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郎君》 第一章 仗剑玄屠生 羌无,位于瞻部洲西北苦寒之地,蛇冠羽虫行道,天降蝗虫成灾,路有饿殍相食,易子互食之事见怪不惊,由于偏远帝都,各方邪灵恶祟汇聚一堂,渐成官府不管地带。 大业七年,帝君耗尽国库外征异族,抽调羌无精兵北上辽东,欲与异族决一死战,而羌北竟成空虚之态,歪门邪道更加猖狂。 岁末年间羌无惊现腾蛇出没,左右乡邻难安其舍,既而筹措重金欲请有德之士来降伏此妖,保境安民。 恰逢游德大法师马户子正在此地开坛讲道,各乡党郎闻风而动,倾尽家产请马道长前来降妖。 话说大法师到来之日,摆起八仙桌,香炉顶三清,用的是玄门法,请的是道家神。道长木剑挑纸符而起,乡里忽见天地飞沙走石,乌云凝聚成雷,黑霞翻腾成龙,一条巨大的鲤鱼尾巴潜藏于其间,双目之光比那县府大灯笼都要亮上几分,嘶嘶吐信逐渐演变成龙吟之声,惊吓乡人不敢出户半步。 “哼!孽畜!在贫道面前休要猖狂!” 马户子面不改色义正言辞直指腾蛇大骂,将手中纸符送上青天,敬待真神降临。 不出片刻,天边红霞托日,黑雾尽散,一条红绫直接缠绕腾蛇之身,白云之间三个孩童头颅怒目凝神,展现出的六臂粗如铁柱,直接将此妖擒到身前,继而迅速消失于云端,有道是六臂通天三坛海会大神。 妖孽伏诛,乡里万分感激马户子的功劳,集十舍八乡财力翻建羌无大玄观,重塑三清神像,鼎盛人间香火,自此游方道人马户子落座玄观,趋避八方魑魅魍魉,供奉为阳阴先生。 百封里,羌无六乡祖祭的地方,供奉的是羌无显赫一族先辈大将,此将原为朝廷重臣伍建章手下虎员,因南下伐陈之战中不幸救主身亡,先帝为表其功勋命人在羌无乡建庙设堂让后辈百世敬仰。久而久之,乡民迁祖宗供奉牌陈列祠堂,故成祖祭之所在。 然而近些年来天灾连连,北斗紫薇星暗,多显不祥之象。马户子落座大玄观后勤于善事远近闻名,他觉查不祥祸源出自于祖庙祠堂,告知乡民应当掘碑起墓诛杀墓中邪物,乡民愚昧受马户子蛊惑开掘祖宗祠堂整一甲子日,主碑墓下十数米,方见隋朝大将姜百封的棺椁,棺椁周围萦绕异样光芒。 “乡党郎!乡党郎!可曾在家?祖宗祠堂出恶祟了!祸起祖庙罪源甲子大法师所言不虚!” 一位不及冠的乡野儿郎语气激动冲入长者家门,胸前敞开的麻布衣物以及束腰带都被汗水儿浸湿,久时奔跑之下已然气喘吁吁。 青衣长袍卓卓然,书生意气好端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锦衣老者拄杖出门,面色铁青呵斥乡野儿郎道:“愚昧子休要高声!今日掘祖宗之庙不孝大于天,你个浪荡儿想让路人皆知吗?” “如今羌无十乡八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是乡老您顾及那虚无的颜面,事情已做下,还怕他人舌根否?” 麻衣儿郎小声自言自语不以为然,不敬之事已然为之,还顾及什么纲常伦理,早知今日各家谩骂何必当初听信道人。 乡党郎,乃是羌无之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朝庭共选三人担当此职,皆以青衣老者为首。 青衣老者本是吾朝开国以来第一批科考生,只可惜榜不及第名落松山,老者一怒之下绝了出仕的念头,回乡后便一心一意修学规劝子弟,即使麻衣儿郎的父亲也是老者的学生,其人在整个羌无地都享有极高的威信。 “愚昧子住口!平日里让你虚心向学之时怎么总是沉默寡言,一旦遇上这无稽之事就信口开河。莫要再辩,你去告会玄屠生,老夫去知会其他乡老,切勿怠慢!”青衣老者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但在话中可以听出些许端倪,以老者书生角度对鬼怪之事向来抱敬而远之态度,三分存疑七分不信,但他为何要答应马户子的要求呢?不解,不解! 玄屠生! 麻衣儿郎一听见玄屠二字双腿不禁颤抖,额鬓间泛出冷汗,目光恐惧内缩,口生推脱之词道:“乡老莫怪儿郎胆怯,还是小子去告知其他乡党郎。玄屠大哥是您老的弟子,您去知会他更为合适!” “当!当!当!” 青衣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杖狠狠地敲打地面,一个玄屠生你就怕成这样,君子之道岂能如此唯唯诺诺,你让老夫好生失望。 “愚昧子你也好意思出口,玄屠居所之地在背阴高山,你让老夫一七旬垂暮者徒步涉山,你还有尊师重道之心吗?还不快去!要老夫将你这几日的学业告知你的父亲吗?” 麻衣儿郎牙关紧咬心间一定,此去那背阴山只不过是看玄屠生煞人目光罢了,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学业不佳免不了一顿责打,孰轻孰重已然明了。麻衣儿郎向背阴山方向眺望片刻,终于战胜心中对玄屠的恐惧低头猛跑上山麓。 “路上小心,切莫会了棒客!” 青衣老者口中叮嘱儿郎,而双目若有所思的飘向背阴山,继而叹息一声,久久难以回神。 …………………… 背阴向北,纵山崖于沟壑,疏古溪于密林,林涧细叶密布,常行山道也有几分煞恶气。由于此山是行脚商的必经路,所以常有棒客出入。 棒客者,强人也。羌无之地民风彪悍,习武者擅使刀枪多误伤乡里百姓,朝廷府衙下严令禁止百姓使用刀刃剑械,强盗劫掠者则多持棍棒拦路抢夺财物,乡民畏惧匪人迫害乡里,所以称之为客,易请难送之客。 山间小道,时有异鸟怪鸣,古猿啼声响彻山林。 “哼!乡老倚仗自己官家身份,威胁他人作何本事!平日里口中知乎者也君子孔人,私底下净做龌龊下流之事,六房小妾还真是符合孔孟之礼,君子行径!” 麻衣儿郎行走于山道,口中不断咒骂乡党郎为师长不正,为党郎不善。虽是泄私愤,也是为自己壮胆。这背阴山的路不好走,一时不察就会从某处蹿出一条大虫要了性命。 “刷刷刷!” 林间草丛发出异样的响动。 “谁?” 麻衣儿郎向后躲闪几声,颤颤巍巍看着眼前草丛,目光斜扫身旁的一棵古树,如果是大虫的话他可以第一时间上树活命。 “嘿!古树我来栽,道路由我开,行路不是客,留下买命财!” 只见三五位大汉从密林中蹿出,手中棍棒为器,面露凶神恶煞,强人匪客来也。 我的老父亲啊!是棒客! 麻衣儿郎从小听长辈讲述棒客凶残的恶行,想不到今天见了真章,天要亡我,命休矣! 儿郎双腿似抽筋,浮软如面条,跪地向棒客大声求饶,一股尿骚味从麻裤中溢出,狼狈不堪。 “棒客爷爷,小人误入贵境实属活该,但怎奈身无钱财只有麻衣一套,各位爷爷想要只管拿去,留小人一条活命即可,小人在这里拜谢各位爷爷!”麻衣儿郎想尽所有说辞但求保住性命。 “呸!我还以为是个行路客,谁知是穷鬼常住户,真是晦气!” 为首的棒客狠狠将唾沫啐在麻衣儿郎脸上,手中实木棒握紧几分,看似起了杀心。 “爷爷,小人只是个穷酸住家户,但求爷爷饶过性命!” 麻衣儿郎心中已经狠狠赌咒乡党郎不得好死,今日遇到这些亡命客全是这老家伙的错,我真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 “饶了你?痴人说梦!今天老子开的第一趟生意就被你搅黄了!你说你该不该死!不杀你今天的气运都会差上几分,乖乖受死吧!小子!”为首棒客歇斯底里地叫嚣道。 棒客皆强人,少有慈悲心。 三两无钱财,便要尔的命。 木棒长一丈,上束夺命布,红缨鲜血只为杀人取财,棒下百倍力道,直击麻衣儿郎头部中心,这要打将下去必是脑裂崩溅一命呜呼。 麻衣儿郎哭求,为首棒客犯狠,只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点寒芒化作梅点并开,长剑锋利自红缨处断棒,为首匪人双臂随血涌而裂开,瞬间被削为人棍,撕心裂肺之声惊起密林飞鸟无数! “剑!是剑!是士!”一位棒客惊恐的大声叫喊! 三尺青寒入云间, 万里浮屠尽开颜, 肝胆相照凶神恶, 今生破敌一念间。 羌无之地善养士,士者分为三等。 下士为死囚,主人便是天,一纸卖身契,永做守户犬。 中则为武夫,帝王便是天,入相朝堂间,拜将国门前 上士练气者,跳脱凡世间,天地问道路,羽化为登仙。 羌无可持器者,唯士也。 “杀人,就这么简单!尔等一试?” 玄屠,无主之士,声若鬼厉嘶哑不堪,面如冠玉长发散披,周身煞气之重,可退魍魉之影,黑衣之袍下目射凶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玄……玄屠!” 棒客多绿林江湖人,来往消息十分灵通,这种屠杀之魔凶名冠绝羌无之地,试问何人敢尝他的三尺青锋,那与找死无异。 “从你们的眼神中我已经得到的答案,我平生最欣赏识时务的人,既然尔等想留活命,就在本人长剑入鞘前消失吧!” 玄屠直视众棒客,将长剑投于半空,左肩微微向前倾斜,剑峰精准的落入剑鞘中,动作浑然天成。 众棒客畏惧玄屠凶名,立即做鸟兽般散于林中,唯有断臂的匪人头目正在用双腿和下额艰难的向前爬行,而逃散的众捧客没有一个愿意扶助一把,在他们看来世道如此艰难,这样的废物带回去也是浪费食物,不如死了干净。 “踏!踏!踏!” 玄屠的步伐如催命符一般逐步接近这位匪人头目。 “玄屠爷爷饶命,小人再也不做这杀人的活计,愿好汉爷放过小人!” 匪人首的境遇和刚才的麻衣儿郎何等相像,只可惜玄屠也不是良家子。 “很遗憾,吾言出必行!” 断臂匪首恐慌的蜷缩成团,玄屠并没有给他改过的机会,后足起身旋风,左脚断该人脊梁嵌入血肉背部,结果了匪首的性命。 再回首间,麻衣儿郎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裤裆已经臭气冲天。玄屠微微皱眉,这种人还不如强人之胆,活在世上有何意思! “何事?”玄屠问道。 “玄屠……大哥,祖宗庙堂出恶源,乡老请您前去观除恶礼!” 麻衣儿郎此时还未从刚才的杀戮中提出精气神,更不敢直视这位杀人狂魔,索性就跪伏在地上,直至凶魔身影消失在下山路上。 …………………… 百封里祖宗堂,六格相并青瓦。 数丈深渊显地,上等离木入椁。 鼎盛十代香火,添为人界福地。 只可惜年岁不到强行开棺,致使聚汇数十年的福脉毁于一旦,日后羌无只怕更加多灾多难。 玄屠生到场之时,大法师马户子已将棺椁移至地面,棺椁下方果然有出奇之处,墓碑源紫雾缭绕,腾生丝丝脉气,中央处似有活物不断运动翻滚,但很难看清此物原貌。 第二章 太岁出甲子 黑衣仗剑行天涯,三千摩柯度红尘。 往生之灵立凶刀,回首才见玄屠生。 玄屠本家是姓陈,名字由来记不清。 只因屠杀上千众,神佛难劝得其名。 百封里,祖宗祠堂。 乡舍百姓已然聚首于此地,各家儿郎议论纷纷,话说姜百封之墓坦露于旷野差不多三五时辰,但其中萦绕紫气久久不绝,让生者无法查看究竟。 “玄……屠来了!” 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警示语,众多乡民纷纷退避一侧,不敢走近黑袍人半步。 吾朝重仁武之风,持剑之士行君子之道,多是善佳有礼之人。而这位陈玄屠凶名冠绝漠北地域,行步间戾气缠绕周身,目光也是阴煞的很,平常百姓谁能和此等凶魔正常交谈,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陈玄屠一席黑袍衣,手握三尺剑,孤身行走在秋风间,飒爽冠玉之面。玄屠生早已习惯乡民异样目光,转身跃步端坐在祠堂饕餮石狮冠顶之上。 当年陈玄屠初入羌无地时已和乡党郎达成约定,青衣老者授业玄屠生孔孟之道君子之礼,而陈玄屠也竭尽全力保一方水土,二者两相受益互为买卖。加之玄屠生平素里与乡民少有往来,故而成为孤僻之人。 此时,青衣老者召集其余乡党郎共赴祖宗祠堂,见陈玄屠端坐在石狮之上便开口询问:“玄屠生近日可读圣训否?” 青衣老者素不太喜欢这位半路学子,对玄屠生授业也多是书籍相赠,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其中的道理,毕竟引一杀戮之人做学子是让他人耻笑之事。 “先生近日所授的书籍玄屠已细细研读,颇有成效可以安定杀伐之心,多习君子之行。” 陈玄屠微微点头以示恭敬,双方都是利益牵扯,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嗯?玄屠生!怎么不见那癞痢小儿?” 青衣老者面生狐疑之色心中顿觉不安,难道是那小儿惹怒了这位杀魔丢了性命? “先生莫慌,刚才在山间遭遇了强人。玄屠现已将他送归家中,只不过他平日里不曾见血,精神须几日才能平复。” 陈玄屠对这种防贼心理不耻一笑,道明儿郎去向,应付先生回话,不过声音难听入耳,戾气之重显的呕哑嘲哳,暗似蚊蝇。 青衣老者听闻此话微微定心,继而喜上开颜对玄屠生说教一番:“玄屠生,救助乡邻并无过错,但要谨记遵守君子五美,摒弃邪习四恶,断然不可残暴成性多造杀业,届时圣人罔学背离伦理,致使最后阎王不收判官难判,难以再世为人!” 玄屠不以为然摇头一笑道:“先生所言有理,但孔圣尚且敬鬼神远之,至于玄屠恶孽深重多思无益。” 青衣老者紧皱眉头,对于这位凶魔规劝不得其道,也就下定决心要一意孤行。 …………………… 黄袍玄龙冠,木剑符语寒。 了却真道去,胡诌假士来。 游方道人马户子来历有待商榷,不过据说其人能请动天上正神,八方土地。 细细端详其貌,此人面部修长,身法矫健,信口拈来蛊惑之词,手中纸符也多是弄虚作假。让人不得不称奇他是如何请得动天庭正神。 “师尊!羌无六乡之众已经召集到姜百封墓前,正是开坛作法之时!请师尊出手!” 蓝衣小道童手持金刚剑,面露凶残光,哪里像是修仙之人,更似那绿林妖魔众。 马户老道身着黄袍,闲庭信步于墓前,眼神中毫无敬畏之色。老道大喝一声运转手中法器,迫使浊气下沉身化清朗,面色纵元神归定,踏步飞上十米法象台,一手浮空法术造化了得,练气化神境界运用自如。 马户子立于高台之上面向羌无乡民,声若洪钟的喊道:“近年羌无之地神魔霍乱,老道今日愿舍弃这十数年修法为乡里除妖灭怪,若有不敬祖宗之处,还望各位乡老见谅。开坛,行法事!” 云渺是三清,立地玄道恩。 上请五方帝,下竭山土神。 升坛除妖众,吾师降天文。 六甲速归位,要请海会神。 太君尊上宾,愿协道法加吾身,灵! 说时迟,那时快,马户老道掐诀行法将一股玄黄之气强行摄入棺椁之中。 只见棺盖与棺体相连的伏虎扣瞬时冲断开裂,棺外紫雾涣散,棺内黑羽灵气泼洒于天地。 围观乡民定睛一看惊吓到连连后退,姜百封将军入葬数十年,尸身竟然没有丝毫腐化,依旧光彩照人,如若前生一般。 “百封将犯尸了!羌无霍乱果然是祖宗之错!” 乡民愚昧根本不知是天地灵气萦绕姜百封的尸躯,只要见到不腐不化的尸体就觉得是妖魔作祟。 这与六乡民众常年习性有关,当初羌无地多犯恶尸,尸身不腐怨气难消必是祸之兆。祖宗血的教训历历在目,使他们敬畏此类事件。但他们又何曾知晓天降功德恩,一步登仙门的道理。 “恳请大法师速降此妖,这等妖物必不是祖上将军,一定是邪祟入身啊!”众乡民纷纷跪地乞求。 马户子面带得意之色,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老道早知天理这等福缘之躯竟被看为祸兆,哈!哈!那机缘就归属老道了,各位切莫多怪。 “众位乡亲,且看老道降服此妖!” 马户子再起体内真元,玄黄色外衣下包裹着凶恶之气,绝非是道家正统。世间多存欺世盗名之辈,此类人多是心术不正之流,难登仙家正门,只能出此下策盗用他人福缘。 马户老道手中一柄玄黄法器桃木剑御空而起,直击百封大将遗体。 忽然间黑云蔽日,天降雷泽之罚,乌木大小的闪电直接击断桃木剑,散落于地。 天道有心,但姜百封仙缘尽失,躯体尽数腐化,白骨迅速展露,只见棺椁一侧的虫蚁之兽汇聚成一副天图,此图刻绘一匹天界龙鳞马背驮一位将军,将军左腿已经蹬上马鞍,但右足还未离地。 一步凡尘界,万世好作仙。本是欲做腾飞状,但机缘尽毁,羌无地三百年再难出奇迹。 “愚昧!吾恨!” 万丈雷霆渊虹传来凄厉之声,一道遮天的厉鬼身影显现于半空,突出的獠牙将要吞噬破坏机缘者,以解心中之愤。 姜百封等待数十年,伏棺入墓潜心修炼,鬼仙之道只差一步啊!只可惜儿孙敝聪塞明听信妖道霍乱之言,致使姜百封修行化为一旦,悔恨之意愤怒嘶吼演变成羌无百家祖宗怨念誓要击杀此贼道。 马户老道用炼气化神境界窥探天机误差极大,当老道看见一步羽化的厉鬼姜百封时早已是瑟瑟发抖,娘作甚!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老道怎么会招惹出这么一位家伙,吾命休矣啊! 大敌在前,马户子只能祭出本命法器但求能扛住片刻,坚持到师尊到来。 天磨盘,是马户子上百年的心血炼制,但在厉鬼之爪下扛不住一击,瞬间化作粉碎,老道一口老血喷出,全身气浮脚软再无丝毫反抗之力,这便是一步羽化与炼气化神之间的差距,马户老道只能伏地等死。 “贼子,纳命来!” 姜百封的厉鬼之爪迅速击向马户子,马户老道命悬一线。 “当!东东!东东!” 一柄锁链铁钩从天而降,来人沉重的步伐响彻天际,锋利的寒铁钩断绝姜百封的厉鬼爪击,若隐若现的右臂甩出幽冥铁链极速缠绕厉鬼的躯体,一步羽化的姜百封也无力挣脱。 幽冥三千界,冠顶阎罗帽。 生前皇帝权,死后鬼差遣。 一支判官笔,何容尔放肆。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百封将,原名姜百封,羌无人士,因救人间帝王而死,勉赦人皇印记,十殿君准你修鬼道仙,今日仙家机缘已破,还不速速归阎罗府,天道因果自有了断。吾乃是羌无城隍门下,有监鬼压妖之权,尔既已破仙缘,还不归地府,更待何时?” 羌无城隍爷门下的监察使乃仙道中人,自然可以随意擒拿厉鬼姜百封,鬼魂善恶自有判官大人明断,私了恩怨要受天道轮回惩罚,永世不得超生,幽冥监察使此举也算给了姜百封一个重生的机会。 “大人此举本将不服,本将修炼了数十载的成果被这个贼妖道净毁,大人难道视而不见吗?”姜百封愤怒咆哮,欲要和马户子同归于尽。 “聒噪大胆!本使行事岂由你一只孤魂野鬼放肆,世间万物天道自有定数,今日你被破去仙缘也在冥冥之中,休要多言!” 仙人出手来去自在,监察使取出纳魂袋收姜百封魂魄于内,不过出奇的是监察使似乎没有消解姜百封一身的修为。继而又运转冥字往生印除去马户子身上鬼厉之气,让其性命无虞。 生灵皆有道,轮回命有数,阳寿未尽即便是伤天害理之人,地府也不会越雷池一步,强加他法。 天边黑云渐收,人间恢复清明,仙人手段可谓通天。 “乡老们,厉鬼已被老道拼尽全力诛灭,日后羌无地再也不会多灾多难,福泽笼罩为时不远矣!” 马户子拭去嘴边鲜血勉强起身,本命法器损毁至少坏他百年道行,这些损失就要由这些愚昧之徒一一弥补,反正以他们这些凡人之目也看不到刚才的打斗场面,至于如何说全凭老道一张嘴。 “法师之恩,羌无六乡永世不忘,定为法师塑金身,鼎盛香火百年!”众乡民齐跪于地感激马户老道,在他们看来能够平息不腐身的人物绝对是高人。 陈玄屠看见此幕不屑一笑,因为玄屠生恶孽深重平日里千百鬼魂怨念缠绕其身,对于行差鬼官他也是一目了然,无耻老道破坏乡舍祖宗的风水宝地,乡民还愚昧感激,真是可笑至极。若以孔孟之礼,玄屠生应该当场道破马户子的恶行,但他人兴衰与我何干。 “道长!”青衣老者颇有深意的提醒马户老道。 “各位乡邻切莫感激,恶源尚未清除干净,老道断定棺椁之下必汇集阴煞之气妨碍羌无脉络走向,待老道除来!”马户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大步迈向姜百封棺椁所在地。 俗话说鬼仙聚齐脉,灵养鬼仙身,单凭人皇印的一道加持,姜百封的成仙之路必然漫漫无期,但他数十载使达到羽化登仙境,这种修为速度即使大罗仙也望尘莫及,一定有外物加持才能让他日夜精进,这该是何等宝物啊! 紫气升腾宗庙间, 万法归源立地显。 三寸活物枯木桩, 千年太岁露真颜。 太岁者,异宝也! 不在五行宝物中, 跳出三界灵根外。 道成混元地下尊, 遥遥古树是青铜。 果真是太岁!马户老道看着棺下滋生之物喜出望外,伸手便要将太岁摘入囊中。 太岁本是活物,能够感应到他人威胁气息,想要遁地而逃。但马户老道眼明手快一把将其揪出土地。 太岁离土之日,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天地之气升腾而起,在天空中显现远古之图。 洪荒大地显图生, 龙凤齐鸣劫数在。 巫妖之争斗星辰, 封神没落截教剑。 何种元气会神因。 此物伴太岁而出,立即寻访天地福缘者,只可惜在场诸位都是凡夫俗子入不了此物的法眼。唯有陈玄屠杀生凶灵之厉气成为首选目标,此物在空中逗留片刻穿入陈玄屠的身体。 一介武夫气入凡尘,抛却三界五谷,慧杰筑基元神,引气入体之境立即生成。 洒脱旁观的玄屠生突然成为众矢之的,万千怨念漫灌身躯,痛苦之色使冠玉之面扭曲变形,此等古荒冲击力凡人怎可受得,不出一刻陈玄屠鲜血喷涌五官而出,全身经脉尽断,数十年武学修为化为虚无。 “乡老请的这位陈玄屠先生果真是凶杀恶灵,此等邪气必然侵蚀他的心魄,命休矣!” 马户老道伙同乡党郎设下此计,即除祖宗之害,也灭凶灵之恶,一举双得。 马户老道早些年翻阅魏晋古籍得知天地灵物伴生元群之恶,想要获得宝物,必先寻找元恶载体吸收污秽所在,陈玄屠就是这位幸运儿。 “先生,你……” 陈玄屠忍住身体的翻天疼痛怒目凝视青衣老者,你枉为圣学传道者,龌龊之中包藏祸心,一老匹夫也,玄屠要生啖尔肉。 “玄屠生,只因你杀念过重,老夫作为乡党郎恐你残害百姓,只得出此下策,地狱之间切莫怪吾!” 乡党郎观陈玄屠七窍流血的惨状心生快意,君子立于天地杀念之人难以规劝,生死有命怪不得他人。 陈玄屠挣扎向前想要握剑,但剑末出鞘便被蓝袍小道童一脚踢开,原先恐惧的乡民,此时皆幸灾乐祸,甚至嬉笑讥讽恶人活该! 陈玄屠眼中的天地逐渐变的灰暗,身体四肢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仅凭最后一股怨念支撑生命! 望苍天,此生无悔杀人! 第三章 大兴三行客 袅袅迷离中月山, 马车架行乡渐远。 羌无之地少人烟, 关出塞外盼君还。 血海离目之间,万千冤魂压城欲摧,魂魄凄凄惨叫似乎有泼天仇怨,总角也好,老叟也罢,皆是向凶魔追命还债,浮生之梦惊出冷汗。 梦中忽见一金顶大殿,大殿中央端坐一人,此人虽面部模糊,但贵气逼人,座位处盘旋一条五爪金龙,人皇印记已成气候。 “陈玄屠潜入太子宫几年了?”端坐之人悠悠开口,似乎在说某一件有趣的玩具。 “回晋王,已三年有余!”堂下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本王险些已经忘记了吾儿玄屠,记得在他小时候本王陪他在梨树下玩耍,他还要求过本王背他,真是让人怀念啊!”晋王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神情中无丝毫想念之意。 “殿下仁义,路人皆知!他陈玄屠本是死士出生,殿下能不弃此人粗鄙身份而收为义子,对他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现在该他回报晋王殿下了!”黑衣人有意提醒晋王应该动用这枚棋子。 “唉!着实有些可惜!但谁让他人没有这个本事潜入太子宫,也只能牺牲吾儿了,事成之日切莫留下口实!给吾儿找一个风水宝地荣光下葬!”晋王眼中的确闪过一丝悲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陈玄屠叫了晋王十几年的义父,一般人如何释怀,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一枚棋子可以盘活整个棋局何乐而不为? “是!陛下!” 隔世梦中陈玄屠看到此处已然压制不住心中怒火,提起手中刀刃欲要结果这会口腹蜜剑假仁假义的晋王殿下。 “吼!” 陈玄屠刀刃还未接近晋王殿下,其身体中五爪金龙一击将陈玄屠拍入深渊! ……………… 一辆破旧颠簸的马车厢中,陈玄屠从噩梦中惊醒,昔日凶魔屠刀下的冤魂屈魄难以消散,每时入梦已是平常态,玄屠生种下的滔天恶业自因果相报。 “施主切莫乱动!施主的行恶屠刀已然内侵神魄,每日需受这三千恶鬼缠身,幽冥鬼火灼心之苦,虽说施主已是踏道修行方外之法的炼气士,但因果循环登仙之路劫难重重,望施主好生休养!阿弥陀佛!” 车厢之内一侧穿来佛谛之言,声若妙语莲花,可涤荡恶人内心污浊。 陈玄屠抬首一观,一位素衣袈裟宝相法谛的温润少年僧端坐于马车后方,少年僧口中诵唱佛经,即便马车起伏晃动,但少年僧也稳如泰山。渡苦渡难渡红尘,好一佛家妙儿郎。 陈玄屠强忍全身酸麻用尽气力靠坐在马车内侧,手指摸索间发现自己三尺青锋不在身旁,玄屠生欲要开口询问,但由于长时间未说话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只得眉头紧锁思索宝剑去向,在这漂泊之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唯有手中宝剑才是活命的根本。 僧袍法相的佛家儿郎悠缓睁开双目,见陈玄屠的行径会意一笑道:“施主可知剑是害人利器,此等邪物不要也无妨,抛之荒野生灵不识天地不怨。玄屠施主若能早日放下屠刀,摒弃心中杀念,他日普渡河前接引三千红尘客,西方极乐证罗汉金身之位。岂不妙哉?” 陈玄屠微微摇头,强行撕裂嗓音,继而抱拳拒绝少年僧的好意。 “小禅师既知玄屠名,可曾听闻玄屠事,佛渡红尘客,客无玄屠名,何必煞费苦心救一位擅杀之徒,倒不如让玄屠死于荒野岂不是人间两清,杀伐太平!” 少年禅师正要开口规劝,只听见马车外传来怒骂之声。 “弘业你也莫再费口舌,任你万千佛法加身也难以感化这凶魔的遭瘟之心,以我之见还不如就弃尸荒野,省得坏某家名声!” 出言者,何人也? 骏马奔腾典狱官, 银发长刀樱枪尖。 皇权驾下铁如面, 十方宵小心胆寒。 自古司狱多练仙, 求得长生护龙天。 世间多有不平事, 手持律典断忠奸。 隋朝大兴城大理寺少卿门首,铁面无私钟正南是也。 “陈玄屠,大兴人士,废太子杨勇家养的忠心死士,平素里仗着武艺高强欺霸百姓,生活极为不检常行强抢民女之事。最后致使天怒人怨司法不容,幸有晋王殿下宅心仁厚为百姓除害,集结大理寺十四门司目官吏共诛此贼。只可惜被此贼得知消息先逃一步。后而又引发大兴血日,陈玄屠疯魔入体强行斩杀晋王门下家丁内院共计一百四十六人犯下滔天巨恶,朝廷震怒绝下天涯追杀令,四海之内皆捕之!你这遭瘟五年在逃,残害朝廷忠良司员数目过三千人,一人屠下血海,犯下弥天之祸,某家本应该将你这恶人就地正法,但我朝律法严明诸事皆有公断,待升堂判决之日就是你秋后问斩之时!” 钟正南义正言辞之声,善恶分辨之语,如同尖刀般刺心,他对这种邪魔之徒从来不留一丝颜面,当年若不是他在往生涧学道,一定会在惨剧发生之前诛杀此獠。 “你错了!我在晋王府杀了两百人,只不过是有些人见不到光罢了,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才会谎报人数!杨广的手段也只能诓骗你这种无知之徒。” 陈玄屠毫不避讳杀人恶行,相反这五百人是玄屠杀得最理所应当的家伙,只可惜没有取到杨广项上人头,玄屠只要想到那张虚情假意的笑脸,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杀了他才是玄屠的本愿。 沙哑的笑声,扭曲的面庞,陈玄屠的泼天恨意汇聚握拳,狠狠的砸向旧车厢木板。 “哈!哈!哈!何必这么大的怒火,玄屠生!” 笑,轻笑,淡然而潇洒,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陈玄屠的拳风尚未落在木板,几滴浮空的杜康酒飘入马车厢包裹在玄屠手掌间,玄屠生顿觉飒飒清凉之意平复胸中愤恨,好是神奇! “玄屠生,好久不见!我是萧清流,萧是潇洒的萧,清是泉水的清,流是随波而逐的流。记住这个名字!无论你喜欢与否!” 一位白衣长袍的男子正在驾驶车辕,齐腰的黑发随风而动,看起来仙气十足。 萧清流?陈玄屠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没有见过此人,他为什么会像老友一般和自己打招呼。 “对!就是这个疑惑的表情!当年你就是这么戏耍在下,在下记忆犹新!今日还了回去,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萧清流越说越离谱,陈玄屠自幼生在大兴城,接触的人物也仅有那么几位,这家伙到底是谁? 抬首望去是何人? 顶戴羽纶乃儒生。 自有文采挥毫意, 持酒漫剑似仙人。 道统天来文曲星, 金科及第状元门。 “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南兄此言过激,太子仁德与否?朝臣不与辩论。不过在下要为玄屠报几句不平,刀斧加身一介儒生尚有三分厉气,更何况抵死之士呢?朝中片面之词岂可全信,典狱求证不是正南兄长处吗?” 萧清流者,本朝开国第一任状元郎,上承圣训下开德元。 自小修道东海滨, 聪颖灵明入凡尘。 十世帝王不是客, 心中所向是昆仑。 “阿弥陀佛!萧施主不愧是仙人门下,处事豁达一言点明要害,弘业佩服,佩服!” 弘业禅师也是因缘中人,他本禅宗四世祖司马道信的座下弟子,早已做到问道菩提本无树,教化世人妙法传的境界,对于陈玄屠之事他也持怀疑态度。 钟正南一听见弘业开口便知佛家儒道之论又少不了几个时辰,大道理着实听多也烦心,于是钟正南找一借口前方探路策马扬鞭而去。临行之时还不忘嘱咐二人切莫放走玄屠杀魔。 “哈!哈!还是禅师道行高,正南兄只要听见禅师理佛避之而不及。” 萧清流见陈玄屠苏醒似乎也来了兴趣,了草几笔画出一张驱行符,任由马鞭自挥前行,躬身进入车厢内与禅师谈佛论道,时不时看向陈玄屠,暗叹世事沧桑。 陈玄屠对于搭救自己的三位怪人生出防备之心,三行客言谈举止间皆非平常人家,玄屠必须小心行事,趁机逃走方为上策。 “小禅师,此地是何处?是否在羌无境内?” 陈玄屠暗自谨慎的调养身体气息以防三人心生他意,但他发现自己十数年的武学修为尽数消失,只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充斥全身,而且根本无法引导汇聚成形,像是进入另一方天地。 萧清流与弘业禅师正论道兴趣处,身躯侧卧于车厢内,漫灌的壶中烈酒顺白衫而下浸湿胸膛,忽然间萧清流将剑鞘轻靠在陈玄屠丹田之地,助其御气导向,直至气流循环心脉一遭。 “玄屠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以理解,但切莫强行御气毁坏心脉。记住!引气入体之后方为修士,体内武学丹田已化,炼气要徐徐运行,欲速则不达也!至于吾等要去羌南,并未出羌无境。你的身体需要静心休养几日,莫要杂念丛生,乱了方寸!当然如果你求在下,在下还是很愿意效劳,俺不喜欢借他人情份!” “多谢!” 玄屠着实不愿开口,这鬼厉之声破坏论道气氛,弘业妙语宝象和状元郎书生豪气相应共鸣,如果掺杂难听之言有违美感。 弘业端坐禅宗,笑面春风意,双目微闭,对于玄屠自卑之意也了然于胸,开口佛谛劝导说:“佛曰:众生相,众生皆平等。玄屠施主切勿自卑,佛赐冠玉之面给施主已是大自在,又何必悲伤声言嘶哑,百灵乌鸦皆共生,何人能怨乌鸦的鸣声呢?” “弘业禅师所言不差,你久独居形成性格孤僻不善言谈,虽说屠杀众生,却也非本意。天地事天地了,何须在乎他人眼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为人处事对得起本心,对得起天地,便是坦荡君子!” 萧清流自幼道学无为,深知天地因理,如若问心无愧,阎罗十殿何须惧之!打将出去,让那阎罗跪拜,判官称爷!岂不快哉! “二位大恩玄屠没齿难忘,他日必将百倍千倍奉还!” 陈玄屠自幼被他人收养为死士,多习武道少知处事理,懂事之后每日杀人行恶,就算逃出升天也要遭受无止境的追杀,本想在师长面前学习儒道做人,谁知道那个老匹夫并非真心传授,赠予的书籍多是晦涩难明。今又遭奸人迫害抛尸于荒野,叹哉!何处学做好人啊! 萧清流并未理会陈玄屠的感激之情,将剑柄立于胸前,摇头晃脑间已经迷醉,手中之壶也递给弘业,半刻即酣然入睡,口中呢喃道:“玄屠生,恶人一夕向善十分简单,只需今日心头一热放下屠刀,但一辈子可就难喽!明朝旧恨上眼又将生灵涂炭,道法自便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余的全靠你自己参悟啊!” “萧施主的言语倒也提醒了小僧,玄屠施主得罪了!” 弘业微微一笑禅意深重,缓缓将酒壶收于柜中。宝相意绝绝然,佛法突然出手,心中默念佛谛真言,头顶的妙语宝莲印直接在陈玄屠胸前盛开一副莲花纹图,也不管陈玄屠是否愿意! “禅师,你这是何意?” 玄屠察觉事情不妙想要起身反抗,但胸口的莲花莲印闪烁着金光,迫使玄屠安静坐下。 “玄屠施主,你虽心智不全,但也枉杀生灵。佛渡世人,贫僧弘业认为施主必是其中一员,昨日与状元郎打赌已犯嗔戒,不过贫僧还是愿规劝施主放下屠刀一心向善,莲花宝印是封绝施主体内的怨念杀气,自此印出现在施主胸前开始你我便是一体,直到施主心中罪恶清除,方可重归自由之身。在此之前就由小僧引玄屠施主向善,或者说有一日施主可以凭借实力斩杀小僧,到那时就是立地成魔,神佛不劝!” “为何限制我人身自由,你也想左右操纵于我,你这秃驴玄屠不服!” 陈玄屠杀念一起,莲花宝印瞬时结成枷锁束缚玄屠全身,佛光之意冥冥天定。 有道是: 神佛难劝小僧劝, 不引向佛只向善。 他日本心归纯元, 我自成佛你自仙。 第四章 垂髫亡于妖 却道羌南地界县府驿馆。 萧清流身受浩荡皇恩赐封金科状元,又在帝都行走言可达天听,地方官员哪个敢不敬三分!今日携同大理寺典狱卿钟正南共至羌南,县太爷暗道大事不妙矣! 郎君本是大兴客, 帝都皇命有章程。 状元随得刑狱官, 彻查冤案还清明。 三两木香桌,七八浑家菜,太爷常斟酒,汗豆落己身。 状元郎萧清流自从进门落座于席位便一言不发,只管饮酒吃菜,整个接风宴的气氛颇为尴尬,县太爷更是坐立不安,时常轻拭额间汗珠,此类上等官员一言便可决定县太爷的生死,惶恐不安实属正常。 “郎君大人在上,小县惶恐!此次郎君的来意郡府大人已经告知小县,小县必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办理此案!皇榜明文安定羌无之地,郎君大人今日一来必定能伏诛此贼,还羌无郎朗太平,小县代羌南九乡感激大人仁义之举!” 县太爷为官多年熟知讨好上官技巧,尽心竭力办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将功劳全部推给上官,这样才能稳坐钓鱼台。 “扯这做甚!问你案件线索如何?回答牛马不及!某家耐心有限,你最好细细道明原委!” 钟正南向来刚正不阿,不吃官家那套曲意奉承之词,就算将银两放在这位典狱卿面前,他也能做到不生福禄贪念,一心只为公事,做个干净自在人。 县太爷一听这可犯了难,久不问政事的他对于治下县乡户籍关系不清不明,哪里知道失踪多少人口,更别提这些孩童的去向。但钟正南咄咄逼问,县太爷只能想些托词暂且先安抚上官。 “卿门君莫急,且听下官道来。羌地自古多是贫瘠,每逢大旱之年易子互食也是常有之事。五年前羌无地又遭蝗虫旱灾,而本县境内的羌无河却尚未断流,于是不少百姓来本县境内避祸,久而久之人员越聚越多,其中便有一位穷凶极恶之徒,此人喜食婴孩脑髓而且狂病成灾,短短两年间此贼犯下的在册凶案就达三百余起,下官曾多次派遣县中衙役去查明原因,衙役们都指认那犯下泼天大罪的遭瘟货便是当年大兴血日的元凶陈玄屠!下官本想派人缉拿此贼,何奈这厮武艺高强,十数人众都降他不得,而他至今在逃羌无,前几日又犯下凶命案。唉!下官也实属无奈!” 县太爷将欲加之罪说成言辞凿凿,反正陈玄屠罪犯滔天,百恶加身刑不多,多加一项罪名又有何妨?朝廷只管捉拿要人,何曾明白下属的难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不正是两全其美。 萧清流对这污浊官场已经习以为常,手中的酒杯尚未停,但钟正南却拍桌而起,怒愤大骂县太爷无耻。 “你这信口雌黄的老匹夫!真该将你千刀万剐以平百姓之怨,那案犯陈玄屠某家早已捉拿在押,他是如何犯案!某家今日到要问个明白!” 县太爷一听谎言戳破,双腿酸麻跪地,面露惊慌之色,汗出如渖不得已道出实情。 “卿门君饶命!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食婴恶徒并非凡人,乃是羌定山稚心洞的食婴大王,几年前这妖魔便来到羌南祸乱乡里,下官曾多次上报朝廷,何奈上官并不信世有妖魔之言。而这食婴大王经常以黑雾加身侵犯下官府邸,要求下官每月献祭一位垂髫,且口出威胁之言要踏平羌南,下官为保护全县百姓安宁,只得,只得……” 县太爷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这些婴孩被他亲手送入妖魔的口中,每夜更是噩梦缠身,苦不堪言。 “君子立于天地间,上辅朝政安庙堂社稷,为帝王献良策。