟弟不是和我们带回来的那些小屁娃娃一样大吗?有吃有喝有的玩,你看他们这几天还闹吗?我看这是你自己放不下,你看,我爹妈将我卖了,我就不想他们,哼!”花飘飘劝着劝着把自己带进去了。 巫蛟瞪了瞪她,这小丫头刚想表扬就出篓子,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花飘飘吐了吐舌头,拉着顾磊往回走,道:“走啦,别打扰二爷爷做事。” 巫蛟在他们身后补充道:“先回去好好休息,若是情况不发生变化,我安排你巫江叔跑一趟开封,打听到你弟弟确切信息了再说。” 巫蛟没打算欺骗顾磊,杜夫子那如能得到确信,这小娃也安心些,只是大哥突然安排小龙检验,怕是他的状况不好,希望这次的孩子中有得用的。 一晃几日过去,巫蛟打理好山寨里的事情后,选出八名聪慧机灵的孩子,随他上巫蟒坐关的山头,顾磊和花飘飘也在其中,是这批中最小的两个。 众孩童随巫蛟走进山洞,心中大都忐忑不安,二爷爷虽然提前说了,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但越是这么说,就说明待会看到的一定很可怕。 花飘飘跟在顾磊身后,手死死揪住他衣摆,山洞甬道里插着的火把,将影子拉扯的奇形怪状,她有些不敢乱看,只能盯着脚下的路随着顾磊的脚步前进。 “呜!”顾磊小声庝呼,可在这声音还是挺大,大伙都回过头看来,甬道到头了,巫蛟停下其他人都跟着停下,就花飘飘一个没看到,一脚踩在顾磊后跟上。 花飘飘挤眉弄眼的向顾磊道歉,就听巫蛟咳了一声,道:“接下来,一个一个的进去,不用惊慌,你们大爷爷会护住你们的安全。” 都挺紧张的,没几个人回答,巫蛟见状对排头的那个孩子道:“不鲁禾,你先。” 那个叫不鲁禾的孩子听了,咽了口口水,鼓足气点头道:“是,二爷爷。”说完就挪步进了洞室,这孩子是寨子周边布依族寨子里送来学习的,自从芙蓉堂将巫山划给两兄弟后,周边各族的寨子都要视巫蟒为主,而巫蟒只要每年按时上交供奉,向来不干涉他们各族内部的事务,有了巫蟒坐镇,其他人也不敢打这地方的主意,时间一长各族都得到了好处,都将自己族内优秀的子弟送来学艺,有些还弟子成年后以示尊重将姓也改为巫。 “下一个。”洞室内传出声音,可不见刚才那个孩子出来,巫蛟无奈摇头挥手,让两名长年侍候大哥的弟子进去将人扶出来。 不一会两名弟子将不鲁禾扶出来,此时不鲁禾双腿打飘,站都站不稳,按理说这孩子平时山林里毒虫毒物见得多了,不会这么不堪,看来今天小龙的心情又不好。 接下来一个一个轮流进去,有的吓坏了,有的还能强自镇定,只是听巫蟒的声音大概是都失败了。 “小磊,到你了。”巫蛟看着这两最后的孩子有些担心,刚来又是最小,估计成功的希望不大。 “还有一起。”洞室内巫蟒说道,接连失败他也有些失望。 第三十九章 甬道往里越来越宽大,也越来越明亮,其实洞室内的火把更多,因为当年第一次考验弟子的时候,曾经就是洞室内太黑暗,一名弟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小龙吓得失智,此后巫氏兄弟救觉得还是弄明亮些好,毕竟目的不是为了考验弟子的胆量,而是需要小龙对弟子的亲近,虽然每次都因为光线小龙的心情变坏,但总好过给这些孩子留下后遗症。 顾磊握紧花飘飘不知何时拉住的手,手温润柔软却有些潮湿,看来花飘飘心里紧张到极点,顾磊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一如带着小森时,每逢困难顾磊都是这样给自己打气。 不知是顾磊的勇气感染了她,还是她生性要强,花飘飘在甬道口赶上顾磊,和他并排而行,顾磊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巧花飘飘也看过来,彼此紧绷的小脸都有些可笑。 顾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相互示意一起迈步走进洞室。 蛇!一条巨蛇!正盘在一个石台上,竖瞳圆睁盯着甬道口,顾磊手一拉花飘飘,右腿横跨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弓身做出防御姿势。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磊觉得巨蛇被自己刺激到,那虽然圆睁但没有精神的眼睛竟然出现了人性化,开始有了几分兴趣,蛇头开始抬起,模样变得有些狰狞。 顾磊不敢大意,一手护住身后的花飘飘,一手握拳,昂头盯着巨蛇的一举一动。虽然这一切行为可能是徒劳的,这么大一条蛇,自己毫无胜算,可不是这玩意,自己怎么会和弟弟分开,自己又怎会九死一生?一股愤懑的情绪充斥于胸。 巨蛇似乎是见没吓到顾磊,蛇头高高抬起俯视着这个敢立于它身前的生物,‘嘶啦’一下吐出一条板尺长的蛇信。 就在顾磊以为巨蛇就要扑过来时,那巨蛇‘嘶’的一下又收回蛇信,接着那蛇头四下探望,蛇信‘嘶啦嘶啦’乱吐,似乎最终确认了什么,蛇头望向顾磊,眼中有几分疑惑似的表情。 “哇!这么大的蛇!”花飘飘在顾磊身后探头惊喜的叫道。 这丫头是什么做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喜好?随着这声欢呼,顾磊强打的勇气像被一下戳破了,不过他这时也发现这巨蛇似乎没有恶意,那双蛇眼的目光里全集中在自己身后,突然放弃盘在石台上,快速向着自己这边游走过来。 “你们上前些。”巫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是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敢相信眼前情形的惊喜。 花飘飘小心推着顾磊向前,她倒是不怕巨蛇,还有些好奇,只是下意识还是将顾磊挡在身前。 听到巫蛟的话,猜测这巨蛇应该是被人驯养的,顾磊就不再恐惧巨蛇,只是心里依旧不喜。 巨蛇来到身前,没有管顾磊,探头到他身后,蛇信收缩越发快了,似乎是嫌弃顾磊碍事了,将他拱到一边,围着花飘飘打转,发出‘嘶嘶’声,蛇头轻触花飘飘的身体,花飘飘更是胆大,竟用手去抚摸巨蛇,巨蛇刚开始还闪躲了一下,接下来就接受了花飘飘的抚摸。 这令人惊奇的一幕让顾磊和巫蛟都傻眼了,直到一声呵斥“回来。”方将二人惊醒。 巨蛇听到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念念不舍的往石台游动,路过顾磊发脾气似的,故意又将他拱了一个趔趄。 “啊!”花飘飘尖叫一声捂着眼睛,顾磊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石台上盘坐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肤色苍白却不显柔弱,健壮的肌肉使他即使坐在那,也会随时会爆发的感觉,模样倒是和二爷爷有几分相似,却又比二爷爷年轻几分。 巨蛇游回石台将那男人盘起,眼看就要将整个人包进去时,就那人哼了一声,巨蛇像是听懂了,又放开些露出男人的上半身。 “好啦,已经藏好了。”巫蛟开口说道,语气乐呵,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人不满的看了巫蛟一眼,对花飘飘和顾磊道:“你们都上前一些。” “好孩子,好,哈哈哈……”那人满脸欢喜,上下打量着二人。 顾磊和花飘飘见他口不张声音就发出来,心里疑惑却不敢变现出来。 那人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解释道:“这是腹语,你们若是想学,大师父以后可以教你们,现在你们跪下叩首,磕九个。” 顾磊二人不明所以,跪下磕了九个头。 “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大师父,巫蛟是你们二师父,来人。”那人高兴道,接着吩咐进来的弟子领着二人到洞外居所休息。 “恭喜大哥喜获如意门生!”巫蛟说道。 “同喜,同喜!”巫蟒道:“你不是二师父吗,我这般样子,教导还是要你多加用心。” “大哥放心,弟会尽心教导,好助大哥早日摆脱困境。”巫蛟说道,多年的希望已现曙光,他心里的激动不比巫蟒少。 “今日小龙很反常啊,它好像极喜欢那个女娃。”巫蟒问道。 巫蛟思索道;“确实,它不吓唬娃子就是好的,我也挺奇怪的。”说着看到小龙蛇信吐向花飘飘刚才跪拜的地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女娃自带天然的体香,小龙不是大哥你在一座花谷里找到的么,它这是想家了。”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要它不排斥就好,今天已是极好。” “小龙也不喜欢男娃,大哥为何一同收下了?”巫蛟先前见小龙对花飘飘和对顾磊的态度迥异,问道。 “呵,你怕是忘记当初你和小龙见面的情形了!”巫蟒取笑道:“它要不感兴趣,估计不会三番两次故意撩拨的。” 巫蛟想想也是,摸着自己的光头笑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这趟出门居然买一送一,我巫山这是要大兴了啊!” “确是如此,这俩娃你安排好,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你也尽尽心,让他们安心在此修炼。”巫蟒补充说道。 巫蛟点点头,心想这花飘飘倒没啥事,估计顾磊那得花些心思。 领着顾磊和花飘飘出来的弟子极有眼力见,知道这师弟师妹前途无量,给二人一人安排了一间房,花飘飘此时待在顾磊房中,在他床上滚来滚去,顾磊无奈看着抗议道:“你怎么不去你自己房里闹?” “我怕呀!”花飘飘理直气壮道。 “你怕!你那里怕了?”顾磊气乐,学着她当时的样子道:“哇!好大一条蛇。” “我不怕蛇啊。”花飘飘停下疯滚,看着顾磊的眼睛道:“你不怕吗?” “我怕啊,你在我身后你不知道?”顾磊答道。 花飘飘张望了一下,小声道:“我不是说蛇,是那个……” 顾磊开始还不明白她所指,想了想后坐在床边摇了摇头。 花飘飘在床上爬到顾磊身边坐下,突然笑道:“你不怕,我也就不怕,哈哈,走喽。” 说完蹦蹦跳跳回自己屋去了,顾磊看着她背影消失,细细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除了自己当时被巨蛇冲击得有些失神,那位大师父说磕头拜师,自己就拜师了之外,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花飘飘有些怕他,也许是心理上因为先看到了他没穿衣服导致的。 第四十章 第二天刚擦亮,负责照顾两人的弟子就来叫醒二人,顾磊还好这已是多年的习惯,花飘飘出屋到进入山洞都还是迷糊的状态,拽着顾磊后背的衣服亦步亦趋。 两人来到洞室内为他们准备的蒲团前叩拜了大师父巫蟒、二师父巫蛟,还有三师父巫龙,至于为什么一条巨蛇有名字还是三师父,两人没敢问。 在蒲团上跪坐后,那条巨蛇也就是巫龙,开心的将前半截身子游过来,挤开顾磊将头搁在花飘飘身旁,蛇信在她身边的空气中嗅探着。 还好今天蒲团的位置安排的离巫蟒很近,没有出现昨天那种尴尬场面。 “咳!”巫蟒咳了一声,顾磊感觉这声不像是腹语,而是大师父用嗓子发出的声音,赶忙收敛心神坐好,一旁的巫龙也不再吐出蛇信,花飘飘将试图捉那蛇信的手收回背好。 巫蟒见场面都安定下来,看了眼巫蛟示意还是他来说。 “昨夜休息得可好?”巫蛟先关怀问道,见两人点头笑道:“你们可能会好奇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为什么要你们叫小龙为三师父。” 果然顾磊和花飘飘二人睁大了眼睛,求知欲满满,巫蛟微笑颔首道:“所以我将会讲述巫山和我们的来历,还有希望你们将来去做什么。” “当年我还同你们这般大,就和兄长逃难离开了家乡,兄长比我长三岁,也就十四岁的样子,我们一路乞讨为生,在一个小城外我病了,兄长为了照顾我留下来,就和其他相邻分开了,后来我虽然病好了,可因为势单力薄,总是受人欺负,大哥为了护住我没少被人毒打,经常为了争一口吃的,前面伤没好,又受了新伤。” 听了巫蛟的叙述,顾磊和花飘飘都心泛苦楚,感同身受。 巫蛟见状道:“还好后来遇上了一个善人,有次我抢到一块馍,还没来得及收好,就被人强抢,对方人多围着逼我交出来,大哥与他们争执,没几句就打了起来,大哥那时虽然年岁不大,可身材高大,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就护着我让我将馍先吃了,结果那伙人没抢到东西,就发泄到大哥身上,不停的殴打他,我拼命拉扯也没用,眼看大哥就要被打死,一个骑马的小女孩经过,拿着马鞭抽散了那伙人,因这小女孩身边还有好些护卫,那伙人也敢怒不敢言,小女孩将我们兄弟俩带回她家庄子,给我们吃喝,还给大哥治伤。” “有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大哥伤很快就好了起来,那小女孩惊讶大哥的体质,说他适合练外门功夫,若是上阵搏杀,定能给自己博个好出身。我那时还小没明白,可大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多久就将我留在哪里,自己从军离开了。” “那会大哥十五岁,可因为长得和成年人一般高大,被一个军官看中,要到身边做亲卫,那军官家世极好,祖上都是文人,可到了这个世道也不得不改变,让子弟到军中发展,可这军官既无武勇,又胆小怕死,知道上阵杀敌全靠他的亲随,所以对大哥这些亲卫是很看重的,不仅从不克扣亲卫兵饷,还给他们找来江湖武学功法书籍,大哥记得那小女孩所言,就主修了‘铁布衫’一类的硬门功夫,结果不仅自己修炼有成,做到亲卫队长,还保着那位军官一路升级,可常言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一次战斗中,大哥被重击打晕,醒来后想归队时,被一具无头尸体绊倒,大哥爬起来一看,发现尸体手上虎口胎记和那位军官一致,原来在他晕过去没多久,那位军官也阵亡了,连首级都被敌人割去,大哥知道回不去了,因为按照军规,将军阵亡,亲卫皆斩。大哥便私自脱离了军队,想回那庄子找我,结果发现庄子已被烧毁,成了一片白地。” “那二爷爷,不,二师父你们发生了什么?”花飘飘担心问道。 巫蛟似乎不愿多说自己当时的事,便道:“那是另外的故事,我还是说大哥一时找不到我的线索,就只好一边闯荡江湖打磨武艺,一边寻找我,别说没几年也得了个‘撞断山’的雅号。” “匪号就匪号,那来什么雅号?”巫蟒突然说道:“那时我找不到你们二师父,心情烦闷,和人打架也不管什么来路,就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一味横冲直撞,你从三路来,我只管一路去,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名号,说来也奇怪,我曾经听将主说过,也就是你们二师父所说的军官,他说过江湖藏龙卧虎,武艺高深者不知凡凡,可我闯荡江湖后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武艺高强者寥寥,当时还以为江湖不过如此,直到有一天我盘缠快用尽,就打算找个当铺典卖些东西,来到一处还算繁华的城市,我刚到当铺门口就听见里面哭声一片,进去一看竟是当铺东家和掌眼的掌柜都被人打死了,打听后才知,有一人拿着几张纸上门求教,说是能认得必有重谢,结果那掌柜心黑又图财,明明不认得却瞎认,结果那人也不是好骗得,又拿出几张混这前面字符的纸张,一试便知这掌柜骗他,一刀将桌子削去一角,说是若没人能认出纸上所写,就取他狗命,那掌柜为了活命就说东家可能识得,结果将东家诓来也认不得,那人一怒之下就将两人都给杀了。” “本来这也不关我事,只是这东家和掌柜都死了,我东西也没法当了,就打算重新找一家,结果刚出门便撞上查案的衙役,听他们交谈得知这城里当铺都被一网打尽,那疯子每找一家,没人认得那纸上所写,就杀人泄愤,我听得大怒,心想这厮鸟人把人杀了,我盘缠都换不到,便暗中跟着这些衙役,好捉住那厮先痛打一顿。” “一般只要苦主使足了银两,这些衙役查案还是挺积极的,果然没两日便接到线报,那人似乎是在周边的一个村子里抓走了一个小女孩,开始还没人联系起来,后来发现那人也是先上门求教纸上所写的字,结果自然是失望之极,就在他也要杀人泄愤时,一个随长辈上门走亲戚的小女孩站出来说她认得,那人考验过后确认为真,就将小女孩给掳走了。” “我跟随那些衙役一路来到那个村子,那个村子主意是以烧窑为生,衙役一番询问也搞清楚那人为何会跑到这个小村庄来,原来是那人一次无意中发现某件瓷器上有和他所写一样的字符,所以才一路打探而来,结果在城里让那些当铺受了无妄之灾。” “那些衙役行动太慢,我从他们询问的人口中得知那人逃跑的方向后,便甩开他们独自追踪,还好当年那些亲卫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部分是将主自家打小培养,更多是招募的江湖人士,我和他们也学了些杂七杂八的本事,一路追踪没有走失踪迹。” “轻身功夫非我所长,那人带着个小女孩,我一直也没追上,只是那人走得甚急,一路上的痕迹没有清理干净,所以我能一直缀在他身后,但那时我已经知道,若是那人其他功夫和他轻功一般好,我估计想揍他是不可能了,只是我那时也来了兴趣,想看他到底想干嘛。” 第四十一章 “跟着跟着有一天突然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我四下寻找无果只能折回原处,就在一次山坳里看到一个和尚,和尚见我便问:“施主可是在寻找一个带着小女孩的汉子?”我说是,问他可是知道那人去处。那和尚指着一个山壁的裂缝说那就是,我刚想上去看个明白,就被和尚拦住,说他刚才想跟进去,却被人用暗器赶了出来,里面缝隙狭小,几乎没有辗转腾挪的地方,问我为何要跟着那人,我便将那人所作所为说了一下,不料和尚详细问起那被杀之人的症状,我说了之后,和尚介绍他自己的法号叫明明,这次下山也是师门说有歹人冒充少林弟子用少林武功胡乱杀人,听我描述极像就是他要找的人,不如两人联手抓捕那人问个明白。” “我听他说是少林弟子,就答应下来,只是那处地形易守难攻,一个人攻不进去,再多人也没有用,倒是那和尚听了我擅长‘铁布衫’一类的功夫,笑着让我等他一会,说着先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抱着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全套铠甲和盾牌,和尚说是在周边驻军那借的,他说的轻松,我知道这可不简单,当时是白天,这是一套将军才能穿得铠甲,要想不惊动军营的人将铠甲弄出来,反正我是没那本事。当时就觉得这和尚到不迂腐,和江湖传言的少林弟子不大一样。” “我穿上那铠甲,只是略小到也不影响行动,反正一会进去后只需要闷头冲,到是让我想起和战场那会差不多。准备停当,我在前和尚在后,进了那个裂缝。” “那裂缝一开始极其狭小,有些地方我还需要侧身才能过,只是往里渐渐变宽,在一个拐角处,后面的和尚突然拍了拍我,我知道他这是提醒我,先前应该就是在这里被人用暗器攻击,于是我将盾牌竖在身前,慢慢前进,果然没走几步就有暗器射来,打在盾牌上‘噗噗’直响,裂缝内漆黑一片,对方也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那会想到我不但全副武装,还有盾牌这玩意。暗器射在盾牌的蒙皮上,他还在高兴地时候,我猛的向暗器射来的方向冲,也不顾撞在什么地方,反正那有空档往那走,铠甲和石壁摩擦声不断,那人听声连发暗器也伤不到我,知道不妙连连后退。” “就这样一退一进间,隐隐前方有了光亮,那人见在这裂缝中对付不了我,转身就跑,我也不敢追的太急,稳扎稳打前进,就着前方那一点点光朝里走,哪知脚下一空直接向下掉去。” 就听身后一声“小心”,那和尚甩出几块碎石击飞暗器,身子越过我头顶落在一个洞室内,我在半空急坠索性使出‘千斤坠’,‘咚’的一下砸在地面上,震得洞室直掉灰。 我站稳身形才打量四周,原来那到缝隙就在这洞室一边的半空中,我当时竖着盾牌没注意到脚下,直直掉了下来,若不是那和尚打飞暗器,那暗器射向在半空掉落的我的眼睛,能直接废了我一对招子,想明这些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候那人已经从一个甬道离开,我和那和尚看起这洞室环境,隐隐的光线来自头顶镶嵌的宝石,这个洞室到是不大,应该只是这条甬道中间的一处扩充点,若是从方位计算,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深处山体的内部。 看着洞室模样应该是最后没完工的所在,我们进来的那面洞室就不如其他几面平整,稍微修整了一下,和尚与我继续沿甬道前进,虽然刚才只有那人一个,可现在我两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同伙,加上刚才那一幕,走得异常小心。 越往里走头顶镶嵌的宝石也多起来,光线也越亮,看周边设置到是像是某人的墓室,只是看形制规模,至少也是座诸侯王墓。我与那和尚都不懂这些,也看不出什么年代,只是猜想年代应该不久,因为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工具,木柄都没有腐烂迹象。 视线不受影响,我们加快了步伐,不大会甬道就到了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央有一座高台,台有九阶,台上倒是空无一物,此时那人就站在高台下,脚边躺着那个小女娃。 “两位一路跟随方某,所为何事?”那人见我两进来问道。 我还没开口就听和尚问道:“三月前初八,你在一户人家内打死了一位老者,用的可是‘大力金刚掌’!后来十七那天,你被官府捕手包围,快刀连杀九人,用的可是“燃木刀法”!后来三月中,你走访多家懂金石之道的人家,杀人手法都是少林功夫,你不是少林弟子,是从何处学得少林功夫?” “听你这么说看来你是少林派的,我不知道什么‘大力金刚掌’‘燃木刀法’,就是捡到一本秘籍练了练,人嘛到是我杀的,莫非大和尚想替他们报仇!”那人没有回避直接承认道。 这人说法令和尚楞神,半会方道:“请问施主练那秘籍多久了?” “大约七八年。”那人随意说道。 “七八年!不可能,我少林‘大力金刚掌’没有十多年的苦修,那会那么快习得,施主不要用胡言乱语搪塞贫僧。” “信不信随你。”那人无所谓道,接着对我说道:“你呢,为这小女娃来的吗?现在我可不能将他还给你,我还有地方需要用到她。” “你不会伤及她性命?”我问道,那人说不会,只是现在还不能放,条件是我和那和尚都不能打扰他办一件事情,否则后果难料。 我见他暂时到确是不像会伤害小女娃的样子,就想同意,这时看见和尚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想到开始在山壁裂缝中我差点被废了眼睛的事情,醒悟过来,如此心思缜密的人突然好说话起来,必有所求,而且他也怕我两联手对付他,故意示弱想先迷惑离间我们。 “哈哈哈,看来还是要先斗过一场,两位是一起还是轮流来?”那人看见和尚动作知道是不可为,直接挑明道。 “那就由贫僧来请教施主高招。”和尚心中疑惑那人的说法,因为那些死者情况都是后来少林弟子查证,或者是目击者描述的,他本人并未亲眼所见,实在不相信七八年就能修成好几门少林绝技。 和尚迈步上前,做了一个起手式,道:“施主请。” 那人嘿嘿一笑,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警告我别想乘机救那小女娃,手中刀‘唰’的出鞘,挥手间连续砍了七八刀,和尚躲闪间退了几步,合十道:“果然是然木刀法,只是……” “只是什么?”那人见和尚退后直扑而上,手中刀光一片,从各处攻向和尚,就像是将和尚包围了一样,只是和尚身手确实了得,不慌不忙从容闪避,转眼间两人就过了几十招,离那小女娃躺的地方渐远,我抓住机会飞身前往,落在小女娃身边,伸手去抓她手臂,就在快抓住时,就听身后刀风砍向我后颈,我连忙放弃抓小女娃,侧身伸臂挡了这一刀,‘铛’的一声,只觉手臂被砍了三刀,却只发出一声,我先看他与和尚打架知道他刀快,现在与他过手,才明白那是真他妈快,转瞬间我就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好在他刀虽快却还不能破开我防御,而且我现在身着重铠,只是这样一来我也没机会再救回那小女娃,人还被逼着退回原处。 那人也不再继续,退回小女娃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我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和尚,心里埋怨他刚才如果拖住那人一会,说不定我就救回小女娃了,可这和尚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我看他都没反应,陷入了沉思。 我也没办法,果如我当初猜测的一样,这人身手如他轻身功夫一般我就拿他没办法,打架还行我不太吃亏,可要我救人就难了,就算救下来我也护不住,看来得等那和尚想明白。 和尚在不管不顾的想问题,那人盯着我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反正那场面挺奇怪的,更奇怪的是那人也似乎举棋不定,好像要对小女娃突下毒手,却又怕自己后悔的样子。 我心中焦急,正想叫醒和尚,就见和尚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我知道了,施主所用功夫是我少林武功,也不是我少林武功。” 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什么是又不是的,只是看那人表情到好像是说对了。 “刚才交手时,我拍中施主刀背,就觉得奇怪,我少林‘然木刀法’练成后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损木材丝毫,可刀上发出的热力却可将木材点燃,可施主的刀却没有那般热力,所以说施主刀快则快矣,却没有真正练成,也不知你使了什么法子,就像是练成一般。”和尚解释说道。 第四十二章 “就像刚才你与这位施主交手时,你总共用了十三招,发出了五十六刀,可给这位施主的伤害可以说几乎没有,虽说是这位施主天赋异禀,将一门粗浅的‘铁布衫’练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可也将你的弱点暴露无疑,内力根基太浅,先前那些被你伤害之人,不是普通人就是一般好手,方施主还可以迷惑一时,现在……”和尚自顾说着,没看到那汉子脸色越来越差,终于不耐烦听他唠叨,大喝一声“闭嘴!”,飞身砍向和尚,两人又斗在一起。 不说那汉子不耐烦听,就是我听那和尚说的也不痛快,什么叫粗浅功夫,心想这和尚真是眼高于顶,莫非就你少林功夫高深,其它人功夫就粗浅,所以由得他俩交手,也不想上前插一手。 其实这明明和尚到不是高傲之人,只是常年在寺中习武,不通俗务,就是先前去军营盗来铠甲,也是想到就去做了,加上平时在寺中也是平辈弟子中的魁首,经常指点师兄弟们的武艺,有一说一非常直率,那料被二人误会。 这番交手后和尚却暗自心惊,刚才对的那掌分明就是‘大力金刚掌’,先前还有一招貌似‘般若拳’,为什么说貌似,是因为和尚知道他内力不高,所以敢硬接试探,否则也只能见招化解,可真接下才能明白都不过形似而已,但就不明究里的人看来,这姓方的使的就是少林‘大力金刚掌’‘般若掌’。 虽说不如真练成的那样威力大,可也足够令人心奇,自己在寺内练武三十多年,方才学会七十二绝技中的六种,可这人一会功夫以使出八种不同绝技,也许是自己挑破的原因,也许是为了向自己示威,不再像先前就一门‘燃木刀法’,越打越疑惑,和尚也不再多嘴,心里只想看这汉子到底会使多少种少林功夫。 因为和尚故意维持一个平手状态,两人打的那叫一个精彩,我也看得入神,就听见有人说道:“哇,这是‘八目天王’朱温的陵寝。”原来那汉子开始还有三分心神放在我身上,后来见我看的入神,加上和尚也不逼他离开那小女娃太远,也就一心与和尚交手,浑然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女娃穴道自行解开,绕到高台另一边去了,许是看到什么,小声嘀咕,可这山腹之内如此空旷,再小声那声音在几个武功高手耳中也足够大。 那汉子一听就要逼开和尚,好在这次和尚还算明事理,知道不能轻易放他离开,改掌为爪防他借力后退,哪知那汉子也够狠,竟然不管不顾受了一抓,转身就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去。 当时也怪我轻身功夫实在太差,和尚为我创造了如此有利的条件也没能把握,我们两人一人一边绕过高台,他竟必我还快上一分,眼看刀向小女娃砍落,我只得飞身朝刀撞去,用后背硬接了他一刀,这一刀直接砍开了我穿的铠甲,将我后背砍出一道尺长的伤口,足见他当时杀人灭口的心有多坚决。 我搂着小女娃在地上翻滚,那汉子还想追杀,好在和尚这时候从高台上直接跃下,他见事不可为,便罢手走到一边阴森森看着我们。 和尚取出金创药给我敷上,这时我们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地方。原来我们进来的地方是这个洞室的后方,现在这一面才是洞室正面,高台下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字,我看不大懂,就听和尚念道:“梁神武元圣孝皇帝墓,子朱友和立。” “果然是朱温之墓,朱温当年被其子朱友珪所杀,只怕是没有来得及葬入此中,否则高台便不会空无一物。”接着又疑惑道:“为何墓碑会在墓中?这朱友和是谁?未成听闻朱温亲子义子中有人叫此名。” “那边还有一块副碑,我们过去看看!”那小女娃突然道,刚才她刚看到墓碑发出惊叹,差点被那汉子击杀,如今那汉子正站在那副碑前,想过去看又不敢,只好叫上我俩。 那汉子看见我们过来,脸色阴郁一片,似想阻止又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无奈稍稍退开。 和尚还在一字一句的看碑文,那小女娃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见我不大明了,先前又不顾姓名救了她,便解释道:“这朱友和是朱温亲子,只是在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双腿残疾了,所以一直在府中也不出门,所以外人知之甚少。朱温幼年时得异人传授一门叫做‘阴阳和合不老长生功’的武功心法,相传是出自上古奇书‘长生诀’,只是到了异人这一代,功法已经残缺不堪,早已没了不老长生的功效,而且后期还有反噬,但这功法修炼前期功力增长迅猛,加之朱温妻妾众多,到也没什么坏处,也不知朱温天赋异禀还是咋地,原本修炼到头的功法竟然自动突破,功力大增,结果反噬也就开始了。” “所以说朱温也不是那么不堪,能和唐僖宗、‘明尊’李克用一块玩耍的家伙,怎么也不会如外界传言那样荒淫无道。”小女娃突然冒出一句,我听得不明不白,但她不肯解释清楚我也无奈。 和尚听了笑道:“女施主不好解释,我给你说说。” “朱温所修功法采用了双修之道,朱温的妻妾修副法,为其化解功法中的燥火,当阴阳平衡时自然无碍,可不知为何朱温后期突破了,而修炼副法的妻妾们跟不上他修炼的速度,于是体内燥火无法消除,日积月累之下人的性情大变,尤其这种情况在他原配夫人去世后,越发暴躁易怒滥杀,严重时四肢麻木不可行动,就在其思索破解之法时,其义子朱友文献计说可以令其妻为父化解燥火,也是朱温此人对子嗣一视同仁,亲子义子都传授了他所修功法,自然他们的妻妾也修了副功。朱温恶疾发作时体内如同火烧,痛苦难耐便答应了,哪知此口一开,其他儿子们纷纷效仿,为了争宠命妻与父双修,只因这双修需男女皆赤裸,女子盘坐于男子身上,阴门正对男子丹田,故后来盛传的与子妇乱乱便源于此。” “这朱温毕竟是一代枭雄,自知此事绝对会影响到王朝传续,那时他最信任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个因为残疾,没有任何武功的儿子朱友和,便将自身心事尽皆吐露。这朱友和虽然残疾,可打小聪慧异常,虽不能和兄弟们一起习武上阵,可也是博览群书,便说既然此功法原本是完整的,为什么不能广招天下能人异士将其补全呢!此议正和朱温心意,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便将亲军‘厅子都’一部划拨给朱友和,以修建朱温陵寝为掩护,四下招募江湖人士,朱友和将其合并改称‘捉牢军’,一边在其领地内收拢武功秘籍,一边四下出动绑架其他各国知名的武功好手,奇人异士。” “难怪当年武林中人大量失踪,一度让那些武林名宿门都不敢出,我少林法来大师在长安讲经时连同十八弟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了一段悬案,都因为此。”和尚感慨道。 “那你少林没有追查?”我问道。 和尚叹气道:“那有那么好查,当时你打过来,我打过去,江湖人士碰到乱兵被剿也是常事,况且这朱友和用建陵寝做掩护,人员物资往来频繁,什么痕迹都可以掩盖。” “那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又问道。 和尚看了看小女娃,意思让她接着说,小女娃嘟了嘟嘴,道:“后面也没什么,就说这些事外人不甚明了,可在有心人眼中还是有迹可查,尤其是朱温那些亲子,那么大队的‘厅子都’兵马和一个亲兄弟失踪了,他们不疑心是不可能的,其中朱友珪通过一名后来的‘捉牢军’成员将事情串联起来,搞清楚了一切,其妻张氏亦说朱温恶疾发作时面红如赤的症状大为好解,加上自己争宠失败,便发动了兵变,弑父作乱。” “那这么说那功法补全了!” “那必是如此,否则某人把我抓来作甚!”小女娃气嘟嘟道。 说着看向那汉子,那汉子见状冷笑道:“不错,小女娃不知江湖事,可你们两位心里应该有数,那奇功是如何的逆天,和尚,我也不瞒你,我这驱使少林功夫的法子,不过是那奇功之一的运用法门,叫做‘小无相神功’。” “胡说,这不可能。”和尚怒道,虽然先前已有所见,可还是不愿承认天下有功夫竟能运使所以七十二绝技。 “呵呵,我何必诓你,说来我也是那碑文所述的当事人之一。”那汉子的话石破天惊,令墓室中的人都惊呆了。“某家姓方名子午,曾经也是那‘捉牢军’中一员,家师柏成子便是这陵寝的设计督造。” 第四十三章 “小女娃刚才称朱温为八目天王,也有叫他八目魔王的,而他八个亲子正应了此谶,所以在墓中八个子墓中各占一方。”方子午说道,我们四周一看,如他所言,四面各有两条甬道,我们进来的方向一条未完工,另一条也只刚开了个口。其他几面不知情况如何,但都有门户封闭,料想应该是已建成。 “你定是为那朱友和补全的功法而来。”我说道。方子午点头道:“不错,当年朱友珪弑父后,一面假传圣旨犒赏朱友和,招朱友和回京,一面暗中大军尾随而至,当日宴上传旨之人刚宣读完圣旨,不知为何就被朱友和看出破绽,当即翻脸斩杀了所有来宣旨的人,只是为时已晚,被大军团团围住,双方发生大战,朱友和不敌,率残部最后退入这陵寝内,大军久攻不下,最后将甬道封死,将所有人困死在这陵寝之中。” “那施主是那一方的,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和尚问道。我当时想这厮不是那柏成子的徒弟吗,和尚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想到这厮要是柏成子徒弟就应该也被困死在墓中了,难道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哈哈哈,大和尚想到了,说来就该那朱氏一族灭亡,我与那朱温一家仇深似海,当年卖身到朱友珪府上伺机报复,朱友珪却将我送入他爹府中,本只是想为争宠设一颗暗子,没想到朱温又让我去服侍那柏成子,而我也见过久居府中的朱友和,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这朱友和乃是心思缜密之人,而且过目不忘,虽然见到我成了柏成子的弟子有些吃惊,但也没想太多,否则还真让朱温解决心腹大患,说不定这朱友和能继承大统,可惜,这一切都被我给破坏了,哈哈哈……”方子午得意道,也许这些秘密从未向人吐露,今日终于说出来,畅快无比。 我们也不打断他,就听他眉飞色舞的讲述:“朱温几子中都认为这朱友和一个废人,对他们没有威胁,其实只有我这个见过他几面的外人却知道,心机最深的就属他,他也从未放弃试图治好自己的双腿,我就见过他悄悄的研习岐黄之术,只因为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别人都以为他只是一时之好,其实他已经都记在心里,当朱温向他问计时,不过是正中他下怀,有了一展所学的机会。大和尚可知当年你少林法来大师是如何被无声无息掳走的?” 和尚合十恭敬道:“还请施主明示。”方子午看和尚态度端正满意说道:“那朱友和最开始研究的并不是如何去补全功法,而是召集那些懂医理毒经的人,研究如何让那些武艺高强之人失去力量,最后发明了一种药粉,制香燃烧后无色无味,中招之人内力全失手足酸软,没有解药只能任人宰割,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控制武林人士的药物,逼迫服用之后可以令人痛不欲生,就只能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不仅心甘情愿的交出自家武功心法,还会积极参与到后来的功法补全中来,为了验证后续功法的走向,不知多少曾经的武林名宿,就为了得到解药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甘心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前仆后继的往前闯,用人命趟过了一道道难关。” “阿弥陀佛。”和尚口诵佛号心道那法来师叔会不会也是这样泄露了少林秘籍。 “大和尚不要想多了。”方子午似乎知道和尚在想什么,笑道:“那位大师被掳来后,了解到朱友和的想法,不但没有抗拒还对其大加赞赏,说什么武林功法纷乱繁杂,而且各门派敝帚自珍且妄自尊大,因此常常争斗不休,所以提议要研究一门可以运使天下武学的心法,那朱友和听后大悦,便让他单独领导了一个研究方向,还向他开放了所收刮来的各门派武功秘籍,在那位大师的榜样下,许多原先抗拒的武林人士都转而服软,否则那功法的补全也不会那么快。” “怎,怎么会这样?”和尚满脸不信,喃喃道。 “我也不知那位大师心中所想,只是说我看到的,不过那以后,人到是少死了许多。”方子午回忆道:“当日我装死没有退入墓中,因为我有朱友珪的令牌,攻打的兵丁不敢攻击我,但我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血人拉住,塞给我一个包裹,说请我送回嵩山什么,可话没说完就断气了。我知道这姓朱的没一个好人,没敢与领兵的将领照面,就混入撤退的队伍中脱离了。” “当日可还有其他人能活下来?”我问道。 “不大可能,这处知道秘密的人都服过那毒药,半旬给一次解药,没有解药的人会痛苦难耐,全身溃烂不是活活痛死,就是被自己生生撕碎。”方子午脸露恐惧之色,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看到那恐怖场景。 “那你没有吃那毒药吗?”小女娃好奇问道。 方子午讪讪一笑,道:“怎么会?那朱友和谁都不信,不过也许我曾经在朱温府中与他有些交情,所以有时候会叫我推他进那药房,药房里的罐子都一模一样,虽然他从不当着我的面取药,但为了最后那一刻,我私下常练习感知重量的本领,又根据每日服药人数的变化,知道了解药的分量,所以知道了解药在哪一罐中,宴请传旨之人前,我就骗过守卫去盗取了解药。” “你也是大大的聪明人。”小女娃夸他道。 方子午没在意小女娃的称赞,只是盯着我两道:“如今都知道这墓中有那功法,可你们不知道在那个子墓中,而且没有我,你们也打不开那些门户。” “施主为何不退走,以后再来不是更好,这样功法只有你能独享。”和尚问道。 “一来这密处已不保,我怕你们将它传扬出去,二来你们以为我找一个能看懂那古字的人容易吗?这处裂缝被地震震开已经两年了,开始我还只是悄悄寻找,可时间越拖越久,而我当年盗取的解药已经快吃完了,那小女娃现在在你们手中,不如我们一起合作。” “如何合作?”我与和尚商议后问道,虽然明知那方子午说那么多就是为了激起我们的好奇心,不过不得不说他还是成功了。 “我助你们打开那处门户,你们将小女娃交给我看管。”方子午说道。 “不行!”我当即回绝道。 “我助你们打开门户后就没用了,如果没有保障我怎么会这样做,但我看管她就不一样了,反正我也不会伤害到她,因为没她我们谁也不懂那石壁上面刻的是什么。”方子午解释道,希望我们能同意。 “同意。”这会没等我与和尚反对,那小女娃就直接说道:“我也好奇写的什么,但说好我给你们翻译完了,你们要放我走。” 我见和尚不做声,猜他也不反对,便对方子午点了点头。 方子午见我们答应,走过来拉着小女娃走到一边,指着一处门户道:“那处左边第三块砖是空的,你们可以撬开,一个人去。” 我依言过去一看,果然是空的,撬开后看到一个机关盘,听到方子午说道:“左三,右五,再左转一圈推进去。”我按他所述一试,刚将机关盘推进去就听见一阵机扩声响起,只是身边的门户没有动静,刚要奚落一下方子午,就听见和尚说道:“好精巧的机关,开的竟然是对面的门户。” “这有什么用,反正门户开了,那个有什么区别吗?”我不屑道。 “莽夫,你知道什么,这是家师设计的,如果不是没有完工,你们这会估计万箭穿心,不死也灰头土脸,开机关这一面超过一个人,对了也打不开。”方子午怒道,看来当年那柏成子对他不错,一直家师家师的。 我自然不会服输,道:“那我再重点是不是也打不开?”那方子午不理我直接走向那处门户后的甬道。 “施主且慢!”和尚一伸手拦着他。 “有什么机关都说说,你不能先进。”我走过去问道,不能不防这方子午利用甬道中的机关甩脱我们。 第四十四章 在方子午这个内贼的带领下,有惊无险的一路来到子墓室,墓室里耸立着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屏,石屏上刻有字,大的石屏字多,小的字少。 “这些都是石匠根据朱友和提供的图字雕刻的,有各种药方,武学招式功法,甚至还有古棋、曲谱。”方子午领着几人在石屏间穿梭,我与和尚还好,反正看不懂石屏上都刻的啥,那小女娃倒是开心东看看西看看,对什么都感兴趣,可被方子午拉着没法停下脚步细看。 到了最里面一座石屏,方子午激动的抚摸着对小女娃道:“将这面石屏的字都解读一遍。” 我知道这就是正主,也看向小女娃,小女娃昂头看向石屏,夸张的叫道:“佛祖出世时曾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功法真狂,竟叫‘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我到是不觉得什么,和尚脸色不好看,只从这功法名字就看出,这朱友和狼子野心,几乎要自认能与佛祖比肩,只是好奇心作怪,没有发作且听小女娃继续翻译。 “凡长生者,立天地间,不敬鬼神,不事法度,无先无后……存心于丹,哈阴阳气……呼之如日举,吸之如月含……”小女娃语速不快不慢,很快就念完了第一段,我们三人都在记忆琢磨,可我脑子笨,听了后面前面又忘了大半,可又舍不得不听后面的,只能强迫自己加紧记忆,听着记着就发现不对了。 我等武人练功就如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而这功法却像是有魔力,自动导引着我们开始修炼,不知不觉间痴痴迷迷,不到片刻便听见“扑通”一声,方子午载倒在地,我也不比他好多少,早已头昏眼花,只是往日硬功马步扎得好,下盘比他稳些,他刚倒我也没挺住靠到旁边的一座石屏上,没多久又是“扑通”一声,料是那和尚也倒了。 我靠在石屏上功法不再自动运行,体内的内息渐渐平复,刚才那些不适感慢慢消散,这才调整身体顺势靠坐在地上,心里惊惧异常,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歇息好一会,刚睁开眼就见和尚盘坐着“噗”的吐出一口血,一旁方子午也蠕动着爬起靠坐到石屏边。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心有余悸,都没想通为何会如此。和尚在我们三人中内力最高,结果反噬也最重,赶忙打坐调息平复翻腾的内力,我和方子午都在苦着脸思索问题出在哪。 “姓方的,你的毒药是叫‘断筋腐骨丸’么?”突然前面石屏从中传来小女娃的问话声。 方子午爬起摇摇晃晃依声寻去,不一会就听他激动问道:“这就是那解药方子么?” “是呀!”小女娃答道:“只要你依这方子就可以配出‘断筋腐骨丸’的解药。” “这,好,我……”方子午原先就因为解药快用尽,而心态失衡,如今获知解药药方,高兴之下已经语无伦次。 “外面机关众多,你不要乱跑!”压定心神的方子午提醒了一句。 “他们这是怎么了?”小女娃在方子午的带领下又回到我们待的地方,见我和和尚都坐在地上,问道。 “练功反噬,女娃,你不会没读对!”我到没这么想,只是平时大大咧咧惯了,顺嘴这么一说,哪知那女娃跳起老高,气嘟嘟道:“怎么可能,若说这天下还有人懂这文字,我信,可能比我精通的恐怕没有,除非里面那位能活过来。” 开始进来时被这些武功秘籍吸引,都没注意石屏后还有什么,走到后面一看才发现,后面一座石椅上坐着一个人,只是如今早已肉身干枯,缩小如小儿。 “这位就是那朱友和吗?”我问道,不是我疑心,就算那朱友和从小双腿残疾,身量也不应该如此之小。 “应该是他。”方子午说道:“当日能退入墓室没有小孩,你看这干尸身体匀称,不可能是侏儒,若不是朱友和本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进入这陵寝不止一次了,难道没搞清楚这些?”我好奇这方子午先前说与朱家有大仇,看他杀人时手段毒辣,虽说是因为身中剧毒的原因,可这么久竟没破坏这里一丝一毫,加上他看这朱友和遗体的神情,看来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方子午摇摇头,仿佛知我们所想,唏嘘道:“我与朱家恩怨在我将朱友珪弑父消息,传给他那些兄弟,让他们自相残杀后,就一笔勾销了。友和公子待我不薄,我不愿打扰到他,你们要求证请自便,这子墓设计也不是用来安葬朱温后代,只是以其最重要的东西替代,没有什么机关。” 小女娃听了跃跃欲试,我刚想制止她自己前去,就听到和尚说道:“小施主莫急,贫僧先查探一番。” 原来是和尚调息完毕也走到石屏后来,他先试探着在石椅周围看了一圈,见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才走近石椅细细观察那具干尸,好一会才招手让我们过去。 “你们看这衣服大小与干尸明显不合,推算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年,普通尸体要么腐烂,也不会变成干尸,其中应有其他变故。”和尚说着他的推论。 “大师您看看他怀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小女娃指着干尸说道,就这会功夫,她已经查看过干尸衣袖,没找到东西。 和尚轻轻掀开干尸衣襟,从里取出一块锦帕,依稀有字迹。 这次到没有用那古文字,和尚展开一看,念道:“吾集天地灵物,练九极丹两丸,其一随功法进献父皇,珪伪诏未提,斩矫诏之人,率残部退入父皇陵寝,粮尽内斗,为防余众二心,自封室内,服丹运功,竟大成,身如童子,旧疾全无,百日出室,余众皆亡,吾清之留碑,内力逐消,自医方知,功法非仙法,灵力有缺,若双丸同服,或可辟谷,吾亦不悔,只惜……逍遥……未成。” 和尚读完,众人皆沉默,这朱友和功行圆满竟然返老还童,可我等三人却不可入门,难道修炼这功法,还需要那什么九极丹不成。 再重新勘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等自然不甘心,就取出吃食先饱腹,其后小女娃又复读了一遍那石屏上功法,这次我三人不敢大意,只是记忆,却未见神奇之处。 接下来多日,我等想走却又不甘心,空入宝山而回,无奈之下只能让小女娃一遍遍朗读,我们强行记忆,以待往后寻找解决之法,最后那小女娃还将其他石屏的内容解读给我们听,以便我们能找到解决之法,其所述内容颇杂,各门各派的顶尖武功,包括方子午所学的‘小无相神功’,少林各种绝技,听得和尚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面还有一些是如何用药物、功法控制他人的手段,也不知道那些研究这些的人是怎么想的,其心思之毒辣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哗啦”一声,和尚身边一面小石屏被他一掌击碎。方子午大叫道:“你发什么疯?”和尚没答话,抬手欲将另一面石屏也击碎,方子午连忙阻挡,两人交手十多招后,方子午不敌和尚,又一面石屏被击碎。 “还不过来帮忙,等他都击碎么?”方子午向我招呼道。我开始还楞了一下,可实在不忍心见到那些记载着绝世武学的石屏,就这么被和尚一面面毁掉,出手将和尚拦下,大声问道:“大和尚为何要毁去这些?” “邪功,都是邪门歪道,贫僧不能让它们流传江湖!”和尚沉这脸答道,出手却不留情,一拳几乎击破我的护身内劲。 “别多说了,他这是连我们都不想放过,你我可都知道了这些。”方子午见我还没搞明白状况,提醒道。 我虽然不耻石屏上记载的下流手段,可也不认为武功有什么正邪之分,打起精神和方子午联手应对,这下和尚便吃力起来,单对单他是功夫最高,可应对我两联手却不如。 “阿弥陀佛,今日贫僧势必留下几位,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流传出去,必将为祸武林!”和尚一脸肃穆的说道,手下却不慢半分,连连催力,将我和方子午逼得连连后退,一面面石屏在我们的打斗下碎裂,他竟现学现卖运用了石屏上记载的一门能大幅提升功力的法子,不过这方法后面反噬很大,和尚这是打算破釜沉舟,拼命先将我两击败。 只是他打错了算盘,这些天我也从那些石屏上学到一些东西,比如说记载的少林‘金刚罩’心法,正可以加强我的硬功短板,那方子午更是,索性弃刀不用,掌对掌,拳对拳,少林功夫对少林功夫,只是他是‘小无相神功’的法门,一边鬼气森森地叫道:“和尚,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邪功,可你如今却用这邪功与我二人争斗,不知佛祖在此,会不会将你开革出佛门。” “佛门孽徒,你又使邪法,孽徒,孽徒。”方子午一边出招一边叫,声音诡异,声声入耳。“这招是‘折梅手’孽徒。”“哎呀,好,孽徒这招用的‘六阳掌’”也不管和尚是不是真用了那招式。 第四十五章 和尚听得眉头直跳,想闭耳不听,那声音却像转入脑中一样,竟是石屏上记载的一门名叫‘传音搜魂大法’的邪功,明知他这是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可也没办法破解。世间武功招式总有些是相似,或似是而非的,和尚受困于心,这样一来反倒是束手束脚放不开。 “啪”的一掌拍在和尚左肩,和尚退后几步方化解了掌力,心中暗恼自己又受影响,明明可以递出的后招就因为方子午一句话而打了个顿,反被他抓住机会所伤,若是再这样下去,等到这提升内力的法门时间一到,自己身受反噬将更不是两人对手,暗诵佛号稳定心神,和尚恍若毫不在意自己左肩伤势,长吸一口气,直扑方子午。 那大个子就是个木桩,难以重创,反倒是这方子午对自己威胁极大。 两人围住我交手,招式令人眼花缭乱,我几次出招险些打到方子午,便不再徒劳进攻,只紧守门户。 噼里啪啦对了几掌后,和尚身法突然一变,右手出掌似出非出,这下连我都看出来这是‘六阳掌’中的‘阳关三叠’,方子午也同时叫道:“孽徒,‘阳关三叠’你也敢使。” 那知和尚充耳不闻,身体左转脚下步伐连踏在一块石屏上,整个人打横,双掌连拍,正是那‘六阳掌’中的‘阳关三叠’。仓促之下,方子午那想到和尚竟不受影响,使出这怪异招数,只能以‘阳关三叠’相对,两人对这招式都只是初会,可惊险之处却是万分危险,以招对招全看个人对招式的领悟,方子午在这方面倒是不落下风,可毕竟内力差之和尚一截,掌力上就落入被动,无奈下只能借我这个桩子多闪一下,我也看出方子午意图,身体横挡想让他先缓上一缓,可哪知和尚右掌拍向我,左掌却向外一带,那掌力却直扑方子午而去,封死了他的闪躲方向。 “白虹挂角!”方子午叫道:“好孽徒,这招你也会了。”无奈不敢再闪,回身全力对了一掌。两掌相交,劲力四射,掌风扑面,激荡得我的护体内力都险些退缩回体内,匆忙中我护住头脸,身体竟被推得后退。 待我稳住身形,睁眼一看,那和尚和方子午双掌相贴,头顶了了白烟,竟是在比拼内力,方子午口角溢血看是吃力大亏。 原来那和尚本意先伤方子午,然后对我出手,那时没有了方子午在旁掣肘,和尚自信在燃烧内力时间内,打破我的防御应该不太难,那料那方子午反应也极快,知道联手之势一旦被破,势必被各个击杀,不但强自受了一掌反而拖着和尚不放,逼着和尚比拼内力,虽然此时和尚内力还在顶盛,但只要大个子不蠢加入进来,拖也能拖到和尚由盛转衰。 我那时哪敢耽搁,直接一招‘双龙推海’,和尚单掌来挡,我知若论招式机变,不如那二人多矣,反手扣住和尚手掌,催动内力猛攻。 那时就算是我加入,内力仍然不如和尚,他提升内力的时间没过,三人比拼之下,眼神还有余力四处观望,似乎是找那小女娃,没想到这和尚性格如此执拗,认定这都是邪功,竟连那不会武功的小女娃也不想放过,还好那小女娃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我等三人打斗的余波。 和尚招了一圈没看到人,眼中死志愈发坚定,毫不顾惜内力一波波像我两发动攻势,我两苦苦相抗,拼命咋取体内所有的内力来反抗,时间慢慢过去,就在我和方子午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和尚的内力突如潮水退去,我心中狂喜,知道时间已到,和尚此番必受反噬,如若再加把力可以要他性命,可体内空空,那还有余力。 “扑通”一下,三人几乎不分先后跌倒在地,我喘着粗气看了看方子午,见他胸口抽得如风箱,想动动手指都困难,只能眼神恨恨的看着和尚。 和尚两眼无神,眼珠空洞的望着墓室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没啥好想的,四仰八叉的躺下,先歇息一会再说,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可就在我躺下放松之际,就觉体内又仿佛有一丝异样的气力在运转,若是平常内力充沛时完全无法察觉,这丝气力运转线路依那功法所述,渐生渐大。 我心中一惊连忙爬起,不知这是好是坏,但是却见方子午一脸迷惑的盘坐着,那和尚竟也恢复了几分生气,知道他们二人应是也发现了这奇怪变化。 此刻那还顾得许多,至少片刻就恢复了一些体力,想来应该不是坏事,我连忙依功法从头开始修炼,那丝莫名内力忽生忽灭,忽寒忽热阴阳转换,直到第一处筋脉运行圆满方才定性,每运行一遍所过之处热力渐盛,就连我原本修炼的功法自然恢复的内力亦被抢夺,部分与之融合,不被融合的则被驱散于躯体骨肉中,当时那里知道这便是后来之祸,只觉每运转一次,内力强大一分,其速数十倍于往日修炼,心中喜悦那能停得下来,待到内力充盈远胜往日时,为时已晚,就觉身体早已僵硬,无法动弹。 “如今施主可是信了?”耳边传来和尚的声音。 睁眼看到和尚满身血迹的盘坐在那,看着淡淡说道:“不用惊讶,这都是我自己的血,是我用内力逼出来的,还好贫僧‘定心禅’有几分修为,否则就和这位方施主一样迷失。” 听他这么说,我朝方子午看去,却见他不在先前的地方,此时整个人成虫子状,伏在地上蠕动,脸上却是舒爽陶醉的神情,仿佛此刻是他此生最惬意的时候。 “嘟……各述……和嘛啦”我想说他这是怎么了,可舌头麻木声音却是怪怪的。 好在和尚听懂了,说道:“贫僧有个大概的猜测,施主可是全身麻木?” 我索性也不说话,眼睛微微眨了下。 和尚颔首道:“这就是了,应该是那邪功与原本功法的冲突,施主原本是外门硬功,本就是铜皮铁骨,如今表象就是肢体僵硬,贫僧的少林内功心法原本中正平和,可血液却差点被煮沸一般,好在我及时将部分血液逼出了体外,至于这位方施主大概还是那‘小无相功’的原因。” 听了和尚的解释,我沉默无语,主要想说也说不清。 “大师这般猜测确实有几分道理。”突然小女娃从外门走进来说道:“可要说这是邪功却也不尽然!” “小施主有何见教?”和尚没在意小女娃对他见解的反驳,问道。 “大师认为这功法是邪恶的,就要将所有看过功法的人铲除,可这若真是邪功,那朱友和是如何练成的,难道因为那所谓的‘九极丹’?” “若修炼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就必须用到‘九极丹’,那么功法是如何被补全的,按你的说法岂不是每个修炼的人都要先服一颗,那锦帕上所说的天地灵物太不值钱了!”小女娃侃侃而谈。 和尚也陷入沉默,确如她所说那样,都先服用一颗‘九极丹’,整个事情就解释不通了。 “其实那碑文和锦帕上说的很清楚,朱友和一开始是没练过任何功夫的,功法也没有任何问题的,‘九极丹’只是最后圆满时得助力,对前面修炼应该是没有关系。”小女娃说着找了块地盘腿坐下,自言自语道:“就让我来试试。” “扇死”我着急道,本想说的是‘三思。’ 小女娃对我笑笑,道:“现在你们都倒下了,那个裂缝又在墓室壁的半空处,我可上不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说完不再理会他人,我看向和尚,希望他能劝劝,结果见他神情纠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口。 第四十六章 墓室内不见日月,不知时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麻木有所缓解,靠在石屏上熟睡的我突然被人摇醒。 看清站在身前的人影,我问道:“你成功了吗?” “算是。”小女娃回了一句,看着和尚的样子问道:“他这样多久了?” 此时和尚单手撑地,双腿向后反搭在肩上,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我先前略微可以活动时他就这样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这好像也是某种内功修行之法,你在那些石屏上见过吗?”我问道。 “没有见过,应该不是从这里学得,倒是蛮奇怪的样子。”小女娃走过去看了看,我见她行动轻盈,料想她应该是成了,至少没像我们一样有各种反噬。 看了一圈回来,她对我说道:“方子午怕是不行了,你再等一会,我出去到其他墓室看看。” 我本想让她小心,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把话咽下去了。 她这一去很久,墓室光线昏暗,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等我醒来和尚已经可以站立了,正对着小女娃先前打坐的地方发呆。 我也不想和他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发呆。 这下到没等多久,小女娃一闪身,出现在墓室里,见到和尚站那也不吃惊,只是平淡问道:“你能行动了。”走到方子午躺着的地方,取出一枚褐色药丸给他服下。 和尚看到小女娃进来,眼光一闪烁又迅速暗淡,仿佛终于确定了什么。 小女娃拎起方子午走到我跟前,一个成年男子在她手中如同一个包袱般轻松,说道:“我们先出去,大师,能行动就跟上。” 说着拎着我的腰带,一手一个,出了墓室朝那间裂缝的墓室走去,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娃娃拎着,方子午还好,他还昏迷不醒,当时我真是羞愧难当,闭目不语,裂缝狭小难免磕磕碰碰,几次撞到头我也不好意思吭声。 出来后小女娃将我和方子午放在地上,等了一会不见和尚出来,又返回去,过了一会和尚跟在她身后出来,走到一旁一声不吭的盯着脚尖沉思。 这时恰巧方子午也醒过来,看了看周边惨笑道:“还是载这了。” “知道的人都齐了,依我看以后大家就不要来了,虽然这功法不论正邪,你们还是不要修炼的好,你们都太笨了,练之无益害人害己。”小女娃神气地说道,反正现在她说什么都没人反对,这里三人加一块如今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说我们都太笨了,我到是不反对,可那和尚与方子午非常人,竟也没表示,估计是这次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小女娃说完竟又提起我便走,我刚想开口反对,就觉后腰一股冰凉的内力从‘命门穴’而入,那一块的僵硬立刻有所缓解,马上闭口不再说话。 小女娃一边提着我赶路,一边为我疗伤,到了一座山头上将我随手扔下,道:“好了,大个子,看在你一路赶来救我的份上,我也给你治过伤了,这下我们算是两清了。” 我爬起来拍去尘土,板着脸没搭理她,虽说她这一路给我疗伤,可这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我,实在有些丢脸。 “哈!你这人咋那么不经逗呢?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还为我挡了一刀,按理说我应该给你完全治好的,可惜我现在功力尚浅,治你这伤可非一时之功,我出来太久了,阿翁阿姆该担心我了,我还要赶回去,带着你不方便。” 听她这么说,我一试发现果然运功还有些滞涩,而且内力竟平白少了许多。 “额,那个,刚才我没敢告诉你。”小女娃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道:“这功法分阴阳,我的内力属阴,治疗的时候将你一部分内力给化去了。” “你。”我有些急了,辛苦一生攒下的内力就这么去了大半,可想到她也是为了给我疗伤,也不能怪她,只能闭目生闷气。 “好啦,我也知道你们武人练武不易,可我这也是无心之失,所以我想了个法子补偿你。”小女娃试探着说道:“那些武功我都抄写了一份,你估计是我们中最笨的,能背下来的最少,我将这份东西给你,你自己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方法。” “喏,除了那些害人的法子我没写,可都在这了。”小女娃说着,递过来一札手稿。 哎,这小女娃说话真不好听,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嫁的出去,明明是好心,非要加上个我是最笨的,好生令人生气,我闭着眼不理。 “你不要吗?”小女娃笑嘻嘻问道:“我可是过目不忘,反正我拿着也没用,那我就扔了啊!” 我心想这么珍贵的东西她那里会扔,不过是故意逗我玩呢,只是虚着偷瞄了一眼,就看见她真的将那札东西扔了出去,哪里还站的住,连忙扑过去捡,将其抢到手中,只是山头风太大,上面几张纸被刮飞,一转眼就不知哪去了。 我大叫道:“你还真扔啊!”心疼的看着那札手稿。 “你不要我就扔了,我说了我过目不忘,那是特意给你抄写的。”小女娃无所谓的说道;“你还不领情,我自然是扔了。” 说着从我手中拿过那札手稿,道:“还好了,只是前面两张少了,功法第一小节你应该还记得。” “记得。”我说道。 “那就不打紧了,你自己补上。”小女娃说道。 就在这时,地面隐隐传来一丝震动,小女娃感觉到了长吁道:“和尚这下完了,估计此生走不出那魔障了。” 见我不解便解释道:“我在其他墓室里招到一些东西,包括给你抄写功法的纸张,还有一些估计是当时开山的火药,后来我放在裂缝里,和尚和我出来时,我给他说了,他若是觉得该炸就自己点燃,我们走后,他若也能直接走,就说明他放下了,没想到他还是没能过内心那一关。” “我当时只是笑了下,没想明白他们这些聪明人的弯弯绕,后来才知道小女娃说的没错,否则我到巫山扎根后,和尚也不会在一个夜晚偷偷潜入,打算偷袭我,只是他没料到我还有小龙这个帮手,没有得手便远遁了。”巫蟒说到这似乎陷入了回忆。 “大师父,后来怎样了?”花飘飘听故事正起劲,连声问道。 巫蟒笑了笑,才想起自己还没讲完,继续道:“后来我和那小女娃就分开了,临行前她劝我还是收些聪明的徒儿,估计还是嘲笑我太笨。” “确实是笨。”巫蛟在一旁接口道。 巫蟒吼道:“你难道不笨,我可是将功法教给你了,你还不是没想出好办法。” 巫蛟被兄长说得无言以对,只能悻悻一笑了之。巫蟒狠狠剜了他一眼,嫌弃他插嘴捣乱。 “后面其实就没什么了,一次碰上强敌时,我又没忍住催动了那功法,手刃了强敌,自己也僵硬了,只是当时我们打斗时掉进了一个蛇窟,那些蛇类在我身上游走,而且那些蛇也不排斥我,将我团团包住成一个球,几天后我从蛇球中出来,发现那些蛇死了一大半,活着的倒是变得更精神,后来我就不断抓蛇来试验,那些蛇一旦承受不了就会爆体而亡,而且体型越大越好,所以我就往南走,结果无意间竟找到了你们二师父,没想到他,他竟入了教,再后来找到了小龙,于是就到巫山定居下来。” “大师父后来没有回去过吗?”花飘飘问道。 “大师父功力越高,行动也就越不便了,我到是指点你二师父去过,说是那处完全封闭了,裂缝里被炸塌的碎石堵住了。”巫蟒答道。 “那个小女娃长啥样?”花飘飘好奇道。 “什么小女娃。”巫蟒乐道:“我这么称呼她,是那时她也就比你现在大个两三岁,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江湖中似乎就没有这么一号人。” “我猜她应该变成了大美人,我要是能像她那样多好,人美武功高,一掌一个臭石头。”花飘飘一边幻想着,一边打了顾磊一掌,好像她真的是武功高手一样。 巫蟒看着二小打闹也不管教,见顾磊提醒花飘飘重新坐好方问道:“大师父考教你们一下,你们猜猜其他三人后面都去哪了?” 花飘飘思索了一下,答道:“和尚最好猜,应该是回少林寺了,后来不是还来偷袭过大师父您,那方子午估计活不到现在,还有那个小,那个女子,如果江湖没有传闻,那就是嫁人了。” “你说呢?”巫蟒对顾磊问道。 “如果这二十年江湖上没有出现特别厉害的人,大和尚和方子午的事我没有异议,只是那女子,她当日急着和大师父分开,应该是赶回去搬家了,因为那时候她修炼时日太短,力量太弱,后来……” “后来怎样?”巫蟒问道,这问题他也想了多年。 “去皇宫了,”顾磊说道:“那锦帕上说有一枚‘九极丹’被朱友和进献给他父亲朱温了,那女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信息,就算找不到丹药,找到丹方的线索也需要去。” 巫蟒听后长思,过后吩咐二徒且先去,明日再来。 二徒走后,巫蟒对巫蛟道:“都很好,此子甚佳。” ------------------------------------------------ 当日发现朱温陵寝的四人都不知道,当时被山风吹走那两页功法飘到山脚,山脚下正有一队去洛阳朝贡的马队,马队来自西南少数民族,领队之一的段思平正在上大号,突然被和尚点燃的火药炸得一震,一屁股坐在自己拉的屎上,这下平时几根草就能解决的事变麻烦了,正想找东西擦的段思平发现草丛中有一张纸,连忙挪过去捡起来,刚想去擦屁股发现上面写的东西好像是某种武功,这段思平也好武,查看发现只是某心法的开始一小段,便将其记忆后擦了屁股,再找时一无所获,后来修炼时,因为只是前面一转内容,反噬不大,恰其家传‘孔雀功’阴属能调节中和,便合之创下后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阳指’,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那是一个小小‘孔雀功’能调节的,只因其人信佛,佛法恰能抚平心火,所以立下家誓,后世修炼有成弟子都需出家为僧,并立大理‘天龙寺’为家寺。 第四十七章 为防意外,巫氏兄弟再三检查了二徒是否修炼过其他内功,花飘飘没有,顾磊家传兵家家学虽不在意武功心法的修炼,主要是打熬身体,修炼意志,但顾磊体内还有一门浅显的内力修为,于是在师妹花飘飘的嘲笑下,穿着裤头和小龙天天在洞室内摔跤,这是巫氏兄弟商量出来的办法,虽然想让顾磊散功的方法很多,最保险的还是逼迫顾磊每天用完内力,在不继续修炼那门家传心法的前提下,这些残余的内力反而成了身体气力的一部分,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两小终于开始走上武学道路。 光阴似箭,助“齐云寨”夺得十八寨总寨主之位的赵匡胤通过江湖朋友的帮助,打听到家里一切安好,而且父亲在朝中某位贵人的帮助之下重获信任,打算结束江湖漂泊,追随父辈从军之路谋一前程。 此时的赵府渡过了一次生死危机,正逐渐兴旺繁荣,赵府三公子赵匡义据说在短暂的失忆后竟开了窍,不喜练武好读诗词典籍,正在家主赵弘殷发愁为儿子找个什么样的老师时,一位老者秘而不宣的进了赵府,指名道姓的要收赵匡义为学生,赵弘殷在看过老者所给的介绍信后,二话没说便同意了,专门在府中辟出一个院子给这位老者。 与此同时,巫蛟派出的弟子在开封找不到杜夫子的踪迹,只能悻悻回山,却不知他们这一路早在“藏”字脉的监视之下,杜夫子的痕迹也被打扫干净,只因脉主樊先生不想让人知道自家次子已李代桃僵,便狠心切断了长子与次子的联系。 公元947年,后汉刘知远取代后晋,次年(公元948)改名刘暠,结果次月病逝,次子刘承佑嗣位,因猜忌郭威权重,先下手为强将郭威留在开封的一家老小全部抓捕斩杀,事发突然,文官系统的“扶”字脉竟然丝毫没有得到消息,“藏”字脉也只来得及将有“符氏女”身份的赵婉儿隐藏护送出开封,而郭府上下除了出征的郭威与郭荣,无一人幸免。 赵婉儿一路风雨兼程给郭威郭荣父子报信,听闻消息父子俩都不相信,一度质疑赵婉儿是否亲眼看见柴英遇害,因为在他们心中,就算柴英护不住全府上下老小,自己一个人想要逃离也轻而易举,怎么可能会被刘承佑所害。 正在他们犹疑不定时,刘承佑派来诓骗郭威的郭崇李弘义也赶到营中,李弘义被王殷几下咋出真相,郭家父子这才下定决心,联合王殷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起事。 公元950年末,刘承佑出城与郭威作战,兵败,返回时发现开封城竟然城门紧闭,刘承佑入不得城,于城郊自尽。 公元951年初,郭威正式称帝,国号大周,定都汴京开封。 此时因刘承佑将郭威郭荣家眷斩杀一空,赵婉儿以“符氏女”身份做了柴荣续铉。 六年转瞬即逝,巫山上花飘飘也长成了大姑娘,明目皓齿顾盼生辉,加上性格开朗,在山上可是人见人爱,追求者甚多,只是这丫头酷爱捉弄人,常常把那些胆大的示爱的家伙整得灰头土脸,所以巫山众人最大的谈资就是谁谁今天不知好歹,又吃了苦头,但这丫头极有分寸,被捉弄的人丢些脸面到也没啥危险。 此时她挎着一个篮子来到水潭边,对着水潭大声喊道:“石头师兄,出来吃饭了。” 