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做单身狗的她被套牢了》 第1章 失去江东父老的狗 滴! 【你的名字叫白依依,是豪门白家幺女。】 黑暗中,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就像从深海中冒出的泡沫。 “什么?”女孩茫然地问。 【你活在一本小说里,本来是十八线配角,到死都单着,现在系统决定给予你重生,使你穿越成书中女主白依依。】 “穿越成白依依?” 【非常遗憾地通知你,其实你已经挂掉了,如果想重生,只能接受系统任务。】 “挂、挂掉?” 一幕像电影片段般闪过的画面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本来在一家奶茶店前排着长队,低头检查双十一的尾款。 就在她刚刚支付完所有尾款时,一阵威力巨大的寒风突然劈头盖脸地袭来,随之而来的是身旁击穿耳膜的尖叫声。 当时她仿佛一下子得了第六感,下意识抬头往天上张望。 一根超过一米长的钢管,从旁边装修的高楼上挣脱了束缚,在对面商场的强光照射下,正一往无前地向她俯冲而来。 在城市夜空的璀璨灯火中,这根在她眼前迅速变大的钢管流光溢彩,又光洁迷人!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系统通知她,她已经挂掉了。 女光棍在光棍节被光棍当头击毙。 她还有一堆快递没收呢。 【你虽然挂掉了,但非常幸运地被系统选中,可以开拓新的人生,经历不一样的历程,创造崭新的故事。】 “可我还没过够我之前的人生,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在等着我。” 【不用担心,系统会删除那些对你徒劳无益的伤感记忆。】 “强买强卖?谁给你的特权?” 【你本来已经是一件死物了,是系统重新给你加载了意识,你必须执行系统下达的命令,改造书中女主的命运。】 “改造个啥?” 【白依依原来的人设,是一个百依百顺的乖乖女,对爱情充满幻想,多次恋爱又多次被甩,最后走上家族联姻的路,因不堪丈夫的冷漠和出轨,25岁不幸早逝。】 听系统这么一说,她立即又想起了她在排那条该死的长队时,手机推送的新闻。 ——萧喻子承父业,接棒萧氏集团新ceo一职。 ——豪门巩家少奶奶大闹游艇会所后身亡,疑似过量服药。 当时她只点开了第二条,看到巩家大少巩天晨和他的妻子白依依的照片。 巩天晨这个人还是挺出名的,不是因为他家财万贯,比起萧氏集团,巩家的财力和企业影响力只能靠边站。 这人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为桃色新闻太多,明星名模左拥右抱,是个妥妥的绔纨子弟。 当他老婆就是活受罪。 看到照片中豪门少妇柔弱又憔悴的样子,她还为她可悲又短暂的生命叹息过。 依附夫家不能独立自由,还不如当个快乐单身打工狗。 “看来跟新闻上说的差不多。”她说。 【你的任务就是摆脱恋爱脑,脱离无用的爱情寄托,平安度过25岁,改变女主的故事走向。】 “凭什么你下任务,我就要接受?” 【不接受任务的话,你就得再挂一次。】 “……” 到底是挂还是不挂呢?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的单身狗属性非常突出。】 原来单到极致,也是天选之狗啊。 “……万一我铁树开花呢?” 【你会受到惩罚,轻则心绞痛,重则一命呜呼。】 “……” 【系统已经运行完毕,即将带宿主穿越到女主第一次恋爱之前。】 “等等,我答应了吗?” 【你想现在就挂?】 卧槽,好像不大想死第二次。 “那我要穿越到哪个时候?” 【高一。】 “哦,还好不是幼儿园。” 【……】 ------------------------------------- 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响起,白依依懒懒地翻了个身,只觉身下的床垫又软又舒服,让人舍不得起床。可是音乐继续响着,她只好睁开眼睛。 一个陌生的巨大房间出现在她的眼前。 光是她一眼纳入视线内的空间,就足以吞掉两个她上辈子租的房子。 这就是她重生后的新开始? 发了一会儿呆后,她在一米八大床上四肢并用地爬到床头柜旁边,按停了闹钟。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会是谁呢?白依依有点忐忑:“请进。” 房门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和善的女人走了进来。一看到她,有关她的记忆,便随着系统加载,一股脑地涌进白依依的脑子里。 她是瑞姨,这里的管家,平日待她比她妈还亲。 “二小姐起来了?请赶快洗漱,下楼吃早餐。” “好的。”白依依迷糊地应了一声。 等瑞姨关上门离开后,她急忙找到手机,查看今天的日期——果然回到9年前了,不过8月15日?应该还在放暑假? 接着她就看到备忘录上写着“入学摸底考”。 ! 噩耗来得太快,故事一开始就是考试。 她跳下床,冲到浴室打算洗脸,可看到镜子里的女孩,她又恍惚了起来。 一个15、16岁的少女正呆呆地看着她。 她长着一张小巧的脸蛋,一双明净的水杏眼,长发过肩,皮肤白皙。 一副人畜无害、温柔可欺的样子,跟上辈子在新闻里看到的豪门少妇模样有了几分重合。 只不过眼前人还在花季,有着不一样的单纯和朝气。 配上白依依这个名字,就是傻白甜,依偎依赖加小鸟依人,难怪会被那些公子哥儿欺负。 看来这个任务的完成难度颇大,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她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她使劲回想,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不仅如此,她甚至连她上辈子叫什么、亲人朋友长什么样、发生过什么难忘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所能记起的,只有她孤单一人独自承担时光的片段。 这系统真的好无情,一点美好的记忆都不让她留下。 调整好伤感的情绪后,她洗漱完,找到大衣橱准备换衣服。 推开衣橱的门,一阵仙气扑面而来——里面几乎全是浅色裙子。 这女主走的果然是仙女风。 十几年没穿过裙子的宿主表示,她一定要找到一条长裤! 还好,衣橱的角落里蜷缩着几条被遗落的牛仔裤。 解决完穿衣问题后,她在一堆名牌包包中间找到一个看着很显低调的针织斜挎包,装好文具,穿上运动鞋,迈出了房门。 可是走下楼梯后,她却找不着餐厅。 左手方向,是一条很长的过道,右手方向,也是一条很长的过道,似乎不管选哪一条路,返回成本都很高。 在这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头看着两堆等距等量的干草饿死的蠢驴。 幸好,她很快就等来了牵驴人。 “二小姐,怎么就站着呢?快过来呀,老爷和太太已经在餐厅了。”瑞姨出现在左边过道的尽头。 她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这栋别墅大得不像话,装修又极致豪华,白依依硬是控制住了五官,尽量不让自己显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 餐厅里,一个穿着全套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烫着时髦发型的中年女人正在吃早餐。 跟刚才看见瑞姨时一样,这时系统加载的亲人记忆再度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是她的父母白竞航和张岚芝。 “爸,妈。”白依依喊道。 “怎么起得这么晚?你今天可是要摸底考的,”白竞航沉声道,没有抬眼看她,“该不是忘记了。” 冷酷又严肃,跟记忆池里的一样。 “我昨晚没睡好。”她说。 时间明明还挺充裕的,不要被唬低头了,理要直气也要壮。 白竞航显然对她的反应不满,不过张岚芝及时插了话。 “怎么就没睡好呢,难不成紧张了?”她的眼睛咪成了两道细细的弯月。 “中考都考过了,一个摸底考,有什么好紧张的?”白竞航用手指敲了敲餐桌。 “二小姐中考成绩那么好,摸底考肯定也能考好。”瑞姨说。 “哼,考场如同战场,打赢一场仗不代表下一场也是胜仗,心浮气躁骄傲自满是大忌,”白竞航的声调越来越高,“这次摸底考的成绩会影响你的分班,绝对要考好!” “知道了,爸爸。”一丝不祥的预感在白依依心中掠过。 食之无味地解决了早餐,白依依跟他们说了拜拜,坐上她家的车,向她的学校进发。 到了学校,她下车后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是被一堆豪车围住。 她对车从来就没有研究,认识的标志,一只手能数完。她认不出这些是什么车,只知道它们看起来很贵很贵罢了。 这不奇怪,这是一所私立的重点学校,有资格入学的学生,不是中考成绩优异,就是家里捐赠的款项够大气,富二代和富三代学生特多。 学校分国际班和普通班,前者走的是出国留学的路线,后者走的是国内高考路线。 白依依考上的是普通班。 她一边走向考场一边观察四周的新同学。 “怎么没一个想起来的?”她问系统。 【系统没有给你加载高中同学的记忆,你脑海中对故人的记忆仅限于高中开学以前。】 “为什么不帮我加载一下?” 【因为升级扩容要预算。】 “……” 真是抠门,难怪不是自己重新编故事,而是找人替代主角自行发挥剧情。 她继续四处张望。 嗯,看起来有不少白富美,长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的,她已经遇见好几个了。 这就让人放心了。 白依依喜滋滋地想着,一时忘记了出门前的不祥预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所谓入学前的摸底考,就是以成绩分班倾斜资源,对成绩上鱼龙混杂的新生进行二次分配。 原书女主非常争气,她是靠成绩考进去的,这让她得到了一张白金信用卡,她的父母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能考上重点班。 身为宿主的白依依虽然被摸底考的消息震惊到,但上辈子毕竟经历过高考,区区中学摸底考没能引起她充分的重视。 可当试卷发下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开局就输,而且是裤子都提不住的那种! 完全没有复习过,曾经学过的东西又几乎还给了老师,白依依在内心向天咆哮了半个小时,才抖着手提笔作答。 一纸铺开半不通,还有半卷全靠蒙。 摸底考持续了两天,她就心死了两天。除了英语感觉还好些,其他的都毫无希望。 好想回到上辈子把她的学历证书扔到河里! 无脸见江东父老……哎不对,她本来就没办法见江东父老了…… 第2章 走错步打错靶的狗 毫无悬念,除了英语考得还不错,其他科都壮烈牺牲了! 凭着这个成绩,白依依被光荣地分配到普通班里的最后一个班——9班,就是三六九等的第九等。 这个结果让她站了两个小时,忍受她爸白竞航的怒斥。她妈张岚芝和管家瑞姨都不敢插嘴,只能做合格的观众。 其实,就算她这个便宜老爸不骂她,她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本来她对再度考试上学怀着十分抗拒的心情,但现在的她,尊严已经被丑得惊天动地的分数碾了个稀巴烂,心中猛然激起了一股奋发向上的学习热情! 逃出生天后,她让瑞姨从杂物房里找出她的初中课本和习题册,老老实实开始补打基础。 其实书中的内容她都学过,由浅入深,一步一步重新捡起忘掉的知识,其实也不难。 低头埋进公式的海洋,她进入了忘我的学习状态,两三个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 正当她沉浸在习题计算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她以为来的是瑞姨,结果却看到一个比她大几岁的俊朗少年。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白津津已经毕业嫁到s市了,哥哥白宇寻则还在国外读大学。 进来的这人就是她的便宜哥哥了。 上辈子是独生子女的白依依很想说,她不需要兄弟姐妹。不过,不想归不想,演技要跟上。 “哥,你回来了?”尽管不知道暑假这些天他跑哪儿去了,但这样问准没错。 “是啊,一回来就闻到家里的火药味了,难得爸妈都在家。” 白宇寻坐在她旁边,看到她桌上的初中课本和习题,动了动眉毛。 “他们有没有多花点时间留在家里陪你?” 白依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照实陈述:“爸爸经常加班应酬不回来吃晚饭,妈妈经常打麻将逛街什么的,也很少留在家里。” “所以你就故意考得这么差?” 哦,原来便宜哥哥以为她是青春期叛逆,故意考砸以博得父母关注。看来这哥哥还是挺关心妹妹的。 行,就让他误解下去。 白依依低头不说话,认真装默认。 白宇寻摇着头笑了笑,却忽然皱起眉头看她的草稿纸。 “你的字看起来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长大了,心境变化了。”她飞快地回答。 “是吗?” “哥,不如你给我说说这些天你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她成功转移了白宇寻的关注点,让他谈起他和朋友在内蒙古草原骑马的狂野之旅。 ------------------------------------- 两天后,白依依入学报到参加军训。 按照学校的规定,军训期间所有新生必须住宿,白依依在整理行李的时候,把她的初中课本和习题册也带上了。 宿舍是四人间的,基本都安排同班同学入住。 睡她对面床的一看就是个富家小姐,桌子上几乎放满了护肤品和化妆品。白依依就不一样了,桌子上放满的是一堆书。 别人位子上飘来的是香水味,她的位子上飘来的书香味(也有可能是来自杂物房的尘香味)。 另外两个室友则看不出身价,不过其中一个特显高冷。 入学第一天无惊无险,除了报到、整理宿舍、参加入学典礼和军训动员大会,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白依依尽职尽责地保持了低调不显眼的形象。 然而,第二天她就在班上出名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站军姿站久了搞得双脚发软,到了下午学齐步走的时候,白依依居然踩到一颗石头,不幸崴脚了。 而且好死不死,她还失去平衡,朝旁边的人倒过去了。 在她的撞击下,那一排人像塔罗牌倒塌一样,跟滚烫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 一时间,严肃的军训场上响起了一片哀嚎,当然也少不了教官们的高声训斥。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摔跤吗?”——来自别人的教官。 “保持队形!摔伤者出列!”——来自自家的教官。 呃,这就是社死现场了。 白依依真的不希望让大家朝她脸上盯,但她的脚踝又痛又肿,一点劲都使不上,从地上站起来都要人扶。 教官趁机擦了擦自己的汗,让一个手掌擦伤的同学扶她到校医室。 校医室里,校医给她进行了冷敷处理,开了一些外用药,还开出了特赦证明——两周内不宜参加军训或剧烈运动。 白依依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喜还是悲,但既成事实,她就索性呆在宿舍看书学习。 到了晚上,她对面床的富家小姐唐心恬,军训完一回来就忙着喊累。 “依依,你倒好了,这下子都不用军训了。” 白依依怀疑她在讽刺自己,只好不作任何回应。 唐心恬举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哎呀了一声:“我好像晒黑了!明明涂了防晒霜,怎么还是黑了?怎么办,往后还要晒好多天!这太阳怎么那么毒,女孩子为什么要军训呢,这要多久才能白回来!” 她说完,看了白依依一眼:“我真是羡慕你呀,你就不用担心晒黑了。” “我的脚扭伤了,上个厕所都痛死了。”白依依提醒她。 “啊,我宁愿扭伤。”她说。 “这还不简单,明天学正步走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崴脚。”那个叫高芸的高冷室友突然插话。 “哼,我这不是怕撞倒人吗!”唐心恬反驳道。 今天撞倒人的白依依再次沉默,但唐心恬还没打算放过她。 “你呆在宿舍就一直看书呀,还没开学就这么勤快?” 这时,高芸刚好经过,闻声好奇地瞧了一眼白依依手里的书。 “你干嘛看初一课本?” “因为我的基础太差了,担心开学后赶不上进度。”白依依老实回答。 “你是个富二代?花钱进来的?” 白依依不解地看着她。听她口吻,她应该不是花钱进来,而是考进来的。但既然被分到了9班,想必她的成绩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需要这么嘚瑟么? 这会儿倒是唐心恬回答了高芸的问题:“你没听过‘竞航资本’吗?就是她白家的。” “我对经商没兴趣,我以后要做医生。” “哦。”唐心恬翻了翻白眼,拿起睡衣和毛巾走向浴室。 高芸回过头来跟白依依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的成绩也很差?你这么想就错了,我之所以分到这个班,是因为摸底考那天,大姨妈提前来了,我一时匆忙忘记带止痛药,影响了我一整天的发挥。” 白依依没想到高芸还会跟她继续聊下去。这人虽然说话直接,但比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好多了,也许可以尝试跟她继续交谈。 “幸好不是发生在中考,你以后要记得常备着药。”白依依说。 “那是当然,后面我肯定会考出好成绩。”高芸说。 白依依对她的自信非常羡慕:“我也要把我的成绩提上来,一扫前耻。” 高芸端详了她一会儿:“勤能补拙,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看起来,这个人也不难相处。白依依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高芸的手腕上。 “你的手好像脏了?”她指了指上面一块浅褐色的“污渍”。 高芸淡淡地说:“哦,不是脏了,这是今天早上被你连累出来的伤疤。” 白依依:“……” ------------------------------------- 白依依在这里算是交上了第一个朋友。往后几天,她的午饭和晚饭,都是高芸给她打包带回来的。 几天时间,对于苦于军训的学生来说,可谓度日如年,可对于急着看书做题补基础的白依依来说,可真是匆匆而过。 很快,就到了军训最后一天,打靶日。 白依依非常期待打靶,加上脚伤也好了很多,便自告奋勇地要求加入打靶训练。 打靶场设在室内体育馆内,是激光模拟打靶,并非真枪实弹,但效果相当逼真,枪声震天。 场内分成9组,每人开5枪。打靶顺序按班级顺序来排,从国际班开始依次排到9班,没轮到的学生要站在后面耐心等待。 属于9班的白依依本来只能干等,但她的教官体谅她是个瘸子,安排她插到国际1班的队伍里,让她提前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休息。 两组过后,轮到她了。连长一声令下,枪声纷纷响起。 白依依瞄准靶心,开了第一枪。 哇塞,这后坐力真是酸爽! 负责指导她打靶的教官看了看靶位显示器:“不错啊,9环。” 接下来三发,她的环数都没有掉下过8环,这可让她高兴坏了。 回想起上辈子军训时是实弹射击,教官们没有报过环数,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打出什么样的成绩。 现在的好成绩顿时让她觉得自己极具成为神枪手的潜质。 她决定最后一发打中10环! 然而——嘭! “0环。” “啊?”白依依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望向显示屏——确实是0环。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神枪手人设呢? “我明明对准了靶心。”她喊道。 “也许打到别人的靶里了,”教官耸了耸肩,“总环数35环,还算良好哦。” 白依依无奈地放下仿真步枪,恹恹地爬起来往回走。 可是没迈出几步,她的右肩突然一沉,脚走不动了。 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顺势转过身,眼前出现一片褐绿色的迷彩。她连忙后退一步,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非常清隽的男生,带着迷彩服遮盖不住的秀气,秀气中又显露一股极具压迫感的锋芒和气势。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眼里发出的一道冷光。 “你打了我的靶。”他的声音冷得像即将成冰的寒水。 “那又怎样了?”白依依脱口而出,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好欠抽。 可这是事实呀,打都打了,又不能补救,还能怎样? 周围的气压瞬时低了起来。 “我本来打了50环,因为你,我的总环数变成了59。” “你怎么知道你打了50环,也许你打的是49环。” 男生轻轻地呵了一声,仿佛她说了一个非常不好笑的笑话。 “我的军训成绩就这样永远定格在59环,比50多了9,比60少了1。” 白依依真心觉得这人不是有强迫症就是有少爷病。不过他看起来确实像个少爷。 “那你给自己一点时间适应适应。”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转身就走了。 也许是因为看到她跛脚,那个男生再也没有拦她了,但白依依觉得她身后的气压一直很低很低,直到走出场馆,她周身的压力才慢慢消失了。 第3章 自不量力的狗 军训结束后,白依依正式踏进了高中学习阶段。 为了证明上辈子学历证书的含金量,不管是什么课程,她都集中十二分精神听讲。 每当老师讲课的内容唤醒她沉睡已久的知识点,连接上久违的知识架构时,她的多巴胺就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她那积极昂扬的学习态度,跟同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同桌上课时总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只有下课铃声才能使她清醒。 到了课间,白依依不是复习和预习,就是在做作业。 同桌见她下课了还在埋头苦干,不禁十分惊奇。 “你好用功啊,你的成绩是不是很好?”她话没说完,就瞄到白依依抽屉里的初中课本,“咦,你怎么还在看初中教材呀?” 她毫不客气地掏出了那些书。 周边的同学一看到那些初二的物理教材和习题,都在起哄。 对面的唐心恬闻声,离开了关于冬季新款的话题,插话进来:“你不知道,依依不是逃过军训了吗,那会儿她在宿舍里看的还是初一教材呢,现在看初二教材,已经进步很大了。” “啊?那你的成绩很差了?”同桌问白依依。 “是的,我成绩太差,差点要看小学教材了。”白依依一展标准微笑。 除了利用课间,中午她也不午休,继续孜孜不倦地学习。 学校有一个图书馆,平时看书的人不多,特别安静。到了中午,她经常去那里学习。 她虽然是走读生,但下午放学后也经常留下来,跟住宿生高芸一起在课室晚自修。 她的学习劲头,让高芸也开始佩服她了。 不过一周过去,除了跟高芸比较熟,她没怎么认识新同学新朋友。认得出样子叫得出名字的,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对了,她还有轻微的脸盲症呢,一般要跟人见上三四次面才能记得住对方的模样。如果想提高效率,她须得集中注意力记下对方身上的某些特点才行。 可她没有广交朋友的意愿,在她眼中,同班同学大多是路人。 除了学习被嘲笑,很快她的衣着品味也被嘲笑了。 由于衣橱里的长裤实在太少,有时她索性穿上校服。 学校的校服并不难看,可校园里几乎没有学生穿这个,她难免受到唐心恬这类人的另眼关注。 再说,衣服太少,她自己也觉得更换不方便,便在网上下了单,买了几条裤子。 可是,当快递到货时,她的网购行为惊动了她妈张岚芝。 按张岚芝的原话,就是白家的人不能乱穿衣服,就算她厌倦了定制,也可以去商场逛品牌店,如果她突发奇想穿上这些东西,她的同学会怎么看她,会怎么说他们白家? 为了不让张岚芝起疑心,白依依只好让瑞姨处理掉那些平民裤子。 好歹一百多一条呢,心疼死了。 到了周末,她拿着那张白金信用卡,去商场战斗了一番。 当她穿着新裤子回到班里时,唐心恬睁开了她的火眼金睛。 “依依,这是的当季新款?” 白依依只能微笑。没想到还真有人认得这些玩意儿。 但凡唐心恬能把对名牌新款的学习劲头放在学科上,也不至于考进9班。 很明显,唐心恬没有这种大志。她向白依依丢下那句话后,又跟她的朋友聊了起来。 “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开始评校花校草。” “上一年的校草好帅呀,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还是他。” “我觉得今年的校草要换人了。” “换人?你觉得是谁?” “萧喻呀!难道你不觉得他更帅吗?” “他呀,嗯,我也觉得他更帅。” 萧喻?萧氏集团未来ceo? 白依依听了,心中暗暗吃惊,连忙问系统:“她们口中的萧喻,是9年后接管萧氏集团的萧喻吗?” 【你指的萧喻,确实是女主在这所学校里的同级同学,至于她们口中的萧喻是不是你认为的萧喻,这个需要你自行甄别。】 这话在白依依看来就是废话,同名同姓同年龄同学校的人还能有多少个。 不用怀疑,此萧喻即彼萧喻! 突然发现附近有个上辈子听说过的人,白依依终于觉得自己身处的是原来那个世界了。 ------------------------------------- 初秋的校园,万里无云,阳光清透,空气中飘荡着桂花的馨香。 中午时分少了许多学生的身影和嬉笑声,四周显得格外空旷清静。 白依依坐在树荫下,细致地描绘着木芙蓉层层叠叠裙裾似的花瓣。 上辈子她曾经想过要当一名画家,但最终还是走了最普通的路,学了财经。 这辈子她想考进美院,至少成为一名职业画手。 怀着这种兴趣和想法,她选修了美术课,偶尔还会趁着午休时间练习素描写生。 随风摆动的木芙蓉在她的画纸上留下了颇让人满意的丰姿。 当远处钟楼上的指针逼近2点时,白依依收起速写本,走向教学楼。 可没走多远,她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争执的声音。 “你骂谁疯子!”一个男生怒喝道。 白依依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几个男生站在足球场旁,看起来是三对一的阵势。 被围着的那个是她的同班同学樊皓。这人还挺好认的,又高又瘦,晒得黑不溜秋。 “你哥是个精神病,你是精神病人的弟弟,疯子当然就是你!”站在樊皓前面的寸头讥笑道。 “去你的!”樊皓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举起了拳头,却被旁边两个人按住。 “你脑子没问题,怎么会考到9班去?听说前几天你爷爷住院了,是你发疯把他吓病的。我劝你呀,早点学你哥住精神病院,让你爷爷多活几年!”寸头变本加厉地进行言语攻击。 “我要你知道后悔!”樊皓疯狂挣扎,看样子快要挣脱出来。 白依依见形势快要失控了,正想跑去找老师或保安,却看见樊皓推倒了按住他的两个人,直向寸头扑过去。 糟了糟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谁会被弄得更惨。 幸好在樊皓的拳头还没落下时,一道极其严厉的刺耳高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中年女老师从另一头的树荫下疾步走过来。她戴着褐色粗框眼镜,留着平直的短发,眉毛倒竖,下巴硬朗,身材壮实,是最让学生一见丧胆的类型。 几个男生果然停了下来,樊皓也不自知地松开了手。 “我们只是在闹着玩。”寸头笑嘻嘻地说着,伸手想搭上樊皓的肩膀,却被樊皓用力甩掉。 “干什么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嘛,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 女老师说着,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她个子虽矮,气势却比几个男生高出三个头。 眼见这架打不起来了,白依依赶紧离开,没兴趣当观众。 回到教室,不少同学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坐回座位上,照常翻开课本进行预习。 不料专心致志地看了十几分钟后,教室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樊皓黑着脸,满头大汗地大步走进来,长腿却被过道上几把没主人的椅子挡了路。 他暴躁之下,狠狠一脚踢过去,椅子哐当哐当地被踢得东倒西歪。 一次发泄不成,他又踢一脚,结果其中一张椅子撞上了一个趴着睡觉的女孩的桌子上,吵醒了她。 “你神经病啊!”燕舒然气道。 樊皓一听就炸了:“你敢再说一次!” 燕舒然被他的狰狞吓到,但还是气不过来:“我哪里招惹你了,你突然发神经……” 砰! 樊皓猛地推倒她的桌子,桌子抽屉里的课本、水壶和小镜子哗啦哗啦地全掉到地上。 教室里的说话声瞬间消失,所有眼睛都往他们这边转过来。 燕舒然脸色苍白,似乎被吓傻了,坐在那里不会动。 “是啊,我是神经病,我发神经,我还要送你进医院!”樊皓双眼通红,握紧拳头,用力踢开挡着他的桌椅,向她步步逼近。 一股不知哪来的勇气和热血冲上白依依的脑子。她冲到燕舒然面前,拦着樊皓。 “你确定要欺负一个女生?” 樊皓见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拦着自己,更加冒火。 “我管她是男是女,你要挡着,别怪我不客气!” 白依依没有走开:“你自己有烦心事,就要发泄到别人身上吗?” 樊皓一听,炸得比刚才更加可怕:“我烦你个毛线,看我不打扁你!” “你想进少管所吗!” “轮不到你管!” 他抄起一把椅子举过头顶,看样子就要往她头上砸下。 “啊!”燕舒然尖叫起来。 白依依不禁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上的武器。 她要狗带了?女主被男配甩椅砸死,全书终?系统最弱鸡女主新鲜出炉? 然而,椅子没有如期砸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凳脚。 “出息了,连女人都打。”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樊皓扭头一看,炸起的毛瞬间软塌:“喻哥……” 只见一个高高的男生挡住了樊皓的攻击。他看起来虽然瘦,单手抓着椅子却抓得相当稳,一下子就卸掉了那股冲力。 这时教室里响起了几声女孩子的轻呼声。 白依依知道机不可失,她连忙拉着发呆的燕舒然,跑出教室。 果然,出了教室,被人来人往的同学撞了几把,燕舒然这才清醒过来,哇一声哭了个歇斯底里。 白依依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唉,怎么办,她也好想哭,一想起自己刚才的壮举,她就觉得又傻又丢人。 恰似吉娃娃勇斗杜宾犬,最后被德国牧羊犬顺路救起。 燕舒然的眼泪好像决堤洪水,久久不息,引来许多侧目。 这时高芸刚从宿舍午休回来,看到了她们。 “这是怎么了?”她问。 白依依将刚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高芸冷冷地看着她:“班里那么多男生,你就偏要出头?” 白依依弱弱地说:“好像没有男生想出头……” 高芸眯了眯眼,转向燕舒然:“收收你的眼泪,快上课了。” 白依依一看时间,连忙拉着燕舒然走进洗手间洗脸。 她们踏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燕舒然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里头看了看,没看到樊皓的影子,才敢回到座位上。 白依依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刚坐下,她的同桌就对她说:“樊皓被萧喻带走了。” 萧喻? 白依依想起刚刚樊皓喊得那声喻哥。 原来刚刚那个人就是萧喻?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呢。 她刚想问细节,老师就进来了,她便打消了问东问西的念头。 事实上,整个下午,樊皓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4章 不识泰山的狗 第二天早上,白依依刚来到教室坐下,燕舒然就踮着小碎步走来,递给她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依依,谢谢你昨天帮了我,这个送你。”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白依依略微惊讶:“没事,你不用谢我,下次自己小心点。” 燕舒然有点着急:“我是真心想谢谢你的,你收下。” “好,那我收下了,谢谢啊。” 燕舒然见她收下,一脸高兴,正要张口说话,不料突然被人大声打断。 “哇!居然送巧克力!” 樊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就站在她身后。 燕舒然被他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躲在白依依另一侧。 “叫那么大声干嘛,难道我会吃了你?”樊皓不经过同意就打开了那盒巧克力,“喂,巧克力不是送给情人的吗,你百合?” 燕舒然气急败坏:“你才百合!” 樊皓瞪起两只小吊眼:“你眼瞎啊?老子是个男的!” 燕舒然以为他又想打人,颤着声音说:“你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樊皓啧了一声:“我想干嘛需要跟你请示啊!” 咚咚咚,白依依用钢笔头敲了敲桌子,盯着樊皓:“她刚刚问的我也想问,你到底想干嘛?” 樊皓见她提问,竟支吾起来:“那个……那个……”他酝酿了好久,才一口气说出来:“我是来说不好意思的,昨天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暴躁老哥突然变乖,真让人意想不到。 “你要道歉的对象还有燕舒然。”白依依提醒他。 樊皓似乎直接忽略掉燕舒然:“你别看我昨天好像很凶,其实我不会下手的,我当时只是想吓唬你,绝对绝对不会砸你的,就算喻哥没来,我顶多只会把椅子扔到你身后。” 燕舒然冷哼了一声,樊皓没理她,继续对白依依说:“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冲动。” 白依依抬了抬眉毛:“口头保证就算了,最终还是得看实际行动。” “就是。”燕舒然附和道。 “我跟你说话了吗,你插什么嘴!”樊皓说。 燕舒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白依依连忙帮她说话:“看你这种态度就是没诚意,你怎么就不能跟她道歉呢?” 樊皓这才不情不愿地对着燕舒然噘了噘嘴:“对不起咯。” 燕舒然收到敷衍的道歉,一点都不开心。 白依依知道拿樊皓没办法,只好下逐客令:“你还有什么事吗?你的影子落下来好大一片,我都看不了书了。”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樊皓低头弯腰,表情浮夸地退下了。 燕舒然一脸崇拜地看着白依依:“依依,你好厉害呀!” “才没有呢,只是不知道他突然抽了什么风。”白依依拿出课本,“你呢,还有其他事吗?” 这回轮到燕舒然支吾起来:“那个,我希望以后能跟着你,可以吗?” 白依依听得脑袋都歪了起来:“你说得好像我是什么黑社会大姐大似的。”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燕舒然连忙摆手说,“我就是想做你的朋友。” “这还不简单,现在就是了!”白依依又喜获一友。 没多久,铃声响起,白依依的同桌及时赶到,赶走了占她位置的燕舒然。 这节课的老师是个年纪较大的男教师,虽然会用电子白板,可上课时仍然在无尘黑板上写得满满当当。 刚好今天轮到白依依值日,下课后她走到讲台前擦黑板,但对于写在黑板最上面的字,她踮脚也够不到。 正当她打算搬个椅子来垫脚时,她的身旁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手中的黑板擦随即被抢走了。 原来是樊皓。 “依依姐,这种粗重活儿就让我代劳!”他一边说一边迅速消灭掉头顶的字迹。 白依依皱起了眉头:“别叫我姐,我承受不起。” 樊皓连忙说:“受得起,绝对受得起,除了你,没人受得起这个称呼!” 这人虽然昨天一副想杀人的样子,但白依依知道他只是受了欺辱导致情绪失控,并没有认为他在发神经,可现在她真觉得他在发神经。 这不,上完两堂课后,他又帮她倒了教室的垃圾。 还好,到了中午,他就不见人了,燕舒然这才跟上白依依和高芸一起去饭堂。 吃完饭,燕舒然和高芸要睡午觉,白依依照常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她习惯走一条远离操场、两旁长着紫薇树的小路。此时的紫薇花已经凋零了,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小果子。 阳光穿过枝叶,在地面上洒落一半碎光。 在这条明暗交错的小路上,她迎面遇到了三个男生。 他们不紧不慢地向她一步步靠近,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个人长得特别养眼,是那种扔进一百个帅哥里头仍然出类拔萃的人。 白依依挪开脚步,尽量贴到路边想绕开他们。遇上过于耀眼的人,最好就是保持陌生的距离。 然而,当她快要与那个帅哥擦肩而过时,毫无预兆地,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依依。” 白依依怔了怔,不禁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喊出她名字的他。 他也停下了脚步,完美的侧脸慢慢转过来,眼睑低垂,懒懒地睨视她。 他身后的两个男生也跟着止步,好奇地看着她。 白依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认识我?” 慵懒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打量的意味逐渐加深。 “昨天才被我救了,今天就不认得我了?” 白依依又怔了怔,幸而一个意识在千分之一秒内进入了她的脑瓜子里。 “你就是拦住樊皓的那个人?那个萧喻?”她大声叫道,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作为跟班的石谨和方绪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几分惊讶涌起了看戏的兴致。 萧喻的眼里发出一道居然让白依依感觉有点熟悉的冷光:“你欠了我两次,该怎么还?” “两次?”白依依又糊涂了。 “你打了我的靶,忘了吗?”他的嘴几乎没动,话却冷飕飕地一字一字弹出来。 “啊?”白依依震惊地喊道,“那个人也是你?” 石谨和方绪南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远离了浑身散发寒气的萧喻。 “见过我两次,都没认出我?”萧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让人发毛。 白依依感觉到那股低气压回来了,没错了,眼前这个人的特点跟记忆里那个人的特点像极了。 唉,但凡他脸上能长颗痣,她也不至于认不出他呀。 可他的脸白净光洁,毫无特点!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任凭谁发现自己被人见了两三回都没认出来,肯定不爽,更何况这人是萧家大少爷? 在他的世界里,大概只有他不认人,而其他人都必须将他的模样刻到海马体里?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有轻微的脸盲症。”白依依只好老实相告。 萧喻挑了挑眉:“脸盲症?你糊弄我?” 白依依叹了口气:“不是很典型的脸盲,只是轻微的,大概就是认一个人要见他三四回才能认出来,这样子。” “哦,”萧喻向她逼近一步,“现在你已经见过我三回了,想必已经认清楚了?” “昨天的事我要向你致谢,不过严格来说我们应该只算见了两回,因为昨天我没来得及仔细瞧你。” “我说三回就三回,”他又向她逼近一步,“如果下次你再认不出我,你将后悔莫及。” 白依依身后就是树干,几乎没法再后退了。 “那你让我拍个照。”她边说边往包里掏手机。 可萧喻发出了警告:“拍照?知道我一张照片值多少钱吗?” 白依依放下手机,忿忿地看着他。 她没想招惹他,他干嘛要故意刁难,不肯放过她? 怎么说,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要向他低头? 她本来想扔下一句“不拍照就不记得,谁怕谁!”,可她又想到,她跟他硬碰,不就是鸡蛋碰石头? 她的任务是活过25岁,而不是享年16岁。 既然这样,她就努力认出他,不过绝不能显得她理屈。他对她强人所难,她也不能让他舒服! “好,那你现在一次让我看个够!” 白依依说着,朝着他向前迈步。 萧喻没料到她会反过来逼向自己,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听到她说:“别动。” 她声音不大,却是命令的口吻,眼睛直接对准他的脸,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开始打量了起来。 萧喻完全愣住,一时间竟没有挪步。 没想到这人变得这么听话,白依依决定从额头开始扫描。 他的额型很好看,额宽额高和斜度,让人看了就舒服。 眉毛不细也不粗,秀气中带着几分锋利。 眼睛黑白分明,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清亮,也有着让人一眼陷落的深邃。 睫毛又长又密,落下的阴影又让眼神变得迷离。 他的鼻梁高挺,却不霸道;淡红的薄唇映现出主人冷淡的性情。 从下巴到下颌的线条优美流畅,如骨瓷一般,仿佛经由精密仪器所制,轻一分则柔,重一分则刚。 扫描总结——斯是杰作,应予描摹。 “好了,看够了。”白依依说完,不带一丝情绪,转身就走。 萧喻依旧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绪南见白依依走远了,大着胆子走向他:“喻哥,你的耳朵红了。” 萧喻:“滚。” ------------------------------------- 白依依在图书馆里找了一个窗边位坐下来,拿出速写本,回想着萧喻的模样,趁热打铁,开始动笔。 她只是个业余画手,凭着一点天赋,一向毫无章法地随便画画。 目前为止,临摹是她最擅长的了,按着脑海里的面容画像,虽然会失真,但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分区分块地抽取萧喻的五官,一点一点地落笔。 他脸上每一处的线条都很精致,不容许有一丝偏差。 有些地方画了一次不满意,她就擦掉画第二次,修修改改,经常从头再来。每次下笔,都如履薄冰。 最终,这画花了她一个多小时才完成。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尽量以旁人的角度,从整体上观看评价这幅画像。 可恶,只像了个六七成。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画不出萧喻的神态的,但不到七成的相貌拟合度,还是让她有点小失望。 不过,不管她画得像不像,经过这一番反反复复的回忆和描摹操作,他的模样在她心里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印象。 下回应该能一眼认出他了? 第5章 逼上梁山的狗 秋水明眸。 萧喻不知怎的,老想起这个词。 老师在讲台上满腔热情,情绪高昂地授课,他却瘫在座位上,心思飘远,脑海里无法自控地浮现出白依依的一双眼睛。 她的眸子乌亮清澈,像被清泉洗过,专注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杂质。 她的目光随着对他的打量而流盼,又似秋水涓涓,映着树荫下细碎的阳光,晶莹灵动。 还有那弯弯的睫毛,也随着眼睛频频颤动,就像小灰蝶的翅膀,轻柔可爱。 当她直视他的眼睛时,她的眼神简单得就像清冽的晓风,穿过他心灵的缝隙直入心窝。 萧喻甩了甩头,试图甩出一些水。他趴在桌子上,企图入睡抹掉这些画面。 可是,闭上眼睛后,她的模样却越发清晰。 见鬼。 白依依,萧喻咬着后牙槽在心里说,如果下次你还认不出我,我就要让你知道后果!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月考来了又走了,白依依欣慰地看到自己全部科目及格,感觉终于能抬起头做学生了。 当然,这个成绩离她的目标还有很大差距,尽管她没有当学霸的雄心壮志,但她仍然希望能凭实力考进优秀的大学。 跟所有学生一样,她也特别关注年级前几名。很快,她就惊讶地发现,第二名竟然是萧喻。 原来他还是个学霸呢,难怪这么自命不凡。 她全科合格的消息出来后,她爸白竞航仍然黑着脸,她妈张岚芝倒是突然关心起女儿来。 “依依,你的成绩进步不少了,看来你最近学习还是挺用功的,这会儿可以多练琴了哦。” 她这番话像五雷轰顶似的,震得白依依一晃一晃。 练琴? 