下代天牧守一方水土,为百姓降福泽。怎可趋于妖孽之下,畏惧魍魉之辈,圣人之训历历在目,你有何颜目守王土,匡百姓!萧清流手持帝王诏书有便宜行事之权,今日便剥了你的生财路,断了你的仕途官!即刻执行!” 洒脱酒衣竹节气, 端人君子是状元。 一日在朝行官事, 谨记圣训开太平。 萧清流摇晃起身似醉非醒,蔑视一眼软弱伏地的县太爷,继而独步向前。 步行外堂,萧清流微微抬首,御气出剑随性而舞,剑走偏锋鞘,落潇洒人生。在那清正廉明大匾之上,复刻不洁二字于匾额中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剑归鞘,萧清流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驿馆外破旧马车上,刚才差役前来询问弘业禅师要吃何菜?禅师自幼苦修对口腹之欲戒的严明,只点三两豆腐一碗汤食,这可苦了陈玄屠,想那玄屠生居住于背阴山之时多有野味,肉糜三餐顿顿不少。现在看着这豆腐白菜青灯古佛,心中对弘业弹师的恨意更深几分。 “秃驴,大爷我每日三餐少肉不行,你既然要留我在身边,为何不给大爷饱饭?” 陈玄屠虽被莲花佛印加身,但恶鬼冤魂再也不入梦中侵扰,身清气明渐渐有一番修道之气。只不过多年积攒的厉气脾性难改,对弘业禅师动则拳脚相加,气则出口谩骂。 弘业禅师闭目合掌颂唱佛经,尽管面部淤清和身体伤痕日加倍增,但也丝毫不改规劝陈玄屠向善的决心。规劝之行立于脚下,行于千里。恶人如果能一日向善,佛法还有什么用处呢! 弘业禅师午课完成后轻轻将自己的碗碟推到陈玄屠面前,仅留一份清汤自食。脸笑而不言,任玄屠生拳脚相向百般怒骂。 陈玄屠最看不惯弘业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火气上腾,拳出十分力道狠狠的砸在弘业肋骨处。 “咔!” 只听一声脆响,弘业禅师胁骨折断嵌入内脏,一口鲜血落入清汤,但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玄屠生。 “秃驴!你怕不怕!怕不怕!快给玄屠解开枷锁!” 陈玄屠肆意疯魔不受本心控制,虽然圣人之训玄屠生了然于胸,但手中力道越发凶狠。陈玄屠本来就是神佛不劝的恶人,何须秃驴这般惺惺作态! 一顿拳脚过后,陈玄屠力尽而竭,卧坐在马车上喘着粗气,最后还是无奈屈服,将弘业的食物大口吃将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弘业禅师没有埋怨陈玄屠的恶行,反而口中诵经平复玄屠厉气,佛莲宝象度世恶,长言真谛本心经。 弘业禅师缓缓将清汤递到口边,不过由于玄屠施主出手过重,禅师再次喷出鲜血污了汤食。以弘业的修为本可千日不食,但禅师依旧吹去碗间血腥不费不弃。 鲜血汤汁落于地上,杂石生草枯木逢春,甚是奇特。 “这段经文妙哉!弘业大智慧也,小生自幼喜读书籍,但不知这段经文出自于何处?” 萧清流扛着自己的宝剑跃上马车,自幼博览群书的他从未听过这段经文,故而好奇发问。 弘业禅师立即拭去僧袍上的血迹,有意遮掩面部淤青,他并不是怕萧施主耻笑,而且不想让萧清流加深对玄屠生的误会。 “萧施主学贯古今,孔圣庄周自幼通明,只不过此经: 不在国学内,不记杂文中。 只传普渡课,还未醒世人。 佛家内得音,难入先生耳。 萧施主若是有兴趣,小僧传你经文,可静心修身。”弘业侃侃而谈,肢体也运用灵活,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萧清流阑珊一笑微微摇头道:“小生虽有兴趣,但不懂佛谛,不修佛法,不知为妙!若生出事端道门不敬,师父责骂,到是麻烦的很啊!” 萧郎出玄门,难得西方经。 谈佛止于礼,心中向太清。 天地三千道,路路皆可圣。 弘业禅师自知其中利害关系,也不便强求,微微一笑闭眼神游。 “喂!玄屠生,你要大祸临头也!食婴的罪过朝廷可不会宽容,正南兄也容你不得哦!” 萧清流出言恐吓陈玄屠,言语之间多是轻松调侃之意。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萧清流对玄屠生的亲近感远远超乎其他两人,而且时常说一些当年之类的话,让陈玄屠摸不着头脑。 “玄屠身上的强加之罪足以问斩十次有余,多加一项食婴之罪又何妨,权当帮助你们成就功业,也算玄屠报恩有道!” 陈玄屠对萧清流敬佩之中带有畏惧之心,他也不知道此方天地怎么会变成这样,玄屠生自号是武艺高强之辈,但不敌那典狱卿钟正南一合之力,还有这随意御剑飞空,出手驱符驾马的状元郎,更可气的是那个佛法普渡如铁石沙包一般的秃驴,大兴三行客个个诡异莫测,玄屠生多次逃跑都无结果,到头来所有的行径全掌握在三人手中,这种感觉难受至极,但又无力反抗,只能跟随他们一同前行。 “功劳这种东西还是交给正南兄吧!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呢!” 萧清流很少有这种伤感的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总是潇洒灵动,但伤心人自有过往事,时间久了也就有道不清说不明的伤感。 “死了也好!世间的烦心事多的很,如果真能选择玄屠生宁愿此生当个畜生,任凭他人宰割!只要活的顺心即可!” 陈玄屠可没有弘业那种规劝的本事,你有你的烦心事,我有我的过命仇,又有谁能说清这世间的恩怨,玄屠生虽然很反感秃驴,但弘业的那句话没有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道士!你在大兴城待了十年!今日看起来你还差得远呢!当初仰望的风流人物现在和你是同修,你并不比他人差什么?放下凡尘武夫心,总有一日你也能登上天龙直达大道!只有超脱你现在的心境,你才算一位真正的修士!” 萧清流对陈玄屠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很不喜欢,甚至说有些愤怒!等了这么多年,你想要独身事外吗?玄门修道已经起步,就应当超脱凡世,岂能拘于红尘俗世,罪恶因果自有天道轮回所定,凡世之错也将报应在修道之途,你只需迎难而上即可,怎么能如此低迷!你还是俺认识的道士吗?当年这些话是谁告诉我的,凡尘心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玄屠受教!” 陈玄屠没有想到萧清流会如此愤怒,他为什么要称玄屠生为道士呢?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先不管这些,先稳住这位状元郎再说,如果这家伙发怒玄屠生可吃罪不起。更何况展画卷于宏图,缭绕云雾登仙籍也算一件快事,玄屠生愿意一试。 “孺子可教也!这句话还给你!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一颗求道之心!” 萧清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弘业禅师,见其并没有抵触情绪,便也就放宽心了! “萧先生,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嘿嘿!羌定山稚心洞,带你去看一看所谓的妖魔鬼怪!” 第五章 扑朔事迷离 有道是: 羌定山麓有洞天, 恶鬼魍魉盘踞间。 品婴食骸自大王, 驱乡百里无人烟。 道法高超妖魔现, 夺得稚心望成仙。 话说羌定之山,曾经是繁华人间好去处,官道四通八达,朝廷建乡镇于此处招待来往行客,又遣派西域都护府与宝象西梁诸国通文经商,各方商旅多汇集于此地,几年时间便形成了可观的坊间商市。 只可惜好景不长,吾朝帝君执意要举国之力踏平辽东异族,精兵强将多抽调于辽东战场,对西域地带的防守日益空虚,塞外游牧民族抓住天赐良机,经常举族侵略羌无地,久而久之兴起的坊市也逐渐没落,留下只有那被黄沙掩埋过的一座座废弃土墙,向后来人诉说此地昔日如何繁荣似锦。 至于食婴大王是羌无地老一辈人口中的传说,此妖百年前落户羌定山,开辟道场稚心洞,招揽不少山魅鬼怪,以掠夺十乡八里人畜生灵而为祸一方,尤其喜好婴孩纯元躯体,当年百姓曾有人清眼目睹过此妖。 打油诗为证: 一日来了食婴怪, 四散乡邻枉人间。 八方行客远山绕, 自此绝了香火缘。 百姓敢怒不敢言, 三五垂髫献妖眠。 ………………………… 马车驾行,漫漫黄沙路,艳阳直射枯了白杨树桩,天空中飞鸟难度,脚下的热浪让马儿汗流不止,好一个炼狱人间。 “该死的县官,真是气煞某家!这枯木烂桩路何时才能走到尽头!这食婴老怪又在何处?” 钟正南敞开衣襟,策马迎风立山顶享受片刻丝丝凉意,放眼望去八方景色皆黄沙路,哪有什么羌定山稚心洞,这县官怕是信口胡诌,某家连日奔波都无收获,那老妖再厉害也不可能掩藏的不留痕迹,想到此处不禁怒骂几声! 不远处马车上,弘业禅师法相神游不曾言语,而状元郎萧清流昨夜宿醉未醒,只有陈玄屠是唯一应答对象,场面一度很尴尬。 “钟司狱,玄屠生在羌无地居住也有些时日,对于这食婴老怪也仅在乡老口中听说过,而那县官却又说食婴大王时常出没羌南,这倒怪异的很!要不折返回羌南驿馆问个明白?”陈玄屠见钟正南久呼无人应,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于是出声应答。 “回去?这你得问那个宿醉的酒鬼,当日他潇洒一笔直接罢免县官的职位,想必现在那县官已经踏上返乡的路程,从何处再次询问!况且某家堂堂一位典狱卿会找不到前方的路程吗?怕是你这厮又生了逃跑之心!” 钟正南对陈玄屠向来没有好脸色,这凶魔身上背了三千多条人命案,身为持典刑罚者的钟正南岂会对他客气。而且这厮隔三差五的逃跑早就让钟正南失去了耐心。 “算玄屠自找没趣!” 陈玄屠暗自握拳,难道这一次的逃跑计划又被这家伙看穿了,玄屠生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在此案了结之前逃离这个铁面无私家伙的手掌。想要让玄屠生乖乖伏法,哼!你做梦! 玄屠背负的血海深仇可不能就此放弃!杨广!就算你做了帝王,玄屠生也愿意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 “正南兄好一位面子客!你倒是驱马向前去查探清楚食婴老怪的洞府啊!在自己人面前装什么高强!若想在人前立得住威信,还不亮一亮你的本事!” 举步上青天,飒沓流星远。 卧得斩魔剑,逍遥好道缘。 萧清流醉醒迷离,负剑坐起身,嘴角上扬嘲讽,多了状元郎的风采,平素里的酒鬼只有在此时才能称得上一方人物。 弘业禅师也微微睁眼拂面微笑,萧施主还是这么顽皮,对公对事不对人。 陈玄屠看着二人的举动颇为不解,这漫漫黄沙路,四乡八里无一人烟,何处寻人问路? 天封正神何止万, 山神土地列仙班。 道家问路不求凡, 指土方圆有神仙。 修道之人问路可不会问凡人客,即便在荒凉的土地也有一位天地正神,那就是土地爷!容万物而滋养,保一方之兴衰。 “你这饮酒的泼货!尽让某家丢人现眼,土地爷位列仙班,某家一步羽化境请他可十分困难。也罢!某家暂且一试,不行你来!” 钟正南翻身下马,取出腰间鬼火缚链刀,将手中的幽冥铁枪抛掷于半空,刀柄处的铁链迅速缠绕铁枪身,摩擦出几缕幽冥鬼火,凝聚成一颗巨型白色骷髅头。 “阎罗十殿,吾师听吾言: 召集地府请神令, 正南鬼修城隍前。 持笔判官教刑法, 幽冥泉下监察练。 树在阳间根入狱, 道法承自阎罗殿。” 钟正南念了一段鬼铭文,继而开始掐诀行法,上请判官执笔阴阳,师敬城隍法德天外,不孝幽冥徒钟氏拜请土地仙,鬼刀十丈是敬香,一杆缨枪指引路,愿土地爷速速现身! 此时钟正南的银色长发化作幽黑色,口中的牙齿也锋利变长,面部扭曲更像是一位恶鬼,但头顶悬挂的冥字往生印光芒大显,一股来自炼狱的气息裂地喷涌。 “喂!问个路而已,不会拆了土地庙吧!” 陈玄屠第一次见如此请神,记得马户老道当初只用画几张纸符而已,这钟正南明显是在拿命请神,请神仙这么难吗? “玄屠生,这个铁面无私的家伙死了不是正合你心意吗?哈!放心吧!阎罗殿的规矩比天庭都多,俺当年可是亲眼见过!既无聊而且没有威力!随随便便就可以制服他们!” 萧清流将十殿阎罗的修道之法说的一无是处,听口气他比阎罗王还要厉害几分! “阿弥陀佛!鬼修向来戾气极重,以钟施主此等境界还能保持本心的已经很是不错,玄屠施主只需静观便可!”弘业禅师颇为欣赏的笑道。 陈玄屠可没有二人自持身份的优越感,对他来说这种境界已经是高强人物,不过钟正南若是请神时命陨于此,玄屠生一定会大笑三日。 说话时间,一缕青烟从黄沙之中慢慢升起,烟雾之侧不少走兽飞禽蜂拥而至,看似十分奇特。直到烟雾散尽,一位丁枣三寸高的小老儿显出真身,法相方圆便是此方土地。 “吾乃羌定山土地,上仙唤小老儿有何要事?” 土地爷直接忽略钟正南,向萧清流微微拜首,虽说土地爷仙位不上品阶,八方大能皆可使唤,但好歹也是一位天庭正神,自然有威仪之风。 钟正南师从阎罗殿,却有几分因果关系,不过修为低下不能称之为客,至于为那宝相禅师与土地爷修为相近,也不算上宾。只有这白衣剑仙早已修成正果,仙缘福泽深厚,不敢丝毫怠慢。 “土地爷,某家是大兴帝都城隍门下,今日到贵宝地迷失了方向,想问土地爷稚心洞的瘟妖在何处?” 钟正南自知人微言轻,对这位仙长十分恭敬,不敢越礼。 土地爷一听食婴二字脸色一愣,但很快就显露出悲痛之色,伤心欲绝之意。好几刻难以平复。 “各位道友小老儿失礼了!说起那食婴怪小老儿就悲痛难耐,小老儿本是天材地宝人参精得道,修行千年才位列仙班,膝下只有一位孙儿,当年那伤天害命的妖怪将我可怜孙儿抓去,后来便……” 土地爷说到此处已经双目含泪,伤心之意愈发难耐,可见情真意切。 “阿弥陀佛!老神仙切莫悲伤,且告诉贫僧妖怪去向,佛法普渡生,小僧定可规它向善,不害人性命。” 弘业禅师见此景心生慈悲,世上多是可怜之人,仙家也不例外,万物如若接引彼岸,花开之时自然美丽。 “这妖孽如此作恶,就算雷音佛祖也容它不得,就让某家结果得这妖物,大快羌无人心,土地爷且告诉某家作恶者在何处?” 钟正南嫉恶如仇,那里容得此厮生还,刀生杀伐意,枪出离恨情。 土地爷面部表象为之一振,大有快意恩仇之色,继而细细向众人道出实情。 “上仙且听,那稚心道场早已被食婴怪抛弃,没落成平常枯洞。而这食婴怪几年前化作游方道人去了羌无他地。此妖本体是一头魏晋时期得道的柳牛驴,因缘际会之下,曾在三坛海会大神太子爷座前听过半日道法,添为太子爷的记名弟子。化身成妖后无恶不作为祸羌无,小老儿近日听闻这妖孽又得到奇宝,境界更是达一步羽化,难以降服也!”土地爷言语之中对这位妖道十分忌惮。 “马户老道!” 陈玄屠一听是昔日仇家立即杀意漫天,佛宝莲印也随之缠绕全身,纵使身体被佛法灼伤的万般疼痛,玄屠生也难消解心头之恨。乡党郎假仁假义的诓骗行为皆是受这贼老道蛊惑,即便是身残至死,陈玄屠也要报此仇怨。 “观自在菩萨……” 弘业禅师即刻颂唱佛经,平复佛法莲花深入玄屠心脏,这个宝物出自于西方极乐净土,对于恶念之人有极大的杀伤力,如果弘业再晚半步,玄屠生的心智将会变成痴呆儿。 佛器虽然厉害,但也抵不过弘业的慈悲心肠,在弘业看来佛法普度不可强求心智,若是他真心皈依青灯古佛自然是好,但他若有别的修炼法门,弘业也断然不会绝了他人生路,这才是大禅师之境界。 “奇哉怪也!土地老儿你这也算是仙吗?大道开玄门,修炼之途皆有层次秩序: 引气入体方修道, 炼气化神固本源。 一步羽化需渡劫, 位列天庭是仙班。 枉你修炼了千百年,到头来地仙境还打不过一个炼气化神吗?” 萧清流行事虽多有玩乐心,但心思缜密才智过人,一语点出土地爷话中的破绽。 土地爷慌忙间苦笑摇头道:“上仙有所不知,小老儿虽位列仙班,但从未修过道战之法,只懂得滋润万物使枯草荣生,哪里打得过这个道法高明的妖孽!” “土地爷且莫怕这酒鬼,他就是嘴上功夫厉害,现在某家已经明了妖道去向,也就不再耽搁时机,就此拜别!” 钟正南此时心急如焚,既然已经知道妖孽去向,哪还有时间听土地爷闲谈,诛妖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可萧清流也不是善性人,土地爷话中多有漏洞,萧清流定要追究到底。 “啪!” 弘业禅师轻轻握住萧清流的右臂,微笑摇头示意萧清流就此作罢,随后持佛礼辞别土地爷,转身原路返回马车。 “土地老儿,今天算你走运!待爷爷查明之后小心你的仙位!” 萧清流用剑柄挑起腰间酒壶,大摇大摆的走向马车,留下一脸难看的土地爷。 ……………… 数日奔波落得一场空,众人折返救助陈玄屠的百封里。 马车之上,萧清流握壶饮酒,思索这几日来各方的片面之词,继而对弘业说道:“禅师可曾看端倪?这方土地老儿大有问题,仙修道法等级森严,清流从未听说过炼气化神可以欺压地仙!再说那滋润万物之事,羌定山荒芜成疾,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土地老儿能不学一两手防身道法吗?” “萧施主聪慧,老神仙孙儿丧生悲痛可以理解,但这位仙长却显的过于悲伤,更加是像改变面部表情。但土地食婴孩必遭仙界雷罚,也不像是他所为。” 弘业禅师手中拨动念珠,分析原因也不得其解,三人初到羌无,案件实情还在云雾之中。 “甚趣,甚趣!玄屠生你说呢?” 萧清流刚才还是凝眉怒目,现在又变的嬉笑开颜,显得有些喜怒无常。 “土地爷玄屠生也是第一次见,不便多加评论。至于马户老道久居羌无,行事多出自私心,而且大玄道观偏远乡里,至于做的活计玄屠不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善家去处!” 陈玄屠多日来的心思全在逃跑的计划上,对于三人追查的案件毫无兴趣,如果说人吃牲畜是天经地义,那么妖吃人有什么奇怪的呢! “哈!土地老儿的话不可全信,羌无神邸又不止一位!山神不问问水神嘛!食婴妖怪祸害羌地已有上百年时间,龙王也应当知道!正南兄,转行羌无河!”萧清流临时改变主意。 ………………………… 羌无河,黄沙泥,河水浑浊不堪盛势湍急,浪花拍打岸边怪石,激荡层层波涛。 几人停车下马,立于岸边。 萧清流将酒壶倒转,其中别有洞天,此壶甚是奇特,上方储存清酒下方暗藏丹药。 避水丹,可避世间万水,行于大海如履平地,乃是仙家宝物。萧清流大方的取出四枚给予众人。 “某家是城隍儿郎,入水如洗澡,下得九幽泉,要这作甚!” 钟正南直接了当的拒绝萧清流好意,掐诀念法只见一位溺死鬼浮上水面,钟正南跳入河中,卧在溺死鬼身上,迅速沉入江河中。 