喊完不见动静,花飘飘也不生气,将篮子放下,把顺路摘的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借着潭水倒影打扮。 潭水幽静清澈,水中少女一娉一笑都是那么迷人,花飘飘越看越喜,高兴的哼起了歌,可就在这时,潭水水面却起了涟漪,将倒影冲得扭曲消散,花飘飘气极,拾起一个石头就向潭中扔去。 “哎呀!”水中一个脑袋刚冒出来就被石头砸中,惨叫一声打横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花飘飘指着水面那个少年道:“装死,我走了,你饿肚子!”说完气冲冲就要提起篮子。 “哎!别走,我岔气了,动不了,小龙,快将我推过去。”水面的少年忙喊住她。 花飘飘疑惑看着顾磊,虽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不知是不是真的砸到脑袋哪了,就没有马上转身走。 顾磊见水下的巨蛇也不理他,忙改口道:“三师父,徒儿求你将我推过去。”话音刚落,一条巨蛇在水中影现,用头轻轻一顶,顾磊的身体顺着力向潭边漂过来。 花飘飘见他不似作伪,放下篮子在潭边大石上一点,踏水向顾磊飞去,可快接近顾磊时却看见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知道上当了,刚想换气转身,却见水中巨蛇突然竖起身子,蛇身向着自己扇过来,大片水花铺天盖地的砸向她。 花飘飘气恼顾磊竟然联合三师父一起捉弄自己,手下却不敢停顿,左手一扫将水花引开,右手拍在蛇身上,借力向后飞去,脚下左右互点,身体在水面上忽左忽右,避开顾磊故意激起的水柱,一路来到水潭的另一边,停在一块大石上,身上没沾一片水花,可气息却有些急促。 顾磊从水中跃起,几步来到岸边抓起篮子里的大饼狂吞猛咽,吃力几张后又对着水一通猛灌,放下水囊,对来到身边的花飘飘道:“花花,你最近可是退步了,三师父都对你不满了。” “你当别人都是你这练功狂吗?”花飘飘毫不在乎的说道,低头收拾起东西。 原本两人以前都是并驾齐驱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年,花飘飘的速度突然慢下来,功力以远不及顾磊,顾磊本想劝她几句,可见她兴致缺缺,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问道:“过几天就是大师父寿辰,你准备好寿礼了吗?” “管好你自己。”花飘飘回道,收拾好转身离开了,连给三师父打招呼都忘了。 顾磊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措,不知是不是自己刚捉弄她令她生气了,女孩子长大了,气性也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无话不谈,反正他没想明白,就听身后水面溅起水花,这是三师父在催促自己,放下心思转身,顾磊一个鱼跃进水中,两条影子在水潭中游斗,将水潭翻腾起阵阵水浪。 巫蟒坐关的洞室内,巫蛟拿着一叠名刺说道:“大哥,周围洞寨都送来了贺礼,还有一些三山五岳的好汉都已经到山上住下了,那位郑总令官也派人来说要亲自来为大哥贺寿。” 赤条条盘坐在石台上的巫蟒睁开眼睛,此时小龙正在水潭中陪顾磊练功,这洞室非通报也没外人,他也没有披上衣服,知道巫蛟是在等自己的决定,巫蟒想了想道:“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办一办,我巫山久不入江湖,也好借此机会让小磊花花历练历练。” 巫蛟点头,说道:“小磊功力进展到是神速,相比花花这段就慢了不少。” “无妨,弟子们总有高低之分,女孩子到这岁数心思多些不奇怪,说不定后面又好了,你多关心关心。”巫蟒没太在意这些,两个亲传弟子已经极为优秀了,只是这次这么多人突然跑来给他贺寿,看来是某些人沉不住气了。 “那大哥,我就先去办了。”说完巫蛟起身出去,好多事要办,那一帮子江湖好汉都要安排好,还好顾磊如今已能代替自己辅助大哥,否则真忙不过来。 巫蛟出去后,过了一会洞室另一处洞口传来声响,小龙蜿蜒游走过来盘到巫蟒身上,只穿着鱼皮裤头的顾磊跟在后面走进来,对巫蟒见礼道:“大师父。” 巫蟒没有答话,顾磊以为和平时一样,大师父可能要开始修炼,便走到一边穿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出去。 “小磊。”巫蟒突然唤道,顾磊连忙停下看向师父。 “最近修炼如何了?”巫蟒问道。 “六层圆满。”顾磊恭敬答道。 巫蟒点点头,对这弟子的进度还是很满意,轻声说道:“不错,修炼欲速则不达,还需劳逸结合,你去随你二师父一道接待下那些江湖朋友,也好将来与他们走动。” “是。”顾磊答道,看大师父好像没有别的吩咐,就转身出来。 只是刚到洞口便听见大师父传音入密道:“不要张望,今夜三更从水道上来见我,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事。” 顾磊面无表情走出洞口,和看守的师兄们点头示意,便去找二师父报道,心里虽然不知道大师父的吩咐是何意思,但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到。 夜里快到三更时,顾磊翻身落地,悄悄出了屋子,这些年顾磊和花飘飘都是有单独的住房,离大师父坐关的地方也很近,可大师父吩咐不能惊动任何人,所以顾磊只好先绕路到了山下,来到水潭边,将衣服脱下放进油纸包里,咬在嘴上,身体如泥鳅般悄无声息的入水,水底潭边是有一个洞口可以通到山上洞室的,没多会顾磊便出现在洞室内。 巫蟒眼神示意他过来,传音入密道:“现在开始你不用说话,听我说的做就可以。” 顾磊点头明白,走到石台上盘腿坐下,将手立掌搭在小龙颈上,就听巫蟒道:“往日你只是运功助小龙梳理它吸人的内力,今日你在梳理的同时需要将一部分内力导入自己体内,下面你要听好了,从‘手太阴肺经’大拇指‘少商’开始,依筋脉至‘云门’为止,当‘云门’穴鼓胀时就必须停止导入,明白了就开始。” 顾磊知道大师父的作风,连忙收敛心神,运转功法。两人以小龙为桥,内力互通,往常顾磊辅助巫蟒练功时,主要是防止大师父内力在小龙体内运行时,给小龙筋脉造成伤害,如今却要将一部分小龙消耗不了的导入自己体内,难度无疑高了不少,而且这部分不受大师父控制的内力进入自己身体,对自己掌控内力的能力要求也很高。 巫蟒现在使用的这个办法,也是两兄弟在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巫蛟一心想代兄受苦,竟将巫蟒的内力吸入自己体内保存,只是这些内力在巫蛟体内也无法转换,时间久了会散去一些,另一些就会被巫蛟遇敌时,突然打出做为一个杀招使用,今天让顾磊试试,一是巫蟒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也给爱徒一个保命的手段,二来这样对巫蟒也有好处,虽然自己的内力少了些许,可他身体却轻快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以顾磊如今的功力,能吸走几分功力。 第四十八章 一切都很平稳,大师父和小龙常年合作这一套操作很熟练了,顾磊亦步亦趋不敢行差踏错,先随着大师父运功路线走了一遍,才开始少少截取一丝大师父的内力,两者功法同宗同源,巫蟒有意放纵,而顾磊刻意引导下,用自己的内力裹挟这一小部分内力回到自己体内。 ‘少商穴’没有任何不适后,沿手太阴肺经‘鱼际’、‘大渊’诸穴一直到‘云门穴’,每过一个穴位,那丝内力回撤的力量便少一分,当到达‘云门穴’是基本已经安分,乖乖被存储在穴内不动。 几次下来顾磊渐渐加大截取内力的份量,操作也越发熟练,积累吸取的量达到巫蟒内力总量的一分,然后是两分,到三分时‘云门穴’已有鼓胀的感觉,顾磊放慢速度。巫蟒此时也开始准备收功,这个量正在他估算之中,如果在加上二弟巫蛟的五分量,虽然离一成还差一些,但体表瘀滞的内力有了活动的空间,只待顾磊再成长一些就能达到要求,彼时就可以一鼓作气将瘀滞的内力驱逐,彻底解决功法隐患。 可惜二弟巫蛟那种驱散吸入内力的方法反噬不小,每次都要调养不短的时日,往往他还没调养好,自己本能恢复的内力又已经集满瘀滞,而且驱散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对自身功力增长也不利,否则这十多年了巫蛟的境界不会还停留在刚过七层的地步。 顾磊收功对大师父行了一礼,又悄悄离去。 经过这么多年,巫蟒已经搞清楚这独尊功的问题。这功法果真是功如其名,独尊独尊,排斥一切其他功法,原本功法的强项是什么,独尊功内力就攻击什么,修炼伊始必须散功是一项,否则就必须是没修炼其他功法的新人。想当初自己就是因为先修外门硬功的原因,独尊功运行的地方外门功夫就运转不了,原本内力被排挤后全部集中到它们最强的地方,也就是体表皮肉和四肢骨骼,自己身体现在就是一个战场,两相争斗不休结果就是造成自己肢体僵硬;和尚的少林功法又增长气血的功效,结果气血翻腾,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将血逼出体外,当时就能要了他的命;最诡异的是方子午,小无相神功与独尊功的冲突因为无相无形的原因,处处是战场,处处都可以让方子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倒是那个小女娃没学过任何功夫,从头开始却成功了。 不过想想也是,朱友和当年也是为了补全‘阴阳和合长生功’,就没考虑过与其他功法兼容并蓄的问题。 巫蟒睁开眼睛,体表气壁轻轻一震,小龙默契的放开卷曲的身体。洞室内镶嵌的萤石光线昏暗,巫蟒悄无声息站起身,下了石台慢慢的走了一圈,伸手踢腿感觉还行,活动已基本无碍。 巫蟒边溜达边想着下面汇总上来的情况:后蜀孟知祥原先是后唐高祖李克用的姻亲,李克用一生与朱温不对付,孟知祥对独尊功的源头‘阴阳和合长生功’应该有所了解,当年他指使芙蓉堂几大令官与自己车轮大战,应是看出了什么,若不是自己下手果断,将那几名令官伤的挺重,估计他早想强取豪夺了,虽然那次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体的问题,可他也弄不清具体状况,不敢过于逼迫,假意让自己做了芙蓉堂的供奉,又给了自己一块封地,也是为了留下稳住自己,多年来暗中一直试探不断,只是到死也没能找到出手的机会,如今他儿子孟昶继位都十六年了,许是力量积蓄够了,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哪位和二弟巫蛟有过一面之缘的郑令官,如今的郑总令官,估计就是这次的操刀手。 小龙昂首立眼看着巫蟒,许多年没见巫蟒这样随意走动了,它从一条小蛇开始就跟着巫蟒,得益于独尊功的长生属性在通过它身体时,对它身体的刺激促进了成长,可如今长成一条巨蟒似乎也到了生物极限,这几年生长也停滞了,一人一蛇都因为某些原因感觉到了屏障,想要突破已不是按部就班能行的了,也许是需要什么契机,感受着巫蟒平静下隐藏的蓬勃战意,小龙也莫名的兴奋起来。 巫蟒见状莞尔一笑,走回石台上,伸手轻拍小龙颈部鳞甲。小东西与自己相生相依,心意早已相通,也好,许久没动过手了,这次先掂量掂量芙蓉堂有没有长进。 跟随巫蛟接待来客的顾磊极力掩饰着衣袖里颤抖的双手,这情况从那天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变得越发厉害。巫蛟早已发现他的异常,走到一处僻静地,挥手令其他弟子散开,才对顾磊说道:“放轻松些,我第一次为大哥排解隐患,也太过关注那些内力,反而不利于其自动消散,意注气鼓,神念劲到,本是武人练功要诀,可在此处却是有害无益,道书有云:‘海运则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南北皆为天池,‘少商’、‘云门’运乎于心,存乎于念,有意无意,似念忘念,顺其自然为上。” “谢二师父教诲。”顾磊受教喃喃应道,脑中却有洪钟轰鸣。往日因为二师父喜欢穿道袍以道人自居,弟子们不外出也会如此装扮,自己也备的有一件,只是大师父不喜欢不常穿,但山上道书常备,自己也浏览过好些,道德经逍遥游都是熟记的,这几句出自庄周逍遥游,道法与武学功法之间的关系平时顾磊思考不多,今天巫蛟这一提点便如打开了一扇大门,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就连儿时二叔教导的兵书阵理也一股脑冒出来,‘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进而‘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一念起一念灭,念念相衔,恍然间驻立不动。 巫蛟见状知他这是思有所得,也不催促,打手势让弟子们将防御圈子扩大些,以防不明情况的人闯进来打搅到顾磊。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磊从顿悟中清醒,双手不适已然消失,心念所至又确有内力在其中流转,却没有前几天那种生涩的感觉,而且自身内力似乎也有些变化,刚想细细查探便听巫蛟说道:“今日就不用再陪着我了,明日就是你大师父寿辰,该来的也差不多都来了,你回去好好体会刚才的状态。” 顾磊这时才发现二师父一直在边上守着自己,心中感动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诺诺称是。 巫蛟丢下一句话赶紧领着其他弟子离开,站了半天差点引起别人围观了,往日还好,现在山上外人众多,不好解释。 顾磊目送二师父离开,刚想回房间转念又朝书楼走去,刚打基础时顾磊和花飘飘都不被允许靠近那里,后来可以去后顾磊也怕自己贪多,平日只去借阅些杂书,很少涉及到武学方面,今天想去看看其他的武学,博览一下众长。 远远看见花花和几个女弟子一起从书楼里出来,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青春少女边走边打闹着,吸引了大批男弟子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跟随师门长辈来给巫蟒贺寿的少男们。 顾磊的目光也看向花飘飘,别人不了解她,可顾磊和她几乎朝夕相处长大,一眼就看出花花表面嘻嘻哈哈,其实总有那么一丝心事,没有往日那飞扬的神采。也许是最近事太多了,两人间说话的时间不多,顾磊也不清楚她最近的反常,等大师父寿辰过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谈。 一岔神花花已走远,都没有和自己打个招呼,顾磊见此地人挺多也没再叫住她,去书楼拿了一大堆武学书籍,作为巫山唯二的亲传弟子,这里对他没有任何限制,先前那些女弟子拉着花花一起来也会为此。 回到自己房间,顾磊随意打开一本翻阅,也不深究功法如何修炼,只是看看有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每一种功法前人在创立时都会有立意的方向,顾磊今天所借的大部分都是涉及如何运转内力方面的,粗略看过一遍,有帮助就细看,没有就放下不管,一本接一本,将所有书籍略过一遍后,天色也暗了下来,顾磊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朝花飘飘房间望了一眼,房间内没灯,估计人还没回来。 活动了一番回到屋内,不想去后山饭堂就胡乱寻了几块点心充饥了事,便开始了今天的晚课。 先前一直没顾得上查探自身内力的变化,此番坐定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跨过六层圆满,进入七层境界,这个境界也是大师父常常说的大凶险境界,这让顾磊即忐忑又有些激动,独尊功从此开始会根据个人不同而产生变化,尤其是性别的因素。 细嘘口气,功法高段内容涌上心头,顾磊不再分神他物,引导内力依功法所述运行。 第四十九章 巫蟒今日一身红袍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主位上,接受各方来宾祝贺,脸上挂着笑容不时举杯劝饮。 江湖来客大多和巫蛟交情深厚些,对巫蟒的印象不深,其威名一是与芙蓉堂的那场车轮大战,二来前些年其弟巫蛟能独自一人灭了’陕边三枭’,据说巫蛟的武义是巫蟒一手调教的,众人推测巫蟒的功夫远在其弟之上,这次后蜀国主孟昶钦定,并派芙蓉堂现任总令官前来贺寿,巫山众人和蜀国境内来宾都与荣有焉。 此时大堂上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在外迎宾的巫蛟偶尔会亲自将一位贵客引到位置上,今天巫蛟一身崭新金边道袍飘飘,可惜巫氏兄弟天生发须稀少,也无发髻可挽,少了几分仙风道骨。熟识之人知道巫蛟早年曾入道教,不知道的就觉得有些突兀,加上身边那个弟子也是一身道袍,不免会想这巫山会不会是那家道教支脉的别院。 巫蟒眼睛扫到巫蛟时,心头暗啐,这兄弟在自己大喜的日子一身道袍这是在像自己表态呢,前些年自己压着他娶妻生子,给巫家留个根,如今藏在暗处的小侄子也都快七岁了,而且两个徒弟也成长起来了,他这是想重新退居幕后出家修道去。 可惜那一个大光头却一身道袍,怎么看怎么别扭,不像小磊,同样一身朴素道袍,看那小发髻挽的,面如冠玉,腰背笔直走路都带仙风,怎么看怎么舒服。 “咳!”巫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刚才的想法好像有些糟践自家兄弟,太厚此薄彼了,就连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巫蛟既然想修道,这次过后还是成全他,这兄弟为了自己付出良多。 巫蟒自斟自饮一口,有些不悦地望向门口,这郑总令官有些拿大了,人都到齐了还不见身影。 “大蜀国主特使芙蓉堂总令官郑鹤前来道贺!”一名巫山弟子唱道,声音远远传来,堂上众人尽皆看向门口,知道这是最后的重量级人物终于到了。 不大会巫蛟陪同着郑鹤而来,巫蟒作为主人虽说不用去山前迎接,但郑鹤此行做为国主特使,巫蟒起身到大堂门口迎一迎还是必须的。 “蟒供奉大喜啊,郑某祝贺蟒供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巫蛟身旁那位彩袍男子拱手恭贺道,巫蟒见他面色还算白皙,看来这几年身居高位,不用风吹日晒,不像二弟口中所说的是个黑脸汉子。 “同喜,同喜。”巫蟒喜道,伸手把臂相迎,拉着这位郑总令官一起朝里走,一来以示亲热,二来探探这位的功力。 一试之下也不见得有多深厚的内力,巫蟒心想或许是在其它方面有所长,看来自己有些多虑了。 郑鹤似乎对巫蟒的试探毫不在意,满面堆笑一路随巫蟒来到大厅内。快到特意给贵客留的那一桌时,轻轻挣脱巫蟒的把持,朗声笑道:“蟒供奉且慢,郑某还有王命未成完成。” 巫蟒停下脚步恭敬对着蜀国王城方向拱手道:“巫蟒奉令。” 郑鹤笑容不减,乐呵呵道:“蟒供奉不用如此束礼,王命亦是大喜一件。” “哦!”巫蟒闻言意外道,不知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抬上来!”郑鹤一挥手,六名壮汉抬着一个大物件走进堂内,这东西被彩色的锦缎盖着,看样子有棱有角份量还挺重,不知是何物件。 “哐当”一声,六名壮汉合力将东西放下。郑鹤走过去一把扯下蒙着的锦缎,道:“蟒供奉请看!” 堂上众人目光齐齐看去,是一块巨大的玉石雕刻,整块玉石浑然天成,下绿上黑成山型,一条黑色巨蟒盘踞于上,蟒口大开,一条红色蛇信吐出,黄色的竖眼怒睁,恶狠狠的盯着前方。 “哇!”堂内惊呼声一片,这么大一块玉石,而且雕工精湛,寓意也令人颇为玩味,虽说巫山被上任国主孟知祥划给巫蟒,可毕竟还是蜀国领地,可如今这件东西是现任国主孟昶的赏赐,貌似承认巫山完全独立一体。 “国主静心挑选的原石,又责令最好的工匠打造,郑某亲自押送于此为蟒供奉寿贺!”郑鹤一面大声说着,一面给众人展示。 巫蟒脸上喜色一片,心中却打鼓,孟昶此人他没见过,但风闻中也不是什么豁达的人,今日出手如此大方必有所求。 果然郑鹤话风一转道:“国主今日将此物赏赐阁下,想向蟒供奉换一件东西。” “不知国主想要何物?巫山地小人贫,有什么是国主能看上眼的?”巫蟒不置可否的说道。 “莫非蟒供奉真的不知!”郑鹤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不知,还请总令官明示。” “呵呵,那我就明说了,当年先国主与蟒供奉见面时就认出阁下所修心法,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和东西,西去也未能完成心愿,今日只要蟒供奉答应国主的条件,自此巫山上下在我大蜀国内皆可谓贵不可言,如此条件莫非蟒供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郑鹤一脸渴求的看向巫蟒。 巫蟒不语,面色如常,对郑鹤话语似乎无动于衷。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其余人等都在猜测巫蟒心法有何等秒用,竟然引得两代国主窥视。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渐渐凝重,郑鹤的脸色也难看得能拧出水来,这次任务他其实不是很赞成,因为这会造成不安的因素,令与汉国对峙的前线动摇,可国主一意孤行自己也劝不了,才出了这么个以宝物相换的方法,希望巫蟒能识相一些,可现在看来行不通。 “哈哈哈!”巫蟒突然笑道:“巫某心法也就有点延年益寿的效果,国主春秋鼎盛,为何会对某家心法感兴趣,定是有人蛊惑国主,试图离间我巫山与蜀国的关系,郑总令官为何不明鉴国主,却与那别有用心之人同流合污?” 巫蟒的质问代表他似乎还是不想与蜀国交恶,可惜他猜错了,还真没人蛊惑国主,但也确有外人给国主递了消息,说再不动手就永无机会了,所以国主才下定决心借巫蟒做寿的时间发动,在自己力劝下,才想先看能不能和平解决,如果巫蟒不识相那也只能来硬的,只是那外人是何人,有何用意郑鹤不清楚。 郑鹤叹了口气,道:“蟒供奉多说无益,还是做决定!” 巫蟒见状知道事无善了,看了看周围弟子,这些人一部分是这些年收养的孤儿,一部分是周边山寨的良家子弟,与蜀国交恶后也不知 有多少能跟随自己。 双袖一甩巫蟒傲然道:“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想在我巫山撒野!” “当然不止。”郑鹤抬手,堂外部下发出信号,一阵阵喊杀声从山脚传来,堂上一些宾客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彩衣,另外一些真正来贺寿的江湖人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凑个热闹,结果却撞上两只地头怪,龙蛇相斗,纷纷四下躲避,胆小的朝堂外跑,有些胆大还想看看自己是否也有机会一窥巫蟒武功心法,想趁乱溜进巫山要害之地。 那些本身是孤儿的弟子连忙向师父靠拢,一部分忠心的本地弟子也跟随前往,也有小部分不知所措留在当场,在两方人中间格外显眼。 被团团围在堂上的郑鹤也不慌乱,到是让巫蟒有几分另眼相看,知道他必是有所依仗,喊杀声越来越近,二弟巫蛟已经率一些弟子去阻挡了,看来必须尽快拿下姓郑的。 “哎呦!”“哎呦!”突然痛呼声想起,巫蟒身边弟子一个个倒下,没倒的也捂着腹部站立不稳,就连那些呆在原地的起二心弟子也没逃过。 巫蟒脸色沉凝,有人下毒可自己为何没事,说来巫山就是用毒的大行家,定是有人通敌在酒菜中下毒,巫蟒看得分明,中毒的都是陪客人的弟子,反倒是那些打杂的弟子没事,可那些宾客都吃了为何没事?看来这毒是专门针对我巫山的,估计是怕自己发现,没给他的酒菜里下。 事发突然,芙蓉堂已经扑了上来,许多弟子没法反抗一一被砍杀,巫蟒看得眼睛充血,好多都是他从娃娃就收养大的孩子,暴怒出手救下一些,可也难以顾得周全,加上郑鹤与那六名壮汉一起缠上他,顿时间堂上战况竟然是巫山一边倒的惨败。 过手几招后巫蟒就发现对手果然是有备而来,每每自己攻击一人,其它人便会将手搭在那人身上,合力抗击自己,尤其是哪个郑鹤,几乎一人就接下了自己七八成的攻击,七个人就像是以郑鹤为头,其它六人为身尾,这就有意思了,他们倒像是一条蛇在斗自己这只鹰。 芙蓉堂准备如此充分,料想二弟那也好不到哪去,巫蟒不敢拖延,打蛇打七寸,巫蟒招招向着郑鹤身后的那人去,作为郑鹤与六人的链接者,此人极为关键,郑鹤连忙护住,一边攻击巫蟒试图围魏救赵。可巫蟒是什么人,只要郑鹤身后六人不能将功力传到他身上,其攻击力对巫蟒来说不足为惧。 郑鹤越打越心惊,这巫蟒果然不好对付。从孟知祥开始巫蟒就一直是芙蓉堂的假想敌,这套合击阵势已是多年来想到的最好办法。当年孟知祥还在李克用帐下听用时,就知道“八目魔王”朱温内力悠长,极善久战,特征也很明显,打着打着面色赤红,那时候朱温李克用两人正联手对付黄巢,有一次作战久了突然朱温就不打了,后来探子多方打听才知道他竟然回营招来营妓泄火,才知道他功法特性和隐患,朱温李克用死后,孟知祥也在蜀地自立,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朱温所用功法,而且是没有隐患的,所以一心想夺取到手。此次不止是买通巫山内应在酒菜中下药,这药本身无毒,可巫山弟子整日里与毒为伴,而且抬上来的玉雕里是镂空的,内藏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放出后与吃下的药中合形成新的东西,就能催发巫山弟子本身的毒素,猛然爆发那些弟子根本压制不了。 交手极快,巫蟒攻其必救,郑鹤七人合击难成,突然郑鹤将搭在那人身上的手往前一送,那人没料到自己被放弃,还一心等着别人来救,反应不及被巫蟒一掌击在胸膛上,可郑鹤此时与其它五人已经调整过来,一个个双手抵在前面一人后背,功力层层传送到郑鹤身上,郑鹤口中大喝一声“呔!”,双掌直推,击在那个弃子身上,那个弃子前面中了巫蟒一掌,人已不清醒,但在郑鹤大喝下竟然挣扎着咬下舌头,双手死死扣住巫蟒手掌。 巫蟒不料这竟然是个死士,来不及震开被扣住的手,就觉巨力传来,心道不好,也只能催动内力相抗。 两股内力在那死士体内爆发冲突,那人声都没出就已经气绝了,胸膛两面凹陷,骨头节节粉碎。 巫蟒被推着连退两步,芙蓉堂这合击之法果然不一般,六人合力已经压制住自己,却不知芙蓉堂这么多年也就成功了这么七个,郑鹤也因献策有功升任总令官。“阴阳和合长生功”善久战,“独尊功”更是如此,芙蓉堂针对其特点最后决定一上来便以大力压制,不给对手拖时间的机会,只是合击功法不好找也不好练,这六人加上郑鹤都是同族兄弟,每人二三十年的功力,就算传导过程中损失五成,加起来也远超巫蟒。 郑鹤占得上风心中大喜,暗道此法果然管用,却不知正如暗中给孟昶消息那人所言,巫蟒此时还未能完全消除隐疾,要论巫蟒这二十年修炼的独尊功内力之雄厚,加上独特属性,再来七个也不是问题,可巫蟒也不敢放开手脚发挥,生怕隐疾发作一个不好,身体僵直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巫蟒堪堪抵挡住郑鹤合力攻势后便不再过度催动内力,心中思索该如何打破僵局,若论比试武艺巫蟒自然可以拖得,可如今巫山上下岌岌可危,拖可只有死路一条。 巫蟒腹中发出“嘶嘶”声,这是与小龙联系的方式,平时小龙出现在外人面前有些惊世赫俗了,可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只要小龙到来就能解决自己一部分后顾之忧。 可信号发出却没有回应,巫蟒有了不详之感,心中焦急便想先一举拿下郑鹤等人再说,就在这时两条身影扑入堂内,半空对折一掌,一人扑向郑鹤队尾,一人转向杀入芙蓉堂彩衣人中间。 来者正是巫蛟和顾磊,两人一早在山门迎客,顾不上饮食反倒躲过一劫。 巫蛟扑来,郑鹤虽没回头,但已听到破空风声,心中大骇,此时正与巫蟒比拼内力,一时之间哪里撤得下来,这合击之法好合不好撤,稍有差池便会功毁人亡,自己安排那么多人竟没能拖住巫蛟,怎能让郑鹤不怒?可也顾不上发怒,郑鹤大喝一声“呔!”,身后五人条件反射齐齐猛输一股功力,郑鹤手掌在身前那人背部一震,“砰”的一声那人四分五裂,郑鹤手掌直接击在巫蟒手上,巫蟒被一股巨力推开,口中震出一丝鲜血。 好个郑鹤,危急关头不退反进,震飞巫蟒,口中再喝一声“哚!”,那五人连忙依序收功,可扑来的巫蛟也不是吃素的,那会等他们继续,一掌直接拍在最后那人身上,一股不下于巫蟒的内力直冲那人体内,那人正在收功,不防这股内力闯进来,顿时搅乱了步骤,多股内力乱窜,内腑被撕裂,鲜血从口中狂吐而出,顺带他前面两人也乱了气息,只有郑鹤反应快,震开背上手掌,反身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两人一路逃到大堂门口,好在他跑得快,两声惨叫,气息紊乱的两人被巫氏兄弟一人一个给解决了。 此时七八个身影来到门口,正是一路追着巫蛟而来的芙蓉堂其它几位令官,看到郑鹤扶着两位族人站在门口,脚步齐齐一顿,让巫蛟走脱,坏了国主和总令官的大事,按芙蓉堂的规矩他们都要被重罚。 “怎么回事?”郑鹤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 几位令官和陆陆续续赶到的部下心中都是一凌,这几年郑鹤升任总令官以来,手段齐出赏罚分明,如今众人犯错那能不怕。 一位往日与郑鹤还算亲近的令官走上前汇报道:“巫蛟身边那个弟子有些反常,两位分配缠住他的令官一死一伤。” “嗯。”郑鹤哼了声不置可否。 那令官赶紧解释道:“并蒂两令官都似脱力一般,没死的那个也一直昏迷着,属下查过她的状况,她全身好像散功一样内力全无。” 第五十章 “哦!”郑鹤来了几分兴趣,这次计划是他一手打造,安排也是他一手布置,并蒂两位令官是双胞姐妹,武功不弱而且功夫有其独特之处,那个跟在巫蛟身边的弟子就是情报里巫氏兄弟两个亲传弟子之一,自己安排两个芙蓉堂令官对付他已是很重视,尤其这种有专属词牌名的令官。 “一会要抓活的。”郑鹤吩咐道。看着在彩衣手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顾磊,心道从巫氏兄弟手中拿到功法几乎不可能了,机会只在那两个亲传弟子身上,如此独特的功夫心法,不仅国主孟昶,现在他郑鹤心头也是一片火热,有了这东西他也有机会杀回大理一雪前耻。 不说郑鹤没料到顾磊功夫大增,就连巫蟒巫蛟也没料到。就这么一会功夫,杀入彩衣人中的顾磊就像猎豹般矫健,出手必伤人,有几个在二老看来不比令官差多少的彩衣人也不是顾磊一合之敌,诡异的是一个彩衣人被顾磊扣住后竟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不一会就这么软软倒下了。 只可惜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师徒三人收拾了大堂内的彩衣人,命令还没中毒的弟子带上受伤的师兄弟们向后堂转进。 巫蟒他们一退,郑鹤率人咬上来,也不死拼,就这么吊着他们。 巫蟒心头越发沉重,看芙蓉堂这副做派应该是有其它后手,到现在小龙都没有回应自己,后山那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从后堂暗门出来直接到了后山内,山上一片安静,没有丝毫被偷袭攻击的情况,但平时值守的弟子也一个不见,按理说巫蟒此时应该率众人退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巫蟒却又不得不来后山洞室。巫蛟顾磊都知道其中道理,没有反对在队伍后面压阵,而且今天没见到花飘飘,顾磊心里担忧不已,顾磊本想问二师父一些修炼中的问题,昨夜修炼的效果出乎他的意料,与巫蛟之前的讲述完全不同,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时候。 队伍一路向山上后撤,一些弟子沿路在险要地点布防阻拦追兵,来到洞室外,巫蟒吩咐巫蛟救治受伤的弟子,又让顾磊排查一下山上各处情况,转身独自一人走进去。接下来只能他一个人处理,貌似有故人来访。 通过甬道来到洞室中,一个黑衣人站在石台上,背对着甬道口,小龙和花花都躺在他脚边,生死不明。 听到巫蟒进来的脚步声,黑衣人转身看过来,洞室光线本就昏暗,加上这黑衣人带着头套,全身上下就一双眼睛露出来,所以那双眼睛格外显得明亮,眼神中到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巫蟒。 “阁下是何人?藏头露尾到老夫这里有何贵干?”巫蟒边走边问,来到石台上,低头看了看躺着的小龙和花花,还有气息,却不知为什么沉睡不醒。 黑衣人似乎不在意巫蟒来到身边,也不在意他查看徒弟和那条巨蟒的情况,只是上下打量着巫蟒,一言不发。 巫蟒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再问,盘算着此人到底是谁,貌似有些熟悉,和尚?还是方子午!对方费尽心机解决小龙作为自己的助力,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人,由此巫蟒到想到一件事,十多年前曾经有人闯进来,被小龙给惊走,当时自己与那人对过一掌未分伯仲,但那人表现却很意外,好像算准自己会出问题,不应该能发挥全部实力似的。 如今这人与芙蓉堂联手利用做寿的机会将自己与小龙分离,可见他不仅知道事情始末,而且他还没把握对付与小龙一体时的自己,看来这些年他长进不大。 巫蟒想明白状况,不再拖延,红色寿袍在气机的鼓荡下撕的粉碎,脚踏一步,气浪顺着踏点向四周扩散,躺着的小龙和花飘飘被扫落石台,直直冲着黑衣人就是一拳。既然了解我的底细,我也不和你玩花活,看是你能引动我的隐疾,还是我先打死你。 黑衣人对巫蟒的反应毫不意外,双手翻掌提气向外一推,拳掌还未相交,气劲已交锋,咔嚓炸响间,石台被划出数道裂口,好在花飘飘和小龙被巫蟒先一步扫了下去,否则没有防备不死也伤。 拳掌相交,“嘣”的一下声浪滚滚,空旷又有些封闭的环境里,隆隆做响。两人一过手心下了然又有些意外,对手之强都有些出乎预料,如临生死之敌,两人齐齐心神一震,打起十二分精神。巫蟒収拳大喝,另一拳立刻击出,黑衣人亦不退让,换掌相击,一拳一掌接连相击,越来越快,声音相接到后来都分不清前后分别。 声音传到洞外,顾磊眉头皱起,刚刚他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那些留守的弟子,都昏迷着倒是没有性命之忧,顾磊查了一遍没有花花,顾不得解救这些师兄弟,顾磊直奔洞室而来,见到站在洞外的巫蛟,奇怪二师父为何不进去,巫蛟一把拦住他道:“别进去,兄长之敌非你我能插手的,去了只会令他分心。” 顾磊无奈只能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巫蛟点点头表示他清楚了,此时山路处有弟子大声呼喊敌人要进攻了,巫蛟飞速而去,留下顾磊在此守候,吩咐等里面动静小了再进去。 激烈的交手声不断,声浪从洞中甬道涌出,吹得尘土飞扬,不时有被救治清醒的弟子从屋内出来,看到这情况连连咋舌,却不敢停留,被指派到各个地点去防守。 顾磊站在洞口焦急等待,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这次来犯之敌到底是何人?芙蓉堂不可能有如此高手,大师父非要自己解决,顾磊也猜测可能和大师父将的往事有关。 突然一声巨响,仿佛山都被震动了,随之而来的气浪带着尘土杂物从洞口喷射而出,双手护住面门的顾磊都被吹得站立不稳,连连后退。这声过后又没了动静,顾磊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朝洞口走去,没敢马上进去,现在不知大师父和敌人的胜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大师父胜了自然可以等待自己进去救援,若是敌人胜了按刚才的情况看应该也不会太好,就怕此时冲出来自己不能拦住他。顾磊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令其走脱。 过了一会没见任何动静,顾磊进到洞中,侧耳倾听下感觉不到有人埋伏,慢慢向洞室走去,甬道四壁都被气浪刮出痕迹,可见大师父与那人功力都非常人能估量,心里再急,顾磊也不敢大意。 总算到达甬道口,顾磊朝里瞥了一眼,没见到任何敌人,倒是大师父盘坐在石台上一动不动,顾磊假意在甬道口晃了一下也没遭到攻击,这才放下心来扑到大师父身边,伸手一探,还有气息,顾磊心中好受些,眼见旁边还有一滩血迹,顾磊顺着血迹发现敌人应该是从另一面水道逃走了。 转头就发现花飘飘和三师父小龙都缩在石台下方,这个地方正好被石台遮挡,不会被交战的气劲波及,花飘飘口角和耳蜗的血迹应该是被声音震的,问题倒是不大。 既然敌人已经退走,顾磊不在迟疑,回到大师父身边,在他身后坐下,此时小龙情况不明不能做中介,自己也没办法处理,只能试试昨夜领悟后在今天作战中大显身手的那种方式。 双掌抵在大师父后背,运功查看大师父的状况。不出所料大师父依旧受困于旧疾,部分独尊内力与硬功内力交织在体表区域,反倒是体内的内力所剩无几,应该是在与人交手中使用一空,现在情况就像是中枢空虚,即无力调动地方,就连派出去压制地方的兵力都抽不回来。 大师父这情况若无外力相助基本和活死人无异,可自己那法子可分不了什么硬门独尊,一股脑都吸了不知道有没有后患,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了,再耽搁只怕大师父会有生命危险。 功法一运转巫蟒的内力便被顾磊吸走,好在此时巫蟒人事不醒,而且与人交手后余下内力相对原来总量来说只是很少部分,但今日顾磊吸了两个芙蓉堂令官的内力,后面在大堂中也吸了几个彩衣高手,此时再吸确实有些撑了的感觉,况且内力也有高低之分,巫蟒这两种内力常年交锋锤炼,质量绝非那些芙蓉堂高手可比,顾磊能吸却难以将其消化转运,一时间形势变得凶险无比,昨夜以五行四象转化之法成功将先前吸入的内力纳为己用后,顾磊一度以为找到了化解大师父旧疾的办法,可此时才知这办法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看在自己被撑死之前能不能将大师父这些淤积的内力都吸干。 顾磊收功长吁口气,刚才差一点就交代在这了,自己倒不打紧,恐怕要连累大师父一起就罪过了。 心神一收回就发现此时洞室内竟满是人,满身是血的二师父巫蛟被人搀扶着坐在自己身边,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二师父,这是怎么了?”顾磊急忙问道。 巫蛟苦笑道:“那芙蓉堂不知从那弄到大批连弩,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弟子们也抵挡不住只能先退到洞内。” “小磊,你这功法从何而来?”顾磊突然听到身前盘坐的大师父巫蟒问道,原来不知何时巫蟒已经清醒过来。 顾磊连忙道:“就是二师父所教的那样,徒儿只是以五行四象转化之法纳为己用,可惜只能解决’手太阴肺经’一脉。” “只解决了一脉,你这话让二师父愧颜啊!”巫蛟说着一脸笑容止住顾磊的请罪,玩笑道:“我想了十多年,都没能想通,你一个晚上就解决了,只是有些可惜啊。” “哈哈哈,不虚了,老二,临死前能见到此神奇功法也不亏了。”巫蟒笑着说道,他知道二弟这是叹息如今有了解决之法,巫山却也到了绝路,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抱以死志拼退强敌时可没料到自家徒儿竟能救回自己性命。 “是的兄长,老道着相了,哈哈哈…”巫蛟附和大笑道。二老先后开怀大笑令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师父们为何如此开心。 巫蟒点点头,二弟在自己面前自称老道,这是放开了,也好!只要心中无憾,自己也不用犹豫,为孩子们谋条生路就好。 “花飘飘,先前是怎么回事?小龙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巫蟒唤过花飘飘问道。 花飘飘被巫蛟救醒后一直缩在一边自怨自艾,此时被大师父质问,眼睛一红差点要哭出来。 巫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女徒儿年纪小也没怎么历练,偶尔疏忽大意也正常,自己刚刚的语气是有些严厉了,可事情不能不弄清楚,只能语气温和道:“莫哭,师父只是问情况,你如实汇报便是。” 花飘飘羞愧点头,断断续续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来给小龙,三师父喂食,刚进洞室就眼一黑,后面啥都不知道了。” 巫蟒听了无语,看了看她,心想这花花小时候多机灵一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长偏了,不过这次自己都上当了,也怪不到她,便道:“你去给小龙多喂些解雄黄的解药,一会还需要它出力。”接着对众人道:“今天来犯敌人处心积虑灭我巫山,可我巫山非是一山头,当年受封只是为一安生之地,这些年能保一方平安已是我巫蟒之福,本次灾祸也只对我二人而来,有些弟子本地本土的,芙蓉堂不见得会赶尽杀绝,就算那些没处去的弟子只要愿意加入这些寨子,我相信那些头人长老们也不会反对。” 巫蟒这番话一说,众弟子鼓噪起来,纷纷愤恨道:“师父不可,我们一起杀出去。” 巫蟒抬手止住弟子的反对,扶着顾磊的肩头站起来,顾磊有些疑惑的看着大师父,刚才那一下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力量实在是有些软。 “跟我出去!”巫蟒不可质疑的说道,弟子们不敢再劝,可人人忿忿之色,跟在师父身后,顾磊和花飘飘刚要跟上被巫蛟一把拉住,便听巫蛟吩咐道:“你俩跟着我。” 顾磊和花飘飘闻言停下脚步,可眼见大师父带着众师兄弟都走出去了,也不见巫蛟动身。 巫蛟拍拍恢复了几分元气的小龙,指指头顶的洞顶。 小龙会意直立而起一头撞在顶壁上,人为遮挡的顶壁出现一个大洞,一条软梯落下来。巫蛟拉过软梯对二人说道:“你们和小龙从这走。” “二师父!我…”顾磊那料到二师父竟然是让自己逃生,还想反对被巫蛟一把揪过来,将软梯递到他手里,不容置疑道:“走!莫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顾磊看着二师父坚定的眼神不敢不听,心中愤懑无处发泄,拉住软梯几下便到了洞顶,上面是一条朝上的甬道,甬道比小龙大一圈,正好容它通过,不知道通向哪里。 回头见二师父拉着花飘飘叮嘱了几句什么,见顾磊回头狠狠盯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往上,再回头有他好看,接着花飘飘也拉着软梯向上爬,顾磊心一横,擎着泪水开始向上爬,爬了一段,泪水夺眶而出,“哇”的差点哭出声,想到师妹正在下面看着自己,又一口咬在手臂上,哽咽了一会,好容易压住情绪,师妹已经赶了上来,小龙的半个身子也在甬道内了,“嘶嘶”叫着让顾磊动作快些。 在衣袖上擦了一下眼睛,顾磊拼命向上爬着,来到上甬道尽头,接着变成了横向的甬道,顾磊爬进横向甬道,回头将花飘飘也拉上来,横向甬道宽敞许多,没几步就可以直起身体,又抹黑走了一会看见光线,小龙不受黑暗影响,很快爬到了前面,二人跟在后面踉踉跄跄来到掩盖着杂草树枝的洞口。 扒开树枝,顾磊回头望了一眼带头走了出去。 巫蟒走到山腰洞口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大声喊道:“郑鹤,出来一叙。” 此时洞口已经被团团围住,不少彩衣人的拿着一把连弩对着洞口,后面还有后蜀兵丁不停涌上来。 “蟒供奉可是重新考虑清楚了!”郑鹤没让巫蟒久等,走出来问道。 巫蟒见郑鹤出现也走出洞口,对那些指着自己的弩箭视若无睹,身后的弟子也一个个努力挺起胸膛昂首走出来。 “郑总令官,国主谋我巫山重宝,与这些无辜弟子无关,他们也都是国主子民,还请总令官放他们离去。”巫蟒开口请求道。 “只要蟒供奉愿意献出功法,不仅这些弟子可以保全,就连你依然是我蜀国供奉,这一点我郑鹤可以保证。”郑鹤见巫蟒有服软的意思,大度提议道。 第五十一章 巫蟒没有立刻回应,郑鹤也不愿逼迫过甚,哪个合作者说是能解决巫蟒,可巫蟒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失败了,就是不知道巫蟒还剩几分实力,况且和平解决最好,巫蟒若是困兽尤斗,伤的是蜀国根基,只是那些弟子都站在洞口,人群中没见到巫蟒那个亲传弟子,郑鹤有些不安心,不知是不是在后面。 想想郑鹤道:“你让弟子们缴械接受看管,我不伤害他们。”他想看看巫蟒那个亲传弟子在不在其中。 这到正和巫蟒的意,他本就不想弟子们受太大损伤,这会顾磊他们也应该能跑下山了。 巫山弟子在师父的严威迫视下只能缴械,被一个个带到旁边看管,当先前被射伤的巫蛟都走到巫蟒身边时,郑鹤知道自己上当了。 “老匹夫竟敢诓我!”恼羞成怒的郑鹤气急之下喝道:“射,给我射死他!” 包围的彩衣人扣动扳机,连弩箭矢如雨般射向巫蟒,巫蛟垮前一步档在兄长身前,这次有了防备,射过来的箭矢被悉数击落,负责指挥的芙蓉堂令官挥动令旗,前面的彩衣人两旁退去,露出身后组装好的床弩,为了对付巫山二老,芙蓉堂竟将边境城市上的床弩给拆卸带了过来,这守城利器近距离簇射那是人力可挡的! “嗖”“嗖”发射的巨大弩矢飞来,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巫蛟脸色大变,双双掌齐出击飞一支弩矢,可对后面接二连三射来的弩矢无能为力。 一支手掌抵在巫蛟后背上,精纯的内力输入,双手发麻的巫蛟又生龙活虎起来,接连又击飞两支弩矢,可惜背后传输的内力有些不继,巫蛟心知大哥也是强弩之末,下面这支无论如何也难挡住了。 “啊…哈!”生死关头巫蛟突然被身后的兄长甩飞出去,巫蟒迸发余力双掌总算夹住弩矢,可巨大的冲击力将巫蟒推的连连后退,一条人影飞扑前来,一脚将半空的巫蛟踢得口吐鲜血砸在地上,接着一把抓住弩矢箭杆,猛地向前推。 巫蟒怒视推着弩矢前进的郑鹤,发力抵抗却是徒劳,弩矢寸寸突破他的双掌,弩矢尖慢慢抵到胸口,一时竟却无法刺进去,几十年的外门硬功,加上后来两种功法反复在体表区域的捶打,巫蟒的身体说是铜墙铁壁不为过,只是今日历战许久,阴差阳错之下又被顾磊破了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呵呵!”就算如此巫蟒依旧口角含笑戏蔑的看着郑鹤,嘲笑他不过如此。 气急败坏的郑鹤发狠夹起弩杆,脚下连蹬,誓要将巫蟒杀死。 “噗嗤。”弩矢终于当胸穿过巫蟒,“叮”的一声穿在山壁上。 “大哥…”巫蛟悲呼挣扎爬起冲过来,远处被看押的巫山弟子也悲泣声四起,纷纷躁动着,却被芙蓉堂彩衣人武力镇压。 巫蛟还没到巫蟒近前又被郑鹤踢飞,一次次爬过来又被踢飞,可巫蛟依旧不放弃向着巫蟒方向爬。 “你若交出功法我还可以饶巫老二一命。”郑鹤看着伤重垂死的巫蟒冷笑道。 “嗬…噗”喘了口气,巫蟒一口血吐向郑鹤,可惜力气耗尽,被轻松躲开。 “好。”被激怒的郑鹤将终于又爬过来的巫蛟提起,放到巫蟒面前,卸掉了巫蛟一只胳膊。 巨疼使巫蛟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兄长挤出一丝笑容,用剩下的手一把抓向兄长的手,可就差一点够不着。 巫蟒会意也将手伸向二弟巫蛟,只是身体被钉住动弹不得。郑鹤就是要他们看得见够不着,以此来摧残他们兄弟俩的意志,看着巫山二老越是努力越是无法达到目的,郑鹤冷酷的眼神配上满脸的笑容也越发令人恐怖。巫蟒张了张嘴,郑鹤还以为他要求饶,刚想侧耳倾听,那料巫蟒猛的将身体在弩杆上往前拔,手终于够到了巫蛟,两人十指死死相扣,如愿的巫蟒发出无声的大笑,鲜血从口中涌出也丝毫没影响。郑鹤气急想将二人手分开却掰不开,卸去胳膊依然无法,抬头看时发现巫蟒已经气绝,手上提着的巫蛟亦是如此。 自己最后还是被这两兄弟耍了,“啊…”郑鹤狂怒将巫蛟尸体甩出,连着的手竟将巫蟒尸体一同带起,从弩杆上抽出去,一同滚落到一起。 还不解恨的郑鹤正要上前,发现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失身份,恨恨看向那群跪地哭泣的巫山弟子,想杀几个泄愤却又强行忍住,这些巫山弟子大多都是周边山寨头人族老的子女,杀一个就是惹一窝,激起民变就更没法较差了。 “郑总令,洞内有几条暗道,都已派人查探,没有发现所寻之人。”一个下属回报道。 “全力追寻那两个弟子的下落,巫蟒身边那条蛇也不见踪影,一定和他们在一起。”巫山二老若是那愿意以功法换富贵之人,何须与芙蓉堂暗斗那么多年,所以一开始郑鹤就没将目标放在二老身上。想了想郑鹤继续吩咐道:“让周围大军小心戒备,有情况立刻上报,这么短时间应该跑不远。” 小龙带路,顾磊和花飘飘跟着在群山间快速离开,这一路逢山涧小龙化身为桥,越是不好走的山路越是坦途,许多地方后蜀军队根本不会设防,反倒令一蛇二人轻松通过。 走着走着,小龙突然回头望向巫山方向,昂首发出一声嘶吼,顾磊明白了,心中绞痛,上前环抱着小龙师父轻声安慰。方停顿了片刻,远处惊鸟盘旋,顾磊知道是刚才那声暴露了方位,连忙拉起垂泪的师妹,催促小龙重新上路。 果不其然,前方渐渐有敌人身影闪现,刚开始还只是一些普通兵丁,看见小龙已经手足发软,对顾磊他们造不出威胁,但随着芙蓉堂的彩衣人也大量出现后,前进的阻力也越来越大,尤其其中有些人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把把粉末到处乱洒,小龙闻着那味道就踌躇不前,几次因为这没能突出去,只能退后重新找方向。 慢慢芙蓉堂的包围圈缩小,顾磊他们的压力增大,只能在地形险峻的地方游走躲避,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下起了大雨,雨水冲淡了药粉的味道,小龙恢复正常带着两人冲破重围。 数天后,一直在重山间行进的他们听到远远有隆隆水声,应该到了江边,可追兵一直没能摆脱,大小战斗数十次,一蛇二人的状态都不好。 离开巫山范围后,小龙一直带着两人朝西南走,三个也不敢出现在有人活动的区域,一直在山里行进,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顾磊找了个高处观望了一会,跳到地上示意赶紧赶路,追兵又快接近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龙巨大的身躯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留下痕迹,只能希望借水路来掩盖。 他们这样想,追兵也清楚一旦让他们借水路逃脱,再想找到就困难了,所以越发疯狂,几路追兵间的联系也噬无忌惮,信号彼此起伏,给逃亡的人心理很大的压力。 随着江水拍打两岸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场生死竞速也越发激烈,顾磊他们两侧都有追兵包抄,身后那路追兵更是急迫,数个人影在树木上方疾驰,一心要将他们留在江岸这边。 顾磊三个也不敢做两边突破的打算,到现在还能跟着的都是好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拖住,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身后追来的正是郑鹤为首。 “小心!”花飘飘叫道,挥手磕飞一支从左侧射来的箭。 也不知道芙蓉堂从那调来的人手,出入丛林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平常,丛林中射箭又刁又准,设置的陷阱令人防不胜防,若不是他们对小龙的体型力量估计不足,顾磊三个到不了这里。 两侧不时有箭射过来干扰他们的速度,这些箭上都涂有剧毒,擦破点皮就能让人生不如死,顾磊花飘飘不得不小心躲闪,速度立刻变慢,小龙嘶叫一声催促他俩快些,两人一边提速一边干脆借小龙那庞大体型躲避,那些箭对付小龙的鳞甲吃力,即使穿透上面的毒一时半会对大蛇也威胁不大。 眼见江岸越来越近,追兵更是急切。 “嗖嗖嗖”几只箭越过顾磊他们落向前方,顾磊抬头一看暗叫不好,原来那些箭矢上都绑着一个布包,这些绑着布包的箭还在下落,另一批箭冲着前面那些箭而去,有些射空有些射中布包,布包里的药粉纷纷洒落,小龙游动的身子立马直立,想也不想调头就转向另一个方向,可这时那一侧的追兵已经包抄迎头撞上来。 快要接近时,对面其中有几个想从腰包中掏药粉,多次接战对手也明白先减弱小龙战斗力的道理。那料顾磊跃到小龙蛇头上方,小龙顺势一送,顾磊如箭般射入对面人群中。 这部分芙蓉堂人手都是丛林作战的好手,但被人欺近身后近身能力却差一些,顾磊连杀两人,剩下的也无力再掏腰包洒药,就被小龙撞了个人仰马翻,一蛇二人也不耽搁,且战且走,步步是血向着江岸边的悬崖进发。 眼看这些人无法阻拦住顾磊他们的脚步,郑鹤厉啸严令下属拼死纠缠,自己一再加速赶来。 小龙仗着体型大横冲直撞,被撞之人非死即伤,顾磊和花飘飘在两侧护卫,对付那些意图拿药粉的,可这些人也不知被郑鹤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悍不畏死,有几个不把药粉洒向小龙,而是洒在自己身上就这么直接撞向巨蛇,顾磊和花飘飘一时阻挡不住,小龙被药粉沾上后明显变得迟钝,随着沾到的药粉越多,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在离悬崖差几步的地方停下来。 顾磊二人此时已解决这一路追兵,可另两路到此也不须片刻,两人一人抬头,一人抬尾,连拖带拽的拉着小龙到江岸边,下面就是滚滚江水,只需将小龙推下去,再纵身一跃即可摆脱追兵,可头部和三分之一身体都在悬崖外的小龙,两人却再也推不动了。连日拼杀赶路,两人精力已近耗尽,顾磊就算内力可以补充,可气力却一时难以恢复,抬着小龙尾巴的花飘飘气力用尽坐在地上无力动弹,顾磊将小龙头推下后也四肢无力,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顾磊坚持走过去拉起花飘飘道:“过去岸边,我叫你跳你就跳。” 花飘飘话都懒得说,点头挪到江岸悬崖边。 顾磊倒退几步,回头看了眼追来的郑鹤,深吸口气,猛地发力向江边小龙悬挂着的身躯冲去。 抬不动就只能寄希望能将小龙的身躯撞下去,快要撞上时,顾磊大喊:“跳!” “嘭!”的一声,小龙的身躯被撞得超前推动了一截,悬崖下边的份量超过搭在悬崖上的,整个身躯快速向下溜去。 这一撞顾磊被撞的七昏八晕,双脚踏在悬崖边上不分东南西北,听到顾磊大叫的花飘飘拉住他一手就向江中跳去。 两人半空中都觉逃出生天,可顾磊忽然被人扣住肩膀,转头一看竟是郑鹤,他也毫不迟疑飞身跳了下来,扣住了顾磊肩头,他的脚被另一人抓着,上面还有一人脚搭在悬崖边上,手抓着他的脚,这样人拉人成了一串。自由下落的势头一顿,整串人都横向撞向江岸的崖壁。 一串人都拍在崖壁上,几乎同时小龙的身躯从顾磊的眼前滑落,砸进江水里随波浮沉。 悬崖上郑鹤的下属已经赶到,开始将人往上拉。顾磊看着郑鹤得意的那张脸,心底发狠,将另一手拉着的花飘飘抛向江中,花飘飘大喊着什么在隆隆江水声中几不可闻,转头顾磊冲着郑鹤微微一笑,在郑鹤错愕中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郑鹤不明顾磊笑啥,得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见顾磊反手扣住自己手臂,自己内力不受控制朝外涌去,不仅如此,还有其它人的内力通过自己身体朝着被扣的地方涌,短短片刻自身内力便十去其三,好在郑鹤反应神速,又和身后两个族人常年合练合击之技,舌底发力大喝“呔!”,接到命令的二人下意识就将内力悉数输入郑鹤体内,巨量的内力输入,郑鹤方有余力控制着这些内力在手臂被扣处炸开,震得顾磊手指发麻再也扣不住,郑鹤这时手臂也被炸开的内力震伤经脉,不自觉松手,顾磊失去抓持,整个人仰面朝江中跌落,郑鹤想起那未到手的功法,下意识还想用另一只手去抓,可又如触烙铁般缩回来,刚才那情况诡异,自身内力三四成不知去向,实在令郑鹤后怕。 眼睁睁看着顾磊落入江中,被属下拉上崖的郑鹤脸色铁青,抿着嘴望着奔腾的滚滚江水半晌无语。这次自家可谓损失惨重,先前六个合练族人去了四个不说,后面人手损失更大,尤其是后面调来的这些自己从缅境带出来的族人,足足一多半被埋在这一路的丛林中。 没能完成国主的任务,自己亲信人手又损失过大,恐怕这总令官的位置都会不稳。 “传令下去,沿岸搜索。”收拾了心情郑鹤给属下下了命令,一无所得的回去又有些不甘心,继续追击恐怕也没有效果,尤其顾磊最后那诡异吸取他人内力的情况实在让郑鹤惊魂不安,所以这个命令有些不清不楚。 “趴”的砸在江水中,顾磊从吸入太多他人内力的狂躁中清醒,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体内内力四处乱窜难以安抚,四肢四下胡乱划拉,人一会沉到水底,一会又蹬出水面,湍急的江流带着顾磊不时拍打在江岸崖壁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顾磊口吐鲜血,身体反倒好受些, 恢复几分对身体的控制后,每每快要撞击时只需护住头部,任由水流礁石拍击身体,反复沉浮撞击中江流渐渐平缓,四仰八叉飘在水面上的顾磊连动动手指的余力都没有了。 江水经过一个回旋区,岸边垂落的枝条扫过顾磊的脸颊,伸手抓住树枝就能将自己带出困境的顾磊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机会飘过。 无奈叹息时,一支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师兄,我又救了你一次。”耳边听着花飘飘的声音,顾磊感觉生命如此美好。花飘飘不是一次救自己了,这事她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当年就是她怂恿二师父回去的,为这她没少敲诈自己,可今天顾磊觉得敲得不冤。 “哗啦”跳入水中,花飘飘拖着顾磊到岸边,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架到岸上。 大口喘着粗气,两人躺了好一会。 第五十二章 “花花,该走了。”恢复些气力,顾磊招呼花飘飘重新跑路。 “嗯…哼…”花飘飘胡乱应了下,根本不想动。 全身酸痛的顾磊也不想动,可从小被二叔锤炼的坚韧意志力命令他爬起来,强行拉起花飘飘,相互搀扶着离开江岸边,说不定什么时候芙蓉堂的人就会沿着岸边查过来。 “小龙师父呢?”顾磊问道。小龙和花飘飘先后落水应该离得不远才对。 “刚落水时还看见,后来水流太急,我只顾着躲避礁石,转眼功夫就不见了,小龙师父皮厚肉糙不会有事的。”花飘飘说着找了个隐蔽处猫着。“师兄再歇会,这里不容易被发现。” 顾磊看她实在走不动,这里离开江边已经有段距离,同意先休息,心想小龙师父水性好得很,那药粉只是让它麻痹一时半刻,缓过来这江流对它而言就是龙入大海,确实不用替它担心。 吃了些地衣山果补充体力,再度上路的二人山林中日行夜伏,每当要穿过人群聚集地改为夜行日伏,总算摆脱了追兵,来到后蜀与大理国边境。 两人扮做兄妹,打算先穿过边境进入大理国。大理段氏与郑鹤祖上曾同为南诏之臣,却有深仇,至少芙蓉堂无法在大理境内噬无忌惮的追扑二人。 过境之前二人寻了个破庙改头换面,装扮成走亲戚的白族兄妹。 “师兄,你看怎么样?”一身白族装扮的花飘飘打了个圈,想让顾磊评点一下。 顾磊一看,有些愣神。花飘飘此时头缠花巾,白上衣红坎肩,蓝色宽裤,脚蹬碎花绣鞋,花花本就皮肤白皙青春靓丽,如此一打扮美艳不可方物。 “咳咳,有些太咋眼了。”顾磊摸摸鼻头,故作随意说道。 “切!”花飘飘啐了下,知道师兄这是不好意思,只能变相夸自己,心里挺美,嘴里却道:“你还不是一样!” 上穿白色对襟衣,外套黑领褂,同样的蓝色长裤,软底快靴,腰挂长刀,好一个英俊白族少年,和先前的道袍相比少了些飘逸多了几分俊美。顾磊看不到自己穿着到底如何,可穿的时候就发现实在太显眼了些,为了方便两人找了个富贵人家取了些衣物,只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没考虑周全,主人家的衣物确实奢华了些,都是丝织的绫罗绸缎。 换好衣服花飘飘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戴起来,和衣物相比这些东西倒显朴素了,顾磊这才发现师妹平时也不喜欢打扮,现在戴的这些小东西都有特殊的用途,比如那支步摇就是中空的,可以吹出一根毒针。 一件件小零碎戴好后,花飘飘将小包掖到腰间,抬头看见顾磊盯着自己腰间表情严肃。 “怎么啦?往那看呢?”花飘飘心一紧,故作傲娇地说道。 顾磊抬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刚才那几颗药丸是哪里来的?” “什么药丸?女孩子的东西你瞎看什么?”花飘飘也不躲闪顾磊的目光,反倒质问顾磊不该偷看她的东西,往日她这么说,顾磊多半会不好意思,可今天却没回避的意思,接着问道:“师妹,师门的规矩你应该懂的,从第一天开始,师父就说,我们巫山驱虫避毒用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使用雄黄,你那药丸为什么会有雄黄?而且份量不少。” “没有,你看错了。”花飘飘嘴硬不承认,见顾磊不信便娇羞道:“师兄你定是累了,把我治腹痛的药看岔了。” 顾磊叹气道:“花花,我不是看的,你有体香是可以掩盖一部分味道,可有颗药丸碎了,如果你不否认我还不敢确定,可你越否认我…” 花飘飘听了脸色煞白,刚才还神采奕奕的眼睛一下暗淡,垂头不语。 顾磊心中纠结不已,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半晌花飘飘低声哀求道:“师兄,能不能当作…” “不能!”顾磊想也没想脱口道,这不是自己能心软的,二师父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大师父待自己如亲子,他们将最后逃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和花花,可花花…虽然自己也万分不愿花飘飘就是哪个内鬼,可事实却就是她,能支开值守弟子悄无声息迷倒小龙的人没几个,一路上自己都在想这件事,只是不敢也不愿往花飘飘身上想。 “师兄是想清理门户吗?恐怕还不能如你所愿!”沉默一会花飘飘抬头斩钉截铁地说道,突然的变化令顾磊有些措手不及,就听花飘飘问道:“师兄你不像念家人吗?刚到巫山时你不是闹着要去找你小弟和父亲吗?” “想!”顾磊答道:“可这和你背叛师门有什么关系?” 花飘飘苦笑,道:“师兄,当年你每向师父提出要去找寻亲人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想念父母,姐姐吗?你可以直接表达出来,而我则不能表现一丝一毫,否则我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们,这种只能在夜里偷偷思念的知味你懂吗?”顾磊没想到那个从小无忧无虑的花花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尤其是她的痛苦有些是自己所造成的,一时对花飘飘的质问无言以对。 “可这些也不是你背叛师门的理由!”顾磊反驳道,想不通花飘飘会为此就不顾多年师徒情谊出卖巫山。 “他说只是要取回当年大师父拿走的东西,只需要我迷倒小龙师父,他拿到东西我就能和家人团聚,我也没想到最后事情变成这样!”花飘飘解释道。 “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装的?对师父,对我。”顾磊不可思议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喜欢巫山,喜欢哪里的一切,可我也不能让我的家人丢掉性命。”花飘飘激动大叫道。这一刻也许是真情流露,花飘飘泪水涟涟,可顾磊已分不清花花还是不是他记忆里的师妹。 花飘飘抹去泪水,道:“你让我走,我还有事没办完,等我办完事情,任由师兄你处置。”说完花飘飘就欲离开。 “你不能走,事还没说清楚,说清楚…唉!你必须给大师父,二师父一个交代。”顾客伸手阻拦道。 “什么交代,我去做的事就是给两位师父一个交代,你再拦我就真的误事了。”花飘飘急道。 “我误事!”顾磊不料花飘飘还敢强词夺理,想起一件事问道:“那天二师父后面和你说什么?” “说什么不能告诉你,我对天发过誓不告诉第三个人,但这事极为重要,我必须去办,师兄你放我走!”花飘飘哀求道。 顾磊看她不似做伪,可想到那时二师父不知道她是内奸,若真将什么重要的事交代给花飘飘去办的话,岂不是更坏事!想到此顾磊哪敢就此放她走。 “你!”花飘飘大急,这事答应二师父不告诉其它人,只能自己去办,可现在师兄抓自己一个现行,自己是内奸也是事实,要想再取信师兄估计是千难万难,看来只能硬闯了。 想到此花飘飘也不再犹豫,手腕上银镯子脱手而出,飞射顾磊面门,脚尖一点,整个人朝庙门扑去。 还敢动手!顾磊有些生气,挥手用刀柄磕飞手镯,那料手镯断成几截,一蓬毒雾飘出,顾磊连忙屏住呼吸。花飘飘有一些这样的小玩意他是知道的,不止花飘飘,巫山弟子基本都有一些个人使毒的手段,顾磊倒是其中异类,一向不怎么研究这些东西,但在他面前使用也太小看他了。 连刀带鞘从花飘飘面前飞过,花飘飘只是略后仰避过,就没法再晃过顾磊,无奈后退闪躲顾磊踢来的一脚。 巫氏二老往日考教只注重内力,甚少关注他们的拳脚招式。两人也很少比试,这一路逃避追杀花飘飘倒是见识了顾磊的手上功夫,可真和师兄动起手来才知道今天讨不了好。 自知久战更不是顾磊对手,花飘飘心中一转,不闪不避以命博命疯狂进攻,本就不想伤她,只想擒下她的顾磊一时竟然被动无比。 歪头闪过花飘飘甩头射出的耳环毒钉,又躲过一记“撩阴腿”,心头火起的顾磊肩头一靠,正撞在花飘飘。 花飘飘捂着胸口后退,又羞又恼的瞪着顾磊,瞪得顾磊目光四下躲闪,花飘飘狡诈一笑,脚步一旋转到顾磊左侧,一掌击向他腰间,一掌抓向肩头。 暗呼上当的顾磊刚压下的火又腾的燃起,一手格开腰间那一掌,一手击向抓自己肩头的手掌。眼见两掌即将相击之时,花飘飘竟手掌一晃收回,挺胸迎向顾磊,顾磊这掌若是击实,花飘飘九条命也不够用,可顾磊哪忍心杀她,急忙撤回掌力,掌力收回掌却收不回,唬得顾磊就要收手,手就被按住,掌心刺痛立刻开始麻木。 就见花飘飘按住自己手就要去锁拿自己手指,顾磊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叫道:“花花,不可!” 交手中顾磊手掌拇指一直扣在食指之后,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使出那吸功之法,那功法只是初创不受控制,如今花飘飘竟然不知好歹去掰那拇指,若被拇指少商穴接触,尤其自己还中毒麻木着,想解脱都难。 花飘飘听顾磊叫声惊恐,还以为自己计划奏效,手下不停,拇指扣住顾磊拇指就要翻手擒拿,刚一接触就觉自身内力极速涌向师兄体内,这才想起当时两位师父和师兄的对话,好像顾磊自己创了个了不得的功法,想要摆脱却提不上劲。 江河入海,顾磊功力本就比花飘飘高深,一半的内力转瞬便泥牛入海不知去向,花飘飘吓得脸色苍白,恳切哀求地看向顾磊,希望他能放开自己,却见顾磊一脸无奈焦急,额头汗滴,知道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顾磊现在就算想放开自己也没法办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飘飘心如死灰,体内功力已所剩无几,恍惚中就见儿时记忆中父母姐姐和自己告别时的样子,一会又浮现两位师父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与小龙开心玩耍,接着那个附骨吸髓的声音也响起,命令自己一定要潜伏到二老身边,找时机盗取一件宝物,自己越想反抗结果越陷得深。 斗大的汗滴从顾磊脸颊滑落,花飘飘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再不想法脱离接触,花飘飘就要死在自己手里。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不,不对。”顾磊心思急转苦寻不到解决办法。“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是说湍急的流水水势之猛,能够把巨石冲走,可若是石大到水冲不动呢?能不能把水先堵住,或者干脆截断水道。” 不敢再耽搁下去,顾磊反向调动内力冲向手太阴肺经,可这些内了又不能真冲入花飘飘体内,此时花飘飘估计要油尽灯枯了,但凡有不受控制的内力冲入她体内都是一场灾难,所以这些内力只能是堵住经脉,可仓促间那来得及,再加上毒蔓延到手臂,内力调动吃力,顾磊感觉再这么下去花飘飘没救了,心一横,内力所过之处经脉尽毁。 巨疼中手臂“啪嗒”一下耷拉下来,失去支撑的花飘飘也向地上倒,带着顾磊滚到一起。本就承担着转化任务的手太阴经脉如今废去,体内内力立刻暴动起来,顾磊体内经脉就如有火烧针扎,每一处肌肤仿佛被人寸寸揭下,每一处肌肉就如有万虫撕咬,每一处骨头上都被刀反复刮刻,这难以承受的疼痛让顾磊无意识的翻滚嘶嚎,在一声沙哑的痛呼中顾磊双腿一瞪不再动弹。 过了一会,花飘飘捂着额头从地上坐起,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不远处躺着的顾磊,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还活着,艰难爬到顾磊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啊!”花飘飘脱口惊呼,顾磊一点气息都没有,后面发生了什么,师兄怎么会气绝于此? “哐嘡”一声,庙门被人推开,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探头看了看,有些惊讶花飘飘的美貌,转身退了出去。 外面隐约传来对话声,却听不真切,花飘飘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内力尽失,连有人来到近前都没法发现。 不一会一个贵妇人在两个丫环和刚才那个下人陪同下走进来。 贵妇人一进来就盯着花飘飘看,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着惊艳、欣喜等诸般情绪,只是不像看人,倒像是看一件货物。 花飘飘低着头作害羞状,躲避着几人的目光,从他们的脚步来看似乎都略通武功,但也就是个强身健体的路数,可如今自己武功全失,在人没进来前她已试过,经脉因内力极速丢失竟然出现了萎缩,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重新修炼。 “姑娘是哪家的阿妹?怎会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贵妇人轻声细语的问道。花飘飘若不是先前在她眼神中看到那一丝不怀好意也会以后这贵夫人面慈心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花飘飘低泣道:“我与阿哥走亲戚在这歇脚,那料阿哥突发恶疾,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贵妇人早在角落里看到了换下来的汉人衣服,但此时花飘飘和顾磊都穿着白族服饰,猜测这是一对私奔的男女,估计是想到大理国躲避追扑,可男的却暴毙了,先前听到的惨叫应该就是那男的发病时所发出,若是这样到也好办了。 贵妇人突然说了一句话,花飘飘听了茫然不知,那贵妇人见了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花飘飘见她先前眼光扫过角落,知道应该看出破绽,又听她用白族语问话,索性装作听不懂。 “我是问你如何处置你阿哥尸体?”贵妇人也不指出花飘飘说谎,解释道:“妾身夫家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夫人,夫家在各地多有产业,今日巡视完归家途中听见有惨叫声,才特来查看。” “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花飘飘六神无主的样子楚楚动人,徐夫人见了更是喜欢,心道如此佳人哪个男子见了不怜惜,这次真是捡了一个好宝贝。连忙出主意,道:“不如我唤家仆来先收敛埋葬,总不能就这么丢在荒郊野外。” 花飘飘低头不语,半会方微微点了头。 徐夫人见她同意,便唤来家仆,将顾磊用草席收敛,又在庙外荒地挖了一坑,就要将其埋葬。 花飘飘随那徐夫人出了破庙,来到挖好的坑前,两个家仆抬着包着顾磊的草席,那两家仆也不下坑,就这么一甩,草席裹着的顾磊就被扔到坑里,一条手臂耷拉出来。 土一层层埋上,花飘飘眼尖,看见顾磊手指似乎动了一下,花飘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师兄难道还没气绝。花飘飘有心叫停,又怕这些人有歹意,此时她已手无缚鸡之力,这徐夫人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好人怎么会一口薄棺都不用,就这么用草席草草埋葬,收敛顾磊尸体也只为让自己能心甘情愿的跟其走,若指出师兄没死,指不定她门会干出什么。 想到这花飘飘发疯似的冲到坑前,扑倒在土坑上撒泼似的哀嚎,趁众人不备拔下发髻插在面部土层里。 那徐夫人眉头皱起,旋又展开,心道:哭干净也好,断了念想以后也好控制,省的不干不净的心里挂念。便也不阻止任由花飘飘放声哭泣。 待得花飘飘声音渐渐哑了,徐夫人令丫环婆子上前搀扶起她半拖半劝的扶上了马车。两个填土的家仆见主家离开,干活也就敷衍,草草添了几锄土就收场追赶主人去了。 徐夫人递了一块手帕给还在抹眼泪的花飘飘,顺手拿起花飘飘的手轻轻抚摸,赞叹道:“小阿妹这皮肤真是细腻,最奇是像婴儿一样粉嫩,小阿妹是用什么东西保养的?” 花飘飘借擦眼泪抽回手,心里一阵恶寒,这徐夫人好生奇怪,女人看女人竟比男人看女人还要直接,还要赤裸裸。 “夫君的姐姐是曾被誉为第一美人的“花蕊夫人”,奴家进门晚,未成一见,想来也不如小阿妹的,至少也是难分伯仲。”徐夫人自顾自说着,难掩得意的神色。 她这么一说,花飘飘倒是想起来,前蜀是有位“花蕊夫人”,世人形容她“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那这位徐夫人应该就是有“睡相”之称徐光傅的夫人。徐光傅与李昊同为宰相,可因是前蜀外戚故,同殿议事时却只能不发一言,做熟睡状,位高权轻身家难保,这徐夫人总提起花蕊夫人,莫非是想效前蜀之事再造一花蕊夫人,为自家夫君固宠。 想到这花飘飘暗道不妙,自己失了功夫,最后的保命利器插在了师兄坟头,若徐夫人真是那般打算,定是看管甚严,怎么逃跑就是难事。 “师兄啊,师兄!你可不能真死了,真死了就浪费我一番苦心。”花飘飘暗暗祈祷。 五十三章 摇摇晃晃中顾磊睁开眼睛,扫过那一抹黑色鳞片,顾磊嘘了口气。 是小龙师父,正叼着自己。 朦朦里自己好像是被埋了,身上的土证明了这一点,应该是被小龙师父给挖了出来。 “三师父,放我下来。”顾磊感觉除了右手没知觉,其它还好,便唤小龙师父放下自己。 双脚落地试了试,行走没问题,总比被小龙叼着强,晃来晃去眼晕。 多日未见小龙这是饿痩了还是咋地,比分开时小了一圈,到是那鳞片颜色漂亮了些,淡了些黑色中带点紫,阳光一照发出彩色的光晕。 “噗”小龙吐出个发簪,顾磊认得是花花的,怎么会在小龙口里?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离那破庙有多远? 顾磊拾起发簪擦了擦收起来,看了看周围是在一条小溪边,看来小龙师父一直借水流隐藏自己。 “嘶嘶”小龙师父急唤催促顾磊快些。 用牙咬着布条将右手固定,这样走山路方便些,也不会对伤势造成更严重的伤害。看小龙师父这么急,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样子,难道芙蓉堂的人追到这来了吗。 顾磊跟着小龙师父一路借着溪水河流隐藏行迹,没多久顾磊也感觉到有人正在试图合围,但应该不是芙蓉堂的人,因为他们互相联络的方式完全不同,奇怪的是小龙师父走的好像是回头路,顾磊发现了几处它曾经走过的痕迹。 “嘶”正走着小龙师父突然停下,攀上一棵大树朝四下张望,好像对那些人极为忌惮。 顾磊跃到它身边,用左手拍了拍它,此时自己几乎没有动手的实力,要想冲出包围圈必须靠小龙师父,现在能凭仗的是小龙师父的直觉,它可不能慌乱。 左右张望了片刻,蛇信在空气中嗅探着,小龙师父毅然舍弃水道,向着西南方向一路狂奔。 紧紧跟在后方的顾磊一言不发,咬牙坚持不掉队。穿过山野丛林,前方出现了片片农田,再往前走势必会有人群聚集地,小龙师父这尊容被人看到难免会引起骚乱,平时绝不会是它的选择,这是为了躲避那些追它的人,莫非先前小龙师父在那些人手里吃过大亏! 好在此时天色已晚,农人都回家歇息了,否则这场面当真惊世赫俗,一条比水缸粗的大蛇在田野里飞速游走,看到的人还不得吓个半死。 远方出现一片灯火,看规模是个城镇,小龙师父前进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那个城镇。 “三师父,那可是城镇,人太多了!”顾磊在后方叫道。 小龙师父不管不顾,方向丝毫不变,顾磊都可以看到城墙了,城门的两盏气死风灯,随风摇荡着,城头倒是不见人值守。 城墙高不到两长,小龙师父直立而起头便过了城墙,顾磊蹬着小龙师父的鳞甲上到城头,身后哨声响起,急促的声音像是在向其它人报告方位,几面也有哨声回应,难怪小龙师父不避城市直接穿行,也就城镇前方没有动静。 城镇不大也就两面城门,一条大道直通,顾磊跃下城头,跑到小龙师父前方,刚刚掰碎了一块砖头握在手中,路上若是有人可以先用碎砖头将人击晕,防止有人看到小龙师父吓破胆。 好在城门关闭后一般城市也开始了夜禁,普通人都不会出门瞎逛,一眼望到头的街道空无一人,连打更人都不到时候没上街。 眼看长街过了大半,只需故技重施越过那面城墙就可以逃出生天,旁边屋檐下黑暗中走出一个人,顾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小姑娘,背着一把琵琶,夜里看不真切,拉长的影子还以为是大人。 看着疾驰而来的大蛇和顾磊,小姑娘不慌不忙的取下背着的琵琶。 “叮咚!” 顾磊不由脚步一顿,身后的大蛇也来了个急刹,蛇头高高竖起,灯笼大的双眼瞪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神有一丝错愕,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今日月色正圆,音乐声刚响,顾磊眼睛一花,恍惚间那个小姑娘慢慢变成一个男孩,就像是小森长大的样子,正看向自己伸出双手要一个拥抱,夜思梦想的弟弟突然出现在眼前,大喜的顾磊毫不犹豫的走向他,将他拥进怀里,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 “磊儿,为父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一个声音说道。顾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也如小森那般伸手想要拥抱自己,可面目却看不真切,是眼泪迷蒙了双眼?擦干了眼泪还是看不清,是站的太近需要将头抬得高些! 就在顾磊想将头再抬高些时,一个危险的警讯在心头炸响,硬生生止住抬头的动作。 危机感人人都有,每个人对危险的反应也不同,而顾磊对危机的感应是被二叔从小锤炼放大过的,记得第一次在疲累后放松时,那一皮鞭将自己抽得魂飞魄散的痛楚如此刻骨铭心,顾磊永世不会忘记二叔的训导:“记住这种感觉,每当你觉得一切如你所愿而放松时,也就是你掉进对手陷阱的时候。” 眼神从迷茫中回归清澈,脖子上的巨疼立刻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跪在地上,固定右手的布条缠到了脖子上,自己要是再向上猛的抬头,若是力量足够能活活将自己勒死。 眼前伸手可及的小姑娘眼中有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顾磊会在最后关头回复理智,可那丝惊讶一闪而过,神情重新坚定,手上不停拨动琵琶弦。 身后“咯吱咯吱”的鳞片摩擦声能令人酸掉牙,不用回头顾磊也知道小龙师父的状况好不到哪去,再不阻止为时晚矣,好在被控制的时候已经爬到小姑娘脚下,顾磊伸手就能触碰到她,顾不上脖子被勒得生疼,一把按住小姑娘拨弦的手。 拨弦的手被按住可乐声却未停止,只见小姑娘按弦的手手型变化,五指交错按弦拨弦,那莫名曲调竟丝毫未变,顾磊看到小姑娘眼中出现嘲笑的神色,像是在说你一个土包子哪里知道本姑娘的本事! 若在往时顾磊只需内力一催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这一刻竟然无法做到,看着小姑娘嘲笑自己却无能为力,心知耽搁不得的顾磊哪里顾得上其它,一头撞向小姑娘,只是这跪着的高度正好是小姑娘的胸口,小姑娘一手被按住躲避不及,加上顾磊这一下生怕打断不了乐声,用力过猛竟把她撞晕过去。 两个人撞在一起滚了葫芦,好容易解开布条爬起来,顾磊才发现身后小龙师父竟自己打成了一个结,心中不由暗怕不已。 乐声一停小龙师父的身躯就不再紧缩自勒,自然而然盘扣打开,不到一会恢复了神志。 清醒过来的大蛇愤怒异常,蛇头一甩将旁边左右的铺子击塌,一个铺子里的一些坛坛罐罐被压破,里面的桐油流淌出来遇到掉落的灯笼,一下子燃起大火。 顾磊连声呼唤才让小龙师父冷静下来,不远处对方联络的哨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已到了城内,大蛇也知道再不走来不及了,叼起顾磊就要出发。 夜里风大,火势一下起来席卷了街道两侧的房屋,被惊醒的人“锵锵哐啷”敲着破锅烂盆大呼“走水啦”,经过小姑娘躺倒的地方时,大火已烧到她身边,顾磊知道若没人救她恐怕她就得丧生火海,连忙顺手捞起她。 大蛇叼着两人急窜,不一会就攀上城头,顾磊回望看见好些黑衣人飞檐走壁奔向起火的地方,那些人人手一根长杆,杆头套着铁尖,带着倒刺,估计是专门对付小龙师父的。 也不知分开这段时间小龙师父为何与这伙人发生了冲突,而且这伙人还用上专门的工具来追扑它,貌似小龙师父还吃了不小的亏。 出了城小龙师父也没放慢速度,顾磊几次想放下手中提溜着的小姑娘都没有机会,顾磊越是唤它慢些,它反到越快,过了一会直接窜进江里,飞速顺流而下。 越走小龙师父急迫心情顾磊感觉越清晰,就像是有什么在招呼它一样。澜沧江中礁石遍布,天色又暗它竟不管不顾,好几次被擦的鳞片破裂也毫不在乎。顾磊手上提着的小姑娘早都醒了,吓得身体不自主瑟瑟发抖,在江中猛灌了几口江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在提着,顾磊只好把她抱在身前。 初时那小姑娘还反应激烈,顾磊做势将她再此提溜着,又吓得一动不敢动。 天色放明后视野渐渐清晰,总算没了不时撞到礁石的危险,但吊在蛇口下,放眼就是滚滚江水还是让人眼晕,黑暗中那小姑娘还能保持平静,此刻脸色却羞红一片,一直到后脖颈,连顾磊看到了,都想将她继续提溜着,只是经过一夜漂流,小龙师父也渐力疲,蛇头探出水面的距离也不高,再提溜个人只怕她又要喝江水了,只能作罢。 又这么过了半日,连顾磊都喝了好几口江水后,在一个平缓处小龙师父游上了岸。 可它竟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叼着两人继续沿岸前进。 顾磊本想就此放下那小姑娘,只是这里山高林密,将一个没啥功夫只会弹琵琶的小姑娘扔在这种地方,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所以没敢将她放下。出奇是那小姑娘也似乎知道这一点,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实在累了小龙师父方停下歇息片刻,顾磊趁此机会寻些野果充饥,分些给那小姑娘,小姑娘也不言语,接过来便吃。 再上路时,小姑娘还是一句话不说,就那么一边默默站着,孤孤单单可怜之极。 顾磊于心不忍只得走过去蹲下,示意背负她,她也不矫情,爬到顾磊背上趴好,只是不肯搂住顾磊脖子,将双手搭在顾磊肩头。 这样一来小龙师父没处下嘴,打量了一圈一嘴叼在顾磊腹中腰带上,结果两人四脚朝天,那小姑娘慌乱中只能四肢紧紧箍住顾磊。 顾磊既不能指责小龙师父也不好取笑她,只能将先前绑手的布条用来牢牢固定两人。 顾磊发现这小姑娘对小龙师父极为关注,眼光总是随着转,似恨似喜古怪的很,想到先前那伙人手拿长杆带倒刺,是要活捉小龙师父,小姑娘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可在幻境中若自己不阻止的话,她会令小龙师父自己勒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走走停停,方向不变,大蛇叼着两人进入一座大山之中。山高林密,林下幽暗森森,所过处飞鸟走兽避之一空。 突然眼前一亮,倒吊着的两人重见天日。大蛇将两人吐在地上,昂首发出长嘶,声音里透着欢快喜悦之情。 手忙脚乱解开布条,难免触触碰碰的两个人羞涩难言,爬起来一看,此处地势开阔,身边一条小河从山巅汇聚蜿蜒而下,在前方断崖轰隆隆化为瀑布。 大蛇转入小河一路游到瀑布边方才上岸,回首招呼顾磊赶紧过去。 小河两岸乱石林立,普通人想过去估计苦难,顾磊看向小姑娘,见她倔强的努力不看自己,咬着碎牙一副不求人的样子着实可爱,索性恶狠狠上前提溜起她,展开身法向着瀑布奔去。 顾磊刚到就被叼起,小龙师父迫不及待的就要从瀑布左方向下去,蛇头刚探出断崖,下方幽暗不知有多深,小姑娘被顾磊提溜着更是四肢没有着落,被黑乎乎的深渊吓得身体筛糠般抖动,顾磊暗呼不好,赶忙将她提到身前来,小姑娘许是慌了神,反身就紧紧抱住顾磊不撒手。 顾磊被她死死勒得都差点透不过气,脸颊被她鬓角的秀发挠得痒痒的,嗅着的都是体香,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内心挠动,身体下降时的吹拂的凉风让他努力将眼光挪到小龙师父下来的崖壁上,就见这一边有许多粗大的藤蔓倒垂,藤蔓掩盖的崖壁上一条两人多宽的裂缝蜿蜒向下,小龙师父此时正沿着裂缝前进,张开的鳞片刮擦在岩石上,一些碎石不时掉落,久久不闻落地之声。 越往下裂缝越小,光秃秃的崖壁也没多的抓处,小龙师父带着两个人前进越发困难,好几次差点没卡稳,顾磊提心吊胆的看着,不明白这下面有什么如此吸引小龙师父,拼了命也要下去。 小姑娘紧闭双眼,连双脚都用上了,整个人挂在了顾磊身上。 “哗啦啦”大蛇掉落一截距离重新卡在半空中,一阵碎石滚落,这次隐约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正下方似乎是水面,先前下到一半顾磊看到下方波光粼粼就知道是个湖,只是不知道瀑布下方如何,若是乱石就麻烦了,还好下方也是湖面。 抬头看到小龙师父瞳孔血红一片,心知它已失去理智,不下到崖底不罢休,只能暗暗祈祷再下些,再下些。 五十四章 又一次快速下落,崖壁到这里成了鹰嘴,小龙师父连利用鳞片刮擦岩石减速都做不到了,几个翻滚后,大蛇的身躯已经完全和崖壁脱离接触,一蛇二人都在空中坠落。 顾磊心中默数时间,心道还是高了些,若是随着小龙师父一起下水,只怕凶多吉少。 “三师父!”顾磊大喊一声,希望能在最后关头唤醒小龙师父的神志。 湖面飞速扑面而来,顾磊绝望时就觉身体被抛飞,下落的速度为之一顿。“哗啦”一声巨响,应该是小龙师父跌落水中,紧接着自己和小姑娘也跌进水里。 七晕八昏中猛蹬了几下腿,终于浮出水面的两人大口呼吸着空气,顾磊发现这小姑娘水性还不错,至少比缺了一条胳膊可用的自己强。 瀑布这面的崖壁直插水底,倒是湖对面似乎有缓坡滩涂,顾磊带头向对面游去,这么久不见小龙师父浮出水面,顾磊心中有些担忧,只是自己有心无力。 湖倒是不大,到对面也不过百丈,半刻后两人便游到对面,刚喘了口气,湖面出现一条水线,转眼便到了跟前,一颗巨大的蛇头浮出水面,不是小龙师父是谁!只是看上去有些凄惨,身躯上的鳞片脱落了许多,好些地方血肉模糊,半个身躯上岸后,耷拉着蛇信一动不动。 顾磊高兴走到它身前,轻轻抚摸蛇头,小龙师父能从湖中出来,他心里也欣喜万分,最后那一刻若不是小龙师父将他抛起,现在他和小姑娘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静静等待了许久,总算恢复了几分元气后,大蛇撕扯顾磊的衣服示意他跟着来,现在它已经叼不动人了。 两人跟着大蛇上了缓坡来到一处崖壁下,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大蛇转进洞中,顾磊在洞口周边发现不久前小龙师父就来过这里,大概是澜沧江中分开后的时间。 洞中漆黑,顾磊在旁边灌木丛中取了些干枝茅草,又拔了棵不知名的花树干做火把。 小姑娘见他拔了花树,情急之下竟然“哎!”了一声,显是爱极了这花,想要阻止却又想起一路都没说过话,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下。顾磊听见她发声也是诧异,只是花树都拔了,三下两下剃去枝桠,捆扎好干枝茅草,又取出贴身收藏的火折子引燃,举着火把进了洞穴。 进了洞穴是一道斜坡,小姑娘紧跟着身后,难免脚下打滑,不时扑到顾磊背上,这一路两人虽没说过话,但接触倒是蛮多,小姑娘索性紧紧拽住了顾磊后背的衣服,这让顾磊不由想起当年师妹花飘飘也是这般跟在自己身后,心中一软放慢了些脚步。 斜坡下到底后出现一个天然洞室,大蛇不在此处,顾磊拿着火把照了一圈,前方还有一个洞口,在角落里有一堆东西,顾磊上去一看竟然是蛇蜕,抖开来大小倒是与小龙师父差不多,漆黑的色彩也与之前在巫山时一样。蛇蜕上许多破损的地方,有些是大片大片的缺失,有些则是遍布小孔,顾磊想了想,猜测可能是那些黑衣人的尖杆所为。 顾磊转过身,将那些被尖杆刺破的地方给小姑娘看,小姑娘板着脸看了看,嘴一撅表示和她没关系。顾磊心说:“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只是看她那样子不想和她理论,顾磊接着转到下一个洞口内。 下面是个比刚才还大的洞室,火把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隐约小龙师父盘在洞室中央,那里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芒。顾磊举着火把靠近,那里反射的光芒越强烈,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走近后看得分明,是一块天然水晶形成的墩子,墩子中央有一个凹槽,里面盛着一汪清澈的液体。 小龙师父正盯着那一汪液体,任谁都能看出大蛇眼里对那东西的渴望,可大蛇却在忌惮着什么,蛇信探出却不敢触碰。 听到脚步声,大蛇一下警觉,看到是顾磊后才放松,示意他靠近。 顾磊走近举火仔细一看,这液体绝对不是清水,清澈透明却比水粘稠,对着吹了口气,那液体只是微微晃动未起涟漪。 顾磊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身后小姑娘说道:“这是“晶乳”,吃不得的。” 语调软软糯糯,声音却清清脆脆,就像她弹的琵琶声似的。 “你认识这东西!”顾磊心里奇怪这小姑娘会认识。小姑娘道:“古代方士用这东西练丹,是天地灵物,只是现在难得一见,直接吃是会死人的。”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顾磊本就没想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但这小姑娘好心提醒必须谢她,只是小龙师父千辛万苦带自己来到这里必有缘由,自己先且看看,搞明白再说。 顾磊查看了小龙师父的状况,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受创估计很严重,一直生机不盛的样子。 这一查看顾磊眉头皱起,小龙师父的伤势比他想像的严重,内脏都已经严重移位,若是不能扶正,恐怕挺不了多久。可现在自己也是重伤难愈,哪有内力助它恢复。 不知不觉中火把熄灭了,顾磊在黑暗中想了许久,突然向外走,差点将拽着他的小姑娘带了一跟头。 黑暗在前面走过这条路的顾磊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被后面的跟屁虫踢了几下脚跟。 来到外面顾磊开始收集干材,接着又拔了几棵花树,看得小姑娘连连跺脚,急道:“你就不能拔其它的树吗?” “这是什么花?你这么喜欢!”顾磊看她跳脚心情不由好了几分,一边问一边手下不停。 “山茶花,你,你别拔了!” 顾磊见她真急了,收回手,倒也不是顾磊故意想气她,只是这花色彩像极了那些芙蓉堂彩衣人的衣服色彩,顾磊还以为是芙蓉花,但听原来不是,便暂且放过它们,找其它的树枝代替。 这小姑娘好不容易肯说话,在这绝壁之下,有个人说说话也好啊,别真把她给气坏了,顾磊心想还是缓和一下关系,便问道:“这花有花名吗?” 小姑娘开始还赌气不理他,很快又接话道:“我那知道,就是看它在这荒郊野外也开得这么艳丽,心里喜欢。” 顾磊听她话里似乎还有一丝幽怨,不明白她一小姑娘哪来这么多的伤春悲秋! “那就自己起一个。”顾磊建议道。“自己起一个,嗯,这倒是个好想法。”小姑娘连连点头,只是突然之间没了灵感,连想了几个又觉不恰当,背着手在一边踱步,小眉头皱了又放,放了又皱,模样又可爱又好笑。 小姑娘注意到他的样子,气道:“你提的,你起一个来听听。”顾磊哪里懂花,只是突然灵光一现问道:“你那天晚上弹的什么曲子?” “霓裳羽衣曲”小姑娘答道。 “好曲子,怪好听的。”顾磊边赞边指着一支花道:“不若就叫“羽衣霓裳”。” “羽衣霓裳,羽衣霓裳。”小姑娘轻声念着,听他赞自己又想到花名与自己最擅长的琵琶曲差不多,喜道:“果然是个好名字,就这么定了。” 顾磊看她正在兴头上于是道:“我叫顾磊,顾名思义的顾,三个石的磊,你叫什么?”哪知这话刚出口就见那小姑娘脸立刻阴了下来,板着脸淡淡说道:“周宪,周天子的周,宪章的宪。” 嗬!一个女孩起这么硬的名字。顾磊还当她随意说了个名字,可看她表情又不像,也许是她家里把她当男孩子养,难怪她先前话里总是略显不开心。 “额,也挺好的。”顾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看小姑娘不再搭理他,悻悻住口低头扎起火把。 待到将材料制作完毕已有十几根火把,顾磊便说道:“你还和我一起,这外面也不知有什么野兽蛇虫,待会我可能没空照顾你,洞里黑这些火把你省着点用,一支快熄灭了再引燃下一支。” 小姑娘听他说才明白这些火把都是给她准备的,默默走过来拽住他衣角。顾磊见她拉好后搂起火把朝洞里走。 两人在黑暗中行进,这次小姑娘亦步亦趋,出奇没有踢到顾磊后跟一下。 “你是打算服用那“晶乳”吗?”小姑娘问道。顾磊思来想去小龙师父再度来此必有原因,便说道:“你认得那东西,和我具体说说。” “我也没见过,只是在叔祖的书上看过记载,传言说古代方士曾经用其为主药为始皇练过长生丹。”周宪一边回忆一边答道,她轻轻拽了拽顾磊的衣服劝道:“始皇帝都死了上千年了,可见那东西根本就是那些方士胡诌的。” 此时二人来到大蛇蜕皮处,顾磊看着那些蛇蜕说道:“大蛇一般只有在生长到达极限,蛇皮束缚身躯的成长才会蜕去原来的蛇皮,可小龙师父上次的情况恰恰相反,它是受伤过重后主动进行的,而且它没长大而是缩小了,这我记得很清楚,鳞甲颜色也有变化,它带着我们一路跑了那么远,体力和耐力比以前强多了。” 顾磊边想边分析着,身后周宪却越听脸色越白,心里暗暗道:“叔祖卜卦卦象显示“西南见龙”不会是真的,这条大蛇应该就是宋齐丘那老鬼打落山崖的那一条,没想到没死还能被自己碰到,和我有关联的那些预言不会真的应验!不,不会的,我周宪绝不会让它发生!” 就在周宪暗暗发誓的同时,大理国都的鸿胪寺内,一位高冠儒服清瘦老者正和一位身着官服的贵公子相谈甚欢,老者乃是南唐宰相宋齐丘,另一位是负责接待来使的段氏子弟段思聪。 “段三公子盛情老夫只能推却了,这次所请实乃私人之事,如此老夫先告辞了。”宋齐丘放下茶杯,起身告辞,他也只是来做个样子,给那群周宗府上的蠢货一个交代,顺便将消息透露给大理国,引起大理国的重视,至于周宪最后如何与他宋齐丘何干。 “老国师慢走。”段思聪一路虚扶,送宋齐丘出了鸿胪寺,充分显示了对这位南唐宰相的尊重,无论大理还是其前身南诏都因受蜀国压力,和其它不接壤的各国保持着友好关系。 目送宋齐丘上马车离开,段思聪回到厅室换来小吏。“去将那日白波城大火前后之事线报,事无巨细都给我拿来。” 将小吏报来的卷宗细细浏览了一遍,其中一段记录引起了段思聪的注意,当天夜里一位懂汉话的客商正好住在附近的客店里,他听到那那些黑衣人冲进火场时大呼“先找寻储妃要紧!”。 “储妃?储妃!”段思聪手拿卷宗一边踱步一边思索:“没有线报说南唐立了储君,何来储妃一说,是那客商听错了,还是其它原因?” 线索太少不得要领,段思聪对左右吩咐道:“将南唐使者所寻之人交代下去,多派人手找寻,从白波城开始扩大搜索范围,找到线索后速来报告,嗯,暗中盯住南唐驿馆中人,但不要发生接触。” “是!”左右立刻分头去办理差事,留下段思聪一人还在那思考。 顾磊点燃一支插在石壁上,将其余火把一根根立起靠在一角,对周宪道:“你就待在这,火折子也留给你,一会发生什么你都当没看见,千万别过去,小龙师父可认不得你。” 周宪冷着脸听了,见他字字为自己考虑,准备火把也是为她考虑,终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顾磊见她答应,心里欢喜,小姑娘虽然忽冷忽热的,可终归知道好歹,不枉自己辛苦一场。 准备妥当顾磊来到水晶墩子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如皮冻似的东西,提起手指后那东西竟分离了一滴附在指尖,不多不少恰好一滴垂在指尖,顾磊转动手指那滴晶乳也跟随着动,就在指尖垂而不滴。 顾磊将手指放到小龙师父眼前,见它微微点头,便不再犹豫,张口将手指伸入口中。 一入口,那滴晶乳顺势滑落,沿喉而下,转眼就到了腹内,停在“气海穴”处滴溜溜旋转,它这一转扰乱内力运行,顾磊连忙运功疏导,却也奇怪,顾磊这一运功,自“气海”起,功法运行到那,那滴“晶乳”随之到那,细细的经脉竟不能阻止它的前进,反而随着它一路扩展,顾磊心中大喜,下意识就引导内力往“手太阴肺经”上靠,从“中府”“云门”二穴开始,当日为救花飘飘,右臂此段经脉都已摧毁,不说扩展经脉就是能够修复于目前处境都是一大助力。 周宪双手紧紧握拳看着顾磊吞下那滴“晶乳”,看着他一动不动,内心紧张得无以复加,说来奇怪,顾磊于她不过一陌生人,最多算得上是敌人,敌人若是乱吃东西暴亡对她可是好事,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于是骗自己说在这绝境中,顾磊死了就剩她一人了,自己只是不想最后逃不出去,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骗自己太难了!”周宪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太紧张了嗓子干得像火烧。“动了,动了,总算是动了,千万别倒!千万别倒!”看着顾磊身体一阵摇晃,周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嘶…”长长一口气吐出,光听声音还以为是旁边大蛇,可这确确是顾磊所发,吐尽肺中浊气,经脉不适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活动了一下右臂,顾磊喜不自禁看向周宪,却见她原本还紧张盯着自己,一下就偏过头变了脸。 笑了笑顾磊也不与她打趣,趁热打铁先给小龙师父治伤,扶正内腑倒是不难,大蛇生命力强悍,只要没了内伤很快会好。 第五十五章 “哦…哟…”欢快的呼唤声荡漾在湖面上,大蛇转了一个圈驱赶着鱼群进入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早就蓄势待发的两人立刻开工,一个在水里抓了往岸上抛,一个在岸上抓了穿上树藤挂起来。好好一个玉雕般的小姑娘如今黑一道白一道,快成了泥人。 “别抓了,别抓了,抓了也吃不了。”周宪又穿了一串鱼,已经拎不动了,地上还有几条在到处蹦哒,急忙叫水里的顾磊赶紧上来。 顾磊将手里的鱼抛回湖里,乐呵呵看着岸上左一条,右一条抓鱼的小姑娘,心里盘算着怎么出去。小龙师父是从湖底水道进入大江离开的,自己尤其周宪可不行,水道太长行不通。 说来奇怪顾磊从未见周宪说要出去,好像就没担心出不去,可顾磊一直在考虑出路的问题,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恢复了功力做几个石锅石碗不成问题,在吃了烤鱼又美美喝了鱼汤后,连日奔波的疲乏荡然无存。顾磊躺在一旁晒着似有似无的太阳,周宪则堆起了石头,三个一组堆了好些,就听她嘴里叨叨着什么,手指一戳弄垮一堆,手推不倒就用脚踢,不弄垮还不罢休,十足的孩子气。 十三四岁可不是还没长大的孩子么,三个石头的含义顾磊自然是明白的,只能假意看不见。 “诶!我以后叫你石头好不好?”玩了半天顾磊也不接个话,也不阻止她就有些无趣了,周宪干脆挑明了问道。 “好。”顾磊懒洋洋的答道。 不答还好,顾磊这一答话就听周宪“哇”的哭了起来,顾磊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她了,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劝了,想了想就磊了三个石头放在她身前,周宪伸手就给推倒,顾磊就再磊上,又被推倒,反复几次周宪心中悲泣少了些,一边抽泣哽咽一边道:“母亲给我生了个妹妹。” 这话无头无脑的,顾磊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嗯”了一声。 好在周宪就没在意他的搭话,自顾自说道:“妹妹出生了,我就真的成了娥皇了,我不要做娥皇,也不要嫁给狗屁大禹,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手推脚踢将顾磊摆好的几堆石头弄翻。 “好好好,不嫁,在这能嫁谁呢?哪有什么大鱼小鱼的,鱼干倒是有几串。”顾磊指着挂着的鱼干逗她道。 “噗嗤”一下,周宪被逗乐了,不再哭泣,在顾磊东拉西扯的搭话下倒是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原来周宪叔祖周星兴是唐代着名术士袁天罡李淳风之下第七代传人,“天星派”至此已经式微,传人只能在街头摆摊算命,周星兴一心想复兴门派,所以当他大哥的儿子周宗成为南唐烈祖李昪(bian)的侍从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复兴门派与匡扶大唐形成了统一,结合成了一个目标。 李昪那时还叫徐知诰,是唐宪宗第八子建王李恪的玄孙,公元907年朱温受禅唐哀帝的帝位,大唐至此断绝,各地李氏子孙自是不甘,可形势比人强,天命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就如那时徐知诰若非徐温收养,活不活的下来都是个问题,所以当周星兴通过侄儿周宗与徐知诰搭上线后,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星火可以燎原。 按照周星兴的阴阳五行理论,天命轮回,大唐气运未尽,只是阴阳失去了平衡,只需调和阴阳便可重续大唐辉煌。所谓阴阳,日月也。日月当空为曌,祖宗祖宗,祖为阳,宗为阴,李为祖,武为宗。所谓君王如皓日当空,徐知诰称帝后改名李昪,名中带日,其子李璟继位,名中也带日。 随着周宪的讲述,顾磊听得目瞪口呆,这南唐君臣未免也太过玄学了,只是这与周宪又有什么干系? 就听周宪接着道:“家祖原本姓武,乃女帝旁支,唐睿宗李旦因神龙政变使天下大统回归李姓,家祖虽未过受牵连,但一连几代都只能在工部铸造司做个小官,后来在黄巢动乱时期南逃,还顺手偷了监天司的宝贝,当时“天星派”六代传人还一路追来,不知怎么回事,没有要回东西反而收了我叔祖为徒。”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顾磊还是没太明白。 “我不是说了吗!武周不分,我就是那属阴的一环,从我出生起,叔祖给我起名娥皇,还预言我会有个妹妹,原本我也不信,可父亲六十多岁给我生了个妹妹出来,我不信也得信了,尤其是君王信啊,妹妹出生后,李璟就将我封了妃。” “什么!李璟那老匹夫怎敢!”顾磊大怒道,巫山常年有弟子外出,带回情报顾磊都会过目,李璟在位已经七年,如今三十四岁正当年,要说纳妃乃平常事,可顾磊就是觉得不妥,尤其是这么一小姑娘。 “储妃!”周宪见他发怒辱骂君王心中反倒欢喜,解释道:“是嫁给他的儿子。” “李璟的儿子。”顾磊记忆中李璟儿子不少,不算夭折的,成年皇子都有好几个,可都不是太子,当年李璟继位时,为平息皇位之争将弟弟李景遂封为皇太弟,这是位置稳了,打算试探风向了吗。 “弘冀,弘茂,从嘉,从善什么的我都不喜欢,也不想做那未来的皇后,每天像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多好!”周宪眼望湖面,自言自语道。 “会的!”顾磊说道。 “什么?”周宪一时没听清,问道。 顾磊笑着将双手拢在嘴上,大声叫道:“啊…”声音传荡在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一颗巨大的蛇头冒出来,在水里翻腾,将涟漪搅的片片破碎。 “就像这样永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顾磊大声说完,不敢看周宪,跑向湖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咯咯咯…”周宪开心笑着。 只是看到和顾磊戏耍的大蛇,又有一丝阴霾取之不散。 在被顾磊扶正内腑治好内伤后,大蛇又吞下一滴“晶乳”,再次蜕皮后,水花四溅中一条蓝色的大蛇若隐若现,蛇头眼角后方突起两个鼓包,这样一来眼神更显锐利,模样凶狠了许多,顾磊与其亲近不觉得,周宪却从其神态中看到了普通生物不具有的威严。 周宪说了很多却唯独没有说起那句“西南见龙”的谶语,就是怕此事一语成谶,那会令她绝望,失去反抗的勇气。 在这四面绝壁的深谷之下,几乎没有凶禽猛兽,就算有此时也被大蛇惊走了,每次顾磊入洞练功,周宪还是会跟着在一旁等待,火把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是安心宁神的感觉。 顾磊倒没有继续服用那“晶乳”,顾磊此时功力尚低,天地灵物对扩展经脉是有好处,可没有内力填充亦无用处,所谓过犹不及大概如此。 除了周宪,小龙师父也是每次必到的,拼命往顾磊身上凑,贪婪的吸取顾磊练功时散溢的那份长生之气,就差没有像当初盘巫蟒那样盘上来。 据顾磊推算,正是“独尊功”特有的长生之气令小龙师父连续两次蜕变,想继续蜕变就必须重新积累,这也许是小龙师父死也要带他来此的原因。 日子一晃过去了月余,外面几波找人的势力撞在一起打得天翻地覆,芙蓉堂和段氏,加上南唐使团,三方几次交手互有胜负,芙蓉堂最吃亏,被其余两方针对,在郑鹤亲自出手接应下才将人手撤出去。 南唐国师宋齐丘不负虚名,剑法出神,郑鹤久战之下被他一剑所伤,虽然没有留下郑鹤,但对大理而言,这已是极好的表态,在找人这回事上更加尽心尽力,只是线索断绝劳而无功。 “咔嚓”一道闪电劈下,轰隆隆的雷声在洞内回荡,火把一阵抖动将周宪眼前的景象扯得越发不真实:龙!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通体白色,张牙舞爪绕着盘坐的顾磊打转,外面闪电一道急过一道,雷声一声接着一声,白龙也越发急躁,刚刚完成一次蜕化的它就遇上这样的天象,冥冥中的劫数笼罩着它,再来一次蜕化就可以完成最终的蜕变,可时间却等不及了,没有足够的长生真气它不敢强行蜕化,而能提供长生真气的顾磊一直在调息内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 随着一道闪电,睁开双眼的顾磊看着小龙师父是又欢喜又欣慰,小龙也名巫龙,它是巫山之龙,是大师父巫蟒二师父巫蛟的兄弟,是他顾磊的三师父,能成就它也是对逝去两位师父的籍慰。伸手环抱住只余水桶粗细的小龙师父,顾磊将脸贴在冰凉的鳞甲上,轻声喃喃细语着,似倾述似叮嘱似告别。 满身内力尽数化为长生真气输入小龙师父体内,一声龙吟响彻,清亮高亢,周宪猝不及防一下被震晕过去。 洞室剧烈的震荡中,周宪幽幽醒转,身体已经泡在水里,不知道哪里漏进来了湖水,头顶那支火把火光昏暗,看不清洞室全貌,只听见“哗哗”水声。周宪取下火把,地上的已经泡水用不上了,三步迈作两步向洞室中间趟去,不时有什么东西撞击着洞壁,火光中一条裹着茧衣的长条生物“刺啦”一声伸出头颅,不是那白龙是谁,只是此时那头颅竟泛上金色光芒,头颅一出那生物不再停留,转身向洞外冲去。周宪摇晃中看不真切,找了一圈没看见顾磊,也赶忙向洞外追去,记得昏迷前顾磊正搂着那条龙。 刚到洞口,就见金龙正自己撕扯身上的蜕皮,恰好一道闪电劈到它,还未蜕下的皮鳞一下燃烧起来,那火焰温度奇高,烧得旁边一块巨石都开始融化,剧痛使金龙翻腾着一下扑到湖里,水汽蒸腾一下弥漫了周宪的视线。 沸腾的湖面仿佛是要被蒸干一样,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生成,搅得整个湖似乎都在旋转一样,湖底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冲向湖面,冲天的水柱夹带着一团火团,空中几道闪电像是被吸引了一样齐齐劈过去,一声响亮的龙吟响彻云霄,火团越变越大,极速向一旁山壁撞去,崖石飞溅中旁边的瀑布被蒸发一空,先前下来时的那条裂缝“噼里啪啦”声中扩大,终于整片崖壁承受不住,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在湖面溅起巨大的水浪。 “真龙!西南见龙…”周宪喃喃着死死盯住火光中抓住崖壁摇尾摆首的金色巨龙,头在崖顶,尾几乎能垂到湖面。 “哇…”一个如同婴儿的哭声隐约从洞中传来。“糟了!”周宪这才想起顾磊不在洞外,那么一定还在洞内,转身就朝洞里跑。 顺着声音很快周宪找到了……一个婴儿,就在那个水晶墩子的凹陷里面,此时灌入的湖水已经淹过了水晶墩子,婴儿正漂在上面,眼看就要漂走,周宪一把抱起赶紧往外游。 周宪大概确定这就是顾磊,因为包着顾磊的衣服,什么内衣裤子外袍都杂七杂八的裹在婴儿身上。 到洞口边就在湖面水位之上了,外面此时大雨夹杂着冰雹倾泄而下。对于一个见过真龙诞生的人,周宪对顾磊一个大活人变成小婴儿也没大惊小怪,绞干了一件衣服将婴儿重新包起,放在一个还算干燥的地方,便开始捡拾干柴生火,好在多日来看顾磊做惯了,加上偶尔也会动手,此刻周宪倒也不太慌乱。 火生起来,烤干一件衣服,周宪打算给小婴儿换下湿衣服,很快有了发现的周宪嘴角上扬,眼睛笑也弯了,因为她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这个小顾磊会害羞,会害羞就说明意识是健全的,也就还不能掌控身体还无法说话而已。 “嗯啊”周宪在小顾磊脸蛋上香了一口,看着瞪得溜圆的眼睛,作怪似的又在另一边脸蛋上香一口。 “咦!还敢瞪我!要不给他来个狠的。”周宪眼光一阵寻摸,盯住那红嘟嘟的嘴唇。“哈哈!急了,就这!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只是现在变成了奶娃娃,我怎么想这些,羞死人了,亲还是不亲?” “奶娃娃你都不敢亲,周娥皇,你什么时候这么胆怯了!”做着心里斗争的周宪鼓足气在小顾磊的嘴唇上碰了一下,羞红一直蔓延到后脖颈,赶忙放下他到一边架起石锅开始熬鱼干汤,只有做些什么才能平息她此时的心情。 狂风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锅鱼干汤刚熬好,就云散天开了。等汤放凉的功夫,周宪抱着小顾磊坐在洞边,周宪不敢看小顾磊,小顾磊也低垂着双眼,生怕周宪看他。指着往日他们晒鱼干的大石头周宪说道:“咯,那里,我们晒鱼干的地方,你三师父一下就着了,火烧的好大,那火连石头都能烧,大石头被烧的只剩一小半了,倒是光溜溜的好看极了。” 周宪絮絮叨叨的说着,也只是排解一下尴尬,只是说着说着话好像有些歧义。其实她不知道,顾磊此时能保留意识就不错了,身体自然不能违背规律,奶娃娃就是奶娃娃,周宪的说话声也就是“嗡嗡嗡”,香香脸蛋也就是碰了碰,倒是最后嘴唇那一下令他心跳加速得厉害。 小归小,一大锅鱼干汤入了顾磊肚子。 “怎么这么能吃,照你这吃法我们很快就要断粮了。”周宪摸摸小顾磊的小肚子道:“你不知道,你三师父在湖里这么一搅腾,湖里的鱼虾都大片死亡,我一会去捞一些,要不过两天就都臭了,你要乖乖的哦!” 日子过得很快,谷里已待不得人了,封闭的环境,腐烂的鱼虾臭气熏天,用面巾遮住口鼻依然难以忍受,啥也不想干更别说吃东西,这让那天辛苦打捞死鱼一下午的周宪很灰心,烦躁的对蹲在洞里玩水的顾磊道:“水有什么好玩的,你人身体变小了,心也变小了吗?” 顾磊此时已恢复三岁大小的身体,对周宪的话充耳不闻,拿起一把叶片扔进水里。 “还玩!你不怕打吗?”周宪走上来呵斥道,这几天周宪可算过足了大人训孩子的瘾,没两天顾磊就可以说话了,但他懒得和周宪费口舌,任她作威作福,这几天可以走路了,就一直在找能出去的办法,更没空和她斗嘴。 第五十六章 “别动!”顾磊扭动身子抗拒着周宪将他拎走,说道:“你看,这里有漩涡。” “那又怎样?”周宪当他故意找借口,随口问道。 “这里的水是湖水灌入导致的,水位应该是和湖面齐平的,可出现漩涡就不对了,说明洞室里的水还另有出口,刚才我扔的树叶已经被卷走了,这出口还不小,应该可以从这出去,就是不知道出口有多远!” “哦!挺有道理的。”周宪摸着顾磊的脑袋道:“可有什么用?是我去找出口?还是你这小不点去?还不给我过去多吃些,长快点!” 顾磊无奈甩甩头,这周宪还真把他当小孩打整,再不处理完那锅鱼干汤,估计会上手揪耳朵。虽说面子什么的早已丢尽,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憋住气一口将鱼干汤灌入腹中,放下石锅却见周宪苦着脸盯着她那一小碗汤发愣,多日这般饮食加上谷底恶劣的环境,难有食欲也属正常,看着周宪已经清减的小脸,顾磊找寻出路的想法更叫坚定,劝道:“多少还是吃些。” “不吃,没胃口。”周宪苦涩答道,将碗中汤水一股脑倒在顾磊锅中,转身跑开。 顾磊捏住鼻子索性将周宪那份也一饮而尽,吃多些总能长快些。 抱起这些石锅石碗放到藤筏上,顾磊打算划到对面瀑布下冲洗嗯,再打些清水饮用。 藤筏是周宪用那些被冰雹打断的花枝藤蔓编的,小姑娘爱干净受不了湖水的恶臭,湖中也就瀑布下方那块是干净的,所以含着泪将她喜欢的花树枝编成了筏子。 “我去打些水。”顾磊冲周宪招呼了一声,周宪无精打采的应了下。 仰头望着瀑布右方这片石壁,顾磊咋舌不已,听周宪说过,小龙师父撞大了裂缝,整块突出的岩石掉落后,这面石壁被火烧成了半琉璃状,平整光滑如镜子。她说当时金龙硕大无比,头在崖上尾垂到湖面,可惜她那时担心顾磊的安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小龙师父的去向。 顾磊猜测小龙师父应该是蜕变成功,翱翔九天之外。 当时在心意相通中,了解到小龙师父无比向往的蜕变,顾磊无所顾忌的将全身内力转化为了长生真气,在将其导入小龙师父体内后昏迷过去,好巧不巧正好倒在水晶墩子上,也许在无意识中吞服了那些“晶乳”,竟机缘巧合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修炼大成,其实说是“独尊功”也不恰当,因为如今顾磊体内没有一丝“独尊功”的内力,有的只是长生真气,无论顾磊怎么修炼,长生真气都转化不了内力,也许这才是这门功法真正的前生——“长生诀”。 真气属道家法门,有何妙用顾磊都不甚了解,更谈不上运用,于此时此刻的生处这般境况的他也没多少助益。 打好水顾磊划着藤筏返回,湖中死鱼烂虾少了一些,再过几天可能就会恢复原样,可这谷底毕竟不是长待的地方。 存放好清水,周宪还是蔫蔫的,只是抬眼看了一下走过的顾磊,顾磊过去给她把了把脉。生病了,也是,这么一个往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顾磊输了一些长生真气给她,有没有效他不知道,只希望能拖延些时日,待他有个五六岁的身体,那时的气力估计就能带着她闯一下洞内的出口。 “转过去!”顾磊对周宪说道,衣服太大了,平时套着遮体倒也罢了,下水就太不方便了。 “切!”周宪啐了口,还是别过头去,心道:“什么没见过,小屁娃有什么好害羞的!” 见周宪转过头,顾磊抱着一块大石下到水中,顺着洞穴的斜坡沿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先前水晶墩子的洞室。在水晶墩子的凹槽内摸索了一番,果然什么也没有了,感觉了一下水流的方向,顾磊在水底一步步前行,貌似水流又打通了几个洞室,拐了几个方向水流突然加速,隐隐有了光线,顾磊猜前方可能就是出口,但通道已经变小,水流湍急人已经很难站立,一不小心就会被冲出去,顾磊连忙原路返回,好在长生真气的妙用展现,这么大段路若是以前估计中途必须换气,可此时顾磊竟没感觉气闷。 “哗”的一声顾磊从水中冒出头,正焦急等待的周宪忙问道:“有出口吗?” “有,只是…”顾磊答道。 “只是什么?”周宪接着问道。顾磊在水里套上衣服出了水,一边朝外走一边拧干衣摆,道:“出是可以出去,只是有些地方还需思虑周详些。”周宪见他卖关子,知道他做事缜密,也就不再追问。 “呼呼呼!”一条条大鱼鱼漂吹鼓,小心捆扎好放在阴凉处晾干,这就是天然现成的气囊,出发的时候挑出好的就应该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的水磨功夫,多吃东西多睡觉,做个长个的乖宝宝。 几日后,站在前几天量个的地方再一比,长了一个头,差不多该出发了。旁边周宪正对着这光滑如镜的石壁梳妆打扮,明知待会一下水就全毁了,可依然不影响女孩子爱美的心,一切妥当,周宪美美转了个圈照了照,从胸口拉出一根项链,链子上吊着半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圆面如卵石,剖面星星点点,顾磊无意中一瞟愣住,这东西好眼熟。 “看什么呢!”周宪嗔怪道。 “我能看看那项链吗?”顾磊回过神问道。 “这。”周宪见顾磊点头取下项链随手递给他。顾磊取过细细打量,用手摩挲,一手比划记忆中自己令牌的大小,和这东西对比,甚至凑上去闻了闻,终于确定这吊坠和自己令牌是一样的东西。 “这可是宝贝!当年我先祖从长安城偷出来的,叔祖说这是“天星派”传世之宝“天星珠”,有两块,一块在我这,一块在我妹妹…”周宪本来见他感兴趣,在一边给顾磊介绍着来历,但见他竟然放到鼻子上嗅,又羞又怒,这种女孩贴身的东西他怎能这样?气急一捶敲在顾磊头上。 “嗬!”被敲了一下清醒,顾磊不好意思笑笑,将项链还给周宪。虽然心里疑问重重,顾磊也没多问,听周宪所述的应该她也不知道更多的,比如自己令牌为何与这吊坠像是同一东西上的一部分!难不成要去找周宪叔祖问清楚? “准备出发!”顾磊将那些鱼漂中好的递给周宪,让她吹足气掖在腰间,一会她就得靠这些鱼漂换气才能撑到出口。 一人一块大石,一根藤蔓栓在两人腰上,顾磊打头下到水中,周宪一手拉着藤蔓,一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取鱼漂换气。洞内水下漆黑无比,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谨慎,这一刻周宪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亦步亦趋跟在顾磊身后。 刚过一个水下洞室,周宪便取下一个鱼漂咬破换气,顾磊停了一会,感觉她还算镇定,轻拉藤蔓继续前进。 在第三个洞室时,也许是在取鱼漂时没能第一时间拿到,周宪竟有些慌乱起来,漆黑一片只能胡乱摸索,胸中气闷双手一阵寻摸,结果竟将缠在腰间的藤蔓解开,感觉没了顾磊向前的拉扯力,周宪心中更加慌乱,几下向前伸手想拽住藤蔓也没能抓住,心想这下完了,顾磊只要没注意到自己恐怕出不去了。 绝望逐渐放大,又扑腾了几下力气也尽失,突然一双手猛然搂住她,紧咬的碎牙被撬开,一口真气渡进来,周宪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从濒死中回过气,周宪如所有落水之人一样,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四肢死死缠上来救他的顾磊,将顾磊撬开她牙齿的舌头紧紧含住,只想顾磊能再多渡口真气给她。 顾磊想收回舌头不料周宪竟做势要牙咬,只能再渡真气给她,两人姿势看似不堪,不过是周宪贪念长生真气的妙用,鱼漂空气中是自己吹入的,其中还部分废气,那如长生真气这般令人通体舒坦。 顾磊连渡两口真气给她,自身差点换不过气来,忙拍她后背安抚情绪,知道这是她刚才险些溺水的后遗症。 周宪胸中憋闷消失后回过神,虽然有些羞涩,但水底漆黑也看不见人,感觉顾磊掰她手臂,顺从的配合他的安排,环抱在顾磊背上。顾磊这次怕她再失误,用藤条将两人梱紧。 自己用鱼漂换了气,顾磊背着周宪继续在水下前进,好在水里有浮力,只要周宪配合,到不影响行动,只需在她气尽时偏转头给她渡上一口真气。 再次来到上回探索的地方,水流湍急普通人已难在水底站立,好在顾磊脚掌牢牢吸附在水底岩石上。这时洞外光线射进来已能视物,顾磊指指洞口要周宪抱紧自己,洞口外面不知什么情况,只听见“轰隆隆”水声,被水流冲出去若是拍在岩石上可就糟糕了。 换了口气,顾磊不再用脚掌吸附地面,顺流借力向外走,越来越快,水流推背的力量随着洞口缩小越来越大,就在两人即将被冲出洞口的一刹那,顾磊右手反手扣在洞口外边的岩石上,死死扣住岩石缝隙,发力一带身体,两人脱离冲出的水柱,像壁虎一样贴在洞口边的石壁上。 身下一条大江“轰隆隆”穿山而过,两人所处之地正是大江多年冲刷出的河道山壁,兜兜转转若是刚才被冲进江里,这就是顾磊第三次掉进澜沧江了。 山壁上缝隙很多,顾磊手脚并用很快爬到山壁之上,脱离了险境一下放松后身体感觉酸软,趴在岸边半天顾磊不想动弹,直到背上周宪扭捏着拍他,他才想起周宪还绑在身后,连忙解开藤条的束缚。 两人起身略做收拾,刚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就听岩石下方有人说话。 “师弟,你这是在找什么?每日也不好好练剑,师父责罚下来,我可不替你说好话!”一个女子嗔怪道。 “师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无量山一直平平静静的,前些日子电闪雷鸣的,还有那风雨雷声中的古怪嘶吼。”被女子叫作师弟的男子解释道。 “是啊,那天好奇怪,吓得我门都不敢出!”女子认同道,她也觉得那日事情反常,但不如师弟好奇,便劝道:“师父说是有大凶之物出世,让我们小心些,莫要靠近那剑湖周边!” 那师弟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显摆道:“师姐你真胆小,师父那是故意吓唬我们,前日我去后山看过,什么也没有,倒是剑湖旁边臭气熏天。” “师弟你怎么这样,被师父可饶不了你!”女子又气又胆心道。 “嘿嘿,师姐你不说师父那会知道。”男子倒是满不在乎,随口接道:“师姐你不知道,我往剑湖里一看,湖面上全是漂着的死鱼,难怪这些日无量山都臭了几分。” 顾磊和周宪在岩石上听得两师姐弟谈话方知,原来此山叫做无量山,那湖叫做剑湖,这两人都是山中门派弟子,也不知今日到这做什么? 正想着就那师姐问道:“即使如此,那你这两天不好好练剑,到处乱寻摸什么?”她这话问的,说明她也没好好练剑,心思都放在师弟身上,否则那知道师弟的动向。 “师姐这你可不能怪我,我还不是为咱们将来考虑吗!”男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啐!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想偷懒,可你这样日后怎比得过大师兄,我,我可…”女子气急,说到后面语带泣声。 “师姐莫哭,我这真是为咱们将来考虑的。”男子连忙劝解道:“你想啊,那剑湖上方瀑布水流不断,水位却常年不变,湖底必是有出口,往常还没法找到,可今时今日却不同了!” “有何不同?”女子听他说的也好奇了,想他能动这番心思,也许真是为二人将来考虑。 男子卖了会关子,见师姐正殷切看着自己解释道:“昨日我四下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后来想到最有可能就是这澜沧江边,湖中死鱼甚多,若是那处江中出现死鱼,那出口必是在哪附近,我们找到了湖水出口,说不得以后能想办法进到剑湖谷底,到时候我们二人不就有了一处安生之所。” 女子听到这解释大为感动,想到那剑湖现在环境恶劣,刚想说就听师弟又道:“我们可是在师父面前发过誓的,不光大我们无量剑派不出无量山!能有那么个去处,就算日后我输给大师兄,师父真将你许配给大师兄,我们在谷底生活,也不会违背誓言。” 这番话一说,那女子作为师姐也无话可说,轻声应道:“嗯,师姐都听你的。” 顾磊和周宪听得面面相觑,这师弟人倒是聪明,将湖中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不知道本领如何,有没有顾磊水中憋气的本事,否则找到洞口也没办法,尤其还要逆流而上,但这能言善道的本事倒是不小,将自家师姐一颗芳心全系在他身上。 说话见那师姐弟两上到岸边岩石,抬眼看到顾周二人,均是大吃一惊。那女子还只是被人听去隐私有些羞涩,反倒是那男子脸色阴沉,先有些不悦,待看清周宪面容,眼中隐现惊讶淫邪之意,嘴角都扯出一丝笑意,对着顾周二人恶狠狠道:“你们是何人,怎敢在此偷听我们谈话!” 这男子心思真是七窍玲珑,说顾周二人偷听与师姐的私密话,这样师姐就不好反对了,否则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就不好强行出手擒拿了。 第五十七章 “我们在这歇脚,哪里是偷听你们说话。”周宪怒气冲冲道,这人好生无礼,看人色咪咪的,真想挖去他那对招子,还诬陷自己偷听,他们那话听了也只是污了自己的耳朵,有什么好偷听的。 “师弟,他们还只是…”女子终究不好意思对两个孩子动手,刚想劝阻师弟却见他已经伸手去抓那个女孩。 “小贱人还敢犟嘴!”年轻男子边骂边伸手去揪周宪头发,完全没在意她是否会反抗,在他心中这两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啪”,男子手被打开,这还是顾磊客气的,没有去抓他手,怕控制不住会吸取到他的内力,如今“独尊功”有了变化,吸取内力是好是坏顾磊自己也不清楚。先前听这师姐弟二人说话还以为是什么风流人物,结果一看也就那么回事,长相倒是有些阴森,一身月白儒衫穿在他身上倒是有些沐冠而猴的味道,行止间故作潇洒,顾磊一眼就看出他下盘不稳,功夫恐怕还不如他身边那位师姐。 男子手一下被打开,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待看清打开自己手的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敢相信自己会失手,盛怒之下想也没想,挥手一掌拍向顾磊头顶,哪知手掌被小男孩轻松挡下,运劲下压却不能进分毫,化掌为爪想要扣住小男孩头颅,不料小男孩只是往上一抬拇指点在掌心,体内内力急泄而出,好在只是短短一触即收,可内力消失却不假。 那男子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慌忙向后跳开,拔剑小心翼翼的看着顾磊。男子师姐在他身后看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可见师弟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观顾磊一个小娃娃却气定神闲,视眼前对手如无物,忙上前站在师弟身侧,做势也要拔剑。 “师姐,你为我压阵,这小娃有古怪!”说完挥剑削向顾磊,可一连几招都被顾磊轻松躲过,仿佛那招式对其完全没有威胁,男子面子大失运剑更是急切失了章法,熟悉的招式对身体矮小的顾磊没有作用,针对顾磊身材变化又每每因痕迹太重劳而无功。 不一会那师姐也看出问题,师弟的“人字剑法”主打的中路,本是“天地人”三路剑法中最中正持稳的一路剑法,守大过于攻,而且剑招针对中路来犯之敌,可这小娃不过成年人大腿高,针对性的剑招全然失效。原来这师姐弟二人的师父丁大智原来是中原人士,为躲避仇家一路南逃到这无量山地界,在此定居下来娶妻生子,老来又不想自己一身武艺失传,便收了三个弟子,可惜三名弟子都不堪造就,无奈之下便将自身所学剑法拆分,三名弟子分别学习其中一路,大弟子陈东升学的是“天字剑”,二弟子丁小西是他女儿学的是“地字剑”,三弟子慕人北正好是“人字剑”。这样做的好处是遇到外敌,哪怕是学艺不精,只要弟子们合心齐力便能轻松应对,可一旦弟子各有心思就难说了,只是丁大勇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后入中能有传人领悟全部剑法,所以他逼弟子们发下誓言“不光大无量剑派不得离开无量山”,也是希望肉烂在锅里,总有一天会出个奇才。 险之又险长剑擦着顾磊头顶而过,可就那么一寸距离却是遥不可及,慕人北招式用老,变招已经来不及,顾磊轻易转到了他身后,顾磊早就看出这慕人北根基不扎实性子轻浮,与这堂堂正正的的剑招完全不符,若不是身上衣服太大,一件上衣如今穿着就像长裙,一只手还要拎着衣摆防止被绊倒,早就解决掉他了,刚才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慕人北,他就立马上当,现在只需在他后腰“腰眼穴”上来上一击就可以放倒他。 “刺啦”一声,若非躲得快,顾磊此时背后会被划个大口子,现在却只是划开了衣服下摆,风一吹露出两片小屁股蛋。 好险!还是大意了,没料到这家伙的师姐突然出手,从身后攻击他,这女子剑法与她师弟的不同,招招攻人下路,原本不是杀招此时对顾磊来说却招招致命,加上慕人北剑招封死了上路,彼此配合竟相得益彰,一时间顾磊险象环生,顾不得屁股外露,风吹蛋蛋凉。 看着两把长剑在顾磊身边刺来刺去,周宪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懂武功,心里胆心不已,优色全写在脸上。 慕人北得师姐相助占得上风,心思又开始打到周宪身上,越看心越挠:“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诗好人更美,平日里慕人北读些诗词只为讨得师姐的喜欢,不知佳人如何?如今思来这诗只写得佳人七八分,哪里比得上眼前这活色生香! 刚巧周宪见顾磊看似危险但还应付自如,顾磊一蹦一跳间,衣摆迎风招展,里面光溜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笑真是百媚生,明艳不可方物。 慕人北心痒难忍,手上剑招哪还能和师姐配合,顾磊眼见机不可失,仗着此时身材矮小,绕到慕人北腿下,那丁小西一刺不中,又不能变招横削,眼睁睁看着师弟手臂“曲池穴”被一拳重击,手中剑跌落被那小娃伸手抄住,反腕剑尖直指师弟咽喉。 变化来得太快,慕人北刚刚还在做美梦,下一秒就被剑指住咽喉,“刷”的一身冷汗湿透后背。 “放下剑,我不伤他!”顾磊对丁小西道。 “哐当”,丁小西见顾磊擒了师弟,心就慌了,一听这话慌忙将剑丢弃,生怕这小娃不知轻重伤到师弟。 顾磊见她果然听话,也不废话,不等丁小西反应,倒转长剑用剑柄将二人放倒。 周宪见状递上藤条,在慕人北身上踢了两脚,合力将这对师姐弟捆到一起。 “我还道这师弟如何英俊潇洒,能将这女子迷住,不过就是一小白脸而已,倒是会些花言巧语,也不知道那位大师兄要长成啥样能让她如此嫌弃!”周宪一边喜滋滋的捆人一边玩笑道。 “也许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顾磊接道。 “就是!某些人还是大石头。”周宪嗔道,说完发现说顺嘴了,吐了吐舌头,使劲将藤条拉了个死结。 “走!一会他们就会醒过来。”顾磊说道,他现在没了内力,封不了穴道,只是用力击晕了两人。 “诶,好!”周宪拉了拉藤条,觉得够紧了,不再管两人,牵起顾磊的手便走,边走边道:“小石头,你好厉害,无量剑派两个大高手都打不过你。” “嘿嘿,一般般。”顾磊顺着她话也没太客气,心里却知道无量剑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自己内力未失倒是不惧,现在要真对上两个齐心协力的无量弟子还说不定。 两人边走边聊逐渐走远,丁小西不一会就先醒过来,扭动了几下发现自己和师弟被捆到一起,就不敢再剧烈动弹,谁知慕人北正好也醒过来,见自己和师姐两人面对面绑在一起,顿时起了坏心思,故意拼命挣扎,往师姐身上蹭。丁小西躲了几下躲不开,最后认命般闭上眼任由师弟施为,慕人北奸计得逞更加放肆,双手在下面扒拉,眼看就要入巷,丁小西这才拼命挣扎,慕人北突然大声吼道:“师姐,你真想和大师兄那莽夫过一辈子吗?”丁小西一听愣住,慕人北边亲吻着她脖颈边温柔道:“好师姐,你就从了师弟这一回!我去和师父说,咱们生米煮成熟饭,师父不会不同意的。”丁小西这才不再反抗,慕人北 一朝得手志得意满,完事问道:“师姐,先前我那一招“灵犀望月”,为何你不接“顽猴闹海”?”丁小西正收拾闻言一愣,心道:那时你被那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明明是你自己出神,却又来怪我!估是输给个小娃娃不痛快,如今他已得手,只能随得他说几句。 顾周二人此时已走出老远,哪里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成全了一对野鸳鸯。三岔路口二人正迟疑走那边时一个壮汉从一条路上过来,见到两人徘徊问道:“两位是要去哪?” 顾磊见他行色匆匆却又忘助人,心生好感便道:“正要问大哥来的方向是何处?” 壮汉三十好几,见一小娃娃叫自己大哥,心中不悦也不好责怪,道:“我来的方向是“月波城”,另一条是去往无量山中。”说完便要走。 顾磊见他身背长剑,面色焦急又是往无量山方向去,猜到几分,道:“大哥这是在找什么人吗?” 壮汉奇道:“你怎知我在找人!你们可是见到我家师妹师弟?” 顾磊笑笑指着身后方向道:“大哥朝这方向去,不出五里就应该能找到。” 壮汉摸摸头,谢道:“多谢二位。”走出几步回头对顾周二人道:“天快黑了,两个小孩走快些,莫误了进城的时间。”转身自言自语道:“这边,师妹师弟朝这边做什么?我还道他们去了城里,莫要误事才好。” 周宪见那壮汉走远,拉拉顾磊问道:“这会是那大师兄么?长的方方正正也不难看啊,就是憨了点!” “什么憨,那叫忠厚老实。”顾磊反驳道。 “嗨!还敢顶嘴!”周宪伸手就要揪耳朵,顾磊那会让她轻易抓住,“哧溜”一下跑开,道:“别闹,进不了城就得露宿野外了。” “臭石头,看我怎么抓住你”周宪嗔怒叫道,张牙舞爪的朝顾磊追去。 那位大师兄脚程快,不出一刻就到了顾磊所述的地方,隐约听见岩石上有声音,上去一看,顿时血气冲头,怒道:“你们…你们怎可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慕人北丁小西奸情正浓时突然被人撞破,此人还正是两人大师兄,丁小西一下吓得脸色惨白,父亲几次三番说要将她嫁给大师兄,虽然她心里不乐意可也没明确反对,如今被大师兄知道自己和师弟苟且,以后如何做人?反倒是那慕人北只是一惊,倒是无所谓起来,慢慢边穿衣服边道:“大师兄莫非是见我得了师姐芳心,有些嫉妒。” 壮汉此时背对二人气急道:“我嫉妒,你们可知道…” “知道什么?大师兄,我和师姐商定回去就和师父说明一切,恳请师父成全我们!”慕人北那能让大师兄陈东升就这样拿捏自己,先将话说死。 “不行!”陈东升怒吼道。 “怎么不行,只要师父同意,那轮到你反对。”慕人北丝毫不退让。 陈东升努力平息了下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道:“你们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们是亲姐弟!” “不!”丁小西嘶声厉喊道:“这不可能!”丁小西怎能相信,这可是人伦大防,就连慕人北听了也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东升说完也挺后悔,叹声道:“这个秘密我不想说,可没料到你们…你们竟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跺着脚陈东升催促着。“快些,这些事都放下,师父今天练功突然走火入魔,如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你们快些随我回去!” “什么!”两人大惊失色,急忙收拾了一下就要赶回去,大师兄所说真假先不管,师父真有个什么好歹,两人百死难辞。 “大师兄。”丁小西突然开口低声换道。 陈东升脚步一顿,还道师妹是想不开,道:“师妹,今天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不说,你们也不要提起,就不会有人知道,尤其现在师父可受不得刺激。” 丁小西点点头,问道:“师兄来时可是见到什么人吗?” “是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陈东升答道,不知道师妹此时提起那两小孩是什么意思。 “对!对,就是那两小孩绑了我们,师兄,不能放过他们,他们若是看见什么到处乱说,我们可就全完了。”慕人北也反应过来,激动叫道。 “那两小孩绑了你们?”陈东升难以置信是那样两个孩子能拿下师妹师弟。 “是他们。”丁小西也说道,这下陈东升不得不信了。这时慕人北补充道:“那个小男孩有古怪,力大无穷,师兄,不可小视。” 他这么一说陈东升也想起先前那小男孩叫自己大哥时,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孩子会这么厉害。 “他们向普洱方向去了,应该会在“月波城”落脚,赶得快可以在他们进城前追上。”陈东升想想还是决定去追那两个小孩,毕竟这关系到无量剑派的脸面。 陈东升指名了方向,三人不再迟疑,向着“月波城”追去。 顾周二人人小脚程慢,此时还未能赶到月波城,无量山三人越过他们堵在路前,这次慕人北不敢大意,拔剑直向顾磊,对师兄师姐道:“我们一起拿下他们,再速速赶回山,莫耽搁了时间。” 顾磊早见他们追来,知道来意不善,可惜周宪不通武功,跑也跑不掉,索性等着他们,没料到他们上来拔剑便刺,尤其那丁小西像变了一个人,出手狠辣,剑剑不离自己要害,倒是那壮汉紧守门户,偶尔出手替师妹师弟封挡一下自己的进攻。 果不其然,现在“天地人”三剑合璧,顾磊几无还手之力,那慕人北和丁小西知他力大,也不与他硬碰,加上陈东升为人谨慎,顾磊几次故意露出破绽,他们也不上当。 此处离月波城不远,几人在此打斗,不大会就引来了许多人围观,见三个大人围攻一个小娃娃,都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丁小西低声喝道:“都别留手了,再拖下去我们脸要丢尽了。” 另外两人一听连忙手上加速,这下顾磊身周上中下三路剑影重重,剑锋擦过衣衫破碎,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暴露在众人面前,围观者纷纷指责无量山三人,就在这时月波城一队士兵朝着这边过来,为首者大喝一声“住手!”。 大理承平不久,各城池防御甚严,发现这边发生械斗守城将领立刻发兵查看。 来人将场中几人团团围住,领兵将领面色不悦,他发话后这几人竟然还不停手,手一抬就要发令,陈东升收剑拉着师妹师弟跳开,丁小西还不甘心,陈东升劝道:“师妹不要冲动,勿要与官府为敌!” 顾磊见三人收手,连忙拉扯破衣遮体,只是处处漏风,羞得他面红耳赤,蹲在地上。周宪跑过来想挡住别人视线,只是四面都是目光哪里挡得住,换来大家阵阵笑声,倒是缓和了几分场上的气氛。 领兵将领认识无量山三人,见状也不想过于严厉,道:“原来是无量山三位高足,为何与人在此打斗?” 陈东升身为大师兄此时不得不站出来答话,对那将领抱拳道:“事出有因,这两位今天在我无量山后山惊扰到家师,家师当时正是练功关键时刻,受此干扰当场就走火入魔,我等三人受命前来抓捕他们回去领罪。” 第五十八章 大理民族众多,各族各寨公认段氏为主,可在自己的地面上依旧是各自为政,行自家的法令。无量山作为一方豪强,陈东升这么说那位将领也不好过多干涉,只是事关无量山他又上了几分心,因为前段时间有线报说,无量山中一些打猎采药的山民见到了神龙,据传他们见到一条神龙冲天而起,飞入云端,在雷云闪电中翱翔了好一会才消失不见,目击的山民来自不同的几个山寨,无量山出现神龙这是祥瑞,这位将领不敢怠慢,立刻上报了皇室,还派了人进山打探,传回的消息说有些山民已经开始拜起了神龙,有几个头人寨主打算联合起来建一个教派,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冲击到民众的信仰,好坏未知加上没得到皇室的回信,他没敢过多干预。 