原来钢琴房里那架钢琴是她的呀?怎么办,她不会这玩意儿! “呃,妈,是这样的,我现在不喜欢弹琴了,我现在在学画画。” 张岚芝秀眉轻颦:“你弹了那么多年钢琴,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你之前还说要考到十级的呀。”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真正的兴趣在于绘画,我打算以后要当一名画家。” 张岚芝还想说什么,白依依连忙以逛街的名义逃离她的审问。 恰好今天是周日,燕舒然早约了她,她急匆匆就逃出了家门。 不过她们约的是下午见面,现在还没到中午,她到了约好的商场里,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喝点咖啡吃点东西画点画,就这样度过了两三个小时,才等来了燕舒然。 这里是燕舒然爸爸开的高端百货商场,她是v钻石会员。一进商场,她就拉着白依依走进彩妆专柜。 妆容精致的专柜小姐姐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又滔滔不绝,她向燕舒然展开了关于秋冬季最时尚妆容的讲解,燕舒然也抱以极大的热情全盘吸收。 她在镜子前试妆,放心地让小姐姐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 白依依坐在一旁,斜靠着闪闪反光的柜面刷手机,时不时听到燕舒然问她“我这样好看吗?”,便转头看一眼,回答“不错”“挺好的”,然后又低头看回自己的手机。 好不容易离开了彩妆区,燕舒然又带着她走进了几家女装旗舰店。 白依依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试了几十条裙子,非常佩服她的精力。 燕舒然总是热情地叫她试衣服,可白依依一想到房间里那个被塞得满满的衣橱,就否决了买衣服的提议。 整个过程,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 燕舒然也发现她对购物兴趣寥寥,有点忐忑:“依依,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没事,我出来主要是为了透透气,你尽管买你的,不用顾虑我。” “可是,我约你出来逛街,总不能只逛我想逛的,你想逛哪里,对什么有兴趣,你告诉我,我也陪你逛。” 白依依听她这么说,便抬眼扫视了商场一圈,发现了一个vr体验馆。 “小燕子,喜欢玩vr吗?” “我没玩过。” “那你得跟我来,我请你玩。” 于是,她们走进黑魆魆的vr馆,戴上vr眼镜,握着手柄,在店员的指导下进入打怪物的射击游戏。 可大蜘蛛刚一出现,燕舒然就尖叫起来。 “啊,我害怕蜘蛛!” “怕什么,又不是真的,快点开枪!” “我不要我不要……” 白依依只得左手杀自己这边的蜘蛛,右手杀燕舒然那边的蜘蛛。 “你看,一开枪它们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你既然害怕它们,就杀掉它们呀!” “依依……”燕舒然一阵哭腔。 “怪物越来越多了,你不打掉你的,我就应付不过来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跟着完蛋的!” 燕舒然听到自己会连累人,才鼓起勇气,乱射一通。 “对准一点!这个又不是三点一线的打靶,只要睁大眼睛就能瞄准的!”白依依见她扫了那么多枪,才打中了几只蜘蛛,不禁问道:“你军训时总共打了多少环?” “啊?18环。” “……”好,永远不要高估靶心对子弹的吸引力。 “你要有自信!你看,你已经射死好几只大蜘蛛了,证明你是非常勇敢非常有实力的,你完全可以靠自己杀掉剩下的蜘蛛怪,我就先不帮你啦。” “啊啊,依依,不要抛下我啊!” 燕舒然一边尖叫着,一边强迫自己盯着那些迅速涌来的蜘蛛,不计成本地疯狂扫射,不久就清除了一大批八脚怪。 “哈哈!依依你看,我杀了好多蜘蛛!” “我就说你可以的,你很棒!但是要小心那些角落,角落里也可能有蜘蛛!” 燕舒然一听,马上转头检查,果然发现有偷偷靠近的蜘蛛,她哼了一声,干脆地干掉了它们。 她们越战越勇,不断闯关成功,怪物从大蜘蛛变成巨型寄生虫,又从巨型寄生虫变成吸血蝙蝠,最后迎来了大boss。 她们神经绷紧,奋力猛扣扳机,最终,大boss赶在她们手指失去知觉之前挂掉了。 燕舒然开心得又跳又叫。 “我就问你,爽不爽?”白依依笑着说。 “爽!”燕舒然大叫道。 经历了激烈的手指运动和视觉上的生死较量,燕舒然带白依依走进一家oakase。 店里没有菜单,主厨根据她们的忌口和喜好,选取应节的食材准备料理。 等待料理时,燕舒然兴奋地跟白依依说:“依依,我最喜欢的男团下个月要来这里开演唱会,你陪我去看好吗?我请你!” 白依依提不起兴趣:“我对这些不太感冒。” “他们长得很帅,唱歌好听,跳舞又好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长得都一个样啊?” “怎么会一个样?”燕舒然开始跟白依依逐个安利他们的优点。 白依依听着她倒背如流的解说,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五道料理,最后竟没有记住多少。 “小燕子,我还是不去了,下个月应该快期中考了。”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嘛,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我真的不感兴趣。” “哦,好,”燕舒然失望地吞下了她的寿司。 不过,没多久,她又刷到了让她活力重振的消息:“校花校草的选举开始了!” “哦?”白依依仍然不为所动。 “参赛者可以自行报名,也可以由其他人推荐代报名,”燕舒然盯着校园线上公告说,“哇,这活动才刚开始,就已经有好多候选人了。” 紧接着,她又跟白依依盘点目前为止,票数最多竞争力最大的几名候选人。 白依依本来没有在意,可是当燕舒然提到萧喻时,她突然想到,她可以在这个投票系统上看到他的照片,连忙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结果她发现,几乎所有候选人都提交了照片,就萧喻的头像是空白的! 这人,果然是一照千金吗? “依依,你打算投谁?”燕舒然问。 “我谁也不投。” “我投你了。” “什么!”白依依大叫一声,随即发现她的叫声在这安静的店里显得太突兀,只得压低声音质问:“你投我干嘛,况且我都没有报名!” “可以由推荐人代报名嘛,你忘了?” “不是,你拉我进去干嘛?” “因为我想投你一票呀。” “我又不是校花级别的人!” “你怎么就不是校花级别的人?我觉得你可以。” 白依依觉得自己要被她坑死。 “小燕子,你这个做法纯粹就是投你所好,这是人情票,不是实力票。” “什么人情票,实力票?你以为其他候选人全部是凭实力取得票数的?他们也有拉水军的!” “既然这样,就证明这些选举根本没什么意思,你又何必拉上我?” “我就想支持你。” “好好,你要玩就玩,”白依依已经无力反抗,“反正你投不投我的票,我也是垫底的那个。” “依依,”燕舒然少有的正色道,“刚刚杀怪物的时候,你还叫我自信一点勇敢一点,怎么这回轮到你,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白依依竟无言以对。 “哎呀,这高芸真是气死人!”燕舒然突然喊道。 “怎么了?” “我叫她帮你投个票,你猜她怎么说?”燕舒然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到白依依面前。 ——燕舒然,我劝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哈哈……”还是高芸让人省心点。 ------------------------------------- 让人不省心的,原来不止燕舒然一个。 第二天早上白依依刚回到教室,樊皓就蹦了出来。 “依依姐,我投了你。” “什么?”白依依正在喝水,听得莫名其妙。 “校花我投了你,校草我投了喻哥。” 白依依差点喷水:“你是吃饱撑着吗!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燕舒然投我的票?” “我没有教他。”燕舒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 “哦?原来那一票是你投给依依姐的?”樊皓打量了一下她,“看来你没有表面上那么蠢。” “我哪里蠢了,依依是我帮她报名的!” 白依依只觉心力交瘁,她只想低调做人。 可樊皓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忧伤。 “依依姐,你放心,你的票数肯定很快会上来的。” 白依依干笑了一下。 旁边的唐心恬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说:“依依,不是我不看好你,你看看前面那些候选人,个个都长相出众、成绩优异,人气很高。我担心你对自己期待过高,后面会受到打击。” 燕舒然一听就生气,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樊皓就喷了过去:“我们说话关你屁事!你就是因为没人投你票,见不得人家有粉丝,拉倒你!” 唐心恬被他骂得脸红耳赤,憋着气不敢再说话。 燕舒然惊讶地看着樊皓:“看来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欠。” 第6章 溜之大吉的狗 学校每天早上的大门前,豪车云集,拥堵非常。 白依依每次都让司机停在路口让她下车,方便车子掉头。 跟往常一样,今天她也是提早下车,沿着人行道走向校门口。 当她走到一棵长歪的大树旁,往靠近马路的位置绕行时,停在她旁边的一辆轿车的车后门竟突然打开。 白依依没想到车里的人不看路边情况就开门,她一时刹不住脚步,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人。 “啊!” 她顿时失去平衡,倒向一边。这时,撞她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他笑着说。 这人长得还蛮端正,可撞了人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眼睛还盯着她不移开。 白依依已经站稳了,连忙甩开他的手:“没事了。” 他斜靠着他的车子说:“没见过你,一年级?” 你还小学一年级呢。 不知为什么,白依依觉得他有点让人讨厌。 “再见。”她说着,迈步就走。 “再见?我们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吗?”他哈哈大笑,砰地关了车门,大步追上白依依,“小学妹,走那么快干嘛?你叫什么名字?” 白依依没有回答他。 “嗯?不能说?”这人有死缠烂打的迹象,“哪个班的?” 白依依以她最大的步速向校门走去,无奈腿不够人家长,总是甩不开他。 “小学妹,别那么严肃啊,大家做个朋友而已,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呵呵。白依依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往他们这边喊了声“巩少”,她旁边的那个人便停了下来,跟那边的人打起了招呼。 白依依一边趁机快步远离他,一边在心里纳闷:巩少? 【宿主猜得没错,这人就是巩天晨。】系统突然回答。 什么?他真的是巩天晨?原女主的联姻丈夫?可他长得跟9年后照片里的人出入很大呀。 白依依忍不住停下来,转头看那个人。 巩天晨笑嘻嘻地跟他的朋友打完招呼,也刚好把脸转过来。 看到白依依停在远处向他回眸,他似乎非常得意,向她送来了亮瞎眼的笑容。 白依依一个激灵,赶紧走人。 现在这个巩天晨少年感十足,跟9年后花花公子的形象有很大差距,不过纨绔气质已经有几分吻合了。 “女主在高中时跟他谈过恋爱吗?”白依依问系统。 【谈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不过没多久就分手了,几年后才联姻。请宿主小心躲避。】 白依依烦躁透了,她还以为这一路以来,她已经改变了女主的故事走向。 谁知这巩天晨不甘于做背景板! 看来她以后要再低调一些,别人不愿做背景板,那她就自己做背景板! 刚好今天是英语周的比赛日,高芸报名参加了演讲比赛,白依依径直走向礼堂。 平时她习惯找远离人群的座位,这次她想了想,往人最多的地方坐下来,以至于后来燕舒然在人群中找了好久,才发现了她。 参加比赛的学生陆续上场。他们大多在第一轮的主题演讲都发挥正常,差距不大,最容易拉开距离的是后面的即兴问答。 有些选手很紧张,结结巴巴,表现力生涩;有些选手词汇量不足、语句不通畅,水平不足。全程可圈可点的人并不多。 全场最耀眼的存在是高一国际2班的一个女同学。 她明艳高挑,气质优雅,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根银质脚链。 她一开口就是流畅的英伦腔,演讲过程神态自然,从容自信,表情和动作都配合得恰如其分,问答环节更是对答如流。 台下随即出现了很多崇拜脸和花痴脸。 燕舒然小声对白依依说:“这个沈诗觅,是校花的热门候选人,现在看来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之前她月考成绩是第五名,没想到口语也这么好,虽然我连一半都没听懂。”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女神级别人物。”白依依点头说。 女神表演结束后,接下来轮到高芸上场。 高芸的英语表达能力也很能打,可她神情过于严肃,缺乏感染力,而且发音不太标准,听起来有点土气,再加上有沈诗觅珠玉在前,她能拿到的印象分十分有限。 最后,冠军是众望所归的沈诗觅,高芸只拿到第四名,没进三甲。 燕舒然替高芸不值:“高芸讲得也挺好的,语速这么快,我总共才听懂了几句。” 白依依有点怀疑她对参赛者的评分标准,就是看自己能听懂多少句。 高芸本人倒没有沮丧,她给自己的总结,也是发音不够好。 难得在学习上有某个领域是白依依更擅长的,她便成了高芸的英语发音辅导员,帮她纠正了不少这方面的问题。 ------------------------------------- 几天后,校花校草的选举结果出来了,毫无意外,新校花是沈诗觅,新校草是萧喻。 白依依本以为自己的票数会定格在2票,一票来自燕舒然,一票来自樊皓。 谁知燕舒然竟告诉她,她最后的票数有20多票! 鬼知道那多出的20票是从哪里来的,白依依不敢多想,觉得这事细思极恐。 至于新任校花和校草,自然是忙乎起来了。 虽然早在当选之前,他们已经凭颜值和实力,吸引了大量的粉丝,但现在有头衔加成,锋芒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反正听说送往国际1班和国际2班的鲜花和礼物日益剧增,仿佛那里有两个巨大的无底洞,耗尽爱慕者的心思。 不过,对于毫无胜算的吃瓜群众而言,更多人希望看到校花和校草在一起,创造校园的神仙爱情。 白依依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见证了这段神仙爱情的开端。 那天她刚好上完选修课,从操场旁走过,竟看到一个神仙颜值的男生和一个神仙颜值的女生,正面对面站在一棵高大的异木棉下。 男孩俊秀静逸,衣袂微动,似自带清风;气质清冽又似秋霜冷露,难以接近。 女孩明丽娇艳,亭亭玉立,如身披晓光;笑容甜美又如酥蜜花香,令人留恋。 她双手捧着一个礼物,举在男孩身前,男孩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礼物,一片淡然。 此时异木棉半树碧绿半树粉霞,时有花瓣飘落,在二人身旁旋旋而下,轻沾他们脚下的尘埃。 真是唯美的画面啊! 白依依第一眼就觉得这男的很像萧喻。她拿出她的速写本,比对了一下画像,便百分百确认了。 至于那个女孩,白依依之所以认得她,完全是因为她那170的身高,以及脚踝上闪闪发亮的银链。 神仙爱情的见证者其实不只有她一个,校花校草如此养眼的组合,早就吸引了一帮人在不远处观望,只是他们不敢乱发噪音,贸然起哄。 大家似乎都在等萧喻接受沈诗觅的礼物。 可是花瓣一片一片零落,萧喻仍只是看着礼物,没有任何表示。 沈诗觅似乎非常坚决,捧着礼物等待,没有半分退缩。 看到这番景象,白依依不禁泛起了好奇心。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希望看到接下来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时,萧喻的目光离开了沈诗觅手中的礼物,淡漠地划过眼前的空气,竟一下子接上了白依依的目光。 白依依顿时抖了一下。 如同偷窃被警察发现一样,她连忙移开眼睛,低头转身,快步溜走。 什么神仙爱情,关她这单身狗啥事,她真是多管闲事,活该被抓! ------------------------------------- 不知为什么,这段唯美的神仙爱情好像没了下文。 当天晚上,白依依仍留在教室,跟高芸坐在一起晚自修。 做完一套化学试题,白依依伸了伸懒腰,拿起水壶,走出走廊。 不料,在经过一个楼梯口时,她看到萧喻刚好从下层楼梯转入中间平台,即将往她这层走来。 她慌忙转身,走上上层楼梯,打算在上一层走廊的饮水间盛水,避开那个人。 顺利盛水后,她走向附近的楼梯,准备下楼。 没想到,她在楼梯口又瞄见他的身影了! 莫非这是报应?惩罚她今天的八卦行为? 她迅速改变方向,小跑起来,溜进另一条楼梯。 唉,真是吓死人,大晚上的,恰似阴魂不散。 然而,她还没平复好心情,竟又双叒遇见他了! 卧槽,他是有男主光环吗! 啊不,呸呸呸! 白依依企图再度转进其他楼梯,不让他发现。 可是,萧喻竟突然向她冲过来,在她毫无防备之际,一下子将她逼到走廊转角。 她本能地想叫出声,但她用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在大晚上鬼哭狼嚎的疯子。 萧喻一手搭着转角位左边的栏杆,一手搭着转角位右边的栏杆,刚好与直角状的转角围成一个正四边形,将白依依包围在中间。 这、这是走廊咚? 白依依的脑子一片混乱。 萧喻阴深深地盯着她:“三番四次躲避我,这是什么意思?” 三番四次?原来前两次在楼梯口,他已经瞥见她了?那他是不是猜到她的逃跑路线,特意堵她的? 至于躲避他是什么意思,白依依也没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想躲他。 大概是因为这人脾气古怪又喜欢故意刁难人?或者是因为她好像打扰了他的神仙爱情? 可这些话都不能直接对他说。 “我躲避你,不正好证明我认得你吗?如果我认不出你,又怎么会躲避你?”白依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 不过萧喻一点都不买账:“又想糊弄我?” “你不要把重点放在‘糊弄’这个词上。” “怎么说?” 白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知道,我跟你不熟,真的一点都不熟,我不想碰见你,不想跟你打招呼,不想和你说话,这是很正常的。” 萧喻冷笑道:“不熟就不见人,不打招呼,不说话?你的新朋友是怎么来的?” 白依依想了想:“意外得来的。” 确实是意外得来的——高芸是被她崴脚时推倒的,她和燕舒然则差点跟樊皓打起来。 “意外?”萧喻的声音变得很轻,“那我们多次相遇,算不算意外?” 白依依的眼神有点放空:“应该算——” 萧喻眉毛轻轻上扬,心情大有多云转晴的态势。 然而,白依依补充道:“——不幸?” 警告:风云骤变,气象瞬间晴转多云,极有可能催化雷暴雨! “白依依!”萧喻咬牙切齿。 “我要自习了,没什么事就放我走。” 白依依不等他反对,托起他一只手,从下面钻过去,完了又像物归原位一般,把他的手重新放回栏杆上,一路小跑溜掉了。 萧喻看着自己空撑栏杆的手,发了几秒呆。 末了,他走到栏杆前,倚身凭栏,作起了深思状。 第7章 掐死萌芽的狗 那个巩天晨,竟然找到了白依依所在的班级,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她。 “依依,那个巩学长又来了!”刚一下课,燕舒然就看到他,赶紧提醒白依依。 白依依啪地一拍桌子:“我想上厕所!” “依依姐,要不要我去打他一顿?”樊皓双手掐拳。 “你忘了你保证过不再冲动了吗?”白依依说,“要不你帮我在门口挡他一下,好让我跑去厕所?” 得到指令后,樊皓以他高大的骨架停在门口,挡住了巩天晨的视线。等巩天晨发现不对劲时,白依依已经跑远了。 他想追上去,不料樊皓一个跨步,又挡在他面前。 “学弟,这是什么意思?”巩天晨狐疑地看着他。 樊皓板着脸:“别学弟前学弟后的,老子没兴趣跟你玩这些辈分。我知道你是谁,我警告你,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人家依依姐看不上你,识趣的话就快点滚蛋!” 巩天晨重新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叫樊皓,”樊皓抬起下巴说,“有本事尽管找人来对付我。” “樊皓?哦——”巩天晨想到了什么,拉长了声音,“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用不着你关心,”樊皓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我可能忍不住打你。” 巩天晨略作惊讶地笑了笑,可他见樊皓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不禁犹豫起来,在白依依回来前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白依依在图书馆楼下的草坪旁边,又看到他了。 只见巩天晨手执一枝玫瑰,正笑盈盈地走向她。 白依依觉得自己是白日见鬼。 “原来你喜欢躲在这里呀,”他向她递上那枝玫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只小白兔?”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只大变态? 白依依没有接他的花:“学长,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喜欢你。” “凡事不要太决绝,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票,“明晚看音乐剧,我来接你。” 真是有病啊! 她后退一步说:“我真的不喜欢你,请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皱起了眉头:“莫非你真的喜欢樊皓那小子?” 白依依差点就跪了:“我不喜欢任何人,我只想学习!” “这些都是借口,”巩天晨说,“你拒绝我肯定有其他原因。”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不愿意听真实的答案,非要人把话说绝? “学长,恕我直言,你是不是追不到更好的,才找上了我?”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就是被你深深吸引了。”巩天晨微笑着,眼神却飘了一下。 “学长,也许你认为像我这种次等货,肯定很容易上钩,但是我很抱歉地告诉你,”白依依大声说,“我的眼光可高了,我绝不接受次等货!” “你说谁次等货?”巩天晨难以置信地问。 “自以为是、自鸣得意、浮而不实、虚情假意,施舍感情沾沾自喜,这些次等货的次等心思,我全都不要!” 巩天晨被气得哈哈大笑:“没想到啊,依妹妹,原来你的心头那么高,本少爷都配不上你了?那你会看上谁,校草吗?” 为什么这人觉得她非得喜欢谁? “我说过,我谁也不喜欢。再见!” 白依依无力地说完,绕过他想走向图书馆,可那支玫瑰又挡在了她面前。 “依妹妹,我劝你别做梦了,那个人得天独厚、心高气傲,连校花都看不上,难道会看上你?他只看得上他自己!聪明的话就离那个萧喻远一点。” “谁在说我?” 这个声音一响起,冷得白依依和巩天晨都打了个寒颤。 “喻少?”巩天晨的声音有点颤抖。 萧喻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巩天晨面前站住。 虽然他比巩天晨低了一个年级,但他身量更高,气势更足。 “刚刚说我什么?” “我没说什么……” “他刚刚夸你得天独厚、心高气傲,连校花都看不上,叫我不要做梦。”白依依说,“我敢发誓,我对你完全没有妄想,至于其他问题,你大可跟他慢慢聊。” 巩天晨一时语塞,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图书馆,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神色不悦的萧喻。 也不知道巩天晨跟萧喻聊了什么,或者萧喻跟巩天晨聊了什么,反正那天之后,姓巩的再也没来骚扰白依依了。 这让她心无旁骛地顺利度过了期中考。 她的成绩突飞猛进,考到了班里的第三名、年级前100名,这让之前嘲笑过她的同学都惊讶不已。 她的同桌连连夸她的努力拼搏,说自己好羡慕她,完了之后一到上课,又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燕舒然倒是见贤思齐,开始认真听课,努力做题。一到下课,她就拿着习题请教白依依。 不知是不是见样学样,没过几天,樊皓也凑上热闹,跑来找白依依解题,而且总是捷足先登。 可他基础更差,一个难点要反反复复讲几遍,他才能理解几分。 这在燕舒然看来,樊皓就是占着茅坑拉不出屎,阻碍了她的进度,影响了她的学习。 “依依都演示几遍了,你怎么还没懂,烦不烦人!” “你才烦人!你在我旁边叽叽咕咕,烦得我要死,搞得我听不懂!” “你都耗多久了,我的问题到现在一个都没解决!” “你那么厉害,我留个10秒钟给你就够了!” 白依依认为他们再吵下去,浪费的是她的时间。 “小燕子,要不你找高芸解答,她的成绩更好,解题比我更厉害。” 燕舒然不太情愿:“她讲得太快,没有你那么有耐心。” 樊皓立即说:“你不是很聪明的吗,还有你听不懂的?” “为什么要我过去,你也可以问高芸。” “你聋了?依依姐叫你过去找她,不是叫我过去找她。” 燕舒然幽怨地看了看白依依,无可奈何地找了高芸。 白依依的成绩上来后,有时候高芸也会找她一起研究难题。 有一次,她们对着答案都没看明白公式是怎么转换的,便一起去办公室请教老师。 当时在办公室里,除了几个正在备课和改作业的老师,还坐着一个帮忙做课题ppt的男生。 当她们找到老师解决了问题,走出办公室时,那个男生也刚好弄完了ppt,跟老师交代完成,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快,眼看就要越过她们,却忽然侧身对白依依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白依依有点茫然:“你好?” 男生咧嘴笑了笑:“不记得我?我叫石谨,是喻哥的小弟。” 萧喻的小弟? 萧喻的小弟为什么要跟她打招呼? 白依依略带警惕地看着他,可他只是留下个颇有意味的微笑就大步走开了。 “依依,你知不知道,当大佬的小弟突然对一个人示好,这是什么意思?”高芸说。 白依依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高芸没等她说话便揭晓答案:“表示这个人得到了他大佬的关注。” 晴天霹雳。 无独有偶,类似的事在校运会上又发生了一回。 由于白依依在运动上是个智障,没有参加任何一项比赛,所以她负责后勤,给班里参加比赛的同学搬水、拍照什么的。 当她双手抱着一排矿泉水走向跑道时,手上的重量忽然一卸,那排瓶装水就被一个男生拿走了。 “我帮你。”他笑着,露出十颗牙齿。 白依依有点懵,这人应该不是她班里的人呀。 这时樊皓从远处赶来:“方绪南,你干嘛抢我的活儿?” 方绪南耸了耸肩:“我只是顺路帮忙。” “顺路个屁!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大老远跑来,还说不是抢我的活儿?这些粗重活儿本来就是我干的。” “行行行,还给你,行了?”方绪南把水扔到樊皓怀里,边走边说,“好好干啊,兄弟!” 白依依见他走远了,便问樊皓:“他是谁?” 樊皓用眼角瞄着那个人的身影:“方绪南是个傻逼,经常被喻哥怼。” 白依依眉头一蹙:“他是萧喻的——小弟?” “嗯,”樊皓点点头,“虽说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但也可以这么说,反正喻哥是老大,那我们就是小弟咯。” 白依依瞪着他:“你也是萧喻的小弟?” “是的嘞!”樊皓颇为自豪。 白依依后退几步:“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 樊皓一脸惊愕:“我做错了什么?” “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在萧喻面前提起过我?” “我们对喻哥从来都没有隐瞒的,像依依姐你这么优秀……” “我不想再听,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白依依疾步走开。 “啊,不是啊,依依姐……” 樊皓连忙追上去,无奈半路被体育委员喊住,只得准备上场比赛。 白依依远离了樊皓,在游泳馆里找到燕舒然,跟她坐一起看高芸的比赛。 高芸参加的是蝶泳比赛,白依依通过排除法认出了她。 参加蝶泳的人本来就少,在出场的运动员里,只有一个人全副武装,戴上泳镜和泳帽,其他女生都只是扎着头发而已。 因此那个让人看不清脸的,就是高芸了。 她不仅看着专业,跳进水里的时候,简直帅呆了。 她从出发台上一跃而起,像飞鱼一样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进水里绽出银冠似的水花。 相比其他泳姿不标准的对手,她就像展翅的蝴蝶一般,成为泳池中最亮眼的风景。 白依依和燕舒然看得无比激动,大喊加油,欣喜若狂地看着她拿到了冠军。 中午吃饭的时候,燕舒然给高芸打了超多肉,生怕她消耗的体能没补充过来。 “下午篮球决赛,我们一起去看。”燕舒然说。 “我们班不是输了吗?”白依依说。 “我们是输了,但还是可以去看决赛呀。”燕舒然说,“听说进决赛的都是帅哥哦,校草前两名都在,而且是对手,想想都让人激动!” 白依依翻了翻白眼:“有什么好激动的,短裤一穿,全是腿毛。” 燕舒然噗地差点把饭喷到她面前:“咳咳咳,依依,你的关注点怎么那么奇特!” 高芸看着盘子里的发菜:“我没有食欲了。” “对不起,可我说的是事实。”白依依耸了耸肩。 “那你们来不来看比赛呀?”燕舒然追问。 “我不来了,我要自习。”高芸说。 “我也不来了,我还要做后勤呢。”白依依说。 燕舒然不乐意了:“后勤也不是每分每秒都要在场的。刚刚高芸比赛时,你不也来看了吗?下午我同样先去占位,你忙完了赶过来陪我看篮球赛,后面我也陪你看台球赛,怎样?” 白依依好想说,其实她可以一个人看台球赛,不需要人陪的。 但这样说可能会伤燕舒然的心,她只得答应她了。 第8章 冷静绝情的狗 当白依依来到篮球赛场时,比赛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了。 她忍着周围疯狂的尖叫声,在躁动的人群中,找到了燕舒然。 “为什么坐第一排?”白依依问。 可她问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扣篮,四周汹涌的尖叫声掩盖了她的声音。燕舒然举起一只手放在耳朵旁边,示意没听清。 白依依凑到她耳朵旁边又问了一遍。 “我提前大半个小时来占位的,醒目?”她也凑近白依依说。 白依依很想说她不喜欢坐第一排,无奈这里实在太吵,她懒得说话,只好违心地举了个大拇指。 球场上的两支球队,一队穿红色球衣,一队穿蓝色球衣,是经典的红蓝对决。 他们运球、进攻、防守,每个人都在不停地移动、转身,又被其他人挡着,白依依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穿着球衣在比赛的无脸人。 她虽然不太懂那些比赛规则,不过看久了,也觉得他们流水行云又充满暴力美的动作,确实挺帅气的,开始能理解周围的那些疯狂粉丝了。 燕舒然在旁边自然也贡献不少分贝:“啊啊!好帅啊!” 白依依扯下一点纸巾,揉成两个小团,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除了不喜欢噪音,她还有点担心那个被抢来抢去的篮球会飞到她这里来。 幸好直到中场休息,她都平平安安,没有被篮球打中。 燕舒然喊哑了声音,正不停地喝水。 白依依掏下纸制耳塞,劝她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别太激动。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太帅了!”燕舒然捂着心口说。 白依依笑了笑,低头看回手机。还好,班群上没人叫她回去干活。 她又看了看运动会上的其他信息,忽然听到旁边的女孩小声叫道:“啊,萧喻是不是在看我?”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燕舒然说:“你搞错了,萧喻看的是我家依依哦。” 白依依吓得差点摔掉了手机。 她一抬头,便撞上了萧喻的目光。 他正坐在她的不远处。经历了半场热血的比赛,他的脸上泛着微红的血色,比平日的冷白多了几分真实感。 他的头发被汗水湿过一遍,在额头上垂下了几缕刘海,衬得眼神深邃迷人。 白依依觉得他此时的目光很奇怪,看似冰冷如霜,却又像藏着一丝炽热,直射她的眼底,使她一阵心慌。 她连忙移开与他的对视,继而看到他身旁的一个队友。 这人很眼熟,是石谨还是方绪南来着? 搞不清楚,反正她现在知道萧喻是蓝色球衣那一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场休息时,那一刹那的对视让她印象深刻,下半场球赛开始后,她竟然轻而易举就认出萧喻的身影了。 他的打法很有特色,别人都是将肌肉的紧张感传到脸上,他却不一样。 对抗明明很激烈,他的表情却平静又冷淡,光看他的脸,绝对看不出他抢了球,绕过防守,并成功投篮。 他的动作灵活轻盈,相比其他球员,一点不显霸道,可他的传球和防守又很稳,完全不受压制。 没有故意的耍帅,也没有任性的独角戏,他跟他的队友合作默契,各显风采。 但他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存在。 高呼萧喻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推动赛事进入决胜阶段。 两队分数在不断拉开距离。 尽管红衣球队奋力反击,但无奈军心不稳,节奏散乱,最终挡不住大势已去,被萧喻他们打败了。 当最后电子时间变成0:00时,比赛分数定格,场馆内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胜出的一方在球场上欢跃相拥,输掉的一方只有垂头丧气。 不知为什么,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胜出方时,白依依却注意到红衣球队中,有个人脸色惨白,神色痛苦,正捂着心口艰难地走向赛场边缘。 她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向那个人走去。 她可能是第一个踩进球场的观众,听到周围有人在议论她。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个人已经走不动了,当她冲过去时,他早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喂!”她扑过去跪在他身旁,迅速向四周呼叫:“救人啊,快打120,拿aed!” 场上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尖叫,有人跑过来围着他们。 谢天谢地,没等多久,体育老师抱着aed来了。 “他没有脉搏了!”白依依摸着那人的手腕喊道。 “现在抢救,大家不要围着,都散开散开!” 白依依连忙退到一边。她看着老师熟练地操作着仪器,心里祈祷一切平安,希望那人能顺利度过险情。 她的手在不停地抖着,也许连肩膀也在颤抖。 她从没想过,会亲眼看着一个人在死亡边缘徘徊。 就在这时,有人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低声说:“放心,会没事的。” 她转过脸,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萧喻。 他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看着老师的施救。 但他的手向她传来了安心的力量。 很快,救护车到了,在紧张又迅速的救援下,那个人被送进医院了。 人群渐散,燕舒然哭着找到白依依,推开萧喻紧紧抱着她。 “依依,我好害怕啊!”她的嗓子又哑了。 “好了好了,没事。”白依依安抚着她。 此时,决赛激起的热情和活力,已被突发的意外驱散得无影无踪,充斥着一片恐惧的气息。 在离散的人群中,白依依看到萧喻正默默地看着她。 然而,几个穿行的人影在她眼前掠过后,她就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了。 ------------------------------------- 经历了这种事情,白依依完全没了看台球的兴致,也不想留下来晚自修了。她只想一放学就回家,躺在房间里让大脑放空。 可她一向习惯晚自修,今天突然改变主意却忘了提前通知司机,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时间了,她只好选择打车。 学校这一带在放学的时段是很难打到出租车的,她上网约车,很快就有人接单了,预计5分钟到。 顶着深秋寒风,看着路上车水马龙,她才发了一会儿呆,便听见一阵鸣笛声,似乎在叫唤她。 她以为她约的车到了,可缓缓驶来的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跟软件上显示的银白车身不一样,车牌号码也不相同。 正当她疑惑时,后座车窗摇了下来。只见萧喻抬起手肘靠着窗沿,正看向她。 “司机没来?” “我没通知他,我约了车。” “网约车不安全,我送你。”他说完,打开了车门。 “不用,我坐过网约车上百次了。”不知为何,白依依对他的邀请很抗拒,但一想到他今天对她的关心,又不忍心怼他。 萧喻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反感神色,不禁愣了愣。他抿紧了嘴,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我的车快来了。”白依依摇了摇手机,强调着。 萧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无言地关上车门,轻轻朝前摆手,车就往前开走了。 看着他的车在车流中消失,白依依不由得纳闷,这个萧喻,为什么要关注她?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管是性格、观念还是境界,都与他这种人相距甚远。 她有她的小独立之路,他有他的大集团之道。 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没过多久,她约的车来了。 她上了车,挨着车门,一路恹着,偶尔敷衍地发出单音应付司机的问话。 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子把她送到别墅前了。 她和那个司机都没有觉察到,他们这一路驶来,有一辆黑色轿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夜幕已悄然落下。 银白色轿车开走了,白依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别墅大门之后。 黑色轿车里的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对司机吩咐道:“走。” ------------------------------------- 休息一晚后,白依依又活过来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班里不少人还在讨论昨天篮球场上发生的事情。 “依依,昨天倒下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唐心恬问她。 “不认识。” “那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对劲的?” “可能是因为,我对输了的人同样感兴趣。”白依依无力地说。 唐心恬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话里的意思:“你看到那个人倒下,不害怕吗?” 白依依已经不太想跟她说话了:“害怕呀,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唐心恬:“你好冷静哦。” 不然呢,光尖叫有什么用? 另一方面,樊皓不听警告,依旧拿着错漏百出的答题来找她。 看在同学一场,又难得他有求知欲,她最终没忍心拒绝他,但改了指导顺序,变成先教燕舒然后教他。 结果他和燕舒然又吵了起来。 仿佛在报复似的,他也站在一旁,只要看到燕舒然要白依依讲第二遍,他就马上抓住机会说她猪脑子。 燕舒然也毫不争气地坐实了他这个说法。 几天后的一堂化学实验课上,她挑战上了她最害怕的一个实验步骤——划火柴。 第一次划不成功,第二次也划不成功,第三次—— 她成功划出了火,却尖叫一声扔掉了火柴。 火柴刚好落在表面皿里的易燃物上,顷刻燃起了明火。 然后她像鬼上身似的,用酒精浇火。 最后,在火势失控前,樊皓脱下他那四位数的外套,扑灭了实验台上的火焰。 实验课下课时,白依依还在帮燕舒然收拾她实验台上的一堆烂摊子。 她们迟迟回到教室前,恰好看到一个男生在门前找人。 “请问白依依在吗?” “她不在。” “我在,有什么事吗?”白依依走上前问。 那个男生闻声转身。他长得斯斯文文,看到她后一时出神,没有说话。 白依依不明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生回过神:“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白依依又茫然了:“你——谁?” 男生好像没想到她认不出他:“我叫施临玉,是1班的,前几天在篮球赛上昏倒,是你救了我。” “哦,原来是你呀,”白依依这才认真注意起他的模样,“你没事就好了,不过你好像搞错了,救你的是体育老师和医生护士,加上aed,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是你发现我倒下的。” “没有我,其他人也会发现你的,我可能就早了几秒。” “几秒钟的时间,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 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以后小心一点,多多保重。”白依依说着,想走进教室。 “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施临玉急道。 “啊?没必要?” “我想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白依依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进去了。 燕舒然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施临玉,低声跟白依依说:“依依,我发现你好绝情啊。” “绝什么情,尽是胡说。” 可没过几天,白依依在图书馆里又遇上了施临玉。 第9章 花开两朵,各怼一枝 白依依在跟一道数学大题作斗争。 当她苦苦挣扎,眼看败北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身旁指点了她一句,一下子点明了她错误的解题方向。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施临玉:“你怎么在这里?” 施临玉笑了笑:“这里是图书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呃,当然可以……”她有点无奈。 “我可以坐这里吗?”他将几本练习册放到桌子上。 “可以。”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施临玉坐到了她旁边,“平时中午,我都没见过你来这里,你怎么突然想起到图书馆的?” “平时中午我也是看书做习题的,只不过之前习惯呆在宿舍里,现在发现图书馆也不错。” “哦……”哎呀,以后该不会天天都遇上他? 施临玉低头做起了习题,没有再说话。白依依见他这样,也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习题上。 她做完了一页,翻到下一页,没多久,又在一道难题上卡住了。 草稿纸上写满了一页,公式试了几遍,问题却总是绕不过。 正当她思维打架时,施临玉又指出她粗心看错的地方了。 白依依本来想说谢谢,可她忍不住问他:“你的视力是不是很好?”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还行,没有近视。” 白依依觉得自己应该回归重点:“你的数学是不是很厉害?” 施临玉就像某些学霸那样谦虚:“还好,期中考没有被扣分。” 白依依听得一愣一愣。 