弘业禅师也微笑拒绝,漫步走入河水中央,每一步都在河水中泛起涟漪,突见一莲花台出现在河面。 三尺蓬莲水台坐, 笑德佛法入五潮。 四海龙宫皆可去, 那惧小小羌无河。 “唉!宝贝都没人要,想必玄屠生自有办法吧!也用不着小生的避水丹。”萧清流故意出言调戏,寻得一番乐趣。 陈玄屠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三人皆有入河法宝,自己却是法修小白,哪懂得避水去火。 “你们三人且去,玄屠在岸上等待便可,若是状元郎不放心,镣铐加身也无妨!” 萧清流将一枚避水丹抛向玄屠,继而大笑三声道:“这种被别人戏弄的感觉很不舒服吧!这你可怪不得俺!当年你也是这么戏弄我!别怪俺记仇!这句话也还给你!大丈夫开的起玩笑,做的起真事,才能受人敬仰,这般就发怒你是小小娘子官吗?” 陈玄屠不知道为什么萧清流总会在一些小事上难为自己,这样似乎让他很开心!不过他每次的劝导又让玄屠没有一丝脾气。萧清流的笑谈就好像一位兄长,玄屠二十载所说的话都没有这几日多。 暖心莫名。 第六章 迷雾渐开颜 话说陈玄屠四人为追查食婴老怪去向,共赴羌无龙宫一探究竟。 羌无河水上层虽是浑浊激荡,但入深数十米之后干净水流源源不断从地下道场涌来。碧波沧澜之中隐约可看见三两水殿宫,龙府向来处于深水处,道场暗布,藻类奇石交错,河鱼水族各行其道,平常人自是难见。 四人踏破龙宫道场结界,方可金碧堂皇之所在,巨大的定海柱上刻绘异角之龙,虾兵成列巡逻岗亭,美蚌鲜姿余音绕梁,定睛一看宫匾之上龙宫二字闪烁金光,好一座羌无河府。 “来者何人?姓甚名谁?仙列哪班?龙王爷有令,寻仙求道水妖河怪一概不见!” 陈玄屠四人刚刚落定,只见宫门前行走一位身高数丈的虾兵头领,观它确有几分本事,但毕竟是水族下臣,哪有位列仙班之境,多半虚张声势故作姿态罢了! “你这遭人食的憨货,睁大你的虾米眼看爷爷像是那妖魔精怪吗?” 钟正南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此物通体幽黑,正面上书幽冥通判,背刻地府司立几个大字,钟正南轻轻旋转手中令牌,不出片刻令牌中央升起一缕鬼火,继而凝聚成一道虚影。乃是一位缩小迷你版的地府红衣判官,判官手中微微作揖后迅速又遁入令牌中,看起来十分可爱。 虾兵头领双目滴溜一转,瞬时客气几分,抱拳回礼笑道:“原来是城隍门下,小弟失礼了!地府龙宫素不相通,不知司员找吾主何事,小弟也好通报!” “好说!朝廷有要案请龙王相助,你尽管通报!” 钟正南面色稍稍平缓,这厮将自己与妖魔混为一谈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但如今钟正南明了阎罗鬼修的身份,当然要多一份礼数,免得双方颜面难看。 “几位上仙稍等!本将去去就回!” 虾兵头领双脚一震,脚底多了几串白色气泡,既而消失在众人眼前。 ……………………………… 有道是天地初开,混沌生灵孕育五族,分别为蠃、鳞、毛、羽、昆。龙汉劫数之期,鳞甲之物以龙族为尊,走兽之类拜麒麟作首,飞禽之流助凤凰而战,三族由于各方利益牵扯在洪荒大地展开惊世一战,大战之时三族实力相当皆伤及元神,妖族与巫妖趁势而起,昔日的三家帝王也没落于因果之中,龙族叩了人族天庭,麒麟化作降世祥瑞,至于凤凰也被派镇压不死印,万事都因执念而起,到头来苦果自食,无从向他人诉说。 龙族投靠天庭之后,司职四季雨时,管理四海生灵,也算有了去处,而且龙族多风流,儿孙广布天地。大江大河在,小溪井中存。任何水族之地都可见他们的身影。羌无河虽水量小常枯竭,但天庭正神龙王爷是少不了的管理者。 “上仙!龙王有请!” 虾兵头领迎陈玄屠四人进入龙宫,踏入大门,随处可见墙壁上的洪荒画卷,多描绘篆刻上古之事,可见这位龙王爷是怀旧之人。 殿宇高台之上,早已有两人迎候众人到来,为首者是一位老虾妖,看起来年老力衰,没有几年活头。另一则是个龟鳖精,身上佩戴着厚重的夹链锁铐,步履之间倒显的很轻盈。 “那老者便是你们要寻的龙王,另一位是敝府的八贤王,上仙有什么要事询问他们即可!” 萧清流嘴角默默扬起弧度,这羌无龙宫让两个老怪出来滥竽充数,是欺负吾等见识浅薄吗?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也没见过这般弱小的龙王。萧清流拍拍钟正南的胸膛。故意挤眉弄眼的气煞这位性急的仁兄,想要看一出杀妖好戏! “娘作甚!你这老怪竟敢戏弄某家!某家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吃某家一枪!” 钟正南心中怒火上涌,明显已经中了萧清流的激将之法,手持幽冥枪要夺去老虾妖的性命。 弘业禅师皱眉摇头,钟施主这性情越来越像一位莽夫,唉!萧施主又何必去激他。禅师继而拈花指出手,一道佛印半空展开,佛印周遭加持六字真言,形成法相天地。一秒夺去钟正南的幽冥枪。 “性急多犯恶,钟施主总有一天会着相入魔,到那时天地不醒悔之晚矣!且听老施主细说,再做判断更是大智慧!” 弘业禅师将铁枪还给钟正南,鬼修道法虽然速成,但弊端颇多,每日吸入恶鬼之气侵蚀全身,如果不及早醒悟,只怕未成神人,先变狱魔酷吏。 “多谢禅师!” 钟正南也发觉自己近日越来越易怒,眼看登仙境将至,心魔只怕不会放过某家。唉!人修鬼仙真的有这么难吗? 老虾妖看着陷入沉思的钟正南才微微舒缓心中惊恐之意,拄杖上前向弘业躬身谢礼。 “禅师大仁义,老朽得以苟活性命。其实这龙王称号并非老朽所愿,个中原委容老朽道来,老朽主上本是西海龙王爷敖闰第三孙,主上向来不喜欢羌无水神庙小俸低,所以各部水众皆称主上为三爷,至于龙王的称号就落在老朽头上。” “哦!羌无河府龙王叫三爷,那么老丈怎敢越礼自称龙王,你家三爷不会怪罪吗?还有所谓的八贤王,豆大的羌无河府,称王称帝者千百个,甚至有趣!” 萧清流悠哉开口,说话间跃上陈玄屠后背,动作熟练自然。 陈玄屠顿时觉的千斤之力压上后背,全身肌肉紧绷呼吸紧促,但却没有多说话语。因为这是萧清流特有的训练方式,美名曰修体!既能强身健体引气化精,也可方便他人休息,岂不是一举两得。 老虾妖听闻萧清流所言诚惶诚恐,立即伏地跪拜以示对三爷的恭敬。继而说道:“老朽岂敢越礼,三爷当年给老朽一口活命饭,老朽永世不敢忘。只是这龙王之名也是三爷强加于我。老朽年迈体弱,耳闭目塞,行走龙宫之时三爷曾多次呼唤老朽,但不见老朽应答。故称老朽聋王,久而久之便有如此叫法。” “哈!哈!虾妖老儿你倒是风趣的很!那么八贤王是龟鳖精,自通王八,就是闲散王八之意!” 萧清流仰面大笑,状元郎学通书山,一点就明。 缚链的龟鳖精汗颜,连连点头。 “这条龙怪倒是有几分歪才,他人在何处?唤他出来!” 萧清流是此列之中对天庭正神最不敬的一位,在他口中任何天庭之人都不值一提! “回禀上仙,三爷几年前去西海会亲戚,听说敖闰陛下为三爷寻得一门亲事,谈婚论嫁人之所常。所以羌无河府这几年都由老朽代为管理,有何要事问老朽即可!” 老虾妖向来稳重,三爷才安心将府事托付于他。 “哦!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此方管事,那么小生问你,你可听说过食婴怪!” 萧清流早年行走于天地,也算见多识广。老虾妖与那土地老儿如出一辙,拖延时间口中无真话,龙王司职于天庭,自当恪尽职守,一个探亲离去几年,这种蒙骗手段甚至幼稚,且看你耍什么花样。 老虾妖淡定的看向龟鳖精,继而指认道:“他就是食婴怪,百年前盘踞于羌定山稚心洞,食人无数,尤好垂髫。羌无百姓怨声载道,后求助于本府三爷,三爷为平民怨集结龙府兵力征讨此汉,打散了他的妖部,驱赶了他的恶势。三爷念他是水族一员,故而将他带回龙宫受千年刑罚,每日移河十里多造绿洲,为百姓谋福,往复千年才还其自由!” “老丞相所言不差,吾便是那食婴怪!”龟鳖精坦然承认是自己犯下恶行。 “真是让某家昏头脑裂!这食婴怪既然已经受刑,为何羌无地近年来又频发食婴案件!” 钟正南此时已经恢复心智,梳理起案件的过程,县官说是羌定山有妖,羌定土地爷又说是驴妖作祟,而龙王府且自称已收复妖孽,诸多联系之处似乎是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萧清流若有所思的跳下陈玄屠后背,千钧力道顿时消散,陈玄屠腿脚酸麻软坐于地,心中暗叹这种修炼方式比往复坚持练武十年都要艰难。世人却道神仙好,哪有成道福泽缘!玄屠的老腰,萧清流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夯货! “虾米老儿!小生还有一事不明,请问羌无地除了他还有几位有名的妖怪?” 萧清流步踏流星起,将手中的仙剑倒转,用剑柄狠狠撞击龟鳖精身负的铁索链。 铁链受到重创之后发出怒龙之吟,更加将龟鳖精的身躯缠绕封锁,与弘业的佛法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这的确是龙宫罚印,这位三爷可是下了血本,就看他想把脏水泼向何处。 龟鳖精长叹一声抢先开口,怕老虾年迈误了三爷大事,面色深沉,噬脐莫及。 “小妖年少不更事,为口腹之欲残害幼童,如今受这千年之罚,笞杖徒流自是应当。至于上仙所问,小妖自然不敢隐瞒。百年前在羌无地盘踞的恶妖除我之外还有二人,首推人参恶罗汉,此妖神通广大,成道之时曾将自己的伴生灵根饕餮而食,获得一身纯元之力,后而又在稚心洞召开一场食灵大会,用西方宏愿之法瞒骗玉帝位列仙班!成为羌定山一方土地。” “该死的瘟神,原来他才是元凶首恶!某家险些被他诓骗!”钟正南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表情那么古怪。 “什么叫做险些被诓骗?正南兄不是已经被骗了吗?而且土地老儿也没有说错啊!就是食婴怪吃了他的孙儿!人家吃自己的伴生灵根不是很正常吗?” 萧清流向来喜欢火上浇油,世人不愿说的丑事羞事,老子偏要说!世人敬畏于礼法制度,老子偏不怕!人活一世全为自己开心,管他人做何? “阿弥陀佛!龟施主能够放下屠刀,摒弃恶习悔悟本心,实乃大善也!他日造福百姓位列仙班,神佛共敬岂不乐乎?不过龟施主似乎没有说出重点,土地已然成仙怎可再犯下诸多恶行?” 弘业禅师眼中佛光微显,直指龟鳖精谎言内心,帮助他人顶替过失是小善,只有帮他人真心悔改才是大道。 龟鳖精不敢直视禅师目光,低头闷声说道:“多谢禅师吉言!人参恶罗汉的确已经成仙无法再犯食婴恶行,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妖,就是百封里大玄观的撼地柳牛驴,他本是晋魏时期的畜生,因缘际会在三坛海会大神座下听过半日道法,自称太子爷门生,端得一副好道统,但黯然鼠辈尽做龌龊下流之事,食灵大会数他吃得最欢!如今小妖我已经伏法,而这驴妖又未成仙,羌无之地近年来的食婴案件估计都是他嘴馋所致!” 原来当年的食婴老怪并非一人,如今还有犯案动机的妖孽只有那大玄观的妖道,真相日渐明朗。 “断然不能饶了这个妖道!还有那个逍遥法外的恶神仙!状元郎,是时候下决定了!” 钟正南以为案件已经真相大白,只需惩治这两位元凶首恶即可。 “嗯!的确如此!明日我们便去百封里结果了那个妖道的性命,至于天庭正神,小生以为顺道宰了即可!” 萧清流语气之中将天庭正神四个字压的极重,似乎要让龙宫中所有人都听见! “阿弥陀佛!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么吾等就告辞了!龟施主,如果你不想受这日夜缚链之苦,贫僧可以帮你解除这个龙宫印记!” 弘业禅师微微一笑,陈玄屠有些不明,此妖明明是戴罪之身,为何弘业会这般轻饶! “不用了!这样挺好!” 龟鳖精已经不想再和弘业搭话,这个小和尚实在太厉害,如果再说下去只怕三爷这辈子都不会取掉他身上的枷锁。 “禅师,你管这闲事做何?既然有人愿意受过那就让他背着!看他走得了多远!狗咬狗,一嘴毛!” 萧清流拍拍陈玄屠的肩膀,与其同步走出这羌无龙宫! ………………………… 第七章 撼地柳牛驴 话表陈玄屠四人在羌无龙宫得知食婴案的凶手,即刻动身前往伏诛此妖。 羌无地,百封里,大玄海会观。 山叶古道,微风拂面,倒窜的杨柳树儿,却又见那山亭客松,云渺雾气将整个山涧遮掩轮廓忽明忽暗,实有几分仙人法道观之意。 有者云: 大玄南麓道法观, 供奉元始天尊鉴。 三清阐教十二仙, 太乙真人居首端。 威灵显赫大将军, 城塘古图太子颜。 封神量劫威名传, 三坛海会大神仙。 渺云兮兮,缭绕雾团,山门高台,立地方圆,陈玄屠四人已至这海会道场。 海会观敬的虽是仙家名望,但观主本是妖孽身,行事多藏污纳垢,道观中有不少绿林棒客栖身,凶神恶煞护家保院,对外更是混浠视听,自号称良家善子。 “嘿!行客止步,此乃海会大神道观!叩拜香火入内,纳得供奉上前。穷鬼勿要扰,以免破仙缘!” 强匪就算道袍着身,也难改掠夺习气,管你是何方来客,有金银好商量,无钱财莫想进。 “这大玄观果真是藏污纳垢的场所,妖孽横行毁了仙家名声!玄屠生,别怪某家没有给你机会,今日且由你戴罪立功,上前诛杀众贼,某家会在朝堂上为你表功!” 钟正南与陈玄屠连日相处,察觉陈玄屠本心不坏,只是年少一时冲动犯恶罢了,如今让他多行善事,某家也好表明朝廷减轻他的刑罚。 “玄屠可不惧朝廷罪名,千刀万剐又何妨!出手只为正南兄的救命之恩,莫说那杨广朝廷,玄屠听了心烦徒生肝火。” 陈玄屠可不在乎朝廷宽恕之类的话,五年前陈玄屠与杨广已经割袍断义,今日剩下的只有漫天仇怨,如果说原谅二字陈玄屠不配!他杨广同样不配! “接刀!” 钟正南将手中兵刃抛掷于半空,刃开之时可以听见丝丝鸣声。 鬼火缚链刀,别名赏善罚恶刃,钟正南的本命法器。 刀长三尺三,锋刃亮鬼火,刀背生齿锯,可斩恶鬼,驱魍魅!十殿阎罗亲铸,地狱判官持符,行罗刹之事,破凶恶獠牙,可谓一等法器。 陈玄屠自是第一次使用法器,鬼火缚链刀入手的那一刻便可以感受到此物不凡。 幽冥锁链像一位孩童般愉快的在陈玄屠掌中跳跃,迅速攀附他的食指,继而附着整个右臂,直到肩膀处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嵌入陈玄屠的肩膀锁骨之中,每抽取一丝陈玄屠身上的灵气,幽冥铁链则欢快万分不断抖动! 神奇!而且陈玄屠并未感到不适,相反体力的灵气很喜欢与这幽冥铁链交流。 “好刀!” 陈玄屠踏上石台,直视众绿林强人,眼中血杀之意涌现,似要将众人撕碎。 陈玄屠在绿林的名声可比当朝状元郎都要响亮几分,自然有不少人认识这位杀魔。 “陈……玄屠!兄弟们莫慌,先行打杀此厮,待我去通禀道长!” 棒客头领也是一位深经世事之人。自然明白陈玄屠何等厉害,说话间头也不回的遁入道观,留下其余强匪部众面面相觑,好一手逃跑功底。 “尔等可受我一刀否?还不速速退去,从了良善!免得丢了性命!” 若在平常时间,陈玄屠那会和这些贼厮说如此多的话,定然斩他几位,立起威信。但现在的陈玄屠实是虚张声势,心无半点杀意,弘业秃驴的莲印加身让玄屠生难出杀刀,无奈之间只能恐吓众匪贼强人。 众棒客战战兢兢的站在道观门口,场面噤若寒蝉,哪敢出手触这凶魔霉头。 “嗯?还不走!” 陈玄屠再次施加压力。 “我的娘亲啊!老子以后再也不做强盗了!这也太吓人了!” 一位棒客两度遭遇陈玄屠,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光头大耳的圆脸上泪水喷涌,迅速跑入山林,但愿此生再也不遇到这个凶魔。 一人带头逃跑,众匪自然也无嘴犟者,化作鸟兽散于道观外密林! “劝而不攻,大慈悲!” 弘业禅师合掌微笑,很满意玄屠行为,今日看见普渡河,明日自当彼岸花!玄屠施主,大道不远矣! “佛家就是这一点麻烦!这也劝,那也劝,不能快意潇洒做什么神仙!这也戒,那也戒,即便做了佛祖有什么好恋!还不如酒肉大和尚,恶佛凶罗汉。” 萧清流直言不讳,长生之道的确是世人宏愿,皈依佛门多善行也无可厚非,但凡事过于清心寡欲,还不如做个凡人来的痛快。 “萧施主大自在!小僧难以媲美,但有了规矩才成方圆,佛度众生也在规矩之内!劝一劝,戒一戒,也有乐趣!” 弘业禅师没有反驳萧清流,而是用道家之法从另一方面诉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不谈了!不过禅师可要小心了,下面的人无欲无求,端坐大雷音寺的如来老儿可不是个实在人!” “阿弥陀佛!萧施主如此说来,天庭神阙宫那位尊上也有待商榷!”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罢,大玄道观中升腾起一股污气,邪禀弥漫整个道场,只见黑云飞升,黄冠道袍加杂妖法。 不出片刻,半空乌云中显现一长脸老道,身后站立三两道童。手持拂尘面带微笑,各方礼数周全。 “无量天尊!诸位道友请好,今日贫道并未开海陆仙佛会,也没请山河各方神,不知诸位道友此来所谓何事?若是行脚路过,且随贫道入观小坐,奉上福禄茶,休息之后再好上路!” 马户老道不知众人来意如何,惺惺作态好言相对。转目之间又看见玄屠生,心中也多几分计较。 “休说无用话!某家是朝廷司狱官,有事问你!经过本官多方纠察指认你是妖道恶驴,噬童害婴!你可有辩解乎?” 钟正南亮出朝廷腰牌,直接开口询问马户老道,看他如何说辞。 马户老道此时已经初步练化甲子太岁,羽化登仙境将成,一步雷劫便是地仙。他得知官家是为食婴案而来,面色毫不慌张,底气十足。 “官家莫要轻信传言,吾乃是化外游方之人,师承陈塘关太子爷门下,正流仙家道统,从未伤人害命!而官家身旁所站的陈玄屠才是食婴元凶,此贼罪恶滔天杀人无数,他若是说了什么脏水话,官家万般不可轻信!” 马户老道曾经许下重金贿赂羌南官吏,这套推脱之词说的十分纯熟,但他并未想到昔日的同道好友已经将他出卖。 漫漫兮杀意冲天! 陈玄屠双目嗜血,这种憎恶之色言语已然难以规劝,胸口的莲花印记迅速绽放,活灵活现的藤蔓枝条将陈玄屠全身束缚。 佛法枷锁也挡不住杀人之心,马户老道!欺人太甚! “秃驴!万事皆可商量,给玄屠去了佛法莲印,待玄屠诛了此贼,以后你说我听,绝不反抗!” 陈玄屠已经被佛法莲根压迫到双臂出血,但还是一把束住弘业禅师的衣衫,让他解开莲印,杀心不改!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此刻玄屠施主执着本心怒火,解施主的佛印必定又是一场祸事!陈施主何时才能向善!” 