想了想这位将领说道:“事关无量剑派丁掌门,我自是要卖个面子,只是我身为一方值守,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待我问清楚,若真有其事,自然交由你无量剑派处理。” 说完转向顾周二人,道:“你们可是从无量山中来?”他见挡在顾磊身前的周宪衣着虽然破烂但容貌艳丽气度大方,不由谨慎了几分。 “是又怎样?”周宪不屑与他说谎。 这位将领觉得周宪似乎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听她这么回答倒是不好处理,便道:“这位陈壮士说你们惊扰到到丁掌门,致其练功走火入魔,你们可承认?” “不承认!”顾磊在周宪身后大声说道,他怕周宪又出于气愤乱答,虽然不知道无量剑派为何又找上来,还编了惊扰他们掌门的理由,可这事按江湖规矩他们有理说不清,不如交由官府处理。 “既然如此,所有人先带回城中押后处理。”将领做出结论,挥手命令手下带人回城。 “大人,我等不服!”抗命道。 那将领看了看无量派三人,见他们皆有忿忿之色,回转道:“无量剑派三位高足因尊师有恙,先放归处理门派之事,过后派人到城守府听判。” 接着对三人温言道:“三位先回去为令师疗伤,此二子由我看押,待事情弄清楚再处理不迟。” 陈东升心知事不可违,师父那边也耽搁不得,见状只得谢过带着师妹师弟先回山。 那将领押着顾周二人回城,途中几次回身打量周宪,引得周宪心中犯嘀咕,猜测可能是自己失踪太久,那宋齐丘老东西估计急坏了,把自己身份给捅出去了。 她所料不差,那将领确实隐隐记得在那见过周宪容貌,多次确认终于想起好像是在邸报上,正打算回去翻找查看。 吩咐手下先将顾周二人带往自己别院看押,将领快马回府邸翻看公文。 “嗯,这茶还不错,其它马马虎虎。”周宪放下茶杯,随口点评着这客房的摆设。多日风餐露宿今天总算能在屋子里休息一晚了。 顾磊似模似样也端着一杯茶,浅尝了一口,道:“这“月波城”的普洱茶在大理是出了名的,百年前安南节度使幕僚樊绰在《蛮书》中就有记载,我们多日食鱼,性寒,用这茶温养肠胃最好不过了,若不是天下大乱,这茶定能行销天下。” 两人虽然是被单独关押了,可那将领同时要求好生招待不可怠慢,所以待遇到也不差,住的是那将领的别院客房,吃食也以贵客之礼招待的,只是外面守卫很多,想跑不容易。 “你这小脑瓜知道的真多!”周宪走过来又习惯性的想摸他头。 “别闹,过些天我就长大了,你还这般就不对了。”顾磊偏了偏头。 “这不是还没长大吗!摸摸怎么了。”周宪嬉皮笑脸的说道。 顾磊瘪了瘪嘴,知道这丫头疯起来没完没了,看来只能岔开话题。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问,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顾磊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有什么不好问的,你问。”周宪一口喝下杯中茶水,“呸!呸!”吐掉茶中姜沫,豪爽说道。 “那日你哪琵琶声一起,我就被拉进幻境,那是怎么回事?”顾磊见她真不在意,也就不客气发问。 “不过是利用一些环境布置,和特定的音乐勾动人心底的欲望,将人引入他最渴望的场景,都是小技巧,不值一提。”周宪解释道。 “会的人多吗?”顾磊问道,那天不知不觉中就着了道,就连小龙师父也不能避免,实属厉害,哪像周宪说的那么简单。 “多吗?”周宪大咧咧一模嘴,掰着指头数了数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南唐嘛就我一个。” 顾磊被她装腔作势的样子气笑了,就你一个你数什么数。 “你当“霓裳羽衣曲”谁都会吗?这曲子传自唐朝,曲谱已经不全了,叔祖将它给了我,总算我在此道还有些天赋,勉勉强强能弹奏出来。”周宪一边拨弄着空茶杯,一边讲述这曲子的奥秘。“这曲子是唐朝李隆基改自“天魔妙舞曲”,原曲能勾人心魄,乱人神志,常人听之会如见天女降世,心神沉浸不能自拔。” “可惜战乱导致缺失太多,我只能趁你们心神失守那一刻,才能将你们拉入幻境,像你们这般武功高手,有所防备就很难。”周宪对顾磊倒是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说的很清楚。 还好,当时若是周宪身边还有其它人,趁自己和小龙师父被迷困时出手,那可就危险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独自一人挡在那里。 “小石头,我可能要和你告别了。”周宪低声哀怨说道。 “怎么?” “那大理将领估是认出我了,定是那宋齐丘把我给卖了!”周宪咬牙切齿道。 这些天在一起,周宪陆陆续续讲了许多南唐故事,这宋齐丘与周宪父亲周宗同为南唐宰相,一个加太师衔,一个加太傅衔。都是当年李昪的从龙之臣,只是宋齐丘这人刚愎自用,爱护短,与当今天子李璟政见不合,反对向外扩张,内政又和手下五鬼将南唐弄得乌烟瘴气,所以权利上逐渐开始靠边站,这次出使大理也是他试图挽回局面的一步棋。 周宪和他一起进入大理,看似一路却是各行其事,周宪主要是为了印证叔祖周星兴的谶语,而宋齐丘可能从埋在周府的暗子那得知此事尾随出手,在第一次的围猎大蛇的行动中将它击落山崖,也是想破坏政敌的威信,却没想到大蛇没死还找到“晶乳”完成初步蜕变,二度带着顾磊杀回来,被周宪撞个正着。 而周宪自己也有小心思,事关自己一生幸福,她也不希望叔祖谶语成真,所以才支开随从,想凭一己之力击杀这有可能化龙的大蛇。 可如今大蛇化龙而去,叔祖谶语成真,周宪一直在自由与无法抗拒的命运间犹豫徘徊。 “我们逃。”顾磊压低声音说道。 周宪眼睛一亮,复又低沉道:“哪里逃,宋老鬼一定会请求大理官方封锁道路,他本人也是高手,剑法了得,身边常年有七名弟子跟随,被他追上就很难逃走了。” “嗯,我是这样想的。”顾磊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会,感觉看守的人都离得挺远,回来轻声分析道:“那将领多半是看出你身份,否则不会如此待我们,但是从他上报到有人赶过来都需要时间,我们若是及时离开,他们想一时半会追上我们也不容易,而且有一个去处,他们想不到。” “哪里?”周宪问道。 “无量山。”顾磊答道:“无量剑派掌门重病,必然会有些混乱,我们隐藏到他们门派中,任谁也想不到。” “那我们走!”周宪听闻开心道。 “不急,今夜已经闭城,我们休息一晚,他们见我们规矩会放松警惕,到时我们再走不迟。”顾磊心里细想一遍觉得计划可行,宽慰周宪先暂且忍耐。 那将领回去果然在公文找到关于周宪的内容,上面没说她的身份,只说找到必须严密保护好生款待,速速上报。 所以又连夜赶到别院,加派人手将别院护卫得里三层外三层,叫起小妾以备随时贵人召唤。 好在客房的贵人没有太折腾他们,除了让他们去准备了一些合身的衣服,又吃了些东西便早早歇下。 第二天贵人们提出要上街逛逛,那将领考虑半天同意了,否决了贵人不许人跟随的提议,虽然他已经不将顾磊看做小孩,谁家小孩能在无量剑派三大高手的进攻下全身而退?他猜测顾磊应该就是那种永远长不大的侏儒,孩童的外表下也许是一个成年人,像周宪这样的贵人有一个奇怪的护卫也不是难以接受。 最后两方同意将领派人保护,但必须隐藏在暗处,不可打扰到贵人的雅兴。 远远看着兴高采烈一家店接着一家店采购的贵人,那将领一边心痛银子,一边放下心中警惕。 中午用膳时,那将领没法和顾周二人凑一桌,又不愿和手下在外面喝风,便在另外雅间开了一桌,吃到一半手下来报,隔壁没了动静,急忙闯进去一看,哪里还有顾周二人的身影。 “通知城门,四下给我搜。”将领一边下令一边忿忿抽了手下一鞭子。 月波城顿时鸡飞狗跳,一队队士兵见到小孩就要搜查一番。 “快走!快走!”周宪连声催促。 “莫急呀,从容些,你现在是个大人!”顾磊在裙底扛着周宪低声道。 “哦!”周宪用手帕遮挡应了一声,大摇大摆经过排查的士兵,城门守卫看她一个成年女子,又没有可以藏人的行李,竟就这么放她出城。 “继续走,不要停!”周宪在上面下命令,原本说好出了城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可以换回原来的装束,可周宪突然改主意了。 “噗”的吐掉果核,周宪高高的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看着四周景色,开心的吃着那将领掏银子买的各种小零食,吃到合口味的竟高兴得荡起了脚。 “哎呦!暴露了。”高兴过头的周宪反应过来,这顾磊有路不走,竟往路边树林拐。 走了半天顾磊也反应过来,周宪一直不发信号,开始他还以为是周围有人不方便,可后来路上没有人声这周宪还是不发信号,还吃着东西荡起了脚,他就知道这是将自己当成了苦力,抗着她满山跑。 “哎呦!”被裙摆拌了一跤的周宪痛呼,抓起地上土块扔向前方的顾磊。 顾磊避开土块,转身哭笑不得的说道:“还穿着这么大的衣服做甚?” “哼!”周宪气呼呼的几下将外套脱掉,团成一团扔向顾磊。 顾磊一把抓住收进包袱里,半天不见周宪起来,道:“走啊,到了还要找机会潜进去,别耽搁时间。” “走不动,崴到脚了。”周宪嘟着嘴道。 就是想耍赖!顾磊没好气的走过去,蹲在她身前,道:“上来!” “好嘞!”周宪麻溜爬起来,骑到顾磊肩头。 “驾!这边,这边。” “别乱晃!扶好啰!” “啊!有沟,跳过去。” 顾磊毫不费力的肩抗着周宪陪她一起疯,山间小路上到处回荡着两人打闹声。 一名骑士远远看见前方迎面而来的大队人马也没减速,放马向着奔去,一面高呼:“前方可是太子仪架?” 那队人马前方几骑策马迎上去,控制住人后带到一辆马车前。 “殿下饶命,属下并非故意冲撞殿下车架,是有紧急情报上奏。”那个骑士被人按在马车前面地上连声高呼。 “放他起来。”马车内一个声音说道。 “殿下,属下是月波城刀守礼将军部属。”那人被放开依旧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禀报。 “哦,又是刀守礼,上次他上报祥瑞,这次是什么?”车内那人调侃道。 跪着的那人不敢怠慢,恭敬答道:“将军要属下上报说公文上那位贵人找到了。” “哦!可是真的?”车里人半是吃惊半是无奈说道:“老国师,看来是你赢了。” 车内还有其它人,那汇报的骑士不敢多听,叩首伏地一动不动。 “殿下客气了,贵属找到人自然是殿下赢了,老夫可不敢当。”车内另外一人听声音是位长者。 “哈哈,国师不必推辞,找到就好。”太子似乎对结果很满意,对外面吩咐道:“加速赶路。” “是。”手下拉起跪着那人一起离去。 那日段思聪正批示公文时,宋齐丘再次来访,无意中看到桌上刀守礼那份上报祥瑞的折子,立刻向段思聪请求来月波城一趟,段思聪问起缘由,宋齐丘只是说那失踪的女子也应该在月波城附近,段思聪好奇这种祥瑞折子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几份,宋齐丘身为南唐宰相应该是见怪不怪才对,怎会因为一份这样的折子就断定那女子会在祥瑞出现的地方,可惜宋齐丘避而不答,于是两人打了个赌,一起赶往月波城。 “嘘!”顾磊示意周宪趴低,两人在这远远观察着无量剑派的一举一动。估是因为掌门重伤,门人们的气氛有沉痛,都不敢四处瞎走动,只是偶尔有人在中央那座大屋里进出,其中就包括他们都认识的陈东升、丁小西、慕人北三人。 确定了情况,顾磊带着周宪七摸八拐,进了无量剑派内,找了个无人房子躲了起来,看陈设这里估计是无量派堆放书籍杂物的地方,这个时候估计应该没人有心思来此。 第五十九章 “唉,无聊!”周宪随手抄起一本翻了翻,对上面的内容毫无兴趣,挑挑拣拣大多都是浅显武学书籍,还有一些话本之类的读物,也都是些市面常见的,周宪看看没了兴致,转身在那堆杂物中翻找起来。 “咦,这是什么?”周宪打开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有几支什么动物的骨头,被人郑重其事的用绒布包着放在盒子里,旁边还有一把刻刀。 顾磊凑过来一看也不认得,却听周宪自言自语道:“好像是鹤骨,莫非用来做笛子的?” 周宪从中挑出一根,上面已经开好几个孔洞,像是个半成品。周宪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点点头道:“还行,刻孔之人应该也是个此道高手,打孔精确,只是没有完成,不知音色如何?”顾磊好奇问道:“就这么比划几下就知道啦?” “你不懂,看这打孔距离大小,就知应该不差。”周宪瞥了顾磊一眼,突然眼前一亮,拉着他道:“正好,我指出位置,你来完成它。” “我!” “对,就是你,挺简单的,好不好?”周宪边说边摇着顾磊撒娇。 “好好好,别摇了,做坏了别怪我!”顾磊连声答应,只能顺她意来。按照周宪指点,顾磊拿起刻刀在鹤骨上钻孔。说来奇怪,自从“独尊功”只能修炼出长生真气后,真如返璞归真一般,气力归于本身,不似往日内力还需运转,昨日与无量派三人交手,虽然狼狈不堪,可长生真气与肉身结合得更加紧密,现在用刻刀雕孔这种精细化操作也自然如意,只见骨粉“哗哗”掉落,一个孔便打好。 “看不出你这手艺还挺好的。”周宪接过去夸道:“以后做个匠人也不愁没饭吃。” “想的美,不是你我才不做。”顾磊傲娇说道,许是变小的缘故,顾磊如今孩子气十足,否则上山时也不会陪她疯玩了一阵。 周宪听了更觉欢喜,擦拭了几下骨笛,放在嘴边想试了试音。 突然顾磊伸手按住笛子,示意她禁声,拉起她小心躲到一堆书架后面,周宪走的时候将木盒遗忘在了一个书架子上。 “滋啦”一声房门被打开,寂静中格外刺耳。 一个身影闪身进屋,径直走向放杂物的地方翻找起来。 “怎么会没有了!”来人找了半天没有结果自言自语道,说着站起身四下寻摸,一眼扫到了书架上的木盒,三步并做两步将木盒拿在手中打开,看着手中木盒似乎有人擦拭过,来人嘟囔道:“谁来过?” “谁?”那人突然大喝一声,吓了顾周二人一跳,周宪更以为是被发现了,还好顾磊及时捂住了周宪的嘴。 “我。”屋外一个人答道,听声音是个女子。 “大师兄,你到这做什么?”女子走进屋问道。 先前那人见这女子有些意外,将木盒藏到身后反问道:“师妹跟着我做什么?师父跟前不需要人照顾吗?” “小北在,我也没跟着师兄,只是有些疑问一直藏在心里,回来后因为父亲病重没和师兄问清楚,所以…”女子解释道。 “所以想找我问清楚。”先前那人打断女子问话,道:“可我知道的并不多,还是等师父好后师妹自己问!” “大师兄认为父亲还能好吗?”丁小西问道,脸色苍白中隐韵一丝青色。 “师妹何出此言?”陈东升呵斥了一句,又温言劝道:“师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好起来,师妹不用多虑!” 丁小西听了有了一丝愧色,自己身为女儿竟然不如大师兄更有信心,可心中疑虑堆积,不吐不快。问道:“师妹我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陈东升看她倔强的样子,想起师弟师妹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师妹性子就这样,心中一软,道:“师妹但问无妨。” “今天父亲病情已经见好,为何听到那笛声突然又恶化了?” “笛声,什么笛声?”陈东升诧异道。 “师兄不用瞒我,大师兄是老实人,说不来慌,从小你一说谎就不敢看人。”丁小西直视陈东升道:“不仅是父亲伤势恶化,当时就连师兄也呆立当场,要不是师弟当时撞了你一下,还不知要多久?” 陈东升悻悻一笑,自己当年就差点没瞒过师父,若不是师娘岔开,有其父必有其女师妹也打小聪明,又与自己一起长大,瞒不过也不足为奇。 书架后顾周二人听他们说起笛声都是一愣,周宪吐吐舌头心想:还好没吹响,吹响恐怕会将无量派弟子都招来。 “这事,我…”陈东升欲言又止,陷入回忆,面露难色。这时又有一人开口道:“师兄师姐都在这里。” 陈东升见是慕人北,回过神来,心道糟糕,师妹一人还可以搪塞,慕人北平日就与自己不慕,不给个说法只怕过不去,昨日回来后一直在师父身边,他们没机会刨根问底,自己就不该听到笛声失了智,来这找那东西,但凡有其它弟子在场,这二人也不敢逼问自己。 “昨日师兄突然那样说,加上父亲老人家也出事,我一时慌了神,可回来后,几次我想找师兄问清楚,可师兄都故意回避,所以我不能不怀疑师兄所说的真实性。”丁小西眼睛一咋不咋地看着陈东升说道,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些什么。 陈东升苦笑着手一摊,道:“不是我故意躲着师妹,而是我所知不多。” “我看师兄是想用那事拿捏我俩!”门口慕人北突然说道:“尤其是师父突然决定三日后比武确定下任掌门,师兄好手段,好计较,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师兄有这般急智。” 慕人北走进屋子,站到丁小西身侧,大概是想和丁小西一起向陈东升施压,倒是丁小西挪了挪地方,不想表现得太亲密,毕竟两人身份现在很尴尬。 慕人北也不在意,看着陈东升问道:“昨日我回来后也想找人问问当年的事情,可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说着慕人北发现师兄师姐竟没丝毫奇怪的意思,好像对他所谓的现象心知肚明。 自嘲一笑,慕人北接着道:“看来师兄师姐都知道,我们无量剑派没有老人,尤其是在我和师姐出生时的老人,就连一个当年老仆都找不出来,所有人好像除了师父和师兄,应该都是我出生后才来到这的,那一切事情如果师父不说,就只有师兄清楚。” “我不清楚。”陈东升赶快澄清道。 “师兄不清楚为何那样说,现在成了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不能让我们去找师父问?”慕人北阴阴说道。 “师弟不要鲁莽行事,师父现在可受不得刺激!” “那师兄就更应该将事情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自有判断。”慕人北接口堵道。 “也好,既然师妹师弟都这个意思,那我索性将我知道的说出来!”陈东升眼见不说恐怕过不去,若是此时闹将起来更不好看,而且总不能最后埋怨都落在自己身上。 “当年师父收下我的时候我也只有七八岁,而且我是孤儿,也不记得父母是谁,长得痩弱,看起来还不如其它五六岁的孩子。”陈东升也不耽搁,开始讲述往事。 “到了山上,师父师娘对我都挺好,每天都能吃饱穿暖,那时真觉得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说着陈东升一边回忆一边露出开心的笑容。 “咳咳!” 咳嗽声将陈东升从回忆中拉出来。陈东升不好意思的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师兄啰嗦了,你们见谅,师兄没有恶意,昨日也是一时情急漏了口风,师兄看着你们从小长大,领着你们一起玩耍,长大后师妹的心思我也知道,也从未在意过,我情愿你们永远不知道这些事!” 陈东升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丁小西想想确是如此,正犹豫间听慕人北不耐烦道:“师兄不用东拉西扯的,快说!” 丁小西瞥了慕人北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郑重对陈东升道:“师兄,我知道你的难处,可这事关师妹我的名节,弄不清楚我也寝食难安,师兄还是给我们解释清楚,师妹谢过师兄了。” “罢了,如此我便说了,唉…”陈东升叹口气道:“你们可知我们无量剑派的来历?” 丁小西和慕人北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谁不知道无量剑派是丁大智开创,可看陈东升的意思这其中还有隐情。 好在陈东升知道他们不清楚,自顾自说道:“我上山时,这里还比较荒凉,也就是草屋几间,除了师父师娘之外还有一位长辈,是师娘的师兄,江湖人送外号“暮云剑”,但他不常在,常常一外出就几个月,每次一回来就坐在山崖上吹笛子,那时候师娘就会不开心,师父也会变得格外严厉。” “后来不知怎的,在师娘的撮合下,那位“暮云剑”前辈娶了师父的表妹,来的就更少了。再后来,大概我十岁的时候,师娘生下了师妹,有一天我打算去后山布些套子打点野味给师娘补补身子,当我下完套,有些困顿就地眯了一会,突然一阵剑交击声惊醒了我,我趴在草丛中张望,发现山崖边师父和那位慕师叔正在交手。” “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切磋剑法,可两人你来我往,长剑寒光三尺,招招不离要害,或许是两人剑法彼此都熟悉的缘故,虽然精险万分,却又没有性命之忧,好几次他们都用一些小伤化解了对方的杀招。” “过了片刻,那慕师叔长啸一声,剑招变化,身体拔地而起,半空中头下脚上,手中剑一招快过一招,片片剑光将师父笼罩。而师父也不慌,谨守门户,见招拆招,两剑相击,师叔借力在空中腾挪,身法好似游龙,交手越发精彩也越发凶险。” “我正看得入神时,突然,师父脚下一不留神拌在一根树根上,身体踉跄一个防守不及,中门大开,师父再接下几招后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手撑地,眼看师叔得势不饶人,一剑飞刺而下,就像是要将师父穿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师父身体一卷,掩在身下的长剑寒光一闪,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不仅让过了师叔的剑,反而一剑正中对手胸口。” “师叔手捂胸口连连后退,师父也不追击,好整以暇的看着师叔变得苍白的脸。” 好一会就听师叔断断续续说道:“没想到,她,她会将剑诀也告诉你…” 师父擦去剑上血迹,归鞘后才慢慢答道:“师妹既然嫁给了我,自然无话不说,剑诀也不是什么密秘。” “可我们都发过誓不会将剑诀私传给任何人的。”师叔依旧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是你不懂女人的心。”师父冷笑道:“你不懂关芳,也不懂表妹,你知道吗,表妹已经帮我拿到了你“天”路剑的剑诀,加上我们常年一起练剑,剑法我也了然于心,“天地人”三路剑法我都已经集齐了,相信不久后,我就能将三路剑法合一,创出属于我丁大智的绝世剑法。” “你,你卑鄙…” “卑鄙,我哪里卑鄙了,想当初我们三人剑谱各得一卷,我多次劝你们将手中剑谱分享出来,这样一来精善自己,二来可以将这剑法发扬光大,可你们就是不肯,所以我不过略施手段而已。” “可这剑谱是在师妹祖墓中取得,都是属于师妹的,你我各得一卷已是福分,怎可奢求?”师叔脸色越发苍白却依然不顾训斥道。 “你死到临头还是那么清高。”师父冷笑着,说道:“当年你也这一副样子,否则师妹怎么会选择我!” “放屁!若不是你用那下流手段,师妹会看上你?”师叔气急大骂,鲜血从口中喷出,看来他也知道无法幸免,只想出口气。 师父却毫不在意,待师叔骂着没了气力,脸色死灰一片,才慢幽幽说道:“那又怎样,你不知道,我不但得到了“地”路剑诀,你的“天”路剑诀我也知晓七八分。” “怎么会?” “怎么不会!”师父反问。 突然师叔像是明白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有了几分潮红,喃喃自语道:“她,是了,她是你表妹,定是向着你的…” “哈哈哈,总算回过味了。”师父得意笑道:“我就喜欢看你这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持剑走着走向前想一绝后患。 “就在我以为那位慕师叔难逃一劫时,突然躺在地上的慕师叔手中剑一挥,剑招平平无奇,可一道“剑芒”却直劈向师父!” “啊!”“剑芒?” 陈东升笑着看向惊呼出声的两人,转念想到这不是平时和师弟师妹讲古的场合,摸了摸鼻子,装作无事继续说道:“当时我也差点叫出声,还好师父也一直防着那位慕师叔有什么后手,急忙闪身躲开,只是那“剑芒”实在太快,脸上还是被划出一个大口子。” “剑芒,好,好,好!”师父躲过那慕师叔的反击,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大喜,问道:“我就知道可以的,三路合一必有奇变,看你一副道目岸然的样子,也私下偷学我们都剑法。” “放屁!”那慕师叔发出那一招后,脸色更苍白了几分,胸口伤口鲜血更如泉涌。 “是,我说错话了。”师父突然对着慕师叔认错道:“慕师弟,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只要你发誓将“剑芒”法门教我,我立刻给你疗伤,有这绝世神功何愁我无量剑派不能大兴。” 慕师叔脸色变幻,突然道:“大兴无量剑派是我所愿,可但不会是你丁大智。”说着做势挥剑,师父急忙招架,可那慕师叔却鼓足最后一股劲向着崖下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师父伸手去抓,可惜晚了一步,只捞住一片衣角。 后来师父几次试图下崖可那崖壁实在太过陡峭,徘徊良久虽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陈东升平铺直叙的说着,只是听的两人脸色却不大好看,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威严的师父还有这样的往事,尤其是丁小西,只是不敢打断大师兄的陈述。 “我当时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回来后谁也没告诉,不久后师父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子,师娘说是师父的表妹,刚刚死了丈夫,没了亲人,师父只能将她带回收留,再后来慕师弟就出生了,本来一切都平常的,只是有天夜里师父和师娘吵了起来,那时候弟子就我一个,其它都是些仆人,没人敢去劝架,也不知他们吵些什么,只知道最后两人动了手,第二天师父说师娘负气离开了,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娘,没过多久,慕师弟的娘亲也失踪了。” 陈东升看了看两人,接着道:“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其它非我所见,我不能乱说。” 慕人北和丁小西听了一开始没立刻提问,想了想还是慕人北问道:“依师兄所述,为何说我和师姐是亲姐弟?” “我猜的,一来那“天慕剑”慕青云和师父吵架时说他离开了一年,与师弟出生时日对不上,加上师父当时自己也认了。二来你们二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都看出来你们情投意合,可师父却一直反对,你们难道不想想这是为何?所以我发现你们做了那事,才会脱口而出的。” 陈东升说完,见丁小西脸色越发苍白,于是安慰道:“那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师兄在此发誓,永不将其说出,师妹就当是一场梦…” 话没说完就听慕人北狠狠说道:“都怪那两个小娃,要不是他们将我和师姐绑在一块,我们也不会把持不住,我要是抓住他们,非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躲着的顾周二人听了不解,倒是周宪想想明白了什么,脸上羞红一片,心里也暗啐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做了那事,怎能怪到我们头上? 这时,丁小西冷冷道:“碎尸万段都难消我心中之恨,只是那“月波城”将领似乎有意袒护,想抓到他们也万难。” “师姐放心,明天我便下山去打探消息,想那月波将领也不会过于得罪我们无量剑派,我们咬死他们惊扰了师父,导致师父练功走火入魔,不行我们可以通报周边的武林同道给他试压,不信他不交人。”慕人北出主意道。 丁小西想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东升本想反对,但见师妹若是能出出气应该就不会纠结于那件事,也就没再出言反对。 “师兄身后藏了什么?”丁小西突然问道。 陈东升一愣,笑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些儿时的小玩意,所以来找找看,还真在这。”说着将木盒拿到身前打开,里面到还有几根翅骨,只是那支半成品却不见了。 丁小西和慕人北看了看也不认得是什么,但师兄喜欢打猎,有些动物的骨头也不稀奇,就没在追问,不知陈东升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明明记得里面有一支没做完的骨笛的,难道今天听到的笛声是…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神情,陈东升对师弟师妹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 慕人北和丁小西问不出多的东西,跟着陈东升离开。 第六十章 他们三人离开后,顾周二人蹑手蹑脚走出来,面面相觑突然噗呲笑出声来。 “都是你,还笑。”周宪点着顾磊额头笑斥道。 “你还不是也绑了,可不能都怪我。”顾磊躲着她的指头反驳道:“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揪着我们不放了,无量剑派也不大,躲不了多久,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我们去哪里?”周宪问道。 “后山!哪里至少人烟稀少,只需几日,那月波将领找不着自然放松关防,我们就走。”顾磊解释道。 “也行,明早天亮前离开,今晚我们再取些吃食。”周宪补充道。 顾磊知道她鱼吃怕了,想想在无量剑派厨房拿些吃食应该问题不大。 一夜无话,临近天亮时无量剑派内寂静一片,顾磊在厨房里各样吃食都取了一些打包,领着周宪悄悄出来,此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值夜的无量弟子也是没了精神。 就在这时,耳目聪灵的顾磊隐隐听见身后无量剑派驻地竟然有笛声响起,很快门派内断断续续有灯火点亮,顾磊猜测无量剑派内有事发生,抗起周宪加快脚步奔向后山。 没过一会,身后有人追来,顾磊连忙找了块山石躲藏,很快便看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跑过来,那身影身后似乎还追着几个人。 说来也巧,前面那人跑着一下跌倒在顾周藏身的山石前,捂着后腰低声闷哼,看来是受了伤。 “看你还往哪跑?”后面追来的人大声喝道围上来。 跌倒那人捂着伤口爬起身,提剑环顾围着自己都几人。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陈东升喝问道。 那人沉默不语,摆出起手式。 陈东升身边三个弟子合身向前,三剑齐出,正是无量剑派的“三才剑阵”。 “镗镗镗”四剑交错间,剑阵攻击都被那人挡下,其中一人手腕还被挑中,长剑“哐嘡”掉在地上。 陈东升看得分明,那人出招似乎看破自家弟子的路数,若非受伤影响了行动,这几名弟子恐怕一个都好不了,连忙上前接替了手腕受伤的弟子。 陈东升毕竟是无量剑派的大弟子,剑法纯熟精湛,由他主导剑阵进攻,两名师弟在一旁以其为首,剑阵运行顺畅,那人就算能看破阵法也难以破解,只能被动防守,加上腰上伤口疼痛,眼见腿上又中了一剑,鲜血长流。 陈东升越打心中越疑惑,感觉这人剑法竟然非常熟悉,和自家剑派招式极其相似,有些招式精妙之处相比更是有过之,只是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只能将其拿下才能知道其中原因。 想到此处,陈东升手上加劲,连连进攻,主修的“天字剑法”如乌云压顶般令那人喘不过气来,腰间大腿伤口崩裂,鲜血浸透衣衫,勉强一剑架住陈东升的进攻,对两侧的两剑已无力放守,那人眼一闭放弃。 就在这时,几颗石子飞射而来,两颗击中两名弟子的手腕,长剑应声而落,另外全都招呼向陈东升,一颗直冲手腕,好在陈东升反应极快,翻腕运剑挡住了石子,石子击在剑脊上,力量之大,震得陈东升手发麻,闪身避过另一颗奔向面门的石子,退到师弟们的人群中,狐疑看向石子飞来方向。 “哪位前辈高人在此,请报出名号。”陈东升抱拳向那个方向恭敬说道,至于这里是无量剑派后山禁地的事,提都没敢提。 前方没有丝毫动静,一个弟子按耐不住,迈步刚想上前,迎面一颗石子扑面而来,或许是那位高人只是为了救下受伤这人,并不想与他们冲突,石子威力不强,在那弟子脸上留下一块红印。 这一手陈东升看得明白,思附自己应该暂时拿不下这名刺客,虽不知那位高人用意,但此地是无量剑派后山,只要紧守前面下山要道,倒是没必要此时与那位不愿露面的高人冲突。 “撤!” 陈东升一声令下,所带弟子尽皆撤后,他自己离开前对着那受伤之人道:“不知阁下为何与我无量剑派为敌,今天你有高人相助,以后就不一定了。” 那人听了呲鼻一笑,轻声道:“东娃长大了,学会威胁人了。” 陈东升脸色大变,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其它弟子,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不再言语,扯下蒙着的面巾,竟是一位妇人,只是几缕包头外的头发灰白,年纪难辨。 “师娘!你不是…”陈东升惊吓难名,惶恐间转头掩面而走。 那妇人冷眼看着陈东升逃走,转身冲着大石后抱拳,许是扯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可她依然恭敬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随着脚步声走出来一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妇人口张成一个“窝”型,想不通所谓高人怎么是一个小姑娘,眼睛不死心的盯着小姑娘身后,一会一个比小姑娘还小的男孩走了出来。 看也没看妇人,那小男孩拉起小姑娘就要离开,妇人赶紧叫道:“那位…恩人请留步。” 妇人是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救下自己之人,应该就是这两位之一,可从年龄上完全看不出是哪个,可小姑娘脚步虚浮,倒是那小男孩看不透,说实话就算她没受伤,想要如刚才那样轻松吓退陈东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不敢丝毫失了礼数。 “不敢当。”顾磊开口说道,声音稚嫩倒是和他样貌匹配,可也承认了是他出手。 “不管如何总是二位救了小妇人,我不能失礼。”妇人满面诚恳道:“两位往那边走的方向都是悬崖,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无量派弟子随时可能回来,骚扰之处烦不胜烦,不如随小妇人去我居处。” 顾磊听了点了点头,根据他之前听到的,和陈东升叫她师娘,猜她应该就是十八年前失踪的那位丁夫人,想来她是此地土着,对这里的路径比自己熟悉,又与那无量剑派有隙,跟她走倒是无妨。 妇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立马带着顾周二人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只见她在山林间穿梭,来到一个山壁前,左右貌似都没有前路,那妇人走到一处藤蔓掩盖的地方,拉起藤蔓,后面的山壁间竟有一道一人宽的裂缝,七拐八绕后前方渐渐宽阔,此时天色已亮,出了山壁眼前是一块山凹,山凹间是一块平地,一道山巅流下的溪流绕着平地,平地上有几种不同的果树,有的果树此时正是成熟季,另外的也结着累累青果。 妇人将顾周二人领到一个山洞外,看来这山洞就是她的居所,妇人脸上出现几分拘谨,羞涩道:“这便是小妇人居住之处,过于简陋还请二位见谅!” 山洞并不宽深,一眼可见头,顾磊见里面杂乱,看来这位丁夫人对生活环境实在是不上心,和周宪都没往里走,转身打量起周围,在那野果树上摘了几个熟透的,自己尝了一个,入口甘甜,就将剩下的都塞给了周宪。 周宪吃了几个不过瘾,指使顾磊到前面去其它果树上摘。 那丁夫人在洞内又处理了伤口,慢慢来到顾周二人身边,指点着那颗树的果子最甜,那些果树看着红其实还差月份,好一会低声说道:“小妇人当年与那丁贼闹翻后,就在此居住,心有郁结十多年过的浑浑噩噩,形同野人一般,前不久才在一声清吟声中了醒转,可惜浪费多年的时间,内力虽然在迷障中依然增长,可剑法却生疏了,如今只是勉强胜过那陈东升,一不小心还被那半残的丁大智刺了一剑,已无法对那传位大典造成破坏,思来想去小妇人心有不甘,所以…” 顾磊笑笑直接道:“丁夫人有话直说,不用客气。” 丁夫人没想到这两人竟会认识自己,有求于人也无心客气,道:“不知两位在那里知道小妇人,妇人原姓关名芳,与那丁贼已经恩断义绝,不如称呼我关芳就成。” 顾周二人抱拳叫了一声“丁大姐。”通了姓名,略提了一下两人为何与无量剑派之人的纠结和如何得知关芳就是丁夫人。 关芳爽朗笑道:“周小妹,顾小弟,大姐厚颜应下,也没啥见面礼,反还得求你们一件事。” 周宪噗嗤一笑,道:“是求他,我可不顶事。” 关芳这才明白自己心思都被眼前两个不大的孩子看透了,自嘲“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顾磊眼睛放光,解释道:“妹子哪里话,没你点头,顾小弟可不应下。” 顾磊摸了摸鼻子,被关芳看得有些难受,他先前也只是顺手救下关芳,却不想与无量剑交缠过深,可看周宪兴致很高的样子,不好回绝,只得道:“若是只是对付那无量剑派,我倒是可以出些力,只是不知道关大姐打算怎么办?” 关芳听他这么说先行一礼,才道:“有些难为顾小弟了,我想让你假扮作我的弟子参加无量传位大典。” 顾磊一听皱起眉头,布置可否。 关芳进一步解释道:“我昨夜听得消息主要是在丁贼三名大弟子中比武挑出一位,接任下届掌门,说来我关芳也是无量派元老之一,若是顾小弟以我弟子参加,以陈东升功力作比较,拿下掌门位置毫无难度,那样一来…” “不可!”顾磊打断关芳的梦想,对付无量剑派可以,但要他出头露面就不符他本意了,且不说无量剑派内部较量必是比较剑法,他对剑法毫不熟悉。 “顾小弟可是怕那剑法不熟,要知道那无量三路剑法原本都是我关家祖上所创,剑招剑诀我都烂熟于心,我都可以传于你,对付那三个绰绰有余,那掌门位置顾小弟想当就当,不想当随便传个人便是。”关芳生怕顾磊不答应,连连许诺。 “不是这些事。”顾磊连连摇头,不为所动。 关芳还想再劝,周宪拉住她,轻声道:“让他想一会,不行我再劝他。” 关芳这才发现自己举动确实不妥,这两位年纪都挺小,一位不过处子之龄却又生的貌美如花,另一个小小年纪内力却高的吓人,这样一队组合能出现在无量山这偏僻地方,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却要他们抛头露面,确是难人所难,可自己实在没了其它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听周宪话里有那么一丝希望,赶忙住嘴,眼神跟着顾磊转。 周宪笑笑走到顾磊身边,比了比身高,发现顾磊又长高了不少,开心摸着顾磊头道:“说不定明日能高过我了!” “哪有那么快。”顾磊轻轻推开她手,有外人在反倒不如周宪大方。 “我看挺快的。”周宪轻笑几声,接着道:“快些长高也好啊,你长到原来那般,估摸是不怕那宋齐丘的,这样我们也不用分开啊!” 顾磊听她这般说,也就不计较她来做那说客。 “而且你与那三个都交过手,无量剑法想来还是不赖的,今日你多学得一分本事,他日能力便大得几分,何况真能拿下那掌门位置,也方便我们隐藏,你不愿露面,蒙上面巾,带上面具皆可,何必定要拒绝关大姐。”周宪这一番分析倒是头头是道,连一边的关芳暗自点头。 顾磊想想倒也认同,隐隐还有一丝不安也找不到出处,一时也抹不开面子马上答应,周宪也不催,取出那支笛子吹奏起来。 一时间清亮的笛声在山谷间萦绕盘旋,时而宛若在林间跳跃,时而化鹤直冲山巅。 笛音撩耳难扫顾磊心间阴霾,那一丝不安也未消散,他见周宪拿出那支鹤笛就知她心意,当时两人躲在书架后听了丁大智所作所为也极为不耻,所以在得知受伤关芳就是那丁夫人时,毫不犹豫地出手在陈东升手中救下她,只是要与无量剑派直面为敌却有些不愿,顾磊到不是怕,只是自幼时父亲离开,家乡遇上洪水家人尽失,唯一幼弟也在双桥镇走失,前不久巫山大难,两位师父与众师兄弟皆陨,师妹也没了音讯,在崖底相处的日子,周宪可算他最亲近的人,尤其那神鬼莫测的返生后,这最后一丝唯一的牵挂全落在了周宪身上,但凡一点意外顾磊都不想发生,只愿静静隐藏山间,将那一丝可能发生的坏事消弭。 顾磊正沉默思量间,笛音越发高亢,宛若一只仙鹤展翅直入云中,前方云雾弥漫,可它却毫不迟疑,奋翅前行,刺破迷雾,一声清亮的“鹤鸣”声中,眼前一亮,红日挂角,迷雾一扫而空,好一处仙山福地。 笛声震荡心灵,顾磊心间缠绕的那丝阴霾松动,越是不舍越是难留,总是失去身边重要亲友的经历逐渐成了顾磊的心魔,令他畏手畏脚,做事总求万全,渐失了一往无前的勇气,甚而影响了心境。 但随着周宪的笛音,顾磊的心灵慢慢平静,压抑豁然开朗,整个人无欲无求。 关芳一开始还没在意,只是觉得这笛声洞澈人心,可看清周宪手中的笛子不由心头狂跳,她怎能不认识这笛子,却不知为何落到周宪手中。 艰难压住开口询问的冲动,转眼看到的一幕更令她震惊。 只见顾磊打坐的身体悬空离地三尺,呼吸间一股乳白色的雾气在他口鼻间流转。猛然间关芳想起和剑谱一起出土时,还有一本先祖的笔记,提到过一件轶事:余身为亲随常伺将军身边,一日偶见将军练功时竟能平自腾空,口鼻间一股白炼,气聚则起气散则落。后来当面问起时将军答道:“此乃先天之气,若能大成,“刀罡”就可长盛不衰,不似现在需要先运气准备,那时天下间再无敌手。”可惜不久后将军身中毒箭,虽经过医治后无恙,却再未见将军能达到此等境界,再后来将军兵败,其先祖因落水昏迷反倒捡回一条性命,后虽流落江湖却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只将自身所学和将军的指点创了三路剑法传于后人,所以名声不显。 关芳年幼时上代长辈都被仇人所灭,她只是好歹记得有这么一位先祖,为报仇所以才掘开祖墓找到了剑谱,对那笔记到不甚上心,如今记起上面的记载不由感叹先祖所言非虚,对顾磊的来历更是好奇。 在满腹疑问和心怀希望的交织下,时间在关芳的眼中过得极慢,好久终于看到顾磊那股白炼般的气息收于鼻中,身体缓缓落在地上。 周宪这时也收起骨笛,不由自主凑过来。 顾磊睁眼看了一眼凑在眼前的两个大脑袋,又缓缓闭眼,心里默默回味了一遍刚才的感悟:那股莫名真气循例在身体里运行了一周,和以前“独尊功”路线似同非同,神妙之处无以言表。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在顾磊身体上响起,顾磊一跃而起飞快向外奔去。 关芳和周宪不知他这是为何,面面相觑之时就听见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排泄声,一愣后不由放声大笑。 片刻,顾磊完事一副若无其事的走回来,那样子惹得两女又是一阵大笑,周宪还呷促的扇了扇鼻子。 顾磊面无表情的等两女笑完后,才慢慢对关芳道:“关大姐,我可以帮你。” 第六十一章 “您尽管说。” “不知道关大姐是否知道“剑芒”?”顾磊昨夜在无量剑派杂物房听到陈东升所讲的事后一直好奇,他猜测那“剑芒”必是先天真气应用之法,自己这一身突如其来的莫名真气不得运用之法,到可借鉴一二。 “剑芒?”关瑞芳皱眉思索着。 周宪见状,赶忙将昨夜听到的复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慕人北和丁小西的事。 关瑞芳听完略有悲意,应是对慕师兄的结局有些了解。推开周宪递给她的骨笛,道:“当年我们三人确是从墓中取得三本剑法,除此之外还有一部手札,是先祖记录的一些生平事迹,分为上下两本。剑法我们三人一人一本,手札只是粗略浏览了一下便由我保管,后来慕师兄到是从我这借去上部,下部在我与那丁大智闹翻后想必也落入他手中。” 见顾磊有些失望,关瑞芳紧接说道:“那手札我也曾细看过,不曾见过兄弟所言的“剑芒”,倒是“刀罡”一词常有提及,先祖说他曾在汉末时汉寿亭侯帐下行走,颇受喜爱传授武功并赐姓关。” 顾磊闻言轻点头,道:“这些先放下,时间不多还请关大姐先授剑法。” “正是,我一叨唠差点误事。”关芳笑道:“兄弟助我夺得无量剑派掌门之位,那手札下部送与兄弟也无妨,只是那上部想来随慕师兄掉落崖底,后山小湖四面无路,悬崖陡峭,非仙人难达。” 顾磊与周宪对视一眼,没露声色,别人不清楚,他俩倒是知道一条暗道可通崖底。无论是“剑芒”还是“刀罡”,顾磊都有几分兴趣,振作了精神,对关瑞芳做了个“请”的动作。 关瑞芳最大的愿望就是报仇夺取掌门大位,见顾磊主动相邀,心喜下那顾许多,连忙将自己所知剑法倾囊相授。 头上扎着白布巾的丁大智卧在塌上,丁小西一勺一勺小心将碗中药汤喂进他嘴里,慕人北站在另一边冷眼看着陈东升汇报情况。 “师父,徒儿无能,未能将那行刺之人捉拿,还请师父责罚。”陈东升埋首说道,不敢看师父脸色。别看丁大智此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刺那黑衣人那剑可是惊鸿一剑,不仅那黑衣人惊恐万分,就是当时在旁边的陈东升也不敢相信,师父练功走火时自己也在场,完全没看出任何问题。 丁大智咽下药汤,闭嘴沉思着:有人救走了那刺客,照大弟子的描述,救人的功力深不可测,这事就有些难办了,关于那刺客是何人,丁大智心中有数,自己假意走火引她出来,一来不知道关瑞芳如今实力,就算能胜想活捉逼问剑诀也很难,再就是为了一绝后患,十八年了,关瑞芳没忘当年仇怨,他丁大智也没忘。 沉思许久,丁小西端着勺静候着,陈东升跪在下首一动不敢动,慕人北也缩在一角,丝毫没有挑唆的意思,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时一位弟子闯入,看到这一幕,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单膝跪在那里进退不得。 “说!”好在动静还是惊醒了丁大智。 “秉师父,前山山门有人拜山,说是为我派传位大典做个见证。”那弟子连忙汇报道。 “嗯,今天刚过一日,哪里这么快就有人来?”丁大智问道,可那弟子那能回答,丁大智也没想他能有答案,想想对跪着的陈东升道:“东升,先起身,你的过错先且记下,既然有朋自远方来,你去迎接一二。” 陈东升接令离去,丁大智开了一眼还杵在跟前的女儿和儿子,心底翻腾一股无名之火,自己弹精竭虑才有现在这一番局面,可后继无人,女儿丁小西一根筋,完全不理解自己撮合他与陈东升的意思,天天和自己较劲,没公开认下的儿子慕人北就更不堪,基本纨绔一个,好好的“人”路剑法总不得要领,要知道那是丁大智最擅长的一路剑法,到现在依然只有长徒陈东升略上得台面,若自己真有什么,这两傻蛋估计压不住。 “你们也下去!”丁大智索性赶他们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又闭目思考了一番,丁大智基本将陈东升与关芳合谋的想法驱之脑后,一来陈东升那时还小,许多事情也该早就淡忘了,自己观察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出异常,二来自己那早该死了的原配关芳消失了快二十年,突然出现,在外认识个把能人异士也不奇怪,从陈东升汇报来看,那人好像也不想过于得罪无量剑派,单是关芳,自己那一剑够关芳吃一壶的,想来在后日的传位大会上闹不起来。 只是刚才弟子所说有人观礼是怎么回事?原本传出风声说自己要退位是为了引出藏在暗处的关芳,现在关芳已翻不起浪,无量剑派周围有名门派不多,就是想来也在路上,今日就到的自己也猜不出是那门那派,且看大弟子一会回报。 陈东升拉着那名报信的弟子出来,一路赶往山门,心里也在奇怪,这几日自己主导门内事物,当师父说要举行传位大礼时,安排的时间太紧,自己就没敢太热切,派出的传消息弟子估计都还没到地方,怎么会有人现在就上门了。 段思聪和宋齐丘好整以暇站立在无量剑派山门处,回去报信的无量弟子走了好一会,两人也不急,身后护卫却露出不悦之色,尤其那藏身于后的月波城将领,怒意压抑不住,心想这无量剑派如此托大,殿下但凡有一丝不快,我势必发兵铲除了无量山。 陈东升紧赶慢赶,眼见山门处一位贵胃公子和一位老者应该就是这群人的主事之人,赶忙上前请罪,客气话说了一箩筐,一边侧身在前为贵客引路,一边吩咐手下去准备,这才令那两人身后的随从脸色好些。 陈东升有意无意问了几次都被那两人回避,搞不清这群人来路,只是说听闻无量剑派要办传位大礼,所以想来见识见识。 陈东升眼看堵在山门前也不是办法,只能伸手虚引,领贵客入山门观礼,刚走没多远突然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你们无量剑派好生霸道,占着这一片山林,平时也不许我们进山打猎采药,那也罢了,如今你们老掌门不行了,行事还如此霸道恐怕行不通了。”其中一个大嗓门厉声吼道。 陈东升一听脸色难看起来,这些人他知道,都是无量山中的山民,往日靠打猎采药为生,尤其是后山悬崖那片生长着许多珍稀药材,那些山民就靠着一根绳子吊下山崖采摘,稍有不慎就是绳断人亡,亲属家眷哭哭啼啼的好不烦扰。 后来师父索性将山门向外挪了许远,正好卡住了进后山的道路,那些山民也没法进去了,为这事无量剑派和山民还起过一些冲突,只是武力上那些山民毫无反抗的能力,最后也就认命了,没想到今天又来翻旧账。 陈东升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才发现刚才还说是来观礼的客人都在看向山门处的热闹。 陈东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忍羞怒,看这几位没有客随主便的意思,索性也不管他们,直接朝山门处走去。 果然,山门前被守门弟子拦住的一群人中,一个眼熟的家伙正在上蹿下跳。 这个家伙名叫四狗,嗓门奇大,当年他爹就是在后山岩壁上采药时坠落身亡,他的哭丧声整个无量派都听得到,师父心烦就移了山门。如今他又伙同他人来闹事,陈东升看他身后人除了几个眼生大多都是那帮山民,心中稍定。 这些山民闹不出什么花样,守门弟子也只是因为没有命令才不敢武力驱逐,拦在他们身前推搡。 “咋地,你们还想持强凌弱不成!”四狗在在最前扯着喉咙大喊。 陈东升听他说话文邹邹的,感觉不像四狗的作风,便向他身后看去。 只见那几个生面孔中有一人小声说了什么,山民便鼓噪起来:“打人啦!无量派打人啦!” 恰在这时,又有一些人到了山门处,看见前方的热闹不由加快了脚步。 陈东升脸色一沉,后面来的人都是周边门派的客人,正是为了观礼而来,眼见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赶忙运气大喝道:“住口,明日是我无量剑派传位大礼之日,你们这帮山民无门无派,到此来掺合什么?” 此话一出,那些山民倒是不在闹腾,闪开位置让开通道,将那几个生面孔拱到前方。 “这位少侠说的是哪年黄历了,如今我们“神龙帮”已于几日前成立,怎么就不能进去观礼,莫非无量剑派瞧不起我们神龙帮这等小门派,若是这样我们还自讨没趣做甚?” “对呀,无量剑派瞧不起我们,走!走”那些山民又是一阵鼓噪,脚下却没移动分毫,倒是后来的人中几个小门派弟子踌躇起来,都不好意思过来和陈东升打招呼。 “哈哈哈,这是说的哪里话,先前各位没有报上名号,弟子们不知情,多有得罪,既然如此还请见谅,只是贵帮如此多人,不如挑出代表与众位远到来的好朋友一起。” 先前搭话那人点点头,捻着自家的山羊胡,道:“既如此我等便观上一观!”说着转身躬身一迎:“帮主请,副帮主请!” 两名中年汉子面无表情走出来,对着陈东升拱了拱手,领着山羊胡的家伙和四狗就往里走。 陈东升使了个眼色让一名弟子赶紧跟上去,这些家伙来着不善,别让他们在山门里乱串。 转身陈东升对着那些相熟的门派弟子道:“各位拨冗前来无量剑派观礼,只是我无量剑派也是首次举办,多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请!里面请!” 这么一说,那些来客倒是会意一笑,这年月动乱不休,有几个门派能长盛不衰的,好歹无量剑派这一代安安稳稳将传承传了下来,有些门派也就小猫几只,有个门脸就不错了,大家哈哈一笑把臂相携往里走。 陈东升笑脸迎着客,回首见先前那两位贵客还在等着,想想叫来一个弟子吩咐了几句,赶忙朝那边走去,这两位一看就是不是普通人,无量剑派可不能再将其得罪了。 还好这两位似乎毫不在意,与陈东升谈笑着在他的安排下,很随和的在无量剑派的客房中住下。 这一天远近同道陆续赶来,将无量剑派的客房住得满满当当。段思聪和宋齐丘住下后就没有出门,他们两位和随从占了一个院子到也清净。 “宋老,您看上去兴致很高嘛!”段思聪抿了口香茶后戏笑说道。 “殿下何尝不是如此?”宋齐丘哈哈一笑随口接道:“我与周宗不合是真,可这卜卦之道老夫自认不在他之下,若是殿下不信,老夫与殿下打个赌如何!” “哦!如何个赌法?赌注又是什么?”段思聪绕有兴趣的问道。 “明日找不到我要找的人,那老夫先前与殿下的结盟提议就此作罢,但要是找到了,还请殿下同意。”宋齐丘看着段思聪正色道。 段思聪不由思量起来,结盟如此大事,这宋齐丘竟以如此玩笑之事做赌,也不知道这盟约能否妥当。 但看宋齐丘的态度颇为真切,而且大理与南唐并不交界,中间尚隔着南楚,南汉诸国,一个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盟约除了给宋齐丘带来些政治声望外,貌似对双方的利益和约束都不大,反倒对自己稳固太子之位有好处。 与宋齐丘击掌立誓,相视哈哈大笑。 此后一夜无话,静待无量剑派大礼到来。 第二天清晨霞光满天,人人照得红光满面,皆道无量剑派挑了个好日子。 领路的弟子听了也是满心欢喜,将连日来师父受伤的阴霾冲散了不少,殷勤地将宾客引进主殿落座。 段思聪宋齐丘刚坐稳当,就听下首有人嘀咕:“这无量剑派剑派走啥狗屎运了?” 众人一看竟是昨日在山门处闹事的那伙,排位倒是不低,在殿中中部的位置,想来是无量剑派管事的人也怕这些人闹事,坏了今天的气氛,索性将他们安排的位置不高也不低。 这四狗嗓门奇大,低声嘀咕也如正常人说话,引得其它人纷纷看过来,他身旁一人连忙止住他继续说话,毕竟无量剑派给了面子,再闹僵起来失了分寸。 还好殿中弟子都得了吩咐,对这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准备着。 吉时一到,传位大礼如时举行。祭拜天地,各式礼法倒是不缺,所幸无量剑派开派祖师在世,省了祭拜先祖的程序,整个流程不显繁琐,很快便来到了大家翘首企盼的比武环节。 此时现任掌门丁大智在弟子都搀扶下落座主位,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环视了一圈就示意开始。 好在来宾们都了解这位掌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在意。 首场比试在两位普通弟子之间,打得倒是你来我往十分热闹,但观者大都知道这不过是暖场,抱着一窥无量剑派剑法的心态看个新奇。 两名弟子年岁不大都是精修上路“天”字剑法,步法扎实招式熟练,两人在试探几招后才放开手,几十多招后年长的弟子卖了破绽,引得师弟抢攻,一脚踹倒了他。 在来宾的喝彩声中,那师兄伸手拉起师弟,两名弟子长嘘口气,行礼后退了下去。 再上的两名弟子同使“地”字剑法,上来便是对攻,招招冲着下三路,不是削腿就是刺脚掌,看得旁人都缩了缩脚。 几十招后难分胜负,两人分开对立,竟不约而同蓄势,大有一招定胜负的架势。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道:“够了,都退下。”原来是丁小西也看出不对,出声制止了两人火拼。 听得授业师姐呵斥,两人这才搭着脸互视一眼后退下去。 来宾暗呼可惜,生死搏杀正可窥破剑法真义,无奈被人阻止,不过这无量剑派内也不似表面那么和谐,众人皆是若有所思。 第三对弟子磨蹭着上来,先前那一幕大概影响了他们,对比试已不大上心,对付着比划了一番,就卖个空彼此跳开,对着四方做了一个罗圈揖。 他们耍滑来宾难免略有不满,人群中嘘声四起,周围的无量弟子脸上无光,个个看向掌门,怕他动怒。 主位上的丁大智不动声色看着,侍立在旁的三大弟子也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 “三公子,如何看?”段思聪正打算静静看会好戏,忽听宋齐丘问自己:“这新掌门会花落何人!” 段思聪眉头轻皱,估摸这位大概是想考教一下自己,毕竟在昨夜决定结盟后,想看看自己这位盟友的份量。 根据现有情报,无量剑派三大弟子各有所长,分别专精一路剑法,看刚才三场比试也正好验证了确系如此。 第六十二章 段思聪看向那三位弟子,陈东升长相憨厚,所带弟子功夫扎实,说明其人如相,教授功夫也用心,弟子间也友爱,自是他待人真诚,师弟有样学样。 那丁小西也不错,听说还是掌门丁大智的亲女,只是她所授业弟子竟然在外人面前起内讧,实在太不得体,说明往日调教无方,若是她接掌无量剑派,日后恐难服众。 三弟子慕人北到是一副好面皮,为人方面不好判断,看那先前弟子表现,想来平日就不上心,所属弟子偷奸耍滑也有他的责任。 段思聪正思腹间,宋齐丘心中倒是对这未来盟友下了一番判断,以段思聪如今大理太子之位,这问题就该毫不犹豫选择丁小西,嫡庶正统哪容质疑?这段三公子性格偏软,做事一味求公正,将来就是得继大统,恐也有大难。好在自己与其结盟所求不多,无妨加些声望,这样的好人也好相处,不算坏事。 “你们也去献艺一番,莫让他人小觑了我无量剑派。”这时掌门丁大智突然说道,听其声音倒也不显虚弱。 “献艺就不用了!”一个声音在殿中突兀响起:“三位高足武艺如何,能力如何,你身为掌门往日里难道不清楚吗?我等外人对你家剑法不清楚,这等走马观花的看上一遍也只是个热闹,不如掌门指定一位便是。” “放肆!我无量派剑派如何行事,那轮到你来评判。”慕人北正因那对弟子让自己丢脸不快,立马跳出来呵斥道。 丁大智一挥手止住他,问道:“这位是?” 见师父盯着自己问话,陈东升刚想回答,那人已自报家门:“神龙帮副帮主向四郎。” “神龙帮?”丁大智哪会知道这刚成立的帮会,昨日陈东升忙着招待来观礼的江湖朋友,也没来得及上报,赶忙上前在师父耳边轻声交代了神龙帮的来历。 丁大智点点头,到没太在意这不知所谓的“神龙帮”驳了自家面子,反正自己等待的人一直没露面,先由着他们闹上一闹。 “弟子不肖,做师父的也为难啊!他们三人未能学全无量剑法,各专精一路,若是一一比试亦无法选出合适的继任者。”丁大智笑盈盈的道:“不知尊驾有什么好办法?” 向四郎刚跃众而出,本想将无量剑派一军,没想到这无量掌门气度大方,轻飘飘的化解了,反问过来,自己若是不能说个子午丑马来,就成了自家“神龙帮”无理取闹,彰显威风不成反到落了下层。 思附一番,向四郎朗声道:“既然丁掌门自身难以决断,不如让我等来替丁掌门掂量一二,优秀者胜出,如何?” 丁大智一手抚须,见这汉子三十多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裤管高高挽起,像个渔民甚于江湖人士,左腰挎一把单刀,右手腿边还有一皮质鼓包,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但体量修长步态沉稳,暗附江湖中藏龙卧虎,自家弟子虽然优秀但经验尚少,单打独斗派谁上都不合适,略思索有了计较,便道:“尊驾提议倒也有趣,只是我这三位弟子三路剑法合一,倒可组成一个“三才”剑阵,这样,各位好朋友不拘人数,都可以上场考教,我也好细细观察一番,选定优胜者。” 丁大智自认这套阵法足矣弥补弟子经验的短板,那神龙帮做所来人数也不多,就算一起围攻也问题不大,余人除了下首这几位面生却一脸富贵像的,也都是与自家相熟的好朋友,想来不会在这个事情上与无量剑派翻脸,所以划定这规矩。 陈东升三人听师父如此说,一起下到场中。 反倒是那向四郎孤零零一人站在场上,也不见神龙帮其余人帮忙。向四郎也不怵,抽出单刀耍了个刀花,做出防御的姿势。 他也不了解无量剑派这剑阵的情况,打算先守上几招试试成色。 “师兄师姐为我掠阵,无知狂徒那配我等用剑阵!”慕人北叫了一声运剑直攻。 陈东升丁小西心头苦笑,这慕人北还是这么冲动,就算胜了下来师父还是会责罚,可师弟既然主动先出手了,他们也不便阻止,好在同在场上,小心盯着便是。 “铛。”挥刀劈开直刺面门的一剑,向四郎暗喜,既然三人不打算组阵,单单慕人北一人,那自己倒不用过于上心。 可接下来向四郎不由重视起来,这无量剑法果然有几分门道,“人字”剑法看似中规中矩,却大开大合威胁极大,这慕人北也远非先前那俩偷奸耍滑的弟子可比,剑路一开逼得向四郎连连后退。 看着师弟占得上风,原本紧紧跟随,没有出手却时刻准备运转阵法的陈东升丁小西不由放松下来,这乡野小帮“神龙帮”也不过如此,由得师弟杀杀他们的威风也好。 向四郎退了几步假意不支,眼角余光透过斗笠观察到其余二人都没及时跟上,立马将单刀架住长剑的力量收了几分,引得慕人北欣喜冒进,猛的荡开眼前的单刀,长剑直刺向四郎胸口。 却见向四郎丝毫不慌,借着慕人北的力道,收刀转身一气呵成,刀交左手,右手伸入皮包内掏出一物,手腕一抖,那物赫然变大,劈头盖脸向慕人北兜去。 “不好!”慕人北一剑刺空心道不妙,刚想撤招退向后方,可形势变化之快那容得他反应,就连在后方为他掠阵的陈东升与丁小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一副渔网给网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他。”丁小西情急之下大喝,可看着架在师弟脖子上单刀不敢妄动。 “承让。”向四郎伸脚在还在渔网中挣扎的慕人北手肘一踢,“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殿中地上。 缓步退向神龙帮所在地方,向四郎收刀归鞘,对丁小西上前解救行为不做阻拦,在无量剑派的地方不能做得太过分,自己偷袭这一手说来有些下作。 涨红了脸,慕人北好容易才从渔网中脱困,俯身拾起长剑就要和向四郎拼命,却被丁小西死死拉住。 “尊驾身手不凡,这一场小徒输了。”丁大智开口说道。慕人北脸色通红转煞白,满心不甘却也不敢反驳。 “有没有兴趣再试试我无量剑阵,你自可邀其好友帮众一起。”丁大智循循诱惑道,好似对刚才徒儿的失败毫不在意。 向四郎通过刚才这场较量自知不可能是剑阵的对手,但若众人齐攻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转身看向后方神龙帮座位处,可那神龙帮帮主侯天明面无表情,山羊胡师爷抬头望天,身边一盘坐壮汉刚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就连往日咋咋呼呼的四狗也安静得像个处子。 满殿人的注视下,自家帮众竟无一人相帮,向四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明白缘由便是他这外人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原本刚到此处的自己迫于生存压力才加入这不知所谓的神龙帮,可这帮人非要搞什么比武定职位,自己见猎心喜一时冲动也下场一试,结果自己和那壮汉旗鼓相当,只是利用刚才那小手段才略胜半招,后面力尽略输那侯天明半招。 谁知这帮人如此排外,尤其帮主侯天明更是气量狭小,处处给自己小鞋穿,所以先前自家才会出头,想立些功劳缓解处境,却没想到更是犯了忌讳。 内心羞怒愤懑无以发泄,向四郎抽刀扫视了一遍神龙帮众人,转身跃入场中。 “铛”“铛”“铛” 和三人各递一招,向四郎如兜头一盆凉水迅速冷静下来,暗自埋怨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因年龄关系,内力方面自己比三人中最大的陈东升也高一筹,可剑阵非单打独斗,阵型一开始运转就令向四郎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压力,虽然因为首代成员间的不合,无量剑派只剩丁大智一人勉力支撑,但他还是用毕生精力完善着这套剑阵,若非剑法不全,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单闯剑阵,要拿下这什么神龙帮副帮主易如反掌。 向四郎觉得自己就像网中的一条鱼,只能被动接受四面八方的打击,三柄长剑上下翻飞,令自己喘不过气来,手中单刀仅能护住要害,别说找机会撒出渔网,就是想出声认输也被强行打断。 “刺啦!”“刺啦!” 转眼间向四郎身上又被划破了几处,浅的将将划破衣服,最深的也不过伤到肌肤,鲜血渗出浸湿了衣物,很快向四郎变成了一个血人。 殿上众人也看明白了,这慕人北就是在报先前受辱之仇,一心戏耍向四郎,不让向四郎受尽屈辱他不会放其脱离剑阵,就算向四郎认输也不可能,只是这是神龙帮与无量剑派的恩怨,其它人自然是看戏居多,就算有人觉得做法不妥,也不想掺这滩浑水。 神龙帮几人在身周的嘲讽目光下如坐针毡,那壮汉几次想起身都被师爷压住,示意他要听帮主号令。 帮主侯天明倒是沉得住气,貌似场中受辱的向四郎不是他的人似的。 师爷几番阻止,那壮汉终于怒吼道:“再莫管我。”说罢跳起身,冲入场中叫道:“向兄弟,我任某来助你!”每一步踏在地板上都是“咚”“咚”作响。 手握两柄精铁虎爪,任山君笑道格开刺向向四郎的长剑,交击之下“镗”的一声巨响。 慕人北手掌发麻,看着震颤不止的长剑,暗道:“好大的力气。”连忙退后让出身位。 陈东升见状立刻明白,身形一转以己做主带动起阵型的变化,“天”路为主,另两路为辅。如此一来,剑阵竟变得飘逸灵动起来,那壮汉几次想凭借气力震荡对手兵器,都无法吃足力道,反而令自己极其难受,只是无量三人也不敢如先前一般紧逼,一时双方僵持不下。 满屋来宾皆全神注视着场上拼斗,一是好奇这刚冒出来的神龙帮竟有如此好手,来的大多门派除掌门长老之类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按理说神龙帮帮主应该更是出彩,可惜这人一直按耐不动,没法一窥究竟。二是感慨无量剑派后继有人,这几个弟子虽是年轻,经验欠缺但有这阵法,外人依然不敢小觑。 “向兄弟,还撑得住吗?”时间一长,先前受伤失血过多的向四郎逐渐力弱,无量三人不与任山君直接交手,却剑剑朝向四郎招呼,刚才若不是任山君相助,恐怕向四郎身上又要多一个伤口。 长剑在碰触到虎爪之前撤走,任山君气得恨声道:“无量鼠胆小辈!” “撑得住,多亏任兄相助。”向四郎背靠任山君谢道:“任兄记得荡戏否!” “荡戏。”任山君眼神一亮,点头轻声道:“好主意,只是…” “任兄尽管去做,我不打紧,恶气不出,向某羞活此间。”向四郎斩钉截铁回道。 “好!好!好!”任山君大笑三声:“还是你爽利,兄弟放心,绝不会亏了你!大不了陪你走一槽。” 说完任山君在向四郎背上一推,双手一抖机皇,两柄虎爪之间的铁链又长了许多,缠上丁小西慕人北二人。向四郎则借势扑向陈东升,手中单刀化作一团刀光,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来得好,剑阵岂是这般好破!”见对手打算博命,三人不惊反喜。陈东升见招拆招,在向四郎拼死进攻下严防死守,对方明知气血亏虚还全力猛攻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哗啦啦”的铁链声中,任山君两柄铁爪虎虎生风,战斗分为两团,可依旧不能打乱对方阵型,这时“三才剑阵”已由丁小西带动,先前任山君出手时脚步沉重,下盘倒是稳当,就是不够灵活,“地”路剑法正好克制此等高手,丁小西剑法功力比起那两名弟子表演时更甚,“削”“剁”更加准狠,逼得任山君连步躲闪,踩踏得地板“咯吱,咯吱”作响。 眼看神龙帮败局已定。 “啊…”后退中的任山君喝声猛然定住,无视削向自己脚踝的长剑,左手铁爪飞射包抄的慕人北,擦过慕人北的脸抓在旁边的柱子上,同时右脚重重踏在地板上。 “咚”的一声闷响,想象中地板会因为不堪重负的情况没有发生,原来周围地板已经在刚才已经被他踩踏松动,却可以把震动传导出去,将贴地的丁小西震得踉跄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任山君借着抓住柱子的铁爪腾身而起,横移至自己上空,右手铁爪猛劈而下。 “铛!”危机之刻,丁小西双手举剑格挡了这一重爪,长剑弯曲至极限贴到头发,任山君此时已倒置,全身重量借手臂发力重重一压,势要抓去丁小西一块头皮。这时丁小西旧力已尽,新力难生几乎无法抗住这一招,那料丁小西脚下地板“咔嚓”终于不堪重负终于断裂,双脚下坠深陷地板之下,却意外躲过破相之危。 双脚再次踏实,丁小西情急向上一推。任山君人在空中已无处借力,无奈中被远远推开向另一个战场荡去。 先前丁小西遇险,陈东升就像过来救援,只是被向四郎一顿猛攻抽不出身,此时见到丁小西化险为夷,心刚松口气,却发现向四郎收刀,脚步急点倒退而去,方向正是荡来的任山君。 任山君向四郎一交错,空中的任山君抓住向四郎的领部衣襟向丁小西甩去,左手持链一抖,抓在柱子上的铁爪脱落,扫向慕人北的后背,逼其反身应对,自己借力落下正好挡在陈东升前进的路线上。 被任山君甩起的向四郎不等扭转身,探手入囊又掏出一张网,凭借先前关注到的方位撒出。 丁小西接连化解了自身危机,还在惊魂落魄中,还没缓过气,眼前一暗新的危险接踵而至,渔网准确无误将无法跃开的她网住。 扭过身双手倒握刀柄刀尖朝下,向四郎横眉冷目盯着下方的头顶,丝毫不在意继续下落会被竖着的长剑刺穿,大有一命换一命的气势。他的身影在丁小西眼中极速变大,惊惶之色在她脸上展开,可场上同门都被任山君拦住,谁又能救她?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满殿众人谁也没料到一场比试竟会发展到要搏命的地步,就连一直在高位安坐的丁大智也只来得及大喝“住手!”,提身向着爱女飞速赶去。 一道身影从屋外飞速而至,“哐嘡”一脚踢在丁小西手腕上,长剑掉落地上,同时另一脚横扫在向四郎身上,向四郎被重重踢飞撞到大屋墙壁上,跌落后蜷缩在地,猛吐几口鲜血后,刚想勉力站起,一个人飞过来,原来是无量剑派掌门见爱女无恙,顺手将任山君打飞过来,两人撞在一起,差点要了向四郎的命,任山君将他靠在墙上不敢再动弹。 “瑞芳,你终于出现了。”丁大智看着眼前之人,审视片刻后终于确认这中年妇人正是自己发妻关瑞芳。 “你在等我吗?”关瑞芳冷笑道:“如你所愿,我来了,就此来一场做个了断!” “且慢!”丁大智眼神狐疑不定,眼前人真是昨夜被自己偷袭所伤的关瑞芳吗?大屋门口至比试场地距离远大于自己座位的距离,她竟能比自己先到,不仅救下了女儿,而且行动自如,哪里像受伤之人,莫非昨夜另有他人? 第六十三章 “怎么?掌门做久了,性子也改了。”关瑞芳故做讥讽道。只是她心里清楚知道,若这丁大智真要和自己做过一场,就算没有受伤自己也不是对手,先前若不是顾磊相助,恐怕自己还在赶来的路上。 昨天顾磊片刻不停熟悉无量剑法,待到今晨时才发现快要误了时辰,匆忙赶路到半道关瑞芳就因伤势坚持不住了,只能停下运功疗伤。