施临玉又说:“你做的这套习题我都做过,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白依依好奇地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习题册——全是超纲的。 “那——好,谢谢你啊。”她犹豫了一下。 “怎么反过来谢我呢,我说过,是我想谢谢你。”施临玉有种书生气质,笑得温文尔雅,让她很难联想起他是篮球队的。 打这之后,施临玉每天都在中午出现,坐在白依依旁边,美其名是自习,却几乎花掉一半时间指导她的错题。 到了接近下午上课时间时,他们就一起从图书馆走回教学楼。 刚好有一回,他们在中午自习完,经过操场时,碰到了白依依不想碰见的人。 当时施临玉告诉她,他发现了一套习题册,难度和题型都很适合她练习,打算明天带过来给她。 她刚谢过他,便看到萧喻、石谨和方绪南从拐角处出现。 萧喻一看到他们就停下来不走了,白依依则步速不变,眼看就要越过他们。 倒是施临玉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萧喻没有搭理他,只是一直盯着他们,眼神阴晴莫辨。 石谨和方绪南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搭理施临玉。 白依依目不斜视,不一会儿就上楼了。 她以为施临玉会在明天中午时分,把他说的习题册带到图书馆给她,没想到他在课间就进来教室找她了。 他进来的时候,有好几双眼睛落到了他身上。 这次不需要问人,他就来到了白依依身旁,刚好樊皓正在听她解题。 “打扰一下。”施临玉说。 樊皓看见他,忽地直起身子,双手叉腰:“不许打扰。” 白依依拉开樊皓问施临玉:“你怎么来了?” 施临玉递上一本题册:“我本来想在图书馆里给你的,可乐队今天中午要练曲,所以我现在先给你带过来。” 哇噢,还参加乐队了,要这么全面发展吗? 施临玉翻开习题册,指着上面一些打了标记的题给她看:“这些是我根据你之前容易做错的题型标记出来的,你可以先重点做这些。” 白依依有点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樊皓说:“你怎么这么闲?” 施临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白依依连忙跟樊皓说:“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我不走。” “那你就别想再来问我问题。” 樊皓憋着气,瞪着施临玉,气势昂然地走开了。 白依依跟施临玉说:“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比较幼稚。” 施临玉也没生气:“我看他挺热心的。” 白依依看了一下习题册,发现基本从头到尾都有标记:“你太有心了,可我没有这么好的学习资料可以跟你交换。” 施临玉笑着说:“如果你觉得这套习题很好,那你就在圣诞集市那天过来给我捧捧场,我们乐队有表演。” 所谓圣诞集市,就是学校在圣诞节当天举办的露天活动,学生可以摆摊义卖、玩游戏,也可以组织乐队或合唱团在圣诞树下的舞台上表演。 白依依对这个集市活动本来就很感兴趣,便爽快地答应了他。 施临玉离开的时候,樊皓突然冲到他面前:“认得回去的路吗,要不要我送送你?” 施临玉淡定地让樊皓目送了他。 燕舒然好奇地走到白依依身边:“依依,他给你的是什么?” “一本非常好的数学习题册,”白依依说,“我打算做好了,就挑几题给你练练手。” “不要啊,是我多嘴了。”燕舒然摇头兼摆手。 这时唐心恬插话进来了:“依依,我发现你最近桃花运很旺呀,先是有巩学长,现在又有施学霸。听说那个施临玉参加过好几次奥数,每次都能获奖。” 燕舒然一听,张口就说:“哪里只有这两个,还有一个萧——” 白依依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萧什么?”唐心恬警觉地问。 “笑话,笑话!”白依依大声说,“我哪里有什么桃花,一朵也没有!” 她可是系统万里挑一的精英,金字塔顶端的狗,怎么可能种桃花! 看来她得再注意一下言行。 ------------------------------------- 中午在图书馆里,白依依兴致勃勃地做起了施临玉给的习题。 一连做了大半个小时,她伸了个大懒腰,满足地趴在桌子上,打算闭目养神十分钟。 当她睁开眼睛,懒懒地坐起来,看到她对面的萧喻时,她差点以为自己睡了个天昏地暗。 “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喂,他们拿的是同一个剧本吗? 白依依单手扶额:“能能能,你想来就来。” 她见距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想再做两道题,却发现习题册落到了他手里。 “你怎么能没经我同意就看我的东西?”她有点生气。 萧喻从习题册上抬起眼睛,合上本子,递还给她:“其实没什么好看。” 白依依没好气地取回习题册往下做题。 “上面有些字不像是你写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 “嗯。”她应道。 “施临玉?” “嗯。” “男朋友?”他挑了挑眉。 白依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但没有回答他。 “他追你?”他继续问。 她继续不回答。 “暧昧中?” “可以让我安静做题吗?” “不能说?” 他是怎么做到每句话三个字的? “这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她放下笔说。 “我好奇。” 卒。 “你看起来不像是乐于跟男生走太近的人。”他终于又说出一个长句了。 “他数学很厉害,是我的半个老师。” “哦?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我是期中考年级第一。” “他数学是满分的,你数学满分了吗?” 萧喻顿时语塞。 他被扣了两分,岂有此理。 ------------------------------------- 第二天中午在饭堂,白依依和高芸、燕舒然正吃着午饭,施临玉忽然走过来坐在白依依旁边。 “依依,不好意思,圣诞节前,我中午都要跟乐队练曲,可能没时间来图书馆了。” 白依依吞下口中食物,拿纸巾擦了擦嘴,正起脸色说:“施临玉,我们本来就没有约好必须在图书馆见面,我去图书馆是因为想自习,你去图书馆也是为了自习。 “你能给我指导难题我很感谢你,但是你哪天来图书馆,哪天不来图书馆,真的没有必要通知我。 “反过来,如果哪天我不来图书馆自习了,我也不会通知你。” 她这番话让施临玉顿时尬在那里,接不上话。 还好这时他的朋友来找他了,他勉强撑起微笑跟她说了声再见,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他的朋友估计没看出他的异常,还在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一眼白依依,又用手肘撞他胳膊。 “依依,你真的好狠心好绝情呀。”燕舒然含着一汪泪水看着她。 “说真的,你是不是脑补了很多东西?”白依依继续吃饭,“倒不如快点商量圣诞集市那天,该怎么准备我们的义卖活动。” “我打算卖二手书,”高芸说,“我的房间都快被书塞满了,那些已经被我看过几遍的书,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可是书不好卖,估计没什么人对你的书感兴趣。”燕舒然说。 “我卖的不是练习册,我卖的是课外书。” “也没多大区别……”燕舒然小声说。 “没关系,就算在集市上卖不出,活动完了我们可以把书拉到二手书店按斤回收。”白依依说,“那天我早点让司机开车到你家搬。” 高芸家里不是没有车,但她爸爸每天工作都要用车,没时间开车帮她搬书送去学校。 “依依,你打算卖什么?”燕舒然问。 “我有很多用不上的首饰,打算趁机卖掉它们。” “我也有很多戴过的首饰现在不喜欢了,那我也卖掉它们。” “另外,我还想把我在美术课上得到老师好评的一些画作拿出来卖。” “好呀好呀,你画得那么好,如果没人识货,我就买下它们!” 白依依晚上回到家里,拉开她所有小抽屉和首饰盒,将原女主的头饰、耳环、项链、手链、戒指、胸针,全部掏出来打包。 接着,她从自己的画作里,挑选看得上眼的水彩画,让管家瑞姨找人给它们装裱好。 可是总共才十几幅画,她又觉得数量太少,吸引力不够。 为此,她在周末跑去了陶艺工作室,一连两天学做了两幅花卉图、两幅风景画、两幅动物画和一幅抽象画。 几天后,她抱着开盲盒的紧张心情,去拿烧好的成品。 可惜有一幅动物画糊了,还有那唯一的抽象画烧得像起泡的屎。还好,其他五幅画还看得过去,能蒙混过关。 期待圣诞集市,这应该算是对她未来以卖画为生的第一次尝试。 第10章 全面发展是不可能的 圣诞集市当日,学校充满了浓浓的节日气氛,圣诞广场上巨大的圣诞树布满了装饰,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乐队和合唱队轮番上阵,节日音乐和歌声在空气中跃动,铺垫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集市铺位林立,每个摊位都布置得各有特色。 义卖档口有卖玩具、饰品、花草、零食、咖啡,也有玩抛圈的,甚至有“一元夸一句,十元夸一段”的销路。 集市人气旺盛,热闹非常,而白依依她们三个的档口却门可罗雀。 正如燕舒然所说,书籍真的没人想买。 至于那些首饰呢,家世普通的学生不想买,有钱的学生对过时首饰又挑挑拣拣,而且卖首饰精品的铺位也不只有她们这一家,选择可多了。 至于白依依注满心血的画作,也没什么人关注。 她的卖画生涯遭遇了重大挫折。 干坐了一个小时,燕舒然耐不住寂寞,跑去看表演,留下白依依和高芸坐在这里看守。 高芸索性拿出课本复习起来,而白依依没办法像对面档口那样大声呐喊,只好静静地等待别人过来问价。 这时,樊皓吃着热狗,刚好经过。 “依依姐,你们没生意吗?” 白依依无奈地摇摇头。 樊皓看了看那些义卖品:“这些画是亲手画的,还是买回来的?” “都是我画的。” “哇!”樊皓举起大拇指,“没想到啊,依依姐,你是个大画家!” “别扯了,这不是无人问津吗?” “那些人有眼无珠啊!不过,生意这东西,有时候要靠人气的。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带些人气来。”他说完就跑掉了。 几分钟后,他果真带了几个男生过来,不过他们对这些义卖品没什么兴趣。 “不是,带我们来看这些女生的首饰?” “这些画买来做啥用,放床头?” “哇,这些是什么年代的书啊?《十万个为什么》《世界之谜大全》?有人看吗?” “看名着,《傲慢与偏见》,适合你。” “我去你的,你还适合看《小妇人》呢!” “喂喂喂!”樊皓大声打断他们,“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凑人气,不是让你们评头论足!” “我们也是客户,怎么就不能评头论足?” “买一件东西就可以评一句,想评两句的就买两件。”樊皓说。 “旧书10元,水彩画20元,瓷板画30元,首饰100元。”高芸马上报价。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一句话不说就散了。 “这群小兔崽子,一点义气都没有!”樊皓骂骂咧咧。 不过他还没骂完,就引来了石谨和方绪南。 “骂谁呢,老弟?”方绪南说。 “谁问我,我就骂谁。”樊皓说。 “……我招惹你了吗?”方绪南也想骂人了。 “你们游手好闲的样子招惹了我,快点过来买东西,凑人气!” “樊皓,不要强人所难,人家喜欢就买,不喜欢就算了。”白依依说。 “依依姐,不用怜惜他们,他们就是欠花钱。” “哦,原来是依依姐在义卖,那我们肯定要来帮衬!”方绪南凑了过来。 真是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她姐。 石谨也跟着走过来:“这些画不错,怎么卖?” 没等白依依说话,樊皓就快她一步:“水彩画30元,瓷板画50元。” 白依依和高芸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悄悄地挤眉弄眼。 “我买这个。”石谨指着一幅风景瓷板画。 “算你识货,要知道,这可是依依姐亲笔所画!”樊皓骄傲地说。 “哇,那我也得买一个!”方绪南拿起了那个动物瓷板画。 在樊皓的蒙骗下,她们的第一笔义卖做成了。 交易一达成,果然开始成气候,马上有其他人过来问价了。 “这些画多少钱?”一个女生问。 “水彩画20元,瓷板画30元。”樊皓说。 “什么!”方绪南叫道,“不是水彩画30元,瓷板画50元吗?” “那要看是谁,普通人就是20和30,你们就是30和50。” “凭什么!” “没凭什么,打开门做生意,想什么时候涨价就什么时候涨价。” “你……”方绪南似乎想冲过去。 “哎哎哎,别吓走客人,打扰依依姐的义卖。”樊皓不退避,反而迎面而上。 “水彩画究竟是20元还是30元?”那个女生问。 “20元,20元!”樊皓说。 等女生买走了一幅水彩画后,石谨问白依依:“依依姐,你真让樊皓宰我们?” “我暂时把定价权交给了他。”白依依忍住了笑意。 樊皓听了,笑得非常得意。 他还没笑够,就发现了下一个冤大头。 “喻哥,这边这边!”他招手高呼。 白依依颇为僵硬地看着萧喻慢慢走近。 “搞什么?”萧喻扫了白依依和她面前的义卖品一眼,问樊皓。 “喻哥,这些可是依依姐画的,厉害?”樊皓指着那些画说。 “哦?”萧喻又扫了一眼白依依,“卖画?” “喻哥,你就帮衬一下,买个一打,水彩画50元,瓷板画100元。” “我呸!”方绪南喊道,“喻哥你别被他骗了,明明水彩画20元,瓷板画30元,刚刚他骗我们花了100元买了两幅瓷板画,现在居然骗你100元一个!” 萧喻冷冷地盯着樊皓:“杀熟?价格歧视?” “您误会了喻哥,这可不是价格歧视。”樊皓一本正经地说,“您看看这些画,它们没有一幅是一模一样的,它们是独一无二的,是孤品! “之所以给您不一样的价格,那是因为您是不一样的身份。况且我们搞的是义卖,收到的钱既不是落入我的口袋,也不是依依姐的收入,这些钱是捐给有需要的人的!这不是商品交易,这是心意!” 方绪南立即骂道:“卧槽你,平时作文要是这么能编,语文也不至于不及格!” “我这是编吗,我说的是事实!”樊皓底气十足。 白依依倒是心虚得想捂脸。 石谨在一旁笑得直摇头。 萧喻用刀子一般的眼神投向樊皓,见樊皓承受得住,又低头看了看那些画。 “瓷板画只有三幅?”他问。 “本来有五幅,刚刚被我们买了两幅,冤死了。”方绪南说。 萧喻睨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满,搞得方绪南不知所措。 “剩下这三幅我包了。”萧喻平着调子说。 白依依听了,忽然觉得心里有朵花在绽开,可樊皓似乎比她还要高兴。 “喻哥你真有眼光啊,不愧是我们的喻哥!三幅瓷板画一共500元,谢谢!” 萧喻:“……” 白依依:“……” 高芸:“。” 方绪南青筋暴起:“樊皓你吃米田共啊!人家是多买就打折,你倒好,不打折反而抬价!” “这怎么一样!”樊皓说,“本来瓷板画就只剩下三幅,没有库存了,现在喻哥一下子要全部包下,这不就是买断行为吗!现在市场已经被他独占,断绝了其他客户想买瓷板画的机会,买断价当然不能跟零售价一样!” “你这是诡辩!把概念偷梁换柱!”方绪南骂道。 “胆子不小。”萧喻说。 樊皓溜到白依依身后:“这是依依姐给我的定价权,我可是没有抽取佣金的。” 萧喻看了看白依依,白依依坐在那里装糊涂一直盯着自己膝盖。 “成交。”萧喻轻轻吐出两个字。 白依依的心一片热烫,樊皓在她身后高兴地乱蹦。 “喻哥,你可别落入这王八蛋的圈套!”方绪南大喊,但石谨在旁边一把拉过他。 “你当喻哥傻吗,瞎紧张个啥?” 樊皓也不敢怠慢大客户:“喻哥您放心,我给您打包装好,等会儿送货上门!” 许是校草在这个铺位停留得太久,不一会儿就陆续吸引了好些人来挑首饰和水彩画了。 刚好这时燕舒然回来了,她看到这么多人围着档口,先是吃了一惊,看到萧喻和樊皓后,又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弯腰贴着白依依的耳朵说话。 “依依,施临玉的乐队上场了。” 她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周围的人听到了。 “哦,那我过去捧场了,你和高芸看着铺位。”白依依起身就走。 萧喻一脸阴沉。 樊皓不可思议地看着燕舒然:“你脑子进水了,手指都往外掰!” ------------------------------------- 圣诞舞台前停留的人不算很多,白依依轻轻松松就钻进了靠舞台的前排位置。 施临玉的乐队总共4个人,他们演奏的圣诞音乐偏轻柔抒情,与前面乐队活泼欢快的风格很不一样。 他低头轻抚吉他,低垂的眼眸温柔地看着琴弦的颤动,低沉又柔和的调子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流出。 这画面跟圣诞气氛倒不违和。 一曲演奏完毕,白依依随即鼓掌。 虽然她的掌声混在其他人的掌声里,但施临玉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她,向她展开了一个温和舒展的微笑。 第二首音乐奏起,是一首经典的圣诞情歌。前奏刚刚响起,台下就出现一阵小骚动。 校花沈诗觅走上舞台,拿起麦克风,大方地演唱起来。 果然,女神级别的人是不会止步于美貌和学习成绩的。 她一开口就征服了台下听众。 她的声音圆润饱满又优美动人,不论低音还是高音都能轻松转换;加上她那入味的英伦腔,把这首情歌唱得让人无比陶醉。 女神的嗓音引来了更多听众,而且台下骚动越来越大。 因为校草也来了。 萧喻带着石谨和方绪南,一路无障碍地通过了密集的人群,来到前排。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白依依这边,最后停在舞台上。 沈诗觅自然看见了他。 她表演得更加有感染力,自然不做作,不时看看台下的萧喻。 情歌结束,沈诗觅大胆地在台上邀请萧喻跟她合唱下一首歌。 校花此言一出,台下一片沸腾。 “校花校草同台合唱,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我想听萧喻唱歌!” “他们接下来要唱哪一首呀,必须是情歌情歌!” “不行啦不行啦,我的耳朵要怀孕啦!” 沈诗觅向萧喻递来一个麦克风,萧喻没有接,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画面似乎又回到之前她送他礼物时的场景。 白依依有种不是happyendg的预感。 四周的声音渐渐静下来,围观的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喻的举动。 就在这时,忍笑已久的方绪南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叫喻哥唱歌……咳咳……喻哥他……喻哥他可是个五音不全哈哈哈哈哈哈……” 颜值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居然能让大家以为某个人无所不能。 方绪南笑了好久,才发现原来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第11章 春节什么的年年都有 圣诞活动结束后,学生们的学习又回到正轨。眼下快到期末考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下课后拿着书本和习题排队问老师的人越来越多,课间的嬉闹声越来越少,连白依依的同桌也不敢在上课时打瞌睡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白依依却遇到了让她非常头痛的事情。 不知怎么搞的,萧喻也天天中午来图书馆了。 他虽然也在疯狂做题,可有时候更像一尊佛,坐在她对面监视着她和施临玉的一举一动。 施临玉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说什么,可是每当他跟白依依讲解难题时,萧喻会经常打断他们。 “白依依脑子不好使,你这个思路让她理解有困难,应该按这种方法讲——”说着,他就站到白依依身旁,在草稿纸上挥笔疾书,笔尖像喷墨一样喷出一行行公式。 奇怪的是,他都不用多说什么,白依依光看他写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理解了。 尽管如此,被两个大神夹着,真的让人很难呼吸。 她总觉得自己的草稿被施临玉瞅紧,头顶被萧喻盯住。 连趴桌子休息几分钟都浑身不自在了。 于是,某一天中午的图书馆里,白依依没有出现,只有萧喻和施临玉面面相觑。 往后几天,白依依仍然没来,这三人尬组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虽说少了萧喻的讲解有点可惜,但她并没有考满分的志向。 最后白依依的成绩还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期末考考进了年级前50名。 年级第一依然是萧喻,而且他的数学和物理都拿满分了。 真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对于白依依的进步,白竞航终于欣慰起来,竟给了她10万元作为奖励。 有钱人的奖励方式果然简单粗暴。 凭着理想的考试成绩以及便宜老爸的认可,白依依理直气壮地报了个寒假美术班,决心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 反正高芸要回老家,燕舒然要去绵羊国旅游,没人陪她出来玩了。 寒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偏偏中间夹了个阖家团圆的春节,给白依依带来了一次小小的挑战。 还好,春节前她爸白竞航的应酬特别多,很少在家呆上超过半天,而她妈张岚芝则忙于美容纤体做头发挑首饰选新衣,也没时间管她。 整个家虽然有了春节的装扮,却搞成了迷信的风水阵势,没有多少热闹喜庆。 不到农历二十八,她哥白宇寻已经从国外归来,接他海淘回来的宝贝。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收藏了好多指环王和霍比特人的手办。 以前白宇寻从来不让他妹妹进他房间,如今竟破天荒允许她进来长见识。 白依依一踏进他的房间就被震撼了。 只见房间有两面墙放满了玻璃展示柜,柜子里全是大小不一、做工精致的手办。 除了必需齐全的几个主角,咕噜、戒灵、亡灵、奥克斯、炎魔、大眼等等,一个都没少。 每个角色都有好几种不同的造型,跟电影里的形象也非常吻合。 白依依特别喜欢指环王三部曲,她泛着艳羡的目光,逐个欣赏,除了对精灵王子的还原度有点不满意,其他几乎要打满分了。 她兴奋地指着q版咕噜和q版戒灵说:“好可爱呀!” 白宇寻既得意又惊讶:“要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多少年心血淘回来的!不过你以前不是对这些没兴趣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喜欢?” “我受同学影响了。”白依依随便蒙混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摸!摸了会变色!” “啊?那要怎么玩?” “玩什么?这些是艺术品,用来收藏欣赏的。你要真想摸一下,我给你个手套和口罩,记得要轻拿轻放,不能捏。” “需要沐浴更衣焚香吗?”白依依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不要焚香,它们不耐高温。”白宇寻严肃地说。 白依依戴上手套和口罩后,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手术。 “你经常不在,这些手办怎么保养?”她轻轻戳了戳戒灵斗篷里的黑洞。 “问得好,这些宝贝很娇气的,要定时清洁上蜡冷藏,不过我都是交给瑞姨处理的,她在这方面可专业了。” 应该是被迫变专业的。 白依依很想玩这些手办,积极申请成为手办保养员,当瑞姨的助手。 白宇寻经不住她几番央求,勉强同意了。 他不忘吩咐瑞姨,必须有她在场才能让白依依进来;对白依依菜鸟级别的保养技能,她要对其进行全程的指导和监督;每次保养后,都要拍照发给他看。 几天过后,农历初三早上,白依依新婚不久的姐姐白津津,跟她的丈夫一起出现了。 白津津长得跟白依依有几分像,外表也是温婉型的,但她年长好几岁,韵味自然不同。 她丈夫的模样倒是一本正经,即便居家,仍是西装革履。他的脸上只有寥寥几种表情,怎么看都像戴着面具。 他一来就给白竞航和张岚芝送了好多贵重的礼物,嘘寒问暖,礼数周全,让白依依父母足够满意。 可白依依总觉得他和她姐貌合神离。 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谈的却是生意、项目、行情,再不就是酒庄和拍卖会。 屋子里全程响彻白竞航和她姐夫两个人的声音。 白宇寻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没有参与话题,也没怎么吃饭。 每当听到他爸和姐夫提及他的学业时,他才猛地从手机上探出头来,浑浑噩噩地应付几句。 白竞航不满地提醒他要开始关心家族生意和财经大事,他却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事。 另一边,张岚芝轻声问及白津津在婆家的生活,白津津以类似教科书式的答案结束每一个问题。 明明一听就是报喜不报忧的回答,张岚芝也不打算深究,对女儿的生活略知一二后就满足了。 似乎这种关心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白津津从头到尾表现得很非常得体,像一个来拜访的客人,完全没有那种女儿回娘家的激动和依恋的感情。 看着父亲和丈夫的攀谈没完没了,她坐在旁边就像个局外人;与母亲说话时,她则表现得像个好学生。 她不主动谈及自己,但是对白依依比较上心。 晚饭过后,她拉着白依依走进钢琴房,叫她随便弹一首曲子。 白依依只好摆手:“我现在不弹琴,改为画画了。” 白津津非常惊讶:“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发现自己真正的兴趣在绘画上,不想再碰钢琴了。” 白津津想了一会儿,说:“你之前学钢琴学了那么久,我们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弹琴。虽说现在放弃有点可惜,但其实也没什么,弹琴或画画,如果不是兴趣所在,充其量也只是交际时的一个加分项。” “也许我可以当个画家,养活自己。”白依依说。 “你好像变了很多。”白津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长大了。”白依依不可置否。 “你可以试试。”白津津笑了一下,却带出了几分愁烦。 “你好像很不开心。”白依依试探道。 白津津回过神来:“没有的事,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日子就是这么过。你在学校怎么样?听说之前你的成绩退步了好多,最近又进步回来了?” “呃,之前大概是因为放了个暑假,清空了脑子,现在没问题了,学习已经跟上了。” “那就好,爸爸就关心这个了。”白津津似乎叹了口气。 “女儿结婚前他关心的是成绩,那女儿结婚后呢?”白依依问。 白津津怔了怔:“你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担心这个。” “我不担心。” 她不担心,真的不担心,因为她是绝对不会走联姻的路的。她只是想了解豪门世家的思维路子。 她想起白津津也会弹钢琴,便问她:“姐姐,你喜欢弹钢琴吗?” 白津津想了想:“说不上,应该是喜欢。” “要不现在弹一首。”白依依反过来提议。 白津津有点犹豫:“我也好久没弹了。” “随便一曲,现在轮到我想听你弹。” 她觉得也许弹琴能让白津津缓解内心的低落,释放心中的愁绪。 白津津想了想,打开琴盖,摸着光滑的琴键。 虽然钢琴好久没人碰过了,但定期清洁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一点灰尘都没有。 随即,悠扬的琴声缓缓从钢琴房里传出。 琴声如泉水潺潺,又似春雨沥沥。 原本赞美春天雪融花开,莺歌燕舞的旋律,白津津却弹出了黯然忧伤的感觉。 白依依虽然不懂古典音乐,但还是感受到了弹琴者的伤感。 她看着这个视她为妹妹的女人,真心觉得如果她能发自内心的笑一个,一定非常好看。 白津津的手指越弹越快,压抑的情绪似乎随着音律和节奏找到冲破口,涌流不止。 暗涌的流水汇集成飞白的急流,急流在石间碰撞挣扎,积聚压力,冲向下游,似乎想奔向广阔的天地。 然而,咚咚咚—— 声量不大但不容忽视的敲门声像水闸落下阻断流水一般,强硬地打断了白津津的琴声和情感。 “那个项目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现在要赶去机场。”她的丈夫站在门口说。 白津津十指一收,骤然回头,用一种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的丈夫。 可不到两秒,她就变回那个温柔顺从的妻子。 “好的,我这就去收拾。” 白依依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钢琴房。 汹涌的春水又平复如一潭死水。 白竞航和张岚芝听闻他们马上要走,表现得甚为理解,帮着女婿制止白宇寻的不满。 虽然他们口中不停地说可惜,但眼里并没有多少难舍之情。 相比之下,瑞姨更像白津津的亲长,急急忙忙打包她喜欢吃的自制饼干和果酱,放入她的行李里,对她几番叮嘱,又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 最终,白津津在娘家还没过上一晚,就跟丈夫飞回s市了。 毕竟春节什么的,年年都有。 第12章 春日烧烤四大强盗 春节结束了,寒假也结束了,空荡荡的校园又热闹起来了。正所谓—— 有人欢喜有人愁,寒假作业不能漏。 新课难度翻几番,吓得学生直发抖。 白依依又恢复了之前的习惯,每天中午去图书馆自习了。还好,现在既不见施临玉来,也没有萧喻的踪影。 也许他们都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平时在操场或饭堂遇见施临玉,她还是会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至于萧喻,呃,他就算了。 他那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直教人怀疑自己是否以下犯上。 从绵羊国回来的燕舒然,给白依依和高芸各送了一套精油护肤礼盒。 她在南北岛玩了那么久,竟然没去霍比屯和维塔工作室,这让白依依感到不可思议。 燕舒然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寒假不见如隔重霄九的凄然悲怆,硬扭着她们要在周末约个地方好好玩一天。 白依依考虑到高芸的经济承受能力,提议去市郊烧烤场。 樊皓远远听到她们讨论周末出行,马上问白依依选了什么地方。 白依依觉得他就是萧喻布下的一枚探子,拒绝透露她们的行程。 熬过寒假后的第一周学习,到了周末,白依依一大早就让司机送她到学校,接上高芸后,他们再出发去烧烤场。 她们10点左右来到目的地,等了一会儿就等到燕舒然了。 这是一个处在半山腰的大型自助烧烤场,有数不清的钓虾池和多个烧烤分区。 她们先去钓虾,可钓了一个多小时都没钓上几只。 “我爸钓鱼很厉害的,他经常去海边钓鱼,一玩就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耐性。”燕舒然说。 她们要么引不来上钓的虾,要么就是太心急,没等虾完全上钓就起竿。 最后,她们提着只铺了一层虾的铁桶,走到烧烤区。 今天游人还挺多的,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离食材区比较近的炉子,让人生了火。 白依依和燕舒然去食材区取了很多肉类和海鲜,没想到一回来,高芸就指着不远处跟她们说:“有熟人。” 她们转头一看,发现几米开外的一个烧烤炉旁,竟围坐着萧喻、樊皓、石谨和方绪南,他们四人正在大快朵颐。 白依依立即质问燕舒然:“你跟樊皓说了我们的行程?” 燕舒然懵道:“不能说吗?” 白依依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烤肉,我不太喜欢烧烤的烟味,我去炒海鲜。” “哇,依依你会炒菜呀?”燕舒然惊喜万分。 炒菜功夫可不是天赋,而是白依依上辈子独立时锻炼出来的生存技能。 她就近找了个炉灶,洗净螃蟹、除鳃斩件,在锅里爆香姜蒜和辣椒,开火炒蟹。 正是炒得香喷喷的时候,她身旁突然窜出了一个樊皓。 “哎呀,依依姐,你就炒这么几只,这够我们谁吃?” 白依依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就像个贼:“谁说炒给你们吃!” 樊皓没有丁点儿难为情,他低头看了看她脚下的铁桶,又叫道:“你们才钓了这么几只虾?别急,依依姐,我这就给你补充过来。” “喂!”白依依想喝住他,可樊皓已经脚下冒烟地跑回去了。 白依依将螃蟹起盘,端到高芸和燕舒然那里。 “等会不要让那帮人蹭吃。”她吩咐完,又回去准备炒虾。 她刚洗了锅,樊皓就提着一个铁桶过来了。 “依依姐,这是我们钓的虾,应该够吃了。” 白依依低头一看,妈呀,大半桶都是虾,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什么时候钓的?” “烧烤前钓的。” “烧烤前钓的,留到现在?” “没舍得吃。” 哼,阴谋! “我没说要炒你们那份。”白依依别过脸。 可她话音刚落,燕舒然就跑过来大叫:“依依,我们阻止不了他们!” 白依依回头一看,只见萧喻他们已经坐到了她们的烤炉旁边,正在围剿那盘蟹。 高芸仍在冷静地烤着鸡翅和肉排。 “你们是强盗吗!”白依依将怒火都发在樊皓身上。 “依依姐,我们怎么是强盗呢?我们钓了虾,送到你厨房来了,你还需要什么食材尽管告诉我,我去找来。” 白依依仰天长叹:“你们在那边不是已经吃饱了吗!” “我们刚刚填饱的是放烤肉的胃,放海鲜的胃还空着呢。”樊皓一脸率真地说,“我们是男生,食量大着呢。” 白依依无力地看了看燕舒然,想看看她的意思。 燕舒然怂怂地说:“要不让他打个下手。” 樊皓立即说:“没问题没问题,我本来就是干粗重活儿的!” 白依依不禁怀疑燕舒然被樊皓买通了,事已至此,她只得一边教樊皓去虾线,一边让燕舒然洗菜叶。 她去食材区取来更多的姜蒜和调味料,很快又炒起了虾。 然而,一桶虾还没炒完,樊皓又跑过来说:“依依姐,我就说那盘蟹不够吃呀,现在已经没了!” 白依依暴躁地将铲子打在铁锅上,差点砸裂锅口。 没办法,炒完虾又开始炒蟹。 只有虾蟹当然也是不够吃的,接下来,花甲和白贝轮番出锅。 最后炒完青菜,白依依觉得差不多了,全身虚脱地走回去。 她们的烤炉旁边多了两张折叠桌,几盘海鲜就放在上面。 可是海鲜已经没了一大半,桌角桌边全是虾壳蟹壳和贝壳。 几个强盗和高芸、燕舒然,就围坐在那里,刚好留出一个空位。 偏偏那个空位正对着萧喻。 他戴着个鸭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过现在白依依眼神可厉害了,光看他的下巴都能认出他。 她不喜欢离烤炉太近,只得在萧喻对面坐下。 她坐下来的时候,石谨和方绪南连声说“依依姐,辛苦你啦”,而萧喻只顾着剥蟹壳,看都不看她一眼。 高芸向她递来了一碗鸡翅和肉排:“给你。” “谢谢。”白依依心中感叹,还是有人在她辛勤劳动的时候记得给她留吃的。 虽然碗里有肉,但她也不傻,马上拿起一只蟹脚剥起来。 她一点一点地慢慢剥壳,花了好几分钟才剥出一些肉,得以一尝鲜味。 在眼角的余光中,她感觉到盘子上有好多只手在飞快地闪过。 当她抬头再望向那盘螃蟹时,竟发现原本不到一半的蟹,现在又少了一半了! 不仅是蟹,现在连虾也没剩多少了! “你们的嘴是黑洞吗!”白依依叫道,“怎么可以吞得那么快!” 樊皓无辜地摇摇头,方绪南埋头狠吃,石谨则是笑笑不说话。 萧喻这才抬眼瞅了瞅白依依:“是你手脚太慢了。” 说着,他把一个碗放到她面前。 碗里满是胖嘟嘟的虾仁和白花花的蟹肉。 突然有点甜,怎么办? 白依依朝碗里盯了一会儿,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那个……石谨,麻烦给我递一下酱油。”她跟斜对面说。 “依依姐,我是方绪南,”方绪南心碎地说,“说真的,我们已经见过几次面了,我和石谨长得有那么像吗?” 白依依顿时尬住:“不好意思啊,你们不说话的时候,是有点像。” 方绪南和石谨同时石化,樊皓在旁边大笑不止,萧喻看起来心情大悦。 “依依姐,我怀疑你损了我们两次。”方绪南说着,不服气地问燕舒然:“你觉得我们长得像吗?” 燕舒然看了看白依依,犹豫了一会儿:“好像真有那么几分像。” “不可能!”方绪南又问高芸:“你呢,你觉得我们长得像吗?” 高芸慢慢咀嚼完口中的食物,放下筷子:“你们长得像不像,重要吗?” 好狠好毒好扎心! 方绪南几乎当场晕厥,挂在石谨身上。 樊皓笑得差点滚到地上。 白依依连忙举起萧喻给她的碗,边用来挡脸,边大口大口吃着里面的海鲜。 在外面炒菜吃饭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洗碗倒垃圾,随时吃完随时扔下一片狼藉。 白依依吃饱了,想在附近走走,高芸忙于回复家庭群消息,没有跟上,只有燕舒然一同并行。 她们两个走过几个钓虾池,慢慢走上了山坡。 这时远处的树丛后面突然跳出了两条田园小奶狗。 两个小伙伴一边追逐一边打闹,小尾巴不停地往两边甩。 “好可爱呀!”白依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它们,“我们跟上去。” “不要,我怕狗。”燕舒然扯着她的衣袖。 “它们应该是这里的老板养的,不会乱咬人的。” “不要,你看,还有一条大的!” 果然,一条成熟的母狗从树后出现。 “我不怕,我要跟上去,你可以回去找高芸。” 白依依无所畏惧。燕舒然没办法,只好跟她分开了。 小土狗和大土狗往山坡上走去,白依依跟在后面与它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母狗偶尔转头好奇地看看她,并没有敌意。 走了一段路,小奶狗又嬉戏起来,你扑我,我扑你,互相佯装撕咬。 白依依拿出手机,对着它们又是录像又是拍照,心喜得不得了。 谁说名种犬才好看,小土狗可萌可萌了! 真的好想养一只,上辈子没来得及养,这辈子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 单身狗,就该养条狗! 白依依为了拿角度,左绕绕,右挪挪,正拍得起劲,猝不及防竟看到草丛旁边蠕动着一条蛇! “啊!” 她惊叫一声,吓跑了那三条土狗。她急忙往后退,不料踩空了下坡路,脚一拐,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 惨了,她又崴脚了,前面的蛇大哥千万悠着点,别过来啊! 她双手支着身体,屁股着地往后挪,想尽可能远离它。 可那条蛇已经没入草丛中,到底是躺着不动呢,还是朝她这边爬过来呢,她根本看不清。 也许正在向她潜过来。 白依依怕得腿软,硬是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英雄出现了。 第13章 礼物不能一视同仁 “你在干嘛?”一个阴影落到她身上。 “有蛇、有蛇……”白依依上气不接下气,扯着萧喻的袖子,“快拉我起来!” 萧喻一把将她提起,向四周扫视:“哪里有蛇?” “在草里,别看了,快点走,别让它追上。”白依依说着,跛着脚就要走。 “你又崴脚了?”萧喻站在那里说。 大哥,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后面有条蛇! “扶一下我,快点走快点走!”白依依催促道。 萧喻一个大步走到她身侧,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处,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 “啊,放我下来!”白依依朝着他的胸前一顿猛捶。 “安分点行不行,信不信我扔你出去!”萧喻被她气到了。 “我可以走的,你干嘛抱我!” “这是坡路,你不是崴脚了吗,怎么走,想被蛇追上?” 白依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停手。 妈耶,这是公主抱吗? 她的心跳得好快。 萧喻抱着她,好像抱着布娃娃,他脚步轻快,没多久就离开山坡了。 眼看不远处出现了几个游人,白依依连忙说:“可以放我下来了。” 可萧喻没有放手:“送佛送到西。” “呃,没必要……”白依依脸皮有点薄,不想被人盯着。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盯她,反正她觉得全世界都在盯着她。 可萧喻就是不肯放她下来。她忍无可忍,只好伸手摘下他头上的帽子,盖到自己的脸上,把脸埋在他怀里。 他见她害羞起来,不禁弯了弯嘴角。 可没过几秒,她就扭头往外移动重心。 “别乱动,想摔地上吗?”他轻声斥道。 她嘀咕:“你好大的烧烤味。” “嫌我味大?”萧喻顿住,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危险:“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河里?” 白依依愣了一下,移开脸上的帽子,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没有河哦。” 萧喻脸色一变,双手收紧,抱着她朝一个钓虾池大步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帮了我,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白依依迷途知返地叫道。 “哼!”萧喻等她喊了几次对不起,才转身离开。 白依依松了口气:“忒幼稚。” 她不该掉以轻心,萧喻一听她这么说,猛地又一个转身,疾步走向钓虾池。 “对不起对不起!” 可这回不管她怎么道歉,他都没有停下来。 眼看钓虾池离自己越来越近,白依依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绝望地喊道:“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扔我下去!我来大姨妈了……” 萧喻身子一僵,脚步止住,呆立了好几秒。 当他终于慢慢往回走时,白依依看到他的耳朵通红了。 她的脸也好烫啊。 她把帽子又盖回自己的脸上,也不嫌什么烧烤味了,头一歪又埋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黑暗中突然听见燕舒然的声音:“依依?” 好了,终于到被围观的时候了。 白依依做足心理建设,拿掉脸上的帽子,面对燕舒然他们五个:“我崴脚了,小燕子你扶扶我。” 说罢,她拍了拍萧喻的肩膀。萧喻也不跟她闹了,小心翼翼地放下她。 樊皓、石谨和方绪南停下他们的话题,眨巴着眼睛看着白依依从萧喻的怀里下来。 燕舒然立即跑过来扶她。 白依依刚想迈出步子,忽然想起自己还拿着萧喻的帽子,便将帽子盖回他的脑袋上。 帽子盖得有点歪,想到萧喻的强迫症大爷属性,她用没瘸的腿支着自己,抬起双手仔细帮他正了正帽子,又往下拉紧了一下,才跟燕舒然走了。 整个过程,萧喻一动也不动。 等白依依走远了,方绪南忍不住凑到他旁边说:“喻哥,你耳朵又红了。” 萧喻:“闭嘴。” ------------------------------------- 烧烤场一日游后,燕舒然认真地跟白依依说:“依依,我真觉得萧喻喜欢你。” 白依依拳头紧握:“屁嘞!他想把我扔进钓虾池!” 其实最让白依依生气的,不是差点被他扔进钓虾池,而是她为此走投无路地跟他说了自己来大姨妈的事。 想想就让人生气! 不想再见到他! 可是越不想见到他,就越是经常碰见他。 楼梯上、走廊上、操场上,哪儿哪儿都有他。 还好每次周围都拥挤着其他同学,方便她故意装看不见。 萧喻自然是看见她的,也知道她不想理他,每次被她忽视后,他都铁青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即便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他那死气沉沉的瘫痪脸,还是被很多女孩曲解成气质艳绝的冷峻脸。 某一天的早上,他发现座位的抽屉里塞满了礼物。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锁。 “今天是你生日。”石谨提醒他。 “所以,是谁泄露了我的生日?” 这可无法追溯,随便一个学生干部都可能看过学生花名册。 萧喻一件一件拿出礼物,找出送礼人的名字后,让石谨和方绪南一件一件送还回去。 对于没有附名字的礼物,他就放在窗台上,希望她们自己拿走。 有些特别有勇气的女孩,选择当面送礼物,都遭到拒绝了。 当校花沈诗觅送礼物给他的时候,他异常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多番拒绝,请你不要再费心了。” 这回,沈诗觅再怎么自信张扬,也碰了一鼻子灰。 ------------------------------------- 春暖花开,校园里的几棵木棉树已经燃起了一片赤焰。 白依依又趁着午休时间坐在广场楼梯上速写了。 她选好角度,想好构图,刻画出高大的木棉树和远处的教学楼。 树冠的轮廓慢慢清晰,枝叶的层次渐渐分明,树干的细节越发完善。 正当她画完前景和主体,想加强远景时,速写本竟突然从她手中飞走。 原来是樊皓抢了她的本子。 “依依姐,你画得好好哦,什么时候再摆摊,我帮你营销。”他一边说一边翻画纸。 “谁让你看的,还给我!”白依依急了,她想起本子里头有不该让他看到的东西。 樊皓正要听话地还给她,偏巧翻到一幅肖像画,惊得他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这不是喻哥吗!” 