弘业禅师口颂经文不为所动,也许施主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者互相残杀的理由,但陈施主已经决定放下屠刀,那么心中就应该清明自如,任凭这位道长如何泼脏水,施主也不可起杀心! “禅师!解开佛印,算玄屠求你!杀了这个无耻之徒,十年青灯古佛玄屠也愿意!” 陈玄屠立下重誓,做出极大的让步,只要斩杀此妖,愿皈依佛门十年,放下前世种种。 “心不静则六根不净,施主不戒杀念,罪恶一与罪恶万,又有何区别?施主若是真心向佛,就从放下此妖开始!” 弘业禅师一颗菩提慈悲心,绝不纵容玄屠施主再犯杀业,就算是地狱,弘业望独往! “啊!” 陈玄屠的恨意化作拳头击向弘业禅师。 弘业禅师可以感受到玄屠施主强劲的拳风,即便如此禅师依旧巍然不动。 “呼!” 陈玄屠的拳头停在禅师面前三分处,最终还是没有打将下去。 陈玄屠一把甩开弘业禅师,提起赏善罚恶刃,凝聚全身灵力武学奔袭马户老道。 目不斜视一往直前,佛莲印越箍越紧,陈玄屠的身体已经多处流血,心智如万虫噬咬。但意坚刀更重,哪怕失了性命,这一刀,玄屠定斩之。 心如磐石,血出枷锁。脚下步步血印,当真是绝了心智,与老道拼命。 “玄屠生,某家敬你是条汉子,刀且拿来,某家助你诛此妖道!”钟正南不忍玄屠丢了性命,欲要上前夺刀。 “正南兄!报仇之事岂可代替,你且看好,玄屠诛此贼!” 陈玄屠语气浮弱血染全身,这般模样那还有能力杀妖,多半枉送性命!可见心中执念是何其重也! 步履维艰也好,佛法阻碍也罢!玄屠生来无父母,自幼在王府当死士,如果不会睚眦必报,早已被恶狗分食,今日你和我谈什么佛法普度,哼!我陈玄屠就是这样! “尔等贼众!老道好生相待,你们不识趣也罢,要想送命只管上前!” 马户老道自持宝物为依仗,就算和尚与书生修为不明,但紧要关头也可以请师尊相助,何惧这些宵小之辈。 说话间老道念动妖法,手中一缕灵气汇聚成刀,随而刀刃浮空化作数米,要将玄屠生一击毙命!既然你们派最弱的家伙打头阵,那老道就让你们知道厉害,杀一儆百! 陈玄屠气势虽足,但修为与马户老道相差甚远,不敌一合之力,眼看天空中飞来的巨型灵刀将要夺去玄屠生的性命。 一剑上京天,道法力在仙。 状元郎一剑渡空,随手一挥,将马户老道奋力一击的剑芒消散无影。 “弘业僧你可端坐的稳啊!小生道心浅,要救这顽货性命,至于佛法普度你以后再说吧!”萧清流面色微怒,提壶灌了几口烈酒。 “玄屠生要解印,你解了便是!又不是什么良善人家,杀之又何妨?” 萧清流扶起陈玄屠身躯,输送了一股仙家灵气保住玄屠生的心脉,他对弘业僧也大失所望,原本以为佛家出了一位别样人物,现在看来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菩萨佛祖没有任何区别!佛家铁石心,果真如是! 弘业禅师闭目不言,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心中似火燎烧,掌中的念珠掐断了绳扣,手心虎口紧绷出血色。心中大呼阿弥陀佛,玄屠施主幸得状元郎解救,要不然小僧又要破戒了。 此时马户老道一试便知水深,这位少年郎哪里是区区地仙啊!这等仙法只怕老道再修上千年也难望其项背,今日算是遇到硬茬,得寻一机会逃跑方为上策! “你这食婴老怪,今日某家要绝你的妖根,免得祸乱人间!” 钟正南平时虽然怒骂玄屠杀人恶行,但心中早已当他是自家兄弟。老驴妖你竟敢出手打杀某家兄弟,定容你不得! 马户老道向来欺软怕硬,见识过萧清流无上仙法之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大声求饶道:“各位仙人且慢,老道平日里是贪些小财,但杀婴害命从来不为,这都是螭蟒的计较,老道只是去过食灵大会而己!还望各位上仙明鉴!” 萧清流将陈玄屠送入马车后,大步走向石台,轻挑手中剑穗不屑一笑的看向道观远空,谜底将要揭开,旦角应当全部登场。 “诸位要躲到何时?这台戏没有你们可唱不了,还不现身!” 说话间,天空乌云裹日,怒龙之吟翻滚雷霆之间,一条蟠螭之躯,无角蛇身顿显于天空。 何人?羌无河龙王三爷! 与此同时,大玄观所在之处,大地崩裂,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整个山间密林都变得枯黄,周周花草也变焦黑,一位大汉蹿出土地,行走间枯木绕身,实乃人参精怪。 何人?羌定山土地人参老儿! 第八章 三坛海会神 第九章 隋界话离别 话道羌无地食婴案了结,陈玄屠一行向西云游,一年时间匆匆过往,今又到话离别,辞行之日。 大隋边疆,五行山。 此山乃是天降之物,传言当年王莽新朝时便落于此地,现分割隋境与鞑靼两国界。 此地天气甚是怪诞,前一刻还是艳阳初照,后一刻却变成雷霆刀雨下,瓢泼之中三俩火球,又见那钢珠遍地落,阴风吹蚀骸骨,加杂道门三味真炎,实乃一等一的穷凶恶地。 山界门外,见那扬鞭策马两身影,欢声笑语喜上开颜。 为首者乃是一位黑衣少年郎,飘飘长发貌似潘安,棱角分明面如长恭。上天赐予冠玉之面,只可惜声如鬼厉,去了杜鹃躲了百灵,但踏马亮刃自信非凡。 一年光景,陈玄屠习得不少佛、道两门法决,法成圆达应变自如,境界也突破至练气化神,尤其是萧清流的定身之术和弘业禅师的宝相真言更是融会贯通,修行道人的名号也算坐实。 骏马驱向前,回首见老骥背伏着一位酒醉汉,剑斜挂,巾冠歪,满脸胡茬,昔日状元郎邋遢之中透着对世事的不屑一顾,愿做潇洒自在人。 “萧哥,正南兄一年前已经回了大兴城,前日又来了书信说是做上大理寺卿职位,而萧哥你放下这荣华富贵,一纸辞官公文,随禅师与玄屠天涯流浪,是不有些可惜呀!” 陈玄屠与萧清流朝夕相处,熟络如兄弟。萧大兄平易近人,容得起玩笑,玄屠生自然尽情嘲讽。 萧清流躺在马背,口中哼唱北调南腔,虽无那音乐才华,但自足自乐,眼中毫无羡慕之色。 “正南兄与小生不同,身负朝命得炀帝器重!而小生在这大隋朝可有可无,夺得第一任金科状元方就罢了,若是真让小生处理起政务,却没那多心思做计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指山,昔日的承诺也算兑现了,是时候回家一探喽!” 陈玄屠沉默不言,宴续千日终有散,萧清流几日前便去意已决,玄屠生又如何能挽留!即使玄屠生心中早已想好拖他之辞,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憋了一脸紫色。纵使想攀辕卧辙,也只能淡淡一句。 “不走,可好?” 萧清流摇头笑痴儿,将手中酒壶甩给陈玄屠,这一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使命也算完成。纵使有些许惆怅,但也无遗憾。 “玄屠生,世间康庄大道,道道可证混元,佛家说绝了那七情六欲,纯属胡诌狗屁之言,切莫不可轻信!小生自成仙以来率性而为,确得天地逍遥自在。世间哪有不分离,玄屠生切莫儿女作态。他日证得天仙,踏破玄仙,一路向东海,雾绕方丈处,定有一棵老树桩,一壶清酒,等你把酒论道,喜笑开颜。走喽!” “师……父!” 陈玄屠立地一跪,二字重千斤,尽管萧清流从不承认师徒情分,但道起根基皆清流郎与弘业僧所授,陈玄屠心中早已认下二人为师,至死不改。 萧清流御剑而起,连忙摇手否认道:“道士,切莫乱称呼!小生只教你道法小成与定身法门,这些都是仙家小手段,而且俺真受不起你这师父二字,此时都觉得如芒在背,还是和当年一样,兄弟相称即可!” 萧清流很恐惧陈玄屠称他做师父,本想开口说明一切,但因果量劫在前,也不好吐露心机。 “是师父,是玄屠的大恩人,不会变了,不会变了!” 陈玄屠低头口中呢喃,不敢抬头相望萧清流,只怕那泪水涌出眼眶,毁了男儿形象。 “唉!小生去也!” 萧清流此时心中也激荡难安,回想昔日暖暖欣慰,只怕玄屠生被蒙在鼓里,继而转身上云霄之时,密法传音向弘业禅师。 “和尚,这一去只怕永生不见,自从猴头卧这五指山,量劫已起天地难安,你自好生保重,我不求玄屠生位上大罗正果,只愿他这一世平平安安,如果他日玄屠命损量劫,小生我就算绝了玄门仙缘,也要学那猴子,直捣法相灵山,踏破大雷音寺,斩你千百罗汉,正位佛老几员。” 此等誓言何其霸气,纵观量劫伊始,谁也挡不住佛门崛起之路,但若再纠缠玄屠生,俺愿作第一人。 如来老儿,你可明白! “阿弥陀佛!上仙保重。”弘业禅师微微一笑道。 “无量天尊!道士去也!”萧清流踏剑破空而去。 有者云: 方丈氤氲自混沌, 东皇泰一有门生。 端独座下大师兄, 萧郎帝都状元行。 为保师门福源深, 争夺科举功德名。 谁知遇了弘业僧, 结伴而行羌无门。 仗剑玄屠本是客, 哪晓会了兄弟情。 今日嬉笑音犹在, 豪言要保儿郎身。 量劫若有损命耗, 踏破佛门斩仙神。 马车卧榻之上,弘业禅师停了手中佛珠转动,抬头望向萧清流离去的身影,叹息三声禅意颇深,后又归心再念佛经,嘴角起了弧度,期待来日再见。 陈玄屠面露悲伤之情,牵着马匹回到马车旁,黯然神伤的对禅师道:“萧哥走了!” “走了也好,避了祸事,躲了量劫,亦可自在仙人。玄屠施主也莫伤心,他日修为到了境界,自然还有相见的机缘!” 弘业禅师为陈玄屠诵了几遍静心咒,心中暗叹萧清流何曾真正离去,又何曾真正来过,只不过是玄屠施主的执念痴心罢了! 陈玄屠平复心情后坐上了马车问弘业禅师道:“师父,我们启程吧!这次要到往何处?” 弘业抚手一笑,指向西天方向。 “贫僧与萧施主一般,没有大福缘,玄屠施主切莫称贫僧为师父!此行量劫在佛门,弘业与玄屠施业结伴西行大雷音寺,求得大乘真经造福世人!” “嗯?师父每日诵唱的难道不是大乘佛经吗?”陈玄屠不解地问道。 “是,也不是!一人醒不算醒,唯有世人皆醒,才是佛门真谛!”弘业禅师回答道。 “哦!那儿远吗?” “很近,就在眼前!彼岸花盛开之日,玄屠施主便可以看见普渡河,一老翁驾舟,指引施主红尘而渡!” ………………………… 花开各表,弘业僧与陈玄屠启程去了西方大雷音寺,而萧清流却没有回方丈仙山,停了脚步,下了五指深渊。 佛谛印笼罩五指山,此地镇压着一位不平凡的人物,四百多年来桀骜不驯的代表,反抗天庭的妖界大能。 大圣爷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拐子脸皱巴包,雷公嘴突下额,头顶生出三两苔藓,肩宽腋下青藤常绕,毛发污垢附着泥土,看似狼狈不堪。那双火眼金睛转动间,即便是林间青桃,也算人间山珍海味,任谁想也联系不到美猴王三字。 倒转了满天星斗,又有谁记得当年南天门前潇洒不羁的红袍! 一步三摇醉醺醺, 萧郎提壶入印门。 佛法之力压其身, 微微一笑向前行。 猴子,道爷来了! 此时山涧之中大雨磅礴,每一滴雨水都有千斤力道,如果是平常身躯,早已被砸得粉碎。 “上仙留步,此方是地界司狱天牢,关押的是那四百年前混天乱地的大邪神。陛下有圣命,佛祖亲加印,仙人勿扰妖魔难进,请上仙速退去!” 山中的几枚怪石化做金甲武士,上前出言劝阻,实乃守山护土之神,看管羁押之仙,手持玉帝诰命,可驱诸天神佛。 “拦路者何人?小生要见旧日好友,切莫挡在路中!” 萧清流本是个量劫异数,自然不惧玉帝的门前小官。 不列天庭班,不在西方天。 方丈自混沌,洪荒早神仙。 猴王侧目一看,抓耳挠腮甚是欢喜,这场大戏就是四百年来头一遭。猴性使然,还不忘讽刺几句。 “道士,许久不见!俺老孙承看顾。管那泼神干嘛,打将进来你我好叙旧,当年逆师门的洪荒仙家今日咋变怂包蛋!笑煞俺老孙也!” 萧清流与美猴王是老相识,方丈仙岛门中大圣讨杯水酒是常有之事,且两人皆是不孝门徒,不约礼法,称兄道弟。 “猴子,你也看小生笑话!真是讨打!当年闹天宫也不知会小生一声,害得小生晚到一步,好戏散了排场,本想接你出天牢再耍一番,谁知紫霄宫出音,离恨天出手,方丈岛困了小生肉身四百多年,猴子你也知道,小生家的那老祖软弱的很,旧事再莫提了。稍等片刻,小生我揭了这佛言谛,你我兄弟再上天庭耍耍!” 原来如此,当年萧清流并没有失约,方丈老树桩下一拜兄弟情,说得轻松,做的艰难。 话说当年天庭扣了美猴王,萧郎不顾老祖相劝一剑上天门,怒发冲冠斩仙神,从南天门至凌霄殿漫漫仙道,各方仙家大能齐出手,萧郎虽然势单力薄,但越战越勇,渐到无人可挡之境,诸天仙家被迫连连后撤,惊恐之色犹如仙门末日,天外忽来一位紫霄童,离恨天端坐那位出手打压,四百年前被缚的何止猴子一人!萧清流,也尽力了! “道士,可曾骗我!” 美猴王火眼金睛怒发冲天,得知如此因果,可喜又可悲。 喜的是道士没有忘记俺老孙,一力斩上神阙宫。 悲的是可惜未能与道士并肩作战,错过人生一大快事。 “猴子,你以为小生是你的酒肉兄弟否?”萧清流随手一挥定住山土神,将酒壶抛到大圣手中。 美猴王畅快痛饮,解那四百多年的馋气。雷公嘴恨不得将瓶口咬碎,数百年的孤寂化作血海深仇。 后悔,俺老孙生来不知二字如何写! 愿再持手中金箍棒,踏破凌霄又何妨。继而大笑说道:“道士,算俺老孙没有看错人!你若不来,我便去寻,千年万年,佛倒神绝。” 萧清流坦然一笑,对猴子,问心无悔,无论是四百年前,还是今天五指山下。 “上仙!你此等做法已经违反天庭律条,如若再不退去,小神上告玉帝,上仙悔之晚矣!” 丁甲神只有看守本事,哪里斗得过上流仙家,口中叫嚣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不必了!小生已经回家了!” 萧清流说话间化作一缕毫毛,落在在大圣手掌间,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辛苦了!俺老孙已经知道真相,你这百载光阴也算没有虚度!” 大圣爷将豪毛放入了脑后,继而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似乎那位上仙根本没来过。 山涧依旧,那土中石化的仙剑与酒壶长出草木嫩芽儿,四年多年间二物陪伴大圣,从未离去! ………………………… 第十章 福临遇妖王 有者云: 话道弘业玄屠行, 西出阳关少隋人。 跋山涉水苦修能, 避恶扬善功德心。 妖怪凡身皆不害, 乌斯藏国山中林。 乌斯藏国,福临山。 福临者,山高砥砺,清泉流水潺潺,林间架雾缭绕,草藓上青苔满布,天明气朗,貌似福泽宝地,人杰地灵。 山脚行客二人。 弘业禅师僧袍薄丝掩面,手持一柄枯木禅杖,皆是平常行头,口中却经文侧耳,佛家摩柯宝气,作那不凡事。 再观陈玄屠早已挽袖撩襟,这七月天气正是炎热,玄屠生恨不得丢了真言木刀,解了布筒长靴,坐在那山溪水泉边凉快一番。 “热煞景!师父休息片刻,饮口山泉如何?” 陈玄屠敞胸露怀汗流夹背,那西天佛寺哪有弘业师父说的那么近,如今三五月过去,二人还是在深山密林行走。玄屠生猜想只怕是错了方向。 弘业禅师衣袍厚重,艳阳天气却不见汗丝,倒显得几分清凉,禅师解下身上包裹交于玄屠生后说:“玄屠施主且坐休息,贫僧去寻些山果野味作为吃食。” 弘业禅师至今不愿承认陈玄屠作为佛门弟子,依旧礼遇有加,平辈相称。 “师父说的哪里话,自然是我去寻!”陈玄屠欲要起身寻些吃食,只见山影林动,定睛一看,却是另一番场景。 密林间狂风大作,树木咋倒斜歪,不远处,三俩虎精趴伏,六扇马骡拉辕,左右驾下尽是妖魔鬼怪,两杆铜金旗帜,上书篆体八字。 扶摇万里,混天大圣。 高台垒驾之上,鹏展万里之姿,虽显老态龙钟,但也是威仪铮铮。羽翼金锉,喙亮爪锋,眯眯眼,斜卧身。 绝世大妖风韵,独代怪王长存。 “上天阙,绫罗宫,不及大王好门生! 悠悠口,红儿帽,鹏丈架下光亮人! 行路客,听我道,要想活命莫迎门。”掌旗小妖鸣锣开道,鼓声响彻山林。 “前方哪里来的行脚客,见到我家大王还不速速避让,小心做了盘中食!” 掌令小妖手持白蜡枪,故作凶神恶煞想要唬退路人,心中又可惜暗叹要是遭逢前几年,定要尝尝人心人肝犒劳肚皮。 “你这妖怪好不讲理!玄屠与师父路旁歇息,哪里妨碍你们前行!” 陈玄屠学法一年有余,端得有些成就,少年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叫板妖王又有何妨,俗言愣头青一枚。 “嘿!欺你爷爷不杀生,怎敢如此嚣张!” 掌令小妖七窍生烟发指眦裂,真是给了你这厮脸面,今日不让你断臂残腿,倒是颠倒了世间角色,让你明白,谁才是妖! “你这泼厮,再给爷爷说一遍!” 陈玄屠少年肝火旺盛,那容得言语羞辱,作势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修为低下的小妖。 弘业禅师用枯木禅杖阻挡冒进儿郎,这等妖怪阵仗岂是平常祸害,明眼人避让,愣头青拼杀,莫要不识趣,自寻麻烦。禅师谦逊佛法说道:“阿弥陀佛,小妖施主自可带队前行,我等避让即可!” 掌令小妖面色稍缓和,趾高气扬向陈玄屠亮了亮枪尖,示意威武,大有挑衅之色,既然大和尚发言,本大人就饶你一条性命。 “且慢!” 闭目端坐的老妖王一听到佛法谛言,双目金光大亮,偌大的鹏魔身躯化作人类老汉模样,须发皆白已达日暮迟迟,一步方圆瞬至弘业禅师面前,恭敬一拜。 “禅师有礼,老鹏我向来静心礼佛,见到佛师甚是欢喜,小妖不知礼数多有冒犯,望禅师海涵!” 这哪里像是一位绝世妖王,分明是那虔诚礼佛的员外,敬天恭道的庄主,老妖王周身寻不得一丝灵气,法力之深厚譬如大海。 弘业禅师见老妖王真心敬佛,也不分他妖魔种类,有道是众生皆平等,传佛法亦如是,继而对老妖王说道:“老施主敬佛之心天地共鉴,如此诚意定可归元妙真,天地空明。佛法大乘之境不远矣!” 老妖王摇头苦笑,道出真情说:“禅师有所不知, 我本大鹏鲲妖身, 四百年前显威名。 花果山下拜兄弟, 得了混天大圣名。 猴王两次上天庭, 寒了众家兄弟心。 猜疑丛生分家去, 各自门庭因果生。 大哥七弟修为真, 驱避三灾长生赢。 我等功法挫烂穷, 只剩老鹏我一人。 天灾命数终有道, 地狱阎罗要劝行。 可怜家中千亩田, 至今未有一儿孙。 观音麒麟常供奉, 但求一子香火情。” 老妖王道出了一段往事,妖王本是北冥大鹏出身,日食海龙,月吞巨鲸,四百多年前应美猴王之召,聚义于花果山共同对抗人族天庭,只可惜猴王生性跳脱,天庭派人请他上天为官,如此一来各家猜疑丛生,最后演变成草草了事。猴王卧了五指山,鹏丈便龟缩于自己的方圆福地企图求得长生之道,但由于功法低劣难以堪破世间因果,如今年老体衰阎王催命,却无儿孙绕膝,没人可传香火,这才常拜送子观音,瑞兽麒麟。 弘业禅师面色哭笑不得,老妖王的高谈阔论只求生儿育女,贫僧一佛门中人能有何等对策。只得应付说道:“老施主真心向佛,佛渡世人必定降下麒麟儿,延续施主的香火,小僧定为你诵经千遍,望早生贵子!” “麒麟儿还是降与别家吧!老鹏要个小鹏乌既可,禅师这么有心就留在老鹏身边,诵过万遍经文再离开吧!” 