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伤势却不见好转,关瑞芳越是急躁越是无法静下心,顾磊无奈才试探着用那莫名真气助她,没想到效果却是出奇的好,那时耽搁的时间已经过多,所以想了个法子:关瑞芳背着两人,顾磊在背上给她输送真气疗伤。 说来神奇,一路上关瑞芳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分,抢回了不少时间。 关瑞芳在路上曾戏言:若是顾磊能这样为她输送内力,她能直接冲进无量剑派,一剑劈死丁大智那老匹夫。 可顾磊没做声,自己那吸人内力的能力可没丢,能将真气输入控制在关瑞芳下肢已经不容易了,稍不留神输送变吸入可就不妙了。 关瑞芳一边埋头赶路,一边思索背上两个小人的来历:名字昨天到是彼此介绍过,不过他们之间的称呼有些奇怪,一个叫“小石头”,一个叫“小娥”,“小石头”应该是顾磊名里石头的意思,可那小女孩“小娥”估计是闺名,两人彼此亲近,估计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可这周围有什么人家能养出如此出色的孩子呢?就关瑞芳所知好像没有,难道是外边来的,早年间大理段氏还未统一南邵时,倒是有这么几家,可那小男孩的奇怪功法却为所未闻。 无量剑派举行传位大礼,弟子都集中到大屋中,赶到后三人藏在门外,倒是看了一场龙争虎斗,其它人见向四郎与任山君靠拢商议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种情况,可一路被追杀的顾磊却警觉起来,那些“芙蓉堂”下属的山民手段繁多,稍不留神就会中了他们都道,这神龙帮两人无疑是其中佼佼者,有怎么会没有几分保命的绝招! 所以他看到任山君射出铁爪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下一步动作,针对丁大智还可以接受,丁小西毕竟也是关瑞芳的亲女,能救还是要救的,所以能够及时将关瑞芳抛了出去,还顺势趴在了她的背上。 丁小西自知必死,在向四郎刀劈下那一刻就已经闭目,咬牙举剑已是极限,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刀剑加身的感觉,睁开眼一看,发现身前站着一个女子,看打扮应是出嫁妇人,那妇人还背着一个小男孩。 那妇人空着双手,倒是那小男孩背着一把长剑,剑穗倒是自家无量剑派的制式,可没听说过自家还有健在的在外长辈,就听到了父亲与那妇人的对话,猛然想到一个人心神大震,不由自主发出“啊!”的一声。这时那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蒙面巾下的眼睛似乎在哪见过,可大难不死又惊魂未定间哪里能想到就是前几天遇到的顾磊。 “你我恩怨自是要了结,可今日是我无量剑派传位大事,关乎你我身后传续的大事,无量剑派是我们三人的心血,你不会是想亲手摧毁!”丁大智看不透如今关瑞芳的深浅,没了一击必杀的把握,加之今日来宾众多,大庭观众之下有些手段也不好使出来,只能先想办法稳住她。 “呸!”关瑞芳啐了一口,道:“你也好意思提我们三人!”满脸的不屑,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刚才那一幕唬住了这老匹夫,若他真是上来就动手,一切就都露馅了。 “那你想怎样?”关瑞芳问道。 “嗯。”丁大智一边看着眼前势如仇敌的发妻,一边思索如何安抚住关瑞芳,也因顾磊回头看到了摆动的剑穗,心生一计,道:“你背上那男娃应该就是你选定的弟子!你身为无量剑派的元老,亲传弟子自然是有资格参加传位大选的,不如也让他加入比试,若是他资质更优,我可以立誓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之后如你所愿,如何?” “嗬~” 大屋中杂音四起,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关瑞芳背上的男孩还是个不大的娃娃,让这么个不到十岁的小人和那些成年弟子比试,这要多不要脸才想的出。 就连刚被师兄师弟从地板下扶出的丁小西三人也没想到师父竟出这么个主意,当然,这大屋中还是有那么二三人对这提议觉得深合其意的。 “莫非这不是你弟子,或是…”被关瑞芳死盯着,丁大智心里发毛激将道。 “好!”那料关瑞芳斩钉截铁答应下来。“不过,你要当众立誓不可反悔。” 见关瑞芳应承下来,丁大智不免有些狐疑,看了看她背上的孩子,虽然有些奇怪为何戴着蒙面巾,可身高体态都应该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 “小西,为你母亲搬把椅子来。”丁大智吩咐道。 “果真是我母亲,是她刚才救了我。”丁小西听得父亲证实,如入迷境,浑浑噩噩去搬了一把椅子,想上前相认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关瑞芳走过去放下顾磊顺势坐下,腰伤真让她站着恐怕时间一长会被丁大智识破。 陈东升和慕人北你互视一眼,有看看发呆的丁小西,再看看站着还没旁边坐着的关瑞芳高的顾磊,谁都不愿意先下场,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与一个小娃娃比试,赢了也没多大面子。 等了半晌不见三大弟子动静,丁大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关瑞芳瞅着他那张丑脸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总算有你丁大智抹不开脸的事了,索性再将他一军便大咧咧道:“不用挑了,就让我这弟子破你剑阵,省得你到时候挑刺抵赖。” 她这话一出,不仅丁大智满脸不可置信,就连那些来宾也诧异万分,按理说关瑞芳无论从江湖规矩还是习俗来说,只要她那小弟子能与无量剑派掌门丁大智的三大弟子中的任何一个打个平手,都足以证明她调教弟子都能力,无量剑派“三才剑阵”的威力有目共睹,两个小觑它的苦哈哈现在还在角落里躺着,这关瑞芳哪来的自信? 殊不知先前在大屋外隐窥时,第一次见识“三才剑阵”威力的她也大吃一惊,当时关瑞芳就问过顾磊,得到了顾磊肯定的答复。 当然顾磊也不是无端自信,一来他不是第一次与“三才剑阵”交手,那日在月波城外就已经领教过了,当时确实是他难以抵挡,不是月波城城守掺合一脚,估计就被三人拿下了,可如今他不仅通晓了无量剑法,更何况几天过去,他又长高了。 对!就是长高了。 他自己初步估算这几天又长了一岁的样子,外人自然一时难以发现,除了时不时和他比个头的周宪。 身体长大了,自然而然功力也恢复了几分,只是很快就被那股真气同化吸收,令顾磊望气长叹,真气运用之法他没有头绪,缺了内功总觉得体内空荡荡的,好在同时身体的蛮力也长了,不多,也就那天的两倍。 所以说,现在的顾磊就凭蛮力,也能不费力磕飞那三的兵器。 “咳咳!” 丁大智想说点什么,至少让场面好看些,可仓促之下实在是找不出理由,还把自己呛了气。 “既然你们师叔发话了,就陪这位小师弟玩玩,手上都有点分寸,莫伤了小娃娃,哭闹起来不好看。”丁大智冷冷吩咐着几位弟子。 三人听了心里一紧,知道师父心情很不好,这场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斜背长剑的顾磊走到场地中央,小小的身体比长剑高不了多少,印称周围摆下阵势的三大弟子倍显滑稽。 顾磊环顾一周,嘿嘿一笑,知道这三应该不会抢先出手,“锵啷”一声反手拔剑,朝着身前的慕人北慢慢递出一剑。 慕人北见他出招缓慢,又是“人”路剑法的起手式“圣人执鞭”,还不以为意,便以起手式相迎。 “镗” 慕人北手中剑颤动不已,几欲把握不住,虎口隐隐有撕裂感,心中大吓:这哪里是小孩,明明就是一个洪荒巨兽,脚步连点后退,只盼师兄师姐能拦他一拦。 顾磊也不追击,若趁三人大意除去其一,那阵法立破。可那并不合顾磊本意,昨日在关瑞芳的教授时,顾磊就已经发现“无量剑法”的不凡之处,但从这几天的了解中,关瑞芳丁大智慕青云三人各得一卷剑法,就算丁大智用尽心机,除了他自己专精的那一路,其余的应该也不全,如今顾磊尽得关瑞芳“地”路剑法传授,其它只是个大概,今日破阵正是了解其余两路剑法的好时候。 轻松上劈下挥磕开陈东升丁小西的剑,顾磊看慕人北似乎缓过来,心想丁大智的“人”路剑法是慕人北继承的,要摸清这路剑法的奥妙,还是得给慕人北一些压力才行。 心下意定,顾磊围着慕人北强行喂招,而无量剑派三大弟子却无可奈何。也不知道当年那位关家老祖作何打算,非要将剑法拆做三路,现在威胁顾磊最大的“地”路剑法因为关瑞芳的原因,顾磊比丁小西所知更多,很容易就被顾磊料敌先机轻松破解,另一路“天”卷剑法又因顾磊身高的原因,完全无法产生多大的压迫,几乎被顾磊无视。陈东升被迫改变出剑的位置,结果不但自己不适应,还屡屡抢了原本慕人北的位置。 刚才还让神龙帮吃瘪的剑阵,现在不仅运转不畅,反而处处受制。顾磊压着慕人北打,丁小西和陈东升试图救援却只能跟在后面吃灰,三人不约而同想起前几天也是这样,那个小孩也是一身怪力,自家剑阵虽能压制他,却也不能竟全功,虽说后面有月波城将领的原因,但三人清楚,若不是为了护住那个女孩,那个怪小孩早跑了。 怪事年年有,几年特别多。今天这位据说的小师弟看着就要大一点,所以三人没敢想这就是那天的顾磊,可这小师弟怪力更大,又熟悉本派剑法,三人越打越气馁。 反观顾磊则是越来越顺手,待得慕人北剑法使过一遍,转头又开始压迫陈东升,至于丁小西顾磊早看出来了,她所会的剑法还不如自己全,料来不是丁大智所知不全,就是丁大智藏私了。 “这剑阵是这般破解法!”观战之人心中无不这样想,可仔细思索却又感叹己方几乎无法复制,不说没有这般怪力之人,就是熟悉无量剑派剑法这个条件就难以满足。 丁大智脸色越来越难看,到这时他哪里会看不出顾磊这是在偷学剑法,可他也不好叫停,只能感叹段瑞芳不知从来收来一个如此聪慧的弟子。眼神不由瞟向关瑞芳的坐处,这一瞟却发现问题,按理说顾磊占得上风,关瑞芳此时应该放松才对,可她从坐下到现在,一直板着腰坐到现在。 “不对!”丁大智心里起疑,想起昨夜所伤那人受伤的部位,再结合追击的几名弟子回报,疑团越放越大。 “好!好!好!”大赞三声,丁大智大笑着走下来,来到关瑞芳身边,道:“此子甚佳,得传我无量衣钵,必能将无量剑法发扬光大!” “这次是我输了!”向着关瑞芳弯腰一礼,丁大智谦逊道,借机眼睛却死死盯着关瑞芳腰部动作。 关瑞芳见他如此作态,只得起身表示,虽然极力将动作缓和似自己无恙的模样,可受伤是事实,哪里能逃过丁大智这老狐狸的眼睛。 “嘭。”丁大智突起发难,关瑞芳一心提防却依然被偷袭成功,中门大开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跌落回椅子向后滑出老远。 “你!…”关瑞芳脸色吓白,虽然知道丁大智的无耻,却还是没想到他会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偷袭,有心挣扎站起,可撕裂的伤口剧痛让她无能为力。 丁大智哪里还会管她,在众人惊异之下,一边扑向顾磊,一边大喝道:“何方妖人,假扮童子?莫非是血衣童子的余孽!” 此话一出,来宾中有心阻拦的也不由按耐住冲动,因为早年间西南武林就有一位为非作歹奸淫妇女的恶徒,假扮做童子模样四处作案,喜欢穿红色服饰,受害者又大多惨死现场,因此被人称作“血衣童子”。 后来武林中人联合绞杀他,他才逃走不敢再公开作案,据传这“血衣童子”托庇在“芙蓉堂”中做了一个客卿,只是没多久,就因为惹怒“巫山二老”中的老大巫蛇,被巫蛇活活打死。 这事老一辈的江湖人都有记忆,如今丁大智一提,都想起这么一回事,再看顾磊那童子模样,人人开始起疑。 神龙帮两大好手破不了的剑阵在一个小孩手中轻松破解,且不说那剑法造诣就不似孩童能领会的,就光那一身奇怪蛮力就不能不使人怀疑。 丁大智察觉众人态度,心中大定,暗道:只要待会打碎这人脸孔,管他是不是真小孩。 经过慕人北时,将其扔出场外的同时劈手夺了他的剑。 “继续!”丁大智大声呵斥两个徒弟。 师命不敢违,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何自降身份,但只得打起精神配合。 姜是老的辣,丁大智这一替换,顾磊顿觉压力大增,不说丁大智比慕人北剑法精深,就是内力方面也高出几筹,有他主导剑阵力抗,顾磊那蛮力就难以起效。 而且顾磊发现丁大智运转内功,长剑上竟笼罩一层青芒芒的光芒,自己长剑劈中也只觉滑不遛手,力量竟被反弹。 剑法不如丁大智精妙,力量也被那奇怪青芒克制,再加剑阵的威力,形势立刻反转,顾磊这下情况危急起来,好在他所学甚多,每每能在关键时刻利用巫山武学化解一二。 可局面已难打破,若无外力落败必是终局,以丁大智动的杀心,恐怕落败即是身亡。 可满屋人不是摄于丁大智的威势,就是真怕顾磊是那“血衣童子”一般的妖人,谁也不敢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撒进在场所有人心头。 这淡淡笛声似远似近,开始还无人发现,可只要听到之人发现就无不想深入倾听,渐渐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笛声也渐渐放大,满屋众人除了场中打斗的四人,竟都陷入笛声之中,就连先前受伤颇重的几个也一时忘记伤痛竖耳倾听。 众人皆屏息倾听,没了杂音兵器交击声越发响亮,心志不坚内力尚浅的丁小西陈东升首先感觉不对,一听之下率先被笛声迷惑,配合上马上与师父脱了节奏,丁大智立刻发现,刚想呵斥徒儿,可心神从对手身上一挪开,也被笛声入耳,虽然他内力深厚抵抗力强,却也被那笛声渐渐消弭了心里杀意。 第六十四章 顾磊在刹那间一晃神立刻清醒过来,笛声是无差别的,可顾磊毕竟经历过两次了,而且体内真气对这些迷惑心神的攻击抵抗力极强。 再一查看周围人的状态,就明白了是周宪在帮自己。自己和周宪聊过,周宪曾说这世间任何技艺一旦趋于化境,都可以影响到他人,可这也极为消耗使用者的心力,时间一长就会伤到身体,所以顾磊知道必须快速破局,否则就会辜负周宪的付出。 又过得几招,陈东升丁小西受影响更深,几乎忘了出招,顾磊见机假意体力不支,那丁大智久久未能拿下一个小娃,已经心急不已,见状大喜,挑开顾磊手中剑,另一掌直冲其面门,看似想揭开蒙面巾查看顾磊真容,其实是想一掌击碎其面孔,可一方面要抗拒笛声干扰,丁大智自己面孔不由扭曲了几分。 顾磊深知正是此刻,一手遮挡面门,另一手索性抛了长剑,反扣丁大智手腕。 “狂徒!愚子!”丁大智恶从心底起,心道这娃真入世不深,还当这是师徒喂招吗,先前试探已知这小娃几无内力,攻不破我的护体内力,扣住敌人穴位有何用?自己反手便可削去他双臂,再击杀他。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觉手中剑变重,挥到一半竟然无力继续,另一支被扣住的手更甚,内力不受控制宣泄而出,转眼间半拉身体就失去知觉。 “哐当!”丁大智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他满脸惊吓地伸手抓住顾磊脖子,怎知右手处内力也开始从肌肤接触处向外流出。笛声这时应声而停,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射入场中,前面一人高冠儒衫须发皆白,手中剑已出鞘,剑尖直指顾磊,后面之人慢了一步,紧追其后,想伸手拽了一下前面人的袖摆,可惜没来得及,指尖刚刚触及,前面人“嗖”已经出去了。 “不好!”段思聪和宋齐丘两人几乎同时挣脱笛声的控制,又同是心思敏捷之辈,结合情报哪里还不明白场上顾磊就是出现在月波城的小男孩,那么来此目标的另一个女孩应该就在附近,不出意料的话笛声应该就是她所为,可令段思聪不明白的是宋齐丘为何不去追踪那女孩的下落,却满含杀意直奔小男孩而去。 丁大智一身内力何等深厚,以顾磊现在情况吸入,就算那莫名真气能将其转化,一时之间也难完成,顾磊心感杀机想震脱丁大智,可这厮好死不死死死扣住了自己,两人齐齐动弹不得。 “噗嗤!” 顾磊拼命将身体偏移了半寸,一把长剑从后透胸而出,又刺入丁大智胸口。 长剑擦着心脏而过,就在持剑之人想横削时,一股力量将其阻止,两股力量相持不下,剑刃在顾磊体内震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将蒙面巾染红。 “段公子,为何阻我!”宋齐丘问道,按理说这大理储君不会管这闲事,可这位却偏偏管了。 “宋老莫急,这人看着眼熟,貌似我段氏子侄,我先问过在做处理,宋老手下留情!”段思聪伸指夹住剑刃,家传绝学“一阳指”力阻,剑刃一时无法动弹分毫。 “哼!”宋齐丘虽恼怒段思聪多管闲事,可这毕竟是段氏地盘,这点面子总不能不卖,而且这段氏“一阳指”果然有几分门道,以前只是听说,如今一试,段思聪三十不到竟能和自己八层功力抗衡。 “你是谁?来自哪里?”段思聪用南疆话问道。 “顾磊,巫山弟子。”吐出一口鲜血后,顾磊反倒好过许多,丁大智靠在他的身上已经没了进气,可他不敢乱动,身体里的长剑随时可能伤到心脏。蜀地亦属南疆,南疆几个通用语言他都会说,心知这是身后助他之人想背着那人问话,顾磊可不想乱认祖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索性实话实说。 “巫山!巫蟒巫蛟?”一开始只是不耻宋齐丘背后偷袭,但听顾磊说他是巫山弟子,顾磊就得真的救上一救了。 早年间巫蟒深入南疆密林,与段氏也有不错的交情,后来作为“芙蓉堂”供奉却从不参与后蜀与南邵的冲突,只为“芙蓉堂”提供解毒药物,私底下还给段氏传递过消息,让段氏族人躲过偷袭,如今线报早已传回,后蜀内讧,巫山被“芙蓉堂”所灭,能逃出的弟子估计不多。 段思聪打定主意,对宋齐丘道:“宋老,此子果真我段氏子弟,请收手!” 宋齐丘狐疑地看向他,虽听不懂南疆话,可顾磊的回答却是听的明白,一个姓顾的小子怎么和姓段的拉上关系了。 “就是,自家人。”“外乡人不要太嚣张哦!”旁边突然响起一片附和声。这里除了宋齐丘听不懂,其余人都听到段思聪与顾磊对话,巫山巫蟒可是除去“血衣童子”的人,他的弟子自然也就不会是“血衣童子”的后裔,那么丁大智的话也就是故意污蔑,道理大伙多想想也就清楚了,何况南疆人自然是帮着自己人,那段公子护卫中月波城将领露出真面目,其它人哪里还不明白。 “住手!”一个少女跑进大屋喊道:“宋齐丘,你莫伤他!” “傻子,你跑出来做什么!”顾磊看见周宪心道不妙,刚想开口阻止,忽觉胸口绞痛,原来宋齐丘见周宪现身,手下加大内力催动,段思聪全力运功竟拦不住,好在宋齐丘只是突一用力便止住。 “你!”周宪见顾磊痛得脸色扭曲,眼红欲泣,忙停住脚步。 宋齐丘突下杀手,周宪知他是想谈条件,整理了一番衣着,控制情绪后问道:“宋老,你想怎样?” 宋齐丘却不看她,却问身旁段思聪:“此女贵胃却与这小子一起,这小子疑为“血衣童子”余孽,不杀不足以平我唐国之愤,段公子真要阻我吗?” 段思聪心头一沉,所谓余孽不过是污蔑,这已证清,宋齐丘这么说,不过是要自己表态先前那结盟还算不算数。 若是算数,那么宋齐丘可以借自己这地主将污水泼到那位储妃身上,以他与储妃之父周宗是政敌的关系,自己不免将在南唐朝局上站队,而且自己也将放弃保下顾磊,这与自己的原则背道而驰。 可若不算数,盟约作废,自己也将失去南唐国师这么一个大臂助,身为太子不能不考虑国事,大理立国不久,国内还有一个高氏在朝堂力量强大,若没有外部力量来平衡,自己将来位置难以安稳。 段思聪想着一时拿不定主意,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宋齐丘老神在在,这大理太子优柔寡断早已看在眼中,倒不虞他作出不利自己的决定。 顾磊看不到身后情况,可看周宪紧张盯着身后之人,就知道自己生死都在那人一念之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人都在屏息等待段思聪的决断。 终于段思聪莞尔一笑转头看着宋齐丘道:“宋老,请收手!”此言一出,屋内大部分人悬着的心放下,尤其是被无量三弟子簇拥搀扶着的关瑞芳。 形势变化太快,从丁大智眼见就要拿下顾磊,到那两位贵客突然出手,尤其那位老者不仅伤了顾磊,而且长剑又刺入丁大智胸口,三名弟子看着师父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没了动静,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按理说顾磊是此时的敌人,可他是关瑞芳带来的弟子,先前也是门派内的正常比试,尤其最后一击是那宋姓老者所为,在关瑞芳服下先下场的慕人北献上的内伤药,示意他们过去后就算才找到主心骨。 “这位老先生,你伤到是我无量剑派弟子,你身为客人却无故出手伤人,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南疆武林放在眼里!”关瑞芳开口便将宋齐丘放到众人对立面,如今无量剑派老的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只小猫还没那个担当,不拉上此地的武林同道还真没份量。 “哈!”宋齐丘对屋中这些所谓武林中人倒不放在心上,却对段思聪放弃盟约有些不解,干笑了一声慢慢放开了剑柄。 段思聪盯着他退后两步,才收回控制剑刃的内功,好像少了一点点,不过他没在意,扶着欲倒的顾磊与连在一起的丁大智交给过来的无量剑派弟子。 周宪见状当即要过来查看,这时从屋外又跑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人冲周宪抱拳道:“大小姐,您没事!” 周宪脚步一顿,收藏了担心,她不惧宋齐丘的诋毁,却对此人的到来极为害怕。 那人观察了一番,看向宋齐丘,道:“宋老,安好?” “好,好得很!”宋齐丘打了个哈哈,暗道此人来的好快,看来周宗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在此行人中,回去一定要查出来。 周宪一脸平静指着顾磊对那人道:“四叔,身边可带有疗伤药,一路多亏那位小兄弟护持,四叔救上一救。” 那中年男子听了眼神一冷看过来,见顾磊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才寒意略收,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从怀中取出一包伤药随意递给了关瑞芳。 关瑞芳接过伤药,刚想开口问周宪为何变了个人似的,衣袖被人拉了拉,低头见是顾磊,便没说话打开药包,里面一看便是上好的膏药。 周宪见那男子没有异样,悬着的心才放下。自从叔祖占卜得出那个预言后,自己身边除了近亲男子,稍有不妥都没好下场,尤其是自己对其有好感的,这四叔周德是叔祖的死忠,说是保护自己,其实谁都知道是看住自己的一言一行。 顾磊现在还是个小孩模样,可若被发现异常,四叔周德是不会放过他的,尤其顾磊现在还受了伤。 “大小姐,我们走!”周德皱着眉说道,周宪独自一人出走快一个月了,自己都快家里的命令催疯了,再不赶回去,那位老祖宗就要自己来找了。 背过他的目光,周宪满眼担忧地看着顾磊,万般不想走。 “小娥,走!”顾磊笑着无声说,内心暗暗道:我会去找你的。 周宪安心了几分,转而一想还是不放心,对着段思聪做一福,盈盈笑道:“段公子,素未谋面,但一见之下果然风姿绰约。” 段思聪赶忙还礼,一时不知这少女为何夸自己,只能笑笑不语,就见少女身边那男子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周宪做完这些转身就走,飘然而去,就如她的到来,惊鸿一瞥,貌似什么也没带走。 宋齐丘目送周宪在她家人护持中离开,对段思聪说道:“段公子,要小心,那周德盯上你了,哈哈哈!” “盯上我?为何?”段思聪摸摸自己脸颊不解问道。 宋齐丘也不作答,拱手一礼带着自己的随从也离开。 “殿下,我去打探一下,要不要…”月波城那位守将凑上来小声问道。 “无妨,注意些就行,他们要离开没必要拦着。”段思聪摆摆手吩咐,宋齐丘让他帮忙找人怎会不说清情况,一些密闻自然也会在闲聊时道出,段思聪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些想清楚不由暗道:好聪慧的女子,竟用自己来转移她那四叔的注意力,看来这顾磊对她真的很重要。 宋齐丘的挪喻他也不放在心上,占些口头便宜罢了,这女子将来若真做了南唐储妃,头疼的就是他宋齐丘了。 其实若不是这宋齐丘身为南唐护国大剑师,手底下硬扎,早在朝争中落入下风了,难怪先前他对顾磊的杀机那么强烈,估计也是怕顾磊被周家拉拢,此子现在已经如此优秀,再过几年会是何等卓绝! “先不忙拔剑!”此时丁大智遗体已被取下,无量剑派弟子正哭哭啼啼围成一团,顾磊躺在关瑞芳怀中,可关瑞芳自己一身伤,哪有能力为他取剑疗伤!段思聪走上前看过后善意提醒。 “烦请公子援手!”关瑞芳见机请求道,这贵公子先前曾力抗宋齐丘,想来不会拒绝。 “我小时候曾见过巫山二老中的巫蛟,那时尊师巫蟒已久不出山,可惜未成得见。”段思聪对顾磊道:“小兄弟放心,放松些,这样段某方能为你取剑。” 刚才段思聪看过伤口,发现伤口处肌肉夹紧,这应该是顾磊危机关头的自然反应,所以一面拉近关系,一面道明来意。 “多谢!”顾磊小声谢道,听声音便知这正是那位救下自己之人,努力挤出些笑容便痛得浑身打颤。 “莫说话,莫说话!”段思聪见状连忙阻止,这么小的孩子逃脱追杀已是不易,却又在无量山遭遇大难,自己怎么也要出手救他,于是郑重说道:“不要抵抗,我运功助你将剑震出。” 说着将手抵在顾磊胸膛上,旁边护卫见状急道:“殿下,还是我等来!” 一声殿下,众人方知这位段公子竟然是大理当朝太子,一时感动不已,懂事的纷纷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段思聪挥手让护卫在旁守候,这里属他内力最为深厚,何况他是真心想卖顾磊一个好,结一份善缘。 让左右将顾磊扶正,段思聪运转“一阳指”心法,一手先行护住顾磊心脉,另一手猛的一掌击出。 “铛。”长剑向后飞出撞在墙上掉落在地。 顾磊喉头一甜眼发黑,咬牙将血咽了回去不吭一声。 “好一条硬汉!”月波城守赞道,连忙将先前那膏药前后涂抹上。 此时段思聪已经收功,吩咐让人将顾磊抬下去修养。 关瑞芳强打精神让弟子为顾磊准备房间,又派人将段思聪一行引回客房休息,转头一看,先前还闹哄哄的大屋人去屋空,就连丁大智的尸体也抬了下去,唯剩墙角那神龙帮两倒霉蛋还缩在哪,想叫人来赶人,想想还是算了,爱走不走,爱留不留。 转身关瑞芳也去照看顾磊了。 任山君看看向四郎,又看看空荡荡的大屋,问道:“向兄弟,我们去哪?” 刚才神龙帮人走的时候,那师爷还暗示任山君跟上,可他没理会,如今竟茫然一片不知何处去? “任大哥,你还是回去,莫要管我了。”向四郎受伤很重,虽然处理伤口,可依然行动不便。 “回去?受那鸟气!”任山君生气晃动着向四郎身体,疼得向四郎嗤牙咧嘴。 “不回,便不回!”向四郎求饶道:“莫在晃了,咳咳…” 任山君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将向四郎摇散架,不好意思收手挠了挠头,可想着日后生计又一阵发愁。 “我看那段世子为人厚道,不如我们去投奔他。”向四郎试着提议道,这任山君为了自己恶了神龙帮,总要为他寻条生路才是。 “不去!官家规矩多,我们粗人受不起。”任山君想也没想否决掉。 “那去哪?这不成那不成,总不能让婆娘跟着喝西北风。”向四郎没好气说道。 “那又怎样!我那婆娘还说半个不字,我打断她的腿。”任山君吐了口血水,恶狠狠道。 “吹牛你!平时看你在你婆娘面前乖得像只猫。”向四郎毫不留情错穿他。 “谁吹牛了,我那是让着她,她怀孕了。”任山君不服气反驳道。 “真的?” “那还有假,自然是真的。”任山君赌咒发誓道,却见向四郎突然埋头不语,问道:“咋啦?” 向四郎吐了口气,轻声道:“我家的也是,可我现在这副样子…” 两人都是一身伤,今后生计更难了,一时都沉默无语。 一会,任山君捅了捅向四郎,说:“不如我俩结个亲家。” “亲家?什么亲家?” “就是我家生个儿子,你家的生个闺女,长大后让他们凑一对。”任山君咧着嘴道。 “屁!凭啥我家是闺女?”向四郎说着就急,山民猎户娶个媳妇就为传宗接代,这事是能同意的吗? “那行,都生儿子行了!长大了做兄弟。”任山君也不和他置气,只要自家有儿子就成。 “那他们长大怎么娶婆娘?” “那还不简单,我们多生几个,总会有闺女,亲家我们是当定了。” “那敢情好!哈哈哈!”向四郎想着笑了起来。 两人说着笑着,不觉恢复了些生气,伤痛也似乎少了几分。 “走!山林那么大,哪里找不到一口吃的。”任山君说着扶墙爬了起来。 “也是,再不走要被赶啦!”说着向四郎也想爬起来,可他毕竟伤势重些,自己有些有心无力。 “扶我一把!”向四郎冲任山君喊道。 “好嘞!松手,你别拽我伤口!”任山君发着牢骚,搀扶起向四郎,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出了屋朝山下去。 第六十五章 顾磊醒来时天色已黑,不知道是第几天了。 胸口隐隐的作痛提醒着顾磊发生过的一切,身体想继续休息可不敢闭眼,一闭上眼那张脸就占据了全部心思,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仿佛要将旁边的伤口重新撕开。 费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摆了一个运功的独门姿势,长期练功形成的反应让他摆脱那种撕裂感,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吐出胸口那口浊气,整个人感觉好了很多,刚运完功后的耳聪目明令顾磊听的很远,好像有客来访。 不过似乎被拦住了,几人在小院外低声争论着。 “师兄,让开!”听声音是慕人北。 “不行,师娘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顾师弟。”陈东升斩钉截铁道。 “顾师弟?师兄你是认真的吗?他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你叫他顾师弟?” “师娘这么说,我就这么叫,何况师父的死最后是那个南唐老者所为,师弟你不能怪在他身上!”陈东升耐心劝道。 “那他对师姐和我做的事呢?就这么算了!师兄你让开。”慕人北咬牙切齿道,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头,那小贼害了自己和师姐,如今师父也因他而死,先前有那位师娘寸步不离的看护,他不敢来,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那会因陈东升几句话就放弃。 “这…”提到那件事,陈东升不知该如何劝导,何况丁小西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师娘大概也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知道中间还有这事,恐怕也会左右为难。 挣扎了许久,陈东升长叹一声道:“你们进去,那姓顾的小娃还没醒,你们小声些,不要留下痕迹,这样师娘问起就说是伤重而亡。” “多谢师兄,我们一定会小心。”慕人北丁小西见师兄同意放行,欣喜之下连连点头答应。 陈东升闪开路,让两人进了小院,脸上神色数变,最终咬牙趁二人不备,在他们身上连点数下。 “扑通”“扑通”慕人北丁小西接连跌倒,陈东升躲开两人眼神,将他们挪到墙边靠好,转身朝师娘房间奔去。 这个结果顾磊没料到,陈东升竟会不惜得罪师弟师妹也要护住自己,听着两人恨恨喘息声,大概两人此时恨陈东升大过自己。 他们恨自己的原因上次偷听到,可谁会想到当初他俩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竟会有血缘关系呢?不过想到周宪绑他们喜滋滋的样子,顾磊丝毫不悔,只不过一会关瑞芳就会赶来,料想陈东升应该会和盘托出,那时倒是有些不好面对。 正思附间,远处脚步声已经传来,在慕人北丁小西那里停了一会,就听见关瑞芳的吩咐:“将他们看管起来,没我的同意不能放出来。” “是。” 弟子们领命押着两人离去,关瑞芳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外盘桓了许久。 就在顾磊忍不住想出声呼唤她进来时,屋子外间的房门被推开,关瑞芳走进来,将一直点着的油灯端进里屋,撩开门帘就看到顾磊盘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顾小弟,你醒啦!”关瑞芳有些吃惊,虽然过去了一天一夜,可受这么重的伤能这么快就醒,实在令人欣喜和难以置信。 “多谢您关心,已经能坐一会了,这么晚关大姐找我有事?”顾磊想想还是不要主动提起的好。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为了我的事令你那么重的伤,大姐心里过意不去。”关瑞芳说着,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床边坐下。 细细打量了一番,关瑞芳高兴道:“还真好了许多,脸上都有几分血色了,谢天谢地,当时可把大姐担心坏了,还好你没事,否则我就把那姓丁的恶贼剁成八块。” “大姐,当时我…”丁大智毕竟因自己而死,顾磊刚想解释,就被关瑞芳阻止,只听她宽慰顾磊道:“大姐没怪你,毕竟找姓丁的报仇是大姐自己的事,结果反倒是连累了你,何况那恶贼最后死在老者剑下,这是所有人亲眼所见,顾小弟不要把错归在自己身上。” 顾磊见她颇为真诚,不似作伪,便点点头不再分说。 “你答应大姐的事都做到了,大姐倒是对不起你,害你和那小娥姑娘分开。”关瑞芳不好意思说道。 提到周宪,顾磊不想多说,周宪的情况很复杂,顾磊与她说不清楚,便没搭腔。 一时屋内气氛有点清冷,关瑞芳自嘲笑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位小娥姑娘看顾磊的眼神任谁看了都知道有问题,但关瑞芳也想不清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顾磊的模样实在太有隐蔽性,除非真像丁大智所说的那样,可那样想法关瑞芳刚起念就被自己否定掉。 “顾小弟,大姐…”关瑞芳欲言又止。 “大姐有话直说。”该来的总会来,想想关瑞芳在无量剑派的处境也挺难的,前掌门突然丧命,而且主要因为她的原因,几个重要弟子除了陈东升对她比较亲近,亲生女儿都对她完全陌生,现在要不是无量剑派群龙无首,她那曾经创派元老的身份估计谁也命令不动。 “大姐挺为难的。”关瑞芳思考着措辞,起身在床边来回踱步,想了又想牙一咬,扭头坐回床边,郑重道:“回去我就将那笔记手札和两路剑籍找出来,一并送给顾兄弟。” “当时不是这么说的,我只需要观看一遍即可。”顾磊推脱道。 “不用推辞!顾兄弟想必知道的。”关瑞芳苦涩道:“这些东西都我这不孝子孙从先祖墓中取出来的,自家人盗自家先祖墓!也许是老天惩罚我们,无论是慕师兄还是丁大智,还有…” “唉!”叹了口气,关瑞芳继续说道:“事情发生了的已无能为力改变,可这些东西我不打算留了,索性全送给顾兄弟。大姐没有别的意思,你在昏迷中的时候,那位大理世子有事先离开了,留下了一块腰牌,说是你伤好后可以去升龙府找他,看他那意思对你极其看重,那等贵人在我们草民眼中就如同天人,他为了你能与那宋姓老者撕破脸,若不是有急事估计会等你醒转,所以大姐认定你是那种福缘深厚的人,除了你大姐不知道该将东西给谁,其它人恐怕也无福消受。” “说来可笑,福生无量,无量剑派。”关瑞芳苦笑着,愁绪上头有些走神。 “大姐要我如何做?”顾磊见推脱不掉,而且自己也极为需要那部手札,便答应下来。 “我将小女和…慕师弟的孩子都关起来了,下面弟子反弹的厉害,关久了恐怕不妥。” “我需要两三天疗伤。”顾磊考虑了一番,觉得三天后自己应该可以下地行动,与其留在这给关瑞芳添麻烦,不如先离开后再觅地疗伤。 “那好,大姐拜托了。”关瑞芳与顾磊谈妥,也不再停留,无量剑派如今千头万绪的事需要她去处理。 接下来一切平静,顾磊养伤的小院周边静悄悄,饮食也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做为巫山弟子,下毒查毒是基本功,何况那莫名真气霸道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异物进入体内后,能逃得过它的扑杀。 同手札剑谱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几身换洗的衣物,其中还各有一套僧服道袍。 “顾小弟,你这模样一个人走江湖,恐怕多有不便,但若是出家人打扮就方便些!”关瑞芳给顾磊解释道。 “还是大姐想得周道!”顾磊不吝赞叹。 “不过小弟想让大姐给我多准备一套道袍,大小大概照那位慕师兄的样子就可以。”一事不烦二主,顾磊想想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样,事先准备一套衣服备用。 “我安排女弟子赶做,其它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关瑞芳不清楚顾磊要那么大的衣服做什么,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量剑派弟子服饰与道袍也差不了多少。 忙忙碌碌的关瑞芳没待多久,此次只是为了将那些重要东西亲手交给顾磊。 她一离开顾磊也抓紧时间疗伤,三天只是个虚数,只要能下地行动,顾磊就打算离开。 晚饭的时候,那套道袍也赶制好了,送东西的女弟子虽然极力掩饰,但看顾磊的神色依然不善。 月上树梢,背上行囊,顾磊掩上院门,悄悄离开了无量剑派。 山门处值守的弟子也不知哪去了,顾磊笑笑头也不回地下山去。 “师娘,可以把师妹师弟放出来了吗?”远处看着顾磊离开的陈东升问道。 关瑞芳眺望远处夜色里模糊的人影,半晌才叹道:“明天午后再说。” 顾磊的伤也就刚能走动,关瑞芳估计他可能会先去月波城,只要进了城见到城守,那城守是知道段思聪吩咐的,保护他去升龙府应该没问题,那时候那对冤家出来也闹不起来。 今日月色正好,山路清晰可辨,只是山路崎岖不平,走起来会牵动伤口,所以顾磊走走停停,天蒙蒙亮时方到山脚。 看了一下方向,顾磊没朝月波城去,折向来到了后山小湖出水口。 清晨的薄雾中,出水口那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的在半空中飞腾。 顾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三师父怎么会在这! 激动之下加快了脚步,可随着走近心情渐渐回落,这哪里是三师父,不过是它的蛇蜕罢了!被水冲出那个洞穴,尾部挂在出水口边的树枝上,迎风一吹仿佛如同活的一样。 观察了地形,顾磊折了根树枝将蛇蜕勾了过来,那在手一看,蛇蜕银白中泛着金色,应该就是三师父飞走前最后一次的蜕皮,其余几次的没看见,也许还在洞中也许早已经被水冲走了。 将蛇蜕卷起塞进包裹,留念的看了看出水口方位,顾磊顺流沿岸边离开,来时这条路,离开时还是这条路,大理段氏的救命之恩,只能江湖有缘再还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六十六章 “我们还要在这守多久?”一个声音烦躁地抱怨。 “这话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另一个声音无聊地回道:“等令主发话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令主发话!令主发话!令主什么时候能发话?”前面那个声音更烦躁了。 “线索到这就断了,没有新的线索就得等。”后面的声音耐心继续解释道,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时间打发掉。 “你们本地分部后来就没有查到什么吗?” “…”似乎没料到同伴突然问这个,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前面那人继续问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急躁的意思,反而循循善诱道:“我在本部就一闲人,我看你也差不多,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里,还有什么不可以聊的!” “呵呵!”后面之人无所谓笑笑,所谓交浅不可言深,不可能因几天的交情,就将分部的内幕说与外人听。 “也行,不说就不说!”前面那人淡淡道:“我听说某人竞争分部主事失败了,被处处针对,如今一个分部副主事只能来守破庙。” “我也听说某人用美色贿赂上司,结果上司没挺过两周就在上次巫山事件中一命呜呼,结果闹了个人财两空,还和新上司不对付。”后面之人也反击道。 “嗯!”许是被戳到痛处,前面那人不悦哼了一声不再东问西问。 这下两人都没了谈兴,过了许久破庙外的顾磊都没听到庙内两人再谈话。突然后面那个声音突然说道:“当日徐相府的一个车队在此停留过。” “徐相?徐光溥!” “对,就是那个前朝徐妃的徐府。” “你还知道他家在前朝出过贵妃!” “呵呵,谁家没阔过!家父在成都也曾做过四品武官。”后面那个声音不无骄傲又落寞地说道:“可如今只能在这边地做个花手,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了。” 前面那人激将道:“天天和野人打交道,不怀念成都的繁华?”见他没反应又道:“你这消息可真,难道没有上报?” “上报了,可主事不敢管!”后面那人愤愤不平:“总部发来的通缉令里提到逃走的弟子中有一位绝色女子,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我追出两百里,还早找车队里车夫打探过,他们途中休息一位车夫曾撇见过一眼,据说是风吹起面纱,一见惊为天人;那车队一个徐府家人也在吹牛时说起,这次徐家又要飞黄腾达了。” “飞黄腾达!哈,这姓徐的难道打算再玩一次“飞虹入经”?” “飞虹入井?” “你不是在蜀都待过么?难道没听过“飞虹入井”的传说?话说徐家当年有一道彩虹飞入水井中饮水,前朝王建就因为此纳了徐家的女子为妃,被称为“花蕊夫人”,呵呵,难怪有人说招不怕旧,好用就行。” “那就是了,都说徐光溥是“睡相”,看来一直在韬光养晦啊,一旦献美有功,就简在帝心了。” “巫山弟子做了贵妃,那我们…”前面声音那人越想越后怕,道:“徐相在朝堂意向虽不明显,可也与我“芙蓉堂”不亲近,若是因这位巫山女弟子与我们交恶,那…不行!我必须上报总令主,这可是大功一件,你跟不跟我干?” “不干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兄弟你虽然一时不顺,可在总部依然是有关系的,不像我这土着,离开蜀都中心已多年,只是希望兄弟这次发达了不要忘了我。”后面声音那人立刻慷慨激扬表态。 顾磊听到此,拍拍屁股爬起来,沿着破墙绕到庙门口等待。 有些事没想清放不下,一路边走边疗伤,来到了当日和师妹花飘飘分开的破庙,那时顾磊昏迷前记得吸光了师妹的内力,如今她已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和徐光溥的人走到一起的?虽说她是有些反常,为何会迷晕小龙师父?她真是内应?一路被追杀时,两人彼此扶持可做不了假!二师父临行前交待了她什么事?到了此地却急急想分开!难道是和徐府的人碰头? 这些疑问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可花飘飘毕竟是自己师妹,若是被“芙蓉堂”的人发现,必得不了好,尤其是她现在内力全失,作为师兄必须再帮她一次。 那两人走出庙堂,就看见一个小孩挡在庙院大门口,不约而同没敢往外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个小孩大咧咧拦路,任谁都知道有问题,何况这两人实实在在的老江湖。 顾磊笑笑朝里走,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他这一路没怎么好好疗伤,就想省点力结果对方竟然不成全。 “呸。”顾磊吐了口血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想到竟是两名硬茬子,身手几乎和那神龙帮的向四郎任山君相当,顾磊稍一托大,就吃了亏,好不容易解决两人,伤势又发作了。 处理了两人尸体,顾磊立刻离开,既然是“芙蓉堂”的蹲守点,总会有人来查看的。 听那两人话里意思,花飘飘在徐府车队中是上报过的,保不齐又有那个聪明人发现这事,看来还得搞点动静分散他们都注意力。 略做调息后顾磊去了本地分部,发现那里除了几个打杂的,其余人都不知所踪,于是打晕人后一把火烧了分部的档案。接着一路北上扫荡“芙蓉堂”的据点,出奇的都没遇到像样的抵抗,顾磊不知道的是,这些地方的力量都被调往拦截宋齐丘那支队伍去了,因为线报说那个队伍有一名绝色少女疑似巫山女弟子花飘飘。 随着越来越接近巫山,遇到的盘查也越多,好在顾磊现在的样子很有迷惑性,巫山二老在顾磊那一茬后就没再收年纪小的弟子,所以他倒是轻易过关。 望着山腰那一片军营,顾磊暗自思索着,沿路的告示已经将巫山定义为叛乱,作为匪首的二老已经伏法,其余弟子死硬的皆被斩首示众,余下训诫后由各族各寨领回。 看来“芙蓉堂”也没敢将本地氏族往死里得罪,也不知道有多少师兄弟姐妹能逃过一命?这些人顾磊并不怪罪,乱世人命贱如草,能留得性命活下去就是天大的福分,只希望他们还能保留一份巫山弟子的情谊,来日好相见。 入夜,凭借超凡的耳力和对地形的熟悉,闲庭信步般穿过了军营,来到山门前。 如今的巫山派驻地黑漆漆的一片,往日的灯光与烟火都已消散,破损的残垣断壁掩隐在黑暗中,处处透着诡异。 顾磊没有莽撞前行,一个已经清洗过的门派为何给自己这样的感觉?而且这感觉依稀有些熟悉。 就像当时被那群山民在丛林中追杀的感觉,时时有眼睛在密林深处盯着你,就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郑鹤!他在这里。 那些山民是郑鹤的底牌,是他坐稳总令主的保障,上次若不是他觊觎巫山二老的内功心法,也不会用他们追杀顾磊和花飘飘,结果损失惨重,连带他本人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内力,为了不被同僚发现自己的虚弱,才找了个借口先躲在巫山。 仇人在此,纵使满腔怒火,顾磊也不敢强行闯山,原本顾磊只是想来凭吊一下两位师父,可现在郑鹤当前,怎么也要试试能不能弑杀此仇雠,悄悄潜行到水潭边,找了个隐蔽点脱去外衣下水。 没过一会顾磊又从下水处冒出来,重新穿上衣服悄悄离开。 果然这处地点早已经被发现,水下甬道里布下了机关,稍有触碰就会惊动山洞里的人,若不是顾磊如今五感大幅提升,也很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发现。 估计“芙蓉堂”已经将巫山筛过不知多少遍了,许多密道应该都已经失效,从哪能悄悄潜入呢? 或许那里可以,顾磊将所有可行的地方过了一遍,要么是无法到达中心地点,要么保密性不高,应该已经被发现,除了那条最后的逃命生道。 那处密道知者寥寥,且出口本身就在门派外的悬崖上,现在除了不知所踪的花飘飘,没人知道那里能通向巫蟒练功的山洞。 果不其然,除了周边有人大规模出没探查的痕迹,悬崖边一切如常,这一片应该是军队搜索的范围,下到出口也没见有人动过掩盖物。 走进洞口凭借记忆沿着当时小龙带出来的路线返回,小心翼翼来到那处竖井位置。 郑鹤如果待在巫山,最有可能也会把居所选在这里,因为这是整个巫山最易防守和隐蔽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回蜀都复命。 竖井处一丝光线都没有,要么是下面没有点火把,要么就是二师父当时在两人离开后,重新掩饰了洞顶。 顾磊刚刚凑近竖井口便听见有人在交谈,声音虽小可顾磊那是常人,清晰听到正是郑鹤吩咐将人带进来。 郑鹤在此会客?那么下面应该灯火通明,看来竖井口下方被重新掩盖了,所以“芙蓉堂”就没找到过,也就发现不了悬崖出口。 “大师,别来无恙。”听声音是郑鹤。 “郑施主。”声音很苍老,能让郑鹤深夜接见的人,应该很重要。 “大师为何还在蜀地盘桓不去?”郑鹤责问道,口气有些不善。 “老衲留在此地的原因与施主是一样的。”自称老衲,听来是一位僧人无疑,顾磊心中盘算到底是何来路。 “你!”郑鹤闻言有些吃惊,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老衲上次与巫蟒一战,虽然略胜一筹可被他秘法所伤,这才多盘桓了一段时间疗伤,而施主此次元气大伤,伤及本源,恐怕短时间难以恢复。”老僧娓娓道来,听在郑鹤与顾磊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郑鹤不明白这老僧如何知道自己受伤甚重,顾磊终于明白当日与大师父洞中大战的对手是何人。 他是谁?奈何从竖井处看不到此人。顾磊伸手摸了摸竖井的石壁,石壁比较光滑,石质坚硬也没有散碎石子掉落。 顾磊四肢吸住石壁,头下脚上从竖井中慢慢无声无息朝下挪,整个人就像一条蠕动的长蛇紧贴石壁游动。 那掩盖洞口的东西貌似是布料一类的织品,只是山洞穹顶极高,一般火把油灯之类很难将光线照到如此高度,加上被染成与石壁一般的颜色,不是一寸寸细查绝难发现。 口中叼着一根小木棍,口水顺着木棍流下,悄无声息滴落在布料上,慢慢将其打湿软化。 在两位绝顶高手头顶偷窥,不得不小心谨慎,不能发出一丝一毫响动,现在顾磊一心只想看看这位大师是谁,至于刺杀郑鹤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他还没有狂妄无智到,当着一位能比肩大师父的高手面前去冒险。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六十七章 顾磊极其耐心的顺着经纬线轻轻拨动棉线,只需要一小个口子,能透出光线,就可以看到郑鹤身边是何人。 那位老僧先前说服郑鹤,为他疗伤换他一个承诺,至于承诺是什么?应该是疗伤后的事,所以时间很宽裕,顾磊动作很轻柔,没有发出超过山洞杂音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总算有一线光亮透出来。 光线照在顾磊脸上,闪烁出一张稚嫩却坚定的小脸,长时间屏息甚至镇定心跳,脸上爬满细密的汗珠。 将口子扒拉大些,顾磊凑过去将眼睛对准亮光。 两个人正正盘坐在大师父曾经练功打坐的地方,正是竖井的上方。 所以顾磊只能看到两颗头颅,看不到面部。郑鹤在前老僧在后,双手抵在郑鹤背部,运功为其疗伤。 “可惜!”时间和地点都有些不利,只能继续等待机会,看两人结束治疗后会不会走动。 可就在这时,顾磊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的跳动了一下,虽立刻被顾磊压制了下来,可那声音无论在顾磊耳中还是这环境中,都未免大了些。 顾磊这一刻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两人,稍有不对必须立刻撤离。还好两人好像忙着疗伤没注意到,庆幸之余心脏差点又要猛跳,顾磊及时按耐住心情,带伤又长时间潜伏在敌人头顶上,无论心理压力和体力消耗都有些大。 随着老僧收回手,漫长的疗伤终于结束了。郑鹤站起走动了一圈,感觉确实好了许多。 “郑施主被夺内力太多太速,经脉收缩伤损,导致施主就算修炼也补不回来,我用内力重新梳理了施主经脉,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完好如初。”老僧依旧盘坐不动,好像刚才为人疗伤消耗不小。 “多谢大师为我消耗内力疗伤,那承诺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不急,现在施主还未恢复,等几日再说不迟。”老僧这时说着也起身,慢慢向郑鹤走去,角度渐渐拉开,面容渐渐显现。 顾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只希望老僧再走几步就可以一睹真容。 “既然大师不急,郑某也不强求,只希望大师不要太过难为郑某。”郑鹤打了个哈哈,不知这老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朝自己打什么眼色。 “那倒不至于,老衲只需…”老僧说着比划了一个手势,猛的向上一跃。 郑鹤见状立刻明白,运劲在老僧脚底一托一送,老僧如箭驽般朝竖井处飞射,穿破伪装抓向顾磊。 顾磊此时那顾得抵挡,身子一缩,四肢并用极速朝上方飞退。 那老僧撞破伪装布,眼前一片黑暗,只是依稀感觉是个竖直甬道,自己那一抓抓空,好在先前是借力,胸中那口气一转换,身体竟凭空向上跃出一截,双手抓在石壁上交替借力,一路追着顾磊而去。 先前那一抓险些抓在顾磊脸上,好在顾磊这游蛇一般的身法,在这甬道里施展极为适合,左右飘忽不定才没被老僧抓住,可老僧在石壁上借力后速度越来越快,双抓 几次在顾磊脸庞擦过,那抓风挂得脸颊生疼。 几滴血珠洒落,不知何时顾磊脸颊已被擦破,可他完全感觉不到,危机感越发强烈,转瞬间变成杀机,顾磊浑身一紧顾不得再逃,双手格在头前。 只听“嘭”的一声,接着传来细微的“咔嚓”声,顾磊到飞而出。 那老僧一抓击实,向下一坠,双脚在两旁连点方稳住身体,再一蹬发现自己竟出了那条竖直甬道,四处一望没发现自己击中那人。 擦去脸上一滴对方的血珠,老僧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壁顶,他清楚听到那人撞在顶壁的声音,自己已经重创对方,可那人竟然能转眼消失不见,老僧点燃火折子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竟四通八达,无法判断该朝那条路追,无奈只得原路返回。 “没抓到?”郑鹤有些吃惊,先前老僧的功力,那速度估计就算自己也难抵挡,怎么会空手而回。 老僧苦笑摇摇头,道:“很奇怪,那人身形如孩童,可功力却深厚,似熟悉又陌生。” 郑鹤一听面色严重,这条密道自己都不知道,来人必是巫山一脉,可是在想不出身形似孩童却与巫山交情深厚的人。 “不过我击伤了他,只是路径复杂难以追踪,但想来应该逃不远。”老僧解释道。 郑鹤立刻唤来手下吩咐他们出动搜索,并同时给驻扎的军队传递命令严密布防,是直接冲自己还是跟踪老僧而来?一定不能让来人逃脱。 强行将涌到喉头的血咽了回去,这里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摸了摸脸颊上的伤痕,已经结痂了,顾磊在地上掏了一把淤泥涂上。 边走边采了些药草放进嘴里,一部分直接咽下,一部分嚼碎抹在身体几个部位用来掩盖自身的气味,撕下布条将双手缠上,刚才那一对拼手没骨折可臂骨已经开裂,做完这些疼得直冒汗。 很快敌人就会追踪而来,自己能利用山洞地形拖延一时,但不能靠其摆脱追兵,山那边的军营已经火光一片,马上就会封山搜林。 没过多久,一群人从山洞里来到出口,拨开洞口的树枝杂草,看着崖下的密林,啧啧称奇。 “巫山二老果然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若不是大师深谋远虑恐怕当日早跑了。”郑鹤恭维道。 “施主过奖了,阿弥陀佛!”老僧云淡风轻地接过,眼神却满是沉凝。 依靠人数他们很快摸清了山洞里的路径,可沿途都没有发现那人留下的痕迹,这令老僧不仅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将其打伤,这世间能受自己全力一击却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那孩子,对!老僧如今细想确定那人必是个小孩,能在这么点岁数就能有如此内力造诣,自己都认为自己这些岁月恐怕都在虚度光阴,可这种假设毫无意义,那就必是巫蟒的那种能豪夺他人内力的邪法,此等邪法怎能在武林流传,若是此人在无辜的人身上使用,假以时日,武林还有何人是那人对手? “大师毋须担忧,你来看!”郑鹤指着崖下地形道:“从上次令那两名弟子逃脱后,我已经从新布防,只要有人敢闯山,那就是瓮中之鳖。” 老僧看着郑鹤志得意满,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头却无一丝放松,面色一整,郑重道:“郑施主,你我约定作罢!你答应的承诺不用执行了。” “哦!”郑鹤有几分意外,那所谓承诺老僧都还没提,怎么就作废了,虽然自己也没怎么当真。 老僧看他态度便知自己的决定没错,人心欲壑难填,这郑鹤若真能得到那邪法又怎会毁去,自己还想与他达成约定,真是太天真了,难道在门派内太久了,忘了这世间常态。眼望远处那一线火把,轻声道:“此间事了,老衲便立刻回少…立刻北上。” 差点说漏嘴,但老僧马上回神过来,“但此人必须除去,我亲自去追,希望贵属能从旁协助。” “那是一定的,此地人手大师都可以调动。”郑鹤一脸喜色道:“能有大师出手,那人定是逃不掉的。” 老僧也不与他废话,轻身一点拔地而起,在崖壁借力几次上了崖头,找路下山追着那些火把而去。 “总令,那我们…”旁边下属连忙征求郑鹤意见。 “去传令。”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郑鹤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几次与巫山秘法失之交臂,这次机会极好,可以那老僧的能耐,自己绝无在他手中拿到,而且老僧的目的就是要毁去那东西,自己拿不到就没啥可惜的。自己离开总部太久了!再不回去恐怕总令的位置就要丢了,想想回到蜀都的另一种斗争,郑鹤就有些头大。 “好快!”顾磊刚过之处立刻有人马在那处布防,好在顾磊没有惊动他们,敌人一时半刻还不知他逃离的方向,可以他现在的状况,在密林中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发现,必须找到安全地方疗伤,还要能快速离开此地的办法。 “唉!”顾磊将倒在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倒,心中有几分悲凉,这位少女他认识,也是他的师妹,以前常和花飘飘在一起练功玩耍的,刚刚顾磊和几人交手时,这位叫“阿莫”的师妹见他是个小孩,还于心不忍,所以顾磊只是将她打晕,可她明显看到了他的脸,震惊的表情满脸不敢置信。 她认出了自己,而且是小时候的自己,这实在难办,可顾磊也下不去手,只能将她遗留在此。 顾磊可以快过追兵,可快不过前方的堵截,而且本地山寨这么快倒向“芙蓉堂”也是他没想到的。 第六十八章 箭如雨下,顾磊只能护住身体重要部位,头也不回冲过这道隘口。 防守这处要地的竟然是“芙蓉堂”精锐,当日攻打巫山的也是他们,那连弩射速极快,在排成阵型又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迅速打消了顾磊消灭敌人的想法,只能有多快跑多快。 可再快也快不过敌人早有所准备,加之地形险要,必经之路早已定位,几具架好的攻城弩几乎同时发射,朝着顾磊追去。 心中寒意咋起,顾磊带着身上几支箭矢急速转向,双脚在山壁上狂蹬,前面就是滩涂了,躲过这一波就可以逃出包围了。 “嗖”一支城弩擦着顾磊腰间而过,半入前方的地面。 来不及庆幸,又一支城弩已经直冲而来,顾磊脚尖在山壁上一扭,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一个弯,那支城弩几乎是贴着头皮飞过。 此时顾磊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眼看对接踵而至的两支城弩无能为力,身在半空的顾磊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同时灌入双臂。 “铛”“铛”两声闷响,顾磊竟以肉身格开了剩下的两支城弩。 但这也是顾磊能做到的极限,本就受伤的双臂眼见耷拉了下来,可防守隘口的不愧为精锐,一轮射出后立刻上弦,第二轮弩矢上架发射。 哪里还敢耽搁,顾磊转身就跑,只希望能快速逃出射程。 拖着两条伤臂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上都大打折扣,虽利用转向让过一支城弩,可第二支城弩重重正中顾磊后心,带着他飞出许远。 防守的彩衣人发出一阵欢呼,一部分跃出岗位,向着顾磊倒地的地方奔去,被城弩射中的人万无幸免。 倒地的顾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好险!那城弩撞在身后背包上,背包里是小龙师父的蛇蜕,那蛇蜕刀枪不入,看似那城弩射中了他,其实却是没有射透身体就被蛇蜕挡住,可那力量也非常人能阻,所以被撞飞很远。 装死略做调息,顾磊突然爬起,在后方彩衣人眼前跌跌撞撞向前方前进,可以他那速度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可顾磊依然没有放弃,已经离开了城弩的射程,只要穿过滩涂地就是水域,坚持,再坚持。 顾磊的速度越来越慢,而身后的追兵速度却越来越快,终于坚持不住的顾磊眼前一黑口吐鲜血倒在水边,离得最近都几个彩衣大喜,功劳就在眼前,个个争先向前。 就在这时“哗啦啦”一片水响,几条身影跃出水面,当先一个胖子手中算盘一抖,数颗珠子飞射打头的彩衣。 那胖子双脚落地,立刻冲向顾磊身后的彩衣,一边砍杀骂道:“格老子的,彩衣蛮子,收老子税,让你收老子税!” 看来这胖子对“芙蓉堂”怨念不小,两名身着水靠的属下架起顾磊就往水里转,一边叫道:“掌柜的,接到少主了,别恋战。” 胖子头也不回道:“知道喽!蜀地待久了,老子快成蜀人喽,你们先走,老子杀掉这几个就来!”说完下手毫不留情,将追来的彩衣杀个干净,在远处赶来的援兵怒骂声中回到水中,消失不见。 在船只的摇晃和水流声中,顾磊慢慢醒转,伤已被包扎上药,头顶乌篷告诉他好像被人救了。 没一会,一个人“蹬蹬蹬”转进船仓内朝他走来。 “醒啦!那么快!”来人探头一看发现顾磊已经苏醒轻声叫道:“你有一个好宝贝,多亏它你才能活下来。” 顾磊醒来时就发现包裹好好地放在身边,这人救下自己还不贪图宝物,看来真对自己毫无歹意。 不过这人他认识,好几年来总在周边的寨子里遇到,是个常驻蜀地的商人,人还不错很豪爽,收货给的价高,寨子里的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没想到是他救了自己。 来人本意是逗一下顾磊,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要不要再睡会,掌船的艄公是个老手,那帮彩衣小崽子肯定追不上,这些年多亏他,要不我老周要亏光裤衩。” “你故意的。” “什么?”那人没想到顾磊突然说道,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你开的价太高,加上路税根本不赚钱。”顾磊点明道。 “哈哈!”那人挠挠头,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少主,只是我老周本就不擅长这些,这边要不是我手够硬轮不到我。” 他的称呼让顾磊一愣,少主?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嘿嘿。”老周恍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刚想解释一下,船舱门帘被掀开,一个脑袋伸进来说道:“掌柜的,前面就是水寨了,好像不对劲,查得很严!” “怎么不走小道?”老周脸一黑怒道。 “麻杆说枯水期哪来的小道,只能从水寨过喽。” “格老子的,坑死老子喽。”老周这才发现计算有误,往常走私是丰水期自然能从一些小道绕过官府水寨,现在糗大了。 “走!不行就硬闯,你让麻杆机灵点,我们挡住那些崽子,他就直接闯关,只要送走少主就是大功一件。”老周边说边往外走,回头朝顾磊笑笑,没再多说啥帘子一掀拽着那个脑袋就走。 顾磊也没去干扰老周的布置,他现在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像老周这样的探子报告,在这几年每个月顾磊都要看几份,老周的报告印象中也有,好像在自己到巫山不久也出现了,只是在弟子们核查过后,发现他们真的就是在与北地做生意,当时主事的巫蛟也就没再管。 顾磊现在想想的确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从老周他们玩命保护自己的架势,好像自己就真是什么少主,只是顾磊没想通,如果自己那位久未谋面的父亲真的是某位大人物,为何这么多年从不和自己接触,偏偏派人在此暗中看着自己呢? 老周出去后一阵吆喝,船速渐渐慢下来,听了一会有些远久的记忆突然冒出来,那是二叔要求背诵的战阵要义,比如水战时的各种对应方法,一边听一边回忆着,感觉老周像个战将甚于一个商人。 后蜀在此设立的水寨,自然是不会允许其它船只靠近的,平时无论水面巡防还是查私,都是用斗舸、艨艟一类的小中型战舰,而且有些极其重要的地方会有拦江索,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就有一条。 按刚才那报告的消息,可能这时拦江索这时已经拉起,顾磊不知道老周如何突破这道放线,听他声音很有信心的样子。 “张瘸子,前面那一批走多久了?”老周大声呼喊,问前面一条船上的熟人,为了保证交通顺畅,拦江索拉起就是查完一批放一批。 “没多久,我们要等上半天才会放行。”前面船那人回道:“周胖子,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货?” “老子穷啊,再不走货裤衩都没有了,格老子的,最近手气太差。”老周边发着牢骚边指挥手下将船往水寨开。 “周胖子你不等着,搞啥子?”前面船看到不解喊道。 “这才几条船,老子的货都是鲜货,等半天路上再遇点事,老子不是要亏死,你们等,老子找莫校尉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开个后门,真要行了,你们这些龟儿子要请我吃酒。”老周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 “你要能让巡检校尉拉索,我们定请。”前面几条船纷纷叫道,在这等不是个事,做生意都怕自己货晚到地点,说不定就砸在自己手里。 老周的船刚脱离队伍,那检查的斗舸立马靠上来阻止。 感觉到轻轻的震荡,两船靠了帮,官船上几个士兵一接舷就跳了过来,咋咋呼呼的要船主过去解释一下,为何接近水寨? 老周上前用银子一阵安抚,那几个士兵立马和善起来,连船都懒得好好查,可老周依旧不敢耽搁,谁知道后面的追兵什么时候赶上来! “你家校尉可在寨中,我去讨口酒水。”老周边说边向小头目示意。 那小头目一见便明白,这是想巴结巡检校尉,还有上级的好处,这些家伙那会不晓事,连声“在的,在的。”。 “那麻烦兄弟们载我一程。”老周一边恭维着小头目,一边吩咐伙计把东西抬上斗舸。 听到老周支开了盘查的官船,顾磊一边感叹后蜀水军军纪荒废,一边心中反而不安起来,明白老周他们是想突袭水寨,放下拦江索,可这风险极大,此去九死一生,顾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老周,可惜他有心无力,只能期盼一切顺利。 时间在江水的“哗哗”声中流逝。突然,水寨方向爆发一阵厮杀,随之周围船只也鼓噪起来,有人喝彩有人叫骂,尤其是那周胖子的熟人骂声最大:“周胖子你这龟儿子,你个狗日的运的什么货?值得你这么拼命?你拼命把老子也拖下水,以后这蜀地老子还来不来了!” 水寨刚有动静,顾磊这条船就动了起来,快速靠向江心切入航道,一马当先向着拦江索冲去,似乎毫不担心老周他们不能成功。 几条江中游弋的巡检船惊慌失措,有的往水寨回援,有的试图来堵航道。 顺着水流船速越来越快,眼看货船就要撞在铁索上,“哗啦”一声,铁索坠入水中,货船底擦着水里的铁索冲了过去,顾磊远远听到后面船上有人大叫:“起船,快起船!跟着走,留下只能吃瓜烙。” 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除了江水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六十九章 在那位贵妃的挟持下来到蜀都,一路上花飘飘都找不着机会逃跑,按说失去内力不至于如此,常年练武的她怎么也会比普通人强很多,可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就如大病一场,全身软弱无力,力气还不如一个健壮的仆妇。 到了蜀都车队进了一处宅院,她单独分了一个院子,除了几个照顾她的仆妇,就是各种教习,教她如何穿衣打扮待人接物,甚至于行走立卧各个方面。 花飘飘表面配合,心里却一直在寻找逃离的机会,把院子里的妇人都捧了个遍,不但各种训练完成的极好,闲暇还帮着仆妇们做饭。 那位贵妇人来过几次,见花飘飘如此乖巧也就放松了警惕,却不知她利用这些天的自由活动,终于用院子里的普通杂草与饭食的调料配成了一副迷药,只是这些药草都不如山里野生的药性大,尤其那些调料都是经过处理减毒的,能有多大效果她心里没底。 这日做完训练,花飘飘高高兴兴的帮着仆妇做了午饭,看着她们吃下,美滋滋的计划离开这里的路线。 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倒下,花飘飘开心地跳棋舞步,取出包裹打包一些值钱的东西,就要迈步出门。 没想到突然脚下一拌,就见那厨娘已经幽幽醒转,一把抱住她的双腿死死不放。 眼见这厨娘越来越清醒,再不挣脱就跑不了了,花飘飘一把捂住厨娘的口鼻,可如今力气不够很难捂住,下意识花飘飘去拔发髻,可取下一看竟是一支木发髻,这才想到自己那支早在破庙时擦在顾磊填埋处了。 “死顾磊,你可害死我了,你要真死了,那可真是冤死我了,你要活着,可要早点来救我!”心里怨着,花飘飘手下不停,木发髻朝厨娘刺去,可这发髻无锋无刃,对那厨娘毫无办法,反而刺激她得大叫起来。 被五花大绑的花飘飘眼看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先前逃跑失败,闻声而来的别处仆妇将她捉住绑了起来,只是知道她是那贵妇看重的人,没敢继续发落。 天完全黑了,那贵妇人一直没来,花飘飘中午就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又过了许久,外面有响动,有人打着灯笼进了屋子,前方的仆人将屋里蜡烛一一点亮。 后面那人等一切停当,这才慢慢走到花飘飘面前细细打量。 因为与那厨娘一番搏斗,又被人捆绑时的撕扯,花飘飘此时衣容不整,钗斜发乱,可依然难挡那绝世容颜,那人一见立被慑服,眼睛就无法挪开,挣扎了几次方才将目光移到旁边。 花飘飘对那人先前的表现毫不意外,但对他后面的强大意志表示赞赏。