白依依起身要抢,可他一个箭步跳开。 “是货真价实的喻哥呀!” “樊皓,你找死啊,快还给我!” “不行不行,我要拿给喻哥看!” 白依依气死了,可又跑不过他,只得从花圃里捡起小石子,对准他扔过去。 樊皓敏捷避开:“依依姐,你别生气嘛,我只想物归原主。” “原主个屁!快还给我!” 手上的石子快扔完了,却没有一块掷中樊皓,反倒让她追得气喘吁吁。 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幼稚死了。 可樊皓就在那里,得意地停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好像在等她继续追上来。 好死不死,这时萧喻出现了。 “喻哥!”樊皓像移形换影一样,瞬间闪到萧喻身旁,“喻哥你看,这是依依姐画的!” 白依依纳闷自己怎么还没吐血。 萧喻的目光落到自己的画像上,淡漠的眼神里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画中人像极了他,是白依依经过几个月时间反复修正的成果,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六七分像了。 “暗恋我?”萧喻拿着她的速写本,戏谑道。 白依依翻了个白眼:“你继续翻下去,我还画了狗呢,我暗恋狗啊?” 樊皓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发笑。 萧喻黑着脸,向她走来:“不经我同意,就画我的样子?” 白依依无畏地直视他:“不画下来我怎么认得你?” 萧喻顿住:“不画我就认不出我?画我就是为了认出我?” 白依依没好气地说:“不然呢。” 正午艳阳下,校园突然出现了倒春寒。 樊皓按着自己的鸡皮疙瘩,后退几步。 “行,”萧喻用冷到结冰的语气说,“这画我没收了。” “为什么!”白依依急道。 “你现在不是已经认得我了吗,还留着我的画像作什么?” “这画不是你的,是我的!” 要知道,这可是她花了不少心血,才从不到七成的相似度修改成九成相似度的。 这是她自以为人生中第一幅成功的肖像画。 也许她以后再也画不出那么像的了。 可萧喻明显没有这个悟性。 “这画不是我的,是你的?”他琢磨着她刚刚说的话,“这画像画的是我,你却说画是你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 白依依这回真的要吐血了。 “我不想跟你啰里嗦,我就说一遍,把画还给我!”她伸出手。 萧喻和她对视了好几秒,才打开活页扣,取出画像,把本子扔回给她。 白依依慌忙接住速写本:“画像给我!” “不给,归我了。”萧喻秀气的脸上,竟浮起一个贼贱的笑容。 世上竟有如此横行霸道、厚颜无耻之徒! 面对弱女子眼中的痛斥,萧大盗潇洒迎风,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抢东西就是要这么理所当然、明目张胆。 谁叫今天是他生日。 第14章 膏药上的行为艺术 白依依怒气冲冲地回到教室,翻开课本想预习,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这不仅是因为她刚才遇到了强盗,还因为现在教室里人声嘈杂。 旁边那些人干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按捺着脾气,想集中精神,置噪音于脑外,偏偏唐心恬走过来要跟她说话。 “依依,艺术周快到了,你有没有什么艺术特长?” 白依依干笑几声:“我什么特长也没有。” 绘画肯定不算唐心恬口中的特长。 作为文娱委员的唐心恬没有放弃:“你不要谦虚哦,比如跳舞、弹奏、相声、魔术、戏剧表演,这些都可以。唱歌就免了,谁不会唱歌呀,反正这么多选择,你一样都没有吗?” 说的好像她想选就能驾驭一样。 事实上,就算她真有本事,她也不敢上台表演。 “我真的一样都不会。”她无力地说。 “要不这样,我们打算出一个舞蹈表演,你可以做背景演员,不用怎么跳舞的,就站在舞台最后面,走几圈就好了。” “不用,你真的不用照顾我,”白依依哭笑不得,“我可是连齐步走都要崴脚的人,你随便挑个人都比我更适合跑龙套。” “好的,可这也太可惜了,”唐心恬说,“你化个妆穿个裙子站在舞台上,一定很好看。” “谢谢哈……”白依依半瘫痪在书桌上。 唐心恬在白依依这里拉拢失败,又去找燕舒然,不过燕舒然也死活不肯上台。 白依依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在艺术周表演候选节目单上,她居然榜上有名! 而且、而且是弹钢琴啊喂! 燕舒然告诉白依依的时候,白依依都要疯掉了。 这是谁跟她开的玩笑啊! 她气急败坏,扑到唐心恬面前:“唐心恬,我是怎么上了候选节目的!” 唐心恬反倒委屈起来:“依依,这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考了钢琴九级,为什么要瞒着我?” 钢琴九级?她连小星星都不会弹啊! 白依依快要哭出来了:“我好久好久没练了,什么钢琴九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再说,就算我会弹,你也不能擅自帮我报名啊!” “我作为文娱委员,有义务安排班里的表演节目。” “你们不是有舞蹈表演了吗,还要弹什么钢琴!” “那个舞蹈表演是跟6班合演的,我们9班还没有一个能单独出演的节目,难得你钢琴水平这么高,就不要谦虚了。” 白依依翻了个大白眼。连她这个门外汉,都知道钢琴九级,就是个还没到入门级别的业余水平,唐心恬是想坑她吗! “我弹不了,你快点帮我撤销报名!” “名单都已经公布了,撤销不了了哦,你还是趁着这几天赶紧练习一下。” “不行,我一定要撤销!” “你怎么都不为我们班级的荣誉着想呢?行,如果你硬是不想去,你自己找周老师说。” 白依依滴着汗,跑去办公室找到了周老师。 可周老师的态度更加强硬:“白依依同学,你既然考过了钢琴九级,就该好好练习,既然已经报名,就该认真准备,不要临阵退缩。 “不要认为艺术表演就不如数理化,艺术周一年只有一次,你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尊重观众,也尊重自己。” 啊,老师的话义正辞严,铿锵有力,教训得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呵呵,怎么办呢,莫非她真的要弹小星星? ------------------------------------- 艺术周候选表演当天早上,白依依上学时,坐在车子后座,从包包里拿出了烫伤膏和医用纱布。 她给左手手指抹上烫伤膏,又仔仔细细地用纱布将它们一根一根包裹好。 司机闻到药味,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操作,不禁疑惑:“二小姐,你的手弄伤了?” 白依依嘿嘿地笑了笑:“我没受伤,这是行为艺术,回学校表演用的。” 司机大叔完全没搞懂。 回到学校后,白依依的“伤情”马上引起了关注。 高芸和燕舒然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昨天晚上煮糖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 她不让人碰她左手,表示手指还痛得很。 翻书写字时,她也是小心翼翼地单手操作。 下课时,她还拒绝给樊皓解题,要求他至少离她一米远。 当唐心恬提到等会儿的候选表演时,她装得非常无奈,表情到位地表示参加不了表演让她十分遗憾。 到了中午,候选节目表演在礼堂举行,由周老师从各个候选节目中选拔入围节目。 台下坐满了参加候选的学生,有些没参加节目的人也坐在这里提前欣赏。 白依依“负伤”前来,打算当面跟周老师申请退出。 她独自一人坐着,有时看看台上的节目,有时看看在座的同学。 那些艳丽的奇装异服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很快就看到了唐心恬等人。不过,穿舞蹈服装的还有好几群人,看来舞蹈表演的竞争比较激烈。 接着,她看到了校花沈诗觅。女神穿得简单大方,却更加亮丽。她身旁还坐着两个女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起来表演的。 再往旁边看,几个手执乐器的人正低头交流。 她左看看右瞧瞧,蓦地发现萧喻也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算参加表演,反正她不想理他,抢画像的事还没让她气个够。 她收回视线,安静地看回舞台。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她身旁。 “依依,你也参加表演吗?”施临玉拿着他的吉他,刚好经过。 白依依见是他,也就不惊讶了,她抬了抬自己的左手:“手受伤了,没办法表演。”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不自觉地想碰她的手,可她躲开了。 “是烫伤,手还痛着,碰不得。” 施临玉马上收回了手:“很严重吗,看医生了吗?涂膏药了吗?” “涂药了,一股药味呢,你闻不到吗?纱布这里还黄黄的,看到了吗?”白依依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 难道她的伪装很差劲吗,他怎么还一个劲儿地问她? 施临玉自然不明白她的点在哪里:“小心照顾自己,不要碰水,记得涂膏药,勤点换纱布。” “嗯嗯,应该很快就会好的了。” 事实上,她想啥时候好,就啥时候好。 施临玉走开后,白依依忽然觉得好像有股寒气从背后渗过来。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萧喻在向她射来阴冷的目光。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把头转回去继续看表演。 唐心恬那组的舞蹈表演搞砸了。她们默契不足,动作和音乐分头行动,节奏完全乱套,而且编排老套,演员的表情和动作过于造作,看得她都尬起来了。 沈诗觅表演的是独唱,没有带上她那两个朋友。 她唱的是最新流行的一首中文歌,演唱水平一如既往的优秀。到了高音部分,她的声音飙到了屋顶,非常震撼。 音乐停止后,台下掌声雷动。 接着,周老师就喊出白依依的名字了。 在白依依的原计划里,她应该是理直气壮地向老师表明自己无法表演的。 可到了现实中,她变得胆怯心虚,一路小碎步走到老师面前,低举左手,小声说自己的手烫伤了,几天内都弹不了琴。 周老师严肃凝重的表情差点让她破了功,还好,老师并没有怀疑她受伤的真实性。 “怎么就这么巧刚好赶上表演了呢?”周老师说,“你们班的舞蹈已经落选了,现在又轮到你弹不了琴,你们岂不是连一个表演都没有了,这多可惜呀。” 白依依做做样子,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 猝不及防,周老师突然问她:“会唱歌吗?” 白依依怔了怔。 她是能唱歌的,严格来说,应该是原女主能唱歌,这是她每天在洗澡时在花洒下发现的天赋。 周老师见她没回答,便不容拒绝地说:“唱一个。” 白依依一时头脑发蒙——唱一个,唱什么呀? 第一时间蹦进脑子里的是每天在学校听到的英文校歌。 于是,她盯着周老师手中的节目名单,酝酿了一下,张口唱了起来。 虽然现在算不上面对观众表演,但场内确实坐着不少人在听她唱歌,这让她非常不安。 她不敢面对观众席唱,只好对着老师唱。 就当是应付考试。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她打算只唱第一段就完事,结果,第一段还没唱完副歌—— “够了,别唱了。”萧喻冷着声音,打断了她。 歌声骤停。 白依依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好你个萧大爷,老师都还没说什么,他竟公然嫌弃她的歌声! 周老师不太认同萧喻:“她唱得挺好的。” “唱歌的人已经够多了,”萧喻说,“再来一个独唱就泛滥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正好遂了白依依的心,她决定如果她能顺利退场,就原谅他的无礼。 没想到,萧喻紧接着来了这么一句:“不过,我可以给她钢琴伴奏。” 第15章 执子之手,问子伤否?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萧喻竟然主动提出给人钢琴伴奏!这女孩是什么来历?这是什么神转折! 大家开始躁动起来。 座位上的沈诗觅惊讶地盯着白依依。 白依依有一种终于被萧喻扔进钓虾池的感觉。 明明嫌弃她唱歌,却要伸只脚过来踢她入坑。 简直忍无可忍! “你凑什么热闹?”她大声说。 议论声全都消失了,大家以一种更加诧异的目光看着白依依。 这女孩居然怼萧喻! 礼堂气温骤降,仿佛空调被人调低了两度。 白依依觉得萧喻的低气压正猛向她袭来。 全场唯一感觉不到可怕气氛的是周老师:“好呀,你能钢琴伴奏,这个节目就成了!” “不是,周老师,”白依依慌忙说,“我们没有配合过,现在也表演不出什么曲目,您怎么就觉得成了?” “你刚刚已经试唱过,噪音不错。至于萧喻,他可是拿过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冠军,他弹钢琴,我是绝对的放心。你们只要赶在正式表演前多加练习,节目就没问题。” “可是……”白依依一时语塞,没想到这萧喻居然还有这样的钢琴造诣,果然,坑人是凭实力的。 “还有什么意见?”萧喻冷冷地说。 “可是我本来的表演项目不是唱歌,而且演出名单只有我一个,并没有多一个名额。”白依依接上思路,坚持不懈地反驳。 “节目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调整,名额也可以再加一个,只要我觉得可以就行。”周老师说。 “其实节目也没有多大的调整,你依然是表演者,演出内容依然有钢琴演奏,只不过演奏者换成了我。况且,”萧喻说,“你现在除了唱歌,还能做什么?钢琴伴奏是锦上添花。” 白依依挥了挥手:“其实你不弹钢琴,我不唱歌,直接撤掉我的节目,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礼堂气温再降两度。 白依依被一道久违的冷光击中——冷光来自萧喻那可怕的眼神。 最后还是周老师一锤定音:“节目不撤,就这样定了,这几天你们都要好好练习。” 白依依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她的厄运。 她垂头丧气地向大门走去,萧喻却大步走来,拦住了她。 “加好友。”他的语气不容分说。 白依依忍着怒气,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加完好友后,她抬脚想走,却冷不防被他那有意无意伸出来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倒去。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萧喻已经一手抓住她的左手,一手扶住她的背,把她拉住了。 她一个踉跄,撞进他的怀里,抬头一看,只见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就近在咫尺,仿佛要一眼看进她心底的最深处。 不行,太近了…… 她连忙退开,想挣脱他,可是,他一直握住她的左手,不肯放开。 他这是想干嘛,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白依依有点恼了:“放手!” 萧喻举起她的左手,眉毛一挑,冷傲的脸上突然弯起一抹坏笑:“烫伤?” 白依依瞬间僵住,不一会儿,鲜艳的玫瑰色爬上了她的脸颊。 萧喻笑得更坏了,握她的手加重了力道。 白依依的脸更红了。她使劲想抽出手,无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远处的沈诗觅正看着他们两个。 萧喻的身影刚好挡住了抓白依依左手的情形,从沈诗觅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靠得非常近,萧喻像是低头对白依依说了什么,让白依依一脸娇羞。 沈诗觅的两个朋友自然也看到这个情景,为此愤愤不平。 “这是怎么回事?萧喻该不是喜欢这个女生?” “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普通,我们诗觅比她漂亮多了!” 沈诗觅移开眼睛,不再看他们,也没有发表任何想法。 ------------------------------------- 白依依脸上发着烧逃回教室,又面如死灰地告诉高芸,她不能跟她一起晚自修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艺术周结束,她都要和萧喻一起排练。 燕舒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缠着白依依问到了前因后果。 “啊,”她听完故事后,兴奋得双颊发红,“依依,你上舞台要穿礼裙啦,我要给你化妆!” 白依依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天哪,她都忘记还有这破事儿了! 她正心烦意乱,手机上突然弹出了萧喻的信息。 他发了一首英文歌给她,要求她在今晚排练前学会。 这搞什么,当她下午不用上课吗! 无奈之下,她只能趁着下课时间和吃晚饭的时间,戴起耳塞循环播放那首歌。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意,但音乐响起的瞬间,她还是被折服了。 这是一首旋律优美又略带忧伤的歌曲,忧而不悲,伤而不糜;喜悦中触发了感慨,低落中渐悟出感动。 歌词句句打动她。 他是从哪儿找到这首歌的,她以前怎么没听过? 循环三遍后,歌曲的旋律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边。 ------------------------------------- 晚上排练地点定在了钢琴课的教室,当白依依来到的时候,萧喻正在弹那首曲子。 拿过国际赛冠军的人就是不一样,她这个外行也觉得他弹得比她姐厉害多了。 歌曲里的忧郁委婉,正以一种牵动心弦的美感流过她的心间。 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手撑着脸静静地看他演奏。 他演奏时的样子也像模像样,专注的眼神里流动着幽光,蕴含着难以觉察的微妙情感。 他修长的手指在精准地快速移动,每一指落键优雅又有力量,十指起落间自成黑白键上的优美舞蹈。 白依依听着看着,不禁有些陶醉,音乐停下时也没有回过神来。 萧喻慢慢放下双手,在音乐的余韵中沉浸了几秒,然后望向她,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坐着听我弹琴?” 你大爷的。 她为什么来这里,他不是最清楚? 白依依瞪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有个问题。”她举起了食指。 “说。” “为什么是你选曲目,不能由我选曲目吗?” 萧喻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你倒说说,是学唱新歌容易,还是学弹新曲容易?现在距离表演还剩多少天?难道你要我为了配合你,学弹新曲吗?” 白依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所以说,你不要弹琴,我不要唱歌,干脆撤掉节目,什么也不用烦。” 萧喻脸色一沉:“废话少说,你已经上贼船了,再也回不了岸!” 你也知道你是贼啊! 白依依的眼里冒着怒火。 萧喻无视她的愤怒:“还不快点洗手?” 嗯?洗手? 莫名其妙的话让白依依忘记了生气。 萧喻看着一脸懵圈的她,没好气地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还绑着手指做什么?闻药味闻上瘾了?” 白依依的脸又烫起来了,她摸了摸左手,乖乖地走去洗手间拆纱布洗手指。 她以为萧喻会问她为什么装受伤,可她回来后,萧喻仍然没有问这个事,而是问她是否已经学会唱那首歌。 “旋律已经会了,只是歌词还不太熟,”白依依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萧喻似乎很有耐心。 “你不是很嫌弃我唱歌吗,为什么还要给我伴奏?” 萧喻睨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嫌弃你唱歌了?” “我试唱的时候,你打断我,叫我别唱了。” “你觉得校歌很好听?” 白依依认真地想了想:“还不错。” 萧喻重重地叹了口气:“行,我们开始,你先清唱一遍给我听听。” 白依依侧过身,对着墙壁开始唱起来。 “停。”萧喻突然打断。 “怎么了?”她才唱了两个词,不会那么快就被抓住破绽了? 可萧喻抓的不是她的破绽:“转过来,对着我唱。” “啊?为什么?”这是什么变态要求? 萧喻以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神盯着她:“为什么要对着墙唱歌?你走上舞台后,可是要对着几百号人唱的,现在只对着我唱,连这都不敢?” 白依依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萧喻收回锋利的眼神,吐出一个字:“唱。” 白依依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可怕老师,只得听话按他的吩咐做下去。 她面向萧老师,浑身不自在地唱起来,手不自觉地又握紧了拳头。 “停。” 又喊停了、又喊停了! 这回她又做错了什么! 萧喻看着她的手:“才对着一个观众,你就紧张地要握拳头,到时正式演出,你要抱膝盖吗?” 可以抱膝盖吗?白依依很想问一句。 “伸展双手,五指张开,不要让我看到它们碰在一起。”他指挥道。 “啊?这样看起来岂不是很蠢?”她百般不乐意。 “再蠢也蠢不过你像个小学生那样握着拳头。”他批评道。 不知为什么,白依依现在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伸开双手和手指。 “我还记不清歌词,这样子没办法看着手机。”她小声说。 萧喻拿起钢琴上带歌词的琴谱,举到她面前:“现在可以了?” 尽管看起来很傻,但白依依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唱。 然后—— “停。” 又双叒怎么了! 白依依越来越害怕他了。 “有几个单词发音不对。” 这下她不服气了。她的发音可标准了,哪哪儿不对了? 可他指出了几个他认为要纠正的单词。原来,她的发音过于美式了,他要的是英伦腔! 好,是她以前太喜欢看美剧了。 就这样,停停唱唱,唱唱停停,等萧喻纠正完白依依的美式发音,这一晚的排练也结束了。 结束之前,萧老师给她布置了课后作业—— 手指放松,歌词背熟,发音标准,明晚排练前全部完成。 第16章 萧氏魔鬼训练 白依依和萧喻的合作演出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那个唐心恬总是问白依依,她和萧喻是怎么认识的,萧喻为什么要跟她上台表演,他们的排练进度怎样,等等等等。 白依依自然不想跟她多说,随便敷衍两句就用书挡脸了。 久而久之,唐心恬就认为她在走近校草后,变得心高气傲,得意忘形,不屑于跟普通同学说话了。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提醒白依依,不要以为跟萧喻同台表演一回就抓住了机会,要知道,校花沈诗觅的实力和魅力可是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白依依发现,最近她在学校里,总被一些陌生的女生不怀好意地盯着。 有时候她甚至能听到她们在她背后小声议论。 她觉得好心累,她光是应付日常学习和晚上的排练就够了,其他时间还能不能让她好好休息? 闲言闲语请不要打扰她! 要知道,这几晚的排练堪称魔鬼式训练。 萧老师总是说她身体僵硬,板着一副木头脸和死鱼眼,要姿势没姿势,要感情没感情。 白依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能站在舞台上,完完整整唱对歌词且不跑调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要求这么多干嘛? 等她好不容易学会放松身体和精神,萧喻突然又蹦出一句:“灵魂呢?” 灵魂? 灵魂??? 白依依满脑子问号。 她是有灵魂的?萧喻他要的是什么灵魂? 可萧喻也不说清楚,他只是轻声问她:“你理解这些歌词吗,感受得到歌词要表达的意思吗?” 白依依想说她理解,可她觉得他不会相信。 如果她理解了这首歌,为什么萧喻还会问她:灵魂呢? 令人头痛的事还不止这几件。 上台演唱,到底要穿什么衣服呀? 白依依把衣橱里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裙子,都拍照给燕舒然看,希望她能给点建议。 燕舒然几乎秒回:依依,光给我看衣服,这可拿捏不准。 于是,周末上午,燕舒然来到白依依家里,当起了她的形象指导师。 燕舒然一打开她的衣橱,就大叫起来:“依依,原来你有这么多好看的裙子,平时怎么都不穿呢!” 白依依无奈地说:“换风格了。” 燕舒然从中挑了几条礼裙,要她逐件逐件试穿。 期间瑞姨一会儿送水果来一会儿送饼干来,把燕舒然招待得好不惬意。 白依依前后换了好多套衣服,每换上一条裙子,燕舒然都喜出望外地夸她漂亮,可她穿着这些裙子,只觉得很不自在。 “这些衣服布好少啊!”她在镜子前转身。 “不会呀。”燕舒然说。 白依依摸着自己的锁骨和后脖子说:“前面露一大片,后面又露一大片。” 燕舒然奇道:“吊带裙就是这个样子的呀。” “还有这件,”白依依指着一件水绿色的裙子说,“都深v了!” 燕舒然哭笑不得:“这哪里深v了?都还没开到心口。” 白依依继续挑剔:“你看这件,开叉都开到哪里了!” “膝盖往上15厘米,还好。” 白依依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该穿什么好了。” “我知道,你应该穿这个。”燕舒然拿起一条裙子,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一条海蓝色的一字领荷叶边吊带裙,收腰设计,垂感燕尾裙摆,前摆停留在膝盖之上,后摆刚好过了小腿肚子。 燕舒然对它的评价是:端庄甜美又仙气。 白依依对它的评价是:深色耐脏不暴露。 意见吻合,白依依换上这身衣服,本来白皙的皮肤又白了一个度,燕尾裙摆更是凸显了她纤美的腿形。 燕舒然在她的鞋柜里给她找了一双鞋子,叫她穿上。 可她一看,8厘米细高跟!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还好,最后找到一双5厘米高的,她还能勉强驾驭。 行头配好了,燕舒然掏出一本最新的化妆圣经,参照着圣经,给她试了几款不同的妆容。 白依依像个娃娃似的任她摆布,每个妆容是好看还是不好看,都由燕舒然自行判断。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浓妆艳抹,教人认不出她本人。 结果出来的效果还不错,白依依对燕舒然的技术深为折服。 “小燕子,你是不是很喜欢研究化妆打扮?”她问。 “是呀,化妆可好玩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化妆却能让这张脸变得不一样,可以美化五官,掩盖缺点,可以让人变妩媚也可以变可爱,可以变成熟也可以变年轻,还有各种各样的风格……”燕舒然开始说个不停。 白依依安静地听了个十分钟,等她说完就问她:“你既然对这个感兴趣,有没有想过以后当个化妆师?” 燕舒然愣了一下:“化妆师?这,我还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呢。” “我就是看你对化妆有兴趣,才想起这么个提议,因为我觉得工作最好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她见燕舒然没有搭话,又说:“当然,你可能还会遇上比化妆更让你喜欢的工作,反正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已,你可以慢慢想想。” “嗯嗯,”燕舒然天真地说,“要是你不这么说,我可能觉得自己以后就是以逛街为事业。” “小燕子,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依赖别人。”白依依说,“现在你有爸爸给的信用卡,以后呢,难道要依靠丈夫的信用卡?” “啊,依依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见底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 “我决定艺考学好绘画,天赋高的话就当画家,天赋一般就做画师。” “你好厉害啊!” “我都还没踏上这条路呢,你就夸我厉害了?” “可你已经想好自己的路了。” “你也可以的,”白依依说,“千万千万不要让别人决定你的生活。” 她们还没讨论完这个话题,白依依突然收到了萧喻的信息: 下午3点,学校礼堂。 “我就知道,即便是周末,萧老师也不肯放过我!”白依依悲怆地说。 ------------------------------------- 白依依赶到礼堂时,没有看到萧喻。 偌大的礼堂里就只有她一人,四下一片安静。 她看着高起的舞台和舞台上黑色的三角钢琴,发了一会儿呆,放下包包,走了上去。 在台下看舞台时总觉得舞台很小,可是走上去后却觉得舞台太大了。 站在上面,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然而,面向观众席,看着几百张椅子正对着自己,她仿佛已经看到几百双目光灼灼的眼睛。 几百双无情审判她的眼睛。 她的手又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紧张?”萧喻突然从后台走出来。 白依依一看到他,马上松开拳头,甩了甩手。 “有点。”老师的话不能不回答。 “深呼吸。”他慢慢走过来,“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尽量用肚子呼吸,试试?” 白依依按他的方法深呼吸了几次,渐渐放松了下来。 “好点?” “好点。” 萧喻今天的脸色似乎格外温和,他将一个头戴式无线麦克风挂在白依依耳朵上,帮她调整了一下话筒位置。 白依依就站在那里,安静地让他帮自己戴这个东西,水灵灵的眼睛时不时跟着他的动作转动,乖得不得了。 萧喻瞄了她几眼,冷不防命令道:“说话。” “啊?” 白依依刚一发声,她的声音就从礼堂音响上扩大音量放了出来。 萧喻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钢琴前坐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试弹了几下琴键,然后侧头看着她:“开始?” 她举起手:“有问题。” “说。” “我能不能改用手持话筒?” “为什么?” “因为用那种话筒,我的两只手可以抓住它,不怕握成拳头了。” “然后你整个人就像个石雕像一样僵立在那里?” 白依依无言以对。 萧喻出乎意料地鼓励她:“放轻松点,专注于音乐,沉浸于音乐,就做你自己,你可以的。” 白依依有点感动地点点头,调整角度面向他。 萧喻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面向观众席。” 白依依怔了怔,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她赶紧深呼吸了几口,转向观众席。 歌曲前奏响起,她听着熟悉的旋律,按着节奏无缝地找到切入点,开始唱了起来。 听着自己的声音经过麦克风和音响的过滤再释放出来,感觉特别奇怪,似乎那并非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音有那么清澈迷人吗? 她的音色竟然有这样的层次感? 她开始欣赏起自己的歌声,愉悦地唱完了整首歌,自我感觉良好。 万一以后卖不出画,也许她还能靠卖唱呢! 可萧老师的评价是:“还是没找到灵魂。” 白依依要萎了。 学生做不到啊! 他们又练了好多遍,从萧喻的表情上看,白依依知道自己始终是个没有灵魂的人,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躁或不满,反而让她听了几遍他的弹奏,叫她再静静感受一下音乐。 时间是一种无声的乐器,不知不觉就流走了几个小时的旋律。 “今天就到这里。”萧喻说。 白依依终于盼来了解放。 萧喻看了看她,问道:“礼裙准备好了?到时别穿着牛仔裤上台。”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她连忙说。 “还要化妆。” “是的是的。” “不要穿平底鞋。” “知道了,萧老师。” 萧喻脸色一变,白依依捂住了嘴。 糟,一时嘴快,说了出来。 “叫我什么?”萧喻冷道。 “那是对你连日指导我的尊敬。”白依依正正经经地说。 萧喻用异常凌厉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放过了她。 “我们去吃饭。”他从琴凳上站起来。 “我约了高芸在饭堂吃,你要一起吗?”白依依拿起手机跟高芸发信息。 萧喻拿琴谱的手垂了下来:“不用了,你们吃。” “嗯,拜拜。”白依依拿起包包就走了。 萧喻看着她离开,手中的琴谱泄气地扇了一下空气。 第17章 灵之所感,魂之所动 到了正式表演那天,所有节目都彩排了一遍。 整个流程基本顺利,每个人在预演的过程中都没有出现大的失误。 白依依也顺利地通过了彩排,只是因为紧张,唱歌时声音稍稍颤抖。 周老师跟她说,正式表演时就不要那么紧张了,可白依依心想,到时她只会更紧张。 眼看正式表演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白依依在后台换上礼裙,让燕舒然给她上了妆。 除了化妆,燕舒然还给她编了个精致优雅的仙女发型。 一切就绪后,白依依朝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还好,还能认得出来。 嗯,还挺好看的。 “小燕子,你真是个高手。”她对燕舒然称赞道。 “是你底子好。”燕舒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艺术周表演已经正式开始了,开幕音乐和主持人的声音从礼堂传进来。 突然又好紧张了。 白依依踩着那5厘米的高跟鞋,在燕舒然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从化妆间走向候场区。 刚进候场区,迎面就走来了一位高挑美人。 白依依起初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哪位大明星,多看两眼后才发现,原来这是校花沈诗觅。 只见她一袭红裙,容姿艳绝,美貌逼人,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依依,你看起来真漂亮。” 咦,女神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你也很漂亮。”白依依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别人的赞美,也不确定应该怎么礼尚往来地赞美回去,只能有样学样地说。 沈诗觅礼貌地笑了笑。 “演出加油。” “你也是。” 两人分开了,燕舒然小声对白依依说:“依依,你是沈诗觅的劲敌。” 白依依抚额:“别胡扯了,你还是祈祷我不会唱错歌词咬到舌头。” 她刚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了萧喻。 只见他一身西服,气质高雅,挺拔帅气,是妥妥的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样。 从礼堂传进来的背景音乐明明很聒噪,可他站在那里,后台的氛围莫名就清雅了起来。 白依依见了不禁怔了怔。 9年后的他也是这般模样吗? 萧喻侧身看着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出什么表情。 “小心走路,不要崴脚。”他的声音淡得不能再淡。 这话倒是说得挺实在的。 白依依乖乖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知道自己的演出顺序,眼看着候场区的演出者一个接一个上场,不禁越来越紧张。 想起萧喻说的深呼吸法,她马上运用起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正当她的心跳渐渐平缓时,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跟她说话。 “依依,你的手好了?”施临玉走到了她身旁。 白依依忍不住抓了抓光滑的手指:“已经好了,现在不痛了。” “那就好,”他说完,停了几秒,略显腼腆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这话让她有点难为情。听得出来,他的赞美是真心实意的。 “谢谢。”她小声说。 “准备上场了。”萧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说。 白依依的脸顿时煞白。 要上刑场了。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直地站起来,生硬地走向萧喻。 “依依加油!”燕舒然用力为她打气。 “加油,祝你好运。”施临玉也在鼓励她。 白依依听到他们的声音,想回应他们,也以为自己已经说话了,可实际上,她只是呆呆地走到萧喻身旁,背对着他们。 萧喻看到她瞪得像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慌张,不禁叹了口气。 “聆听音乐,聆听自己,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向舞台。 台下响起的掌声刺激着白依依的神经,但萧喻掌心的温度又安抚了她。 本来钢琴伴奏者不需要在上台时对观众鞠躬,但他还是带着她一起在舞台前表达谢意。 从上台到鞠躬,有他的引导,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可当他的手离开她的手时,她顷刻间又慌乱起来,感觉整个胸腔都是虚空的。 眼前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吗?他们都在看着她吗?他们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吗? 掌声消失了,他们安静下来了,他们是在等她吗? 她回头望向萧喻。 仿佛在一直等待她似的,她一转头,不安的目光就被他稳稳接住了。 他端坐在钢琴前,以不易察觉的幅度向她点了点头,向她传递出充满信任和鼓舞的眼神。 幽婉如轻花落地、夜月流光的韵律,从钢琴上徐徐流淌。 那个既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声音,也从白依依发虚的胸腔中释放出来。 明明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声音,却仿佛从远方飘来,听起来飘渺梦幻,又夹着一点极其轻微的颤抖。 就像在寂静无人处,对自己内心的呢喃。 曾几何时,她也像歌词中的主角那样叩问过自己。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吗? 她知道有些东西她还没有真正尝试就断然放弃了,久而久之,她连她放弃的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她内心的高墙究竟要建多高? 她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舞台前巨大的空间让她恐惧又清醒,她在聆听自己的同时,在场的观众也在聆听她。 伴随着这首歌,她前所未有地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敞开自己的心扉。 她的手开始颤抖,但她不能让它们握成拳头。 她不知不觉走到钢琴前,双手滑向那光滑的琴身。 冰凉的触感触动了她,使她忧思,令她伤感。 她推开了那面高墙,倾泻出内心压抑的情感。 一声声的叩问,一声声的自白;一丝丝的感慨,一次次的顿悟。 似喜似泣,感心动情。 萧喻猛一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这是不一样的她,或者说,是他感知到的她。 音乐让无形的力量,填满了她的内心;她以由衷的感悟,唱出了音乐的灵魂。 礼堂里回荡着动人心弦的琴韵和透达心灵的歌声。 风息水静、云淡影疏。 当歌声落下,音乐休止,礼堂里爆发出震撼人心的掌声。 白依依呆立在那里,手指还在不停地打颤。 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这掌声是送给她的吗?她觉得她无法承受得住。 恍惚中,一股温暖自手心传入四肢百骸。 萧喻握着她的手,拉她走向舞台前方,带着她向观众再次鞠躬致意。 台下的掌声越发响亮,还夹杂了几声口哨声。 这掌声怎么还不停下来,她现在要做什么呢? 白依依仍然木木的,脑袋中空白一片,最后任由萧喻拉着她的手,跟着他离开了舞台。 回到后台,萧喻仍然没有放开白依依,白依依也没有意识到要抽回自己的手。 直到燕舒然流着眼泪向她扑来,她才清醒回来。 “你怎么啦?”她甩掉萧喻的手,接过燕舒然。 燕舒然呜咽道:“依依,你唱得真好,我实在太感动了……” 白依依几乎滴汗:“原来是这样啊……” 萧喻阴郁地看着她们。 等燕舒然哭得差不多了,萧喻拍了拍白依依的脑袋:“我们等会儿去庆祝一下。” 白依依有点茫然:“庆祝?” “去吃个饭,庆祝我们成功的合作。”萧喻说完,又补充道,“不去饭堂。” “庆功宴?”白依依开窍了,“小燕子,你也来?” 燕舒然刚想答应,却被萧喻的眼神吓出了呛咳。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起今晚有点儿事……”她连忙摆手。 “那我问问高芸?还有樊皓他们……” 白依依还没说完就被萧喻打断。 “我们俩的演出关他们什么事?” “啊?那就只有我们两个?” “有意见?” 白依依不敢有意见,艺术周还没完全结束,萧喻还是她的老师。 “那我去换个衣服。” “你换什么衣服?这样子就好了。” “不行,这像个什么样子!”在这个事情上,白依依可不听萧喻意见,一个转身就跑去更衣室了。 萧喻郁闷地坐下来等她,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 她不仅换了衣服和鞋子,还拆了漂亮的发辫,卸了妆,连耳钉都摘掉了。 很好,现在显得穿西装的他是个傻子。 他把外套脱掉,叠在手臂上,催促她:“走。” “可是那些节目还没表演完,现在也还没到放学时间?” “我说可以走就可以走。” 啊对,她怎么忘了,萧喻不仅是老师,还是个大爷呢。 萧大爷说可以走就可以走。 可他们才刚走出校门口,白依依就接到了高芸的电话。 “喂?” “依依……”高芸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白依依从没听过她这种声音。 “我大姨妈突然提前了,刚好药又用光了……现在痛死我……你去校医室给我买药……在这里,我就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白依依顿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是高冷又独立的高芸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啊! 萧喻看见她眼圈变红,不禁大为吃惊:“发生什么事了?” 白依依被伟大的友情感动着,突然觉得男人什么的都俗不可耐。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瞪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回答他。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高芸。 “我在宿舍……我刚刚看了你的演出,你唱得很好……”她说一句就哎哟一次。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来!” 白依依挂掉手机,面对黑着一张脸的萧喻:“我不能跟你去吃饭了,高芸有急事需要我,我要去找她了。” 说完,她也不等他说话,就跑回学校了。 萧喻磨着后牙槽,品尝着人生第一次被抛弃的滋味。 第18章 火烧连营白吹箫 白依依原以为过了艺术周,她就可以专心学习,重归她平静的校园生活。 她真是大错特错,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舞台上她那感动人心的演绎,打动了不少听众,大有一鸣惊人的效果,当即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而且那天的表演全程有直播,通过校园小程序,还可以重播当晚的表演。 通过屏幕播放,她演唱时的动作和表情都能清晰地呈现出来。 在屏幕中,她的眉眼柔婉又倔强,眼神纯净又伤感,泛着晶莹的泪光,让人生怜。 她的声线清婉脱俗,带着泪意感人肺腑。 声与情的倾尽,击中了不少人的心窝和泪点。 再看她立着纤细娇弱的身躯,在歌曲情感转折之时,走向钢琴,手抚琴身,恰似沉吟深思,又似感触伤情。 在这个过程中,她与弹奏者似有交集又未曾对视。然而,萧喻在某一瞬间为她抬头凝视,这又让旁观者生出了无数幻想。 