鹏魔王并未与弘业禅师商量,而是斩钉截铁命令弘业禅师留在身边为自己祈福,妖王向善并非真心诚意,若是他日得了儿孙,只怕凶残本性又要残害世人。 弘业禅师一脸为难,为老妖王诵经本是简单功课,但西行普度世人更为重要,于是婉转拒绝说道:“老施主,不是小僧吝啬口舌,小僧二人西行有要事,不能耽误许久时间!望老施主见谅!” “无妨,无妨!老鹏我正好要去云栈洞参加卵二姐的相亲盛会,你我一路同行,两事皆不耽误!若是老鹏我能娶上卵二姐这般的绝色,禅师功不可没,到时定赐你万两金银,百颗珍宝作为西去的盘缠!” 鹏魔王老奸巨猾,口中所说的路线的确也是西行之路,这正好让弘业禅师没有理由拒绝。 弘业禅师微微叹息一声,只好答应老妖王的请求。 “小僧到达云栈洞前,定为老施主诵经万遍,至于奇珍异宝钱财金银,小僧无福消受,老施主还是留于儿孙,日后多做善事吧!” 鹏魔王喜上眉头,躬身一拜说道:“这一点请禅师放心,老鹏我的鲲魔洞三年前已经吃斋礼佛,恭道敬仙,绝不害凡人性命!如若真老来得子,老鹏愿散去一半家财,周济山下百姓!决不食言!” 儿孙因果自有天定,行善者大道庇佑定会儿孙满堂,至于行恶者即便如此放下屠刀,也难消旧日荼毒之因,鹏丈注定今生无子! “善哉!善哉!”弘业禅师笑道。 “儿郎们,给禅师和小行者套上马驾车,出发!云栈洞!” 鹏丈对此次相亲势在必得,他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在万岁狐王寿诞上放弃了与牛魔王竞争玉面狐狸,如今又差人给金翅大鹏同宗送去了不少奇珍异宝,如此一看,妖魔界再无一人可以与鹏丈比肩相争卵二姐,这位娇艳的美人儿鹏丈势在必得! 整理行装,陈玄屠二人随老妖王再次出发。 ………………………… 银顶马车之上,陈玄屠与弘业禅师相对于坐。 “师父,这种大排场的妖怪岂可听之信之,只怕是未安好心,我等应尽早离开!” 陈玄屠自从经历过羌无食婴案后,对妖魔鬼怪厌恶至极,心中皆是穷凶极恶印象。 弘业禅师轻抚陈玄屠手背,谆谆告诫的说道:“玄屠施主切莫流于表面,人本心都有善恶,更何况妖族,万灵万物天地蕴养命出本源,生来种族无人能改,善恶之念皆出自于成长之境,大善者,积福功德万事顺心,死后登极乐净土。毒恶源,平生不修善果,定会下地狱轮回,生生世世牵挂红尘,反复难安也!” “师父所言,禅意深刻!弟子愚钝,尚未明了!” 陈玄屠对佛经并不喜欢,更何况萧清流告诫在前不敢相忘,所谓的参佛,也是玄屠生为报答弘业禅师的恩情。 弘业禅师心如明镜,但还是对陈玄屠多加善引,每到此境,禅师嘴角总会挂上迷之微笑。 “等玄屠施主踏过轮回,走过世间千般,往复当初神识,自然明了贫僧之言。现在且莫说闲话,多背颂真言心经!” 陈玄屠一脸苦涩的应承,弘业师父最近不知为何时常逼自己修炼法门,以前他都会逐字逐句讲解,这般囫囵吞枣通篇背诵,真是让玄屠生不解。 “师父,你真要为老妖王求子诵经!”陈玄屠为了多休息片刻扯出其他话题。 “人之立于世,信字为先,容贫僧想想这求子经如何念!” 弘业禅师也没有强求陈玄屠,佛门在命里,有时终需有,无时莫强求。 “随便诵他几遍心经,谅老妖王也不知道!” “佛曰不说妄语!玄屠施主也不可诓骗他人,如此这般,贫僧如何放心,速背箴言篇!” “呃!” ……………… 第十一章 云栈姻缘会 话说陈玄屠几日前跟随混天大圣的车辕座驾前往云栈洞,其间弘业禅师尽心为鹏丈诵唱求子佛经,无暇约束玄屠生。 陈玄屠便形如脱缰野马,生了散漫心思,不愿努力修为,整天与小妖厮混,心中也逐渐改了妖族为恶的印象。玄屠生与小妖鬼怪闲谈,插科打诨,到是好不自在。 对此玄屠生自然有一套说辞,美其名曰:众生平等,劝其向善。 “乌鸭郎,你不是平日里清高自诩,不与我等小妖知会声音吗?” 掌令小妖与玄屠生厮混甚孰,见他声音不雅,便为其起诨号,好做嘲笑之姿。 陈玄屠少时杀伐众生,多因心智不全所至,端得一副凶煞恶明的模样,实则是童心未泯,玩心少年郎罢了。 “玄屠见尔等是好妖魔,不害平凡人家,礼香拜庙供佛。方才与尔等交谈,你切莫知会错意了!” 掌令小妖乃是一只布谷鸟成精,平日里就喜欢与他人说道,这才混了一个掌令的位置。小妖反手撑杆跳,将令旗插在腰间,一步跃上马背,倒坐在马儿身上与玄屠生笑谈。 “我妖法道门尚浅,也没吃过几员,又跟随着一位仁义妖王,还算幸运。” “鹏老丈的确良善,与玄屠所见妖魔大相径庭,为何不能修道成仙呢?”陈玄屠喜好听别家秘闻,与小妖说话间压低了几分声色。 掌令小妖摇头一笑说道:“仙算什么?我家大王早已堪破地仙境界到达更高层次,但妖族不像天庭有续命法宝,时候到了自然会担心生死,妖与常人无异!” “既然鹏丈已经得道成仙,为何不上天庭求一个仙家正果,好多多续命!”陈玄屠异想天开的说道。 “天庭?哈!乌鸭郎你也真是无知啊!天庭哪里容得下妖魔,更何况我家大王与天庭仇怨颇深,怎可伏地跪拜那玉帝!” 掌令小妖年岁也轻,不知道各中上古隐秘,只是将几百年前的往事提上了桌面。 “小妖!快些告诉玄屠,鹏丈与那天庭有何渊源?” 陈玄屠听到此处兴趣更浓,一般扯上天庭二字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掌令小妖故作神秘,招手贴耳于陈玄屠身旁,管不住那张破烂嘴说道:“算你们遇了好时候!我曾听过世的大妖将说,当年我家大王闹天宫的时候可是凶狠万分,上得了那九天揽月,吃食神将仙家过百,之后又虏了七八仙女,至今那仙女的骨骸还挂在鲲魔洞的墙上,就算是赫赫威名的齐天大圣美猴王都要恭恭敬敬的称道我家大王一声三哥!” 陈玄屠兴致更加高昂,从未听闻这般精彩的故事,但个中人物玄屠生了解甚少,于是打断小妖侃侃而谈。 “妖哥,切莫说的如此急燥!那被鹏丈吃食的仙家都是何人?齐天大圣美猴王又是哪位?一一道来,莫说漏精彩之处!” 掌令小妖修道不过百年,这等隐秘全是道听途说,自然编的天花乱坠。 “你且听好喽!我家大王吃食的仙家可不简单,有那九天玄女的远房表哥,太白金星的六位侄孙,最厉害的是兜率宫太上老君的三姨丈,怎么样,厉害吧!” 陈玄屠总觉得哪处不对,但又不知仙家有多少位,只得频频点头,掩饰尴尬。 掌令小妖讲的自我兴奋,精彩处还要拍手叫绝,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资质。继而又说道:“再言那齐天大圣美猴王,这位可了不得的人物,妖家小辈的模范,精怪大能的首领,手下七十二洞主,皆是妖魔界排的上名号的大前辈。话说五百年前,我家大王不满天庭对妖族的压迫统治,决意与六大妖王共结妖界势力对抗人族天庭,那有妖魔场景铺天盖地撼动云霄。其中便有横空出世的美猴王,那英姿,我的小洞中还有孙圣的画像呢! 头戴凤翅紫金冠, 身着锁子黄金甲。 背展血色红缨袍, 脚踏藕丝步云屐。 天地间怎会有这种人物。小妖晚生了几百年,恨不得一睹大圣真容!” 陈玄屠拉扯几把陷入幻想的小妖,这故事讲到一半戛然而止,真叫人心痒难耐。 “快些讲,这齐天大圣后来如何?” 掌令小妖运酿许久,这才淡淡开口道:“输了呗!至今妖魔界流传着一句老话: 妖狂没好事,狗凶挨砖头! 不与你闲扯,令旗颤动,大王寻我!去也!” 除玄屠看着掌令小妖的背影咬牙切齿,这破天杀的小妖真是可恶,一辈儿的劳碌命。 …………………………………… 一行妖众止步,方见别外洞天。 琼海中高朋满座,点松下宾客相迎,琉璃隐酒肆茶楼,好一家云间客栈。 石作元威麒麟首, 道开八方迎妖门, 铜鼎焚香拜客松, 张灯结彩福禄鸣。 三亭湖中,莺莺燕燕,好不消停。抬头远望方见真容,世间豪华销金窟,妖魔界中第一栈。 山门前草书凤舞有对联: 上阙:喜笑迎,三山五岳云游客,添彩纳灵。 下对:福禄接,四海八荒闲散朋,日进斗金。 这等深山密林的云柳客栈,本应该人烟稀少,但却是客满为患。来往者,皆非凡人,全当妖魔界行走。 山栈门外,弘业禅师辞别老妖王。 “老施主,云栈洞已至,贫僧二人就先行告退。若是他日有缘,再来相会!” 弘业禅师的德行让鹏魔王心悦诚服,鹏丈曾几次派人偷听弘业诵经,禅师从不怠惰因循,诵经之口真真切切,的确是佛门高人。 弘业禅师话已至此,鹏魔王也不好厚颜强留,于是说道:“弘业大师,老鹏乃粗鄙之货,路上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鹏魔王招手示意,掌令小妖手持白金托盘递上,鹏丈揭开红布,十六颗斗大的北海夜明珠悉数供奉,继而恭敬的说道:“小小心意,望大师笑纳!” 陈玄屠可不是猩猩作态之人,我家师父有功有劳,自可受之鹏丈报答,伸手欲接过酬劳白金盘。 弘业禅师抢先一步,用枯木禅杖顶起白金托盘,莞尔一笑道:“我家小友少不更事佛学尚浅。这珍宝小僧受禄不起,但不能失了老施主颜面,故小僧殷请老施主千金一诺,自此往后切莫再害凡人性命,多修功德,积福而寿也!” 鹏魔王此时感触颇深,这才是佛家真谛中的世外高人啊!欲要开口答应弘业禅师的请求。 只听见那天外传来抚媚笑音,悦耳动人。 “鹏丈真是偏心,这般礼物不留于小女子,人家不依嘛!” 弦外踏雀舞霓裳,湖亭飞渡一位绝世颜姿,轻妆淡容笑,却做那闭月羞花。柳芽弯眉芙蓉口,笑则倾城嗔怪迷魂,此女便是这妖魔第一栈的主家。 野家凰种,夺天地阴阳造化成妖,因看见首凤出壳飞天,自视为仲,故名唤卵二姐。 窈窕兮流云飞月,点水迎春裸玉足。卵二姐从白金托盘中夺得一颗明珠自赏。妖娆斜卧于石麒麟,形态多显轻浮,衣胯露出隐约白皙,似如交际之花。 “这等宝物还有拒绝之理,和尚真乃怪人也!”卵二姐抚面轻笑道。 弘业禅师目不斜视禅心自定,行为进退有礼。 “女菩萨见笑!惊扰贵地贫僧甚是难安,这便离去。老施主,告辞!” 弘业玄屠二人欲要起行,卵二姐玉足踏雾迅速移到二人身旁,伸出莹莹玉指快速划过玄屠生脸庞,挡在二人面前,并不想轻易放他们离去。 “这位小哥如此俊美,为何要急于离去,莫非奴家这蒲柳之姿难入小哥法眼!”卵二姐口吞芬兰多显娇艳欲滴之色。 陈玄屠虽然年少,但曾出入禁宫门户,各方美女绝色见惯不惊,不受卵二姐诱惑说道:“姑娘自是美貌,但玄屠与师父且有要事,就不打扰尊君了!” “喂!小哥,知道这是何处吗?云栈姻缘会哦!不想见识一下妖中美女吗?那可是另一种趣味!万岁狐洞中的小狐狸话计颇好,乱石山的美蚌精功夫也不差,当然翠云山的异域风情更是值得称赞,小哥不想看看吗?轻轻一试保证你欲仙欲死!” 卵二姐口中道的平常,但这却是如今妖魔界大手笔的洞府道场,可见这云栈洞在妖魔界的地位。 “姑娘说笑了!这等事还是与自己心爱之人讨论为佳,玄屠告辞!”陈玄屠摆手拒绝道。 卵二姐一听心爱之人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并未打算放二人离去,纠缠之中美色求助鹏魔王,体娇声柔向鹏丈撒娇道:“鹏丈,帮一下小女子嘛!姻缘会上奴家会另眼相待哦!” “二姐,这都是良善人家且放过吧!你这二次招媒弄得世人皆知,名声也不好过!”鹏魔王好言相劝,再婚着实不光彩,各大妖王还满足不了你个野凰卵的胃口吗? “鹏丈!你若不依,休要踏进我的云栈洞,就看着他妖迎娶奴家吧!” 卵二姐娇艳嗔怒,鹏魔王看得丢魂失魄情欲大动,如果不是顾忌妖界结前辈身份,定要让卵二姐陪歇。 弘业禅师眉头微皱,叹了一声无奈,也不好强行离去发生冲突,于是道:“女菩萨,切莫为难老施主,小僧二人休息一日也可!” 卵二姐盈灵轻笑,妖娆转身指着弘业禅师嘲讽道:“果真是那欢喜之人,故作什么正经!请进吧!” ………………………… 第十二章 夜半话闲谈 且道卵二姐亲身相迎混天大圣鹏魔王,陈玄屠与弘业禅师入得迷幻山水景,才见云栈洞真门。 雕梁画栋白玉桥,客见金碧拜妖亭。 福临山云栈可以成为现世妖魔界一等一的客栈自然有它的规矩,凡是入得云栈洞的来往妖客,必须在拜妖亭前鼎三支香火敬妖神。 却话天地巫妖之争,金碧辉煌昨日历历在目,洪荒妖界天庭: 斗散诸天星辰阵, 可与盘古拼真身。 开天辟地第二朝, 齐心协力铸妖庭。 那方天地,妖魔为尊,大能共敬,可谓妖族巅峰时期。 拜妖亭阁四面环水,唯有一座白玉桥相接,亭阁共有三层,一入内便可感受到古朴之气,一张张泛黄的挂像整齐排列,中央三足香火炉烟雾缭绕,整体气派非凡。 挂像图皆是妖族的先辈大能,层层高架表明各自在妖族的地位。 最上方供奉的是:妖魔先祖的出处,洪荒至高之圣人,天道驾下不灭永存,舞之绝世美姿,山河社稷图相伴,红绣球随身,人族之母娲皇妖圣是也! 开源左右更显气派,妖庭二主为东皇钟太一,周天星辰推演帝俊。直属而下分布明细,妖族天师号曰鲲鹏,更见妖庭十大妖帅:计蒙、英召、飞诞、飞廉、九婴、商羊、白泽、钦原、呲铁、鬼车。妖族秉承一目了然,曾经辉煌天地见证。 四洲未分洪荒法地,妖魔乱舞何其霸道,纵观今日,圣人不出大能尽陨,一曲妖族长歌,知兴衰秘史。 妖族衰落之中自出嫩芽,拜妖亭最下方供奉着的三位现世大妖。 左手为尊可见大妖相貌,翱翔天地展金翼,踏云逐日扶摇升。神目犀利,吞天噬地,谓之佛祖娘舅金翅大鹏雕也。 右手出图则是,伏魔撼动三山岳,吼声可震九重天,力大角尖,血盆钢牙,谓之平天大圣牛魔王也。 居中者甚是奇怪,无图无像,供奉一柄铁棒,一缕毛发,即便众妖都知道这是何人,但无人敢提及他的姓名,怕招致灾祸。 “鹏丈,你这朋友好不知趣,不拜族中先贤,坏了奴家规矩。” 卵二姐玉指递香,弘业禅师不接,陈玄屠不应,到是落了几分主家颜面,二姐自是不依。 “阿弥陀佛!女菩萨且听贫僧一言,贫僧乃是佛门中人,一心只懂吃斋礼佛,妖族之兴,妖族之衰,与弘业如过眼烟云,自是不拜!” 弘业禅师说了几句佛谒,眼中却是无尽寂寞,多想再次拿起那三支妖族香,但只恨禅师归佛门。世事变化说不得,说不得! “玄屠向来不信命,不拜天,不礼地,至于这妖,呵!姑娘莫要强求!” 陈玄屠此时内心生了一股莫名之意,他可不像弘业禅师注目于洪荒妖庭人物,而是痴痴的看着最高处的美人儿! 这是何其大胆!但冥冥之中玄屠生似有指引,这个美人儿在印象中十分熟悉,但又是生平第一次见,这种感觉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小哥儿,你的眼光真是惊人哦!你知不知道那云端画像是何人?如此轻浮不怕招灾引祸吗?” 卵二姐心中不得不敬佩玄屠生初生牛犊不惧虎,那可是天地永生的存在,别说是玄门顶尖的大罗仙,就算是神阙高座,雷音斜卧的天地霸主也不敢多看一眼,你却倒好生生入迷,难道想学那真龙商纣! “画像挂于墙,难道不是供他人欣赏的吗?看都不敢看,还有什么胆量触及?哼!玄屠向来如此!” 陈玄屠此时觉得云端画像中的美人儿似乎在和自己低声细语,这种错觉犹如魔怔,但说的何话又听不清甚是烦人! “二姐,禅师与小行者并非妖门中人,不拜也罢,省得左右尴尬!” 鹏魔王给足卵二姐颜面,不惜妖界前辈身份,做足爱怜之态。 “哼!” 卵二姐表声不满,也未做过多纠缠,吩咐迎宾小妖招待二人,自己则亲身相迎鹏魔王去那单独雅间,形态放荡,笑声靡靡。 ………………………… 陈玄屠二人落坐茶水间,小妖奉上三两素菜,到也招待周全。 “师父,那方才阁楼亭台供奉的都是何妖,个个面目狰狞凶恶表情。” 陈玄屠近来受鹏丈的掌令小妖影响,颇爱听神鬼之谈奇事异闻。 弘业禅师双手奉茶,轻闻茶之香,不愿回答玄屠生,换了话题说道:“今日为免鹏丈老施主为难,故休息一日,明日即刻启程远离这是非之地!” 陈玄屠对弘业禅师的避而不答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夹菜,神情中有些失落。 “年近束冠怎还儿童心性,贫僧真是拿玄屠施主无法。话言在先,玄屠施主切莫学个中人物,全当故事来听。洪荒初开年,天地巫妖之争,当时人族显微,两族昌兴,巫族承于混沌大圣盘古之躯,不修精魄元神,练体自强大能辈出,而妖族聚众成林,上得天宫铸妖庭,天降功德也有不少强弩。恰逢妖皇帝俊生子,天降十大金乌,炙烤大地民不聊生,继而大巫夸父逐日而亡,后羿大巫持射日神弓,一连毙命九大金乌,还大地太平,巫妖结仇自此相争。道祖虽言妖管天,巫治地。但妖皇失子之痛,巫族兄弟之仇岂能三言两语了事,故妖族合众妖之力,妖皇帝俊推演三十六周天星斗大阵欲灭巫族,此时巫族因共工祝融两位祖巫身亡,强势期已过,勉强凑齐十二大巫结CD天神煞大阵对抗妖族,两族一战毁天灭地震动洪荒,后来两败俱伤相继没落,人族才得兴盛。” 弘业禅师讲的轻松说的简单,战斗之处与人物性格一带而过,玄屠生刚刚弃恶扬善,绝不能给他灌输那好强争斗之念。 “原来还有这等故事,比那掌令小妖的闹天宫还要精彩,师父可知齐天大圣美猴王否?”陈玄屠正处兴头,随即说出心中疑惑。 弘业禅师似乎被触及某根心弦,言辞推脱说道:“贫僧不知,玄屠施主以后切莫与小妖厮混沾染俗恶之气,饭后多念几遍真言佛谛,早修羽化之境!” 陈玄屠见弘业禅师面色不喜,也就作罢心中兴趣,埋头吃食饭菜。 …………………… 白日无话,夜半时分。 云栈洞天位于深山之巅,明月皎皎夜景迷人,栈内出入三两单独妖魔身影,众客皆休息夜深人静。 陈玄屠掩鼻走出如厕,前位驴妖的浊气,真是熏吐旁人。玄屠生回程前行数步,方可白日的拜妖亭,隐约之间传来哭泣之声,伤心欲绝,让人听的心痛。 陈玄屠继而行了两步方见真容,绝色佳人宁静沉思,桃花泛白色如凝霞,痴痴的望观那月光湖面微微波澜。没有白日的放浪形骸,静若处子柔弱无依。想不到卵二姐也有这般姿态。 “小哥儿,是否惊讶这还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卵二姐吗?” 卵二姐看见来人是白日有趣的小郎君,故而自嘲轻笑,一显百花羞避之容。 陈玄屠撞见此景颇为尴尬,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见惯宫廷佳丽,但安慰女子之事还是头一回。 “呃!师父曾经说过凡事莫流于表面,白日里姑娘虽然举止轻浮,但进退有礼,请客相迎皆保持三分距离,一女子撑起这个偌大的客栈也属不易,姑娘切莫自伤形哀。” 卵二姐听见安慰之语,突然间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笑道:“小哥之言奴家甚是欢喜,奴家闺房中还有三杯水酒,小哥要尝尝吗?” 陈玄屠惊退数步,这女子变得真快,时而玉软花柔,时而性情奔放,叫人琢磨不透,还是敬而远之为佳!。 “嘻嘻!真与那呆子有几分相像,一句玩笑而已,小哥不必当真,今日强留试探多有不敬,奴家在此赔礼了!” “呆子?是姑娘何人?”陈玄屠也不知如何劝这位伤心人儿,只得从顺着她的话语说下去。 