当一个人发现一块极其喜爱的珍宝,却又不将其据为己有,其中物尽其用的取舍,花飘飘还小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只是那时还不懂,只为被人重视而兴奋,却不知这后面的代价有多大。 所以花飘飘很平静,等着来人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那人终于开口:“姑娘芳龄几何?” “十七。”花飘飘没有隐瞒这些信息的想法。 “嗯。”那人点点头,慢慢地在屋内踱着步,似乎在思附着该如何对话,他对花飘飘极其满意,尤其是此时的态度和城府,能在他面前忍住不先开口的人朝中都找不出几个,而这小女子竟能做到。 “能用杂草与佐料配置迷药,在蜀地估计只有那位“芙蓉堂”的蟒供奉有此本领,姑娘与他关系非浅!”那人轻声叙述着,见花飘飘似有所动,接着道:“姑娘不用否认,老夫不是那“芙蓉堂”中人,与那位蟒供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还有几分交情,至于姑娘的身份与过往我也不追溯,当然,如果是就更好了,因为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是。”花飘飘终于抬眼正视来人。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从气色看已有死相,可那对混浊眼眸中目光却异常毒辣,似乎能将人看到心里,花飘飘估计是在自己面前没有隐藏,所以倒显得颇为坦诚。 老人对花飘飘的回答很满意,点头道:“我已经老了,对那些恩恩怨怨已经不感兴趣了!蟒供奉可惜了,怀璧其罪罢了。” 感慨了一番,找了个椅子坐下,老人继续道:“老夫徐光溥,官至同平章事,哦,现在不是了,但礼部还在老夫手里,姑娘有何想法尽管提。” “礼部?”花飘飘对这些完全不懂。 “呵呵,姑娘大概是不了解这些,以后可以让木娘子教你。”徐光溥见花飘飘对朝堂之事摸不着头脑,也不过多解释,直接道:“我不知道姑娘遇到了什么?可有时候纯粹的力量不代表一切,像郑鹤那种奸佞之徒,只为讨君王欢心,空有强大的武力,亦不过是权谋的玩物,老夫要除去他翻手尔。” 见花飘飘不为所动,问道:“不知道姑娘是否听说过老夫?” 花飘飘摇摇头。“以前不了解,到这里倒是听人讲,说你是“睡相”。” “那姑娘认为呢?” 对此花飘飘不知该如何作答,不料徐光溥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也不罔老夫一番作为,你应声听木娘子说过,老夫姐姐曾是前朝王建的妃子,我徐家也是蜀地名流,那孟昶怎会不防!别人都以为我搜罗美女进献入宫是为了重夺相位,可惜他们都小看我徐光溥了。” 说到这里徐光溥索性和盘托出,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囊,从里面拿出一颗蜡丸。 徐光溥将腊蜡丸拿到花飘飘眼前,道:“姑娘可认得这蜡丸是何人所制?” 花飘飘定睛一看,在那蜡丸上发现了巫山药堂的特有标记,细细闻了一下,竟辩识不出这蜡丸究竟有何用途。 “这是令师亲手为我制作的,除了你两位师父,其它人都不知晓。”徐光溥的话令花飘飘大吃一惊,想不通师父和这位朝中大佬究竟是何关系。 “姑娘看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花飘飘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蜡丸的用途。”徐光溥说道,这更让花飘飘疑惑不解,他为何要伪造自己时日无多的假象,可结合先前他说蜀主孟昶一直防着他,心中有一个想法不由冒出来。 徐光溥静静看着她,见她似乎意有所动,也不讲解只等她自己领会。 “你是想假死脱身!”终于想通的花飘飘脱口而出。 “孺子可教也!”徐光溥此时脸上笑容更盛,此女子不仅容颜绝佳而且心思灵透,只需将其收心,有她作为徐家利益的代理,自己就可以放手身后事了。 “我还需考虑些时日。”花飘飘左右思考唯实难下决定,若真与这老人合作,今后就只能以色侍人,可现在自己这情况,无论身家性命都被人掌控,好像不这样也不行了,至少可以为两位师父报仇,完成二师父的嘱托。 只是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所以花飘飘还想拖延一些时间。 花飘飘没有马上答应,徐光溥似乎也不想太过催促,毕竟他要的是花飘飘的心,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反正有些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也需要时间安排,只要姑娘想好就行,但事情真若发动,姑娘不可反悔!” “行!”花飘飘心想若是真等不到顾磊,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来人!”徐光溥大喜叫道:“给小姐松绑,护送回府。” 进来一人真是能木娘子,笑嘻嘻地上前为花飘飘松了绑,小心翼翼扶着她出了屋,交给一直在外候命的丫环仆妇。 反身回到屋内,那徐光溥正面无表情坐着沉思,木娘子不敢打扰,立在一旁等待。 好一会,徐光溥突然自言自语道:“年少轻狂,一心为君王,如今想死都不自由了。” “大人!”木娘子知道不是和自己说话还是担心唤道。 “没事。”徐光溥挥挥手,示意自己很好,可他那老态龙钟面带死灰的样子实在令人担忧,看来先前他没说谎,那蜡丸的事就连木娘子这心腹都不知道。 “木娘子。” “在。” “今后你就跟着她!” 木娘子吃惊抬头看着徐光溥,却见他似乎是认真的。 “此女你也接触多日了,才艺相貌都是绝佳的,想来要取国主欢心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加之她与“芙蓉堂”为敌,需要仰仗我徐家的时候很多,这一点很好,也说明她为人忠义,将来我走后,也有个人能扶持徐家。”徐光溥絮絮叨叨说着,仿佛在交代身后事般。 木娘子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喜忧参半。忧的是这位老人好像真的是要撒手了,以后徐家前程难料,喜的是老人还是为她考虑,只要花飘飘得宠,她自然也水涨船高。 徐光溥交待着起身离开,木娘子连忙上前搀扶,轻声问道:“大人,那这里?” 徐光溥驻步略顿,道:“东西不干净就不该瞎吃。” 木娘子不由心惊肉跳,心道:“大人这是要投下赌注了,形势真这般危急了吗?” 木娘子对徐光溥的吩咐不敢怠慢,送走徐光溥立刻回到院中,来到一处偏屋,屋子里一群仆妇教习都被五花大绑着关在这里,这个院子凡是与花飘飘有过接触的一个不落。 木娘子点点头,身后跟着的人端着一碗碗药水给她们一一灌入,挣扎声求饶声乱成一片,片刻后,声音渐渐平息。 第七十章 老周没能回来,也再没人来打扰顾磊,船速很快也很摇晃,不知不觉中他迷迷糊糊睡去。 千里江陵一日还,顾磊再次醒来时江面已宽,船只行进已经平稳。 一个麻杆私的中年男子站在床边看着自己,那男子精瘦精瘦的,无袖短褂敞开,一排排肋骨特别醒目。 顾磊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这人没有一丝恶意,否则自己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 哪知那人却盯着看个不停,顾磊隐隐有些不快。 “少主莫怪,麻杆就是有些好奇。”那人自称麻杆,但就算他不说,顾磊也知道他就老周口里那个掌船的老手。 “好奇什么?” “七年前老周他们入蜀就是我送他们来的,那次随他们进山远远见过少主一面,可那时少主就是…那么大。”说着麻杆比划着高度。 “后来呢?还见过我吗?”顾磊心想总算有人问这个问题了,老周应该也会奇怪的,只是没机会问。 “后面倒没有,麻杆是水上人,爬山累死个人,我就没去。”麻杆嘿嘿笑着解释。 “我长不大。”顾磊心想这就好,自己这事没法解释,一句话将麻杆的问题堵死。 “哦。”麻杆不敢再问,一肚子疑问没了答案,嘟囔着:“老周这龟儿子每次回来都说少主很好,这事咋一句没提。” “老周他们还回得来吗?”顾磊问道,他不知道老周身手如何,上次救自己时,他已经昏迷。 “应该没得啥子问题,那龟儿子除了做生意不行,其它都鬼得很。”麻杆似乎毫不担心老周的安危。 顾磊想想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麻杆对老周如此有信心,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你们为什么都叫我少主?”顾磊突然问道,这麻杆是个直肠子,应该比老周好问话些。 “老周没说吗?”麻杆吃惊顾磊自己也不知道,道:“你是令主的儿子,自然就是少主喽。” “令主?什么令主?”顾磊厉声问道,“芙蓉堂”郑鹤就是总令主,下面还有大大小小好些各种词牌令主,顾磊对这词很敏感。 顾磊突然变脸,让麻杆一时不知所措,这才想起脉中规矩,都因为顾磊这身份,他和老周才不自觉说走了嘴,诺诺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半天方道:“这你要问老周,我不能说的。” “算了,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会。”顾磊见逼问不出,暗怪自己太不冷静了。 “那好,少主您休息。”麻杆一听如逢大赦,立马一溜烟跑了。 睡了一觉顾磊精神好了许多,正好航速慢行进平稳,索性放下思虑开始自己疗伤。 到饭点的时候麻杆磨磨蹭蹭进来了,给顾磊端来一碗鱼汤熬制的米粥,话都不敢多讲就想离开。 “回来。”顾磊连忙叫道。 “少主还有何吩咐?”麻杆生怕顾磊再问那些问题。 “别怕,我不问了,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靠岸?”顾磊直接道:“我需要一些疗伤的药物,什么时候靠岸你去给我抓一些。”上次在无量山准备的药基本都已经用完了,而且这次伤势有所不同,需要的其它几味药也没有。 “停是可以,但老周交代过要直放江陵,那里有我们的联络点,更安全一些。”麻杆见问的是这些,老实交待道:“疗伤药我们也常备了一些,不过主要是些普通的金创药,我一会都拿过来,看少主是不是有合用的。” “那行。”顾磊点点头,这伤还坚持得住,自己也不想节外生枝,麻杆不敢随便停,估计也是船上人手都去强攻水寨,现在已经严重不足。 强迫自己喝光米粥,再用过麻杆拿来的一些药物,顾磊感觉好了几分,便下床活动了一下。 这货船也不大,溜达几步就到了仓外,麻杆一见连忙过来搀扶,嘴里劝道:“少主你怎么起来了,外面风大。” “随便走走,船仓里气闷。”顾磊甩开他的手,坚持自己走。 “少主,其实我们已经进入南平国境内,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江陵了。” “南平国。”他这么说顾磊想起在后蜀,后汉,南楚,南唐中间是有这么一块割据的地方政权,国主姓高,第一代国主高季兴擅长打劫各方使者,当打劫对象强势,他就赶紧示弱,可钱财货物却是不还的,每有一方想动他,其余就会反对,所以在乱世中混的好不潇洒,人送外号“高赖子”,现在好像是第三代了,叫高保融,早已不复先辈之勇,可依然保留着给钱就行的风格,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实力又小,对其余四国没有威胁,这么多年反到一直安然存在。 此时的江面宽阔,江风浩浩,船帆已吃满,可船速却不如先前感觉那般快。 顾磊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麻杆左一浆右一浆的划着船,船舵就在他身侧,需要的时候就用胯部轻轻一靠,整条船始终吃着水流和风向,保持着高速。 不大会便超越了几艘船,那些船上的人纷纷探出头来观看,毕竟同样的航道和风向,凭啥那船就必自己的船快呢? 随着航道上船越来越多,麻杆也不再超越,放慢船速排队准备靠港。 这时一艘大船几乎同时靠过来,大船型制似战舰,上面的战火,箭矢痕迹不少,虽然已经做了修缮和处理,可依然可以看出刚刚打过一场大仗。 顾磊远远看去,船上往来人手到不像是军队的,船尾一个年轻女子领着一对少男少女在那看江景。 那三人都是一副江湖儿女的打扮,两名女子都腰挎宝剑,那少年背上更是背着一把短枪。 顾磊朝桅杆处看去,上面一面绣着“齐”字的大旗正迎风飘扬。 “六姐,让我们一起去江陵城逛逛嘛!这船上待着多没意思。”那少女拉着女子撒娇。 “是啊,六姐你开恩,带上我们!”那少年也央求道。 “不行,这次到江陵就是办事,哪有时间瞎逛,兄弟们还等着我们买回的东西。”那女子一身红衣本极为喜庆,可却冷着脸一口拒绝。 少年一缩头不敢再求,可那少女却不死心,嘟着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毕竟那些东西是赵大哥送给你的,这次要变卖换急需的物资,你心里不痛快。” “胡说!”红衣女子一听,脸色变得撒白。 少女也知道说错话了,赶忙搂住女子不停认错,安慰道:“六姐别伤心,我错了!赵大哥都消失五六年了,你还放不下,师父和师兄们可担心了。” “我可不是舍不得,是他…”师妹不停道歉,女子那还能无动于衷,解释道:“他连个确切的名字都没有,一直说他叫赵二,将这么大笔财产给了我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怎么找?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六姐你别乱想,赵大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可能被什么事耽搁了,他教我的枪法如此不凡,以他的身手怎会有事!”少年连忙劝慰。 “是啊,你看武小弟如今都有个“索命枪”的绰号了,那赵大哥武功说不定高到没有敌手了。”少女也顺着话头劝。 “唉!”红衣女子叹了声气,可突然噗嗤一笑,再也装不下去了,乐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们闲不住,逛逛就逛逛。” “好啊,六姐你诓我!”少女被戏弄那能依,上去就挠师姐咯吱窝。 “别挠,再闹我反悔啦!”红衣女子一边躲避一边取笑道:“师父让你们跟我出来,就是带你们历练的,你们还真傻!” “呵呵,六姐你不地道。”少年见允许他们上岸,也高兴起来,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劝少女别闹了。“七姐,赶紧准备准备。” 少女一听立马停手,一边跑向船舱一边高声吩咐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早到有赏。” “得了,七小姐吩咐哪敢怠慢。”水手们吩咐回应,加快了手下动作。 这边顾磊只是看他们像是江湖人士,所以才关注了几分,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开始还想听听有什么江湖传闻,哪知都是些儿女情长,负心郎之类的东西,便不再关注,回头却见麻杆突然眼一横,手下加了劲,船“嗖”的窜了出去。 想了想顾磊不由莞尔一笑,这一路上都只有麻杆超别人的份,现在竟然有人敢超他的道,这麻杆哪能服气。 两船都开始提速争抢位置,谁先抢到航道,谁就能先入港。 战船上号子一响,八对大浆齐发力,声势立刻威武起来,霸气十足的向着航道冲去。 别看顾磊这条船人手不多,可在麻杆的掌控指挥下,升帆的升帆,划桨的划桨,货船灵活无比,借力江水暗流如一条飞鱼掠过江面,比之丝毫不落下风。 两船并驾齐驱互不相让,眼看若是都不退让,必将撞在一起,那么小许多的货船就会吃大亏,所以战船上的人倒是气定神闲,根本不信货船敢在最后一刻还不相让。 战船气势汹汹,麻杆却丝毫不慌,眼神中反而有几分不屑,几名操船的手下也对他信心无比,有条不紊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就连顾磊都提前几分兴趣,绕有兴趣的一边感受着身下货船的行进,一边听着麻杆的各种号令。 情况越来越紧张,远处一些船只发现这边的状况,都兴奋观望着谁能获胜。 几乎同时两船都抢入同一道水流,彼此之间的距离早已越过安全距离,激起的涌浪浪花四溅扑面,操船难度更大,稍有不慎就会撞在一起。 两强相遇勇者胜,眼看再不转向势必相撞,那时自家船小肯定要吃亏。麻杆猛的身子一挺,双手握杆,杆头向着横切过来的战船船身点去。 战船上站立的水手见状连忙持杆来挡,因为若被麻杆点实,便可借力将货船插到他们前方去,那时自然胜负分明。 可麻杆那是一般人,手中撑杆一抖,杆头连连点在对面水手的杆上,没点一人,一根杆落,货船上的下属齐声为自家船把头喝彩助威。 麻杆大发神威,那战船上主事之人自然,先前还准备回舱室的少女拎过一杆长枪,枪花一挽就向撑杆刺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女手中长枪再长又能比得过麻杆手中撑杆?何况顾磊早已看出麻杆也是用枪高手。 不出几招,那少女就被逼得连连后退,从货船这方看不到人影。麻杆哈哈一笑,这便要借力远去,那料手中撑杆被人扯住,一挣无法挣脱。 原来刚才逼退了少女,那少年却扯下背后短枪扔了出来,那短枪枪身内有机括,枪头后连着一条铁链,死死缠住了撑杆杆头,刚才麻杆还占了家伙事长的好处,这会却因为撑杆太长,扯动难以发力,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拽着撑杆就是不让他借力。 这些说来话长,可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麻杆扯不动那短枪和它主人,急的冷汗刷的冒出来,自家这船肯定撞不过战船,自己身死是小,可少主还在船上,都怪自己一时意气之争,少主有个什么好歹,自己怕是万死难辞。 麻杆惶恐不安,握杆的手不由颤抖,人如虚脱一般。突觉后腰处一股暖流升起,消失的气力凭空回来,还在快速放大,此刻麻杆那还顾得上其它,左手紧握,右手一抖,内力随之一镇,撑杆那头剧烈抖动起来,那持枪少年把握不住,虎口几欲撕裂,不得不送手。 那还敢怠慢,麻杆扯着那短枪重重撮在对面船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船身裂开一块,那撑杆也逐节爆裂开来,货船如飞一般擦着战船切到了前方。 货船上欢呼一片,而战船却死一般沉寂,作为洞庭十八寨中数一数二的水上霸主,却在操船这行当上落败,实在令人丧气。 红衣女子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身前这对少男少女,垂头丧气那还有刚才那份张扬,胜败乃是常事,可这两的样子,一遇打击就气馁,不愧是少年人,还得多历练,但该敲打的敲打,该安慰还是得安慰,便道:“江湖中藏龙卧虎,师父常劝导我们不要太张扬,这里又不是我们洞庭,你们竟敢和人强航道,不过刚才那定是一位高手,你们输了也不吃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得个教训罢了。” “好啦!准备准备,和我一起上岸。” “哦。”少女一听还允许他们上岸,也不那么难过了,低低应了一声,拉着少年准备回舱室,可却拽不动。 “可我…我那兵器…”少年兵器被麻杆卷走了,那可是他根据赵大哥的“盘龙棍”思路改制的,这要是真丢了,以后他这“索命枪”还见不见人了。 他这一说,红衣女子也有些为难,看来靠港后还得找对方谈谈。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铛”的一下桅杆上擦进一个东西,正是少年那短枪。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齐云寨穿云枪果然不赖,可要和我比还得你们寨主来。哈哈哈…” “我的枪!”少年抬头一看高兴道,转身就顺着绳索往上爬。 红衣女子眉头一皱,暗道:这人不知何来路,刚才就凭几招认出己方的来历,江湖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按理说他那身型应该极好认才对,可自己却没有丝毫头绪。 地七十一章 发了飙逞了威风,麻杆志得意满的在裤管上蹭去手中血迹,对顾磊恭敬道:“多谢少主救命之恩。” “关我什么事。”顾磊说的平淡,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和老周麻杆相处虽短,可他们只因自己那什么少主身份,就能豁出命去,自己哪能见死不救而且自己的真气运行无碍,也是值得大喜之事。 “一会停靠妥当,我们也上岸逛逛。”心情大好,顾磊也想进城走走,顺便去药铺抓几味药。 “少主需要什么我让人去买,还是等此处联络点派人来保护后再去。”麻杆可不想在最后交接的时候出问题,虽然这少主不错,自己也想和他多交流交流,为以后打个基础。 “不用,我要好好想想,你先别通知。”一想起那位,顾磊心里就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尤其是自己丢了小森,如果他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回答! “这,这不好。”麻杆不敢反对,更不敢违背脉中规矩,心想还是找机会去联络点通知一声。 顾磊也不管他听不听,毕竟这少主身份他挺别扭,都不知道真不真。反身回到舱室收拾了包裹,那里面好些东西太重要,必须随身携带。 上次的包裹被城弩射破了,顾磊重新找了块布将东西打包,拿起那手札与剑谱,翻了翻就用蛇蜕卷起来,这两本东西一路上都没来得及看,看来后面路上必须找时间好好读读。 货船在码头停靠好,顾磊和麻杆刚上岸,那战船也在码头停靠稳,刚好就在货船旁边。 麻杆还回头看了一眼,也不见人下船。 而船上的人也在看着他们,顾磊在前麻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貌似一对主仆。 红衣女子看了半天,想不出两人是何来路,又被身边两人催促,这才下了船带着两人和几个手下进城。 交了入城税,也不见盘查两伙人一前一后都顺利进了江陵城。 顾磊带着麻杆问明药铺的方向就直奔而去。果然江陵城不愧交通便利之所,顾磊要的药轻松配齐,抓好药出来,顾磊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于是找了一个茶楼先坐坐。 跟着茶博士在二楼雅座坐下,临窗对面是一排古玩字画铺子,顾磊一眼便看见红衣女子从一家铺子里出来,转身又进了另一家。 听过她们对话的顾磊知道应是在一家家询价,好出手那什么赵大哥留下的贵重物品,只是看了几家价位都不太如意。 又进了铺子没一会,街口突然出现大队士兵,直接朝着她们进店那家而去。 几名留在外面的水手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拿下,可也给店内的几人示了警。 红衣女子听到却没有逃走,相反来到店外与官兵对峙,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这南平官方为何要对付自己。 这时顾磊也不动声色走到窗口观注着下面的冲突,在人群中搜听这场冲突的原因。 不一会顾磊便搞清了缘由,原来这南平国先国主陵墓近日不知被谁给挖开,虽然守军及时发现,但也丢失了一些陪葬品,这些古玩字画铺子早就得了通知,要他们提供来出售珍玩物品的人的情况,而这齐云寨今日来售卖的东西正是那赵匡胤从古墓中取出,其中还正好有阴司才会用到的东西,两相印照店家赶紧报了官。 这无妄之灾来得突然,齐云寨几人都有些懵,刚进城就遇到这事,又不清楚是自家带来的东西原因,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先前那对主仆搞的鬼。 “六姐,先就不该放他们离开。”少女恨恨道。 “先问问什么事,我们还没那么大的仇,况且以那位前辈的风格,能将武小弟的兵器还回来,这事就过去了。”红衣女子冷静分析着,安抚同伴的情绪。 “就不能是那小鬼吗?我看他像是主人来着。”少女依然不太服气。 顾磊有些无奈的微笑听着,心想这里怎么有自己的事呢? “禁声,一会听我号令。”红衣女子没有理会少女的无端猜测,低声吩咐着,一面笑脸如花的朝对面道:“各位官爷,我们都是正经的买卖人,为何无故当街锁拿我的伙计?” “正经买卖人?我看你就不正经,正经人会来此售卖贼赃,还是盗掘王墓的贼赃!”一个官员大义凛然反驳,周围兵丁纷纷就要上前捉拿几人。 “且慢!何来盗掘王墓一说?”红衣女子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不说个清楚,休想带我们走。” “你们卖的什么东西自己不明白吗?来人,将报案人带上来。” 几个店家的伙计被带上来,七嘴八舌的指着红衣女子一伙说着。 人一多话就杂,虽不清晰却也让她们明白问题出在哪。 红衣女子越听越觉事情严重,本来这些东西就来路不明,如今如何能说的清楚,要是被带到官府衙门,恐怕就没有出来之日了。 给身边的人打了个暗示,红衣女子依然笑着道:“我这东西一部分也是半路收购的,小女子道行浅,不想被人骗了,可死也要死个明白,就请这几位给小女子指出那些是违禁物品。” “你说收购的,何人可证明?” ”有啊!就是对面茶坊二楼的那对主仆。”少女突然指着顾磊他们叫道。 “什么?”那官员不由转头看去。 这时红衣女子边说边朝着对面走去,一靠近突然拔剑相向,剑鞘扫开那些伙计,长剑挥向那位官员。 同时那对少男少女冲向自家水手被绑的地方,那少年链枪一扫逼退看守的士兵,少女趁机持剑将捆绑的绳子割断。 这些水手一脱困,立马从货物中取出藏匿的兵器,与少男少女一起朝红衣女子那杀去。 “不好!”从那少女话出口,顾磊就觉不妙,这明显就是想将自己拖下水,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何况一看就知道她们打算暴力拒捕。 “少主我去拿下她们交给官府,洗脱我们都嫌疑。”麻杆也听到了,立马向顾磊请令。 “走!此地留不得了。”顾磊当机立断,别的事倒罢了,盗掘王墓这种,南平国上上下下都不会姑息,正是要找人顶缸平息南平王怒火的时候,绝不会听你辩解的。 “是。”麻杆见顾磊作出决定,立刻就要走,发现顾磊行动缓慢,这才想起顾磊重伤不久,连忙伏下身子道:“少主,我背你。” “嗯。”顾磊也不矫情,再不走估计就走不脱了。 两人下了楼,果然撞上那些进门捉拿他们的官兵,麻杆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到了街上,红衣女子那伙已经杀散官兵,往码头方向的城门去了。 “少主,我们去哪?”麻杆还没找到联络点,心想是不是找个地方躲上一阵,正好齐云寨的吸引了官府的注意。 “不,跟上她们。”顾磊却不想再与那便宜老子发生关系,一是他没想好,二来他也不了解这里联络点的实力,在全城瓮中捉鳖似的追捕中藏住两个生面孔,实属不易。 也许是天意使然,麻杆没敢交待他们这一脉的情况,否则作为四脉之一的“藏”字脉,如果连两个人都藏不住,四脉早就断绝了。 随手抽了一根竹竿,麻杆背着顾磊朝前面那伙人追去。 江陵城码头这面的城区因交通便利而繁华,也因进出客商众多,是江陵防御的重点,红衣女子杀散捉拿她们的官兵,来到城门口就见大批城防士兵正在列阵想将城门堵住,也多亏一开始官府低估了她们没有下令,否则此时城门也关闭了。 一路奔来的齐云寨众人不敢拖延,趁着阵型未成红衣女子当先向军阵冲去,可惜为了进城方便,趁手的长兵刃都留在船上,冲杀了一阵没能撼动军阵,反倒折了几个水手。 红衣女子拉着那对少男少女退了回来,冲不散杀不穿,若是被士兵包围就危险了。 正想是不是另找机会时,麻杆大步赶到,竹竿接连挑飞多名持盾士兵,将军阵破开一个口子。 进入军阵麻杆杆扫一片,将口子扩大了几分,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杀啊!” 红衣女子刚才被麻杆单人冲阵的神威震住,方才醒悟过来,连忙领着人从口子杀进去,有她们一伙人相助,麻杆这才放心朝前冲,前方挑左右扫,齐云寨众人在两侧护卫,终于在城门未关闭前杀穿军阵,逃到城外。 出了城码头在望,麻杆甩开众人背着顾磊跑在最前方,若不是顾忌少主的安全,他估计都不会招呼齐云寨的人一起,齐云寨死活与他何干,尤其是她们将两人卷入其中。 赶紧回到船上,扯帆离开,这岸上就是不如船上安全。麻杆越跑越快,真心希望少主能再给他输点内力,大杀四方的感觉真是爽快。 可跑到码头,麻杆却傻了眼,码头上齐云寨的战船正和一艘巡检司的战船交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麻杆的货船夹在交战双方之间,早已经被挤得破烂不堪,自己那几名属下正混在齐云寨水手中,共同抵御巡检司士兵的攻击。 “麻辣个巴子,老子的船。”麻杆气得直跳,可自家船已经毁了,只能借齐云寨战船一用。 二话不说,麻杆跳上战船,杀退接舷跳帮的士兵,大叫道:“升帆起锚。” “不行,我家少寨主还没回来。”齐云寨水手抗令道。 “先升帆起锚,你家少寨主就在后面。” “不行。” 麻杆见指挥不动,知道那什么少寨主就在后面不远,不再坚持,放下顾磊后,直接跳帮到对面巡检船上,反正不解决掉他们,自己这船也开不起来。 顾磊走到船舷处观战,麻杆一上船立马神武了几分,追着那些巡检司兵丁打,接舷这一面的士兵很快都被他驱赶开,随手拿了一把刀将连接两船的抓手勾连纷纷砍段,“咯吱”声中两艘战船慢慢分开。 这边麻烦解决,远处江口却出现几个黑影,顾磊看了一眼,眉头也不由皱起,那明显就是守卫江口的水师战舰,必须加快行动,否则那些战船排成阵势,再想走就难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娇喝道:“升帆起锚。” 随着声音,几个人落在船上,身上带着血迹,喘着粗气连声催促:“快,快,快。” 水手们这才匆忙动起来,斩断缆绳后船渐渐离开码头,跟随麻杆跳帮的水手纷纷又跳回自家船上,这时候码头上又大队士兵赶来,可惜为时已晚。 麻杆见自己人都已经回去,又压了一会阵不让巡检司士兵反扑,这才挽住一根缆绳想要荡回去。 这时一将快马杀到,却对正在离开的船无能为力,看到正要荡回去的麻杆,反身从箭袋中取出三支箭,“嗖”“嗖”“嗖”三箭连发。 此时麻杆正在空中,面对射来的三箭,单手将竹竿点向第一只箭,“噼啪”裂响,那箭的力量却出奇的大,第一只就将麻杆手中的竹竿射得爆裂,只余手中几小节。 麻杆只来得及将竹竿扔向第二只箭,第三箭已经到了,匆忙中麻杆手一松落入江中。 第七十二章 齐云寨船上惊呼连连,虽然有过一些摩擦和误会,但刚才的同仇敌忾,尤其几次关键时刻都是麻杆力挽狂澜,令齐云寨众人又有了好感。 “小弟弟别怕,你家那位前辈可能回不来了,但姐姐会保护你的,你叫什么?姐姐叫齐紫。”少女见顾磊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船舷处,忙上前安慰。 “他没事。”顾磊看得分明,第三只箭到时麻杆已经松手,箭射断了缆绳,却未伤麻杆分毫。 “你不担心他回不来吗?”齐紫惊讶顾磊如此冷静,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位前辈有没有被射中,可船此时已经开动,虽然只是半帆可八剑浆齐飞,人在水中哪能追上。 “担心,担心我们闯不过去。”顾磊看着远处围过来的水师战船道。 “什么?”顺着顾磊的目光看去,齐紫也发现了那几艘战船。 “六姐,有水师战船!” 她这一喊船上人都发现前方的敌船,红衣女子慌忙跑向船头,一边大声斥喝:“怎么回事?了望手怎么不示警?” “六小姐,了望手死啦,可能是死于先前巡检司士兵偷袭的那轮齐射,刚才太乱了都没发现。”有水手赶紧查看后回报。 “江口怎么会有水师战船游弋!”红衣女子自言自语道,这个问题她也知道没人能回答,因为从她们拒捕到此时根本不够水师开船,然后堵在江口,但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岸上的烽火已经点燃,磨蹭着跟在身后的巡检船也在不停的打着旗号,想必水师战船应该发现了这边的变故。 “怎么办?六姐,冲过去吗?”齐紫急道。 红衣女子紧咬下唇,难下决定。这时候风向不利己方,全靠人力划桨才能保持速度,但人力不能持久,如果不能高速运动,被敌船靠帮发生接舷战的话,水师战船可比自家战船大许多,而且数量上还占极大优势。 “满帆,左转舵。”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船尾传来。一个身影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船尾,满身的江水顺着衣裳淌到甲板上,赤着的双脚牢牢钉在甲板上,如同站在岩石上一般平稳。 “前辈回来了。”麻杆的重新回归令众人十分兴奋,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他的操船技术所有人都领教过,作为对手自然有些难堪,但是作为自己人就两说了。 “前辈的命令都去照做,我命令现在所以人都尊前辈号令。”红衣女子郑重道:“前辈,你放心指挥,我去守着舵位。” 麻杆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迎面而来的敌船。 “撤浆,继续左转。” “撤浆,继续左转。” 随着麻杆下达的命令一声声传达,船只向着码头左侧那处悬崖开去。 “前辈,我们为什么不朝江口,反而往回开呢?”齐紫忍了半天见别人都不问,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麻杆一连串命令发完,见南平水师改变队形跟上来之后,这才有心思回答齐紫的问题。 “各方面我们都处于劣势,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如果不能保持机动,很快就是案板上的肉,而要保持机动就必须创造出条件,那处悬崖现在正是迎风面,只要我们和敌船处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就能化劣势为优势。”麻杆此刻侃侃而谈就像变了个人。 麻杆的变化顾磊早看在眼里,不会做生意的老周,像水军将领甚于艄公的麻杆,都让他想起自家二叔,水战陆战无一不精,却甘心在家乡做一个田舍郎,还有那位记不清的父亲,在他们表面身份下,都隐藏着另一个人。 随着船只使向悬崖,变化的风向风向都隐隐能感受到,人人心中希望大增,而此时敌船也渐渐完成合围的态势,双方越来越接近。 “右转舵,调整航向,对准对方旗舰。”麻杆大声下令。 随着命令船只改变姿态,船头对准了对方的旗舰,麻杆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这是对齐云寨表现的肯定,尤其是掌舵的红衣女子,从命令发出到执行到位的时间,齐云寨都展示出他们平时训练有素,只是在战术运用上有些迟钝。 前方水师战船船头的床弩已经待发,这些弩矢的尾部都有铁索绞盘,只要射中敌船就跑不掉,现在已经在射程内,没有发射无非想再近些,好一招制敌。 齐云寨船上人人心提到嗓子眼,众人目光都放在麻杆身上,可麻杆依旧没有下令,盯着船头一根系着的飘带,静待机会的到来。 “满帆!下浆!” “满帆!下浆!”全船人不由自主齐声呐喊。 船帆快速升到顶,船只先是一顿,在众人心脏差点跳出来前,船帆逐渐吃满,速度大幅提升。 而对面的水师战船却速度下降,慌忙中射出的床弩失了准头,全落在了齐云寨战船身后。 “哈哈!好啊!”众人欢呼雀跃,过了这一关,在船只交错前敌船没有机会射出第二轮,现在对面的旗舰只有被打挨打的份。 “发射!”齐云寨战船发出他们的第一次攻击,床弩和箭矢齐射横扫了对方的旗舰,那船上人仰马翻没人敢站立。 “横杆!”麻杆再次下令,甚至亲自上前一起将拍杆横致。 借着两船交错的速度,拍杆切过对面旗舰的船身,巨大的冲击力让船身破裂的同时,也让持杆的人身受重击。 两名水手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去,就连麻杆也在甲板上滑出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咔嚓” 拍杆终于不堪重负断裂。 麻杆将手中半截拍杆一推,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砍掉它推下船。” “是。”几名水手连忙尊令行事。 麻杆回首看了一眼几乎失去机动能力的地方旗舰,转头望向船另一侧的地方战船。 如果对面反应快,及时掉头包抄,前方再出现什么变故,己方想摆脱他们还是很难。 “哦,胜啦”突然身后响起欢呼声,船头几个都不由看去,只见敌人旗舰的旗舰旗帜正在缓缓降下,半天不见新的旗号,这样一来其余几艘战船立刻慌乱起来,就连紧挨着的战船连头都没有调转。 “哈哈哈。”麻杆心放下来大半,猜测可能先前那一轮齐射碰巧将对方指挥的大将给干掉了。 “前辈。”红衣女子此时来到船头,满脸堆满笑容道:“这次多亏前辈,我等才能幸免于难,齐云寨齐蓝代表大伙感谢前辈施以援手。” “恰逢其会罢了,想当年我老丁也是…”麻杆一时高兴,刚想吹嘘几句,但马上醒悟过来。 说实话顾磊也是第一次才知道麻杆姓丁,前面只听老周叫他麻杆,而且这外号太贴切,都忘记问他姓名。 “丁前辈莫要客气,前辈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全船上下莫不敢从。”齐蓝明白这是不想重提旧事,也不多问。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麻杆老丁此时还挂念着自己的任务,忙问她接下来的去处,自家货船被毁,只能搭顺风船了。 “我们都货物没有出手,南平已经无法交易,只能顺流去南唐碰碰运气。”齐蓝答道:“前辈若是有想去的地方,我们也可先送前辈。” “南唐。”麻杆心想那边的联络点虽然不熟,但费些功夫也问题不大,只要少主平安就成。 “少…少爷,你看如何。”麻杆连忙向顾磊请示。 “丁叔你看着办就好。”顾磊顺着话头隐瞒了敏感信息,还顺便抬了一把麻杆,一声“丁叔”毫不拖泥带水。 “那好,就要麻烦齐蓝姑娘和各位了。”麻杆心头高兴,说话更客气了几分。 “不麻烦,不麻烦,这下路上可以向前辈讨教水战的本领啦!”旁边齐紫开心跳起来。 “丁前辈舟车劳顿,我安排了舱室,你们不可叨扰到前辈。”齐蓝训斥着师妹,可眼里却满含期望看着麻杆,希望他能答应路上教导一下,毕竟麻杆的指挥水战能力有目共睹。 也不怪齐云寨众人如此直接,前些年“洞庭十八水寨”争夺总寨主还比较温和,大家邀些武林同道,摆摆擂台过过手,就能决出胜者。而这几年形势突然发生变化,另一家颇具实力的“泼风寨”不知为何,不停的挑起各寨间的矛盾,还强势压迫了其余几家服从于他,见此情形齐云寨才带领剩下的几家联兵反抗,打了好几场互有胜负,只是在泼风寨身后另有金主,这次也是在大战之后物资耗尽,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在赵匡胤留下的那些宝物上。 可若这么继续打下去,双方实力半斤八两,物资钱粮总有耗尽的一天,但若是一方有丁前辈这样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那么胜负立定。 想到这齐蓝恨不得能立刻将这位丁前辈请回去,可看到顾磊主仆二人的情况恐怕难以如愿,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探探口风,以图路上多多请教,多学些本领。 “不妨事,只是我家少爷有恙在身,需要休息,日后再说。”既然决定同行就要彼此照顾,麻杆自己也手痒的很,但总要征求下少主的意见。 船上舱室不多,战船的休息空间更是狭小,两位女子的舱室不方便,于是将那位武小弟的舱室安排给两人。 毕竟是犯了事,齐云寨船只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跑路,先在支流水脉找了个隐蔽地停靠伪装修补,晚上才悄悄潜入长江一路向下游去。 顾磊接连几日都在舱室内疗伤,有空就翻看那手札和剑谱。麻杆老丁倒是和齐云寨众人打成一片,齐蓝齐紫围着讨教水战之法,那武小弟名叫武秀勋,是站在齐云寨这方另一家水寨“武家寨”的少寨主。 武秀勋对如何指挥水战不感兴趣,倒是对老丁的枪法眼馋的紧,软磨硬泡就想老丁传他几招。 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出了南平国一路顺畅,大伙商量着将第一站选在了南唐江州,虽然ez更近,但就连齐蓝本人都不清楚那批宝物的来历,何况ez离南平太近,生怕再起波澜,索性走远点。 那夜,麻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几天与齐云寨弟子交情渐厚,不由想起许多往事,那沉寂许久的热血重新点燃。 第二天大早麻杆顶着一对黑眼圈刚爬起来,就见顾磊正盯着自己看。 “少主,我吵到你啦!”不好意思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将顾磊吵醒了,却不知他昨夜包括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在顾磊眼里。 “丁叔,想做什么就去做!”顾磊突然劝道:“周叔和你,我不了解,但你们为我的付出我已记在心里,有些事你们一时不能告诉我,但我已有几分猜测,齐云寨不错,丁叔你也喜欢,你们叫我一声少主,有我作保应该还是能应付的。” “可…”麻杆还是犹豫,毕竟他此行任务就是护送顾磊,他若离开以后没法交代。 “你将我送到联络点,自然有人接手。”顾磊断然道:“人总逃不出过往,失去这次的机会你能安心吗?” 麻杆老丁一时如招雷击,半晌方回过神来。 “多谢少主!老丁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定当衔环以报。” 顾磊拍了拍他,打断道:“来日方长,一群土着打架还能要了丁叔性命?和他们说一声,莫要误会你不回来走散了。” “唉!少主,我去去就回。”麻杆红着脸出去。 不久阵阵欢呼响起。 “丁前辈,齐云寨有你如虎添翼。”那位红衣女子齐蓝一如既往稳重。 “太好了!麻杆大叔,回去我们就把泼风寨那帮王八蛋敲个稀巴烂。”这是齐紫,这小妮子是个不安分的,口无遮拦有话必说。 “嘿嘿嘿,丁叔昨天教的那几招我正好没练熟,这下时间宽裕了。”傻小子武秀勋,人倒是勤快就是不大聪明。 半为老丁欣慰,半为自己神伤,顾磊静静听了一会,收回心神不再关注。 都到南唐了,难道就这么离开北上吗? 第七十三章 周宪,小娥。 自己暂时帮不了她,无法救她出苦海,她被命运捆绑着,而且捆绑她的是一个国家。 她说出门的时候母亲就怀孕了,已经被断言是个女孩,所以那个娥皇女英二女侍一夫的预言,也是她整个家族生死相依的预言,她自己逃不了,所以她在见识了顾磊身上的神奇变化后,拜托他可以在某一天帮助她,摆脱那个魔咒。 她说她是不幸的,因为她深处漩涡中心,但又是幸运的,因为时间还来得及,她的妹妹可能在她回家时,还是个奶娃娃。 这些话断断续续,因为她说的时候怀里抱着的也是个奶娃娃,她边哼着儿歌,边自言自语,殊不知这个奶娃娃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或许她知道,或许她只是无意中说起,反正后面没再听她说起。 国家啊!西蜀南唐都是国家,顾磊身上压力山大,好在她知道不能急,所以顾磊急不得。 自己那位令主父亲好像本事很大的样子,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自身的问题,养好伤重新长大,就算不能恢复内力,有一身万夫莫当的蛮力也不赖。 那关家老祖实在太鬼了,一部刀法改成剑法不说,还将其分成了三路。那手札里确实藏有真气运用之道,可也是反的:上部其实是下部,下部才是上部。 所以那丁大智养出一道真气,却只能覆盖兵刃,不知道如何发出。反倒是那位慕师兄不知道如何做到的,也许在陈东升讲述的故事里,他发出剑芒靠的其实是内力,而不是真气。 这些都是推测,虽然不能将真气作为杀招,但顾磊可以向丁大智学习,先将真气覆盖兵刃和身体,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惧刀剑的怪物,省得三天两头受伤,自己可不是那丁大智,一道真气只够覆盖兵器,自己的真气源源不绝。 江州九江府九江港,齐云寨船只慢慢靠上码头。顾磊与麻杆下了船,已和齐云寨众人说清楚,将顾磊交接给联络点后,麻杆就会返回,所以除了那位齐紫略表心意的和顾磊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不知怎么表示,因为实在和顾磊这位天天待在舱室内不出的顾公子不熟。 老丁轻车熟路引路来到联络点,整条水路航线都是他的活动范围,联络点的负责人见他到来,一脸喜色的将两人迎到商行后院。 “老周怎么没来?”那负责人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货物已带到,没啥事我就走了。”麻杆没好气的答道。 “那行,恕不远送。”负责人热脸贴冷屁股,同样板着脸回了句。 麻杆悄悄看了一眼顾磊,见他微微点头,立马毫不留念的转身走人,早先麻杆就告诉过顾磊,这次行动主要就是老周和他知道详情,其它人都是走正常程序,反正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活。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负责人微笑问道。 “顾。” “顾公子,暂时先和我姓,我姓张名同,路上就说是我远房侄子,我立刻去安排商队,公子先休息。”负责人张同说着指了指后院一间屋子,他早接到通知,说老周他们这些天可能会送来一件特殊货物,所以早做了准备,至于老周他们送到哪个联络点,他不知道,但商队反正都是要出发的。 顾磊点点头,走过去推开房门,很干净还不错。 张同满意的看着顾磊进了屋,这孩子话少他并不介意,看来路上老周或者老丁将事情都交待清楚了,话少好!话少就不容易暴露,毕竟每次这样的货物都是需要抹去痕迹隐藏身份的。 商队第二天就出发了,顾磊以商行老板张同侄子的身份随队出发。 商队也不太大,所以一路又加入几支小商队,领队对老板的侄子照顾有加,可这小子沉默寡言不讨喜,也许是首次出门在外有些怕生,领队对他也就不在意了,吃喝管饱别丢了就行。 这样走了快一个月,一日清晨醒来,过了许久都不见领队来催促启程,而且往日的车马宣沸的吵闹几乎没有。 又过了会邻铺的人接二连三醒来,领队才姗姗来迟的通知:今日先休息,出发时间另行通知。 大伙起床梳洗完毕,用过早餐,闲来无事的人,都聚在客栈大堂里吹牛打发时间。 顾磊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而是一如既往的躲在房间内,可他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在一阵闹哄哄的打笑过后,总算有人问起为何要在此停留,于是那消息灵通的立马卖弄起来:“我跟你们说啊!前面走不通了,大汉天雄军节度使郭威正式造反了。” “正式造反?难道造反还有不正式的?”有人不晓事的问道,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莫打岔,听他继续说。”也有人记挂刚才的消息,想知道消息是否确切。 “就是,莫管他,继续讲啊。”又是一阵起哄。 “哈哈,他问的没错!”讲消息那人倒是没介意,这正在他意料之中,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才接着道:“其实在上月,郭威便已打败刘承佑,可他却拥立武宁节度使刘赟为帝,就在别人都以为他这是在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时,他却借抵御契丹为名,在澶州黄旗加身,真的反了。” “哦!”“后来呢?” “后来啊!”那人又是一顿,估摸是还喝了口茶,接着道:“那刘赟走到半路就被废了,刘赟原本是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底下的兵将都乱了,所以那些想立拥立之功,和心怀二志的谁也不信任谁,这下交通断绝,估摸我们至少得歇很啦!等不及的还是就近出货,或者直接打道回府。” “唉!”“唉…”这下大部分人愁容满面,哀叹连连。 “那刘氏说来有三镇兵力,怎么就让一个郭威给反了呢?”愁也没用,不死心想等在这的又开始瞎白呼。 “这你就不知道了,天命所归啊!”立马有知道传言的接道。 “什么天命所归?” “呵呵,话说那郭威有个绰号叫“郭雀儿”,说他少年时有个道士在他后脖颈上纹了一个雀儿,旁边还纹了几粒米粒,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当那雀儿啄到米粒时,就是他称帝之日。” “真的!” “那还有假!据知道的人说,那雀儿马上就要啄到米粒了。” “是吗?那不是又要改朝换代了!” “可不是吗!估计此番只要拿到玉玺,登基是早晚的事。” “换换,只希望他能坚持得旧些,我们老百姓只望过些安稳日子。” “谁说不是呢!”“但愿兵乱早些结束,我可不想这些货又砸在手里。” “四十年,至少安稳四十年。”又有人爆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怎么说?” “那道士当年说,一颗米粒十年,而他纹了四颗。” “哇,那感情好,能安稳四十年。” “一粒十年,你怎么知道不是四年呢?呜…”有不怕死的刚说出口就被人捂住嘴。 “想死你一边玩去。”刚才那冒失鬼立刻被众人哄走了。 不过这么一闹谈兴也寥寥。 “唉。”再听不到其它消息的顾磊也不由叹了一声,交通断绝主要指商路,一般这种要是个人只要不怕乱兵还是无碍的,可惜自己现在是在商队中,想单独行动必须找个理由说服领队才行。 果然,确认了消息后,领队打算将货物转售出去,然后就回去了,毕竟赚再多也不如命重要。 “裘大哥,我不和你回去了。”顾磊没办法,只能摊牌了。 “你不回去怎么行,我答应老板要将你送到地方,现在还没到呢!”领队裘规立马反对。 “我不回去也不乱跑,就在这等着,何况路总有通的一天,有消息我就传回去,做生意消息最重要,我叔可是这么教我的。”裘规反对早在顾磊意料之中,自然想好了借口。 “那我怎么向老板交待?”裘规一听确有几分道理。 “我给我叔写一封信,你交给他就行。” “哈哈!我说张老板怎么选个这么小的侄子来历练,果然不赖,做生意不但要消息灵通,还得有胆子,你小子不错,开始我还以为你怕生,没想到你小子挺有主意。”出门在外生死有命,这道理跑生意和跑江湖是一样的,裘规已经做到了一个领队的责任,至于顾磊的要求他不会再反对。 “钱带够了吗?可以要待很久!”裘规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够了,我打算去租个房子,事情有变化我就让人带信回去,裘大哥你放心。”顾磊为安他心连忙说道。 “你小子想得还蛮周道,不过你一小娃估计牙人不会租你房,我替你办了,正好出货还要些时日,你自己出去看看房,回来告诉我。” “诶,那太好了,谢谢裘大哥。”顾磊欢天喜地道:“那我现在就去。” 裘规看着顾磊蹦着跑出去,摇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还是个孩子,老张命真好,哪捡这么一侄子?” 又花了两天,基本就将事情都处理完了,顾磊送走了商队,很痛快的关门走人,背上包裹独自上路。 商队走不了的路他能走,商队害怕的乱兵,在伤势逐渐好转后也不是问题,顾磊还害怕一直在商队中,要是伤好了那不是要表演大变活人。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倒是感觉越往北走,各路关卡防守越严了。 就在顾磊心想是不是找个客栈住下来,等形势明朗些再上路时,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因为危险,而是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重新出发后这种感觉又似乎淡了些,沿路一打听,自己为了绕开关卡,不知怎么竟快过了单州,再往北就是澶州境内了。 空气中弥漫的水气,和远处隆隆水声,估计自己离黄河不远了。 黄河!双桥镇!一些记忆猛的灌入脑海,就连道路都变得熟悉起来,这些地方都是来过的,那时还有小森,从家乡一步步用脚丈量过来,怎能不熟悉! 顾磊的脚步变得急促,一定是双桥镇,哪里仿佛有什么正等着自己,脑海里不停闪现的画面告诉他,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一旦错失永远回不来。 双桥镇里已经人满为患,当顾磊来到那间客栈时,就连当年他和小森躲雨的地方都睡满了。 在满屋愁眉苦脸的客商注视下,顾磊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大堂。 柜台后的年轻掌柜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道:“没有客房了。”接着便低头翻看账本,可不大一会,掌柜又抬起头盯着顾磊看了半天,嘴慢慢张得老大。 直到顾磊对他笑了笑,这位年轻的掌柜才缓过神来,冲出柜台来到顾磊面前,一把抓着顾磊上看下看。 “小石头,是你吗?怎么你还是…”年轻掌柜激动说道,只是想起这里人多嘴杂及时收住了话头。 “阿福,你也长大了,都当掌柜了。”顾磊也有些激动,想当年阿福还是个小伙计,如今长成一个大小伙,还当上了掌柜。 “这些我们慢慢说。”阿福拉着顾磊便向里走,想想又往外,还一边道:“来得太不巧了,店里店外都住满了人,就连我平时守店的房间都让给了几位老客户。” “怎么会这样?”顾磊问道。 阿福不答只是往外走,顺便招呼伙计看好店。 直到找到个背人的地方才解释道:西桥那边正在打仗,好些客商都是听说那刘赟被立为新帝,想着去汴梁发一笔财,可惜都被堵在这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 “郭威杀了个回马枪废了刘赟,可宫里却找不到玉玺,据说那李太后一早就将玉玺送出了宫外,所以沿路大军都在追索逃出的宫内人,忠武军节度使刘信领许州,正在镇子西边,而那走到半路的刘赟是武宁军节度使,领徐州恰在东面,两头一夹,许多周围的百姓怕被乱军裹挟,也都跑出避祸,结果就这样了。” “那西面是哪两方的队伍?”顾磊想了想问道。 “听说一边是郭威派出的追兵,另一方是刘信的队伍还有一些刘赟的溃兵。”说到这阿福也一脸愁容,此时的双桥镇就如一条惊涛骇浪中的扁舟,说不定那个浪头打过来就会舟覆人亡。 “刘信的兵怎么会在这,难道传闻不假,真是来接应刘赟,或者那送玉玺的宫内人!”顾磊分析道。 “可能!诶!小石头你是怎么到这的,两面都有乱军?”阿福不解问道。 “别说我了,你赶快回,店里缺不得人。”顾磊心想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便催促他回去。 “那你呢?不行!我得给你找个地方住下。” “我你不用担心,随便那个屋檐下歇歇就行。”顾磊一路风餐露宿惯了,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怎么行!这次说什么也要招待你住下。”阿福哪能应允,这儿时最重要的伙伴,还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贵人,没有当初顾磊送他那本书,他也不会辛苦认字,每逢有机会就会向那些有学问的人讨教,这才被老掌柜看中,娶了老掌柜的女儿,才能接手这个位子。 拽这顾磊往家走了一会,阿福突然不好意思说道:“小石头,对不起,我见你一高兴就忘了,花姑刚刚给我生了个女儿,家里实在是不方便。” “什么!阿福你做父亲了!”顾磊打心底为他高兴,那在意那些。 “呵呵呵。”阿福也开心道:“前年就做了,是个男孩。” “哈哈!那太好了,那我得想想给我那小侄子小侄女准备什么礼物。”顾磊欢喜得手舞足蹈,这实在是多日来听到的好消息。 “小石头,你的心意我领了,礼物什么的就算了。”阿福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只当他过的不如意,连忙劝道。 “额,算了,正好给我时间想想,你先回!”顾磊知道他想岔了,也不多解释。 “嗯。”阿福皱眉思索,突然展颜道:“有了,有个地方可以,小石头你在这等等我。” 说着急忙朝店里快步走去。 不大会阿福抱着一床被褥,提着一个食盒赶了回来,将食盒递给顾磊,道:“跟我来,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就是有些冷清,而且需要避着点族里人。” 两人悄悄避开闲人,路上阿福指着一座宅院道:“那是我家,等花姑身子爽利些,就请你上门做客。” “好啊!”顾磊开心应下。 两人越走越偏,这里估摸不准外人来,双桥镇人满为患,这里也见不到人影。 说来双桥镇是建在一个河湾中心的大礁石上,三面环水,一面靠崖,东西两头皆有桥梁连通,靠崖一面接着山脉,道路难行,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愿意到此歇脚。 阿福领着顾磊七拐八绕来到一处断崖前,崖底有一人为修缮过的山洞,洞外顶上刻着“姜氏祠堂”,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天降双虹跨东西,地生一人坐南北。” 第七十四章 “来,就这里。”阿福见顾磊不好意思进,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姜氏祠堂,平日里没什么人,原本这代是该我父亲管理的,小时候我常来这玩,可是他早年间病逝了,于是就归十七叔打理,但这里的伙食是由客栈单独送,所以一直都是我送,前几日十七叔也过世了,双桥镇这段时间事太多了,结果就没推选出人来。” “我一外人进这地方不好!”顾磊有些顾虑,怕给阿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怕,现在这除了我没人来,何况从我记事起,就从没祭过祖。” “这是为何?”顾磊好奇问道,祠堂不祭祖建来做什么。 “这里面有一个故事,我先给你安顿好,晚上再聊。”阿福抱着被褥进了祠堂,来到侧面的一个小洞室,里面桌椅床铺俱全。 “这里平时就是看祠人住的地方,就是潮了点,石头你不要介意。”阿福麻利将被褥铺好。 “挺好,我习惯的。”顾磊说的是实话,山洞住着亲切。 擦拭了桌椅的灰尘,又将食盒接过来取出吃食,一一摆上桌,阿福匆忙道:“我不能立刻太久,你先吃点东西歇会,晚些我再过来。” “你先忙!”顾磊环顾一下,感觉还不错,也就不客气的拿起东西开吃。 阿福匆匆离开后,顾磊吃过东西四下逛了逛,这祠堂建得有意思,一没牌位二不上香,那对联更是意有所指,阿福说这里面有故事,倒是让顾磊有几分期待。 晚间阿福果然来了,提溜着来的食盒里还放着一坛酒。 “哈哈,石头你怎么长不大,要不就可以和我一起分享这坛酒,可惜,现在只能我一个人独享。”阿福打趣着顾磊,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 “今日太高兴了,我先喝上一杯。”看得出阿福今天确实高兴,说是一杯结果连干三杯才停下。 顾磊以茶代酒与他边饮边聊,不一会阿福已经微醺,说起那个故事。 “百年前我们姜氏祖先也是避难经过此地,那天突逢大雨,族人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只能在这里躲雨。” “雨后天晴,两道彩虹飞架在小岛两侧,便如两座桥梁。先祖有感而发卜了一卦,结果就率族人在此生根,还尽全族之力修了两座桥。” “那对联下句是什么意思?”顾磊不解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都是先祖留下的。”阿福又独斟一杯,摇头道:““天降双虹跨东西,地出一人定南北。”双桥镇东西各有一座桥,倒是说的通,可下半句就没人知道了。” “猜不透就别猜了。”顾磊说道,这些事也就是酒后助兴的谈资,何况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那家没有。 “也是,定南北,坐北望南的人和我等小民何干!”阿福大约喝醉了,突然道:“对了,光顾着高兴,没问你小森呢?” “小森,我弄丢了。”顾磊一下心情低落下来,将离开双桥镇后关于小森的事说了一遍。 “后面你没找过吗?”阿福急道。 “那时我想回去找也没能力。”顾磊苦涩说道:“后面就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了,也不知那位赵家小姐将小森带去哪了。” “嗯,我依稀还记得那位官家小姐,石头你莫急,明日我到店里查查往年的记录,看看当年那位登记的是什么名字。” “还有记录吗?这么多年了。”顾磊激动问道。 “应该有的,老掌柜,也就是我岳父是个谨慎人,历年账目往来客源都保留着。”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去!”顾磊这时已经等不及了,拉着阿福就要走。 “等等,今天恐怕不行了,当年的记录自然是我岳父保留的,今夜我也醉了,可不敢去老岳丈那要东西。”阿福连忙劝阻道。 “也罢,明日一早我去找你。”顾磊冷静下来,也知道阿福自有难处。 “好!”阿福歪歪斜斜站起身,拎起空食盒便望外走。 顾磊上去搀扶被他甩开,边走边道:“你也歇息,我不用送,这的路我闭着眼睛也能走。” 顾磊见他虽醉意上头,但走路还算稳当,也不再坚持送他。 祠堂内一下清冷下来,顾磊无事也睡不着,只能打坐静待天明。 心神一收回,外界一切再无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发警兆,顾磊一下清醒过来,耳中传来一片哭喊的声音。 “不好!”顾磊腾的跃起,匆匆朝外奔去。 远处火光一片,无数人在火海中哭喊哀嚎。 “阿福!”顾磊担忧阿福的安全,连忙向着先前知道的阿福家跑去,没一会却迎面撞见几个溃兵,怀抱金银财物从屋中出来,手中兵刃染满血迹。 顾磊眼睛赤红,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乱兵能做出什么事是个人都知道,都怪自己打坐收了心神,若是早些发现绝不允许这些事在此发生。 顾磊如一阵风般吹过那几个溃兵,头也不回的继续朝阿福家去,身后伏麦般倒下几截尸体。 溃兵都到这了,那阿福家不会… 想到这顾磊心更焦灼,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沿路街面上的溃兵皆如此处理,顾磊出手毫不留情,所过之处,那些溃兵片片伏倒,偶有精锐能反应过来,兵刃也不能加身,还未触及便遇阻碍,一层似气障般的东西遍布其体表,虽只有半分左右,可这那是这些杂兵所能破的。 阿福家已经起火,顾磊肝胆欲裂,只能祈祷阿福与他的家人没事。 这时一个人从宅院中踉踉跄跄走出,满身都是鲜血。 “阿福!”顾磊冲过去扶住那人。 “死了,死了。”阿福两眼呆直,口中不停喃喃道。 “什么死了?”顾磊抓住他摇晃问道。 “都死了,都死了。” 可阿福此时似乎已经失了魂,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 顾磊连忙查看他的伤势,估计是被从下向上撩了一刀,锋刃在胸口处似乎受到了阻碍,所以留得性命。 顾磊一摸好像是一本书,见他一时性命无碍,顾磊将他扶到墙角坐下,自己进屋查看情况。 屋子里烈火燎卷烟雾弥漫,顾磊掩住口鼻在火中寻找,很快就在堂屋中发现一名女尸,女尸伏于桌上,旁边两名幼儿俱是头颅破裂摔毙于地上。 “畜牲!”顾磊强忍怒火,将地上幼儿躯体用床单收拢,掩好女尸衣裙扛起向外走。 刚出屋门,身后木屋就轰然倒塌。 “阿福,我将你的妻儿都带出来了,你看一眼!”顾磊将三具尸体放在阿福面前,希望你刺激他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街角一队溃兵在劫掠后聚集而来,见到街上被杀的同伙纷纷叫嚷着找出行凶者报仇,而同时阿福在看到妻儿尸体时,双眼好像恢复了几分神志。 顾磊早听到那群溃兵正向这来,可他要分心照顾阿福,便没管他们,可刚恢复几分神志的阿福,一见到那群溃兵便突然激动暴躁起来,挣扎着要去找他们报仇。 顾磊连忙按住他,下腹却突然一痛,不知何时阿福手中握着一根木刺,顾磊毫无防备,连护体的真气都没反应,被精神错乱的阿福将木刺刺入腹部。 木刺一绞疼得顾磊再抓不住阿福,阿福口中无意识的嘶吼着,拿着顾磊缴获的单刀,冲向了那队溃兵。 阿福双眼赤红,发疯似的冲过去,手中豪无章法的乱挥乱砍。此时阿福冲上去就是送死,顾磊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强忍着站起身,每走一步都痛如刀绞。 阿福冲了一阵,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手中的单刀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茫然中回头一看,满地的溃兵尸体横七竖八的铺满了街道。 顾磊弯腰一手按腹,一手持刀看着他,见他回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下意识中阿福想去扶顾磊一把,可那惨绝人寰的场景不停在他眼前闪现,阿福哪里能够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哀嚎一声拼命向前跑去。 顾磊刚想去追却难动分毫,原来刚才为了保护阿福,他连木刺都来不及处理,此时木刺搅动肠子剧痛无比。 当顾磊拔出木刺包扎了伤口,阿福已经不知去向。这双桥镇中不知有多少乱兵,四处都是火焰,顾不得休息,咬牙再朝阿福离开的方向寻去,双桥镇一条主街道贯穿东西,阿福最可能去的就是客栈。 越靠近客栈越是凄惨,乱兵似乎也知道,最可能打劫到财物的地方就是这里,街道两旁横尸遍地,看穿着应该都是那些打尖歇脚的客商,不过那些乱兵应该遭到了反抗,一些士兵也倒在一起。 顾磊怕阿福也在其中,一路只能慢慢搜索,好在一直没有发现。 快到客栈时却有一群客商打扮的人从里面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是攻击,奇怪的是其中还不乏武艺精湛的好手,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他们打了顾磊一个猝不及防,一交手双方都同样惊讶,都没想明白怎么会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 “真是不见不知道,江湖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一个小娃娃竟能接我一招。”那领头者惊奇道,悄悄将微微颤抖的手拢进袖子背到身后。 顾磊此刻同样不好受,对方内力深厚,自己全靠蛮力,震动使伤口重新撕裂开,鲜血立刻渗透了衣裳。 那人一看哈哈笑道:“你们先走,我收拾了这小东西再追你们。” “余统领,郭威兵就要打进来了,别节外生枝了。”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劝道。 那人一时大意差点在下属面前丢了脸面,若顾磊无恙可能说几句场面话,就会撤走,可现在见顾磊有伤在身,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机,何况实在无法判断顾磊的来路,若是暴露了刚才那位的来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坚持道:“收拾他要不了几招,莫啰嗦赶紧走。” 公鸭嗓子见劝不动,转头就领着人离开,留下那余统领与顾磊对峙。 顾磊心中已猜到这些人大概来历,估计这就是阿福所说的宫内人,只是阿福也没想到这些人就藏在他自己的店里。 因果牵连,双桥镇大难和这些人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顾磊也杀机大起。 “砰!”两人又过一招,对了一掌砍了对方一刀,两人心里同时大骂:“王八蛋。” 顾磊心想这厮内力高深,自己又一副小孩模样,对方定会欺负自己小而用内力强压自己,可对方根本没这么想,轻飘飘的对了一掌,实际杀招是藏在后面的一刀,幸亏护身真气迟滞了一下,自己才能避开。 而那余统领也在想:这小孩真鬼,明明力大无穷却不利用,暗藏杀招用刀捅自己,还好自己出自铁衣帮,铁衣功已经练到七层,早已不惧刀剑,否则必定吃一大亏。 山西铁衣帮的铁衣功,顾磊早有耳闻,大师父在没修炼“独尊功”之前,曾和那个帮派的的某个长老大战一夜未分胜负。 这个帮派中厉害的很少在江湖行走,因为一旦修炼有成,自有哪些达官贵人招揽,作为保镖贴身护卫才是他们的正途。 这个什么余统领,估计在铁衣帮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看来应该是被大汉皇室招揽了。 花招不管用,快速解决战斗是不可能了,两人都收起那份心思,再次出手后都是势大力沉的招式。 “砰”“砰”“砰” 一拳换一掌,打着打着两人都抛弃了兵刃,双手双脚齐上阵,就为能多打对手一拳,多踢对手一脚。 你不是皮糙肉厚么,打不疼你,我震死你! 相较之下顾磊有些吃亏,毕竟腹部伤口一直在流血,可那余统领也不好受,对面这莫不是个披着小孩皮的洪荒巨兽,蛮力也倒罢了,可自己内力攻不进对方体内是什么道理,一入对方体内就化为无形。 也就是顾磊怕吸他内力导致自己长大的目的拖后,而且一旦吸入太多,身体再出点什么毛病就更不好解决了,一交手顾磊就试出他应该还另修了一门内功,内力比之丁大智高出数成,上次是绝地反击,这次再这么干,就算战胜对手,这大火也能要了他的命。 这也不奇怪,像丁大智这种也就在小地方能称王称霸,放到整个江湖就排不上号。 风卷火势,两人穿梭在火海之中,眉毛头发很快便报销了,渐渐衣服也所剩无几,发现顾磊的伤口在哪,余统领攻击都冲着那去,顾磊也不示弱,大师父巫蟒就是以硬功出名的,对付这种对手自有一套,试出对手命门后,同样是麻痹对手的同时暗藏杀招。 “噗!”余统领化掌为爪,抓在顾磊伤口处,裹伤的布条碎裂纷飞,手指顺着伤口捅了进去,只要再深入几分,就能将顾磊的肠子器官一股脑掏出。 “嘿嘿!”余统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能战胜这样对手实在过瘾,只差最后一击,就能结束战斗。 “嗯,不好!”手指擦进皮肉,却再难深入,对方肌肉收紧死死卡住了手指,想收回都没法做到,余统领脸色大变,心知上当了。 顾磊却不再给他机会,双拳猛贯向余统领双耳,危机关头,那余统领双耳竟然向前闭合,完全将耳孔遮的严严实实。 “哈!”“啊!”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顾磊双拳翘起的大拇指穿透余统领双耳,插入耳孔内,余统领惨叫一声,双目突出,血丝顺着七窍流出,身体一下软下来,“噗通”倒在地上,砸起火灰迷了顾磊双眼。 