白依依突然红了。 有人夸她的嗓音被天使吻过,有人夸她长着一张初恋脸,还有人在磕她和萧喻的cp…… 更有多事者,居然在校园论坛上开了个贴,拿她和沈诗觅做对比,问大家更喜欢谁的歌声。 本来供大家自由讨论心头好的贴子,随着楼层越盖越高,里面竟然吵了起来。 校花粉认为,论颜值,沈诗觅吊打白依依;论歌喉,沈诗觅的音域更广,唱得更响亮更动听,相反,白依依就是靠眼中一点泪光俘获无知群众。 依依粉则反驳,白依依长得清纯可爱,不需要像某人那样浓妆艳抹,而且她歌声清澈,触动人心,不需要靠飙高音获取关注。 校花粉不服气,说白依依再怎么清纯可爱,也不是校花级别的,上学期她参加校花竞选才得了20多票,真真可怜!她跟校草同台演出时,简直黯然失色,看得台下的人都尴尬了,真难为那些白箫粉的强行cp。 依依粉讥讽道,你们还好意思提起校草,人家校草都拒绝你们校花觅三四次了,臊不臊啊?再看看人家依依,上台时被萧喻牵着手,下台时还是被他牵着手,这还有什么理解不清楚的?怕是酸死你们这些口腔发炎的人! 两大阵营就这样你来我往,骂声不断。 燕舒然拿着手机想给白依依看这些贴子,白依依立即双手捂住脑壳:“小燕子,你放过我,不要给我看,也不要读给我听!” 可烦恼不是远离论坛就能避开的。 现在她不管是去饮水间盛个水,还是去洗手间上个厕所,都有可能遇到跟她微笑打招呼的女生,她只得也傻傻地跟她们打上招呼。 当然,有时候遇到的是不友善的瞪眼憋嘴。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反正她认不出她们谁是谁,每次碰上都觉得跟她们是第一次见面,不存在什么好坏印象。 真正让她崩溃的事情发生在某一天的下午。 当时她刚从图书馆回到教室座位上,把手伸进抽屉里想拿出课本,却摸到了一封信。 信封是樱花色的,只写着“to依依”,没有注明写信人。 她带着一点好奇,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打开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印着碎花的信纸上,第一句竟写着“我喜欢你”! 原来这是一封情书!!! 两辈子都没收过情书的白依依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时没忍住,啊地叫了出声,引来了两旁的注目。 她立即发觉自己惊动了旁人,想马上收起信纸,不料她的同桌手疾眼快,抢走了它,大声叫道:“依依收到情书了!” 天要亡我! 教室里一片骚乱。 白依依想抢回那封信,可樊皓比她更快一步,轻而易举就夺了过去,然后举到天花板的位置,任谁也拿不到。 “哈!居然有人敢在我喻哥的眼皮子底下追依依姐,还写上了名字和班级!” “你胡说个什么,快还给我!”白依依恼羞成怒。 “依依姐你不用担心,让我去会会他!”樊皓说完,脚下生风就跑了。 “樊皓!”白依依只能跺脚,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看署名呢。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那个倒霉蛋到底是谁。 这个事件迅速传开,贴子又在疯狂盖楼了。 主要是白萧粉在疯言疯语,说什么萧喻派出了他的小弟,灭杀所有胆敢窥视白依依的狂蜂浪蝶。 打这以后,白依依发现,学校里看她的人不只有女生了,连男生也开始议论她了。 为此,她好几个星期都不理樊皓,更莫论萧喻、石谨和方绪南这三个人,也不管他们是一丘之貉还是无辜中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姿绰约的女神从国际班降临到普通班,找到了白依依。 被贴子营造对立气氛的两位主角在走廊上会晤,很快就引来了围观者。 如果大家以为她们会水火不容、唇枪舌剑,那就得大失所望了,因为沈诗觅只是想邀请白依依一同参加某电视台的歌唱比赛。 可是白依依坚决谢绝了。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才侥幸度过了艺术周的难关,怎么可能再跳进火坑? 她宁愿不吃饭做一百套题。 最后,任凭沈诗觅费尽唇舌,也没能打动她。 这在众人看来,就是白依依拒绝了沈诗觅的好意,让沈诗觅无功而返。 还是有看点,可以做文章。 贴子上又开战了。 校花粉说白依依不识抬举,依依粉说沈诗觅想扳回一局。 白依依自是没有看贴,但战火是无情的,迎着风口火就烧到了她身上。 那时她刚好上完实验课,正是实验室下课班级和上课班级更换的时段,她和高芸在实验室门口却被两个女生堵住了路。 “远看不怎么样,近看更不怎么样。”她们其中一个说。 白依依自觉莫名其妙,走到一边想绕过她们,竟又被她们拦住了。 “怎么,你昨天拒绝我们诗觅时不是很得意的吗,现在倒怂起来了?” “你们是吃二氧化碳长大的吗,不仅挡路,还喷废话。”高芸在一旁冷冷地说。 “我们来是想提醒某个人,不要以为跟萧喻同台演出就有多么了不起,别人不知道,可我们清楚得很,你就是故意装烫伤,骗他说你弹不了钢琴,让他给你伴奏!” “完了你还得寸进尺,雇那么多水军打压诗觅,企图跟萧喻凑cp!你以为你耍这些手段就能绑住萧喻?我们诗觅哪点不比你好?” “估计那封情书也是你自导自编自演的,想让男神为你争风吃醋?” “你还是省点儿,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赶紧让路。萧喻这么聪明,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甩了你,你就糗大了。” 她们一人一句,在走廊上声如洪钟,使得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看热闹。 白依依气得头上青筋一跳一跳。 明明是萧喻看出了她想装受伤退出表演,却硬要做她伴奏逼她上台唱歌,现在竟然变成是她骗他带她上台演出? 明明她看都没看过那个贴子,她们却说她在幕后策划? 明明是樊皓将那封情书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却说是她有意为之? 明明她不想跟萧喻扯上任何关系,她们却说她骗了他的感情?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可忍! 老娘拼了! ------------------------------------- 体育馆内,萧喻和方绪南刚刚结束一次篮球训练,正坐在一旁休息。 方绪南一边喝水一边刷手机,当他看到论坛上那个极度活跃的贴子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笑个不停。 “发什么疯?”萧喻用毛巾擦着汗说。 “依依姐人设崩塌了哈哈哈哈哈……” “哦,她有什么人设?” “喻哥你不知道吗?她的粉丝一直说她是邻家女孩,清纯可爱,温柔软糯。” “呵,到底是谁瞎了眼?”萧喻懒懒地将毛巾扔到一边。 “不过刚刚依依姐已经亲手毁掉了他们的错觉,他们说没想到她那么凶。”方绪南的手指不停地上下滑动。 “她凶谁了?”萧喻半闭着眼睛问。 “两个妹子,国际2班的,好像是那个沈诗觅的朋友。”方绪南看着贴子上的消息说,“根据实时报道,依依姐骂她们惺惺作态,颠倒是非,以己度人,小人之心昭然若揭,有熊心没豹胆,只敢在她面前含血喷人,不敢将喻哥你绑成礼物送给女神,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萧喻好像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绪南不知刷到了什么,笑得水瓶都被他踢到一边,洒掉了大半瓶水。 “喻哥、喻哥,你们的白箫cp也垮掉了哈哈哈哈哈……”方绪南笑得喘不过气,“依依姐放了一句话,我复述不出来,救命,哈哈哈哈哈……喻哥,你自己看……” 他给萧喻递上手机,示意他看楼上记录下来的话。 萧喻拿过来一看,只见这话就像带着白依依的声音出现在他眼前—— 甩我?萧喻是我男朋友吗?萧喻是我的小弟! 第19章 御膳房膳食清单 晚上自修完,白依依走下教学楼,向校门口走去。 选择晚自修的走读生比较少,离开学校的时间也不固定,所以走向大门的路上,她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 一路上,她时而走进路灯在地面照出的光圈,时而走出光圈,进入灯光无能为力的黑暗。 光圈与光圈之间的距离应该是相等的,然而在不远处,有一盏路灯坏掉了,没能发出任何光线,让黑暗肆意拉长了好几倍。 白依依从容地走进那片黑暗,视线好奇地停留在前方一个落在树干上的有趣阴影。 那个阴影既不像树影,也不像灯柱的影子,倒有些奇怪的弧度。 而且,它的弧度还会变。 咦? 白依依还没反应过来,怪影已经迅速变形并且放大。 很快,它变成了一个黑纸片似的人,向她走来。 就算她是个无神论者,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考虑撞鬼的可能性。 她倒吸一口凉气,掉头就跑。 可她没跑几步,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拉住往后拽,随即被甩到一棵树的树干前。 她惊呼一声,后背靠在树干上几乎站不稳。 此时黑色纸片人离她越来越近。 她想往旁边跑开,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从她脸旁擦过,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幽灵现形? 白依依内心一片惊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冷淡声音从黑色纸片人身上发出来:“跑什么?” 白依依一怔,大着胆子看向“它”—— 在意识逐渐清醒、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后,眼前的纸片人开始变得立体起来,身上出现了有颜色的衣服,脸上也显现出精致的五官。 萧喻的五官。 白依依立即舒了口气。 “人吓人,吓死人!”她一手打掉他撑在她脸旁的手。 “吓你?你胆子有那么小?”萧喻阴沉沉地说。 “我胆子很大吗?”白依依反问。 萧喻冷哼一声:“你胆子不大?你都当我是什么了?” 他凑近她的脸,轻声说:“小弟?” 白依依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追债的来了。 口嗨一时爽,欠债火葬场。 萧喻见她没吭声,又说:“之前我还是你的老师,现在就变成小弟了?” 白依依吞了吞口水:“这些都是我单方面的宣布,你可以不承认。” “呵,玷污了我的名誉,渣完就想跑?” 玷污?渣? 喂,中文不是这样用的啊! “要不我明天在大家面前给你赔礼道歉?”白依依双手扶额。 萧喻默不作声。 “或者在学校公告栏上发表声明,自我检讨?”白依依绞尽脑汁。 萧喻沉默不语。 “那你到底想怎样?”男人好难哄哦。 萧喻眯了眯眼:“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你都得给我打饭。” 白依依张嘴就是一个o:“啊?逻辑不对?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逻辑怎么不对了?你让我在精神上遭受创伤,受点惩罚有什么问题?” 精神创伤?有那么严重吗?萧大爷竟然如此脆弱? “……可不可以罚点别的?” “帮我打饭有什么困难?” “当众给你道歉不好吗,这样你不是更有面子吗?” “想道歉一次就完事?想得美,劳动改造免不了。” 劳、劳动改造? “……可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会每天提前发菜单给你。” “……” 白依依突然有种按吾王所点膳食清单,到御膳房传令上菜的感觉。 很好,萧大爷升级为萧大王了。 ------------------------------------- 第二天第三节课下课后,萧大王给白依依发来了他的膳食清单。 酸菜鱼片、地三鲜、西葫芦蛋饺、莲藕排骨汤? 白依依满肚子问号,他怎么确定今天饭堂有这几样菜? 可事实上,还真有! 中午饭点,白依依捧着餐盘,从中餐区的第一个窗口走到第三个窗口,找到了地三鲜。 接着她听到燕舒然在第六个窗口前大喊:“依依,这里有西葫芦蛋饺!” 打完这两样菜,她又看到高芸指了指最后一个窗口:“酸菜鱼片。” 集齐这三个菜后,她才安心打了汤,完成了任务。 她放下餐盘,刚坐下来,燕舒然就指着饭堂门口说:“来了。” 来了来了,萧大王带着他的锦衣卫来了! 石谨和方绪南走向打菜窗口,萧喻则好像装了个gps似的,头也不用转,眼睛也不用瞄,在学生云集的饭堂里,径直走向她们。 燕舒然紧张起来:“依依,我从来没想过在学校饭堂跟校草坐一起吃饭,要不我先撤了?” 白依依按住她:“你就当陪陪我行不?” 燕舒然虚弱地应道:“好的……” 萧喻带着不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来到她们面前,器宇不凡地坐在白依依对面。 他一句话也没说,看着餐盘上的饭菜,眉头舒展,嘴角放松,看起来对白依依的工作成果颇为满意。 夹菜吃饭时,他基本上也不说话,腰板挺得笔直,吃相优雅,连喝汤都没有声音。 特别是当方绪南坐在他旁边吃饭时,那吃相简直成了鲜明对比。 方绪南虽然也在国际班,但他跟萧喻和石谨不同班。 他一边吃一边说他所认为的逸闻趣事,全程只有石谨搭理他,萧喻连个单音都不施舍。 白依依和燕舒然面对着这三个人,拘束又不自在,没有什么话讲。 高芸则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少言。 就在燕舒然心不在焉地用筷子玩着白米饭时,她身旁突然响起一阵哐当的金属打架声音,吓得她往白依依那边挪了挪。 原来是樊皓粗鲁地往饭桌上扔下了他刚打完饭的餐盘,正要坐过来。 他见燕舒然缩到一边,奇道:“我长得像鬼吗?” 燕舒然嗔道:“你放东西就不能轻一点?” 樊皓啧了一声:“这些既不是玻璃又不是陶瓷,搞那么斯文干嘛?” 说完,他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 他的吃相冒犯了燕舒然,她皱起眉头憋了憋嘴,彻底放弃了餐盘上剩下的饭菜。 萧喻则以完美的姿态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成为光盘行动的最佳模范。 令白依依好奇又惊讶的是,他似乎有饭堂每天的菜单,每次点的菜,她总能找得到。 当然,他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子,他的要求五花八门,有时要吃布拉肠、有时要吃荷叶饭,有时要吃麻辣烫,有时要吃过桥米线…… 每当他要吃这种需要排长队才能等到的即煮菜品时,白依依也索性跟着多点一份给自己,省去再排一次队的时间。 只是她点的品种跟萧喻点的不一定一样,于是萧大王又发难了。 “为什么你的煲仔饭里有猪肝?”他说。 “因为我点了猪肝?”白依依觉得他问得太弱智,差点不想回答他。 “把你的猪肝分一半给我。” “什么鬼!”她生气了,“你想要猪肝为什么点菜时不选猪肝!” “因为我没发现有猪肝,”他面不改色,“分过来。” 白依依鼓着气分了一半猪肝给他,又报复式地从他的煲仔饭里抢走了几块烧鸭。 萧喻看着她的一系列操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嘴角处以难以察觉的幅度弯了弯。 过后,燕舒然问白依依:“依依,你们现在算谈恋爱吗?” 白依依马上高举双手作休止状:“打住!他是叱咤风云、睥睨九洲的天子大王,我充其量就是侍奉他吃饭的小太监!” 可是,有这种错觉的不仅仅是燕舒然,班里自认为跟白依依比较熟的同学,比如唐心恬等人,都不停地追问她这个问题。 得到了白依依坚决否认的回答后,她们不死心,竟敢跑去问樊皓。 樊皓当即一脸凶相:“关你们什么事,觉得自己欠揍的话,继续问!” 呵呵,这谁还敢问?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暂且默默地捡起那支掉在地上的白箫,却不敢乱吹。 ------------------------------------- 五月的晴天风吹云卷,艳阳高照。 燕舒然早上晚起了,早餐没吃饱就赶着上学,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已经饥肠辘辘。 她打算早点赶去饭堂,避开排队高峰。刚好这节课是选修课,她趁老师不注意,在下课前提前几分钟偷偷从后门溜了。 她一路小跑,冲向饭堂。 在饭堂门前那十几级楼梯上拾级而上时,一阵初夏的暖风吹过,她长发飘扬,裙摆舞动。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口哨。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两个男生站在楼梯下面,正抬着头对她发笑。 她今天穿的是高腰连衣裙,下摆没过膝盖。 莫非她刚才走光了? 她心里一紧,脸上一红,双手抓紧了裙摆。 那两个男生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流氓!”燕舒然气道。 “你说谁流氓?”其中一个男生说,“我们又没有撩你的裙子,是你自己给我们看的,怪谁?” 燕舒然的脸红到了耳根。 “我哪里有……是你们故意……” “谁故意了?你长这样,谁想看你呀,也不怕眼睛长钉子?我现在眼睛还痛着呢!” “你……你们……” 她气得说不上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两个男生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干什么!”樊皓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一步几级来到他们中间。 他警惕地扫了那两个人一眼,转头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满脸通红想掉眼泪的燕舒然。 燕舒然咬了咬嘴唇,只是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樊皓看到她这样,马上回头充满敌意地瞪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见到他,交换了不怀好意的眼神,嗤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说:“不好意思啊樊少,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马子,一不小心冒犯了。” 燕舒然的脸更红了,樊皓铁青着脸向他们迈出一步。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吃我的拳头!”他指着燕舒然跟他们说,“我不管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现在给她道歉,事情就结束!” 那个人听了,回头跟他的朋友互换了眼神,笑着说:“既然是我们不对,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对着燕舒然说:“妹子,刚才失礼了,请你宽容大量,原谅我们。不过呢,我们既然有缘,我也有义务提醒你一下,樊家二少脑子有问题,精神不大正常,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小心被吃了都不知道。” 樊皓脸色一变,目露凶光:“你找死!” 他向他们扑了过去。 第20章 萧家小弟初养成 白依依来到饭堂楼下时,正好看到樊皓和两个男生在拳脚相向。 燕舒然站在楼梯上脸色苍白,双手捂着嘴不停地喊“停手!”,而四周则围着几十个看戏的学生。 战况激烈,那两个人似乎合起来也赢不了樊皓,已经被他逼退到楼梯下。 但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一直在骂樊皓是疯子。 樊皓肤色太黑,让人一时看不清他脸上有没有瘀青肿伤,但他的眼睛好像野兽的眼睛一样,有种不弄死对方就不罢休的态势。 大事不妙。 那些人怎么就光站在那里看,为什么不拉开他们! 饭堂为什么要分学生饭堂和教师饭堂,搞得关键时候一个老师都不在场! 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了。 白依依豁了出去,冲到他们跟前,拉住樊皓的手臂使劲往后拉。 “够了,樊皓!够了!” 樊皓的暴烈正处于白炽状态,他根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白依依的那道力对他来说就像蚊子拉牛绳。 他拳头下的人在胡乱挣扎,另一个则箍住他的脖子。 樊皓用手肘向后狠狠一撞,撞开了他,随即把他甩到地上反击。 “不要!”白依依想扯住他。 但原先躺在地上的人又爬起来,从他背后袭来。 樊皓像背后长眼似的,一拳头就往后挥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樊皓的拳头一马当先,还是樊皓对头的拳头冲锋在前,反正白依依柔弱的手臂被一道巨大的无情力击中。 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樊皓这时才意识到身旁还有第四个人。 他转过头来,一看到白依依躺在地上,抱着自己满眼泪花的样子,当场就呆住了。 “依依!”燕舒然急忙跑下楼梯,抱住白依依。 “依依姐……”樊皓朝着白依依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慌张踌躇,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地上那两个青头肿脸的人爬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乘机继续辱骂:“你们谁也别靠近他!他就是个疯子,见谁揍谁!” 樊皓拳头握得绷紧,牙齿咬得咯咯响。 那个人还不肯消停:“他哥也是疯的,说不定这是遗传的!” 他这话让白依依听了,不禁联想起上学期期初,她第一次遇见樊皓发狂时,那个寸头侮辱他的话。 难道这人是寸头?寸头头发长长了? 本来已经握紧拳头的樊皓一听那人提起他哥,青筋一跳,又想扑过去。 白依依连忙喝止:“樊皓!不要管狂犬病发作的狗!” 头毛长长的寸头骂道:“你说谁狂犬病!” 他的朋友拉过他:“悠着点儿,她好像是萧喻的女朋友。” 头毛长长的寸头怂了。他看了白依依一眼,很快认出了她,当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跟他的朋友点点头,默默转身就想走。 谁知白依依竟指着他们叫道:“给我拦住他们,谁都别想跑!”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依依气势太强,还是因为大家以为她是萧喻的女朋友,她这一声令下,还真有人站出来拦住了他们。 白依依扶着燕舒然站起来,破口大骂:“恶棍!懦夫!只会欺善怕恶,侮辱别人,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垃圾,一张嘴比臭水沟还恶心! “我真替你们父母可怜,儿子养了那么多年竟养成了狗,一点儿人样都没有!啊不,我呸!狗比你们可爱多了,别侮辱了狗!” “你……”头毛长长的寸头想冲过去,樊皓立即挡在中间,跟他怒目相向。 白依依继续骂道:“你什么,你有理吗!你除了会侮辱人、诽谤人,你还会说人话吗!你以为自己会欺负别人有多了不起,其实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污染空气的废物、嘴里吐屎的小丑!” 她一骂完,全场安静。 被骂的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表情丑陋。 就在这时,一个很轻又很清晰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都在做什么?” 只见萧喻、石谨和方绪南正向这边走来。 本来密密围成圈的学生一看到他们三个,挡路的都自动退开,让他们走进了圈里。 他们走进去后,看到的是以樊皓为中点,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两人的阵势——左边是两个看起来在跟樊皓搞对立的男生,右边是燕舒然和白依依在互相搀扶着。 每个人都怒气冲冲。 偏偏在这关键时候,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手贱,将刚刚录下来的白依依骂人的话公放了出来。 一时间,每个当事人的表情都无比精彩。 萧喻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 燕舒然一个机灵,先发制人指着对头大声叫道:“他们伤了依依!” 那两个人闻声僵立。 萧喻迅速扫了一眼白依依,目光在她手臂上刺眼的瘀青上停留了几秒。他脸色一沉,慢慢走向被指控的人。 始作俑者后退了两步:“我们想对付的是樊皓。” “所以,你们伤她了?”萧喻发出的寒意让人从五脏六腑一直冷到黄庭丹田,“欺负她,问过我了?” 他们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喻少,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萧喻又挑了挑眉毛,“谁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们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也你眼看我眼。 “你们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萧喻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让白依依不寒而栗的贱笑。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我是她的小弟。” 此言一出,所有人当场风中凌乱。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重要的话要在心里呐喊三遍。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听见萧喻吩咐道:“樊皓,送依依姐去校医室。” 樊皓马上回神,回复“收到!”,便扶着呆滞的白依依走了。燕舒然也紧跟其后。 萧喻将手机递给石谨,松了松筋骨,走向那两个人:“你们两个,谁先上?” ------------------------------------- 白依依和燕舒然正在校医室的休息区吃着高芸送来的盒饭。 高芸没有准备樊皓那份,不过樊皓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正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地板,额头被纱布打了补丁,身上散发着一股药味。 当萧喻来到他们面前时,白依依一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盒饭,就跟樊皓说:“樊皓,你有饭吃了。” 萧喻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幸而樊皓也没打算吃:“我不吃了,没胃口。” “不吃饭怎么行?再没胃口也得吃一点儿。”白依依劝道。 “等他有胃口再吃。”萧喻冷冷地将盒饭丢给樊皓,然后问她,“你的伤怎样了?医生都检查过了?” 白依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多大事儿,就是撞淤了点儿,已经上药了。” “这叫撞淤了点儿?”萧喻皱眉说,“要不你下午请个假,去医院仔细检查一遍。” 白依依睁大了眼睛:“哪里有那么夸张?又没有伤筋动骨。” 萧喻无法认同:“校医院的医生水平不怎么样,你最好还是找专业医生检查看一下。” “就是普通淤伤,医生都检查过我的筋骨了,没事!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那行,今晚不要晚自修,早点回去,找家庭医生看看。” “呃……”白依依有点无奈。 “还有,记得提前打电话通知司机来接你,别又在网上约车了。” 萧大王怎么变得如此啰里啰嗦? 白依依含糊地答应着,萧喻不满地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樊皓却站直跟他自首起来。 “喻哥,其实……依依姐可能是我打伤的……” 萧喻盯着他审视了一会儿。 “你想追究吗?”他问白依依。 白依依一副“这有什么好追究”的表情,摇了摇头。 萧喻这才跟樊皓说:“就当是他们打的。反正,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办好退学手续,以后你们再也不会碰见他们。” 白依依几个惊讶地看着萧喻,萧喻却若无其事,仿佛他只是顺手扔了个垃圾。 “走。”他拍了拍樊皓的肩膀。 “萧喻。”白依依喊住了他。 “还有事?”他停步。 “那个,你刚刚在饭堂楼下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她不安地问。 “我哪句话不是认真的?”他背对着她说。 “可你说,你是我的小弟?” 萧喻笑了一下,慢慢把头转过来:“是呀,依依姐,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白依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离开。 她感觉她构建的世界观正在迅速瓦解。 萧大王纾尊降贵成为她的小弟? 那她是什么,塞外长公主?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舒然竟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呀。” 白依依不解:“可惜个啥?” 燕舒然说:“萧喻怎么就想当你的小弟呢,他应该当你的男朋友!” 白依依听得差点心肌梗塞:“小燕子,你是被吓傻了,还是想把我吓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可我真觉得你们很般配。” “我们哪里配了,哪哪儿都不配好吗!” “怎么不配了?你唱歌,他伴奏;你炒蟹,他剥壳;你被欺负了,他赶走坏蛋。别的先不说,就刚刚他带来的盒饭,明明就是给你吃的,你却偏要叫樊皓吃,我真真替你急死了!” 白依依一愣:“可我已经有饭吃了啊。” 燕舒然恨铁不成钢:“可他不知道啊!” 白依依想了想,说:“他不是要当我的小弟吗,孝敬一下我不是很应该吗?” 燕舒然顿足:“所以我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当你的小弟!” “也许这是一种策略。”高芸突然开口,另外两人齐刷刷看向她。 “以小弟的名义作为掩护,既可以无所顾忌地履行男朋友的职责,又可以形影不离地独占依依。”她继续分析。 “那为什么不直接当男朋友呢?”燕舒然追问。 “男人奇怪的脑回路,极有可能是基于面子问题。”高芸说。 “当小弟比当男朋友更有面子吗?”燕舒然仍然不解。 “当小弟大概率不会被拒绝,可是想当男朋友,可能会被拒绝得很惨。”高芸结论生成。 “你是不是中了燕舒然的毒?”白依依问高芸。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论罢了。”高芸耸了耸肩。 白依依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 “你们都给我回到地球来。我们才高一而已,离长大独立还远着呢,以后遇到的人生岔口可多着呢,现在就开始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以后怎么面对残酷的现实社会? “依我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想清楚接下来要选什么专业课,为以后读大学选职业做好准备,开拓自己的人生道路!” 第21章 权利和义务是不对等的 白依依声声有力,句句铿锵,听得燕舒然面有愧色,高芸迷之微笑。 训导完毕,白依依收拾好餐盒,看了一眼燕舒然的,奇道:“小燕子,你怎么吃这么少?” 燕舒然低声说:“我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你怎么也没胃口?还在为刚才的事害怕吗?” 燕舒然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整个事情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白依依叹气:“你在胡说什么?” 燕舒然把事情起因说了一遍。 “所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樊皓就不会跟他们打起来,依依你也不会受伤。”她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樊皓之所以打他们,是因为他们侮辱他和他的家人!再说,他们竟然那么混蛋,就凭这个也该打!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也会忍不住打他们的!”白依依握紧拳头说。 “我就不该穿成这样。” “小燕子!”白依依郑重地说,“明明是他们无耻,你为什么要自疚!那些恶棍就是企图通过贬低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顺利开脱! “你看不清他们内心的丑恶,反而认同他们,这只会让他们得逞,让他们更加嚣张,你自己却要受到第二次伤害! “况且,女孩子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我们有我们的自由,凭什么要让别人指指点点,是谁给他们的权利随意偷窥,还敢大放厥词! “我们想穿长裤就穿长裤,想穿短裙就穿短裙,想穿高领就穿高领,想穿背心就穿背心……” “想不穿就什么都不穿。”高芸突然接上。 白依依和燕舒然又不约而同刷地看过去。 “国外不是有那种天体海滩么?”高芸淡定地说。 白依依和燕舒然默默将她供上了神坛。 慢慢释怀后,燕舒然忽然噘嘴说:“你们说得这么像模像样,可你们自己连个裙子都不穿,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白依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高芸接上:“穿裙子太麻烦,又要穿打底,又要注意坐姿,不能随便跑跑跳跳,还要另外配鞋子。” 燕舒然对这个解释很不满:“借口借口!除非你们也跟我一起穿裙子,否则我不信服你们刚刚说的话。” 白依依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之前在舞台上已经穿过一次了,现在就当是为义气再挨一刀,于是把心一横:“可以。” 高芸问出重点:“要穿几次?” 燕舒然激动地说:“连续穿一个星期,裙子不能过膝盖!” 白依依:“……” 高芸:“。” 她们一直聊到下午差不多要上课了,才走回教学楼。 一进教室,白依依就惊讶地看到萧喻坐在她的座位上。 她的同桌正一脸花痴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还有不少人一看到她回来,目光就在他们俩人身上来回跳跃。 见白依依走到跟前,萧喻弯了弯嘴角:“我等你好久了,依依姐。” 白依依一脸警惕。 萧喻拿起一瓶药递给她:“涂这个,这个比校医室开的药好得多。” 白依依接过药,问他:“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家备用的,以前我被打瘀伤了,也是用它。” “你以前经常打架?” “练跆拳道而已。” 原来萧大王能文能武。 呃,不对,是萧小弟能文能武。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萧喻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今天记得早点叫司机接你回家,找医生给你检查一遍。” 白依依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座位,又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 萧喻不解:“怎么了?” 白依依说:“你坐热了我的椅子。” 萧喻:“……” ------------------------------------- 当天晚上,白依依左思右想,还是给萧喻发了信息:萧喻,你为什么要当我的小弟? 没过几秒,她收到一个令她十分无语的回复:我被你的强悍所折服。 第二天,萧喻一改作风,没有发他指定的膳食清单给白依依,反而把整个菜单发给她,叫她选好菜式,中午他会帮她打饭。 白依依有点不适应,马上回复:不必劳烦大驾,我自己可以打饭。 萧喻:依依姐,别忘了我是你的小弟。 白依依内心写满省略号,决定不理会他。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萧喻又发信息来:依依姐,你不想在手机里点菜,是不是要我把菜单送到你面前,你才肯点菜? 白依依提心吊胆,立即一目十行浏览了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 到了中午,萧喻早早打好了他和白依依的饭,坐在饭桌前等待。石谨和方绪南在旁边已经在开吃。 饭堂里人来人往,热闹喧哗,涌进的学生有的先找座位,有的直接扑向打饭窗口,有时又跟托着餐盘的人碰头避让。 人潮涌动中,门口突然出现三个女孩,沿着中间最宽敞的过道,径直走来。 学校里穿裙子的女孩有不少,但这三个女孩同时穿着短裙,并排行走,六条细腿几乎步伐一致,乍一看十分养眼。 特别是其中一个女孩,两条腿白得发光,甚为夺目。 萧喻惊讶地看了白依依两眼,便移开目光,转而盯着饭堂的某处窗户。 石谨瞅了一眼,马上专注到自己的食物上,而方绪南则夸张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喃喃地说:“看不得,看不得。” 当白依依在他们对面坐下时,萧喻才看向她。 “请用餐。” “我要等高芸和燕舒然。” 她不吃,萧喻也不动筷。 两个人尬坐了一会儿,白依依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有饭堂的菜单?” 萧喻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想要。” 呵,永远别想破解萧大爷的黑匣子。 不一会儿,高芸和燕舒然打完饭回来了。 白依依看到高芸打了汤,问她:“今天有海带汤?” “嗯。”高芸点点头。 白依依刚要站起来,马上被萧喻制止:“坐下,我给你打汤。” 语气强硬,不可违抗。 这是小弟的态度吗? 白依依倍感疑惑。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喻不仅中午要给她打饭,连晚上也一样,每个下午都发出菜单要她选菜。 不仅这样,他还留下来晚自修,来到9班坐到她旁边。 一看到她做完了某科的作业,他就一声不吭抢走她的作业簿,用铅笔标出她做错的地方。 那一瞬间,萧老师的形象又生动起来。 等白依依结束自修后,他就陪她走过那段昏暗的夜路,到校门口外看着她上车。 这让白依依非常不习惯。 先说打饭这个事,虽说以前她给他打饭后,他们也会坐在一起吃,但以前她是打好饭就开吃,从来不等他; 而现在,他每次都会等上她才吃饭,而她又想等高芸和燕舒然,结果中间这个过程有点难熬。 到了晚上吃饭时,少了燕舒然、石谨和方绪南等人,而高芸又不喜欢说话,他们两个相处得就更显眼了。 再说,好好一个国际1班的人,还是个校草,晚自修跑到9班来坐在她旁边,这也够突兀了? 虽然他能帮她检查作业,教她解题,但她还是强烈地感受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 她真的很不习惯有男生陪她。她不习惯男生陪她走夜路,不习惯男生目送她上车,不习惯跟男生说晚安…… 反正就很不对劲! 她不得不考虑高芸的那个推论。 莫非萧喻真的打着当小弟的旗号,悄悄当起了她的男朋友? 单身狗顿时被吓得坐立不安、惊慌失措。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直以来都很注意保持跟男生之间、特别是跟他之间的距离,难道是因为艺术周期间,她太依赖德高望重的萧老师,不自觉地模糊了她的安全区? 况且,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她(自动忽略掉只想图个方便的巩天晨以及半途而废的施临玉)? 她可是被系统选中的最强单身狗! 咦,系统? 好久没跟它说过话了。 “喂,你还在吗?” 【女主不去世,系统不关机。】 我去。 “……那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了?” 【非常清楚。】 “那个萧喻该不会喜欢我?” 【这个要你自己判断哦。】 “……你不是上帝视角吗?” 【剧情改编权已经交了给你,书中一切人物的行为和心理,都有可能因为你的任何举动而产生变化,这个不在系统可控范围之内。】 “那你能给我点建议吗?你觉得这人的举动,像是想当我男朋友吗?” 【从行为角度分析,关注、保护、陪伴、照料,这些行为既可以出现在男朋友身上,也可以出现在小弟身上。】 “能计算出前者概率吗?” 【不足50。】 “确定?” 【确定,因为他只是付出了义务,完全没有索取任何成为男朋友的权利。】 “……” 白依依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她相信系统说实话,却忘记系统只是从行为角度分析,没有也无法从心理角度进行分析。 但毕竟还是有小于50的可能性,为求安心,她只能探一探萧喻的口风。 某一天晚自修结束后,白依依在忽明忽暗的路上,决定解决这个难题。 “萧喻,你真的在当我的小弟吗?” 萧喻停下了脚步,慢慢转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气势太强,态度过硬,打饭、晚自修,包括现在跟我走这段路,都是你说了算,你能想起来的都要做到,我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哦,你想选择什么?”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危险。 白依依无所畏惧:“我想选择一个人清清静静。” 他们刚好停在路灯所照光圈之间的黑暗里,幽暗中,白依依无法看清萧喻的表情。 她站在那里等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 当她开始变得不安时,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你很讨厌我?” 声音很轻很淡。 不知为何,白依依有点紧张:“没有。” “为什么总想躲开我?” “我没有……我就是习惯一个人。”她为什么有心虚的感觉? “那你就习惯一下我,”他的语气又强硬起来,“不然我这个小弟做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白依依有点委屈:“你的成就感是建立在对我的压迫之上吗?我怎么觉得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自身的义务。” 白依依奇道:“我有什么义务?” 萧喻说:“让我这个小弟做得有成就感的义务。” 白依依:“……” 不行了,逻辑又被他绕进去了。 最后,白依依还是没能确定他的用意。 渐渐地,她又安于相信自己的单身狗属性了。 而且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真像萧喻所说的那样,她开始习惯他了! 第22章 先抑后扬不是好习惯 随着高一阶段的学习接近尾声,选科的任务也就提了起来。 晚自修结束后,在陪白依依离开学校的路上,萧喻问她想选哪几科。 白依依想了想,说:“应该是历史、地理和生物。” “为什么?” “政治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物理和历史,我觉得对于绘画来说,多学点人文背景知识更有用,所以想选历史;然后,考虑到易学程度,我放弃了化学。” “绘画?你想报艺考?”萧喻抓住重点。 “嗯,你呢,你是不是出国留学?” “大概率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ba?” “你觉得我应该读ba?” “我猜你要继承家族事业,应该会读这类专业?” “就因为我是萧家的独子,所以我就必须继承家族事业?”冷气从萧喻的声音里散发出来。 白依依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之所以这么想,完全是因为9年后的他就是萧氏集团ceo呀。 “你不想继承吗?”她试探地问。 “我只是不想被束缚,从出生开始,每一步都被安排好。” “可是你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吗?” 萧喻没有回答她。 “我们很快就成年了,可是法定成年跟真正的长大,有时候差的不是一丁点儿远。”白依依说,“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什么都做不了。” 萧喻诧异地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眼眸里映着温暖的柔光,里面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坚定,又有一种无法沾染的单纯,然而,一种带着孤独的忧虑感似乎在其中挥之不去。 