卵二姐似乎记起某人,眼神中多了些许幸福感,但很快又变成淡淡忧伤,莫名其妙的问玄屠生:“小哥儿,倘若上天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做自由自在的齐天大圣,还是高高在上的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是哪种人物?”陈玄屠对天蓬元帅一无所知,故无法回答卵二姐。 “掌握天河水兵位高权重,万仙敬仰,天地间数一数二的人物。” 卵二姐目色之间多了几分崇拜,多了几份爱意,脑中刻画的人儿无法抹去,更不想抹去。 “自然是齐天大圣,闹天宫冲云霄,会当绝顶放眼望去,谁敢一战?潇洒自如天地间,真男人也!” 少年郎自有少年梦,热血挥洒顶天立地,陈玄屠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卵二姐点水浮空罗袜生尘,卿不回首与陈玄屠擦肩而过,留下一道倩影,只听远方传来悠悠之音。 “小哥儿,切莫说的如此果断,天地间有很多种选择,今日心中热血选了齐天大圣,明日岂不向往天蓬元帅的高官厚禄,小哥儿与禅师尽早离去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十三章论妖台招婚 话说次日清晨,陈玄屠与弘业禅师辞别鹏魔王后匆匆下山,玄屠生虽想见识一番妖界盛事,何奈弘业禅师去意决然,玄屠生只得败兴相随。 云栈洞十里外,陈玄屠低头耷脑,抑制不住心中好奇,频频回头望那云雾客栈。 “玄屠施主莫要留恋,这等妖魔聚会甚是危险,施主修为尚浅还是远离为佳。” 弘业禅师一路悉心照料玄屠生,处处为他着想,所道之言情真意切。 “师父,玄屠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不过师父昨日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何不看一看这妖界招亲会,这也算一件稀奇事!” 陈玄屠心中还挂念着那副拜妖亭中美人儿的画像,无论是昨日进门,还是今日离开,玄屠生总感觉那幅画像要对自己倾诉些事情。 “玄屠施主,世间之事犹如镜中水月,施主要思,她便在。施主无思,自遁远。且不如放下执念,一心通天!” 弘业禅师很忌讳提起图像美人儿,像那种手眼通天的人物一言不合便会结下因果,商帝前例昭昭,禅师不想玄屠生因此受到天罚。 “雏鹰留于巢穴,不跃千丈,何以展翅腾飞?他日命中渡难,仙门化雷劫,只怕也落个灰飞湮灭的下场。” 闻其声,见其人。 山道下方出现一行黑衣大汉,为首者猪脸人身体格高大,目光殷实,行步坦荡荡,笑声更是狂妄傲慢。 有诗为证: 魁梧霸道堂堂貌, 沁金钯下石山靠。 六丁六甲随听命, 仙家气宇正天骁。 看似妖气腾身绕, 天河水府大将到。 此人好是粗旷,张扬的这种自信竟成睨视众生之意,端着一幅上等仙家的姿态。 “真无可避吗?” 弘业禅师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果,遇老妖王之时已经卷入了这遭风云。叹之无奈矣! “当!” 弘业禅师手中枯木杖施加地仙法力,狠狠地嵌入脚下,入土三尺,僧袍随着席卷的气息扬起身后,这一世,真是难熬啊! “禅师心中自是明了,何必问老猪!世间万物定数使然,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就不如慷慨赴歌,且看猪刚鬣再迎卵二姐,岂不妙哉?” 天蓬一脸轻松大笑,肩扛宝钯缓缓起身,随手一摆退去身后的六丁六甲,老猪我一人回云栈,即使万妖路又有何惧! “你是何人?为何劝阻我师徒二人下山!” 陈玄屠看不出眼前此人修为如何,又不知是敌是友,随即抽出腰间真言木刀,杀伐之气跃胸而出。 猪刚鬣摇头一笑,手中宝器一震,泼天凶煞瞬压玄屠生,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天蓬曾是统御天界神兵的上将,战场烽烟家常饭,伏骨千万随处见!岂容尔放肆! 飘飘风纱衣,诉说不尽往事前生,回首沧桑风流人物,多了几分寂寥,也许这条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拦路人,平常妖!” …………………………………… 八角宫阙,六方缨台。 红袖招,苍蓝旗。 魅之盛事,妖汇云栈。 福陵山地界,栈主卵二姐善通人情世故,来往妖魔皆给予主家三分薄面,况且云栈洞经营数百年,二姐也算艳名远播。 修妖之道与修仙之路并无大异,二者皆是为长生,畜生化形成灵物,端得一方行走,趋避那三灾之害,登仙造极成千年修为,笑看世间风云。 不过其中为数多者,都是资质平庸之辈,功法低俗之徒,难成仙家正果,继而贪财害命,为祸一方。卵二姐虽说是二次招亲,但美艳动人家底丰厚,各方妖魔岂不会动心,自成趋之若鹜的态势。 话回论妖招亲台。 今日聚首者,上千妖魔鬼怪,伏地魑魅魍魉,四洲一百二十洞洞主蜂拥而至,金翅大鹏雕敬信,大力牛魔王道喜,混天大圣鹏丈亲至,虽说多有利害关系,但此等召集力妖族实属罕见,就算是当年万岁狐王寿诞也不过如此。 台下落座之间,妖魔众位谈论此方盛事。 “少狼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也凑这份热闹吗?”一位乌鸦怪举杯相敬一位白狼精,言语十分客气。 “乌老卿,也是老当益壮,且想耕这份肥田否!”白粮精自然持礼回应。 “那是自然,八方妖魔哪个不想尝鲜,这绝世容颜不争可惜,还有这若大的云栈洞,若是做了二姐的家长,十世也享用不完!”乌老卿眼中多是憧憬之色。 “只怕鹏大圣不肯,纳妾势在必行!”少狼君一脸担心的说道。 “敬他恭一声鹏丈,还真以为能和牛魔孙圣平起平坐否?”乌老卿大言不惭的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却道招亲台上,卵二姐莹莹娇躯细心打扮,一席白袍貂绒像那人间的仙子楚楚动人。但卵二姐的心思并不在招亲会上,美目远望天边云霞,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那一年,为他着红装。 那一年,为他学婵娘。 左等不来,右盼不到,真是叫那狠心人儿! 夫君不还家,妾身何自处。只怕又得戴那放荡面具,做个无耻无羞的贱妇。 “各位可人儿久等,奴家来也!说是凄凉,道也哭惨。只怪奴家遇人不淑,前任夫君不知怜香惜玉,奴家只得将其赶出家门,今日重开招亲会,盼望有那威武郎君迎娶奴家,奴家愿以云栈洞做了嫁妆,寻得山盟海誓的如意郎,每日亲身服侍,做得长久夫妻。不知哪位人儿最英武?” 卵二姐很痛恨这种形态的自己,但是为了他,妾身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夫君,妾身等你哦! 比武招亲会,道法论英雄。 只见一位猥琐的晏鼠君翻身上台肆意狂笑的说道:“小弟名叫獐头鼠目,愿娶美娇娘,为众君开头筹,不知何人应战?” “某家一战!” 出声者行形黑虎,却是一头狗獒,手持一柄方天戟,爬上高台向众人行礼说道:“鄙人名呼龇嘴獠牙,众家请好!” 二人说罢便开战,低等妖族只会舞枪弄棒的俗家武艺,三五回合非死既伤,轮替置换从未间断。 一个时辰,斗过数十轮死伤无数,尚且没有人可以傲视群雄,鹏魔王看时机已定,继而出手。 展翅上惊云,黑风亮银喙。 鹏丈虽已步入垂暮之年,但也是妖界响当当的大圣,飞天掠地速度惊人,利爪一展数丈身躯成玄仙之姿! “老鹏在此,何方宵小敢战,倘若是识趣,吾家喜宴尚有一杯水酒,倘若不开眼,死伤性命莫怪下手凶狠!” 鹏丈何许人也?妖界辈分混天圣,聚义闹过天宫的人物,小辈妖道口上虽有不服,但何人真敢一试,皆是拖家带口的洞主,哪个不怕报复,一时无人应。 “二姐,看来你归我老鹏了!”鹏魔王放肆大笑。 卵二姐听见这笑声心烦意乱,抬目望向天边,夫君你为何还不出现,真要我做了他人之妻,你才回首吗? “老鹏魔,休得放肆!吃俺老猪一耙!” 天蓬身躯化作流星坠地,卷起漫天尘土,招亲台瞬间龟裂,上宝沁金钯带有千钧之力,发泄那夺妻之恨。 黑衣挽仙裙,元帅气势淋漓尽致,美人儿轻轻落怀,拥抱绝世容颜。 欠她一生疼爱,牵她海枯石烂,分离的相思之苦,却有千般话语只淡淡一句回家之言。 “二姐,老猪回来了!” 卵二姐梨花带雨如泣如诉,他的怀抱还是这般温暖,这次再也不会放手,管她霓裳仙子何人! “呆子!好久不见!” ………………………… 夫妻团聚话分说,且看天外天。 天龙马辕驾之上端坐的是三届正主,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与之相对的是莲花宝台座驾的宝相之祖如来真佛。佛祖应玉帝之召入宫,共商量劫之事。 一切因果皆为量劫,猴王是因,天蓬是果,玉帝假借天蓬之手除去因果外的妖魔,然后安插天庭人员,开启量劫之门,着实是一步好棋。 “佛老,此次朕派遣天蓬下界查实众妖门路,引之汇集云栈洞。朕已命十万天兵天将下界将妖孽一举歼灭,妖族再无拦路客,第四量劫可以开始了。朕的大将天蓬元帅为此次之事卧薪尝胆鞠躬尽瘁,班师回朝后朕定要大力嘉奖天蓬,宽慰将心!” 玉帝言语之中十分和气,虽然心有不甘西方佛门兴起,但这又是量劫之旨。 出于紫霄宫,传于离恨天。 起于弼马温,已在量劫中。 玉帝如何避之,只得自我宽慰,幸好朕的天界人才济济,道门昌兴,可以借助西行路上安插天庭人员扳回一城。 “甚好!陛下为量劫之行费尽苦心,我西方佛界共鉴之!只等因缘际会时机到,便可造福大众苍生。” 如来佛祖对此次计划的弊端绝口不提,只是心中暗叹为何天蓬不是我佛门中人,可惜,可惜了! 有者云: 紫霄宫道四劫门, 佛法东渐应如生。 齐天大闹神阙宫, 如来法会五指印。 派遣天蓬投猪身, 扫平路障荡妖存。 万事俱备欠东风, 因缘际会摩柯兴。 第十四章 钦天监荡魔 有者云: 力拔山河,嘶啸时,阵阵马远。越天山,风雨飘荡,剑怀岭长。天命锋斩血和山,古稀器断锄与田。踏雪痕,无意长相思,孤钓寒。 轻狂志,岁易短,相遇期,酒酌宴。益志鹜,常亭沃血迎缘见。万般丛林意不动,千帆沉埋月犹静。还罢了,卸甲归田饮,良春风。 且道天蓬元帅回归云栈洞,姻缘会聚集万千妖魔,这是玉帝在量劫前最大胆的一步棋,三百年前遣派天蓬元帅下界投妖身,摸清各方门路逐一歼灭,再好安插天庭司职人员,如此一来量劫因果就不止和西方佛门有关,且天庭在正面名义上没有干预量劫,一举两得。 话回云栈洞,妖魔界的第一栈现在如炙热之炉一般,仅需一点火星便可势成燎原。 天蓬元帅回归,卵二姐佳人倾心本无可厚非,但卵二姐假作招亲之名诓骗众妖行千里来此地,且让妖族互相厮杀,让人好不搓火! “卵魅!我老鹏自问一声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何如此下贱引我等自相残杀。即然你已经配了他妖,还搔首弄姿寻什么家长。气煞我也!” 鹏丈平素里最恨招摇撞骗之人,本来想摘得牡丹花,娶上万贯财,谁知化作水中月,一切成幻影。鹏丈自然怒气填胸,雷霆发指。 “老妖鹏,你还敢出言不逊!认得你家猪爷爷吗?” 天蓬宝钯一横,护美妻于胸前,就地反击鹏丈的污言秽语,眼神中对卵二姐疼爱的紧,容不得他人诋毁。 卵二姐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蓬,此举无异于将经营数百年的云栈洞推下落败的深渊,日后妖魔提起云栈二字定会咬牙切齿,但二姐不在乎! 有了天蓬,天下何处不是云栈。 失了夫君,纵使万贯家财红颜难一笑。 今日妾身不悔,不逃! 天蓬语气霸道,鹏魔王细细一观,愣神片刻回忆各个人物,虽说眼前妖换了人类面孔,但妖气极为熟悉,错不了就是他! “妖界钦天监首,猪刚鬣!” 此名一出全场云动,凶怪惊倒一片,恶妖吓破苦胆,竟然形成四散而逃之势。一妖威名,可见之强。 若是说五百年前妖魔界何人最盛,毫无疑问自然是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爷。但如果要说现世三百年中何人最威,便是眼前这位罚恶扬善的妖界钦天监首。 天蓬三百年前破世而出,行人间正道,斩罪恶之灵,凡祸害过百姓的妖魔,皆难逃天蓬之手。宝钯下丧命的精怪少说过千,自号钦天监首。 “既然认得猪爷爷,还不速领死!” 天蓬身负皇命,为量劫开道,诛妖杀魔又不能提天庭名声,只得安个妖界名头方便行事。 “你这猪瘟,嚣张作何?昔日残杀同道暂且不提,今日万妖聚会,有我老鹏在,定当合力灭杀你个猪遭。” 鹏魔王之言犹如给众族吃了一颗定心丸,天蓬孤身一人如何对抗众多妖魔,而且有混天大圣坐阵,自然涨了几分妖魔气势,众家凝聚成绳准备合力将天蓬诛杀以绝后患。 一方,声势浩大,皆是茹毛饮血之辈,混天大王掌印,万千妖众成列,踏破云栈洞,只需一息而已! 另一方,一身孑然,天蓬含情脉脉望着娇妻,千军万马孤胆相随,又有何妨? “二姐,为夫应该怕吗?” 天蓬轻嗅美人儿的青丝,一脸气定神闲。这个中人物只有那老鹏妖还算有些名头,更何况这老厮已经进入垂暮,功法不堪入目,何人给他们借的狗胆! “夫君,妾生死相随!” 那一年,他嫉恶如仇,发誓要荡尽天下妖魔,让天庭之上的玉帝高看一眼。 那一年,他遍体鳞伤,躺在云栈洞前,昏迷之际口中也不忘除妖二字。 但凡绝世英豪,必有崇拜者。 望夫石下,撒下弥天大谎,只为他回家之路。 卵二姐便是那真情痴心的人儿,既然妾身身边留不住夫君,那么妾身就引万千妖魔相聚,只盼夫君归来! 天蓬黑煞披风一展,迎风而立于高台之上,那英姿的确可以倾倒世间美人儿! 今生为帝王活了三百年,足够了!老猪问心无愧。 今日过后,管他天蓬元帅,管他万世富贵。 潇湘琴,听一人音笑嗔怒。 杜康酒,伴一人天涯相随。 “二姐,老猪累了,这一次回家便再就不走了!” “嗯!” 卵二姐红唇娇艳欲滴,眼神中泛起泪渍,这一句话等好多年,如今这么突然的说出,妾身还有一些不习惯呢!都怪你,呆子! 楼宇树遮百叶愁, 独夫焦固心然忧。 浮屠刀落南山外, 娇妻美眷一壶酒。 天庭啊!这是老猪最后一次为前世因果效力,这千百妖魔的富贵功劳还是让予他人。自此之后各路天堂,娇妻相伴隐于山林。 “尔等宵小,尽管上吧!” 虎躯群狼战之伊始,漫漫斩妖之路,三百年的妖界客,任谁也不可能无怨无悔。 龙腾天,虎跃川,快意恩仇破妖原。 凤栖桐,鸾鸣渊,可怜天蓬纷绕恋。 苦行剑,誉名刀,独世逍遥孤影雁。 怨愁水,横流江,百年征途路漫漫。 九曲肠,声声慢,达豁淡泊无功颜。 风萧动,月光寒,沧海飘粟秋水边。 天蓬元帅,天庭正位天神,早年间在天河水府修练时已达到太乙金仙境界,如今虽说投了妖胎,但实力也稳压鹏魔王一筹,双方斗法天蓬游刃有余。 “喝!” 鹏魔王知道对手强大,自然要全力以赴。鹏展翼,混天大圣显真身,巨大的鹏乌躯体竟可以与红缨招亲台比肩,数丈长的翅膀聚积两股大旋风,风中暗藏金羽刀刃,一旦触及非死即伤。 “小小把戏!” 天蓬跃起半空将手中宝钯砸向地面,只见飞沙走石,地面裂开一道数十丈的鸿沟,直接将聚力的鹏魔王真身震飞数百米。 由此可见功法差异,鹏魔王凭着年岁熬上玄仙,但终身不可能进阶太乙仙境。至于他所修炼的进攻法门也抬不上门面。 “咳!这贼厮!各位兄弟今日怕是一场苦战,如果大家想活命离开,切莫珍惜自身法宝,一并使出力压猪妖!” 鹏魔王口中虽然还在鼓动众妖抗敌,但双手已经微微颤抖,暗叹这猪妖的实力惊人! “拼了!” 各大妖魔洞主纷纷取出法宝与天蓬战作一团,心中仍然从有侥幸心理,这么多的妖魔洞主死伤的不一定是自己,只要活下来定可以一举成名!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乱球搓,猛虎敌不过群狼。天蓬虽然实力高超,但这么多的法宝法器同时攻击也让他疲于应对。 再表战场外,陈玄屠与弘业禅师二人观战之景。 “玄屠施生是否感觉一种无奈,一股莫名,一丝伤感!” 弘业禅师明知玄屠生向往热血杀戮,却不点破个中缘由,凭着几句佛谛,让他参悟这无从下手的仙缘。 “鹏丈他们不算英雄好汉,有本事单打独斗,群起攻之甚是可恶!” 陈玄屠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一人斗群魔乱舞,这莽汉的实力只怕比萧哥还要强上几分。而玄屠生本来对妖魔有几分改观印象,不过今日一见依旧是那么卑鄙低俗。 “玄屠施主,这般就着相了!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今日之因,皆有来日之果。佛门又多一可渡之人!” 弘业禅师微微一笑,禅师在天蓬眼中看出了寂寞无奈的表情,这说明天蓬已经对天庭失望,如此一来佛门可渡。 “不行!玄屠看不下去了!师父知道玄屠不懂佛,向来看不惯就要出手,哪有那么多的缘由!玄屠错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次!那个偷袭小贼,且吃我一刀!” 陈玄屠没有听禅师的规劝,径直冲入战场。 弘业禅师手臂微抬欲要开口,但又轻轻放下,猪施主说的不错,玄屠施主有选择的权利,改了便就不是他了!阿弥陀佛!贫僧又错了吗? “莽汉,玄屠助你一臂之力!” 陈玄屠真言木刀倒提,口施定身之法,穿梭于小妖之间,只要寻到那煞气重的妖怪便一刀结果,可以这么说陈玄屠的杀瘾犯了。 “哼!洞主归我,杂碎归你!切莫被人宰了,老猪没有那功夫去阎王殿讨要魂魄!” 天蓬孤身一人许久,此时感觉身旁有个背影还不错,如果天庭有人能陪伴老猪走过这三百年,老猪也不会如此对天庭失望。 一时间,沁金宝钯与真言木刀相交成辉。二人强在功法高明,妖族胜在人数众多,战斗如火如荼。 从艳阳高照至明月当空,万千妖魔死伤过半,陈玄屠力竭气弱,左腿也负重伤。若不是要避开鹏魔洞的友人,玄屠生还能斩杀更多。 弘业禅师所言不差,玄屠生杀业成瘾,唯有在这血光中的淋漓尽致,才能使本心舒畅。 望着那小妖畏惧的眼神,玄屠生手中带血的木刀似乎又在低鸣。 当然陈玄屠不敢回头看闭目念佛经的弘业禅师,因为他心虚,这全身的鲜血让弘业禅师一年有余的规劝化作泡影,玄屠生暗骂自己为什么止不住杀业,真是无可救药。 此时回头,不!还想杀! 彼岸在前,不!玄屠生愿游回原点! 对不起,师父!玄屠已经着相,这辈子也走不出这片苦海,当然也不愿走出这苦海。 “此时不破,更待何时!” 禅师一言惊醒梦中人,走自己的路吧!玄屠施主! 一股玄青色,飞升朗太清。 陈玄屠半年禁锢的炼气化神境界一举踏破,周遭恶业缠身,又离佛门远了一步。 羽化登仙境,飞升上天轮。 焦天地,乌云蔽明月,大事不妙! 陈玄屠根本不是堪破羽化境,而是要一步登仙,天地雷劫已降,万千杀业今日偿还! “真是怪哉!两境连破!老猪我前世今生万载千年从未听说,真乃奇景!”