将余统领的手指从伤口中拔出,顺手扔开,揉了揉双眼,顾磊才开始在火堆中寻找自己的包裹,其它东西可能完蛋,但被蛇蜕包起的重要物品应该没事,那玩意水火不侵。 这余统领果然厉害,竟能想到将命门藏在双耳窍内,而且还能如指使臂用耳朵保护,只是耳朵可不好练,强度比起其它地方差远了,想来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练的,比如说控制耳朵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一边寻找一边将折了的拇指掰直,得赶紧找到然后出去,大火越烧越大,再不出去,烧不死也能将人烤干。 沿路回来很快就从火堆里将蛇蜕扒拉出来,翻开一看,果然都没事,而且那套大的道服也裹在了一起,顾磊索性也不穿,将它先当包裹用,那蛇蜕还是太扎眼。 顾磊回到客栈前,这是整个双桥镇唯一没有燃起大火的地方,也许是那群人一直躲藏在此的原故,但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两侧火都已经烧过来了。 顾磊在客栈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阿福的踪影,心中稍安,至少如果真遇上那群人绝无幸免的道理。 刚从客栈出来,就见先前离开的那群人又重新返回,除了人数少了些,个个一脸惊恐仓皇的神色。 第七十五章 随即顾磊也是面色大变,因为那群人身后已经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轰,轰,轰。” 一声鼓点一踏步,气势惊人。 顾磊转身就跑,定是那郭威兵马从两头平推过来,这等军阵可不会管你是谁,眼前挡路的都是他们的敌人。 一拐弯顾磊朝客栈后方跑去,那会逃难时在这里滞留许久,顾磊记得客栈后方就是双桥镇的取水地,那里是镇上仅有的一口水井,黄河水太混浊,镇上人都是在那里打水。 一翻身跳进水井,这里是唯一一个即能避火又能暂时躲兵灾的地方。 好巧不巧,顾磊下水没多久,又有两个人来到水井边。 “胡大人,怎么办?”听声音就是那个公鸭嗓子。 “怎么办!微臣愧对太后的信任,只能以死报国。”另一人答道。 “可咋家不想死啊!就没其它办法了吗?” “有其它办法老夫还用和你啰嗦,一起!有老夫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黄公公,知足!”那人死志已坚,说完拉着公鸭嗓子黄公公就跳了下来。 顾磊暗道晦气,猛吸口气一个觅子扎到水里,这两货好死不死和他找了同样的地方,顾磊不想与他们照面,只能躲到更深的地方。 那两入水扑腾了一会,渐渐没了动静。 顾磊刚想上浮,那些兵丁也搜索过来,一个士兵大声报告水井里有人,几支箭就射下来,井水鲜红一片。 顾磊心想这些兵也果然心狠手辣,根本不会在意是否误伤。 一支箭从顾磊身边擦过,早已失了力道,慢慢又往上浮,这时顾磊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下来,一伸手顾磊将其接在手中,是个木盒子,看来盒子里东西挺重的。 上面的兵丁射了一轮,见下面没有动静,就有人吩咐开始打捞,又折腾了一会,顾磊感觉中那两尸体应该是被捞上去了。 “就是他们,将军。” “搜一搜,看东西在不在他们身上。” “没有,行囊是破的,会不会掉进井底去了。” “派人下去捞,一定要找到。” “是!” “唉!”心底无奈叹息一声,真是哪里都躲不过啊,阴差阳错但凡那两货不死在这,或者盒子不掉出来,估计那些士兵找到那东西,都不会再白费力气。 可这样上去必被围攻,顾磊只能向下看看这井到底多深,以前阿福曾向他吹嘘过,这井是眼活泉深不见底,只要有出路,顾磊绝不会想去与一支杀红眼的军队讲道理。 一会顾磊就潜过常人难及的深度,可却没有丝毫到底的感觉,但水流的流动令他知道再下些应该还有出口,而且到这里开始井壁都是自然的岩石。 果然过了一会,井壁向内凹进去,而且水流正是那个方向。 顾磊暗想真不容易,若不是自己真气悠长,其它人真的无法到达这个深度,而且就算到这也没有余力再探索下去。 既然发现出口,还不小的样子,顾磊不再犹豫,感受着涓涓流向,逆行前进。 就在顾磊都觉得难以坚持时,总算看到一丝光亮。 “哗” 顾磊冒出头大口呼吸着空气。 果然是这里,一路过来顾磊心里一直估算着方位,隐隐感觉自己这是又游回了祠堂方向。 先前就奇怪这祠堂不供牌位不上香,正中大厅空荡荡就一汪泉水,结果现在自己就从这泉水中冒出来。 拧干那道袍水分,顾不得大小先套上身,水里倒是罢了,总不能一直光着。 撕开被褥取其一片将东西重新打包,顾磊不能继续久待,也就这地方偏僻了些,但不可能不被发现,趁乱溜出去再说。 出了祠堂,顾磊一回首便在远处火光印照下,看到那副对联,心头猛地一震:“地出一人定南北。” “哈!”顾磊哑然,自嘲失笑转身离开。 大火逼退了军队,反而使他们一直严密防守着两侧的桥梁,找到了偷偷出宫的人,虽然暂时没找到东西,但大体地方已经找到,一时不会轻易放弃。 从桥那出不去,黄河上也有战舰游弋,但这难不倒顾磊,从水中遁走对他实属平常,可他不想这么干,按时间推算应该不够阿福离开镇子的,可顾磊找遍镇子也没有发现,找不到他顾磊不死心,找不到阿福代表小森的线索又断了。 待大火熄灭,双桥镇已是一片废墟,那些士兵筛了一遍又一遍,什么也没能发现,大部开始缓缓退出,留下的都在想方设法如何排水捞井,顾磊知道那时徒劳,不说东西在他那,就是水他们也排不干,祠堂里也只是一个出水口罢了,这个水脉应该和那边的山脉相连。 这时天色才开始放亮,一些士兵在打扫战场,救治双方伤员,并收拢尸体,顾磊连尸体都悄悄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结果。 晌午的时候镇子的防守又变严密了,不大会一队铠甲鲜明的军士护卫着几个人进了镇子,当中几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 顾磊怕惊动他们不敢靠近,但太远看不分明。 托这队士兵军纪严明的福,没有一个闲杂人发出声音,顾磊隐约能听见那几个人的对话。 “先生有感应否?”听声音应该是那当中的一位将领。 “没有了,完全没有了。”一个老者似的人答道。 “怎么会这样?老先生不是一直有感应吗?”这群人中竟还有一个女子,应该也穿着铠甲,顾磊一开始都没发现。 “这位夫人,老朽的确一直隐约有感应,可昨夜大概丑时三刻突然就断了。”老者对着一人恭敬说道。 顾磊努力看去,可那铠甲掩盖下实在无法分辨男女。 “先生不用着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先前那将领安抚道。 “将军见谅,我这一支术士技能奇特,全凭天赋,老朽感应不到,其它人就更感应不到。”老者不无自傲道。 那将领听了沉思不语,过了一会还是道:“先生,我有些不解之处。” “将军请说。” “按说发生这种情况,不外乎几种状况:一种是被人夺走,但先生先有感应,这种情况就是那人已经远遁;二是此地是不是有什么特质?能阻碍先生感应,比如这水深不见底;三来先生也想想是不是还有其它情况,我等也好有个追踪的方向。” “嗯。”老者沉吟许久,这问题不好回答,要不是那郭威往日礼贤下士,自己本就不想趟这浑水,都怪自己当年在柴英面前露了这本事,否则也没这麻烦事。如今柴英已死了,而那郭威请自己出山又无法拒绝,这位将军是郭威义子,答不好估计无法善了。 “将军,你说的老朽都有想过,虽然感应的方位不很精确,但在这双桥镇是没错的,感应是突然断掉的,不可能是有人带着远遁。” “此地有些奇特但也没有那种隔绝感应的地方,老朽确定那物不在井中,将军不用再做无用之功。”老者思附着慎重道:“最可那的情况可能是有人用特殊的东西隔绝了感应,否则无法解释那黄公公与胡大人出现在井中,可老朽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做到。” “先生辛苦了,我派人先送先生回去休息。” “将军,老朽想想你请辞,此间事后面老朽已无能为力,这就准备回去了。” “那我派人送先生回山!”那将领和气说道。 “不用了,老朽还想再走动走动,去拜访一下故友。”老者推辞道。 “那好,先生一路走好。”那将领没再挽留,毕竟继续留人怕是就要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了。 等那老者走后,剩下几人依然在那井边停留。 “荣哥,没有其它办法吗?”又是那女子声音,顾磊感觉自己听过,但实在想不起何时何地。 “先将镇子再搜查一遍,就算是那最可能的情况,人也不会跑出太远,匡胤还是太过着急了。”那将领略有遗憾说道。 ”匡胤年少缺少经验,是有些操之过急,不过这也是意外。”那女子连忙解释,看来那叫匡胤与她关系不浅。 “我没怪他的意思,匡胤虽有些急躁,可指挥这一战也算可圈可点。” “真的吗?荣哥你仔细说说。”女子拉住将领道。 “咳咳!”那将领不好意思咳了两声。 那女子才反应过来这那是说这些的地方,也就周围士兵训练有素,一个个目不斜视,否则就要闹笑话了。 顾磊赶紧离开,这会被人逮住可就麻烦了,那东西自己拿着又没用,真想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可惜那老者走了,他要是真能望气寻物,让他找到交了完事,省得自己东躲西藏的。 “荣哥,一时不得结果,不如我们也先回营!”那女子提议道。跃上旁边战马,催动战马跑起来,那策马奔腾的英姿令人无不侧目。 顾磊也远远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这情形似曾相识,那位赵家小姐当年带着他去找二师父巫蛟求解毒药时,也是这般英姿飒爽。 “我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 一队队士兵拉网式筛查过来,顾磊回过神来见缝插针,经验老道地躲开他们的搜索。 看来计划不如变化,那一眼顾磊绝不会看错,一定是她!顾磊心里像打鼓一样跳了起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在这里又重新见到这位赵家小姐,只是没看清模样,但那声音和身姿是不会错的。 天一黑顾磊便趁着夜色,潜出了镇子,顺着来往的传来兵,找到了军队驻扎的营地。 一路潜行到中军营帐周围,那一圈小些的应该就有那个女子的营帐,只是外表都差不多,顾磊也辨认不出,只能先去中军营帐碰碰运气。 这中军营帐扎得法度森严极有章法,顾磊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竟没发现可以潜入到近前的漏洞,不过顾磊既不是想偷他机密,也不想行刺杀之事,只用确认那女子也在就行,然后跟踪那女子,辨认是不是赵家小姐,所以躲远点偷听就行了。 听了一会,中军营帐都没有大动静,顾磊倒是扑捉到两个人悠长的呼吸声,可是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法辨认。 在一阵书写声停下后,终于那个女子的声音出现了。 “荣哥,先休息一会,累了吗?我给你捏会肩。” “不累,你也坐一会,辛苦你一直陪我奔波。”男子的声音也对得上,就是白天那位将领,没猜错的话就是郭威义子郭荣。 “习惯了,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忙忙碌碌也挺好。”女子还是固执的走到郭荣身后为他捏起了肩。 郭荣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道:“我们说会话,你不是想知道我说匡胤双桥镇那一仗打的好吗?” “好啊,上次我父还来信问我,匡胤在这干得如何,他年少时就离家避难,父亲对他战场本领的教导少,在江湖上学的坏毛病却不少,后面那份邮差的工作也干的不长,现在父亲正揪心着呢!生怕误了郭伯父和你的事。” “那里会!你回信赵叔父,父亲和我对匡胤都挺满意的,就拿昨夜那一仗来说,他用弓弩开路步步为营,有效避免了因两军铠甲制服都一样,而误伤自己人都弊端,你要知道,那种情况一旦近战,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对方逃脱,甚至可能翻盘。” “那你还说他心急。”女子娇怪道。 “主要还是经验少,若再多等些时日就好了,也不会令双桥镇毁于一夜之间。”郭荣对这种生灵涂炭的结果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也怪我们接到父亲的密令晚了一些,再早一步赶到就好了。” “荣哥,那些事别太放心上,乱世人命贱如草,我想匡胤也不是故意的,王峻、王殷已经发动攻击,再等那些人就真的走脱了,一旦那物送到刘赟手中,那对监国大人就太不利了。”女子温言劝解道。 “我明白的,没有怪匡胤的意思,当日群臣就密谋直接推举父亲,只是河东、忠武、武宁三镇势大,为了分化麻痹三镇,才声迎刘赟为帝,那玉玺已不在考虑之内,后面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结果连累许多百姓枉死,百年双桥镇毁于一夜,我于心不安!” “荣哥!”女子担忧轻唤。 “没事,后果已经这样,也怪我没有与匡胤说清楚。”男子解释道:“逝者已逝不可复活,但生者必须全力挽救,我已经吩咐人去通知匡胤了,后面补偿的事还是交给他。” “还是荣哥你想的周到。” “将军,属下赵匡胤前来复命。”说曹操曹操到,账外有人大声禀报。 “进来。”郭荣重新坐直,那女子也走到一旁站立。 赵匡胤进帐一看,大姐也在这里,还在冲自己使眼色,心里不由有些慌。 “有没有新的发现?”郭荣先开口问道。 “镇子搜遍也未有发现其它线索,属下还亲自下井探过,只是属下本领低微,也没能到底。”赵匡胤详细汇报了情况。 郭荣点点头,这位实质上的妻弟做事条理清晰,还能亲力亲为,实属不错了,问道:“事后是你清理战场的,可有什么幸存者吗?” “有一些,大部都是重伤,勉强问了话,大都不清楚情况,只说那乱兵半夜冲入镇子就开始烧杀劫掠,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赵匡胤这时已经明白大姐为何要向自己使眼色,郭荣重视民情,自己这次把溃兵逼进了双桥镇一定令他不满了,赶忙补充道:“我已请大夫救治伤者,务必不使再亡一人。” 郭荣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想想后提醒道:“这些人伤好后,估计也会生计苦难,你要给他们找一份活计,具体怎么办你自己考虑。” “是。” “我已将这里的情况回报给监国,后日应该就会有新的命令传达,你将现在的事处理完,就与张副将做个交接。”郭荣吩咐道,先敲打敲打他,该罚就罚,至于人情留给他姐来做。 “属下,遵命!”赵匡胤一听有些失落。 “我这没事了,你们姐弟有什么话要说吗?”吩咐完郭荣还是体恤的问道。 女子听后便朝外走,经过赵匡胤身边道:“跟我来。” 赵匡胤赶忙向郭荣行礼后退出,追上女子轻声道:“大姐,一向可好!” “好什么好,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女子瞪了一眼赵匡胤,假意嗔怒道。 出了中军营帐,沿途有士兵把守,在军营中那女子也身着铠甲掩饰,不便再多说什么,领着赵匡胤前往自家营帐。 中军大帐外火把篝火众多,照得四下通明,这本是防止刺客之道,却也让暗处的顾磊将那女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七十六章 “她就是那赵家小姐。”顾磊恨不得立刻冲过去质问她将小森带去了哪?可又生生按耐住脚步。 这女子与那郭荣关系亲密,此处正是郭荣中军大帐,若是她耍赖不认怎么办?刚才那谈话中郭荣倒是宅心仁厚,可这女子就不好分辨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当年那位古道热肠,宽爱和善的大姐姐吗? 其实这些年许多疑点都无法解释,比如小森打小就聪明,七年过去了,现在怎么也个十一岁的大孩子了,一打听就应该知道自己与那巫山关系不浅,早就应该有信息传来,可至今了无影讯,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顾磊不由看了看那对姐弟,继续藏身黑暗中,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再决定。 刚到自家营帐门口,那女子闪电出手,一把揪住赵匡胤的耳朵,拖进了营帐。 “姐,大姐。”赵匡胤不敢挣脱,不停求饶道:“好歹我已是翊麾副尉,给弟弟留几分颜面。” “给什么颜面,这又没人。”赵婉儿教训起自家弟弟毫不留情:“上次你就闯祸,差点连累全家,要不是监国大人出手相救,你早见不到我们了,现在大了,做七品官了,了不起了,还想闯更大的祸吗?” “不敢,不敢。”赵匡胤嬉皮笑脸道:“我这是哪里又犯错了?姐姐你指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你改!”赵婉儿一见怒气冲冲道:“七年前你一冲动,杀了那留守公子,让赵家全无转圜的余地,若非父亲拜在监国门下,这世间那还有赵家!如今这事荣哥早已写信于你,让你小心行事,为何你又不管不顾将溃兵逼进双桥镇,这么大的伤亡荣哥怎么向监国大人交待?” “大姐,当时情况紧急,若让溃兵四散,我们到哪找那东西去。”赵匡胤辩驳道。 “你这做法若在往日也不算错,可监国和荣哥都是仁厚之人,战场搏杀倒也罢了,可那是百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赵婉儿对这不开眼的二弟真是有些无奈,打架斗狠是一把好手,就是心思不在正路上。 “大姐教训的是。”赵匡胤揉着发红的耳朵,低声接受教训。 他这副皮懒模样落在赵婉儿眼中,气不打一处来,可这弟弟年岁已大,不再是可以任由自己打骂的年纪了。 “你明白就好,这次出来前回过家吗?父亲身体可好?母亲生了四弟,恢复的可好?大哥伤还常犯吗?三弟二妹书读得怎样?四弟可爱吗?”赵婉儿也不接着数落他,只是抛出几个问题。 “这!”赵匡胤哑口无言,在外闯荡惯了,回趟家也就是走马观花,他那记得这些。 “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姐姐已不是赵家人了,没有机会回家看看,你就要担负起责任来。” 赵匡胤脸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但身体站直了,没有了先前那副皮懒样。 沉默了半晌,赵匡胤道:“大姐,他对你好吗?” “呸!这些还用你关心!”赵婉儿啐了一口,佯装要打,心一软又作罢,叹气道:“当年假死脱身,托庇在符彦卿家,挂了个女儿的身份,可去岁李守贞反叛,符家有一女嫁与其子,李守贞战败后,其子杀光了家人,那符家女也遇难了,可郭伯父…就是监国大人与符家商量后瞒下了此事,用我直接顶替那女的身份,还代荣哥向符家提亲,可能监国一旦登上那个位子,就是我和荣哥成亲之日。” “恭喜大姐得偿所愿。”对自家大姐喜欢郭荣这事,赵匡胤也早有所闻。 “算是!”赵婉儿有几分喜色,但还是略微遗憾道:“可从此,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赵婉儿这个人了。” “都是小弟拖累了大姐。”赵匡胤羞愧道。 “就不用为往事挂怀了,今后稳重些,跟着荣哥多学学。”赵婉儿安慰道:“先前荣哥停了你的差使,你不要介意,监国密令一到,你就与我们一起出使一趟南唐。” “南唐。”赵匡胤吃惊道:“密使!” “莫要声张。”赵婉儿眉头又挑了起来,赵匡胤一见赶忙低眉顺眼听命,心道自己这性子是该磨磨了。 “去见识一下南唐风貌,体察一下那里的民情地理。”赵婉儿复述了一遍郭荣告诉她时说的话。 “这是打算要…”赵匡胤心里浮现一个猜测。 “万事皆有可能。”赵婉儿虽拿不准,但鼓舞道:“快些成长,将来能为监国和荣哥独当一面。” “诺!”赵匡胤郑重承诺道。 顾磊听了这么久心焦不已,这两姐弟绕来绕去,就是没有提到过小森,仿佛小森根本就不存在。 “这不可能!”二师父不会骗自己,小森最后是这个赵婉儿带走的,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赵匡胤出来的时候,顾磊悄悄跟上他,既然他负责伤者的救治,那么阿福可能也在那。 这也没有,难道阿福也凭空消失了。 一桩桩事情都有些诡异,千头万绪缠杂,顾磊一时也理不清,看来只能分轻重缓急来处理,赵婉儿这个线索不能丢,南唐就南唐,躲不过就闯一趟。 确认郭荣、赵婉儿、赵匡胤三人真的微服启程后,顾磊也不再一路盯着,索性到前方等他们。 顾磊原路返回,回到和裘规分开的地方,回到那间租住的房屋,处理完一些私事,还给那便宜叔父张老板去了一封信,告诉他交通应该恢复了,商队可以继续运作。 交还了钥匙退了租,顾磊在城门口等着那三人的到来。 三匹马,三个人。 是他们。 没有其它的随从护卫,不过顾磊知道他们有这资本,从他们三人的呼吸动作就可以知道,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赵婉儿,可能比其它两个男人还要高出一线。 “姐夫,在城中歇息一晚,再过去就是南唐境内了。”赵匡胤提议道,他这个小舅子可不敢倨傲,一路打尖探路的活都是他抢着干。 “也好,你姐也累了,修整一晚再出发。”郭荣如善从流。 赵婉儿没说话,曾经与郭荣一起时就这样,装柔弱然后扮猪吃老虎。 顾磊听到不由微微一笑,哪知郭荣便貌似随意的瞟过来。 “荣哥,在看什么?”赵婉儿顺着郭荣视线看过来,只见到顾磊背影。 “一个小道士,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那衣服不合身。”郭荣答道。 “有什么奇怪的吗?”赵匡胤好奇道:“小道士穿了师兄的衣服出门,这是常事。” “可能是我多心了,好久没时间出来走走,有些紧张过度。”郭荣自嘲道。 赵婉儿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赵匡胤,和郭荣并肩在前面走着,道:“不如逛一逛,这样自在的日子以后可难找了。” “遵命,娘子。”郭荣笑着讨好她。 “你就和匡胤学,也不学点好,怎么和他一样油嘴滑舌的。”赵婉儿心里开心,嘴上却埋怨着。 说说笑笑边走边逛,三人倒是很享受这轻松时光,一点看不出急着找客栈的样子。 等他们走远,顾磊才从城墙墙角转出来,心里暗暗咋舌,没料到郭荣如此警觉,也就近了些,差点就被看出异样。 他原本还想找个机会接近三人,好从旁打听些消息,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 “道爷,给口吃的!”一愣神几个乞丐就围上来。 不动声色将真气布满全身,那几个乞丐连衣角都没碰到,就发现刚才那个小道士不见了。 安顿下来的赵婉儿问起白天的事,她并不认为郭荣会无故紧张。 “有些奇怪,那种感觉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反正我说不上来。”郭荣仔细回忆今天莫名其妙的触动。 “熟悉!怎么个熟悉法?” “那种感觉曾经有过。”郭荣闭着眼睛回忆道:“就是父亲在出镇魏州前,有一段时间,母亲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 “师姐…母亲,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刚好回了趟家,所以不知道你所说的,能给我形容一下吗?”赵婉儿想了想,确实没印象。 “你我的功夫都是母亲传授的,往日母亲大人给你什么感觉?” “高山仰止,深不可测。”赵婉儿一脸仰慕的答道。 “与我感觉差不多,可在段时间内却不是这样。”郭荣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远处慢慢道:“当我看她时,她似不存在,而我不看她,她看我时,哪怕是无意中瞟了一眼,我也如同遇见天敌,浑身汗毛咋起。” 赵婉儿注意到郭荣就算此时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手背汗毛也是立起的,可见当时柴英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怎么会这样?”赵婉儿百思不得其解。 “我猜母亲大人当时已到一个新的境界,我们无法想象的境界。”郭荣揣测着,可脸上却是疑惑万分,接着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按理说母亲若是真到了,她常说的九阴生阳的境界,可后来为何不但没能护住家人,连她自己也遭了刘承佑的毒手!” 赵婉儿也想不通,便道:“那和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那个小道士在暗中观察我们,有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大人,只是没有那么霸道,很温和,还有几分令人亲近之感。” “这怎么可能?那个小道士才多大,就算打娘胎练起,也就十四、五年的样子。”赵婉儿虽只看到顾磊背影,但还是能估算这时顾磊的大概年龄。 “所以我才以为是自己反应过激,莫非我真是这段时间太紧张所致。”郭荣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应该是,你想监国大人再进一步,就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你为此劳累了许久,大概真看岔了。”反正赵婉儿是不信那小道士是什么世外高人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明白。”郭荣又想起一件事,正好今天聊起这话题,想让赵婉儿也帮着分析分析。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四脉也无能为力,为表歉意,事后他们详细调查了那天发生的所有情况,有一件事父亲和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当天与母亲、青哥儿、意哥儿,几位小妹妹一同遇难的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赵婉儿不由拽紧了衣角。 “是的,我问过父亲,那一段府中没有怀孕的妇女,几位姨娘也从未提及怀孕之事。”郭荣没注意到赵婉儿的状况,自顾自说道:“正因如此,我和父亲才会怀疑是母亲。” 说着郭荣一转身发现赵婉儿紧张的样子,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妥?” 赵婉儿苍白脸上挤出笑容道:“我没事,歇一会就好。” “我扶你上榻,运功助你。”郭荣不疑有他,赶忙将赵婉儿扶坐好,就要用内功助她缓解痛苦。 可过了一会,郭荣却发现赵婉儿神思不属,完全没有配合自己内力运功。 “荣哥,你停一会,我有话对你说。”赵婉儿左思右想决定和盘托出。 “我…我和师姐,也就是母亲大人,是不能繁衍子嗣的。”一咬牙,赵婉儿总算说出了口。“所以回去后,你和父亲还是在符家女子中重新选一位做继室。” 说完这番话,赵婉儿泪流满面,眼见心愿就要达成时,又被自己亲手掐灭。 “这是从何说起!”郭荣又好气又好笑,只是赵婉儿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便道:“我与你情投意合,父亲看在眼里,才同意用那李代桃僵之计,若不是你,我娶那符家女做甚!” “可子嗣怎么办?”赵婉儿感动不已,可子嗣问题开不得玩笑,尤其郭威子嗣已绝,继承者除了郭荣还能有谁?但要是郭荣也没有正统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又关子嗣什么事?”郭荣将赵婉儿搬正对自己,虎着脸道:“将事情说清楚,否则可不饶你。” “事情是这样的。”赵婉儿一股脑将当初柴英对她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郭荣感慨道:“母亲早早将我过继到她名下,原来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她一直说不可超过六层,一过六层就将专心向武,所以一直将我们都内力压制在七层以下,说父亲和我都是男儿,好男儿须大展宏图,政务军务繁杂,武功够用就成,说来也是,如今父亲和我那里还有亲自上阵与人搏杀的机会,而且我们那时子嗣兴旺,也就从没往这方面想。” 郭荣一边感慨一边分析,突然道:“这么说那婴儿真是姑母的孩子!” 一激动郭荣对柴英换回了儿时的称呼。 “那…那不是说可以繁衍子嗣吗?”郭荣惊喜,看向赵婉儿。 赵婉儿却不见半分喜色,凄苦道:“我哪有师姐的聪姿,九阴生阳我一辈子也做不到,何况那一步必有大风险,否则师姐怎么连自保都做不到。” 郭荣将赵婉儿揽入怀中安慰道:“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法子的。” “可时间不等人,我已越过七层,这些时日我看你离七层也不远了。”赵婉儿突然挣脱郭荣,抓着郭荣急道:“荣哥,我们不去南唐了,我功力高过你,还可助你压制境界,你赶紧找几房女子繁衍子嗣才是,我们与监国大人说明情况,他不会怪你的,出使南唐有的是人选。” “这…”事关国祚,郭荣也难做决定,父亲与自己辛苦为何?只为一展抱负?人皆有私心,若无子嗣继承,打下这天下又有何用!一辈人只能做一辈人的事,哪个不需要子嗣传承自身的志向与事业。 赵婉儿看着郭荣来回踱步,一心想让他回去,却又哀怜自身,真因自己不回去,又怕老来结怨恨。 “去!这南唐还非去不可!”郭荣思考良久,终于下了决定。 第七十七章 “关键就在今天那个道士身上。”郭荣做出决定,不等赵婉儿反驳,就说出了答案。 “为何是他?” “因为感觉,就是我先和你说的那种感觉,母亲令我觉得危险,是她还在破境的过程中,而那个婴儿也许是其中关键,我们在武学造诣上尚浅,可天才奇人异士层出不穷,难保没有能解决我们问题的人。若是我没猜错,那个道士比母亲境界还高。”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感觉很温和,没有攻击性,这应该只有达到九层境界,阴阳交媾后统一和谐才可能做到。” “那我们怎么找他,如果他不再出现怎么办?”赵婉儿心急道。 “嗯…”郭荣思索片刻,继续道:“会出现的,从双桥镇到这,他跟着我们来的。” “双桥镇!”赵婉儿很惊讶,她怎么没有感觉。 “你没有经历那种生死一刻的危机感,所以没感觉。双桥镇那次很远,只是一晃神,所以我没在意,这次很近,应该错不了。”郭荣解释道,有些事他没说,当初柴英看他,就像看一颗大补丸,似乎吃了他就能管饱,只能说柴英意志力太强大了,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克制了择人而噬的冲动,还找到破境的途径。 所以顾磊那种能激起他反应,却又没有敌意的触探,给了他破局的希望。 此时希望之光顾磊早已经越过边境,进入了南唐境内。 经过白天那一幕,生怕惊动郭荣三人的他,又只能到前方等人了,郭荣的目的地他是知道的,索性先去江宁府探个情况,他不知道那三人差点就打道回府,更不知道自己成了香饽饽。 次日,过边境时郭荣大发雷霆,要不是赵婉儿在一旁相劝,差点就亮出身份,要斩了靖边军校。 起因是几名僧人竟然大摇大摆,带着大量货物,连过境税都没交,轻松过了边境,两方守军都对其视而不见,还点头哈腰恭送。 郭荣见了那能不怒,国库本就空虚,这些僧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从国库偷钱。 “姐夫,息怒。”赵匡胤劝道:“你砍了这兵卒亦于事无补,世道便是如此,民间疾苦,生无望求于神佛,这些兵卒亦是。” 郭荣按耐住怒气,拍拍赵匡胤胳膊,道:“匡胤提醒的对,年少时我也行过商,也为逃税绞尽脑汁,民之避税是为生计,可你看这些僧人,个个肥头大耳哪有为生计愁的样子?” “父亲那日对我说,国库已然空虚,去岁的可收田亩数又少了一截,长此以往,你我衣食何出?兵丁粮饷甲胄何出?”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曾经归刘氏头疼的事,现在归他郭氏头疼了。 “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郭荣苦笑,刚才只是一时义愤,冷静下来立刻明白先放下为好。 “荣哥,你有感觉吗?”赵婉儿记起昨夜所谈之事。 “没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郭荣左右看了看道。 “大姐,姐夫,你们在说什么?”赵匡胤好奇道。 “要你管,前方开路。”赵婉儿没好气道。 “得令!”赵匡胤一溜烟跑远,这俩不好侍候的主,自己还是别在跟前碍眼。 一前一后,两路人几日都没有交集,郭荣还看不出,赵婉儿却越来越焦急,赵匡胤看出不对,也不敢上前凑,生怕惹火上身。 “婉妹,前面有个集市,我们去逛逛!”郭荣提议道,赵婉儿心态失衡,对修炼无益还会伤及自身。 “嗯。”赵婉儿应了一声,有些提不起兴趣,但她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走走也好就没反对。 挑了几样小玩意,赵婉儿示意赵匡胤结账。 赵匡胤笑嘻嘻一摸腰间脸色大变,道:“不好!姐,我钱袋让人摸了。” “什么时候?谁摸去的?”赵婉儿问道,以赵匡胤的身手,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觉间摸走他的钱袋,说是神偷不为过。 “好像就是刚才,一个道士撞了我一下。”赵匡胤摸着腰间回忆道。 “道士!在哪?”赵婉儿一听立刻兴奋了,忙四处打量。 “往哪去了?”郭荣问道,但他有些怀疑,因为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边。”赵匡胤指着一个方向道。 “走!追上去看看。”赵婉儿朝着那方向追去,两人连忙跟上。 追出集市都没看到什么道士,可三人不死心,顺着路一直来到城墙根,果然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一个被一群乞丐围着的道士。 赵婉儿远远看到便泄了气,因为这个道士人高马大,与那天看见的背影完全不符。 “不是他。”郭荣也道,那天那个小道士眉清目秀的,而这个道士头发稀疏,鹰鼻深目,尤其是那一对眼睛竟是黄色的,极为醒目,加上一脸络腮胡,先前集市上自己见他穿着道士服,还看了几眼。 “帮主,这鸡腿真好吃!”一个小乞丐边吃边夸赞道。 “是!”那道士大咧咧坐在一块石板上,一脸笑眯眯道:“还有更好吃的呢!今天那家伙钱不够,下次掏个有钱的,再请大家伙吃。” “谢谢帮主。”“帮主万岁!” 一群乞丐齐声崇拜道,这便宜帮主来的好啊,天天不愁吃不愁喝,别说叫他帮主,叫他皇帝也行啊。 “道士,还我钱袋来!”赵匡胤大喝一声,朝那道士冲去。 “哎呀,不好!”“苦主来了,大伙快跑!” 众乞丐发声大喊,乱哄哄四散逃跑。 “回来!”那道士倒是不惧,将手在道袍上擦了擦,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赵匡胤,完全没有做贼被抓的样子。 “还我。”赵匡胤手一摊,看样子钱应该花完了,钱财他不在乎,但那钱袋必须拿回来,离开“齐云寨”时就带走了这么一个东西,那是齐蓝亲手缝制,也是个念想。 道士拍拍手,道:“扔了。” “扔哪了?” “茅厕。” “你!”赵匡胤气急,伸手朝道士胸口抓去。 “诶,抓不着。”那道士轻轻一晃,便躲过赵匡胤这一抓,还出言讽刺道:“来呀,来抓我啊!” 赵匡胤大意失了手,还被这道士嘲笑,怒不可遏,连连出招向其身周罩去。 那道士一边口中喃喃自语,一边躲闪,那步法甚是巧妙,赵匡胤的出招都被他躲过。 郭荣和赵婉儿在旁掠阵,见此也是惊奇,赵匡胤的身手他们自是知道的,这道士竟能毫不费力连连躲过。 赵匡胤怒气上头没注意,郭荣赵婉儿却听得分明,那道士貌似是自语,可他声音洪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革转随,无妄跃离火,踏丰归姊,穿兑泽,嗯…后面是跳同人,啊!不对,是大过…” “砰” 那道士刚刚念错步法,身子正正撞向赵匡胤手掌,情急之下胸膛一顶一硬接了这一招,整个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到石板上,“噼啪”石板被坐裂开,道士吸口气凹下去的胸膛竟恢复如初。道士嗤牙咧嘴爬起来,拍拍屁股像个没事人一样,叫道:“不玩了,不玩了,爷爷教的这个一点不好学,我不玩了。” 这时郭荣等三人也看出来了,这道士大概脑子有些问题,可这打不坏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赵匡胤这一掌可不轻,至少用了六成功力,可他受这一掌竟没一点事,若是说练过“铁衣”一类的硬功也不像,那种功法受力卸力的方式完全不同,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道士叫完就想跑,赵匡胤哪里肯干休,叫道:“姐姐姐夫拦住他。”道士见状,啐道:“呸!不要脸,给你吃屁。”说着跃在半空放了个屁,一时臭气弥漫。 郭荣赵婉儿何等人,为这点钱财小事,那好意思以多打少,这时更不肯冲进臭气中阻拦,被他一溜烟跑远。 道士边跑边叫:“臭大个,你等着,我去叫人。” 赵婉儿郭荣笑吟吟看着赵匡胤捏着鼻子走过来,赵婉儿取笑道:“二弟,你不是吹嘘自己是老江湖吗?怎么今天被家雀啄了眼。” “哼!”赵匡胤很是不服气,道:“再见到打他满头包。” 经过这一闹心情都好了几分,三人哈哈一笑,转身离开,对那道士的场面话没放在心上。 回到集市,轮到郭荣掏钱,又买了一堆东西,这才满意回客栈。 刚到客栈前就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守在门前墙角,一见三人便做鸟兽散,分明就是先前那些乞丐中的几个。 见此赵匡胤也不进客栈,转身朝后院马厩去,不一会便听他大喊:“我们的马被喂了巴豆,人没跑远。” 郭荣和赵婉儿一听,轻身跃上屋檐,果然见那道士正在逃窜。 这次两人不再犹豫,轻点屋脊追去,道士一回头,看见两人在房头屋脊飞跃,慌忙窜入人群中,试图借助人流遮挡,躲避两人视线。 可在地上那跑得过屋上郭赵二人,亏得他步法奇妙,在人群中左一扭右一转还能保持速度,而郭赵二人怕伤及无辜引起骚乱,势必惊动南唐官方,所以才任他一路向前,只待人少时出手。 郭赵二人有顾虑,那道士却没有,偏往人多的地方去,这南唐小城并不大,长街尽头直通城门,郭荣怕继续在屋檐上纵跃引起守城士兵注意,便和赵婉儿下到街面上来,那道士回头一看,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出城去了。 郭赵二人相视一笑,两次让这滑头道人跑脱,倒让二人起了兴致,也不回客栈,就在城门处等待。 过了一会,赵匡胤背着几个行囊赶到,道:“真被他跑了!东西我都带来了,咱们追!” “二弟咋知道的?”郭荣问道:“马匹怎么处理?” “那道士狡猾的紧,姐姐姐夫有使命在身,久不回去必是被那厮走脱了,看方向和我们一致,定是想立马出城抓他,我便来了。”赵匡胤解释道:“姐夫放心,我找了个邮差事后将马送到江宁,马吃了巴豆使不得了,起码要恢复几天。” 郭荣见他安排得妥当,满意的点头,伸手接过自己的行囊。 赵婉儿更是满心欢喜,自家二弟只要肯动脑子,就能将事情办的漂亮,郭荣在这等待就是有考校的意思,开始赵婉儿还有些担心,此时见郭荣满意,还叫了声“二弟”,这明显是内心正式接纳的意思。 三人也没再买代步坐骑,步行出了城。以三人的脚力,要追上那道士也不难,追人也只是行程中小插曲,借着由头打发些无聊罢了,都没太放心上。 这一路也不讲究按时住宿,错过了或借宿农家,或直接露宿野外。郭荣主动与赵匡胤说起山川地理行军打仗之事,赵匡胤自小耳濡目染到也能对答如流,两人聊的欢畅,郭荣越显满意,兴致高时还会过上几招。 赵婉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日又错过了宿头,便寻了个背风处安置,刚生起篝火,便听见远处有打斗叫喊之声。 三人起身灭了篝火,拿起兵刃朝打斗的地方摸去,为防万一,赵匡胤从行囊中取出“盘龙棍”三下两下组好。 从火光看人还不少,好像是一群人正在围堵某人。 “他朝东边去了,赶紧通知朱长老。” “又往北边啦!”“各方守好,别乱!” 一阵乱哄哄的叫嚷声中,那被围堵之人却一直没被抓住。 “噤声!听我号令!”这时有一人大声喝道,此人内力深厚,一出声便压住闹哄哄的场面。 “唐长老带人守住南、东南。” “朱长老负责东、东北方向。” “李舵主守正北,周副舵主西北方。” “刑堂鲍左去正西,鲍右去西南。” “听到号令的人速速就位,不得有误!” “其余人等自行补位,封堵缺口,点燃火把,不要让他趁黑走脱。” 此人一条条命令发出,刚才还混乱的居民顿时有了好转,一条条火龙亮起,满山遍野俱是人影。 三人不由咋舌,什么帮派竟如此势大,看这样子恐怕不下千人。 千人对郭荣赵匡胤这样领兵之人来说并不多,可在北地这样的江湖门派也少见,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么多的壮丁被闲置,对郭荣这样的将领而言,就是在打他的脸。 “好像是丐帮。”赵匡胤小声道,在洞庭时有所耳闻,这个帮派人数众多,这些年发展极快,尤其是在南方。 “丐帮!” 前些天那个滑头道士就自称帮主,莫非是那家伙领着人在此,听声音,那发令之人功夫不错,若是被他叫到名号的人有他七八成,都可算是高手,那这丐帮还真是藏龙卧虎,可那被围堵的人又是谁? 第七十八章 包围圈渐渐缩小,四面八方各有高手带队,被围之人游走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郭荣三人摸在包围圈外,贴着包围圈同步推进,所谓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被丐帮弟子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被围之人身上,那顾得身后状况。 “哎呀!不好玩,都抓我一个人,不玩了!”一个大嗓门叫道。 三人一听便知是那个道士,怎么被围之人是他!那天他被一群乞丐叫帮主,三人还当他就是丐帮帮主,可现在这些丐帮帮众却在围堵他,难道是丐帮内讧? 在一个林子中的空地上,那道士被人团团围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双腿在地上胡乱踢着,哭道:“都抓我一个,耍赖,躲猫猫不是这么玩的,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找爷爷。” 围住他的丐帮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出动这么多人抓的人,竟是这么个货色。 “刑堂汪长老来了,都让让。” 随着声音,一个身披九袋麻衣的老者,在几个六、七袋弟子的簇拥下,来到空地中心。 “就是他!”老者问道。 “汪长老,就是他,月前就是他把焦帮主送到分舵。”一个中年汉子上前答道,看他身披八袋,应该是那位李舵主。 “嗯。”老者走到道士身边,道:“这位道长,可否听老夫一言,先别哭了。” 道士哪里会听他的,哇哇哭声更大,老者无奈,看向那李舵主。 李舵主也没办法,哭着脸道:“汪长老,这人便是如此,皮懒无赖,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那日他送焦帮主来时,啥也说不清楚,焦帮主那时就昏迷不醒,各种方法用尽也没起色,当时我忙着救治焦帮主,也就顾不上他,可一转眼就发现帮主身边的信物不见了,而且找遍分舵也没找到,那时他也不见踪影,于是我派弟子们分头去找,有几次找到却抓不住他,可他那身法玄妙,人多对他没用,分舵好手不足,只能飞鸽传书总堂。” “你做的很好,焦帮主现在怎么样?”老者问。李舵主道:“偶尔能清醒片刻,可伤势太重说不了话。” “什么伤如此重?”老者又问。李舵主道:“全身骨头几乎都碎了,像是被什么绞杀的。” “绞杀!以焦帮主的身手,什么人能做到?还有两名护法长老呢?是生是死?”老者再问。 “生死不知,他就送回焦帮主一个人。”李舵主答道。 “看来还得向他问话。”老者也有些头疼,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是个傻子呢!坐着都到普通人胸口了,说来这小子功夫了得,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么多人都差点被他逃了,不知他长辈是何等人物,能将个傻子调教成这样。 老者走回道士身边,突然大喝一声:“别哭了!”,这喝声如洪钟震耳,那道士也被震的一愣,瞪着眼睛看向老者,吼道:“你说别哭就别哭啊?你是我爷爷吗?我爷爷可比你老。” 老者一乐,知道答话就好,大声问道:“你爷爷呢?”道士用更大声道:“丢了。” “丢哪了?”老者又比他声音高一点点,不过他用的是内力和功法,不像这小子全凭吼。 “不知道。”道士答道,可坐着不好发力,声音大不过老者,忽的一下就爬起来补了一句:“不知道。” “去找啊!”“找不着!” “接着找!”“找不着!” “焦帮主你怎么认识的!”“谁是焦帮主啊!” “你送到江宁分舵的那个!”“那个啊!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江宁分舵的!”“他说的啊!” 这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问一答,但就是音量一定要大过对方盖对方一头。 问了半天好像还是没问到什么,可把藏身在后面的三人乐坏了,幸好没把这道士当回事,要是真抓到他,估计就和这丐帮众人一样头疼了。 听了这么久,他们发现这老者应该是出自沧州“狮子门”的高手,“狮子门”有一门音功,声如狮吼震人心魄,乃是不传之秘。可惜当年有门人得罪了李存勖,整个门派覆灭,没想到还有人幸存,还在丐帮当了长老,必是当年得了丐帮庇护,隐藏了身份。 令人惊奇的是那傻道士,全凭肺活量竟能跟上汪长老的节奏,到后来一吸一吐间,胸部就像个气囊般放大缩小,仿佛没有胸骨似的。 “呼。”汪长老吐了口气,真是累死他了,白费了半天功夫,啥也没问明白。 “呼。”道士也吐了口气,挑衅的看着他。 “交出来!”汪长老突然又大喝一声。 “交什么?”道士两手一摊。 “打狗棒!”“没有!” “敢耍赖!”汪长老说着伸手朝道士身后抓去,也就这道士身高体长,帮主信物插在他后背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这道士一呼一吸间,后脖领被一根棍状物高高顶起,早已暴露了藏东西的地方。 “你才耍赖!”道士双脚一蹬,身体朝后倒飞,脸上还做了个鬼脸。 汪长老早料到他会如此,左手一扣抓住了道士一手,内力催动就要往回拉。 这一拉不要紧,就见那手竟像皮条一样被拉长,汪长老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那道士已逃脱束缚,人已经窜入丐帮弟子当中。 下意识经过的人都朝他抓去,可他脚下步伐忽左忽右,人人觉得十拿九稳,可就是抓了个空,反倒使包围圈一片混乱。 趁着混乱,那道士嘿嘿怪笑着,就要冲出包围圈。 一道人影从树上跃下,恰好挡在那道士身前,手持一奇怪兵器将道士攻了个手忙脚乱。 这时丐帮众高手才重新围上来,一来防止道士再跑,二来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怪异兵器,看得咋咋称奇。 “盘龙棍”棍法基础是褚三兴的“掘龙棍”,后来赵匡胤改了兵器形状,棍法也随之变化,在齐云寨时因为齐蓝的关系,学了穿云枪,棍法上又多了诸般变化,再后来做邮差时,与各路英雄交手,掺合了什么“铁枪门”“如意棍”的招式,在路上和郭荣过招后,三人集思广益,精炼删冗,十路大盘龙八路小盘龙,共十八路棍法。 这十八路棍法一舞开,大盘龙远攻小盘龙近身,那道士只有哇哇大叫,毫无反击之力,若非仰仗神奇步法和怪异身体,早已被拿下。 “这位英雄是何人,是分舵那位的友人?”汪长老看得眼放光彩,见赵匡胤帮丐帮挡住道士,还以为是分舵请来到助拳。 分舵众人齐齐摇头,都看着别人。 “都不认识,那他为何要助我们?”汪长老奇怪道:“如此青年才俊,你们都没一个人认识,其它分舵来到呢?” 这次江宁分舵求援,来的都是江南的帮众,而赵匡胤最远也就到过襄州洞庭,时间也不长,对江南武林来说,完全就是新人。 “假以时日,武林又要出一翘楚。”汪长老正发着感慨,身后树上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多谢汪长老夸赞,我替二弟谢过了。” 两道人影从树上跃下,在丐帮众人警惕的眼神中,慢慢走到汪长老身边。 “两位好身手,惭愧惭愧,估计几位到此很久了!”汪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赵匡胤近到身后没被发现也就罢了,那时众人心思都在道士身上,可郭荣赵婉儿两人竟在赵匡胤之后那么久也没被发现就说不过去了。 “属下之错,弟子们疏于训练,回去一定狠狠操练。”李舵主赶忙表态,这里是江宁分舵的地盘,安保自然就是他们的工作。 “长老,各位好汉,我伉俪二人并无恶意。”赵婉儿连忙打个圆场,刚才这番举动确实易让人误会。一拉郭荣向汪长老道:“晚辈赵荣,柴婉见过江前辈和各位丐帮兄弟,那个是我二弟柴匡。” 郭荣赵婉儿报了个假名,这是早就编好的。 汪长老脸色稍稍好看些,心道:“还好你们没有恶意,要是有恶意不是可以无声无息取我等性命。”但见两人男的气宇轩扬,女子温婉慧质,并肩站一起果然一对璧人。照他们说法场中还只是女子二弟,那么这夫妇二人岂不是更出色,只是都未成耳闻,可能都是来自北地,前些日子郭威大败刘承佑之事早已传开,莫非他们也是如当年自己一样不得不背井离乡,想到此汪长老没再过分追究。 “贤伉俪来自哪里?我观令弟棍法大开大合,颇有跃马冲阵的气势。”汪长老出身沧州狮子门,年轻时对北地武功到不陌生,一眼看出赵匡胤棍法出处。 “长老好眼力。”赵婉儿笑吟吟夸赞道。 “老啦!老眼昏花咯。”汪长老刚要客套两句,突然惊呼道:“打狗棒法,他怎么会使…” 原来当郭荣赵婉儿两人自我介绍时,那道士趁赵匡胤略分心时,抽出插在身后的棒子,使出一套棍法,只是这道士的棍法颇为生疏,使得磕磕绊绊,将将能抵挡赵匡胤的攻击。 这时不说汪长老,就是在场其它几位高位弟子也都看出来,这道士使的正是丐帮镇派武功“打狗棒法”。汪长老对这棍法极为熟悉,但这毕竟是丐帮不传之秘,只有历代帮主才可以修习,这么说来这道士和焦帮主的关系非浅,只是这棍法道士使来有些四不像,恐怕还是难敌赵匡胤的盘龙棍。 “少侠手下留情,且让他过来。”汪长老忙道,先只道这道士在焦帮主受伤后才遇到,可现在看来,应该是焦帮主还没重伤前就结识了,否则这道士不可能会“打狗棒法”。 “那要他留情!”那道士见众人都小觑他,气得大叫,棍法却更无章法。 “二弟,小心些。”赵婉儿道,那道士困兽犹斗,必有所持仗,只见他突然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双手双脚拔长了尺余,原本赵匡胤这等八尺武夫在北地也算高大,那道士比之高一个头,现在生生有又高了一尺,整个人至少身高丈许。 道士如此变化令旁观者赫然,身处其中的赵匡胤更是感受颇深:人一高大,招式也大开大合,因为可以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可这道士却如身体无骨一般,“呼”的一下就缠了上来,展开了近身搏斗,好在赵匡胤十八路“盘龙棍法”中八路小盘龙也善于近身,否则真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可即便如此,两人已绞斗在一起,道士反持碧玉竹棍,手臂如长藤,蜿蜒缠绕,竟以手做棍法,使出了“打狗棒法”中的“缠”字诀,死死缠住了盘龙棍,无论赵匡胤使何种方法,那手臂就如附在其上,随其东西南北,就是挣脱不开,就连那竹棍也像长在了道士手臂间,忽出忽收就如毒信,随时会择人而噬,一时间赵匡胤竟也险象环生。 形势变化如此之快,道士奇门异法频出,将旁观之人都惊呆了,赵婉儿不由上前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赵匡胤出什么意外好及时救援,就连郭荣也跟了一步。 “汪长老,这是棍法中的“缠”字诀吗?”有丐帮高手曾见焦帮主使过,可也不如道士这般神鬼莫测,估计就是初代帮主庄义方复生,见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感慨,这“缠”字诀简直就是为道士量身打造一般。 “应该是!”汪长老下意识回了一句,可心中疑惑更深,道士的功法如此奇特,不由让他想到“绞杀”二字,这与江宁分舵李舵主的汇报联系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推论冒出来。 踢了身边弟子鲍右一脚,悄声吩咐将包围圈扎紧些,可不能如先前那样阴沟里翻船。 这时场中两人早已无暇分心,赵匡胤见甩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手臂,索性只以单手持短棍,小盘龙棍法见招拆招,另一手化掌以内力攻敌。 外人只见他险象环生为他担心,其实赵匡胤心里已有定计,别看道士近身搏杀来势汹汹,可无论赵匡胤使多大力,道士反击回来的永远只有八分,所以自己看似危险万分,其实并不危急。 赵匡胤虽不知为何如此,但也知道这绝非偶然。 竹棍“嗖”的一下突出,直奔赵匡胤面门,赵匡胤却不为所动,左手暗劲一抖,铁链带着短棍从腋下飞出,不但恰好挡住竹棍,而且反向利用铁链将竹棍缠住,这一刻赵匡胤面容庄严,右手缓缓一掌推出。 道士见这掌来势缓慢,不以为意,只是右手连同竹棍被缠,便出左手相对,哪知刚一接触就发现不对,这掌看缓实急,看轻实重,而他因为身体特殊,应敌之时大多以借力为主,这一疏忽大意,再想借力已不可能,赵匡胤右掌已推着他的左手直至胸腹。 “砰”的一声,赵匡胤连掌带手重重击在道士身上,那道士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噗!”打到对手的赵匡胤反而一口鲜血喷出,人随之倒飞出去,刚才还缠在一起的两件兵刃脱手而飞。 几道人影射进场中,当先一个是赵婉儿,半空中接下赵匡胤,郭荣随之而到,将赵匡胤扶住。 另两道人影扑向那道士,将泄了气的道士死死扣在身下。 还有一道人影在丐帮弟子头顶飞过,向着脱手的兵器追去,看身影是分舵李舵主,帮主信物在他分舵丢失,他是责无旁贷必须拿回来。 汪长老看了看被锁拿的道士,走到赵匡胤身边道:“少侠与少林是何关系,为何会使那“般若掌”!几位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般若掌。”赵婉儿也郭荣一脸迷惑,没听说过赵匡胤与少林寺有过交集。 赵匡胤脸色苍白,吐了口血人却无大碍,当年“鹿门寺”之事从未与人谈起,正不知说时,李舵主冲去那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众人吃惊,朝那边看去,就见李舵主愣愣站着,身前一个落叶堆成的草垛里伸出一手,一把握住了那两件兵器。 第七十九章 时入深冬,地上残雪落叶堆子随处可见,虽然这个落叶堆似人形,可谁也想不到里面真的有人,尤其高手心中越是惊赫,他们是一点也没察觉,就算此时里面伸出一手,可在他们的感知里,那里依然只是个落叶堆。 神游外物的顾磊这一刻依然保持物我两忘的状态。 进入南唐他一路没有停留,前几日突有感悟,便找了个地方想小修一阵,谁知这一悟便忘了时日,不知不觉间不仅以前受的伤都好了,而且心境竟然一直在增长。 “晶乳”这种天地灵物一滴难寻,能在那绝谷之下形成那么一汪已是夺天地之造化,顾磊不但鲸吞许多还在里面洗了个澡,变成婴儿就是洗髓易骨的一种表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也早已大成,只是受困于顾磊自身的仇恨、眷念、爱情这样的情感,所以反倒拖累了自己,练成一身先天真气都不能如意调动。 突如其来的顿悟一时让他忘了一切,心境就蹭蹭蹭的往上涨,就在即将达到“万物勿使我动”的时候,飞射而来的两件兵器打断了这种状态,将他打落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虽然超然于外物的高人姿态,将在场众人吓住,可也错过了一次超脱的机会。 一片带着残雪飘落在伸出的手背上,冰凉的刺激一激灵,总算将他拉回现实,怅然中带着几分失落,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再看看眼前站着的一堆人,顾磊明白这是有人在这争斗,恰巧飞出的兵器将自己惊醒了,心中无由来的有些愠怒,就在要将怒气发泄出来时,顾磊便看到了那边的郭荣三人,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暗道一声“万幸”,心境的突破是好事,可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办,远谈不上了无牵挂,就算真突破也是给以后留下隐患,刚才那怒气就是明兆,修道即是修心,稍有不慎走火入魔是小,踏入魔道那就是万劫不复。 正思附着,便听到有人叫道:“师兄,救我啊!” 顾磊踮起脚看了看,没看到人,可对面刚才还愣住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畏惧中满含敌意!看来是有误会。 “谁呀?刚才谁叫我?”行,省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与郭荣他们打交道,那样就太刻意了,自己做个顺水人情,假意救人套个近乎再说。 “师兄,我啊!黄睛儿。”那边地上先前声音答道。 黄睛儿,不认识。但可以认识认识。 看了看眼前这些一脸警惕的丐帮帮众,顾磊伸手将两件兵器递给最近的李舵主,道:“各位,山高水远总有几个同道,还请将人带过来我看一眼,不认识的话我立刻就走。” 李舵主见顾磊一脸真诚,战战兢兢接过兵器,连忙退到汪长老身边将碧玉竹棍交给他,另一件盘龙棍放在还在疗伤的赵匡胤身前。 汪长老拿着打狗棒想了想,吩咐将那道士押过去。 顾磊装模作样的看了会,道:“你是那家弟子,为何叫我师兄?” 黄睛儿一脸渴望地望着顾磊,叫道:“爷爷说天下道门是一家,师兄,他们欺负我一个人。” 这个理由还不赖,可惜我这道士也不真,不过顾磊不打算急着否认,心想这道士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让这么多人合起伙抓他,尤其是其中还有郭荣三人,那三人本事顾磊是大概了解的。便问道:“你犯了什么事?得罪这么多江湖同道!” “呜呜…我不知道啊!”黄睛儿语带哭腔道。 眼看又要夹杂不清的问半天,那汪长老上前和顾磊见过礼后,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也怪不得丐帮上下如此慎重,只是此时顾磊姿态太高,似乎就没将这上千人放在眼里,而丐帮刚才在黄睛儿手里吃了几次瘪,生怕这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道士与黄睛儿有交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磊听完也很好奇,伸手捏了捏黄睛儿的身体,没发现什么异常。 “贵帮帮主现在只是昏迷不醒,你们只是想带他回去问话对!” “确是这样,焦帮主昏迷不醒,事情原委一直就没法搞清楚,而这黄睛儿身上疑点太多,我们并没有无辜加害他的意思,顾道长行个方便。”汪长老道。 “汪长老客气了,我的确不认识这黄睛儿,可同为道门中人,不得不为他说几句公道话。”顾磊没有轻易通融,他还想借机和那三搭上话呢,只是这会赵婉儿和郭荣正忙着给赵匡胤疗伤。 “顾道长请讲。”顾磊的要求不算过分,汪长老也不能直接无视。 “若说贵帮焦帮主是这黄睛儿加害的,恐怕这里诸位都不会相信!”顾磊见在场丐帮众人都不由点头表示同意后,接着道:“既然如此,就算黄睛儿身上疑点重重,也得等焦帮主清醒之后才能发落他,可要是焦帮主一直不好转呢?一直关押他不放吗?就算今日我不插手,可这黄睛儿看样子也来历不凡,他师门若出面到时该如何处理?” 丐帮上下听了顾磊的分析,也觉得不好办,这种事没外人掺和好做,有外人而且这外人实力还不弱,总有传出去的一天,到时候不得各邀同道斗一场。 “那依顾道长看如何处理好?”汪长老询问道,这位不像无理取闹的人,若有良方和平收场最好。 “我与贵帮正好同路,贫道医术尚可,若不嫌弃,贵帮主伤情说不定能尽上一分心意,还可以为此事做个见证。” “那…求之不得。”汪长老喜出望外,本以为顾磊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结果这位顾道长还愿意帮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们也愿意同去做个见证。”这时郭荣也说道。 “好,好,好。”汪长老连声说好,喜道:“有诸位相助,我丐帮上下感激不尽,同去,同去,正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太好了,长老,不如属下先回一步,做个准备,恭迎各位大驾。”李舵主也高兴道,事情能这样解决最好不过,还能多结识几位未来的武林新贵。 “那这位黄睛儿就先放了!”汪长老吩咐道:“有顾道长作保,有什么不放心的。” 鲍左鲍右听令放开黄睛儿。 黄睛儿一脱困,立马冲过来一把抱住顾磊哭诉道:“师兄为我做主啊!” 顾磊哭笑不得,这黄睛儿实属无赖,一把年纪还叫自己师兄,真气一震打算让他吃点苦头。 可真气在黄睛儿身体里转了一圈,又完好无损的还了回来。 黄睛儿瞪着一双黄色大眼睛看着顾磊道:“师兄,刚才那是什么?再给我输点,好舒服啊!” 顾磊也颇为意外,这黄睛儿体质还真有些奇怪,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内力,真气没有阻碍,所以丝毫无损,而且刚才攻击他的那些真气回来时还试图攻击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这些真气的本源,这才服服贴贴的回归。 反倒因为因为真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就像是帮他疏通了身体杂质,所以这家伙不停叫着舒服。 “黄睛儿,我想打你一掌。”顾磊想想还是再实验一次,看看是不是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师兄,为何要打我?”黄睛儿嘟着嘴道,不过还是点头答应,吸气挺胸。 顾磊也不解释,运力在黄睛儿身上击了一掌,这掌没用真气纯蛮力。 果然,手臂传回的反震就如打了自己一掌,远超击打死物,至少达八成,就像是自己打自己。 顾磊在这实验,其它人都有些好奇,丐帮除了几个主要人物,其余弟子都已离开,郭荣三人也疗伤完毕,纷纷围上来旁观。 “你再用“缠”字诀攻击我。”顾磊对黄睛儿说道。 “不能用,会死人的!”黄睛儿摇头死也不动手,看来先前要不是被赵匡胤逼急了,他也不会使用“缠”字诀打狗棍法。 顾磊见他死也不同意,对汪长老道:“汪长老,我大概找到伤害焦帮主的凶手了。” “哦!”汪长老惊喜道:“是谁?” 顾磊指着黄睛儿,道:“他,也不是他。” 这话说的众人更加迷惑,都望着顾磊,等他揭开谜底。 顾磊没有直接说,反而问赵匡胤:“刚才你最后打他那掌是不是感觉是自己打的?” 赵匡胤思索了片刻,恍然道:“确是如此,我与他交手许久,就发现他反击之力只有我攻击的八成,这才全力击了他一掌,只是没料到他能复刻掌力的特点,所以才受了伤。” “这就是了,可能当初焦帮主也是如此。”顾磊说道,见大伙好像还是没明白,继续解释道:“我想焦帮主应该是见黄睛儿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打算收他为徒,便传了他棍法和心法口诀,可能这黄睛儿在“缠”字诀上极具天赋,所以其它都不咋样,反倒是“缠”字诀出类拔萃,焦帮主应该是在与黄睛儿切磋时,互相缠到了一起,结果因为黄睛儿体质特殊,焦帮主越是想解脱开,用力越大受到的绞杀之力就越大,可能在力气衰落前反将自己骨头绞碎了。” 他这番推论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会是这样吗?那凶手是焦帮主自己还是黄睛儿呢? “道长的推测可能是对的。”赵婉儿突然说道,见大伙又看向她,她拖过自家二弟,道:“他的棍法中也有一路“缠”字诀,所以斗到最后缠到一块去了,要不是最后那一掌恰好将他们震开,恐怕就成了焦帮主的结局。” 赵匡胤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后怕道:“自己杀死自己,还好,还好!” 汪长老见这几人推测的都差不多,虽难以置信,但想想确实有此可能,焦帮主此人这些年一直为传人头疼,见到能将“缠”字诀运用得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人,怎会不欣喜?怎会不亲自上手试试,可若是这样,焦帮主清醒后,不知道他好不好意思说自己受伤的原因。 想到这汪长老又有几分开心,想想能看到老友那张不好意思的老脸,汪长老就觉得应该浮一大白。 “姑且这样,一切待焦帮主醒来再说,但请各位还是与我一起去分舵停留些时日。” “这是自然。”顾磊先前已经答应,现在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那好,请。”汪长老道,可看到黄睛儿又有几分头疼,若这位真是未来的帮主,脑子可真成问题。 汪长老五味杂陈的和丐帮弟子在前面引路,顾磊和郭荣等人跟在后面。 “道长,好手段,片刻便推导出原因。”郭荣靠近恭维道,先前顾磊愠怒起杀机时,他就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顾磊善恶秉性,也不敢上前搭话。 “大侠过奖了。”顾磊客气道:“不知怎么称呼?” “我叫赵荣,那是拙荆柴婉,和她兄弟柴匡。”郭荣将他们的假名字报了一遍。 “久仰,贫道姓顾。”顾磊意思了一下,不太热情,貌似性子有些清冷的样子,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 “顾道长身手不凡,可相貌却如此年青,难道真有驻颜术不成?”赵婉儿问道,虽然郭荣已经确认顾磊就是那天的道人,可赵婉儿还是有几分疑虑,用女人最感兴趣的话题试探一二。 “驻颜术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今年十七。”顾磊答道。 “十七!”赵婉儿诧异道,这个答案和顾磊样子符合,可如此年青真会如郭荣所猜那样,武功境界会比柴英还高吗?就是从娘胎里练起也不可能! 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郭荣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顾磊不打算解释,像是想起什么,对黄睛儿喊道:“黄睛儿,过来,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师兄,难道我看着老吗?” 黄睛儿小跑过来,看了看顾磊,好像确认了一下顾磊的年纪,道:“师兄,我今年十岁,你多大了?” “十岁!说你四十还差不多,哈哈哈。”赵匡胤乐道。 “怎么啦?我是十岁啊!爷爷说我长得比较快了些,但十岁是没错的。”黄睛儿不悦强调。 “真的?” 黄睛儿这说辞谁都不信。 “当然,我原来只有这么大的,后来就呼的长大了。”黄睛儿比划着,煞有其事的说道。 “哈哈”众人更乐了。 除了顾磊与郭荣他们互相试探了一番,其余时间众人说说笑笑,一路也不显无聊。 待行至快到过江码头时,忽见前方有一个丐帮弟子跑来。 “长老,不好了,有人把李舵主打伤了。” “什么人打伤的李舵主?”丐帮鲍氏兄弟一听齐声问道,前有帮主焦固授徒的乌龙,现在又有人打伤分舵舵主,尤其是此时外人在场,真是令人面上挂不住,说着就要拉着那人前去讨个公道。 “且慢。”汪长老稳重老成,连忙唤住二人,对那弟子道:“对手是何人,你们先离开,为何盘桓码头不过江?” “李舵主说其中一人是“海河帮”二帮主何不为,另外的不似江湖中人。”那弟子急道:“领头那人估是朝中权贵,身边有“金吾卫”护卫,打伤李舵主的就是其中一个。” “金吾卫!”汪长老惊道:“那是皇家卫士,莫非是有皇室子弟在此,既然识得,为何又起了冲突?” “我们自然是不想与官府作对的,只是那何不为挑衅,说…” “边走边说。”汪长老说着,加快脚步向码头去。 那弟子跟上一边继续汇报:原来李舵主领着手下先行离开,到过江码头时,哪知正好撞上官府封锁码头,每年冬时码头处都会聚集许多流民,因为此处来往客商多,那些流民能在这里找些活计,今冬因为前不久一场地震,四方受灾的难民也朝此聚集,人数竟已近万,丐帮众人穿着与那些流民灾民几乎无二,那些兵丁怎会让他们过江。李舵主也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回不去了,自然是不甘心的,何况也知要多久,李舵主便想先找到船,等长老等到后可以立刻过江,哪知何不为陪同另一行人在码头等着上船。 两方人马本无交集,可那何不为察言观色,见那贵人看丐帮众人时颇为不喜,立刻上前挑唆,先是说一群叫花子冲撞了贵人,还将我们驱至一旁,这些于我等皆平常事,李舵主没与其计较,可这厮不知从何得知焦帮主重伤,言语中不停讥讽帮主,还说日后帮主不如改叫“焦碎”,李舵主这才忍不住与其动手,可不曾想那“金吾卫”中一人不讲规矩,暴起偷袭打伤了舵主。 “现在如何?怎么不早些前来通报!”汪长老不悦道。 “那些人不许,弟子也是在那大船到了,趁他们上船时混乱,才偷偷跑出的。” “嗯,你赶后来。”汪长老听完经过,脚下加力加速朝码头赶去。虽说民不与官斗,可这些人欺人太甚,而且何不为狗仗人势,若不讨回颜面,以后这“海河帮”就要骑到丐帮头上了。 第八十章 顾磊与郭荣等人眼见汪长老加速离去,连忙也加快脚步,尤其是郭荣,能在此就先窥南唐皇室虚实,倒是个好机会。 只是越接近码头,所见越是令人心情沉重,路边冻饿伏尸渐多,那些搭建的简易窝棚里,挤满了有气无力的灾民,无论男女妇孺老弱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郭荣脸色铁青,脚步加快,竟越过了几人走到最前面。北地虽连连战乱,但朝中如冯道这般老臣,依然勉力维持,还不至于眼见天灾人祸无所作为,总会想尽办法救灾济困。郭荣等人身为武将,过的就是刀头添血的日子,但也不会将人命看得如此低贱。 