他想靠近一点,看清楚一些,可是她的身上有一道屏障,无形地阻挡了他。 也许他曾窥见过她内心的一角,但那只是昙花一现,花开花合后,高墙更高,屏障更厚。 如果他不能抓住她偶尔不经意遗漏的闪光,他也许会逐渐忘记那曾经出现的一角,那曾经一现的花开,那曾经一闪的光芒。 ------------------------------------- 选科定下来后,没过多久,大家就迎来了年级最后一次期末考。 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白依依又得到了来自她爸10万元的奖励。 她心里不禁暗暗幻想,要是学习考试能成为终身职业,也许她能赚出一套闹中取静的百平住房。 选了纯文科又考过期末考的燕舒然,有种从此学业压力骤减的感觉,无比快活地邀请白依依在暑假期间跟她一起去欧洲旅游。 但白依依更想抓紧一切时间积累美术专业知识,打好功底。她没有答应,而是报了个专门针对艺考的暑期美术培训班。 期间她哥白宇寻回来了几天,又在他的柜子里增加了收藏。 他检阅了一遍他的宝贝,看到每个手办都平安无事后,居然送了一个咕噜给白依依。 “哥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啦。”他说。 白依依惊喜万分,这才想起女主是8月上旬生日的。 她哥似乎认为放下礼物就完成了祝福任务,没过几天又消失了。 白依依怀疑,他这是有经验的逃跑。 因为没过几天,有一晚她父母难得在家,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张岚芝竟提起了一个让她无比惊悚的提议。 “依依,下个月你就要过17岁生日了,我和你爸爸打算给你办生日晚宴。” 白依依几乎吓掉了筷子。 发钱不好吗,办什么生日晚宴!! 再说,她一个高中生,办宴会要请谁来?该不是想让她的同学当她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前来观赏一番? 她抑制住生厌的表情:“妈,我觉得没这个必要,17岁又不是什么有特别意义的年龄。” “怎么不特别呢,每个女孩都只有一次17岁的生日哦。”张岚芝眯眯笑着。 这算什么理由?按这个说法,生日宴会不得从1岁办到100岁? 白依依勉强支起一个笑容:“要不就随便在家里庆祝一下就好了,没必要专门开宴会,免得太浪费。” “要庆祝就要办得体面,怎么能随便,我们白家连个小小的宴会都负担不起吗?”白竞航脸色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依依连忙解释,“我是说,17岁又不比18岁成年,或者20岁整岁,如果随便一个生日都搞个宴会,反倒让人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等18岁成年再办个隆重的生日晚宴?”张岚芝问。 呃,她是这个意思吗?不过他们连她的17岁都想搞宴会,恐怕她是躲不过18岁的?要不就索性依了这个说法,先躲过这次危机再说? “嗯嗯,是的是的!”白依依迅速点头。 张岚芝看了看白竞航,见他没什么意见,才说:“那好,这次我们就在家里给你庆祝。对了,我见你很久没有叫初中同学来家里玩了,要不你生日那天就邀请他们过来。” 初中同学?白依依非常不乐意应付一帮对她来说,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利害关系的人。 “我跟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络了,但我在这个学校有新的同学新的朋友,我请他们过来。” 以合理事由说服白竞航和张岚芝后,白依依发消息恳求高芸和燕舒然前来救场。 尽管对生日派对没什么兴趣,高芸还是答应来了。 至于燕舒然,她还在曲奇国海边坐着游艇,一收到白依依的消息,马上结束旅游,立即返程。 张岚芝获悉只有两个女孩来参加女儿的生日派对时,不禁大为失望。 当她发现高芸只是个普通中产家庭子女时,就更失望了,甩手就把派对的准备工作全部交给了管家瑞姨。 其实准备工作很简单,本来三个女孩就吃不了多少东西,加上白依依不打算订生日蛋糕,瑞姨只需要做点装饰工作就可以了。 关于生日蛋糕,白依依打算跟高芸和燕舒然一起在厨房里现做。 她之所以这么想,主要是考虑到三个人搞生日派对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估计吃完蛋糕就只能玩小游戏或者放电影了。 况且高芸本身就比较寡言,之前也没有去过豪宅参加这类派对,可能不太适应,索性大家一起动手做点什么,可以充实时间。 白依依这个想法得到了支持,虽然高芸和燕舒然都没有下过厨,更没有做过蛋糕,但她们对白依依的厨艺非常有信心。 到了生日那天,白依依一大早就在手机上收到了姐姐白津津对她的生日祝福。 两个小时后,高芸和燕舒然一起来了。 高芸送了一盒千块拼图给白依依,燕舒然则送来了在曲奇国买的琥珀首饰。 她们得到了张岚芝的笑脸相迎,走进厨房撸起袖子忙活后,就只看到瑞姨时不时进来关心一下,再也没看见女主人的身影了。 当然,白竞航全程都不在。 她们做起了步骤简单又美味诱人的生巧克力蛋糕,经过各种搅拌,将巧克力糊放进烤箱后,白依依带她们走进自己的画室。 经过一年的美术选修,以及寒暑假的培训课,白依依创作了很多水平不一的作品。 对美术认知不高的燕舒然,自然觉得她画得非常好,俨然是个大画家了。 “我只是个初级水平的学生,学习绘画的路还很长远。”白依依冷静地面对她言过其实的赞美。 “可我真觉得你画得很好,我都想象不出来有那么好看的画作。”燕舒然真诚地说。 “那是因为你看得太少,了解得不多。美术生之间的竞争很大,而且美院附中还占用保送名额,这样一来,想考进优秀的美院就更难了。” “有些学生是因为文化课要求低,才报艺考的?”高芸说,“真正有绘画天赋的人没有那么多。” “绘画不仅仅靠天赋,再好的天赋也需要通过努力激活,有时候还比不上人家长期集训的成果。” “要不你参加一些市级以上的美术比赛,看看自己在同龄竞争者中,属于什么水平。”高芸建议。 白依依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知道学校每年都会组织优秀的学生参加比赛。 上一年她觉得自己画功粗糙,技不如人,所以没有报名。 今年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燕舒然突然叫道:“这是什么,好丑!” 白依依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她的画纸上,有一个瘦骨如柴、脸颊凹陷、秃头少毛、咧嘴缺牙、凸着灯泡大眼,眼神贪婪布满血丝的家伙。 “这是咕噜,指环王里的一个角色。”她哭笑不得。 燕舒然显然对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 “啊,不行,太丑了!” 她们说着说着,瑞姨走进来告诉她们烤箱时间到了,而且收到了白津津寄来的生日礼物,就放在大厅里。 于是她们下楼回到厨房,把蛋糕拿出来冷却,再放进冰箱。 白津津送来的礼物是一本世界名画画册,非常贴合白依依的喜好。 吃过午饭后,她们三个在房间里拼起了高芸送的千块拼图。 拼图画面是白依依喜欢的梵高星空图,可好看归好看,真要拼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难。 她们拼着拼着,意识开始跟着画中的星星旋转了起来,脑浆像夜空一样被搅糊,身子像那棵丝柏树一样歪斜。 好不容易拼了一大片,后面却发现接错了几处,完全乱套了。 艰难地挣扎了好久,后来不知是谁提起“蛋糕冻好了”,三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扔下拼图,回到了厨房。 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后,卖相还不错。 装点了奶油和水果,插上生日蜡烛,她们把蛋糕拿到餐厅里,叫上瑞姨和其他佣人,一起完成切蛋糕的仪式。 蛋糕味道香醇浓郁,可口美味,第一次下厨的燕舒然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没过一会儿,大家就分完了蛋糕,把碟子刮得干干净净。 当天晚上,白依依回到房间后,回想起今天的生日派对,觉得简单又有意思,非常满足。 她激起了斗志,拿起一些拼图,想再接再厉,让星空亮起来。 结果没玩多久,她就不得不放弃。 看着残缺不堪的星光和夜色,她把手办咕噜放在中间,给它们拍了个合影,发了个朋友圈,配上文字: 拼不完的星空,找不回的魔戒。 不一会儿,朋友圈下面就出现了几个赞。 燕舒然发了评论:祝我家依依生日快乐! 白依依刚想回复谢谢,不料看到萧喻发来了评论:这是你? 无名火起。 她长得像咕噜吗?还是说她被邪恶战胜了善良? 不理他。 她关掉屏幕,跑去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刷牙洗脸,磨磨蹭蹭了好久,她才爬上了床。 在关灯前,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查看一遍未读消息,便看到萧喻后面又发来了一句: 生日快乐。 第23章 带伞的男生有前途 新学期一开学,白依依就看到了一大片穿着迷彩服的新生。 噫,她现在是学姐了! 上一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宿舍里养伤,完全没有切身感受到作为军训新兵的神奇体验。 如今在操场上站姿笔直、步态划一的学弟学妹们,总是让她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高二的学习实行走班制,白依依和燕舒然刚上完地理课,就一起转场去历史课的教室了。 至于高芸,她选了纯理,她们现在同课同班的时间变少了。 走进历史课教室后,一个新的同班同学走过来叫了白依依一声。 白依依一开始没认出她是谁,也没多在意,因为自从高一下学期参加艺术周后,她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总有陌生同学跟她打招呼。 更别提后来萧喻当众宣布他是她的小弟,这让白依依不得不迅速适应跌宕起伏的校园生活,过早就有了一种太师祖阅遍人间、历尽苍生的淡然。 因此,第一眼看到这个圆脸的女孩子时,她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你好”。 可对方没有被这句“你好”打发走:“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姜雪琪呀。” 霎时间,关于姜雪琪的记忆光速般地加载进来。 原来这是她的一个初中同班同学。 “哦,哈哈,是你呀,好久不见!”白依依强作镇定。 “才隔了两个学期没同班,怎么叫好久不见?”姜雪琪说,“上学期我也经常看到你,只不过你都没留意到我。” “是吗?”白依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你参加了那么多活动,又结识了那么多新朋友,一时间不记得以前的同学也不奇怪。” 她参加很多活动吗,从头到尾只有一次? 她结识了很多朋友吗,5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好吗? 等等,小弟算朋友吗? 白依依不想争辩,只得客气几句:“没有不记得,是我太大条了。” 姜雪琪仔细看了她几眼:“依依,你真的变了很多。” 白依依怔了怔,看着她走开。 燕舒然不解地问:“依依,她为什么说你变了很多?” 白依依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耸耸肩:“也许是记忆偏差,之前在初中,我和她也没多熟。” 燕舒然想了想,忧心地问:“你们没见一年,你就差点忘记她了,以后高中毕业,你会不会也忘记我?” 白依依忍不住笑道:“你大可放心,我连你指甲上的图案都记得清清楚楚!” ------------------------------------- 中午在饭堂,萧喻仍旧给白依依打了饭,白依依仍旧等人齐了再动筷。 “你们现在都分开上课了,还要等一起吃饭吗?”萧喻有点不耐烦。 “你可以先吃,没人叫你等。”白依依毫不留情地说。 萧喻半眯起眼睛,不再说话。 眼看桌上饭菜都快凉了,白依依和燕舒然才等来了高芸。 “怎么那么晚呢?”她问。 高芸冷着脸色:“跟一个新生撞了道,明明是我排在他前面的,阿姨居然先做好了他的粿粉。” “你们点的都是粿粉?那不是加个配料的事吗?” “最后一撮粿粉,还淋上了牛腩汁,”高芸此时的眼神居然有点像萧喻,“我现在只能吃河粉了。” 高芸的火气似乎很难消失。 当她们吃完饭,走向饭堂后门打算倒残羹剩汁时,刚好遇到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新生。 两帮人同时走到后门门前,停下了脚步。 白依依看到高芸冷冷扫了那个为首的男生一眼,男生马上后退一步,让出了路,她和燕舒然便轻而易举地跟着高芸抢道成功了。 “你刚才好凶哦。”燕舒然在洗手时对高芸说。 “我怎么凶了,他抢道抢了我一次难道还想抢我第二次?” “你吃饭时说的就是他?这么巧?” “嗯。” 她们三个洗完手就走了。那个差点抢了两次道的男生站在另一边,远远看着她们的背影。 “喂,别看了,那是萧喻的老大。”他的一个朋友说。 “老大?不是女朋友?”另一个朋友说。 “你管她是他的老大还是他的女朋友,反正别看就对了!” “你说的是哪个?”男生问。 “就左边那个呀,皮肤特别白的那个。”他的朋友指着白依依说。 “哦,我不是看她。”男生说。 ------------------------------------- 几天后,高一军训结束,校园里随即失去了一片飒爽风采。 适逢图书馆办起了书展,白依依和高芸拉上燕舒然,在新书和旧书之间徘徊选购。 白依依在艺术类书籍中,发现了梵高书信集,就像在大海中捞到宝物一样,迅速将它捞起抱住。 高芸选了几本跟生活科学有关的书籍,仍在不停搜索新的发现。 燕舒然则在一堆小说中随便翻翻。 在排队付款时,燕舒然忽然看到外语类书籍那边有个男生,长得特别眼熟。 她拍了拍高芸,示意她往那边看:“高芸,那不是抢你道的新生么?” 高芸看过去,刚好那个男生也抬头望向这边,两个人对上了视线。 男生对她笑了笑,她则淡淡收回了视线:“是又怎样?” 燕舒然说:“没怎样,就是想告诉你。” 白依依奇道:“你怎么认得出他?” “那不是很容易么,他长得浓眉大眼的。” 白依依好奇地看过去。 重点立即出现:他的眉毛果然够浓,眼睛果然够大! 除此之外,他的脸长得还蛮乖巧的。 付款后,离下午上课时间不远了,刚好前两节都是生物课,白依依和高芸别过燕舒然,抱着书一起往教室走去。 楼梯上满是赶着上课的学生,白依依和高芸只得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走着。 突然,不知是谁撞了高芸,高芸稳住脚步,手上的书却哗啦哗啦掉到了地上。 “我的书……” 她侧身蹲下想捡书,却发现已经有人在帮她了。 白依依听到身后高芸的声响,转身一看——咦,浓眉大眼? 只见浓眉大眼拾起所有掉落的书,递给高芸。 高芸像审犯一样看着他:“是你撞我的?” 浓眉大眼似乎受了委屈:“不是呀,芸姐,我是刚好路过帮你捡书的。” 高芸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刚你的书掉地上时,刚好翻起封面,我才看到扉页上写着的名字。”他略带调皮地指着她的书说。 “本来还想说谢谢的。”高芸说完,转身继续上楼梯。 “我叫李悦生。”浓眉大眼大声地说。 ------------------------------------- 晚上的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但教室里非常安静,只有翻书和笔杆掉地的声音。 正当晚自修的学生聚精会神地做着习题时,一声闷雷响起,打破寂静。 没等大家从习题上抽出注意力,第二道和第三道雷鸣紧接而至,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一次比一次有压迫感。 很快,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凭借风力扑向书桌上的作业簿。 坐在窗边的学生马上起身关窗,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 白依依看着窗户上蜿蜒的水迹,不禁有点发愁。 正在检查她作业的萧喻,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没带伞?” 白依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萧喻轻轻笑了笑:“还好小弟随时准备了一把。” 白依依听到他这么说,转而问高芸:“你有带伞吗?” 不幸的是,高芸也摇了摇头。 白依依马上跟萧喻说:“你可以先送高芸到宿舍楼下。” 萧喻从作业簿上抬起头,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应道:“嗯。” 自习结束后,他们来到一楼走廊前。 雨下了那么久,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萧喻拿着伞,嘱咐白依依:“站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不要跟别的有伞的跑了。” 这话有点怪怪的,但白依依没有多想,只是乖乖地点头。 就在萧喻举起伞准备撑开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芸姐,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宿舍。” 他们闻声回头,看到一个男生拿着一把长柄伞走了过来。 白依依一见到他的浓眉大眼,就对上了他今天自报的名字,条件反射地说:“李悦生?” 李悦生眨闪着眼睛对她笑笑:“依依姐好。” 白依依没想到高一新生也认得她,不禁怔了怔。 萧喻压着眉头看了看李悦生,又看了看白依依,脸上的乌云堪比天上的雨云。 旁边高芸也一脸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住宿舍?” “前两天晚自修,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你了。”李悦生说,“我也住宿舍,刚好顺路嘛。” 他撑开雨伞,示意高芸跟他一起走。 高芸心中不快,但跟这家伙走,总比让萧喻额外送她一程再回来找白依依好。 这样一想,她只得接受李悦生的好意,跟白依依道别。 她有意与他保持相当的距离,但她越是这样,李悦生就越往她那边靠,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雨水会淋湿她的肩膀。 白依依凝望着他们在雨中并行的背影,心头悄悄蒙上一层愁雾。 “走了。”萧喻催促道。 白依依走进他的伞下,跟着他的步伐闯进了滂沱大雨中。 她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高芸和李悦生愈发模糊的身影。 “走路认真点行不?雨都要淋到身上了!”萧喻说着,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搂过来挨着自己。 “你说那个李悦生该不会喜欢高芸了?”白依依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也没有留意到自己被萧喻搂着。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今天下午帮高芸捡书时说的。” “哦,说一次就记住了?见过他几次?” 白依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回答他:“三次。” “第几次认出他?”萧喻继续问。 “在他捡书的时候,那就是第三次。”白依依回想了一下。 “呵,见过两次面就认出他了?”萧喻的声音越来越冷,手也从白依依的肩膀上放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白依依说,“你觉得他喜欢高芸吗?从男生的角度来看。” “我才见过他几次,我怎么知道?”萧喻的声音冷到冰点。 “他刚刚说前两天看到高芸晚上回宿舍,不就是留意她吗?他帮她捡书时,特意看了扉页上的名字,还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字,”白依依说,“这些是迹象吗?” 萧喻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你对别人的恋爱迹象倒看得挺透彻的。” 白依依追问:“你也觉得这些是恋爱迹象?” 萧喻抿了抿嘴:“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白依依噘了噘嘴:“高芸是我朋友,我当然关心这个。” 萧喻觉得自己已经用眼神杀了她好几回了,可她毫不察觉,仍然心安理得地想着不该想的东西。 真的好想把她丢到暴雨下让她彻底反省反省。 第24章 明抢易挡,暗拐难防 第二天中午,白依依和燕舒然坐在饭堂里等高芸时,又看到了李悦生。 他大概一直在等高芸,在她打汤的时候出现在她身旁,跟她说了些什么,又在她的托盘上放下了一个东西。 注意到白依依警惕又生疑的眼神,坐她对面的萧喻转头看了看身后,随即回过头来,冷哼一声:“看什么?” 白依依没有搭理他,而是一直看着打完汤走过来的高芸。 这时倒是燕舒然突然说了句:“难道那个学弟喜欢上了高芸?” 白依依猛盯着她:“你也觉得他喜欢高芸了?” 燕舒然点点头:“有那么几个意思。” 等高芸坐下来后,燕舒然迫不及待地问她:“高芸,刚才那个李悦生给了你什么?” “书签。”高芸从托盘上拿起一张过了塑的蒲公英干花书签,“是我昨晚在宿舍楼梯前丢下的。” “他是不是喜欢你?”燕舒然急问。 白依依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看漏了细节,听漏了答案。 只见高芸的反应冷淡得出奇:“与我无关。” 听到她这样的答复,白依依悬着的心正要放下来,没想到燕舒然竟然拖后腿:“其实他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燕舒然!”白依依瞪着她。 “他是不错啦,长得可以,身高也够,看起来性格挺开朗,应该是很听话的那种,跟高芸在一起有反差萌……” 燕舒然说着说着,发现白依依愈发幽怨的眼神,连忙管住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白依依被她这么一搅和,心里又觉得不踏实,再次问高芸:“高芸,你喜欢他吗?” 高芸的声音依旧不带一点起伏:“没有。”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后,白依依才放下心头大石,安心对付自己的午餐。 对面的萧喻却食不甘味,原本是光盘行动的先锋,现在他吃一半就吃不下了。 等三个女孩离开饭桌后,他放下筷子,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石谨,给我查一下那个李悦生是什么来历。” “收到,老大。” 石谨的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下午还没上课,萧喻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李悦生,11月25日出生,身高182,rkg科技集团总裁幺子。 班级情况:普通班,高一3班,寄宿生;家庭情况:三代同堂,两兄一姐,父母未离婚;健康情况:体检合格,无心理咨询记录。 兴趣特长:足球、绘画;恋爱史:无;不良嗜好:无;不良记录:无。 萧喻一眼抓住了重点:兴趣特长——绘画。 ------------------------------------- 白依依在美术选修课上得到了表扬,王老师说她的画技比上学期又进步了很多。 得到初步肯定后,她按捺着小小的激动和忐忑,在下课后逮住老师。 “王老师,你觉得,以我现在这个水平,可以参加什么美术比赛吗?” 王老师十分乐意对她的满腔热情给予支持。 “有个国际青少年美术比赛将在10月份开启,它是个非常权威的国际比赛,奖项含金量很高,要以组织为单位注册报名。 “学校打算一周后举办一个校内美术比赛,从中选出前五名,给予有针对性的美术指导,再组织获奖者参加这个国际比赛。 “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先参加校内比赛,争取名额。” 白依依大受鼓舞。没想到,她刚想试水,就要往国际大赛的方向进发。 这就像刚练了个剑法,就想上华山论剑。 不过试试又何妨,反正又不是当众表演,就算没取得参赛资格,也不会少块肉。 提前知晓学校比赛要求后,她开始思考创作题材。 她放弃了晚自修,赶在放学前完成作业。每天回到家后,她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三个小时。 从起形到草图、到定稿,她按部就班,对创作步骤丝毫不敢大意。 她画了几种小色稿用来确定色调,针对每个重要的部分,又另外起草图,进行了多次练习。 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她才开始画正稿。 经过铺色、调整、变换笔触、深入刻画,不断观察不断找茬,不断修改不断堆砌,画作完成后,时间已过去了两周。 色彩鲜明的幻想画跃然在她的画布上。 只见一个巨大的海螺躺在粗糙的沙滩上,占据了画布的大部分空间,它的背后是海水拍打上岸后退却时留下的厚厚泡沫。 海螺壳口朝上,里面装着深蓝的海水。 海水上漂浮着几只迎风的帆船,仿佛不知它们行驶的远方竟有尽头; 海边是建在海湾上的城市,游艇停泊,高楼密布,金黄的阳光照耀出它的繁华和惬意,仿佛黑夜永远不会潜入。 身处的世界,也许只是海陆一隅。 她看着自己的作品,半是欣喜半是忐忑。 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创作一幅油画,回想起创作的过程和收获,自豪感和满足感在白依依的心里油然而生。 但是对自己浅薄的技艺和经验进行理性分析后,她又担心起来,她连日创造的成果,在专业眼光看来,可能只是贻笑大方。 她只能自我鼓励,不论好坏,她已经完成了一个小目标,至少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对得起自己的。 画作完成后的第二天,她就提交作品,参加了学校的美术比赛。 在她专注于作画的这段时间里,她仍然经常看到李悦生时不时以各种理由,跟高芸来个偶遇什么的。 不过她心中有比赛要牵挂,而且想起高芸之前说过不喜欢他,她便觉得这人纯粹白忙一场,心里对这些事情放心得很,没有多在意。 可是,现实就像寒潮,能在一天之内让人的心骤降十度。 周一上午,在最后一堂历史课上课前,白依依竟然收到高芸发来的这样一条信息: 依依,吃午饭时你们不用等我了,我跟李悦生一起吃。 白依依读了三遍后,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误。 她给燕舒然看这个信息:“小燕子,这是怎么回事?” 燕舒然显然也吃惊不少:“这就在一起了?” “啊……”白依依崩溃,“为什么……” 她以十倍于平常的手速发信息:“解释一下?” 可是,她刚发完信息,铃声就响了,她没有等来高芸的回复。 忍耐着难受的抑郁心情,白依依熬完了历史课,跟燕舒然急急忙忙赶去饭堂。 来到饭堂,燕舒然先去窗口排队打饭,白依依则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口。 还没等到高芸,她就被同样早早来到饭堂的萧喻挡住视线了。 “等我?”他站在她面前问。 “不是。”白依依略显不耐烦,挪了挪位置继续盯着前方。 萧喻正要发作,却发现她看向门口的眼神突然一变。 只见高芸和李悦生一起出现了。他们走到靠角落的饭桌旁,高芸坐下来,李悦生跟她说了什么,等她点了点头,他就往打饭窗口走去了。 白依依连忙站起来想走过去,却被萧喻拉住。 “去哪里?” 白依依甩开他的手:“你打饭去!” 萧喻顿时黑了脸。不过看到她只是走向高芸,他就决定先忍忍。 高芸正拿着手机打字,看到白依依来到她面前,便停了下来。 “我正想回复你刚才的信息。”她说。 “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情况。”白依依神情肃穆。 “试一试。”高芸轻描淡写。 “试一试?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那是之前,现在还好。” “你不是以学业为重吗?” “现在依然以学业为重。”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试?恋爱有什么好?”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所以想试试。” “这事等以后独立了再说也不迟呀!” “今天过完就没有今天了,每一天都只给我们一次机会,不尝试的话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白依依的心咚地猛跳了一下。 高芸她是有毒吗,说句话都能无心戳中她。 燕舒然这时打好饭回来了。她走到她们面前,又问了高芸一遍。 不过她的接受能力比白依依强得多,听完高芸的回答后,她只是对故事的发展过程感兴趣。 总结故事的发展过程,可以概括为坚持不懈的胜利。 白依依痛心疾首地发现,姓李那小子专门在周六日,趁她和燕舒然不在高芸身边看守的时候,下足燃料融化冰山。 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她们聊着聊着,李悦生托着两个餐盘回来了。 白依依之前还觉得他长得挺顺眼的,现在对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不过再怎么地,也不能做人家电灯泡。 她和燕舒然只能找到萧喻所在的位置坐过去。 今天萧喻那边人特别齐,不仅左右坐着石谨和方绪南两个锦衣卫,连樊皓这个急先锋也来了。 萧喻看着白依依,就像看着跑去别家找主人的狗回来一样。 第25章 暂时平静的螺中世界 “还记得回来?我以为你今天不用吃饭了。”萧喻冷冷地说。 白依依没有答话,垂头丧气地低头夹菜。 旁边的樊皓看着燕舒然说:“你傻不傻,托着餐盘过去,没吃一口又托着餐盘过来。” 燕舒然忽然被怼,超级不爽,也不说话,默默吃饭。 白依依吃了一点饭菜,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高芸那边。 李悦生在不停地跟高芸说话,看着就烦人,可高芸似乎没有对此反感。 白依依大受打击,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吃饱了。”她说着,捧着餐盘就走了。 燕舒然憋屈地看着她离开。她还没吃饱呢,依依怎么能把她扔在几个男生中间?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转移到别的饭桌上吃饭,就听到樊皓问她:“依依姐怎么了?” 燕舒然的目光转到角落里的高芸和李悦生身上:“依依她吃醋了。” 啪! 萧喻的铁筷子重重打在铁餐盘上。 樊皓盯着李悦生,立即变了脸色:“哪儿来的野小子!” 说完,他起身就要冲过去。 燕舒然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你想干嘛!” “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看什么呀,你该不是想打他?” “差不多。” “别闹了,”燕舒然快哭了,“依依不是为了那个学弟吃醋,她是为了高芸吃醋!” 嗯? 嗯嗯?? 樊皓停住了脚步,萧喻松开了拳头。 四个男生同时盯住燕舒然。 燕舒然只觉毛骨悚然。 “怎么不说话了?”樊皓催促她,“快说清楚!”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燕舒然憋憋嘴说,“好朋友一声不吭有了别人,重色轻友,这真不能怪她吃醋。” 樊皓不解:“女孩之间也会吃醋?” “女孩之间吃起醋来,可一点都不含糊!”燕舒然像跟四个学生授课一样,“要知道,依依一直视高芸为最好的朋友,高芸也一样,视她为最好的朋友。 “就这么一个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晚自修的好朋友,突然被一个男的拐走了,打这之后,高芸再也不跟依依吃饭了,恐怕过段时间连晚自修也不跟她在一起了。 “以前高芸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会想到依依,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高芸有守护的人了,不再需要依靠她了,这让人心理落差很大。 “再举个例子,比如说我,我希望依依喜欢我多于喜欢高芸,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两个是更早认识的,我估计我的心里会一直很不舒服,看到她们亲密无间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吃醋。” 四个男生的脸上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女孩子的心思都那么复杂吗? 燕舒然授完课,离开精神上的讲台回到现实中的饭堂,面对着萧帮兄弟,又开始不自在了。 “那什么的,你们继续吃。”她站了起来。 樊皓奇道:“你今天是托盘天王?托起餐盘又想去哪里?” 燕舒然嘀咕:“不想对着你吃。” 看着燕舒然走开,樊皓挠了挠头,脑子里的灯泡突然一亮,立马跟萧喻说:“喻哥,燕舒然这人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她刚刚说的话还是有点启发作用的。” “启发什么?” “她不是说依依姐会吃醋吗,改天你给别的女孩子打个饭,没准依依姐就吃醋了。” 萧喻还没说话,方绪南就来了兴致,插进了话:“只是打饭怎么够,还得陪别的女孩子晚自修,帮她改作业,送她回家——哦,对了,最好是找那个校花沈诗觅!” “你这个木桶还是别吃饭了!”樊皓骂道,“现在是要让依依姐吃醋,不是要她跟喻哥绝交!”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萧喻打断了他们。 感受到他强大的低气压,樊皓和方绪南都闭嘴了。 ------------------------------------- 燕舒然的话还真够灵验的,晚自修的时候,李悦生竟然闯进高二班级,赖在高芸身边不走了。 “你干嘛来这里,你又不是我们班的。”白依依想赶他走。 “可他也不是你们班的呀,他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没想到李悦生胆子还蛮大,竟敢指着萧喻为自己辩驳。 白依依转而瞪起了萧喻,仿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是他造成的。 那个李悦生还蛮有小心机的,时不时让高芸给他解个题,作业做完了又让她帮忙检查,自己却拿过她的高二教材来超前学习。 反正一晚上下来,高芸几乎都是背对着白依依。 白依依真觉得烦透了,这差点就让她放弃晚自修了。 可没想到,让她更加心烦的事接踵而来。 几天之后,学校美术比赛结果出来了,白依依振奋地得知自己拿了第二名,得到了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 然而,当她知悉第三名的获得者后,她愣住了——李悦生? 原来,在那两个星期里,她苦心耕耘,专心作画,献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才取得第二名,而姓李那小子,费尽心机,缠着高芸,一心二用参个赛就获得了第三名。 这投入产出的效率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同样是赛跑,对手在奔跑的途中还能拐个弯来抢了自己的护腕。 白依依在展厅里看着李悦生的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就像遭遇山体塌方一样,她所有的喜悦瞬间从山顶滚到山脚,被几百吨土石碾压。 正当她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身旁说话。 “你住在这里面?”萧喻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指着海螺里的海湾城市问她。 “你也住在这里面。”白依依恹恹地回答。 萧喻偏着头看她:“哦,那也不错。” 白依依怔了怔,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过了一会儿,她无奈地说:“海水很有可能会打翻海螺。” “打翻了我们就去海里呗。” “大海太大了。” “害怕?” “掉进大海,你就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萧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向她走进一步:“白依依……” “依依!”不巧刚好有人打断了他。 只见墙角拐弯处走来了一个女孩,她大概是先看到白依依,叫了她一声,再走近几步后,才看到了被墙角挡住身影的萧喻。 “姜雪琪?”记起这位初中同学,白依依也回她一声。 姜雪琪在萧喻的目光下,有点拘束地走过来:“依依,恭喜你拿了比赛第二名,你画得真好!” “谢谢。”白依依情绪还是有点低落。 “你是最近一两年才开始学画画的吗?”姜雪琪问。 “为什么这样问?”白依依有点警惕。 “因为以前上初中美术课时,你的画好像从来没有被老师表扬过,可现在才过了一两年,你就画得这么好了,是不是报了什么培训班?” “哦,是的,我一直都有报班,”白依依发虚地说,“画画这玩意儿,通过训练学习,就能提升水平的。” “这样子呀,我也想学画画,就怕天赋不够。” “没天赋也能学,大把名家都是靠努力和热情换来成功的。” “嗯嗯,”姜雪琪感觉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呆太久,“听说你还会参加国际美术比赛,那么你要加油,继续取得好名次!” “好的,谢谢。”白依依也感觉到应该配合一下她的退场。 姜雪琪走了,白依依想装作不经意地瞄瞄萧喻,却发现萧喻一直盯着自己,估计自己脸上所有表情都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心虚?”他问。 这人是不是偷了老鹰的眼睛? “我心虚是因为担心在国际比赛上拿不了名次,白占了参赛名额。”她想了个理由辩解。 “是吗?” “准备上课了,刚好我要上美术课,可以跟老师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白依依避开他的目光,有点僵硬地转身离开。 来到美术教室时,时间还有点早,还没到上课时间。 王老师一来到教室就表扬了她,然后告诉她,学校已经为他们五个学生空出了一个专用画室,供他们为准备大赛创作而使用。 从下周开始,王老师会利用每天的中午时间对他们进行指导,因此,他们最好提前想好题材,在学校画室里进行创作。 关于题材,其实在画完那幅海螺画之后,白依依就已经想好了。 她需要提前准备的是素材。 想到刚刚才结束完一轮刻苦的创作历程,她觉得这个周末应该是她未来一两个月里最后一个放松的机会了。 恰逢这周末有宠物展,错过了至起码要等半年,而半年之后,她也未必有时间再去玩了。 她决定,周六去海洋馆取素材,周日去宠物展玩狗,完美! 第二天上完数学课,考虑到燕舒然怕狗,她就只问高芸想不想周日跟她一起去宠物展。结果—— “我要跟李悦生去市图书馆。” “啊?那周六呢?改成周六。” “周六要跟他去博物馆。” 可恼也! 李悦生,又是你,像八爪鱼似的扒着高芸不放! 白依依突然好想吃酱烧八爪鱼。 刚好樊皓拿着打满红色大叉的作业簿站在她身后,听到她想约高芸去宠物展,有点吃惊地说:“依依姐,你不怕踩到狗屎吗?” 第26章 莫要讨论狗子性别 周六早上,白依依带着单反相机去了海洋馆。 她先到热带海洋区,欣赏五彩斑斓的珊瑚和热带鱼,选取各种角度拍下它们所有的姿态。 预计离北极熊投喂表演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时,她离开热带区,来到极地区,走进了北极熊馆的地下层。 巨大的亚克力玻璃立在她面前,玻璃后面,是阳光在水中投影折射的忽明忽暗,以及水下浮冰的光影变幻。 当投喂时间来到,北极熊从岸上跳入水中追逐肉块时,她快速连拍了它落水后的一系列动作。 那头北极熊为了吃,跳了不止一两次,每次都在白依依面前炸开一堵白色大墙,好不刺激。 当它受足了浮力,四只毛毛大脚以狗刨式的泳姿慢慢前后划水时,它又萌态十足。 搜集完想要的绘画素材后,白依依在海洋馆其他区域玩了一遍,在日落前快乐地结束了周六的行程。 到了周日,她按计划来到了宠物展。 还没走进场馆,只见门外已经站着几只毛绒大狗,正好屁屁朝外,摇着大尾巴诱导她进场。 场馆内人头攒动,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处地方,都有狗子,吠叫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手上都牵着狗绳,有的是人溜狗,有的是狗溜人。 狗狗们一旦转角就能遇到爱,嬉闹起来没完没了。 这边刚上演完三英战吕布,那边就开始了双色球混战。 混乱的战况让白依依目不暇接,她拿着手机疯狂地拍照和录像,在一堆毛球中间快活无边。 贡献了几个g的内存后,她来到了宠物用品的展位。 逛着逛着,一个圆润非常、弹性十足,带着爱心型尾巴的小屁屁,深深吸引了她。 那只万恶之源的黄毛柯基,正趴在展柜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出现了对它图谋不轨的目光。 白依依看着它的小屁屁,心都要化了。 她急步走过去,对准最可爱的角度,举起手机又是一顿猛拍。 拍了几十张照片后,她还是不满足,好想知道手感如何,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指,对着那浑圆q萌的地方,就要戳过去。 “你是变态吗?” 突然,一个带着嫌弃感的熟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依依收起手指,转头一看,竟看到戴着鸭舌帽的萧喻。 “你也喜欢宠物展?”她惊讶地问。 “随便看看。”萧喻淡淡地说。 白依依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又是樊皓给了他情报。 她心中有点不快,但这时,柯基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正好转过头来,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重新给她注入了快乐。 趁着它回眸浅笑,她马上抓住完美的角度,又拍出了十几张大片。 等她放下手机,萧喻才懒懒地说:“这么喜欢屁股男?” 白依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它是男的?” 她话音刚落,原本趴着的柯基就站了起来。 白依依顺势瞄了它一眼,马上说:“哦,它是男的。” 说完,她就扔下两耳通红的萧喻走开了。 ------------------------------------- 白依依走到放满玻璃箱的爬虫区,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的蜘蛛和蜥蜴。 长满硬毛的大蜘蛛正在优雅地控制着八条腿的起落顺序,蜥蜴大多静止不动,犹如入定的高僧。 从客观角度来看,它们还挺帅挺酷的。 她走到一个玻璃箱前,发现里面有一只小蜥蜴比较活跃。它爬在树枝上,刚好侧过头来,用一只眼睛对着她。 没想到看见她后,它竟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朝她这边不停地划圆圈摆动,好像在跟她挥手打招呼。 不知道它是真的在向她示好,还是反过来不欢迎她、想警告她,反正白依依觉得自己得到了它的关注,有点受宠若惊,不自觉地也向它挥了挥手。 这时,展位的一个员工从大玻璃箱里抱出一条胖胖的黄金蟒,将它绕过自己的脖子搭在肩膀上。 他一手托着它的头,一手托着它的尾巴,十分放松地向大家展示它的美丽。 这蛇除了胖了点儿,确实很漂亮。它通体金黄,身上有一些白色的纹路,中和了它过分刺眼的明亮。 那人一边介绍黄金蟒的品种来源和饲养知识,一边鼓励大家上手摸摸。 白依依也伸手摸摸它的鳞片,只觉凉凉滑滑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怕蛇?”萧喻又出现了。 “还好,我没有特别怕蛇。” “上次在烧烤场的山上,你不是怕蛇怕得要死?” 白依依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降智了:“那是野生的蛇,谁知道它有没有毒,会不会攻击人;这条是已经喂饱的蟒蛇,没有毒的,而且有人抓着,这能相提并论吗?” 萧喻接受了她对他降智的判断,没有说话,跟着她在场馆里瞎逛。 当他们走到靠侧的过道时,一个套着红色马甲、二十岁出头的小姐姐,抱着一只串串狗,拿着一个二维码牌子,向他们走来。 “弟弟妹妹,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流浪动物救助组织的活动?” “流浪动物救助?”白依依看着她怀里的小串串。 