天蓬修道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何人能同时踏破两个境界。 天地雷劫聚云,但陈玄屠已经力竭身弱哪里还有一战之力,眼看就要被天降的雷罚劈中。 “阿弥陀佛!玄屠施主,贫僧今日舍去这地仙修为也要保施主一步散仙!” 枯木禅杖轻点宝莲印,护住玄屠躯干,弘业禅师端坐莲心之中,祥光五彩瑞霭千重,万千雷劫贫僧为施……玄屠一肩扛之! 天外天,十万神兵已经到达云栈上空。谁知忽逢仙人雷劫,紫云翻滚雷霆法怒。这区区地仙雷劫竟然使十万天兵无法前进一步。 “轰隆隆!” 一道惊天雷突下! 百年树干粗的闪电直接将云栈洞招亲台瞬间劈个粉碎。 处于中央的弘业禅师双臂焦黑继而脱落,肩膀之处又生新肢,甚是神奇! 雷云再聚! 第十五章 上古界大能 人之一生祸福相依,纵使渴望跳脱凡尘界,登仙之路也是漫漫无期,历经岁月蹉跎,九死之中求得一线生机,仙家将此机缘称为渡! 渡者,破也!万事万物有原本形态,若想超脱心境,必然破而后立,雷劫亦是如此。 雷劫之兆! 出于天道天,不归神皇管。 不在雷池中,只显天罚眼。 四洲后天之灵与洪荒之列相差甚远,身体架构不同,后天灵吸纳不进混沌气,自然悟不尽大道传承。 故而天道衍生其他手笔,罚雷劫而登仙,其中有两层意思,一则断绝尘世情,忘却来世念,入天策班。二则清理今生孽,偿还此生果,多福多寿。 如此一来,只要是潜心修炼者皆可以成仙,但成仙时的雷罚与人之善恶有极大的关联。 上善而立者,三法清雷,留有余面好成仙。 居庸无为者,六绝奔雷,忧喜参半自了断。 屠杀凶灵者,九逆往生雷,百死存一求道难。如若不是大毅力者、大福源者、大诚心者难逃此劫,而且天道雷劫毁身不入轮回之流,立地灰飞烟灭。 陈玄屠杀业极重,若是听从弘业禅师入善之流,成仙之日禅师可施普度佛法中的瞒天过海手段让雷劫降至六绝奔雷,散仙之位尚多几分把握。谁知玄屠生杀伐门开提升修为,一举破仙路,这九逆往生雷只怕佛家宝莲印也挡不住啊! “轰隆隆!” 天空乌云聚力,银蛇翻滚,泼天的雷柱让渡劫外的妖魔纷纷避开数十丈,都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人间因果天注定,九道往生雷份量平均分摊,威力不减分毫。渡劫本是丢性命的难事,若是雷劫分大小,强弱而降,等于和天道争高下,这万万使不得。 雷罚之中,弘业禅师仅凭一身地仙法力和佛陀经文的加持,生生为玄屠生扛下六道天雷,但此时禅师仙法已然枯竭,唇齿泛裂通体焦黑,再也念不出一字真言,达到施法的极限。 “禅师你已力竭源枯,休要逞能!余下的三道交给我老猪吧!此劫虽然怪异,但老猪自可应付!” 天蓬一钯震退眼前敌军,这玄屠生甚合元帅的口味,所以天蓬决定出手相助。 “阿弥陀佛!猪施主好意贫僧心领,施主还是专心应敌吧!” 天蓬口中虽然说的轻松,但鹏鹏王加上近百位妖族洞主联合围击可没有那么廉价,就算天蓬有扛雷手段也难两头顾全,届时天蓬为玄屠施主受伤又欠一份因果。弘业禅师自然不想玄屠生受他人牵制,这三道往生雷就由玄屠施主亲自受之。 弘业禅师看着在雷劫之中昏迷不醒的玄屠生,似乎回忆起往昔二人西行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微一笑已然做了决定。 “玄屠施主,贫僧已经历劫九世,此生遇到施主算是缘分,就将此物赠与施主,反正贫僧也用不到了!” 弘业禅师挽起焦黑僧袍,手中一震破裂枯木禅杖,禅杖中一枚莲子悬于半空,散发着佛光雾霭。 此莲子来头甚高,先天灵宝结胎,至高莲台授业,平常人得之,不出百年定可脱凡入仙,而且这枚莲子可以跟随弘业禅师穿越轮回之路,可见其弥足珍贵。 弘业禅师没有丝毫留恋将莲子放入玄屠生口中,如果在前八世禅师断然不会舍去这修为记忆,但下一世已在量劫之中,记不记得修为已经无关紧要。 只可惜再也想不到那山陀罗花盛开之景,再也记不起仙凡路上的趣闻妙事! 悔吗?不!从当年开始贫僧已经种下因果路,现在只需笑看菩提花。 敞开僧袍,真言木刀旋转起手,弘业禅师表情毫无波澜,狠狠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割下一块心头肉,混入全部心精血,为玄屠生服下。 弘业禅师无愧师父之名。脸色苍白身体浮虚,飘倒间奄奄一息,看似元神皆损,生死难知。 “轰隆隆!” 天雷再聚! 雷劫身中的陈玄屠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昔日劝善的宝莲印记化成了一道屏障为其挡下这一击。 “啪!” 莲台底座炸开,印记消散无影,这宝莲枷锁做到了善始善终。 倒数第二道雷云聚! 那枚恶源伴随的甲子太岁浮出陈玄屠躯体,化作一个小娃端坐于陈玄屠肩头,直接一口将降下的神雷吞入腹中。 小娃那晶莹剔透的身体可以看见神雷翻滚,直至慢慢被其消化,此时小娃已经力竭身疲,再次遁回陈玄屠身体。 算是解了这道天罚。 只剩最后一道雷劫!玄屠生便可登临地仙! 粗壮的银蛇化作漫天愤怒,这一击缠绕着当年死在陈玄屠手中的冤魂屈魄,这种恶人断然不能让他成仙!死来! “咔!咔!咔!” 谁能料想,一双刻满梵门谛言的手臂直接将最后一道天罚擒在手中,阴煞的双目闪烁佛门六字真言。 “债!今天已经清了!玄屠给了你们机会,但是你们杀不了玄屠!那就休怪我飞仙成道!” 陈玄屠全身佛光普照,周遭纹满佛法经文,实力踏入地仙初期,已经不惧此方天雷之力。 境界飞升的那一刻,陈玄屠脑中产生了许多莫名片段。 古树!长剑!须发皆白老者的微笑,一切历历在目,一切又无从说起。 但他回来了!必将再次登临巅峰,必将再次叱诧风云!九天之上的叹息也无法阻止! ……………………………… “师父!” 陈玄屠泪水泉涌,自己真是该死,若不是造下这杀业恶果,师父也不会受伤如此之重,刚才还说什么杀瘾,真该剁了这双屠杀之手。 “玄屠小友不必自责,今日之事贫僧心甘情愿,这地仙法力无关紧要,对于弘业来说,平常人和至天圣都是一个结果,何须纠结!” 弘业禅师为救玄屠生解了一身修为,落的平常人身,却没有丝毫沮丧,实是豁达佛门之人。 “师父,玄屠自今往后皈依佛门,常伴师父左右以报再造恩德!” 若是说在此之前,陈玄屠心中尚有问道疑虑,但自今日起愿青灯古佛听经讲禅。 弘业禅师闭目婉笑拒绝,玄屠生不属佛门,至少心不在释道,强加的报恩,可看不见花叶菩提。 “贫僧有言在先,只渡玄屠施主向善不向佛,不必执着恩情,听从本心走出宽阔大道。但有一点,从此刻起不准插手猪施主因果业!” “是,师父!” 陈玄屠受了禅师如此大的恩惠,自然不会反驳禅师,莽汉,你自求多福吧! …………………………………… 去了雷劫,方回天蓬战场。 战斗已经到了破晓,妖魔洞主损失二三十位,就算鹏魔王也已经挂彩。天蓬虽然有些疲劳,但仍有一战之力。手中宝钯端的虎虎生威,与众妖主兵器相接不落下风。 与之同时,天边神云紫光,被区区地仙雷劫阻挡的天庭兵将姗姗来迟,天将剿灭妖众兴致不高,多属例行公务。 玉帝号十万,实则数千众。 为首巨灵神,降于云栈洞。 神兵天降,声势浩大,摇旗呐喊,鸣锣战鼓,看似无可阻挡。 鹏魔王暗道一声不好,这猪妖果然还有后招,只怕今日不好强行击杀,唉!老鹏真是猪油蒙心,娶什么美艳姬!且招百洞妖主扛先头,我大鹏一展,脚底抹油为妙。 “猪瘟,早就听大哥说过你与天庭不清不明,今日设下此计要绝我妖族,各方洞主唯有一搏才有生机啊!” 鹏魔王调动妖魔仇恨心理,欲要借助众力,寻得一条退路。 “鹏丈言之有理,儿郎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各方洞主口头上虽然杀意决决,但皆是诡心之辈,当然也知观察情况,想要伺机逃跑,至于这儿郎家当倒无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形势逆转! 天蓬这才松缓体内仙气,钯杖一丢不顾形象躺在石台。心中暗骂天庭近年来执行效率真是低下,兵员实力也参差不齐,幸得我老猪有几分本事,不然真顶不住了。 “参见元帅!” 神云落地,天兵参拜神将俯首,皆跪于石台之下,天蓬元帅的威名在天庭也算一流人物。 “别给老猪丢人了,速去收拾这群杂货,老猪我还有事情要禀告玉帝!” 天蓬喘了几声粗气不再理会战场,而是得意洋洋的看着卵二姐,刚才战事紧急,无法顾得美妻的感受,现在有空余自然要好好调戏一番。 “二姐,还算英武吗?”天蓬笑道。 卵二姐刚才还在为天蓬揪心,谁知道夫君现在又如此形态,于是嗔目怒怪的骂道:“逞能的呆子,害得妾身好生担心。” “这算什么,晚间还要和二姐讨教熬战之法!”天蓬生性风流,十足的性情中人。 卵二姐花容娇欲滴,印作红牡丹,声似黄鹂低语道:“夫君就知道羞煞妾身,再做不正经讲那荤段子,人家不理你了!” “嘿嘿!这算……” 天蓬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下方传来声音。 …………………… “好一对郎情妾意!天蓬元帅,不知何人受你妖界钦天监之位?” 妖魔之中缓缓走出一位青衣郎君,羽扇纶巾温文尔雅,看似几分文弱,步行之间秀才气息十足。 声音虽轻,但足以穿到众人耳中,全部齐目望向这位青衣郎君。 “洪荒年间铸妖庭,钦天监者,虽实力欠佳,但忠心耿耿,二帝音容尚在,妖界中流柱且存。可不像这般!” 青衣郎君漫步于众妖之间,这股特殊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暗叹道此人是何时出现! “大胆小妖,死道临头还敢诋毁天庭大将,何人诛此口舌之贼!” 巨灵神天庭立职也学会了官场变通,再也不会像五百年前那般愣头青,邀功请赏之事做的十分熟悉。 “本帅与天蓬说话,何人让你出音!” 青衣郎君瞬间从文弱化为彪悍,双目一瞪不曾出手,巨灵神全身盔甲断裂,鲜血爆筋而出,一目之力完败巨灵神,这是何等可怕的境界! “你是何人?” 天蓬收起了玩乐心,仅凭刚刚的这一目之力,天蓬试问自己做不到,这人不像是现世妖族! 青衣郎君付之一笑,手中羽扇直指天蓬! “你不配知道!今日怕要算总账喽!三百年之间你这贼厮共杀我妖族三千七百余员,本帅这洪荒妖庭钦天监可真坐不住了!” 什么?又一位钦天监!洪荒妖庭的钦天监!这可和天蓬自号不同,人家是洪荒妖庭正封的监察之主,有天将功德在身!假名遇到了真神! 纵观妖族历史长河,唯有一妖担任过此职,那就是洪荒翻天妖兽,妖庭十大元帅之一,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貌的妖界大能。 白泽! 第十六章 此生愿君笑 有者云: 冷风起,波涛声,残月当空,心平如静,似回首处高楼阁。小铃镜,红粉脂,孤坟一座,渲泪千行,只得单思一人床。 霜满地,一扁舟,渔翁三竿,锦鲤围饵游,闭目假寐待上钩。横摆尾,喜眉头,一阵狂风,乌云翻滚休,摇曳木舸倾江流。 话回云栈洞战场,天庭兵马驰援本来已经奠定仙家优势,待到天蓬元帅灭杀这群拦路虎,第四量劫便再无不稳定因素,谁知此时青衣郎君到场,冥冥之中自天意。 白泽,洪荒大罗金仙圆满之尊,铸妖庭元帅之列,能与大巫争高下,可和圣人讲情面,纵观妖族大能现存者,白泽早已处在食物链顶端。 大罗二字已让无数仙人望尘莫及,但更恐怖的是白泽乃洪荒之灵,凡是提及洪荒二字,这天下四洲后生之灵莫不仰望,这是一种先天优势,人家生来纳的就是混沌气,遍地都是灵材宝,后生之灵如何相比! 毫不夸张地说后生之灵就算位入斩尸境,也不一定斗得过洪荒大罗仙,天知道他们在身后藏着什么法宝,说不一定就给后来者掏出一件功德灵宝,让后生灵明白双方的差距!白泽恰恰便是洪荒一员,留下的种种传说至今为后人津津乐道。 活生生的上古界人物就站在招亲台之上,这对妖族的士气是何等的鼓舞! “白帅爷来了!吾等有救了!” “帅爷竟然还存于世,那为什么五百年前不出手救下我妖族的火种?” “是我妖庭元帅白泽老祖!显灵保我妖族血脉!祖先在上,受拜小鹏一拜。” 鹏魔王是数千年的大妖主,对于洪荒妖庭人物自然心知肚明,白泽老祖出现说明上古界隐世的几位妖族先贤不会置身事外,吾等性命可以安然,鹏丈欣喜若狂拜之又拜。 “哼!一群胆小如鼠之辈,真不知道哪里像妖!尔等的存在是妖族的耻!面如城墙锥扎不透!” 白泽老祖皱眉怒骂心生万千感慨,妖族为何沦落至此!若放在洪荒年间,这群家伙不足以正看一眼,唯唯弱弱之势真叫人好生气愤!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现世妖族无能,天地间凡强势者皆有铁打的后台,人族一脉后方站了多少位圣人啊!就算是巫族也有一位掌六道轮回的后土娘娘。反观妖族,圣人两不相帮,二帝相继而亡,唯一撑得住场面的帝师大人逍遥于北海不问世事,这才致使妖族受各方打压,如今量劫门前自然要拿最弱小的开刀。 青衣郎君踱步片刻,羽扇随意一挥,瞬间禁锢数千天兵,这等法门比起陈玄屠的定身之术强上千万倍,即使仙将巨灵神也难动一步。 白泽老祖控而不杀,自然多有思量,妖族的时代已经湮灭于历史长河,今日迫不得已出手保存本族血脉,若树立人类天庭为敌,势必将妖族再次拖入深渊之地。这般苟延残喘实属无奈,谁让妖族出不了后土这样的人物啊! “尔等听着,今日我白泽出手,只为妖族存于天地,回去告诉玉帝量劫尚有一线生机,切莫赶尽杀绝!娲皇宫端坐那位可是我妖族的圣人!留了颜面日后好相见!滚吧!” 白泽老祖道明各中关系,继而解开众天兵的束缚,背影相对,青袍一挥,霸道至极。 巨灵神早在白泽老泽施法的那一刻就捏碎了通告灵碟,消息已传至天庭,但玉帝许久没有回复,撤退之意不言自明。 “元帅,我等还是先行撤退吧!这除妖之事日后再做计较!” 巨灵神见玉帝都默不作声,自然不想处这霉头,即使将自己捆成十个打不过这妖族老祖,还是先撤为妙! 天蓬还未回话,只见白泽老祖怒目而起,一步冲到巨灵神面前,身躯化作数千米的蛮兽,狮身龙角,白苍羊胡,一啸震天! “滚!这猪妖和凰鸾兽是妖魔之身,我白泽身为万妖统领,自有处置之权。白泽给玉帝三分薄面让你们自行离去,若是再在老祖眼前逗留,休怪老祖仗着前辈身份出手!” 天兵神将何曾见过此等厉害人物,丢盔卸甲仓促退遁,没有了来时的神威,丧尽了仙家颜面。 至于巨灵神哪敢再提一个不字,刚才他都感觉到白泽老祖真身的胡须贴在自己脸上,真是吓死本神了!即而低头驾云起雾,双脚不稳险些栽了跟头。 天蓬看着旧日同僚心生悲哀,大难临头方见真心,这群仙兵只是比那群妖魔多了一套光鲜亮丽的铠甲罢了! “白泽,你这名头还值几分钱,不必再炫耀,屠妖杀魔是我老猪的作为,有什么斤两尽管使出来吧!” 天蓬面无惧色,宝钯一横掸去身上的尘土,跃跃欲试这洪荒大罗金仙。 白泽老祖退了真身变回青衣郎君,并未理会天蓬元帅的叫嚣,而是饶有兴趣的走向弘业禅师。 “你这和尚打扮真让人看的心烦,小弟还是喜欢看老哥长发飘飘的样子。不过老哥仅凭一身地界散仙法力便可以劝退煞魔之躯的九道雷劫,让小弟好生佩服啊!” 白泽老祖很熟络的与弘业禅师交谈,而且开口就称老哥,这让玄屠生对禅师的身份更加疑惑。 “阿弥陀佛!泽帅许久不见,还是智者音容,贫僧见礼了!” 弘业禅师言谈之中也多是老友之情,可见双方之交并非淡然。 一僧,一妖帅,一笑谈。 白泽老祖观一眼玄屠生,看似平常,感觉之中又有几分不平凡。一把握住玄屠生手臂,继而额间生出微汗,心中暗叹他怎么在这儿? “老哥,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家伙你也敢收做徒弟,佛门的面子现在这么大吗?嗯……?难道他也在历劫之中!” 弘业禅师微笑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欣慰的说道:“是小友!别人不知,难道泽帅还不明白吗?弘业没有这等福分!” 白泽老祖缓缓放开玄屠生,摇头一乐后落坐于弘业禅师身旁,也不顾干净整洁的青衣,与弘业禅师勾肩搭背,很自然地笑道:“佛家就是麻烦,当年帝君晚了一步,要不然你……” 弘业禅师双掌合十,止住白泽老祖下言:“弘业命里佛门红尘已渡,旧事也莫要再提,摩柯之中也有趣味,泽帅不必记挂贫僧!言止于此,泽帅回吧!多谈无益,让他人心生猜忌。” 佛门最注重的就是这说不得,前尘往事说不得,人情世故说不得,就算是好友相聚也说不得,至于西方天有人看,这更是说不得! 白泽老祖欲言又止,叹人生唏嘘,起身走的潇洒。背对弘业禅师说道:“老哥,小弟走了!有空来看看我,也看看她!这么多年她可盼着你回来!” 弘业淡泊一笑,望了一眼天蓬,口出善言:“泽帅,莫造杀业,妖庭已经承受不起!贫僧言尽于此!” 白泽老祖并未回头,手中羽扇一停顿,继而向前仰天一骂:“去他娘的因果!小的们,各自滚回家吧!” 白泽老祖乘风而起,越想越怒越思越愤!猪妖你后台硬实,屠杀我妖族,今日不给你教训,还当我妖族无人! 白泽老祖一念间羽扇摇动,天空凝聚十丈妖气长枪! “嗖!” 一击而破,猝不及防! 老祖我诛杀不了你这猪瘟,还杀不了这个吃里扒外的野卵否! 鲜血染红衿,杀人不留影。白泽老祖嘴角无情一笑,你杀我族近四千众,老祖杀你一人不过分吧! 血泊之中霓裳之裙,卵二姐莺莺相貌生机渐失。 “二姐!” 此一声,撕心裂肺,尽是可怜之人。 天蓬欲报仇,白泽老祖已无影,追无踪,无力回天。 天蓬双膝一跪,揽妻在胸前。三百年了不知道哭是什么味道,今日…… 恨!天蓬恨自己为何如何无用!保不住娇妻性命。 三百年尽心尽职,三百年回家之路,只遇这一位真心人儿。呵!玉帝,这枚棋子可好! 卵二姐玉指轻抚爱郎面庞,断断续续娇声尽言。 “夫君,妾身真的好想你!为了这一天,妾身等了好久,好久!” “二姐!” 天蓬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怕哭出声来,坏了二姐心中高大的形象。 “夫君,再近一些!妾身有些看不清夫君的脸庞了,你知道吗?能为夫君活着一世,妾身真的很幸福!” “二……” “夫君,不要难过!妾身已经很满足,但求夫君一件事!再好好抱抱我!” “啊!” 破天的愤恨,直冲云霄! 桐木枝头凰鸾啼, 梁祝坟前彩蝶衣。 马嵬坡下帝王悲, 自古眷恋难双飞。 这一世,相遇一场,相恋一次,相守一生。 为君舞一曲,为君挂高灯,那回家的路还明亮吗? 如果用生命可以换一次相拥,妾身至死不悔。 卵二姐感觉不到莹莹玉体,皎皎柔夷也渐无力。 老天,再给妾身一刻,就一刻,说出最后的期许。 轻声淡雅,绝命吐兰,字字清晰,脑中浮现昔日过往,渐消渐远。竟成绝笔! “此生……愿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