赶到码头,果然一艘大船正在码头泊位上,来来往往的仆役正从上往面搬运物品,另一群人趾高气扬的在一旁谈笑,丐帮分舵的都被远远赶开,由一些武士看管着。 汪长老一路急奔,自然早早便惊动那些人,可他们毫不在意。汪长老直接朝着丐帮弟子所在而去,那些武士见他过来,连忙拔刀相向,可汪长老那是好相与的,左右手一拨弄,便将两名武士带了一个大跟头,若不是不欲官方交恶,就不是一个跟头这么简单了。 查看了李舵主的伤势,还不太重,汪长老略微放下心,走向那群人所在地,那些武士掠余其威势,纷纷后退。 走到近处,汪长老看到中央被围着的是一个贵公子,大约二十多岁,对于走近的汪长老,眼皮都没抬一下,貌似很镇定,他身旁的人一脸戏蔑的看着汪长老,皆有跃跃欲试一试其身手的样子。 “还敢请教是那位贵人在此?”汪长老朗声问道。 “你是何人?”有人反问道。 “老汉汪铁狮。”汪长老答道,眼睛却盯着何不为,示意他过来答话。 何不为一惊,他知道焦固受了重伤,本想借机在丐帮身上踩一脚,只是没想到丐帮刑堂长老竟也到了江陵。脖子一缩,他可不敢此时出头,赶忙在那贵公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贵公子点点头,身后走出一人,道:“黄天镖特来领教。” “请!”汪铁狮也不废话,对方这是想试试自己斤两,正好自己也要为丐帮挽回颜面,打上一场正合心意。 那人应是“金吾卫”新招募的人手,想在主子面前立功,上来便对汪长老一阵猛攻,正好汪铁狮亦想那他祭旗,两人拳脚如疾风暴雨,你来我往拳拳皆实。汪铁狮内力深厚,几招下来那人就有些招架不住,但汪铁狮没有急于拿下他,想他汪铁狮虽做的是丐帮刑堂长老,对内不对外,可也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名宿,这人敢孤身挑战,必是有所依仗。 果然,那黄天镖接得一招,立足有些不稳,身子一晃从袖口射出一道乌光,直奔汪铁狮面门而来。幸得汪铁狮一直提防,侧头闪过,一掌击在黄天镖腰间,将其打飞。可那乌光却似乎有灵性一般,转头朝着汪铁狮后颈咬去,此时汪铁狮已来不及回头,大声咂喝“呔!”,音波震开,那乌光一缓,身体一软掉落地上,慢慢蠕动向前,汪铁狮猛地一踏,竟未将它踩住,因先那音波并未正面攻击到它,只是晕了一小会,掉在地上便缓了过来,此物行动迅速,快如闪电,“哧溜”一下便想溜走,哪知飞来一石,正中其头,这下头裂肉碎,软塌塌的板动几下不再动弹。 众人一看,竟是一条乌黑的细蛇,鳞片密实,只是头碎了,看不出生前模样,想来必是狰狞奇毒之物,否则那黄天镖也不会用它来暗算他人。 汪铁狮一脚踢飞那毒蛇,顺便将那黄天镖又踢了一跟头,别人不识得,他却知道,这正是“铁线斋”的手法,他年轻时就见过。 “铁线斋”,当年江湖有名的杀手门派,功夫走小巧阴狠路线,讲究一击必杀,只是不知先前对李舵主出手的是不是他,汪铁狮估计不是,如果是这人出手,李舵主估计早已丧命。这“铁线斋”早年间得罪了一豪强,被追杀灭门,黄天镖先前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也不知是从何处得了这使蛇的阴损本事?而这位皇室子弟竟将此等人,招入自家门下,恐怕也是用意不善。 “你是何人,为何掺和我等的比斗?”何不为指着顾磊训斥道,原来是顾磊几人到后,站在一旁观战,陪同的鲍左鲍右混到乞丐堆里就不起眼了,那何不为还当几人是路过看热闹的。偏那乌蛇正好勾起顾磊的记忆,当年小森就是被这种名为“乌翅”的毒蛇所咬,这才和自己失散的,现在那有放过之理,弹出石子将其击杀。 “何不为,何必牵扯旁人,想你‘海河帮’也是江湖有名的帮派,帮主‘海豹子’施冬青也是英雄好汉,偏到了你‘水猴子’何不为这就天天想着拉人下水!”汪铁狮见何不为想要攀咬那位顾道长,生怕令其不快,这位可是此行的关键,连说带讽道。 “哈哈哈。”码头上响起一片笑声,‘水猴子’这个绰号实在是形象,正应何不为这人人品,此人见功上,见过躲,没事还要拉个垫背的,也不知道那施冬青看中此人何处,竟将他任命为副帮主。 “你!”何不为气得指着汪铁狮半天说不出话来,别人可能还会看在‘海河帮’的面子,不会当着他面这样说,可汪铁狮身为丐帮刑堂长老自然是不怕他,往日也就罢了,今日这何不为一再挑衅,岂会一直惯着他。 “好!”这时那贵公子突然鼓掌叫好道:“往日只听丐帮与海河帮齐名,今日一见果然了得。”他本想借海河帮来抬举丐帮,却不知无论江湖地位还是帮派势力,海河帮都与丐帮不可同日而语,反倒引起丐帮上下不满。 “不敢当!还没请教贵人尊号?”王铁狮淡淡问道,虽不愿攀附权贵但也不欲得罪。 “这位是燕王殿下。”旁边有一人接口回答,训斥道:“见到殿下为何不跪?” 王铁狮抱拳鞠了一躬,道:“乡野草民,不知礼数,还请燕王殿下莫怪!” “算啦!汪壮士身手了得,何不投军报效国家?”李弘冀问道,他见汪铁狮打败黄天镖,这黄天镖曾用那招打败过许多好手,便想将其收归己用。 “丐帮之人皆为乞丐,全都是些失国失家之人,恐难堪用,多谢殿下好意。”王铁狮依旧不卑不亢道。 见王铁狮不知好歹,李弘冀没了再劝的兴致,他本就不喜欢临时招募这些江湖人士,这些人难知根底,一时收不了心,用起来不方便,这海河帮的地盘若不是正在他的属地内,打的交道多了,而往常运送军粮物资需用到他们出力,那何不为日日费力巴结,他这次也不会带上。 “那你求见所为何事?” “草民等急于过江,想请殿下放开关防。” “不行,这等军国大事不是儿戏,你说放开就放开!”何不为见机反对道,他在燕王面前失了面子,那会让丐帮如愿,而且他这话确实没法反驳。 若是往常,王铁狮也不会在此时强求过江,只是不知帮主焦固伤势能否拖延,如果这江防封锁一长,恐怕到时就神仙来了,也不顶用了了。 “救人如救火!还请殿下网开一面。”王铁狮没有放弃,身后丐帮众人亦齐声请求。 “聒噪!”何不为跳起道:“成何体统,丐帮莫非想造反不成?” 何不为这话太重,若再一味强求恐真被他扣上个造反的名头,王铁狮躬身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思附间,就听码头上挑夫纷纷扔下肩头货物,嚷道:“不干了,海河帮到我们江上抢买卖,不受他鸟气!” 原来江上到海口一线都是“江排帮”的地盘,那“海河帮”只是在海口和海岸线做生意,后来“海河帮”仗着帮主施冬青武功高强,每每沿江向上抢“江排帮”的地盘,后来丐帮帮主焦固正是因为此事才会参与调停,而那施冬青自视甚高,丝毫不将其它人放在眼里,焦固这才下场与之交手,苦战一日最后才险胜半招,经此一役施冬青就怎么露面,据说常年闭关修炼,以图一雪前耻,“海河帮”也退回原来的地方,这次借着官府的名义,竟将货船沿江而上开到了江陵,这让“江排帮”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眼见何不为又在刁难丐帮,于是暗中煽动控制的挑夫罢工,顿时码头喧闹起来。 何不为一听面如土色,怕什么来什么,生怕手下与“江排帮”发生冲突,若是误了此次军务,他一个小小的“海河帮”副帮主哪里担得起,慌忙中偷看李弘冀,李弘冀也坐不住了,虽然他身为李璟长子,可李璟继位时为了安定国内,将其弟李景遂封为皇太弟,而长子李弘冀则被远远发配到了扬州,此次押送军粮在此停留,为避嫌都只是在北岸停靠,事情闹大了难以善了。 此时随行李弘冀的只是一些亲随护卫,兵丁都在江中的粮船上,要弹压力有不殆,若要“海河帮”出力,可能会演化为两帮械斗,正为难间,身边一人道:“殿下,这军务误不得,然这关防也不可随意放松。”这人头戴儒巾,手摇羽扇,四十多岁,面相儒雅,只是一双眼睛太过清冷,眼神令人后背发凉,导致整个人不仅失了几分风雅,还凭白让人提防。 “哦,莫非先生有解决良策!”李弘冀喜道。 “江湖事江湖了,我看这位丐帮长老便有办法解决,想当年丐帮就能调停两帮纷争,今日应更不在话下。” “这…”李弘冀还有所犹豫,刚刚自己对丐帮爱搭不理,莫非现在转头求他。 “殿下,不如我们与丐帮赌斗一番,输赢都需为我们摆平骚乱,但只要赢了我们自然让他们过江,如何?”那文士道。 李弘冀听了点头想到,这样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问道:“汪长老可愿赌否?” “殿下,怎么个赌法?”王铁狮不敢贸然答应。 李弘冀看向身边文士,那人摇了摇扇,道:“我们与你丐帮各出三人,三战两胜,刚才汪长老已比过一场,就算得一,再胜一场就算丐帮赢,如何?” 这条件一出,丐帮说什么也难以不应,可王铁狮心里却犯嘀咕,实在是条件太好,自己这方好手不多,李舵主已经受伤无法上场,剩下可堪一战的就只剩自己两个弟子鲍左鲍右,可对方开出这等条件莫非暗藏了高手,想到这便向李弘冀身后那几个“金吾卫”看去。 看来看去没有熟悉的,都面生的紧,越是这样,王铁狮越发不敢下决定。 “怎么,此等条件,丐帮也不敢么?”何不为嘲讽道。 “怎会不敢!比…”王铁狮怒气冲冲,脱口道,只是突然转而说道:“比,是要比的,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何不为跳脚道,还没说完便被那文士制止,接着对汪铁狮说道:“但说无妨。” “赌约加上江中一艘船如何?” “不可!”何不为高声反对。江中大船装的都是此次征南楚的军粮,怎么可能拿来做赌,但凡有所差池,他的项上人头难保。 哪知那文士在李弘冀耳边说了几句,李弘冀竟点头答应下来。 “半船,答应就做数。”文士说道。 王铁狮回首看了一眼,转头答应下来。 走回人群,王铁狮不解问道:“几位是何高见?若我丐帮昨日抽调来到好手没有回去,自然可以答应赌一把,可现在实在没有把握。”原来刚才他接连收到顾磊与郭荣的传音,让他应下此事,后又加上那个条件。 “长老莫急,我们已经为你找好出战之人。”郭荣先对顾磊笑笑,才对王铁狮解释道:“我们非丐帮之人,自是不可代为出战,但这里还有一位正儿八经的丐帮弟子呢!”说着郭荣拍了拍黄睛儿宽厚的肩膀。 “是啊!我怎么将这茬忘了。”王铁狮恍然大悟,不过这怪不得他,前不久他还带领弟子捉拿黄睛儿,对黄睛儿的身份一时转换不过来。 “我!”黄睛儿迷迷糊糊问道:“我不善拳脚,打输了怎么办?” “不怕,我等一会教你便是。”顾磊劝道,与郭荣相视一笑,那文士如此托大,两人都有教训他一番的意思,何况郭荣后面加的赌约大有深意,自然是不会让黄睛儿输的。 “那好,师兄让我去我便去。”黄睛儿勒了勒袖子,还没走便被拉住。 “我先让鲍氏兄弟出一人打上一场,看看对方为何如此笃定!”王铁狮道。 “长老果然老成持重,难怪丐帮如此兴旺。”赵匡胤赞道。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老天爷不开眼,天下多了许多吃不起饭的,丐帮自然就兴旺!”王铁狮边嘀咕边怨念道:“这一地的灾民能熬过冬,我丐帮又要添丁加口喽!” 鲍左鲍右商量争执了一番,还是兄长鲍左走上了场。 那文士见鲍左站定,认定丐帮在此确无好手,笑眯眯的也走到场中,竟是要亲自下场。 “小生白水炼,请教英雄大名。”这一声阴柔娇媚,众人心中无不恶寒。 “白水炼!”王铁狮脸色突然大变,叫道:“不好!鲍左,回来!” 声音刚落,场中那白水炼已经柔身贴上,双手捏指戳向鲍左裸露在外的肌肉,口中“咯咯”娇笑。鲍左听得师父招唤,已有警惕连连后退,却依然没能防住对手贴近,脑中那怪笑萦绕不去,肌肤每被戳中便开始麻木,转瞬便动作僵硬没了招架之力。 “噗通”一声,鲍左仰面砸倒在地。 鲍右兄弟连心,上前将鲍左抱起接回。“师父,我哥怎么了?” 汪铁狮一掌拍在鲍左后背,从鲍左身体里退出无数细毛飞针。 “哇。”鲍左吐出一口鲜血,汪铁狮看了才脸色稍霁,针上无毒。 “腹里针”汪铁狮看着白水炼怒道:““白风双煞”你们没死!还做了皇家鹰犬!” 那白水炼横了汪铁狮一眼,道:“什么皇家鹰犬?说的这么难听,若不是殿下庇护,我们自是早就死了,殿下有好生之德,你家徒儿这才逃得一命,按照往日脾性…” 汪铁狮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凡针上有毒,鲍左小命难保,确实出乎他的预料,莫非这夫妻二人改性了不成。 “白风双煞”是一对夫妻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一场是白水炼,那么下一场定是那风木离。这两人中任一人,自己下场都不一定好对付,若在别处,两人一起自己也得退避三舍,那黄睛儿对上风木离可有把握? 第八十一章 “呵呵呵…”一阵笑声从靠泊的船上传来,一个黑墩子从船帮翻下,大步朝着这边走来,难怪王铁狮没看出来,这风木离一直待在船上。 “还好刚才不是我,那人娘里娘气,浑身起鸡皮疙瘩。”黄睛儿缩了缩脖颈道:“这个黑墩子不错,我喜欢。” “她才是女的。”汪铁狮说道:“白风双煞中白水炼喜欢男扮女装,这次竟然文士打扮,才让我走了眼,这风木离别看黑不溜秋,却实打实的女子,正因为好认,所以才藏在船中不露面。” “长老,这两人是何来路?”顾磊问道,是他推荐黄睛儿比下一场,自然希望能了解些对方的实力。 王铁狮沉思一会道:“那白水炼的“腹里针”一旦入体,不及时驱除,一时半刻便会自行运行到五脏六腑,令人绞痛而亡,此人好男风,常做女装打扮,而风木离却是善使长鞭,据说江湖中有不少是被她绞杀而亡的传闻…” 此言一出,大伙都看向黄睛儿,心想这不正是你的菜么。 哪知黄睛儿却极力反对,死活不肯出战,说是一想到要与那五大三粗的女子绞缠一处,便浑身恶寒无力,到时只能落败无疑。 赵匡胤笑嘻嘻道:“怕甚,怎么都不输。”黄睛儿上次输于他本就不服气,听他还挪喻自己,怒道:“要打你打,你耍棍儿的本事也不差,反正我不和那婆娘打。”“我们都是不是丐帮弟子,怎么去打?要我是你,就要让她明白天下绞杀那家强!”赵匡胤激他道。“哼!”黄睛儿说不过他,却也依旧油盐不进。 “我看这样。”郭荣怕再劝适得其反,阻止了赵匡胤继续撩拨黄睛儿,解释道:“往往新兵上战场都会怯阵,但平日里训练的拳脚刀枪套路,只要不是怯懦之人,生死之间血气上来依然可以杀敌,不如针对对手教黄睛儿些套路,一来防止被对手缠住,二来远据对手。” “能行吗?多了我可学不会。” “我看行,记得昨夜你我是怎么缠到一起的吗?当时你我棍子缠到一起,我便是这样挥出一掌。”说着赵匡胤比划着当时状况。 “可我不会使你那个劲,打的我生疼的那个。”黄睛儿反驳道。“那怕什么,你可以变化其它方式,先不要暴露你手脚能变长的能力,突然暴起擦她眼睛,或者戳耳,颈部动脉,都可以啊!” “这倒可以试试,还有呢?”黄睛儿想想好像能用,昨夜赵匡胤对付他时,对他的缠斗深有体会,此时想到的招正极为合用,不免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几人一看有门,纷纷出谋划策,挑些自己认为可行又简单易用的招式教来,只要配合上黄睛儿的特点都不失为奇招。 “磨磨唧唧干嘛呢?还打不打了?”那风木离到了一会,不见丐帮安排人上场,瓮声瓮气问道。 “黑婆娘催什么催?”黄睛儿满头大汗的回道,才将将粗略学了三招,好多东西都没记住。 “去!”顾磊一推他,道:“兵贵精不贵多,奇招在险,不妨先让让她。” “让她!”黄睛儿丈二摸不着头脑,还想磨蹭就被众人拥回了场。 “就他?”风木离指着黄睛儿问道,丐帮最后推了这么个痴傻大个,貌似还临阵磨枪学了几招的家伙,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咋啦!”黄睛儿眼睛一瞪,气鼓鼓道,心想是我不想和女的打,可不是怕你。可多余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一个钵大的拳头到了面前。这“白风双煞”不愧为两口子,出手的方式都差不多,能偷袭就偷袭,绝不多废话,风木离下船时还是一副身重体臃的样子,此时出击却是身轻如燕,快如狡兔。 黄睛儿一个不备,便中了一拳,好在两人身高差很多,这一拳打在胸口,就听“铛”的一声,黄睛儿倒飞而退。 一条长鞭“唰”的展开,如蛇般向黄睛儿脖子缠来,鞭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打制的,在风木离暗劲的抖动下,层层倒刺咋起,这要被缠住,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黄睛儿一把抓住鞭头,另一手顺着鞭头往后撸,想将鞭子拽过来。只是他此时双腿还未着地,除了绷直的长鞭没处受力,没拽两把那风木离已经反应过来,搓动手柄急速旋转,立起的鞭刺险些划破手掌,吓得黄睛儿赶紧松手。 那白水炼的白毛细针没毒,不代表这倒刺也没毒,真要中招,可找不着地方说理。 风木离抽回长鞭,趁着黄睛儿落地未稳,“唰”“唰”唰就是三鞭,封向黄睛儿上中下三路。黄睛儿不敢怠慢,这黑婆娘心狠手辣,鞭子带刺,打自己可比打儿子狠多了,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一旁。 “这道士怎会是丐帮弟子?汪铁狮你莫非想耍赖!”何不为在旁叫嚷,这粗野道士竟在风木离的偷袭下虽有些狼狈,却毫发无损,实在出乎己方预料。 “哈哈。”汪铁狮笑道:“这是我家帮主亲收到弟子,怎么不是丐帮弟子?” “你说是就是,怎么证明?” “还用证明?这不简单!”王铁狮取出打狗棒,抛向黄睛儿。 听风辩声,黄睛儿反手将打狗棒抄在手中,随手舞了个棍花,只是他身材过于高大,四尺长的棍儿在他手中显得太小,不过武器在手,对付风木离那长鞭就不会太吃亏。也没废话,黄睛儿先是一招“夜战群狗”护住周身,接着一招“棒打狗头”朝风木离攻去,人高马大的他几乎不用跃起,手臂一伸打狗棒便够到对方头顶。 风木离不慌反喜,别看她善使长鞭,却最喜欢诱敌近攻,侧身让过这一棍,“啪啪”抖出两鞭封锁黄睛儿移动空间,手下暗劲一吐,那鞭头竟转弯朝黄睛儿身后背脊“悬枢”穴戳去。 这下黄睛儿左右后三路被拦,貌似最好近身与其搏斗,可黄睛儿一来不愿与她近身绞杀,二来记得顾磊提醒,偏不如她意,反手挑开鞭头,与她游斗。 风木离见他跳开,知道自家夫妻两人的特点已被他知晓,一开始没能偷袭拿下,后面必须多费些功夫,不由认定黄睛儿不敢近身,殊不知正入顾磊为黄睛儿量身打造的圈套。 又过得十多招,黄睛儿棍法不熟的弊端显现出来,左支右挡已难防四面鞭影,几处衣裳被倒刺扯烂,后退中,那碧玉棒子抽退不及,一勾一绕反而将长鞭缠住,貌似想以此挽回劣势。 风木离心下暗喜,假意慌张,暗地里却不解离长鞭,任由黄睛儿将自己扯过去,左手扣向其肩膀,双手使力反向交叉,顿时整个人转到黄睛儿身后,借力在他胯部一蹬,双腿顺势盘上黄睛儿的腰部,身子前倾下坠想将他掀翻。反观黄睛儿依旧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似乎对即将而来的危机毫无察觉。 “啪”白水炼羽扇一拍手掌,就要为风木离鼓掌喝彩。哪知就在风木离发力那一刻,前一秒还痴笨像的黄睛儿低头身子一缩一扭,左退从风木离跨下穿过,踢向她的后脑。 风木离听得耳后风声,脸色大变,实在想不通前面上半身被她锁住的人,怎么能靠后勾踢踢到自己后脑,急切想摆脱却发现反被黄睛儿扣死,而且对方头部急速向着自己面部撞来。 最后直觉“咚”的一下,两面夹击中,风木离眼冒金星中昏迷过去。 “你,你…”何不为指着黄睛儿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不通身体怎么可以扭曲到如此程度。 黄睛儿抖了抖身体,将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风木离抖落,面无表情的走回众人间,差点就要靠缠斗绞杀才能解决对手,实在没什么可以高兴的,不是最后关头,黄睛儿都不想用这手段,所谓不想和女人打亦是如此。 赵匡胤可不管他一把将他搂住,乐道:“怎么样?好用!” 其它人教的都是比较正统的招式,偏生赵匡胤喜酒好赌,军营里打架赌斗是常事,见的多了,虽然平时不会用,但危机关头往往有奇效,所以那些戳耳挖眼掏裆的小手段都是他出的,当然风木离这样也绝非这种小手段能取胜的,但以黄睛儿的身体条件使出来,就绝非是一般人能想到并防得住的。 “汪长老,你们胜了,让他们先将东西搬上船,让出泊位好让粮船卸货。”白水炼救醒风木离后,没有毁诺。 汪铁狮看着一切正常的白水炼啧啧称奇,不知这燕王有何能耐,竟能让“白风双煞”服服贴贴,若非先前露出本性,他绝不敢相信眼前两人是凶神恶煞的“白风双煞”。 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守诺,自己也不用再耽搁,汪铁狮抱拳向四周一圈道:“江排帮的是那位朋友在此,今日相助丐帮记下了。”那位一直没露面,汪铁狮也不催他出来,在江上混饭吃的人,与官府照面反而不好处。 人群中远远传来一声“好说。”,话音刚落便有人催促着那些挑夫动起来,没多久岸上的东西便搬运一空。 除了何不为不忿的看了一眼丐帮众人,李弘冀领着手下施施然上了船,好像刚才的比试不过是无聊中的一场玩乐,根本没放在心上。 随着船上旗号,江上一条货船靠过来,卸下半船粮食,紧接着起锚追赶船队去了。 “汪长老,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先前人群中答话的那位不知从哪钻出来问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萧副帮主,那太好了。”汪铁狮喜形于色,指着郭荣他们道:“这些东西是这几位好朋友赢下的,你问他们。” 郭荣看了看汪铁狮,见他暗暗点头,知道这位萧副帮主应该也是极为可靠之人,便道:“烦请萧副帮主将他们熬煮成稀粥,分发给灾民。” “原来你们加上后面的赌约是为此,你们怎么知道船上是粮食?”萧副帮主同样满脸笑容,欢喜道:“这燕王在此停泊只是为了接受当地富豪的孝敬,这些船都是从扬州一路逆水而上,中途我们的人都插不上手,早知道是粮食,我也要出面赌上一把。” 郭荣笑而不语,半船已是极限,到地方各船匀一匀,还可以说得过去,再多估计李弘冀就要反悔了。 萧副帮主见郭荣不解释,也不好多问,道:“几位是要过江吗?我这就安排船送各位过去,这里大可放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有地头蛇相助,丐帮一众很快上了渡船,看着岸上陆陆续续有人挣扎着,从窝棚中出来排队领粥,汪铁狮感慨道:“几位真是菩萨心肠,这些灾民有这些粮食,说不定就能挺过这个冬天。” “长老过奖了,我等不敢居功,出力的都是丐帮各位英雄。”郭荣笑道。 “若非几位出谋划策,丐帮也赢不下来。”汪铁狮亦推却道。 “就不要互相推就了,这等良善之事自是多多益善。”赵婉儿劝道。 “正是,还是赵夫人说的好,算做谁的都一样。”丐帮众人皆附和道,即赢了比试赚了面子,又做得善事,没谁会不高兴。 “怎么!还苦着个脸做什么?”赵匡胤屁股一撅黄睛儿,问道:“打赢了还愁眉苦脸的。” “不是那事。”黄睛儿不悦,回撅他一下。 “那是何事,磨磨唧唧不爽利,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赵匡胤可不惯着他。“我还小嘛!干嘛当那男子汉大丈夫!”黄睛儿回道。 “你还小!说你是我叔都有人信,你小,咋不叫我一声赵大哥?” “凭啥叫你赵大哥,你又打不过我,上次的不算,你耍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来,来,来。”赵匡胤拉开架势,扯着黄睛儿道:“再打过,不打得你服输,我不姓赵。” 黄睛儿摔开他的手,就要重新比过,突然指着赵匡胤道:“好啊,原来你姓赵,不姓柴。” “呵呵。”自己一时嘴快,赵匡胤不好意思道:“管我姓什么?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我不打无名之辈。”黄睛儿头一仰,走到顾磊身边告状:“师兄,他不姓赵,他们是骗子。” “呵…”赵匡胤气笑了,这傻大个竟小瞧自己,说着就要继续动手,就听赵婉儿呵斥道:“匡胤,胡闹什么!” 赵婉儿一出面,赵匡胤也不敢继续闹将下去,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赵婉儿见自家兄弟露了行藏,也不再隐瞒,爽快道:“不好意思,赵是我娘家姓,为了行走方便,尊夫将他的姓和妾身娘家姓换了一下,并非有意欺骗。” “哈哈哈”汪长老笑着说道:“夫人不必道歉,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这等小事就不要再提了,经过刚才的事,我们还能信不过你们都人品吗?” “长老大人大量,在下郭荣,携内人赵婉儿,内弟赵匡胤见过汪长老和各位丐帮兄弟。”郭荣爽朗道。 “说这些做甚?江上风大,不如入船舱喝喝酒水。”汪铁狮把臂相邀,不由分说拉着众人进船舱。 顾磊自是知道郭荣他们真名的,只是没想此时会被黄睛儿闹将出来,这黄睛儿一再说他们只有十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只要不看他相貌,只看他性情言行,倒也差不离,被他叫着师兄,总不至让他和赵匡胤闹太僵了。 “赵兄,黄睛儿不通世事,莫与他一般见识。”没随众人进舱,领着黄睛儿来给赵匡胤赔礼道歉。 “哈!”赵匡胤笑了一声,道:“谁会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这人不识好歹,我不想与他说话。” 顾磊见他显然是没消气,便问道:“刚才你们在聊啥呢?怎么会吵起来。” 郭荣和大姐都对顾磊极为尊重,赵匡胤是知道的,不好不答便将刚才事说了一遍,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顾磊哭笑不得,真是两大小孩。 “你愁啥?” “没啥。”黄睛儿瞪着眼睛无辜道:“就是先前那一招,我想了好几个名字,可是拿不定主意用那一个。” “就这事!” “就这事。” “都是些啥名,说出来听听。”赵匡胤听着就来气,竟为这事和这浑人置气值得吗? “有“蝎子摆尾”,“老虎摆尾”,“狮子摆尾”,…”黄睛儿搬着指头数道。 “怎么都是摆尾?” “你不觉得很形象吗?” “那有什么难选的,那个大气就选那个呗!”赵匡胤无所谓道。 “你觉得那个大气?”黄睛儿问道。 “要说大气嘛!我的“盘龙棍”就大气威武。”赵匡胤得意洋洋,炫耀道。 “那我的就叫“盘龙摆尾”。” “你干嘛和我的起一样的名?不行!”赵匡胤反对道,扯着黄睛儿的衣领让他改。 “怎么不行!我偏叫…”黄睛儿叫嚣着,看见顾磊瞪自己,立刻服软,道:“别扯我衣服,改还不行吗?” “改了我就放。”赵匡胤不依。 “神龙摆尾如何?”不忍见两人胡闹,顾磊出声道:“大气也不重名。” “好!哈哈。”黄睛儿高兴道:“不比你那盘龙差,还不放开。” 赵匡胤不再反对,送开手。 顾磊见两人分开,也懒得再管,悄悄退走。 没走两步就听身后赵匡胤问道:“不是有三招吗?名都想好了。” “还没,没试过,不知管不管用,不管用名再响亮也没用。” “你这浑人倒不迷糊!”赵匡胤赞道。 “你才浑,你才迷糊。”黄睛儿分毫不吃亏,只是想了想,突然道:“来试试呗!” “试什么?” “试试那两招啊!” “不试,谁陪你玩!” “试试嘛,赵大哥,我叫你大哥还不行吗?” 顾磊脚步加快,自己真是闲的,竟为这两货操心。 第八十二章 船舱内顾磊只是略一出手,便为李舵主治疗了伤势,也不是什么外伤,就是被人偷袭打了一掌,偷袭的人用的是“毒砂掌”,被“毒砂掌”打中想治疗,化解掌力所至的於结简单,麻烦就在于修炼此功的人用什么毒,每个练“毒砂掌”都是独门配制,若是在化散於伤之前不能解毒,那毒就会顺着经脉行走,进入五脏六腑。 可这对于顾磊来说就不算难事,长生真气所至,连毒带於一块化解,片刻功夫李舵主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丐帮众人看中眼里喜在心里,都对顾磊能救治帮主增添无比信心。 丐帮分舵在江陵城内,可帮主焦固却早已被安排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过了江众人在李舵主的指引下,直奔村子而去。 进了村,顾磊也没二话,直接提出先看焦固伤势汪长老自是求之不得。 毒医不分家,顾磊在用毒上远不如师妹花飘飘,医术也谈不上精通,他敢自荐为焦固疗伤,无非还是仗着自身真气的长生特质。 焦固全身骨头碎裂,只能躺卧在床,全身涂满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药并不差,只是其伤势过重,难见成效,若非焦固自身内功纯厚,这种伤势应该早就一命呜呼了。 黄睛儿跟在顾磊身后看了一眼,心虚的跑开了,无论顾磊对他的揣测对不对,此事和他关系不小,这也是顾磊极力推荐黄睛儿与风木离比斗的原因,不管焦固最后如何,至少也算尽了一份力。 仔细查看过焦固的状况,顾磊不由皱起眉头,汪长老连忙询问道:“顾道长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让焦帮主清醒过来并非难事,只是…” “顾道长尽管示下,只要丐帮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汪长老道。 “至少还需要四到五名内功炉火纯青的高手,在我为焦帮主疗伤的同时,扶正焦帮主的身体、四肢骨骼,否则焦帮主就算清醒也是废人。” “四到五位,丐帮倒是可以凑齐,传功长老齐正海算一个,我可以算一个,周副帮主一个,几位九袋长老中再挑出两位应该可以办到,只是这些人现在天南海北各居一方,想要聚齐就需时日了。”汪长老愁眉道:“不知焦帮主能支撑多久?能否等到人手到齐。” “要快,焦帮主受伤已久,我刚才探查了一番,有些经脉已经断裂固化,若再拖延恐怕就无法疏通了。”顾磊说道。 “这可就难办了,李舵主,分舵这边可有什么故交好友,能解燃眉之急吗?”汪长老问道。 “长老,若是找人助拳,分舵倒是可以邀来人手,可这内力炉火纯青的条件就难了,这都是个人私密,非过命交情难以得知。”李舵主苦着脸答道。 就在丐帮上下都愁眉不展时,郭荣道:“顾道长,汪长老,若是没有人选,我等三人到可一试。” “是啊!怎么将几位忘记了。”汪长老喜道,说着看向顾磊征求他的意见。到不是真的忘记,只是这种事不是过命交情无法相邀,因为一旦开始疗伤,出手的几人不但要全力以赴,还需彼此信任,若有差池不但人救不了,出手的人也可能重伤。以丐帮此时与郭荣他们的交情,还真不好开口。 顾磊倒是知道郭荣三人可用,但这是丐帮之事,丐帮自己能够处理自然是好,不能处理也要他们自己想办法,最多实在不行他可以引导丐帮去求三人,现在他们自己主动开口最好不过。 顾磊点头道:“汪长老,两位贤伉俪加上赵兄,虽只有四位,倒是足够了。” 汪长老见他认可,喜道:“多谢几位相助!还要做什么准备,老朽立刻去安排。” “一间密室,勿使人打扰便可,大量的生筋正骨的药物。”顾磊说道。 “那好,几位先休息片刻,我立刻吩咐下去。”汪长老说完,匆匆准备去了。 事急从权,顾磊几人调息一会,丐帮就准备好一切。 一间屋子内多余物品都已搬空,焦固躺在一张铺在地上的毛毯上,郭荣、赵婉儿、赵匡胤、汪长老分坐四方,顾磊站在一旁叮嘱道:“一会我会疏通焦帮主经脉,各位则负责稳住头部、身体躯干,四肢,随我内力引导逐步扶正骨骼,定要同心协力切勿抵抗。” “明白。”四人齐声答道。 “那好,下面我分配各位的方位,汪长老负责头部,赵荣大侠负责躯干,赵夫人负责双手,柴匡少侠双腿,可都清楚了。” 见四人点头表示后,顾磊提醒了一句:“无论任何事都不可惊慌!” 说完,顾磊轻身一点,倒挂于房梁之上,双手一吸,那焦固身体竟缓缓浮起于半空,焦固昏迷中也疼得哼了一声,四人惊讶顾磊这手凌空御物而出神,顾磊大声喝道:“出手。” 下方四人赶忙出手托住,输入内力护住焦固身体各部位,不使骨骼再发生错位。 顾磊见四人配合还算默契,慢慢将焦固直立,四人齐心同步配合,不敢有任何差错。 调整好位置,顾磊一手扣住焦固头顶,真气缓缓输入。 顾磊真气一入,正在施为的汪长老突然睁眼看向顾磊,因为他发现这绝不是内力,虽然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但自家内力遇之即避,唯恐避之不及。 顾磊将那处骨骼经脉修复完毕,轻声道:“收心,接手。” 汪长老一凛,赶忙接手被顾磊修复过的部位。 从头至下,有了汪长老的示范,其余几人虽然惊讶,可都没出差错,顾磊一步步将焦固全身疏通了一遍。 这时就可看出几人的差距了,汪长老年岁大,内力深厚,此时游刃有余,赵婉儿也不差,郭荣也还坚持得住,赵匡胤就有些吃力了,头顶热气腾腾,已在勉力支撑。 顾磊此刻已经确定,屋中四人,竟有三人所修内功心法与自己有关,郭荣与赵婉儿几乎就是同一心法,赵匡胤有些不同,但心法基础的出处也是“独尊功”,这一发现令顾磊不由想起当年大师父说的那件往事。 可此时不是思考此事的时候。 “注意!”顾磊大喝一声提醒几人,双手连连施为,快速出指点在焦固全身大穴之上,受此一激,焦固闷哼一声,睁开双眼,下意识就要反抗,可这时那能任他乱动,四人齐发力将他固定的死死的,可他清醒了,体内内力也开始抗拒身体内他人的内力,别人还好,赵匡胤本在强弩之末,就有些把控不住,顾磊此时无心他顾,本就是要激发焦固自身的活力,又不能将他点晕。 好在赵婉儿及时出手,伸脚搭在赵匡胤身上,助了他一脚之力。赵匡胤虽不乐意,可对自家大姐也不敢反对。 赵婉儿搭脚相助自家兄弟,不一会便有些起疑,开始时顾磊有言在先,运功时需放开防备,所以赵婉儿的内力在赵匡胤体内走的十分顺畅,可这顺畅也未免过头了,所谓内功心法不同之处,就在于修炼时内力经过的经脉多少和顺序,功法不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运行不畅,比如现在,如果赵匡胤没有修炼的经脉,赵婉儿内力要经过自然就很难,可这一趟走完竟顺畅无比,除了极少几处小脉络以外,几乎没有差别,赵婉儿都不由怀疑是不是同一功法,想当初柴英可交待过,这“独尊功”天下所知之人没几个,其中就还有敌我难辩的,要不是这时正是关键时刻,赵婉儿都想揪住自家兄弟问个清楚。 一套指法下来,焦固也渐渐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正在被人救治,放弃了抗拒开始配合。 “砰砰砰” 一连数十掌拍在焦固身体各处,每拍一掌那处便渗出大量鲜血,拍完后焦固也成一个血人,顾磊这时将焦固重新放躺,开始收功,翻下房梁落在地上。 过了一会,几人调息恢复了片刻,汪长老殷切问道:“顾道长,焦帮主能不能恢复如初?” “基本上算是,我已经将他身体里的碎骨,瘀血都震碎拍出,你让人将药物全身涂抹,每日一换,半月后应该就应该能下地行走了。” 想想顾磊补充道:“只是以后武功会受些影响,功力最多能恢复七八成。” “已是万幸了!”汪长老感慨道:“若无顾道长通天手段,那会有这般结果。” “长老过誉了。”顾磊不愿贪功,道:“若无诸位相助,也无法尽全功。” “那是,那是。”汪长老连忙道:“诸位一定要在此多留几日,好让丐帮尽心感谢。” “汪长老万勿客气,实在是分身乏术,有事在身。”顾磊倒是不急,但他知道郭荣身负密使任务,必不肯久待,索性推辞了丐帮的挽留,果然郭荣也是这个意思。 汪长老挽留了几次拗不过,郭荣他们路上的表现看着眼里,知道他们就不是江湖中人,也只得作罢,而且焦固醒后那表情,汪长老就断定顾磊先前分析不差,强行留客也让帮主面子上不好看,还不好处理黄睛儿。 虽推辞了丐帮的留宿,可一时半刻几人也上不了路,毕竟刚才一番施为耗费不少,调息打坐必不可少。 找了个屋子略做调息,收功后刚走出屋子,就见郭荣夫妇站在院子里,看来他们连调息都没做,专程等在这里,也不知何事这么急。 “顾道长。”郭荣见顾磊出屋,立刻上前打招呼。 “郭兄,郭夫人。”顾磊微笑道:“二位是在等我吗?” 郭荣看了赵婉儿一眼,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郭荣正色道:“正是如此,郭某与拙荆有生死大事和道长谈。” “生死大事。”顾磊一惊,何事关乎生死,刚刚还一切正常,怎么突然发生了变化。 “不如进屋一叙。”顾磊建议道。 重回屋内坐定,郭荣便开口问道:“不知顾道长对码头之事怎么看?” 刚问完郭荣马上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将这当作中军大帐了,这位顾道长是方外之人,应该不会关心那些军国之事。 那料顾磊直接回答道:“莫非是指李弘冀压运粮草一事,南唐即将攻打南楚,或者已经开打了,可这应该无关郭兄生死才是!” “道长亦通军事那就太好了!”郭荣先是一惊,转而豁然,顾磊没有藏着掖着,足见其坦诚,自己将事情和盘托出的决定没错,于是道:“道长那是不知我身份,我乃郭威之子郭荣,家父与我一直想不通,那刘承佑为何如此利令智昏,突然大肆屠杀老臣,我等将士在前线杀敌,他却在后方将我等亲眷屠戮一空,家父亲子,我的两个年幼的兄弟,包括我的三个孩儿、发妻都…” 说到此处郭荣悲伤不已,赵婉儿不由紧张起来,伸手抓住郭荣手臂,好在郭荣很快控制了情绪,继续说道:“刘承佑如此做,难道不怕动摇国本,到时候四方敌国来攻,他能有什么好?” “直到今日看到南唐朝南楚调动粮草,我就觉得奇怪,此时方才想通,应是当时就与刘承佑有密约,两方最大的掣肘没有了,所以才敢放手解决自身的问题。” “而从今天李弘冀轻松的表情看,南唐的行动很顺利,所以我此次南唐之行几无必要了,若进到江陵自报身份,无异于自投罗网。” “既然郭兄知道这般情况,悄悄退走便是,何必再冒危险过江。”顾磊不解,郭荣这等武将杀伐果断,怎会明知死地,偏要往里闯。 “我那两个兄弟早亡,家父膝下已经只有我这么一个义子,如今北有残汉余孽,契丹亦虎视眈眈,若南唐再取得攻楚胜利,将来多面受敌,我郭家父子哪来容身之地?”郭荣解释道:“所以去是必须去的,但是婉儿和匡胤就不必去了。” “不行!荣哥,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匡胤让他回去便是。”赵婉儿急切道。 郭荣拍了拍赵婉儿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对顾磊继续道:“原本有些事可以稍缓,现在却必须挑明了。” “道长应该与我等有些许渊源!”郭荣说完,盯着顾磊眼睛一眨不眨。 “是。”顾磊端起茶水浅饮一口,借此稳定了一下心情,他已猜到郭荣可能会挑明此事,但没想好如何面对赵婉儿。 “家师是巫山巫蟒、巫蛟。”顾磊心想还是先试探一下,接着道:“我猜二位是当年朱温墓中四人,其中一位的后人。” 郭荣喜道:“我估计的不错,果然和家母同出一脉,只是你为何这般打扮,巫山在蜀地,听说令师都是“芙蓉堂”的供奉。” 顾磊苦笑,将最近巫山发生的事情略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郭荣恍然点头,突然道:“不对,太巧了,怎么令师与家母的都会先后遇害?” “令慈莫非就是那位师父口中的小姑娘?”顾磊问道:“难道也遇害了,不应该啊!” 郭荣怅然,半晌才道:“家母柴英,应该就是令师口中那位小姑娘,只是家母遇害应另有缘由。” “顾道长,我还是叫你顾兄弟!为兄许多事情需要向你求证。”既然顾磊这道士是假的,郭荣也不想道长,道长的叫着。 “看来今日走不了了,不如在此多留一夜。”郭荣提议道:“顾兄弟,婉妹,你们看如何?” “啊!”赵婉儿刚才一听巫山巫蟒巫蛟之名,便想起了当年双桥镇的事,后面他们说什么都没听到,听见郭荣唤自己,方才想起自己失态了,忙道:“好啊,我去和汪长老说说。”说着起身出门,衣角差点带翻茶水。 赵婉儿的慌乱顾磊看在眼里,心中顿感不妙,按理说小森安否?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何这位赵姐姐似乎想回避。 赵婉儿逃也似的出了屋,失了魂般走了好一会,才想起找到汪长老道明情况,汪铁狮自然高兴,立刻安排人去准备。 赵婉儿原路返回,到门口踌躇许久不敢进去,转了个弯来到赵匡胤打坐调息的房间。赵匡胤在几人中功力最浅,内力几乎耗尽,这一打坐就是半天,刚刚收功就见大姐进来,问道:“大姐,几时动身?” 赵婉儿找了个地方坐下,愣愣出神,对赵匡胤的问话恍若无闻。 “大姐。”赵匡胤大叫一声。 “啊!”赵婉儿回过神,怒道:“叫什么叫,吓我一跳。” “还怨我,失了魂似的,怎么啦?” “没怎么。”赵婉儿故作平常道:“今天不走了,你姐夫和那位顾道长有事要谈。” “什么事?”赵匡胤好奇道。 “你管那么多。”赵婉儿横了他一眼,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内功心法?” “大姐你问这做什么?”赵匡胤打了个哈哈,不想谈论当年“鹿门寺”之事。 “怎么,问不得?”赵婉儿历声道,伸手便想去揪赵匡胤耳朵。 赵匡胤头一偏躲过,道:“有什么好问的,谁没点隐秘事。” 赵婉儿一听,悻悻然收回手,竟没再继续追问。 赵匡胤虽不知为何大姐今天如此奇怪,不敢再惊动她,悄悄溜出了门。 第八十三章 姐夫会和那小道长聊什么?赵匡胤想着来到了顾磊屋外,恰好屋内两人说到当年朱温墓中之事,赵匡胤发现他们说的和尚很像明明师伯,心道:难怪大姐一直问我内功心法从何学的。 不敢多听,赵匡胤装作刚到的样子直接推门而入,道:“姐夫,顾道长,你们谈什么这么久,今天不进城了?” “匡胤,来。”郭荣见是他,高兴介绍道:“这位顾道长说来和我颇有渊源,算作师弟也不为过,叫道长生分,不如叫顾师弟。” “恭喜姐夫,贺喜姐夫。”赵匡胤恭维着,好奇道:“顾道长怎地如此厉害!难道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功的?” 顾磊亦是一乐,郭荣称他做师弟,虽然有几分玩笑的意思,但看郭荣样子却不似作伪,他这一路观察下来,郭荣这人做事细致谨慎,待人真诚,生性敦厚,码头上不是他加上后面的条件,那些灾民恐怕无法过冬,这等万家生佛之事做的平平常常,不着痕迹,事后又拂衣去,丝毫不贪功,作实令人佩服,所以顾磊也没推就,半应下这个称呼。 一时高兴,借着丐帮为他们准备的吃食酒水,三人扫开桌榻,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吃喝起来,酒过三巡,赵匡胤又重提先前话题,顾磊不愿说,可赵匡胤哪是好蒙混的,杯来盏去,顾磊酒桌上哪是他的对手,推脱不过,便将逃离巫山后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 两人听后齐叹天地造物之神奇,郭荣一时出神,暗道这等奇遇万难复制,自己与婉儿功法隐忧莫非真就没法解决!赵匡胤听到老僧处越发确定,打死也不能交待自己心法的出处,否则不说这位顾道长,就是姐姐姐夫也不会待见自己。 “哈!”赵匡胤脚踏板凳,一手搭在顾磊肩头,一手持壶道:“原来道长是打算偷走南唐储妃,此等妙事,怎能少了我赵匡胤。” 说着将三人杯子倒满,接着豪放道:“姐夫,你也不要赶我走,这江陵城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回。” 被他这么一打岔,郭荣也不再纠结,原本打算从顾磊这里打听解决功法隐忧的方法,既然顾磊解决方法的条件是天设地造,那么自己也毋须强求,此次本就是九死一生,以后事顾忌那么多做甚! “也不知那小蛾姑娘是何等女子,能令我顾师弟这样的神仙人物动了凡心!”郭荣先是打趣,接着道:“匡胤说的好!就将周府大小姐偷回去,一来成全了自家师弟,二来也破了他这“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局。” “姐夫,说到周府大小姐,那个小小姐也一块得了,养大了将来一块…”赵匡胤这人来疯,顺着话头说道。 “胡闹!”赵婉儿推门而入,嗔怪道:“多大人了,一天天的不着四六,看把顾师弟羞的。”这屋动静早就传到她耳中,平复心情后赵婉儿左思右想还是过来一趟。 说来奇怪,赵匡胤在谁的面前都能放浪形骸,唯独在自家大姐面前不敢,赵婉儿一进来,他立刻悻悻放下酒壶,嘴里嘟囔却不敢大声,擦了擦凳子坐下。 “就算明天要闯龙潭虎穴,今夜也得养足精神。”赵婉儿说着踢了赵匡胤一脚,道:“那么小的孩子你偷来做甚?你会养么?想养孩子和弟妹生去,还不滚回去!” 赵匡胤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子,拍拍屁股乖乖走了。 郭荣刚端起面前这杯,就见赵婉儿看过来,放下杯子佯装潇洒一笑,道:“顾师弟,早些歇息。” 赵婉儿赶走两人,看着顾磊没有说话,一时屋内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郭荣出门后撞见正鬼头鬼脑偷听的赵匡胤,拽着不情愿的他离开。 “赵姐姐,别来无恙。”顾磊终于打破沉默。 “嗯。”赵婉儿走到顾磊身前,上下端详了片刻才道:“世事难料,你活下来了,都当你活不了,才把你交给巫蛟带走。” “赵姐姐和二师父于我都有再造之恩,永世难忘。”顾磊诚恳说道:“我只是想知道…” “还不行。”赵婉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还不能告诉你小森的下落。” “为什么?”顾磊有些激动。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涉及许多人,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赵婉儿斩钉截铁道。 “你!”顾磊情急之下,伸手抓向赵婉儿咽喉,却在她喉头前停住,赵婉儿毕竟是救命恩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隐瞒小森的下落,但无论如何顾磊没法向她出手。 “赵姐姐你要怎样才会将小森下落告诉我?”顾磊问道。 “现在不可能。”赵婉儿对喉头的手视若无睹,但她也知道,不能给出合理的理由,顾磊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说道:“此行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此行结束?” “你也知道,荣哥要去江陵打探南唐虚实,我也是一定要跟去的,而此行凶险万分,我知道顾道长神通广大,若是能护我们安然返还,到时我自然告知你小森下落。” “…”顾磊没有立时应下,自己本就有其它事,哪能去做他们的保镖,况且一人还行,人数多了自己也护不了他们的周全。 顾磊半晌没有回答,赵婉儿问道:“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人太多了,情况不明。”顾磊解释道,其实若只郭荣一人,顾磊真想护他安全,因为他对郭荣颇有好感。 “若真有不测,你护着荣哥一人便是,不用管我们。”赵婉儿毫不迟疑说道。 “你还是赵兄?”顾磊问道。 “都是,我,你可以不用管,若只能保下一人,那必须是荣哥!”赵婉儿一字一顿道:“那是我们赵家欠他的。” “何至于此?”顾磊不解,若说赵婉儿牺牲自己,成全郭荣,还可以用爱情来解释,但她竟连自己亲兄弟也一并舍弃,就难以理解了。 “我说过了,当年后面发生了许多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你要答应,便与我击掌立誓。”说着,赵婉儿伸出手掌。 顾磊想想,道:“要是你出了事,谁告诉我小森下落?” “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放心。”赵婉儿扬了扬手。 顾磊看着她的眼睛,没发现一丝异常,伸掌击了一下。 赵婉儿回到自己屋子,见郭荣还未安寝,想必还是在等着自己。 “怎么还不睡?” “等你一块。”郭荣笑道:“怎么那么久?” “和顾兄弟多聊了几句。”赵婉儿平静道,只是两人相识已久,她的异常郭荣那会看不出来,只是没想到她与顾磊早已认识,还当她知道功法隐忧没办法解决,心里放不下。 “婉儿。”郭荣轻轻将赵婉儿搂入怀中,安慰道:“都怪我,还以为从顾兄弟那能找到办法,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嗯。”赵婉儿轻声应着,没有解释。 “不要再想了,已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反对,明日我们一起进江陵。”郭荣将头枕在赵婉儿肩头。“匡胤就不要去了,留在这接应我们。”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大丈夫上阵杀敌,马革裹尸还,没什么想不通的。”赵婉儿拒绝将赵匡胤留下,她确定赵匡胤修炼的也是“独尊功”,既然如此何不轰轰烈烈搏一把。 “依你。”郭荣没再反对,赵匡胤做为自己的牙兵将领,自己要真回不来,他回去也没法交待。 第二天一早,四人准备齐当,便向汪铁狮辞行。 “几位,丐帮江宁分舵在码头和城内都有盘口,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汪长老将联络切口和暗语一一交待。 “汪长老,各位,留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几人和丐帮众人告辞后,离开了村子,牵着丐帮赠送的代步马匹上路。 “师兄,等等我!”就在这时,远远一个人一路快跑,赶了上来。 四人一看,正是那黄睛儿。 黄睛儿跑到近前,一把拉住顾磊的缰绳,不悦道:“师兄,怎可扔下我一个人。” 倒不是顾磊忘了他,只是汪长老说事情已经明了,这黄睛儿确是焦帮主选定的徒儿,希望顾磊能留下他,所以顾磊也不便要求丐帮放人,那料他竟追了出来。 “你不待在丐帮,追我做甚?”顾磊嫌弃道。 “我不,不好玩,他们都说要我做什么帮主,可上次我做过了,结果那些人都要我给他们找吃的,我找了,结果一打架他们都跑了,我不做,我要去找爷爷。”黄睛儿委屈道。 “找爷爷也不用跟着我啊!”顾磊有些无奈,这家伙夹杂不清,带着是个麻烦。 “跟着师兄,那些人不敢来抓我。”黄睛儿舔着脸讨好道:“师兄,我为你牵马。” 牛皮糖,甩不掉。 顾磊无奈苦笑,看了看郭荣,郭荣说道:“一起,这位黄兄弟也是个妙人,同路不无聊。” 郭荣他们都不反对,顾磊只好带上他,反正丐帮真要来要人,交出去便是。 江宁,又名石头城,金陵,建业,建康。 “果然有一番气度。”郭荣立马远眺江宁城感慨道。 “姐夫,此城于江南,若无一支强大水军,无法轻取,而水军必须有稳固的后方。”赵匡胤勒马在旁接道。 “先尽取江北之地,压缩唐国空间,再取蜀地,于中上游训练水军,可顺江而下,再取则易之。”顾磊说道。 “顾兄弟所言甚是。”郭荣昨夜已知顾磊通军事,现在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甚感高兴。 “姐夫,我们助顾兄弟抱得美人归后,不如让他也做个将军,总不能继续修道!”赵匡胤凑趣道。 “那感情好,就是不知道顾兄弟乐不乐意?” 顾磊微笑着不置可否。 进城后,几人牵马而行,一边饱览城里的繁华。 “八目上树摘扶光,浴火成魔断山梁,愿做小儿失故地,复燃不过三载光,雀儿衔来扶桑枝,不知又为那家忙。” 几人刚逛了一会,就在街角听到小儿正在传唱歌谣。除了黄睛儿,其余几人一听就明白这儿歌意有所指,那句“雀儿衔来扶桑枝”中的雀儿就是说郭威,整段应该是自大唐灭亡后到现在。 几人还想再听,结果那些小儿又开始重复,想来后面是没有了。 赵婉儿去街边买了些糖,分给那些小儿问道:“这歌是谁教你们的?” “没谁教,都在唱。”小儿纷纷答道。 “有多久了,一开始是那天?”赵婉儿又问。 “有几日了,反正这些天都有人唱,我们就学了。” 赵婉儿见这些小儿也不知道更多,不再问返回。 “荣哥,先去驿馆?”赵婉儿问道。 “找个客栈住下,我看这城内气氛诡异,看看再说。”郭荣答道,那儿歌让他心里打鼓,父亲的意图虽已明了,但南唐国都传的这歌谣传这么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叔祖,这歌谣您老怎么看?”周宗看着老人小心翼翼问道。 老人可真是老,白发稀疏,面容层层褶皱,看上去随时可能驾鹤西去,可却坐姿笔直。 “有故友驾到,逼我出面罢了。”老人闭眼答道。 “您,您要出面吗?” “先看看,意图不明显。天下十分,南唐独占四分,除那雀儿,其它不足为倶。”老人慢吞吞说道。 “可宫里那位正等着。”周宗赶忙说道,他知道以叔祖的脾气,你不说清情况的严重,他就能高高挂起。 “小娥回来许久了,别再关着了,进宫走走。”老人依旧闭着眼。 “就怕她不乐意。”周宗头疼道。 “你先劝劝,不行让她来见我。” “是,那孙儿去了。”周宗应道,小心退下。 回到自己书房,周宗一边吩咐将周宪带来,一边思考该如何劝她,这个女儿太让他头疼了,一跑几个月无音讯。 “爹爹万安。”周宪进屋规规矩矩给周宗请了安。 “坐。”周宗吩咐道。 “谢爹爹赐坐。”周宪规规矩矩坐下。 见周宪如此乖巧,周宗心中忐忑去了大半,一边书写一边和颜悦色道:“回来这么久,出去走走,前些日子皇后还说有些想你,正好这几天日头正好,进趟宫给太后请个安。”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周宗抬头便见周宪规规矩矩的坐着,可大眼无神早已神游天外。 周宗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扔下毛笔,喝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啊!”周宪嘟了嘟嘴,道:“不就是想看看我守宫砂还在吗?让他们派个人来看便是,这么麻烦做什么?” “胡闹!让你去你就去。”周宗怒斥道。 “不去,让人当猴子看,要去你去。”周宪抗争道,一脸不服。 “你。”周宗气极,拿起砚台就要砸到地上,可举到半空生生停住,知道这招对这女儿已经不管用了,自己书房的好东西已经不多了,果然一看周宪,正戏蔑的瞅着自己,压压火,周宗将砚台轻轻放回书桌,故作平淡道:“叔祖要见你,你即不服我管,就让他老人家管你。” “哦!”周宪略带惋惜的应道,似乎为没能毁去那块砚台失望。 “走,走,走。”周宗挥袖赶走女儿,拾起一块手帕擦去手上墨汁,努力平复着心情。自己从小吏做起,至同平章事,几经起复,自身才干是一方面,皇室信任也是关键,而皇室信任的源头却是叔祖的预言,作为“天星派”最后传人的叔祖,因其传承特殊,感应“皇气”尤为准确,在关于南唐皇室的预言上从未落空,只是可惜,“天星派”最为重要的秘宝“天星石”却早已四分五裂,自家先人只得到两块最小的天星石,叔祖虽然在天赋与卦象造诣上并不逊色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袁天罡,李淳风,袁李二人借助完整的天星石推得未来六十象,而近年来叔祖年事已高体力难支,借助这两小块“天星石”,最清晰也只能看到“大珠小珠落玉(yu)盘”的关键信息,依叔祖吩咐,大女儿周宪自出生起便带着那块稍大的“天星石”,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都开始怀疑的时候,没想到年过六十的自己竟还能得一个小女儿,莫非这征象真的落在自家两个女儿身上! 只是形势又起波澜,街面上那首儿歌虽只是传唱北地的五朝更替,可却隐含北南之争的寓意,谁对谁错尚不可知,可皇室却已开始关注,让周宪入宫只是试探,真正用意是希望叔祖给出明确的答案,可以叔祖现在的状况,再用“天星石”窥秘,能不能支撑过这一次都难说,叔祖可是周家的根基,叔祖不能有事。 想到此处,周宗大声道:“来人!” 侍候的老仆在外应声。 “传令下去,给我查,一定要查出那歌谣的出处。” 第八十四章 周宪仰着小脑袋,一路穿过自家后院,来到后山前的一座茅屋。 一脚踹开半掩的扉门,周宪气冲冲而入,气鼓鼓坐到老人面前。 老人眼都没抬一下,半闭打坐,许久,周宪脾气要磨完前,老人乐呵呵道:“看到了?” “看到了。”周宪虽有不甘,依然答道。 “那你还不服!”老人得意道。 “服,也不服。”周宪道。 “何为服?何为不服?” “我看到龙了,你猜的很准,这我服。”周宪解释道:“可龙这玩意,那次改朝换代不出现几次,你说那预言一定落在我身上,这我不服!” “哈哈哈。”老人开怀大笑,这一笑脸上褶子更皱了。道:“无赖,我助你逃离家,让你亲眼看到,亲自证明,结果你还耍赖,你让叔祖如何做才能相信!” “不用做了,反正我不信!”周宪说着摘下耳环放到老人手中,道:“还给你。” 老人拿起耳环细细打量,对周宪的反应毫不生气,手一合将耳环揣入怀中。 老人的反应令周宪惊奇,想想中老人的苦劝没有到来,周宪有几分失措,就听老人道:“还没见过你妹妹,去看看,顺便将那副耳环拿过来。” “你要做什么?”周宪大惊失色。 “年轻人不肯担责任,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只能为家族尽一份力咯!”老人微笑道。 “不行!”周宪一把抱住老人,就要从他怀中抢回耳环,道:“再使用你会死的,我要毁了它。” 老人按住周宪的手,轻声道:“痴儿,莫要挣扎了,该来的总会来。” “不!我偏不!”周宪大哭道。 “不哭,叔祖会为周家找到最好的生路,卜卦一辈子,我自己竟然不信命!”老人自嘲中透着几分落寞。 “不,叔祖不要死,我服还不行吗?”周宪悲伤万分,叔祖的预言虽将自己卷入命运的漩涡,可他也是家里最爱护自己的一个,最不把自己当工具的那个。 “先让叔祖为你最后趟一次!我老了,我武叔为早已被命运牵连,如果让你们改姓周还摆脱不了,那就认命。”推开周宪,斩钉截铁道:“三天后,我要卜最后一卦。” 在客栈安顿下来的顾磊、郭荣一行人,简单梳洗用膳后各自安寝。 “不知又为那家忙。”郭荣口里念叨着那句歌谣,心中惴惴不安。 “荣哥,还在担心吗?”赵婉儿担忧道:“不如明天就去鸿胪寺,签完密议赶回去,。” “不忙。”郭荣还是不打算这么快与南唐接触见赵婉儿有些不解,郭荣解释道:“我们的首要之敌是残汉刘崇与契丹人,而南唐正盯着南楚那块肥肉,这份密议与其说是我们与南唐的协议,不如说是各自安心放手大干的保障,所以有固然好,没有也还是得那么干,这是我们开始的想法,现在情况变化,南唐可能早就对南楚动手,就看他们后续能否顺利,想比他们,我们压力大多了。” “那我们回去算了,那歌谣听着怪瘆人的,监国大人想必也会犯嘀咕,我们在也能助他安心。”赵婉儿提议道。 “不妥,现在尚不清楚这歌谣是大江南北到处传开了,还是只在这江陵一地,明日你先去联系一下我们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没有。”郭荣分析道。 “嗯。”赵婉儿知道郭荣决定了,没再反对。 “对了,那天匡胤用的“般若掌”是怎么回事?”郭荣问道。 “我问过了,匡胤说当年逃亡途中结识了一位少林大师,学过几招,可惜没学全,这不是能发不能收,被自己给伤了。”赵婉儿解释道。 “那还好,匡胤还是最好不要与少林寺牵扯太深,母亲当年有一个对头就出自少林寺,而母亲之死大有疑点。”郭荣严肃说道。 “我知道,师姐提过。”赵婉儿点头表示明白,她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另一间房内,顾磊正看着黄睛儿无聊的缠绕双手玩,一会左手缠右手,一会两手打结。 “黄睛儿,你的身体打小就这样吗?”顾磊好奇问道。 “没有啊,是那个人教的。”黄睛儿眨巴眼答道。 “那个人是谁?” “一个怪人,他抓了我,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的小孩子。”黄睛儿脸露恐惧答道:“好多好多,每天都有人死去,好可怕。” 一个怪人?抓小孩做什么?顾磊有心再问,可见黄睛儿都快缩成一坨了,便按下心中的疑问不再多问。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赵婉儿便出去了,黄睛儿吃过早饭便嚷嚷着要去找爷爷,顾磊只得答应,遇见无事可做的郭荣赵匡胤,顾磊一邀,没想到二人欣然应和。 在街上闲逛了一圈,黄睛儿倒是见吃要吃,见玩要玩,爷爷没找着,倒是吃了个饱玩了遍。 “黄睛儿,你和你爷爷在那走丢的?”赵匡胤问道。 “我不知道啊,反正好久了,爷爷该着急了。”黄睛儿想想答道。 “在那丢的不知道,丢了多久不知道,你这找法要到何年何月。”赵匡胤不满道。 “反正找啊找,就找着了。”黄睛儿满不在乎的说着,擦了擦满嘴的油。 这时一家酒楼里传出来一阵胡琴声。 “爷爷!”黄睛儿瞪眼大叫,拔腿就往酒楼里闯,顾磊三人见状连忙跟上,害怕他闯祸惹出麻烦。 黄睛儿冲进酒楼,抱住酒楼大厅内一个拉胡琴的瞎眼老头双腿痛苦道:“爷爷,黄睛儿可算找到您了。” 老头充耳不闻,一丝不苟的将整首曲子拉完,收了酬资,方才摸着伏在脚下,黄睛儿的头道:“黄睛儿,下次可不能乱跑了,再丢就找不着爷爷了。” “嗯。”黄睛儿呜咽着认真点头。 酒楼跑堂的伙计刚想驱逐这对爷孙,又见黄睛儿身后站着的三人,个个气宇轩扬,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赵匡胤抛出一锭银子,道:“开个雅间。” 伙计接住银子,连忙去安排。 顾磊见那老头也是一身破烂道袍,才知黄睛儿为何也穿道袍。郭荣这时上前道:“前辈,黄睛儿找您可吃了不少苦,今日重逢,不如一起喝一杯。” “正好,我闻了半天酒味也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老道拎起胡琴,道:“那就多谢三位小友了。” 不想这老道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如此灵敏,酒楼这般吵杂的环境,竟能精准分辨出黄睛儿身后跟着的是三个人。 雅间落座,顾磊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道姓罗,三位皆是人中龙凤,叫我一声罗道人便是。”说着老道罗道人拎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丝毫看不出他眼睛哪里不方便。 “好!上等金陵春。”罗道人赞道:“听说南唐最好的美酒是宫里的龙脑浆,不知这次能否饮到。” 郭荣顾磊都不是好酒之人,对此一窍不通,倒是赵匡胤喜欢饮酒,忙问道:“前辈,那龙脑浆是何物?难道比这金陵春更嘉,比之秋露白,金酒又如何?” “秋露白!”罗道人一听停下手中杯,突然道“黄睛儿,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就要立刻动身的样子。 这老道突然的变化,令三人不解,不过有本事的人都脾气大,能调教黄睛儿这样的孙子,想必老道本领也不凡。 “前辈,何必急于一时,今日天色渐晚,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顾磊劝道,关于黄睛儿身上的秘密,他还想向这位罗道人打听打听。 “是啊,顾道长说的有理,前辈且多饮几杯。”赵匡胤也劝道。 “哦,这位顾小友也是修道之人?”罗道人有些意外,接着道:“可惜红尘牵扯太深,恐难脱身了。” 郭荣赵匡胤还有些意外,好奇罗道人为何这样说,可顾磊笑笑没在意,这罗道人能看破没啥好奇怪的,这世间奇人异士那么多,谁知道那位就有特殊的本事,何况也没说错。 “罗道长,对这几日流传的歌谣怎么看?”郭荣见顾磊不辩解,猜测这罗道人估计说中了,便求问道。 “不怎么看,那就是我编的。”罗道人语出惊人。 “什么!”三人齐声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罗道人不在乎道:“为了找他,到了这里,想起一个以前坑过我的家伙,便编了个歌谣想激他出来相见,可这老乌龟躲在家里不肯相见,既然如此,人也找到了,自然是打道回府了。” “呵呵。”“原来如此!” 不想挑动金陵多日风波的歌谣,竟不过一时玩笑之作。 郭荣不由自叹是否过于紧张了。 “不知道长的故人是那位?”赵匡胤好奇道。 “一个以前叫武叔为的家伙。”罗道人鄙视道:“那家伙最擅长装神弄鬼,如今做了老祖还是那么猥琐,听说他准备将后辈送去做未来的皇后。” “咔嚓”顾磊手中的酒杯粉碎,他听出罗道人说的应该就是周宪的那位老祖,心情激荡下一时没能控制住。 “我说你身上的红尘气怎么这么重,原来牵扯到她。”罗道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罗道长,这也能看出来?”赵匡胤嘴快,先问出来。 “一般人气太杂,看不出,但这位道友不一般。”罗道人说着,几次想睁开眼皮,却又强行闭住。 “怎么个不一般?”郭荣问道,昨夜听闻了顾磊讲述后,他虽放弃了复制顾磊的想法,但也希望能找到解决自身功法隐患的其它途径,现在见这罗道人竟能通过观人气机知其隐密,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罗道人转过头不再看顾磊,再望向顾磊他都快忍不住睁开眼皮了。 一杯,两杯,三杯。 三杯下肚,罗道人吐了一口酒气,颓然说道:“老道一生就要毁在这张嘴上了,管不住!总想说!” “罢了,罢了!”罗道人叹着气,端起酒杯才发现是空的,旁边赵匡胤连忙将杯满上。 又连干三杯,罗道人这才放下杯子,道:“我也想知道,顾道友这般晶莹剔透的人,为何会在红尘中打转!” “可要看清原因,老道可要豁出老命了,你们不但要答应一件事,而且顾道友也不能遮拦。” “道长尽管说来听听,能做到我们自然全力相助,至于顾师弟…”说着郭荣看向顾磊,毕竟不运功遮拦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可以。”顾磊点头道,对于自身的状态,他自己也很好奇,巫山只是一个武学门派,派中关于修道的经籍不多,顾磊知之就更少了,能借此机会一窥究竟,至少以后修炼的方向好掌握些。 老道听他答应,说出自己的条件:“那武老鬼不想见我,我拿他也没办法,可过几天他必然要开坛问卦,到时候皇室定会层层把守,原本我把握不大,但现在几位能助我到他升坛的地方,我就拼着损耗功力看上一看。” “多久?”这条件不算苛刻,但于此时却是麻烦,郭荣等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顾磊本打算只要周宪同意,就可以带她远走高飞,现在多了保护郭荣的任务,要再去完成老道的约定,真是分身乏术。 “最多日,只要他准备升坛,我就会有感应,到时候通知你们。” 郭荣和赵匡胤都看向顾磊,因为无论是查看需要他的配合,还是最后突袭周家叔祖卜卦的地方,都需要他来决定,顾磊可是要拐走周宪的人,但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小姑娘到时候不愿和他走怎么办,比如这罗道人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又不知道根底,他要是别有用心,到时候两头为难的也是顾磊。 “前辈,你一定要找周家叔祖所为何事?”顾磊考虑片刻后问道。 罗道人捏着下颌的稀疏几根胡须顺了几下,道:“老道只想问个结果,当年的,现在的。” “当年的?”老道这话说奇怪,当年的还需要问什么结果? “你们看。”老道说着伸出两指按在自己眼皮上,就见眼皮直接凹了下去,原来老道不止是瞎子,他是直接没有眼珠,只是外人表面看不出来。 “小子,你是不是因为武老鬼那个小姑娘,怕我对他不利!”几人还在震惊之余,老道对顾磊问道,语气颇为不屑:“糊涂!我是去救他,否则这老东西绝对下不了法坛。” “怎会!” “怎么不会,此中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但你们相信我便是,行不行一句话,磨磨唧唧做甚!若不是为解我心中数十年的疑问,那管你们那多事!”老道有些生气了。 “行!”顾磊脱口而出,关心则乱,一听老道说事关周宪,便顾不得辨别话中真假。 “坐好,放松。”老道说着转头面向顾磊,好像是对其余人道:“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呼失措。” 赵匡胤心中一晒: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尸山血海什么没见过。 就见老道睁开眼皮,露出黑洞洞的眼窝,没甚出奇,就是有点瘆人而已。 “果然是那小妮子,贫道不知说什么好,庄子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道友好自为之!”老道絮絮叨叨着,脸色慢慢凝重,不知看到了什么,或者什么都看不到。 老道双手食指中指并拢,运功放在双眼上,待手指拿开,那眼窝竟迸放出光华,郭荣与赵匡胤刚看一眼,就觉人魂要被吸走一般,惊赫下慌忙移开目光。 “竟还有一道金粉气,帝后之像比周家小妮子还成型,不对,这是什么?金龙!”老道此时只是喃喃自语,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免揣测老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二,三。”老道不知在数什么,就听他突然惊叫起来:“三条金龙,怎么可能?” 老道茫然中往旁边一扫,“哎呀!”一声,眼窝中流出两道血痕,忙用手指遮住眼窝。 “黄睛儿。”老道大声喊道。 “我在这。”黄睛儿一直在大快朵颐,抬头看见老道眼下两道血痕,忙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老道一把抓住黄睛儿的胳膊,神色方才镇定下来,道:“没事,我们走。” “道长,那我们的约定?”郭荣问道。 “不作数了。”老道一口否定,说完就想走。 赵匡胤不干了,叫道:“总得讲清楚你看到什么!” 老道不理他,直接拉着黄睛儿朝外走,赵匡胤正好挡住路,伸手抓向黄睛儿的另一支胳膊,哪知眼前一花,老道拎着黄睛儿闪过他,出现在雅间门口,步伐之诡异远超那夜的黄睛儿,看来黄睛儿的步法就是老道传授。 “前辈。”顾磊唤了一声,并未出手阻止。虽不知老道为何毁约,可自己好像也没啥损失。 老道一顿,头也没回,道:“贫道食言了,此事有干天和,不可说,告辞。” “爷爷,怎么说走就走啊,我才吃个半饱。”黄睛儿叫嚷中,与老道消失在门外。 老道一走,三人只感郁闷,这老道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兀,回头想他的言行都无头无尾,令人莫名其妙。 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三人结账出了酒楼,回客栈的路上,顾磊对一路郁郁寡欢的郭荣道:“郭大哥,本以为能从罗道长那打听到些事情,可惜…” “顾兄弟哪里话,是我奢望找到解决功法隐患的方法,本就需要兄弟相助,不行也怪不到你。”郭荣洒脱一笑,道:“家母在世时,家父与我都不用关心这问题,因为她的功力高过我两许多,可以轻松化解即将过线的内力,现在…” 郭荣说着突然对顾磊郑重道:“顾兄弟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郭大哥尽管讲。” “我现在只担心婉儿,她早已迈过线,而她的天姿差家母甚多,一旦把控不住…”郭荣担忧道:“顾兄弟可否想想办法,助她稳定修为。” 没敢一口应下,顾磊一边向郭荣求证柴英当时的做法一边附思着,他曾经助大师父巫蟒吸取过内力,可那时候有小龙师父作桥梁,后来几次都是对敌,对手都是非死即伤,需要试过后才知道。 赵匡胤跟在两人身后,越听越心惊,那夜他只听到两人谈话的后半程,还不知道这功法竟有缺陷,自己没有发作,只是一来没修炼到高深处,二来后面的心法他确实也不知道,想到当年明明大师突然发狂,他不由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默默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