小姐姐立即把串串狗抱上前:“这是我们组织两个月前在公园垃圾桶旁边救助的流浪狗,当时它受了伤,骨瘦如柴,还有皮癣,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很乖很健康,你可以摸一下它。” 白依依听了,伸手摸摸它的头。它真的很温驯,用两只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你们是自发的公益组织?”她问。 “是的,我们都是志愿者,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一般利用休息时间进行救助。” “你们救助它们后,会怎么安置它们?” “我们跟一些宠物医院有合作,送受伤的流浪动物到医院治疗,等它们康复后就放在医院的领养区里,等待有心人来领养。我们有个公众号,里面有全部待领养的宠物资料,你们可以扫这个二维码,关注我们的领养活动和志愿活动。” 她见白依依和萧喻没有马上拿出手机扫二维码,又说:“我知道你们是中学生,暂时还没有养宠物或者参加我们这种志愿活动的想法。 “不过你们可以先关注一下,了解我们这种救助组织,帮忙宣传宣传,以后你们长大有工作了,也可以考虑来我们这里领养宠物。” 白依依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扫了二维码关注了公众号。萧喻见此也跟着扫码关注了。 志愿者小姐姐随即指引白依依点开领养平台。 只见领养平台上有各种猫猫狗狗的资料,包括它们的年龄体重性格、健康情况、救助历程,是否绝育、驱虫、打疫苗,有没有特殊的领养要求等等。 白依依浏览着那些狗狗的资料,说:“我也好想养一条狗。” 志愿者小姐姐立即说:“如果你想养狗,请来我们这种救助中心领养,不要去宠物店或其他私人养殖的地方购买。 “领养它们就是在救助它们,一只得到领养,也能释放出资源给另一只需要救助的动物。 “而那些宠物商业交易,就是关着猫狗让它们拼命繁殖,生出来的小猫小狗,如果长得不好看或者身体不健康,没人想买,它们就会被遗弃或者终结生命。 “即便它们长得健康漂亮,也有可能成为下一轮繁殖的受害者。这也是导致流浪动物泛滥的重要原因。 “我们的领养是无偿的,只要领养人有爱心有责任感,又符合领养条件,就可以领养它们了。 “领养代替购买,一直是我们组织倡导的理念,我们希望将这个理念宣扬出去,让更多人认识到其中的意义。” 白依依深受触动:“原来还有这样的现实情况。” 她又摸了摸那只串串狗:“可是,救助的流浪动物大多长得不好看,或者身体有疾病,又或者不是纯种,估计很多人还是宁愿去宠物店买宠物。” “情况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要大力宣传领养的意义。”志愿者小姐姐说,“可能大家都觉得流浪动物不怎么好看,但其实,只要经过治疗,提供充足的营养,它们也能变漂亮。 “就算不是纯种的又怎么样,它们一样是很可爱的小天使。你看我们这只串串,多可爱多有灵性!” “确实是这样,”白依依说,“以前我总是幻想,要养一只漂亮的萨摩耶、金毛、二哈什么的,可后来慢慢发现,其实品种真的不是很重要。 “不管是什么狗,它们都很可爱。它们才不会挑主人的黑白美丑、高矮胖瘦。” “没错,而且领养它们,能得到更有意义的爱和信任,这是最好最棒的礼物!”志愿者小姐姐激动地点头赞同。 “提到二哈,我们这里也有一只哈士奇来了哦,你想跟它玩玩吗?”她问白依依。 “像哈士奇这么热门的品种,也被遗弃了吗?”白依依诧异道。 “是呀,我们当初发现它的时候,它可丑了,但现在不还是变成了一枚大帅哥!” “那应该有很多人想领养它?” “它本来被领养过一次,可它太作太调皮了,领养它的人后来受不了,又送它回来了。” “那真得要看看它到底有多调皮。” 白依依兴致勃勃地跟着小姐姐走,萧喻则跟着她走。 “你真的很喜欢狗?”萧喻问。 “是的,等我以后有工作、能独立生活了,我就要养一条狗!”白依依再次立志。 “为什么喜欢狗?” “除了伤病和死亡,它们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烦恼。” “人呢?”萧喻轻声问。 “人总是很难得到满足的。”白依依叹声道。 “如果你将来的老公不喜欢你养狗,怎么办?”萧喻故意问道。 “那他怎么可能成为我的老公?”白依依再次觉得他降智了。 “看,我们的哈士奇帅哥就在那里。”志愿者小姐姐指着几米外的一只银灰色的漂亮哈士奇说,“旁边两个穿红色马甲的也是我们的志愿者。” 她带着白依依和萧喻走过去,面前的哈士奇一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就开始激动,一双蓝眼睛释放出满肚子坏心思的信号。 “我可以摸它是?”白依依说。 “可以的,它不咬人,就是调皮了些,可能会扑你身上,你要小心点。” 牵它的志愿者见白依依想跟狗玩,便放长了狗绳。 白依依刚想摸它的狗头,没想到它忽地扑上来,后脚撑地,前脚腾空,舔了她一下。 “啊,它夺走了我的初吻!”她喊道。 志愿者小姐姐:“……” 萧喻:“……” 第27章 封臣的封臣,还是你的封臣 走出宠物展场馆后,萧喻想跟白依依吃个饭。 “我在旁边那个快餐区买点吃的就行。”白依依说。 “我也打算在那边吃。”萧喻说。 白依依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萧喻睨了她一眼:“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不愿意在大排档和快餐区吃东西的大少爷?” 可以把“少”字去掉吗?白依依心想。 他们走进快餐区,一家奶茶店前的长队吸引了白依依的目光。 “想喝奶茶?”萧喻问。 白依依收回目光,神经质地摇了摇头。 上辈子因为奶茶而惨死的阴影还没忘记呢。 她选了一家卖五谷鱼粉的,在桌子前坐下。 萧喻去下单,取餐回来后,发现手机收到了18元。 “才十几块,这也要分?”他有点无奈。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白依依吹着滚烫的鱼粉说。 萧喻用筷子搅了搅鱼粉:“下周开始,我要忙起来了,中午不一定能给你打饭了,晚上也不一定能来晚自修了。” “你要忙什么?” “我参加了一个机器人大赛。” 白依依吃惊地抬起头。 “你还会这个?” “我喜欢研究机器人。” “你打算造个什么样的机器人?” “ai,陪伴型的。” “听起来好像很高级。” “不是我一个人完成,我已经组好了团队。” “比赛持续多久?” “如果顺利晋级,决赛在12月。” “好漫长啊。” “你以为造个机器人很容易?”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白依依说,“那你加油,如果机器人会动了,能拍个视频给我看看吗?” “看情况。”萧喻笑了笑,畅快地吸走了一大撮鱼粉。 白依依憋憋嘴,低头吃了两口,说:“不过下周开始我也应该不会晚自修了,我也许会呆在学校画室。希望那个李悦生不要学我呆在画室里,就让他陪着高芸。” 虽然已经知道白依依不喜欢李悦生,但一想到他们会一起参赛、一起接受培训、一起呆在画室,萧喻心里还是不太爽。 “你打算画什么?”他问。 “冰山。” “冰山?”萧喻若有所思,“只有八分之一浮出海面,大部分都隐藏在海平面之下。” 他顿了顿,目光直射白依依:“所以,海平面之下的冰山,是什么样的?” 白依依心中一颤。这人明明只有17岁,眼神怎么这么锐利? 本来她为比赛构思这个画面时,只觉得它很有趣,并没有想得那么深入。 可现在被萧喻这样一挖掘,她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她潜意识里想表达的想法。 “海平面之下,还是冰山吗?”萧喻又问。 “如果画作能进决赛,到时你就知道了。”白依依不想现在就揭晓。 “好,如果我的机器人进决赛了,我就带一个给你。” “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带一个给她?难道他要做一套奥特曼? 白依依看着低头吃鱼粉的萧喻,好想跟他说,这字面意思,还真有点难理解。 第二天周一上午,白依依仍然收到了萧喻发来的菜单,她以为他今天还没开始忙他的机器人,还在继续着往日的校园生活规律。 可是中午到了饭堂,她发现给她排队打饭的是石谨,萧喻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喻哥没在学校,他参加了一个机器人比赛,正在实验室里折腾着。”石谨说。 “既然是这样,以后中午就让我自己打饭好了,何必又要你来代劳?”白依依说。 石谨扬起一个颇为狡黠的微笑:“我们是喻哥的小弟,喻哥是你的小弟,那我们自然就是依依姐你的小弟了。小弟给老大打饭,天经地义。” 白依依石化,她好想学中世纪西欧大领主那样喊一句: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午饭过后,她来到画室,看到已经有两个学生坐在那里了。过了一会儿,校比赛的第一名和王老师也来了,李悦生是最后到的。 李悦生一看到白依依,就恭恭敬敬地跟她问了声好。 白依依现在已经对他无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了他。 王老师根据大赛规则,判断他们准备创作的题材和内容是否符合规定后,让他们画上草图,指导他们的构图。 白依依的构图需要微调一下,关于冰山和海底的光线画法,她得到了老师的不少建议。 修改草图的时候,她好奇地扫了一眼李悦生的画。 李悦生一点也不介意,大方地对她说:“我要把芸姐画进我的画里,这是我送给她的一个礼物,请帮我保守秘密哦。” 白依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举起一个ok的手势。 说实话,她才不乐意跟高芸提起他。 不过,如果他的画能进决赛,让作品在决赛现场展出,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浪漫的表白。 到了晚上,画室清静多了,王老师不在,李悦生也不在,跟她一起努力作画的只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白依依还以为晚上不会看见李悦生了。 谁知周五晚上,他突然降临,手上的画笔不停地挥动,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块撒野似地落在画布上。 跟他的画风不一样,白依依是精耕细作,每一处下笔都仔细推敲。 正当她专注在色彩调试中,李悦生又来打扰她了:“依依姐,我想起我还没有请芸姐吃过正经的大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她喜欢吃西餐吗,有一家西餐厅的牛排做得很不错。” “她不吃任何跟牛有关的食物。”白依依无语地说。 “啊?我居然没发现这一点!是哦,我想起来了,她从来没有点过有牛肉的饭菜。 “我对她了解得太少了,依依姐,你能告诉我她还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和喜恶吗?比如,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什么口味的雪糕……”啦啦,他竟然问个不停。 “你还是自己发掘。”她快被他烦死了。 “可如果我搞错了,惹她不高兴怎么办?” 就盼着你惹她不高兴!白依依内心的小恶魔在作祟。 见她不答话,李悦生又问:“芸姐她好飒好高冷啊,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觉得我成熟一点?” 白依依不得不承认他算是对高芸上心了,有点不忍心不理他。 “她喜欢学习,以学习为重,你想讨她欢心,就当个学霸。”她叹了口气说。 李悦生大受启发,连声感谢,这才放过她,还她清静了。 到了周末,白依依也没休息,她先是看了几个极地冰川和热带海域的纪录片,得到足够的营养后,参照着打印下来的之前在海洋馆里拍下的照片,在家里不停地练习画画。 画出让自己比较满意的冰山和海水后,到了周一,她就拿着这些习作给王老师指点和修改。 就是这样一边学习一边提高观察力和技法,几周后,白依依的画作终于称心地完成了。 画布上,一座冰山浮在海面上,毫不起眼。可在海面之下,它却延展出一座巨大的晶莹堡垒。 不过,这冰做的堡垒不是萧寥无情的,美丽的珊瑚从冰缝中招展出强大的活力,缤纷多彩地簇拥着。 脑珊瑚、网眼珊瑚、红扇珊瑚、管柳珊瑚、鹿角珊瑚……越往冰山下层、大海深处,珊瑚越是星罗密布,生机勃勃。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争妍斗丽的热带鱼在珊瑚间穿梭。 小丑鱼躲在海葵里正观察着隔壁珊瑚上的海马;神仙鱼挺着优雅的舞姿,与憨憨的鹦鹉鱼擦身而过;独行的鲷鱼避开水母妖艳的触手,游向另一角的鱼群…… 与此同时,一头格格不入的北极熊显然窥破了冰山下的奥秘。 它闯入深蓝的海水中,带起无数泡泡,吓跑了一群斑马鱼;它长长的白毛随着水流飘动,显得庞大的躯体又大了一圈。 它的鼻子凑向花枝招展的珊瑚,熊掌摸上比它慢了一万倍的海星,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惊喜。 白依依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然有点舍不得拿它去参赛。 万一真的获奖了,作品就归举办方了…… 等等,她凭什么认为自己的作品能获奖? 心情异常矛盾的她,用手机对着它从整体到局部拍下了几十张照片。 还是希望它拿不回来。 另一边,李悦生的画老早就画好了。 他画的是一个女孩站在画廊里看画。在她面前,原本挂满风景画的墙壁消失了,变成了真正的风景,天空广阔,山川秀丽,绿野无边。 女孩面向着风景,背对着看画人,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但从身形和发型上看,她确实很像高芸。 白依依不得不承认,这李悦生的确有点聪明。 等五个学生都完成了作品,王老师用学校最好的相机拍下它们,提交了电子版,参加线上选拔。 来到这一步,白依依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画作后续能否入围,都不是她能掌控的事了。 现在就像蒲公英看种子——让一切随风。 她一身轻松,全身心重新投入日常学习中,决心在期中考前把落下的进度提回来。 在她一心作画的这几个星期里,学校又开展了新一轮的校花校草评选,结果沈诗觅和萧喻蝉联头衔。 这萧喻还真牛,这回不仅没有上传照片,连人都没在学校转悠,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起选他的。 想起萧喻,白依依不禁觉得奇怪,就算是参加比赛,作为高中生,总不能长期不在学校?为什么这些天以来,他好像都没来上课呢? 平时中午吃饭,石谨和方绪南也没怎么提起他,基本上都是方绪南一个人在喷口水。 她想发个信息给萧喻,问问他的情况,但又觉得这样做有点突兀,好像太关心他了,最后只好放下手机,静待决赛消息。 第28章 请勿招惹活火山 白依依恢复了中午去图书馆自习的习惯。 太久没有挑战大题,连番恶战让她有点头昏脑涨。 她早早结束自习,打算在操场上逛一圈,让清风给自己醒醒脑。 今天的操场还挺热闹的,有学生在足球场踢球,球场边还有一些观众。 他们不用忙期中考复习吗? 她沿着球场边走着走着,忽然远远看到坐在树荫下看书的高芸。 她怎么会坐在球场旁呢?难道李悦生在这里? 白依依往球场上望去,在十几个跑来跑去的男生中找了很久,才发现了运球的李悦生。 果然是他。 她服气地认命,打算绕着球场边缘,走去高芸那边。 当她走过几排观众席时,她忽然听到有人提起高芸的名字,便停了下来。 这边的观众席刚好落在阴影处,坐着的人比较多,其中又以女孩子居多。 有几个女生正指着远处树荫下的高芸在议论。 “那个高芸,长得不咋地,又冷冰冰,整天板着个脸,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人看上。” “而且对方还是个高富帅,是大集团总裁的儿子呢。” “何止这样啊,人家还比她小一届呢,这是养小奶狗的本事。” “到底是谁养谁呀,她能养得起总裁儿子吗?” “我看这是吃嫩草的本事。” “呕,真真不要脸……” 白依依气得脸都青了。 她大步走上观众席,指着刚刚出言不逊的几个女生高声说:“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都给我站起来!” 一个看起来像高一的女生不服气地说:“你是谁,凭什么叫我们站起来?” 坐在她后面的一个高二女生连忙用手捅她的背,跟白依依笑道:“不好意思啊依依,她们刚才只是在说笑。” “你别不好意思了,刚才说话的也有你的份,你装什么好人!”白依依一点情面都不留。 那个女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刚才不服气的高一女生说:“你装什么路见不平,就算我们说了什么,也不是说你,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白依依怒火中烧,“高芸是我的朋友,她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人家不管做什么事都坦坦荡荡。 “反倒是你们这帮长舌妇,在背后中伤别人,颠倒是非,简直居心叵测,不是自卑得可怜兮兮,就是嫉妒到面目狰狞! “你们跟人家差了不止十八个层次,凭什么让你们中伤她! “你们诬蔑同学、诽谤同学,破坏校园风气,影响到学校里每一个正直的学生。 “你们就是一群毒草,就该连根拔起,扔到有毒废品处理站进行无害化处理! “于情于理,这都关我的事,你们就是欠教训!” “白依依!”一个女生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别以为有萧喻给你撑腰就了不起!说话那么恶毒,小心嘴巴长泡!” “我这就说话恶毒了?你们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嘲笑诽谤,倒无辜了?再说,我哪里要别人给我撑腰了,就你们这帮歪脑子斜心眼的丫头片子,我还怕你们了?” 一个女生连忙说:“对不起,依依,我们跟你道歉可以吗?”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要道歉,就跟高芸道歉,把你们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让她评评你们值不值得原谅!” “怎么了,依依?”这时,高芸走了过来。 白依依一看到她走近,马上说:“这帮人竟敢在你背后说你坏话,我在教育她们。” 说完,她又指着那几个女生说:“说呀,现在高芸来了,你们倒是说呀!” 没有人出声。 高芸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算了,就让她们找点事情做做。” 这一句话,倒别有一番杀伤力。 白依依余怒未散,反而是高芸劝她消气。 眼看上课时间快到了,李悦生离开足球训练,回到高芸身旁,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白依依见他无忧无虑、一派欢欣烂漫,不知对他们这段关系应该是喜还是忧。 她忧心着别人,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又上了风云榜。 低调做人这个目标,白依依是永远也达不成了。 不知哪个家伙,居然在学校论坛上,又为她专门开了个贴子,叫“白依依骂人合集”。 顾名思义,这个贴归集了她从高一进校以来骂过人的话。 此贴一出,立即大火,大家津津有味地欣赏她的话术,评论当时的情形,也有人加上自己的见解,提出更高级更恶毒的骂法。 除了毒骂,也有人分享了她在上学期艺术周预选表演时怼萧喻的情景。 大家做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难怪萧喻甘愿做她的小弟,惹谁也别惹白依依。 楼高不倒,层层密盖,其间不知是谁盖了一层,写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初中时她很少说话,说话也很温柔,从来没有骂过人。 可惜,这层楼很快就被一堆“哈哈哈”刷过去了。 当燕舒然给白依依看这个贴子时,白依依不禁怀疑自己跟这学校里的人是不是有时空错位——他们都不用期中考吗? 另一边,樊皓不嫌事大,在贴子上举旗支持白依依,扬言以后谁敢惹依依姐,就得先过他这一关。 他还特意拿起手机给白依依看他的回贴,好让她知道那个支持她的名字是他的。 白依依还能做什么,只能安然接受小辈献上的大礼啊! 小辈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可不想管了,她要认真对付考试。 期中考红红火火进行了三天,有人泰然自若,有人悔不当初。 白依依的成绩没有退步很多,综合排名后退了11名,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场期中考,居然带来了一个差点惊掉她下巴的消息。 高芸和李悦生说再见了! 而且原因竟然是,高芸期中考的综合排名后退了6名! 白依依五味杂陈。 虽说之前非常不愿意让李悦生拐走高芸,但她也没有希望看到高芸甩掉李悦生。 而且这理由也太那个了。 就、就退步6名而已哦。 再说,自己好歹也为了他们两人的幸福以一敌十,勇斗群丫,还为此上了学校热搜,高芸怎么能这么快就让她啪啪打脸!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白依依跟高芸说:“其实浮动6名放在年级来看,也算正常?” 高芸摇摇头:“我之前为这段关系定下了前提,就是退步不能超过3名,这个他也清楚。” 好严格好自律呀,白依依一想到自己退步了11名,就不敢再说话了。 可李悦生没有轻易放弃。 他在课间找上门来缠磨高芸,午饭时间坐到他们饭桌旁跟她说个没完没了,到了晚自修也硬要候在她身边不肯离开。 可是高芸心如铁石,说一不二,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赖,她都无动于衷。 李悦生缠她不成,竟改成缠着白依依,求她帮忙劝劝高芸。 白依依生无可恋:“你求我也没用,高芸是什么性子你也应该清楚,她不是能劝的。” “那你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说我平时经常对你提起她的好,说我作画时总是想着她,把她作为主角画到我的参赛作品中了。” “她没有认为你不好,她只是想专心学习。” “那你跟她说,我会好好学习,做个学霸,提前学好高二高三的知识,让她再给我个机会。” “你自己跟她说……” “我说我自己的好话,没什么说服力,你是她的好朋友,又有威望,你说的话分量比我重。” 天哪,她竟然有威望了! 白依依差点血压飙高。 碰巧樊皓走近,他马上冲过来推开李悦生:“你长点眼睛,别老烦着依依姐,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小学生!” 除开这些让人又囧又头痛的事情,她还是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画作入围东亚区决赛了! 她将在两周后,跟着王老师去h市决赛现场领奖。 同时入围决赛的学生还有两个,一个是之前在校比赛拿第一名的男生,另一个就是李悦生。 因此,李悦生会跟她一起去h市。 心累。 到了午饭时间,李悦生又来了。 他拿着他入围决赛的消息,以及手机里保存的画作照片,坐到高芸旁边。 “芸姐,这是我为你画的作品,入围决赛了,到时这幅画会出现在决赛现场,并且在展厅展示一个月。你看,这是你呀,你的前方是宽广天地,而我的前方是你。” 高芸还没有什么反应,同在饭桌上的方绪南就叫起来:“我求你了老弟,放过我们,我的鸡皮都快被你折腾得平不下去了!” 等樊皓过来赶走李悦生后,燕舒然叹着气跟高芸说:“高芸,你怎么这么狠心,人家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可我没法对他一心一意,”高芸说,“我要对学习一心一意。” “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他吗?”燕舒然含着眼泪说。 “喜欢是有的,趁着还没发展到十分喜欢之前,灭掉火苗是最容易的。”高芸的声音就像刚刚灭掉火苗的冷水一般。 “你真的好狠心,”燕舒然又叹了口气,“竟然比依依还狠心。” 无端躺枪的白依依停下筷子:“又关我什么事?” 樊皓扔下喝完汤的汤碗:“燕舒然,我看你是想找那个李悦生谈恋爱,想就去呀,别在这里叽叽歪歪,去呀、去呀!” 燕舒然涨红了脸:“谁想找他谈恋爱,你别乱说,我只是替高芸可惜!” “人家都不可惜,你可惜个啥?我看你就是欠做题!依依姐,麻烦你多给她几套题做做,让她的脑瓜子充实起来!” “这个提议不错。”白依依少有地同意樊皓的说法。 第29章 八分之七的深处 两周后,白依依坐上了去h市的飞机,旁边就坐着李悦生。 李悦生显然不打算放过折磨她的好机会,趁着这一个半小时里她哪儿也去不了,一直在她耳边谈高芸。 白依依实在受不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打断他:“小朋友,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假如你可以跟高芸在一起,但不是现在,而是要等7年,7年后,你还会去找她吗?” 李悦生怔了怔:“为什么要等7年?” “先不要问为什么,你现在回答我,你能不能等上7年,7年后再跟她在一起?” 李悦生想了很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白依依没等他回答又说:“你说过,你画的那幅画里,高芸的前方是宽广天地,而你的前方是高芸。可是,你的前方不只是高芸呀,你的前方同样是宽广天地。 “高芸要走出那个天地,你拉不住她的,但你也不必把自己困在画廊里,你也可以走出去。” 李悦生忧心地说:“可是,万一走出去后,我再也找不到她呢?” 白依依说:“你可以跟她做个约定。如果你真那么喜欢她,你敢不敢跟她约好,等上7年?她的目标是当医生,等她本科毕业至少要7年。 “你现在已经知道她只会将学习排在第一位,你可以想想,这7年里,她跟别人谈恋爱的概率有多大,你跟别人谈恋爱的概率又有多大? “如果你有这个信心,你可以试试。如果你没有决心,不如趁现在放弃。还是那句话,你的前方同样是宽广天地。” 李悦生听完后,彻底安静了。 白依依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有没有开窍,反正她认为自己已经尽力而为,一副太师祖看徒孙的心态——就看他的悟性和造化了。 决赛是分批进行的,他们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老师、家长和学生。 展览现场挂满入围作品,总共几百幅画作,绚丽多彩,天马行空,相当壮观。 十多名记者在场馆内拍照、录像,还有的在搞直播。 几名外籍评审官就站在画廊前,探讨这些作品的艺术性和创造力,跟大家互动交流。 白依依看着这些充满创意和力量的作品,不禁大开眼界。 特别是看到同龄作品时,她会产生一种要快马加鞭、学习超越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的画作能进入决赛已经实属不易,不敢奢望能获得奖项。 因此,当评委团公布获奖名单,让她得知自己获得三等奖时,她的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小心脏跳个不停。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迷迷糊糊接受了王老师和两个同学的祝贺后,她浮着步子走到颁奖台前,颤抖地接过奖牌、证书和画册,跟评审官拍了合照。 李悦生和校比赛第一名获得的是优秀奖,也取得了证书和画册。 王老师分别拉他们三个到对应的作品前,让他们拿着证书,给他们拍了照,发到校园群里。 很快,白依依就收到了高芸和燕舒然的祝贺。 她像做梦一样过完了那个下午。 到了晚上,当她在航站楼跟王老师他们一起等飞机时,她收到了萧喻发来的信息: 我想我就是那头北极熊。 ------------------------------------- 日子又平静下来了,没有美术比赛,没有李悦生的搅扰,时间离期末考还有一个多月,这给了白依依一个非常难得的休养机会。 少了这些烦恼事,她不知为什么,竟开始频频想起萧喻这个人了。 之前他刚开始消失时,每天上午还会发菜单给她,可后来却变成了由樊皓亲自给她看手机上的菜单。 这一段时间以来,除了她决赛获奖那一天,他发来了引人遐想的话,他们两个几乎没有联系过一次。 他的机器人做得怎么样了?他是不是真的很忙很忙? 可他还是在她获奖的那天发信息给她了。 他看到了她的画。 他为什么要发来那句话?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解读那么有信心?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那头北极熊? 白依依相当纠结,总想发信息问他,可字还没打完,又被她删掉。 没过多久,学校就传来了萧喻团队进入国际青少年机器人决赛的消息。 白依依原以为,萧喻进入了决赛,就会像她一样,可以甩开手不管后续的事情,让评委们决定他的成绩。 可是萧喻并没有回到学校来,似乎仍在为机器人比赛做最后的冲刺。 白依依不禁又想起,之前在宠物展快餐区里萧喻说过的话: 如果我的机器人进决赛了,我就带一个给你。 他这话是真是假?他是随便说说的? 她有点按捺不住,问起了樊皓,想看看他知不知道萧喻的情况。 没想到樊皓睁大了发亮的眼睛说:“依依姐,你想知道就打电话问他嘛!” 白依依泄气了。 谁不知道可以打电话呀,可她就是不想直接问他嘛!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星期,学校传来了萧喻团队拿了一等奖的消息。 哇,萧大王果然是萧大王,不管参加什么比赛,都能拿一等奖! 从宣布获奖的那天起,展厅里的多媒体超大屏幕,就循环播放起了远在国外的机器人决赛的片段。 从录像中可以看到,萧喻团队的机器人是一个小型的智能化宠物,它虽然只有钢铁骨骼,没有外壳,但从它的基本形态和动态来判断,应该是一只小狗。 这只机器小狗能根据口头命令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甚至在没有命令时做出无聊的表现,主动寻找玩伴。 白依依从大屏幕中看到这一幕,深受震动。 荧屏中的萧喻全程只有一个表情,或者说没有表情,不管是演示机器小狗,还是上台领奖,看起来都很冷。 可是看着这冷冷的萧喻,白依依心里却有点暖。 他做的竟然是机器小狗,这只机器狗虽然缺少外壳,但它的动态显得很萌很暖心。 他为什么选择做小狗呢? 这跟那天他们在宠物展的经历和对话有关吗? 他说过要带一个给她,可是他的团队只做了一只机器狗?作品不都是归举办方所有的吗? 他看起来好像很疲倦,为了这只机器狗,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很累很辛苦? 决赛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打电话问他? ------------------------------------- 眼看圣诞节快到了,校园内又布置了喜庆的装饰,立起了高大华丽的圣诞树。 就在平安夜那天上午,白依依终于收到了萧喻的信息:吃完午饭,到实验楼楼下等我。 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叫她吃完午饭去实验楼等他?他不来饭堂吃午饭吗? 他真的没来饭堂吃午饭。 白依依观察着石谨和方绪南的一举一动,完全没能看出他们是否知晓萧喻回来的事情。 纳闷地结束了午餐,她应约走向实验楼。 还没走进实验楼底层,她就看到了他。 他身材颀长,穿着一件雪白的长款大衣,皮肤略显苍白,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一头瘦版的北极熊。 可他倚着一根柱子斜斜地站着,略低着头,眼皮垂下,看起来满是倦意。 当她走近他时,她发现他瘦了。 都说人上了屏幕会胖10斤,之前白依依在展厅荧屏上看到他时,并没有觉得他瘦了,可现在两人近在咫尺,他的瘦显而易见。 她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听到她的脚步声,萧喻抬眼,看着她懒懒地笑了一下:“收到我的信息都不回一下,总是这样。” 白依依怔了怔。她好像真的很少回他的信息。 她还没内疚完,就听到萧喻说了声:“给。” 一个银白色的矩形圆拱顶金属箱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你放它到地上,按一下它上面这个按钮,就知道了。” 白依依懵懵地接过箱子,发现它还挺有分量的。 她按他说的放它到地上,蹲下来按了一下圆拱顶上的一个按钮。 按钮一受压,箱子的一侧就打开了,没过几秒,竟有一个圆圆的小东西从里面探出来。 白依依本来就觉得这个箱子的造型有点像宠物箱,没想到从里面真的走出了一只小狗! 一只机器小狗。 跟展厅屏幕上播放的决赛机器狗不一样,这只小狗有一副非常完整非常可爱的金属外壳: 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体、又大又黑的眼睛、半垂的耳朵、短短的尾巴,基底银白又带着几块大小不一的黑斑。 它没有马上从笼子里走出来,而是探出半个脑袋,动了动,好像在探索新环境。张望一会儿后,它才慢慢走出来,显现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白依依看着它激动得几乎忘记呼吸。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地,转头看向萧喻。 “我说过,进决赛了就带一个给你。”他轻描淡写地说。 白依依还在努力组织语言,面前的小狗发现了她的存在,摇着尾巴朝她走了过来。 她顿时被它攻陷,伸出手想摸摸它。 它好像知道她想摸它,主动凑了上来。 当她的手摸到它脑袋上的黑色斑块时,它的耳朵往后垂,尾巴摇得飞快。 她的心要化了。 第30章 闭嘴装萌,张嘴有毒 “这是怎么做到的?”白依依问萧喻。 “编程、感受器、效应器、定位导航……”他见她呆呆地眨着眼睛,便迅速做了总结,“用心做的。” “它会听指令吗?” “中文英文都会听,但你必须看着它的眼睛说。” “它有两只眼睛,我要看左边那只还是右边那只?” 萧喻失笑道:“随便一只。” 白依依选择了它左边的眼睛:“趴下。” 哇噢,小狗乖乖趴下了! “转圈。” 哎呦呦,它站起来转圈了! “握手。” 不得了,它伸出爪子了! “叫。” “汪!” “啊,它真的会叫!”白依依相当吃惊。 “它何止会叫,它还会说话呢。”萧喻笑着说。 “说话?”白依依半信半疑。 “它有语言功能,你可以跟它对话。” “我……就直接跟它对话?” “你要先开启它的语言功能,不过我设定了它只能跟它的主人对话,对主人以外的人,它是不会开启这个功能的。” “它怎么认主人?” “很简单,你摸着它的鼻子,看着它的眼睛——呃,随便一只眼睛,然后对它说‘我是你的铲屎官’,这样就可以了,你试试。” 白依依听了,便摸上它的鼻子,看着它的眼睛。可她刚想说上那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松开了手。 “怎么了?”萧喻问。 白依依迟疑地看着他:“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就是它的主人了?” “当然。” “我成了它的主人后,它还能换主人吗?” “不能了,你要对它负责一辈子。” 白依依听了,不禁握紧了双手。 萧喻看到她这样,皱起了眉头:“有问题吗?” 白依依迟疑着:“萧喻,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我不能……” “白依依,不要惹我生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其冷峻、又极度危险的语气,仿佛一旦听到她的拒绝,他就会爆发出前所未见的骇人怒火。 白依依看着他铁青的脸,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如果在以前,她是不会理会他的,他脾气硬,她就比他更硬。 可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凶不起来。 她不是真的怕他,她只是怕他生气。 可是,这个礼物她真的要接受吗? 她真的要做这只小狗的主人吗?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小狗好像等得不耐烦,又叫了一声。 白依依的心被它牵住了。 它做得太真了,不是外形真,而是它有很多小细节很真实很能打动人。 她很喜欢它,也很想要它。 那就做它的主人。 “我是你的铲屎官。”她摸着它的鼻子,看着它的眼睛说。 小狗的头侧了一下,尾巴又使劲摇起来,好像在回应她的话。 “现在我可以跟它说话了吗?”她又问萧喻。 “你按一下它脖子上的按钮,它就会说话,再按一次,它就会闭嘴。” 听起来好好玩。 白依依按下了它脖子上的一个按钮,小狗真的开口说话了。 “铲屎官,我还没有名字呢。”一个萌萌的声音从它的身体里发出来。 白依依有点手足无措。 “它要我给它起名字?” “那就起一个呗。”萧喻无奈地笑道。 白依依想了想:“那,那就叫yoyo。” 萧喻奇道:“这么快就想好了?名字一旦取了,也是不能改的。” 白依依点点头:“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养了狗,就叫它yoyo。” “行,你按照刚才做它主人的方法,摸着它的鼻子,看着它的眼睛说yoyo。” 白依依按着这个方法,给它取了名字。 看到它的耳朵动了动,尾巴摇了摇,她马上问它:“yoyo是谁?” 它马上接话:“yoyo是我。” 对话成功。 白依依激动又兴奋:“我是谁?” yoyo呆萌地说:“你是我的铲屎官。” 啊,它真的是她的了! 白依依想了想,问它:“你会拉屎吗?” yoyo认真地说:“请文明用语。” 白依依:“……” 她看了看萧喻,发现他在偷笑。 可恶! 她继续挑战它。 “你又不会拉屎,为什么叫我铲屎官?” “一日为铲屎官,终身为铲屎官,你要对我负责,不能渣。” “……” 她怎么又渣了?! “这些话是你教它的?”她问萧喻。 萧喻收起偷笑:“你说呢?” 果然是他,她就知道是他! 白依依开始怀疑,这小狗不开口还挺萌,一开口就有毒。 “今天天气怎样?”她决定试试其他问题。 “若你快乐,便是晴天。” 咦,风格突然大转变?怎么就温情起来了? “可我不快乐。”她故意说。 “你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我今天吃不到五柳炸蛋。” “请远离易燃易爆物。” “……” 这狗好像有点傻。 白依依不死心:“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她又转头问萧喻:“它好像有点蠢?” 萧喻一副“你更蠢”的神情:“你想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可以问手机。” 白依依噘了噘嘴,对yoyo说:“你有点蠢。” yoyo耳朵耸拉,尾巴垂下:“yoyo伤心了。” 白依依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情绪,连忙说:“对不起,是我要求太高了。” yoyo听了,耳朵和尾巴又动起来:“yoyo没事。” 看来它还挺好哄的。白依依摸摸它的头,它的尾巴又大幅度摇起来了。 “你需要充电吗?” “我累了就要进笼子睡觉,等我进笼子后,你再给笼子充电。” 还没等白依依完全理解它说的话,萧喻就在一旁给她解释。 “它的意思是,它没电了就要进这个箱子。你给箱子充电,其实就是给它充电,而不是直接用充电线连接它。” “哦,这样子。”白依依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充个电还要隔个箱子,可她仔细想了想,很快就发现,这个方法能让人更容易忽略掉它其实是个机器的事实。 “你在决赛里造的机器狗,也能说话吗?”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可以的,只是没有这只会说。” 嗯?他的意思是那只狗没有这只嘴毒? “可惜在展厅播放的录像里看不出来。”白依依说完,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决赛里的机器狗为什么没有外壳?” “因为决赛考量的只是技术和创意,外观占分很少,所以没有必要做外壳。” “那为什么yoyo有这么好看的外壳?” 萧喻一副像是习惯了听她问蠢问题的表情:“因为这是给你的。” 白依依的心突然小鹿乱撞了起来。 她再怎么蠢,这回也明白萧喻的心意不简单。 她呆在那里,一时消化不了自己的情绪。 yoyo等了好久都没收到新问题和新指令,便无聊地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凸出肚子,用小爪子碰了碰她。 白依依回过神来,看到它肚子上也有一块黑斑。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观察和操作,她总结出凡是有黑斑的地方,都能引起机器狗特别的反应。 “这里有什么特别吗?”她指着那块黑斑问萧喻。 “你挠挠看。” 挠挠? 白依依真的用挠的方式碰触那里。 五指一抓,只见yoyo的四肢突然不受控制地乱踢乱蹬起来,一副爽翻天的样子。 “sweetpot!”白依依惊喜地叫起来。 发现这个有趣的机制后,她变本加厉地挠它,看着它肚皮朝天手舞足蹈、又无法翻身躲开的样子,她欣喜畅怀地大笑起来。 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穿过花叶稀疏的夹竹桃,涟漪般荡漾在冬日纯净的阳光下。 欢笑中,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萧喻。 只见他坐在长条木椅上,伸着长腿,倦懒地斜靠着椅背和扶手,眼睛半阖半睁地看着她。 惯有冷意的眼睛,此时却流露着涓涓暖意、淡淡温柔,弯弯的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的细微满足。 原本分明的轮廓,竟柔和得像有微光洒落在他身上。 白依依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每一下跳起像要跃出发慌的胸膛,每一下回落则像跌进柔软的棉花团。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了吗?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烫? 她移开眼睛,不敢再看他。 手也停了下来,没有再挠yoyo。 yoyo正正经经地坐回来,看了白依依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低头在地上嗅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萧喻,慢慢走向他。 萧喻也看了它一眼,却没有跟它玩的意思。 白依依看到yoyo想跟萧喻互动,好奇心又占了上风:“yoyo,你知道萧喻是谁吗?” 虽然没有眼神接触,但yoyo还是回答了她:“萧喻是个大帅哥。” 白依依震惊地把目光移回萧喻脸上,看到的是一脸坏笑的他。 虽然是事实,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既然问了这个问题,自然还有下一个问题:“那你知道白依依是谁吗?” yoyo转身回来:“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 !! !!! 白依依怒瞪萧喻,萧喻笑出了声音。 欺人太甚! “我才不傻呢!”她企图纠正yoyo。 可yoyo没能改正错误:“傻透了。” 白依依:“……” 所以,全都是骗人的,哪里有什么温情暖意,这狗就是萧喻故意放出来整她的! 午休时间结束前,白依依让yoyo爬回笼子里,宝贝似的抱着它回到教室,放到大背包里,没有跟任何人分享它。 虽然这机器狗嘴巴有毒,但坏也不是它坏,而是造它的人坏。 可她似乎忘记了事情的另一面:好也不是它好,而是造它的人好。 第31章 长兄做纪检,长姐胜母上 收了圣诞礼物不回礼,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单独送礼物又太显眼。 白依依琢磨了一番,决定牺牲一晚自习时间,早早回到家里手绘了六张圣诞贺卡。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像太公分猪肉一样,给高芸、燕舒然、萧喻、樊皓、石谨、方绪南分别送了一张。 人人有份,这就不显眼了。 不过每个人的贺卡内容都不太一样: 高芸的圣诞老人戴着听诊器给驯鹿看病; 燕舒然的圣诞老人开枪打中了圣诞树树顶的星星; 樊皓的圣诞老人拉开了正在打架的两只驯鹿; 石谨和方绪南的贺卡却几乎一模一样; 而萧喻的圣诞老人在送出一只小狗的同时,竟发现圣诞树下有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几个人收到贺卡后都十分欢喜,只有方绪南颇有微词。 萧喻则默默看着自己的贺卡,没有发话。 收起贺卡后,方绪南不停地问萧喻关于机器人比赛的事情,可萧喻没有在饭桌上长篇大论的习惯,只是冷冷地随便回了几句,专心用餐。 看来他的小弟们对他比赛期间的情况了解得也不多。 对白依依,萧喻继续保持了自己固有的淡漠,即使在晚自修后陪她走夜路时,也没有表现出昨天在实验楼下的温馨。 白依依越发坚信昨天的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过萧喻对她很好,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对于yoyo的各种使用问题和异常表现,他是最有权威的解答者,知无不言。 可如果白依依问他yoyo还有什么未知功能和特别之处时,他就不肯说了,只管叫她自己去发现。 当白依依问他有没有打算继续研发机器小狗、进行投产时,萧喻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的想法好难揣测,可她真的很看好机器小狗的前景。像他这么喜欢研究机器人,做这种研发,既能开拓自己的兴趣,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不过,随着期末考的来临,白依依也没心思考虑别人的事情了。 她又投入到忙碌的学习和复习中,习题册一本也没有浪费。 尽管刻苦努力,但她这次的成绩并不突出,没有得到她爸任何的奖赏。 到了寒假,白依依白天去美术培训班,晚上呆在家中画室。在画室时,她经常放yoyo出来,一边画画,一边观察它的各种自发行为。 有时,她会打开它的语言功能,跟它漫无边际地对话。 即使听到它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或者被它怼几句,她也觉得很开心。 果然有伙伴陪着就是好呀! 她给它画了一幅画,指着它问yoyo:“像你吗?” yoyo歪了歪脑袋:“yoyo是独一无二的。” 它又变聪明了。 白依依还挺满意它的回答,正要洗画笔,突然想起那个把yoyo送给她的人。 或许她应该多向他表示点谢意。 她给画作拍了张照片,发给萧喻,问他:像吗? 很快,萧喻发来了回复:像,不过yoyo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回答居然跟yoyo的回答一模一样。 不过这很正常不是么,yoyo的语言系统是他开发的,他能不知道它的反应? 他绝对拥有yoyo的上帝视角。 白依依没再多想,就让yoyo回笼子里充电了。 ------------------------------------- 眼看春节临近,家里还不知道白宇寻什么时候回来,却早早收到白津津没空回来的消息。 白依依以为今年春节将是一个毫无气氛、平淡无奇的节日。 不料一天下午,当她呆在房间里跟yoyo聊天时,门外却响起了白宇寻的敲门声。 白依依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伊阿宋来抢金羊毛似的,赶紧让yoyo躲起来,才去开门。 没想到白宇寻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谁呀。”白依依眨眨眼睛,“哥,你怎么没有提前说你要回来了?” “我又不需要司机接我,又不需要家里开晚宴欢迎我,提前说干嘛?”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她的房间,“我刚刚听到有小男孩的声音。” “哪里有小男孩?”她继续装糊涂。 “确定没有?我怎么听瑞姨说,你买了个日本机器小狗,它会走会跑还会说话呢?”白宇寻盯着她说。 这人怎么一回来就打听到那么多消息? 白宇寻见她不说话,啧啧了两声:“你怎么比四毛哥还小气?亏我让你玩我所有的手办,你竟然连个机器狗都不肯让哥哥瞧瞧?” 白依依不服气,他那些手办再怎么手工限量出货,也是有一定产量的,可yoyo是独一无二的。 不错,它是独一无二的,她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二只机器狗会说“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不过,既然她哥已经知晓这个事情,再刻意隐瞒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不情不愿地从柜子里连狗带笼地放它到地上,按了一下开关。 笼子一开,yoyo就窜了出来。 自从它在她的房间玩过几次后,它就不再探头探脑,而是直接跑出来,俨然一只熟悉环境后迫不及待出笼玩耍的真正小狗。 它走出几步后,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个人,便好奇地观察了一下白宇寻,慢慢向他走去。 白宇寻蹲下来,笑嘻嘻地端详它。 白依依有点紧张。 yoyo先是用鼻子碰了一下他的膝盖,仿佛闻到了他的气味,尾巴开始摆动。 “这是触觉传感器?”白宇寻说着,用手摸了摸它头上的黑斑。 yoyo的耳朵和尾巴立即改变了动作幅度。 “不错嘛,”他笑道,“可我怎么觉得它不像日本生产的?有厂家说明书吗?” 厂家说明书?不好意思,那个东西还没有从萧喻的脑子里打印出来。 “丢了。”白依依说。 “购买凭证呢?在哪里下单的?” “你问这么多干嘛,你不就是想瞧瞧它吗?” 白宇寻看了她一会儿:“说实话,这不是从日本买的对?哪里来的?” 白依依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始瞎扯:“朋友研发团队的,这是试验品,给我试玩一段时间,所以不能弄坏,不能外传。” “哦?只是朋友研发的试验品?不是男朋友送的礼物?” “当然不是!” 白依依自认为回答得坦坦荡荡,可为什么脸又开始烫起来了? 不行,压住压住! 白宇寻完全不相信她。 “它叫什么名字?” 本来想骗他说没给它起名字,但一想到他会从瑞姨那里问出来,她只能回答他:“yoyo。” 谁知yoyo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说话了:“我在。” 糟!肯定是刚刚藏它时太匆忙,忘记关掉它的语言功能,而它进去笼子后呆了没几分钟又被召唤出来,还没来得及自动关机! 白宇寻像知道她的懊悔似的,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他摸摸yoyo的头,让它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yoyo是,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白依依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她哥不愧是白竞航的儿子,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差点昏厥。 “你的制造者是谁?” 然而,yoyo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他任何一个字。 对了对了!白依依想起来了,yoyo的设定是只对主人开启对话功能。 这一刻,她非常敬佩萧大王的远见和聪明才智。 白宇寻不知道这个机制,大惑不解:“怎么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难吗?” 接着,他试了其他问题: “你的主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你会说话吗?” 可yoyo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反而坐下来,用后腿挠自己的脑袋。 白宇寻有点气馁地跟白依依说:“它到底会说什么?” 白依依内心在偷笑:“我都说了,它只是个试验品,功能开发不健全,性能不稳定,经常出毛病的。” 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白宇寻也没能找出其他破绽和证据了。 有惊无险地送走纪检主任后,白依依平伏了紧张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想起萧喻。 果然,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太亲密了。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更像是男女朋友,而不是老大和小弟。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决定从下学期开始,改变这种情况。 ------------------------------------- 几天后的大年初一,她给高芸和燕舒然发了春节祝福后,就收到了白津津打来的电话。 “新年快乐,姐姐!” “新年快乐,依依,你最近怎样了,寒假还有报美术班吗?” “有的,过几天等他们放完春节假期,我还会再上几天课。” “你真的打算报艺考了?” “是的,我很早之前已经确定好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进行集训?” “我想,应该从下次暑假开始。” “有心仪的画室吗?” “还没来得及了解很多,但我想去h市。” “h市?”白津津顿了顿,“离家不近呀,你确定要出省?” “那里有实力的知名画室比较多,我想考上好的美院,而且,我喜欢那边的环境。” “这样子,你跟爸妈说过了吗?” “还没有呢,太早跟他们说也没什么用,我想4月或5月找时间去实地了解时,再跟他们说。” “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得去,反正我有零钱,不靠他们,自己也交得起学费。” 是的,白竞航赏她的20万,几乎原封不动地还躺在那里。 加上上年春节和今年春节收到的大大小小的红包,以及原女主的存款,她现在的存款余额大约有50万。 节省点用,甚至还够她出国留学。 白津津没有打算阻止她去h市,反而说了一句让她很意外的话:“如果爸妈没空陪你实地考察,你提前告诉我,我到时陪你过去。” 白依依半信半疑,她姐连春节都没空回来,能为这种小事腾出几天时间吗? “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去。” “那怎么行,必须得有家人陪你去。” “可是,这可能要花上好几天时间。” “我会来的,你记得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 没想到她姐在这方面竟然这样坚决,先不管到时她是不是真的能过来陪她,但白依依已经深受感动。 特别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们爸妈能花个几天时间陪白依依去外地考察画室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到选择集训画室的重要性,她决定下学期要多咨询王老师的建议,自己也得多上网查资料提前了解。 第32章 都是低气压惹的祸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白依依在下午给萧喻发了信息: 萧喻,这学期开始,我打算好好练习绘画,晚上不再晚自修了,你不用给我打饭了。 没想到,萧喻秒回了一句: 放学后呆在教室哪儿也别去,等我。 白依依有点闷忿。 这是什么语气,算什么态度?凭什么叫她别走她就不能走? 莫非她中午吃饭时过于沉默心虚,被他那老鹰般的眼睛发现了端倪? 不管,等会儿一放学她就走。 可是,放学铃声响起后,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背包,萧喻就出现了。 这人不仅有老鹰的眼睛,还有老鹰的速度!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最后一节课是地理课呢?明明樊皓也不在,是谁给他的情报? “书包收拾得这么快,想去哪里?”萧喻用质问的语气说完,又命令道,“跟我来。” 真是世风日下,当小弟的越来越嚣张,竟命令起老大来了。 白依依只得迅速将萧小弟的身份重新调整回大王陛下,跟着他走了。 他们走到操场上一个安静的角落,萧喻停下来直视白依依。 “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天色明明已经开始昏暗,萧喻的眼睛里却映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要练习画画。”白依依小声说。 “集训几个月还不够你练习?”萧喻说,“你要这么早就放松文化课的学习?” “我没打算放松文化课……” “你到底知不知道,高二阶段的学习有多关键?高中的课程基本都要在高二完成,高二成绩就是分水岭。如果你不赶在集训前打好基础,集训时你有多少时间复习文化课?” 白依依有点支吾:“我会选个有文化课辅导的画室,过后再报个文化课辅导班……” “你是不是打算7月开始集训?” 咦,他是怎么猜到的? 萧喻继续说:“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美术基础,如果你这学期继续选修美术,7月后再进行半年的集训,你还怕考不过统考? “现在艺考对文化课分数的要求越来越高,如果你想考上一个好的学校,文化课高分是很有优势的。 “你先打好高一高二的基础,别忘了,你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这所学校。” 白依依觉得很惊讶,她没想到萧喻对艺考的情况这么了解。 他的话也确实很有说服力。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生了芥蒂,她也不会想到要放弃晚自修。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抛弃杂念,做好规划投入学习把握好进度? 她还在沉默着,又听到跟前的人叹了一口气:“白依依,在学习上,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依依还能逃避吗? 还是乖乖听萧老师的话。 可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失控。 这萧喻不仅是晚自修留住了她,就连中午也不放过她了,天天跟来图书馆监督她做习题。 她算是栽了,原本还想逃过有他在的晚上,现在连中午也躲不开他了。 不过有他指导,学习的确轻松许多。 他对她的解题思路和学习思维很了解,总能用最容易让她明白的方法解答她的问题。 他也知道她的强项和弱项,会阻止她做那些作用不大的题,再针对性地选题给她练习。 除此之外,他还帮她整理归纳各科的知识点和思维导图。 明明上了高二后,国际班的课程跟普通班的课程就很不一样了,可他还是从容兼顾,应对自如。 果然是未来萧氏集团的ceo,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望尘莫及。 美术方面,她继续接受王老师的指导,得到了不少选择画室的建议。 从网上搜集了大量资料后,她初步筛选出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画室,没多久就做出了实地考察的大致规划。 ------------------------------------- 春天已经在校园停留了好一段时间。 中午时分,春雨一滴一滴滑落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挂成了水晶般的串珠帘。 白依依看着窗外,心想幸好萧喻有带伞的习惯。 仿佛听到了她脑子里的声音,萧喻马上扼杀她的侥幸心理:“以后得自己带伞。” 早知道就不看窗外了。 白依依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萧喻,见他一脸冷漠,她只得低头继续做题。 可她题目都还没看完,就听到萧喻换了一种语气跟她说话。 “下周二就是我生日了。” 嗯?那又怎么了? 白依依一脸茫然。 看到她毫无悟性的表情,萧喻觉得自己的用心都喂了狗。 “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给小弟的18岁生日送上一点祝福?” 哦,原来是在讨礼物! 唉,这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小弟,她都觉得她配不上当他的学生了。 白依依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放个假,你生日那天,不用陪我自习了。” 萧喻脸色一黑:“我要礼物!” 呃,还没见过有人索要礼物这么凶狠的…… 学校里布置的作业她都还没完成,他竟然给她布置课外作业? 好,就当是到了教师节给萧老师送礼物。 那么,问题来了,该给啥都不缺的萧大王送什么呢? 白依依苦思冥想,脑壳都疼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倾向于手工制作。 周六在家时,她按照网上教的步骤,动手做起了曲奇。 她先做了原味的,让瑞姨和佣人们品尝。 尽管大家对她第一次的尝试赞口不绝,但白依依觉得口感跟理想中的还是有点差距。 一想到收礼物的人是萧大王,她不敢马虎了事,仔细回忆总结自己的操作流程,对照网上的方法,找出问题所在,又做了一遍。 第二次的尝试比较成功。有了把握后,她又分别做了原味、抹茶味、红茶味、巧克力味和香橙味。 两天时间里,她把大家喂得一年内再也不想吃曲奇。 最后,她把大家吃不下的都装进一个漂亮又不骚包的曲奇罐里,说要分享给班里的同学。 周二早上,白依依带着一点点兴奋的心情来到教室,可刚刚坐下来,她就头痛了。 她要怎么送这个礼物给他呢? 直接走去国际1班是不可能的,叫他自己过来拿一样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勾当,等中午吃饭时带去饭堂就更显眼了。 唉,送个礼物也好难啊。 她趴在书桌上,发出了牙痛的声音。 这时刚好樊皓也来了,看到白依依精神不振的样子,走过来问她:“依依姐,你胃痛吗?” 白依依一看到他,突然灵光一闪:“樊皓,帮我个忙,行不?” 樊皓脊梁一挺:“依依姐你尽管说,上刀山入火海,我都能搞掂!” “没有刀山也没有火海,你就帮我拿这个去国际1班给萧喻就行了。”白依依拿出了曲奇罐。 樊皓一看就明白了:“依依姐,这是你亲手做的吗?你应该亲自送给他呀!” 白依依不耐烦:“你刚刚答应了什么,现在就要反悔?” 樊皓犹豫着:“可是,你亲自送给喻哥更有意义。” “不是我要送给他,是他要求我送他的!”白依依有点气恼,“你拿不拿过去?你不拿过去,我就在这里分给大家吃算了。” 樊皓不敢违令,马上接过罐子跑去国际1班了。 到了那里,樊皓没看到萧喻,只看到石谨,只好将曲奇罐放在萧喻的书桌上,跟石谨说:“等会儿喻哥来了,你告诉他,这是依依姐亲手做的。” 石谨会意地笑笑,做了个ok的手势,樊皓就走了。 没一会儿,一个同学走进教室跟石谨说外教找他,石谨就走开了。 当萧喻来到教室时,他没看到石谨,只看到桌子上有两个曲奇罐,抽屉里有几个小礼物。 今年收到的生日礼物已经比上一年少了很多。 毕竟不少女生还记得上年被退掉礼物的惨况,而且有些人相信萧喻正在跟白依依谈恋爱,尽管他们官宣的只是小弟守护老大。 但不死心的人还是有的,她们死心眼地相信这个官宣消息,拒绝校草非单身的说法。 特别是高一的女生,不了解上一年萧喻退礼物的情形,也鼓足勇气送来了礼物。 萧喻脸色不太好。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期待白依依的礼物,或者对她不按常理的操作过于忐忑,完全没有睡好。 现在的他,看着这些礼物,一身低气压。 抽屉里的小礼物大多是有署名的,但桌子上的两个曲奇罐却没有附名字。 不过萧喻坚信曲奇罐来自国际2班。 他刚才经过国际2班时,就隐约听到了几个女生提起放在他桌子上的自制曲奇。 跟上年一样,他叫上方绪南,让他帮忙退掉礼物。 “这两罐曲奇没有附名字,要退到哪里?”方绪南问。 “国际2班。”萧喻冷冷地说。 “2班的谁?” “随便。” 方绪南遵照指令,把蓝色曲奇罐和卡其色曲奇罐退掉了。 没一会儿,石谨回来了。 他一看到萧喻以及干干净净的桌子,就问他:“喻哥,看到依依姐送你的曲奇了吗?” 原本昏昏沉沉的萧喻突然无比清醒:“什么曲奇?” “她亲手做的,就放在你桌上的,没看到吗?” “什么包装?” “蓝色铁罐。” 18年来没说过一句粗话的萧喻,此时在心里哔了一声。 他闪电般地冲到国际2班,一进去就扬声问:“曲奇罐在哪里?” 少有地看到萧喻大驾光临,教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女生控制着激动的心情,指着不远处的沈诗觅:“是诗觅的。” 萧喻闻声走到沈诗觅面前,沈诗觅不禁红了脸。 她本来打算匿名送礼物给他,以免礼物被退,不料刚才再次收回了自己送出的礼物。正当她失落又羞惭时,她没想到萧喻竟亲自前来问起她的曲奇罐。 莫非他后悔退掉它了? 她立即把曲奇罐递给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硬送你礼物,我本来是想悄悄给你的,也没有署名……” 可萧喻一看到罐子是卡其色的,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蓝色的那个在哪里?” 沈诗觅怔了怔:“蓝色的?” 萧喻见她呆着,直接问其他人:“有谁知道蓝色的曲奇罐在哪里?” 有个人指着教师讲台说:“没人知道是谁的,放那里了。” 萧喻立即走上讲台,在抽屉里失而复得地捧出了那个蓝罐子。 一打开罐盖,他就看到了堆放得满满当当的五色曲奇。 内心有无数个小小人在跳舞,但他的嘴角只是微微一弯。 盖好盖子后,他双手抱着罐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诗觅看着他心满意足又一声不吭地离开,脸色红白交替,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第33章 主动孤独与被动孤独 取回礼物后的萧喻,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藏起了它,既没有急于品尝,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跟他隔了几个座位的石谨倒是猜出了几分真相,他发了个信息问方绪南:刚刚喻哥让你退礼物吗? 方绪南:是呀,今年收到的礼物好少哦。 石谨:你不要到处说帮他退了曲奇罐。 方绪南:为什么? 石谨:蓝色那罐是依依姐送的,现在找回来了。 方绪南:卧槽!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绪南不住地在萧喻和白依依那难以揣测的表情间来回观察。他压抑着说话和发笑的冲动,难受地抽动着脸上的肌肉。 樊皓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你撞邪了?嘴脸抽筋,眼睛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 方绪南立刻摆正表情:“你不吃饭看我干嘛?” 樊皓鄙夷道:“你的贼光影响了我。” “我这不是贼光,我是羡慕!”方绪南喊完,又降低声量说,“我也希望生日时有人送我礼物。” 白依依听到了,脸上有点烫,更加努力低头吃饭了。 萧喻仍然毫无表情,该咋样就咋样。 樊皓用翻白眼的角度看着方绪南:“我送你个拳头,怎样?” 方绪南:“我去你的。” 饭后去图书馆的路上,萧喻发表了对生日礼物的意见:“做那么多曲奇,想让我吃胖?” 白依依无比心累。 又要人家送礼物,送了又嫌多,唉…… 谁叫家里的人战斗力那么弱,如果他们能多吃点儿就好了。 有多的总不能给高芸和燕舒然吃,这样会显得人人有份,不像独一的生日礼物。 再说,他自从上次参加机器人比赛累瘦了,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还不赶紧多吃点,还说自己是北极熊。 想到这里,白依依突然被自己搞懵了。 她怎么会想到萧喻是北极熊? 难道她心里也认同他是那只北极熊? 萧喻没有听到她答话,一低头,却看到她的眼里藏着心事。 一朵木棉花重重地落在她的脚尖前,弹起来又翻滚到他的脚边。 有那么一刻,他想问她点什么,可下一刻,他微微张开的双唇又合上。 他觉得她还没有想好答案。 微风吹拂,聚满枝头的木棉花在无声地摇摆。 他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着,并行在舒展交错的枝影下。 ------------------------------------- 清明过后,天气迅速回暖,太阳早早沿着云梯,爬上天空,照得教学楼闪闪发亮。 白依依谢过自家司机下车后,刚好碰见同样刚关上车门的燕舒然。 后者一看到她,马上小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 她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永远都是燕舒然挽她的手臂。如果白依依身旁的人换成高芸,她们两人只会肩并肩,谁也不碰谁。 燕舒然挽着白依依讲昨晚在家里发生的趣事,从校门口一直说到走上教学楼四楼的走廊上。 可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减弱,眼睛看着远处的操场,不说话了。 白依依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匆匆忙忙从校道往教学楼这边跑来的女生,在经过一棵大树时,不小心撞上了从树后出现的樊皓。 女生冲的那个急,竟差点撞倒他。 但樊皓反应快,平衡力强,当即调整好步子站稳了。倒是他周身铜皮铁骨,反将女生撞摔在地上。 他转头看撞他的人,发现地上的女生后,似乎没有动怒,而是拉她起来。 女生连忙跟他说了什么,好像在道歉。 他指了指她的膝盖,又指了指校医室的方向,也说了点什么,可女生摇摇头,很快就跑开了。 樊皓见她跑了,也没再管她,继续往原先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 燕舒然停在走廊栏杆前,憋了憋嘴:“别人这样撞他,他都没发火,还扶起人家;可我说他一句他就要打我。” “他哪里要打你了?”白依依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他不是想打我吗?”燕舒然委屈地说。 “那会儿呀,”白依依这才接上轨,“他不是针对你,他是被其他人惹毛了,刚好被你撞上,就拿你来出气。后面他不也想用椅子砸我吗?” “可有什么事能惹他发疯?”燕舒然不解地说。 “你可要注意,不要随口说他发疯、神经病什么的,他不喜欢人家这样说他。” “为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说他疯,谁骂人不是这样子骂的?” “你还记得高一下学期时,那两个退学的男生吗?他们就老用这样的字眼辱骂他。你差点被他打的那会儿,也是他们惹毛了他。” 燕舒然听完,嘴巴张了好一会儿,随后她想起了什么,斟酌着用词说:“那次,我好像听到他们说樊皓的哥哥……他的哥哥,是不是真的……” 白依依没等她想好用词就说:“不要听信人渣说的话。” 虽然人渣说的话通常不能尽信,但白依依觉得,这些话大概也不是随便捏造出来的。 可不管怎样,这种事情只能由樊皓自己说出来。他不愿意说,她就当不知道。 当她们快走到地理课教室时,姜雪琪迎面走了过来。 “依依,刚好看到你,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最近学校不是要开展辩论赛吗,你有没有兴趣跟我组队参加?” 白依依的嘴角僵硬起来:“你好像找错人了,我不擅长这个。” 姜雪琪蛮认真地说:“可你现在说话挺厉害的,我看了你那些骂人和怼人的合集,觉得你好有功力呀,参加辩论的话应该很有优势。” 白依依僵了。骂人跟辩论是一样的吗,差个十万八千里好吗! 还有,这位朋友怎么能用她被人发到贴子上的东西来游说她呢?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燕舒然帮她反驳姜雪琪:“依依不会随便骂人的。” 姜雪琪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找有辩论能力的人来组队。” 白依依几乎失笑。 大姐,你恐怕是对辩论比赛有什么误会? “谢谢你的谬赞,可我真的不适合参加辩论赛,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我会怂的。” “可你之前批评那些人的时候,也有很多人看着呀。” “这真的不是一码事,我的应变能力和逻辑能力还不到家,而且,我真的会腿软。” “那,好,”姜雪琪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很能应付这种场面了。既然你不想参加,那就算了。” 白依依感激她还算轻易地放过了自己,便跟燕舒然进教室了。 姜雪琪怏怏地转身要走,却被一直站在旁边偷听她们说话的唐心恬拉住。 “你是依依的初中同学?”她问姜雪琪。 “是呀,怎么了?” “你刚刚说她现在说话很厉害,以为她能应付辩论场面?难道她以前说话不厉害?”唐心恬觉得自己发现了破案的线索。 “她在初中的时候很文静的。”姜雪琪有问必答。 “贴子上说她在初中时从没骂过人的,就是你吗?” “是呀,原来有人看到这句话了?” 唐心恬的脸上泛出兴奋的红光。 “要不,你给我说说,她初中时跟现在,具体有哪些不一样?” ------------------------------------- 白依依没有参加辩论赛,但萧喻和石谨参赛了,他们的团队通过了初赛和半决赛,进入了决赛。 至于姜雪琪同学,在初赛时就阵亡了。 由于对辩论兴趣不大,又不想耽误学习时间,前两轮比赛,白依依都没有去观看。 如今他们打进了决赛,如果她再不去捧场,就显得不太讲义气。 于是,她和高芸、燕舒然都去了决赛现场。 现场气氛非常严肃,评委席和正反方穿着正装,坐姿端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萧喻和石谨处于反方,除了他们,白依依还认出了沈诗觅,她处于正方。 正方立论后,辩论就正式开始了。 随着二辩三辩轮番上阵,两方互相质疑对方观点,进攻对方漏洞,一边拓展话题,一边设下逻辑陷阱。 一辩进行分析和总结后,来到自由辩论环节,双方攻势更加猛烈,火药味更重。 在各种高声论述和强势反击中,萧喻又是风格别树一帜的那个。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特意抬高声调,但吐字清晰,节奏感强。 他的表情彬彬有礼,气势却咄咄逼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意味,又仿佛不容置疑。 在众辩手的发言里,萧喻这段话让白依依印象最为深刻: “对方辩友认为孤独不是正常行为,从而推断乐于孤独是不健康的心理,这是基于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应该具备群居动物从众心理和生活习性这一观点。 “可是群居和从众只是自然界赋予人类的本能,而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而成为人,正是因为我们有意识,也有能力去超越本能,解开自然界加在我们身上的束缚。 “孤独是人的一种主观自觉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不同生活方式的自由。 “我们不能因为自身认同结伴生活的方式,或者因为大多数人选择结伴生活的方式,就否定个别人自守孤独的选择。 “孤独不等同于孤单,更不是孤僻。 “如果一个人,他是迫于无奈地独自生活,或者因自信不足逃避社会、自欺欺人地逃避关心他的人,心里为此感到压力和难受,影响了自身的生存发展和生活质量,这样才是不健康的心理状态。 “可我们现在辩论的对象是喜欢孤独的心理状态,既然是喜欢,那么就不存在孤独对生活质量引发的负面影响,我们又怎能以己度人,认为这种心理状态是不健康的?” 尽管他的观点是认同孤独的状态,但白依依总觉得他在向她提出质疑。 她究竟是真正享受孤独,还是迫于无奈、自信不足、自欺欺人? 她在逃避吗?她有选择吗? 对于最后四辩手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面对观众提问时,萧喻的一个回答。 当时的观众问道:“如果一个人他喜欢孤独,难道他这辈子一直孤独下去也是健康的?” 萧喻的回答是:“我想先反问一句,一个热爱社交的人,他会每时每刻都希望与人共处交流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也会给自己留一点独处的时间。 “同样道理,喜欢孤独的人,未必就拒绝社会活动。孤独不是断绝社交,他总有愿意走出来的时候。” 第34章 预见的转折点 辩论赛结束了,萧喻和石谨那一队夺得了冠军。 他们走进后台,跟队长和教练等人会合。 在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刚才的比赛时,萧喻坐在一边,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见此,沈诗觅走过来跟他道贺:“萧喻,恭喜你们赢了比赛。” 萧喻瞅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谢谢。” 这时,他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一亮,弹出了白依依发来的信息:你们的辩论十分精彩,令我万分敬佩! 萧喻嘴角微微上扬,正想打字回复,突然想起沈诗觅还站在他跟前,便抬头看着她。 “还有事?” 沈诗觅有点犹豫:“是关于白依依的。” 萧喻一听,收起手机,表现出有那么一点感兴趣的样子:“说。” 沈诗觅咬了咬嘴唇:“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似乎跟她现在的状况有点出入。 “我知道你宣布了要保护她,但我不知道你对她了解有多少,假如她的真实情况跟你了解的相差很远,你想不想知道她的另一面?” 萧喻似笑非笑:“继续。” 沈诗觅看不出他的喜怒,思虑了一下,便说:“她的一个初中同学说,她现在的性格跟初中时很不一样。 “初中时候的她,很文静很害羞,不会大声说话,也从来没有骂过谁。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向来是班里的前5名。那时她会弹钢琴,还考到九级,但不擅长画画。 “可我们现在认识的她,性格直爽,敢言敢骂。她在高一开学前摸底考成绩一落千丈,只考进了9班。还有,她突然擅长绘画了,却不愿意在艺术周上弹钢琴。 “你觉得,她的这些变化能解释得通吗?” 她见萧喻没说话,连忙说:“我不是想说人长短,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要保护她,也应当多了解她的变化。” 萧喻露齿一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确实在说人长短。” 他说完,站起来不再理她,走到石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当他走出礼堂时,他没想到白依依一个人在树边玩着树叶,好像在等他。 石谨看到这样,跟萧喻说了一声,就先行一步了。 萧喻走到白依依面前停下来:“等我?” 白依依扔掉树叶:“到吃饭时间了,你还没有发菜单给我,我都不知道要吃什么。” 萧喻笑了笑,打开手机给她看:“依依姐,请点餐。” 白依依随便点了几个,又问他:“你的小弟怎么都不来给你捧场?” “哪个小弟?” “樊皓,他好像两天没来学校了。” “哦,原来是问他。”萧喻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变了调。 “嗯,他怎么了,又打架了?” 萧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哥哥出院回家了。” 出院? 莫非真的是精神病院? “哦。”白依依应了一声。 “就这?”萧喻看着她,目光极具穿透性。 白依依有点紧张。 他干嘛又这样看着她了? 他该不会想顺着刚刚结束的决赛辩题借题发挥? 要不是燕舒然想知道樊皓丢哪里了,她才不想找他。 “没事就好。”她小声说。 萧喻还是看着她,但再也没有问她什么了。 ------------------------------------- 第二天樊皓就出现了,看他还是横冲直撞、大大咧咧,而且心情不错的样子,白依依就放心了。 她昨天没有跟燕舒然说他哥出院什么的,只说了他家里有事,要回家几天而已。 没想到他今天就回来学校了,想必他家里一切顺利。 也难怪他心情好,休息了两天没来学校,刚一回来上课,明天就可以放五一假期了。 说起这个假期,白依依已经定好了考察计划,准备今晚飞去h市。 不知道她姐是不是真的能赶来,她的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不过白津津已经订好了她们两个的机票和酒店,不管她能不能赶来,白依依都会按计划行事。 事实证明,她姐还是很靠谱的。 晚上回到家,白依依还没走进客厅,就听到张岚芝的声音:“津津,你应该留在家里,多陪陪你丈夫,争取早点怀上。” “我一直都在那边,现在只不过回来几天而已,有什么要紧的。”白津津柔和的声音里掺着一点冷意。 “不是妈说你呀,你嫁过去已经两年了,到现在都没点动静,也难怪你婆婆急。照我说呀,你就不必陪依依了,我叫个佣人陪她过去就好啦。你明天早上就坐飞机回去。” “妈,”白津津有点生气,“画室考察和美术集训,这对依依来说很重要,你们抽不出时间陪她,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作为姐姐,我自认为有义务照顾她帮助她,替家里尽一点责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岚芝也生气了,“本来我们都没想让她报什么艺考,更别提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不就是因为担心她,怕她在外面没人照顾嘛!她如果肯留在这边,就不用去考察什么画室了。” “妈,我回来了!”白依依连忙走进来打断她们的争执,“姐姐,你来了?” “嗯,今晚我就陪你过去。”白津津立即调整了语气和表情,让人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她们默不作声地吃了晚餐,随后白依依走进房间推出昨晚准备好的行李箱,跟张岚芝和瑞姨说了再见,就跟白津津一起赶去机场了。 在飞机上,白依依拿出了画室资料和线路图给白津津看。 白津津安静地看完这些资料,没有提出什么意见,白依依觉得她大概对这些事情了解得不多,只是想一路上照顾她而已。 到了h市,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她们打车到酒店后,匆忙洗了澡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按着预定路线,开始考察画室。 跟她们一样,趁着五一假期前来实地考察的家长和学生有不少。 大家跟着接待老师一边逛校区一边听介绍。 白依依最关心的是画室的成绩实力、教学水平、考学规划,以及是否有文化辅导课。 与之对比,白津津着重关注的是管理制度、校区安全、艺术氛围、宿舍环境和餐厅伙食这些方面。 让白依依尤为敬佩的是,她姐还会甄别接待老师有没有过度吹捧自己的画室,抹黑其他画室。 看来还是她姐见多识广。 后来,白依依挑了两家在心里评分最高的画室,上了两节体验课,再综合考量后,就选定了最心仪的一家,交费预报名了。 在报名的那一刻,白依依的心情竟有点沉重。 两个月之后,她就会离开学校,也许再也不会回去上课了。 7月份,就是她和就读两年的学校告别的时间。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跟现在的同学、朋友再相见。 这辈子人生的转折点来得真快呀! 回程的途中,白津津在飞机上嘱咐白依依:“你要提前准备好衣物。虽说h市也属于南方,但它冬天会下雪,你还是得带上羽绒服。” “我知道的,姐姐。” “在那边没有家人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夏天不要贪凉,冬天注意保暖,生病了及时看医生不要自己熬。 “晚上不要在外面闲逛,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熬夜熬太晚,小心坏了身体。 “对画室的学生,你可以在专业问题上跟他们交流学习,但不要过度投入感情,不要轻易相信不了解的人。 “集训时要努力,有进步也不要松懈,但也无须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考不上,你还是可以回来参加普通高考或者复读,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白依依频频点头。 白津津一口气说完,想了一会儿,又说:“依依,你是不是打算集训期间都不回家?” 白依依见她神色凝重,觉得最好是说实话:“是的,除了统考时要回来,其他时间我应该都会待在那里。” “集训期间,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白津津说,“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扛着。” “知道了。”白依依眼睛有点湿,“7月份我去h市时,你大可不必再专程过来陪我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上飞机,或者让家佣陪我一趟。” “至少让家佣陪你过去。”白津津叹了一口气,“我可能短时间内也不方便出门。” “你在s市是不是很忙?” 白津津自嘲地笑笑:“有什么忙的,就是不该多出门而已。”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去h市?”白依依突然说。 “因为那边的美院优秀?”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想早点独立,远远摆脱这个家。” 白津津看了她好久:“姐姐也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白依依有点犹豫地说:“其实,既然你这么不开心,有必要硬撑下去吗?” 白津津怔了怔,移开脸,沉默不语。 白依依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但既然白津津这样关心她,她也没办法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就算做不了什么,也总得说些什么。 下飞机后,月亮已经升上夜空。 可白津津只是送白依依到家门,自己却不进去,而是让出租车司机重新送她回机场。 白依依刚进家门,竟听到白竞航在跟张岚芝发脾气。 “你又买这些做什么,一天花掉一百万,你是想花光我的钱吗!” “你这么凶干嘛,我买这些是为了参加宴会,难道你要我穿成叫花子去!不过就一百万,以前我一天花掉五百万,你都没说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我投资的那个项目现在被政府盯得死死的,眼看就要停工甚至要拆除,扔进去的钱要打水漂了!公司的股价在下跌,几个月后还要还贷款!” “你投资失败就要在我身上发脾气吗!是不是我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什么人都不见,好让别人笑我家里破产,你才开心!” “你……” 情况不妙,白依依慌忙绕过大厅,找别的楼梯上二楼。 瑞姨在过道里找到她,立即迎上来,连连问她选了什么画室、住宿环境怎样、什么时候开始集训等等。 白依依答了几句,就急着回房间。 她不想在听到吵架声的地方呆下去,而且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yoyo了。 幸好她机智,在去h市之前就提前给它充好了电。 yoyo从笼子里出来后,她就问它:“想我吗?” yoyo摇着尾巴说:“只想你。” 白依依听了心里暖暖的:“你放心,我会带你去h市的。” yoyo抬了抬手:“带上我。” “嗯嗯,我会带上你的,你别自己跑丢哦。” yoyo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第35章 夜不能寐请读书 5月后,高二的部分科目已经结束了高中课程的学习,进入了第一轮高考前的复习。 刚刚得知月考成绩后的白依依心情不错。 这次月考比期中考又有进步了,这学期她的成绩是稳步提高,不枉她天天午自习晚自修。 当然,萧老师是功不可没的。 期末考后要不要送点礼物给他呢? 她刚想着这个问题,在前往美术课教室的途中,竟真的碰见了萧喻。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 樊皓站在他身旁,另外还有一个人正对着他们两个,背对着白依依。 三个人就站在走廊最靠角落的地方,远离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知道在说什么。 樊皓一眼看到她,条件反射式地喊了句“依依姐”。 声音虽然不大,但萧喻和那个人都转头看向白依依了。 白依依瞬间定住。 樊皓这家伙有时候坑她不逊于萧喻。 好端端跟人聊天就专心聊嘛,喊她干嘛? 现在问题来了,她要打招呼吗?那个人是谁? 不过她很快就猜到他是谁了。 他很瘦,一身休闲装,个子比樊皓和萧喻略矮一些,年纪比他们大好几岁,看起来像是社会人士。 他的五官跟樊皓有几分相像,但他比英俊一些,肤色也没有那么黑,脸上甚至还有些苍白。 可除了五官像,他和樊皓的神态和气质大相径庭。 樊皓是稚气未脱、直率暴躁又不失机警的大小孩。 而他深沉镇静,长着一双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睛,让人觉得他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却又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它们的凝视。 他看着白依依,竟跟她相熟似地笑道:“你是白家的小女儿?” 不只是白依依,萧喻和樊皓听了也有点惊讶。 他们两个认识吗? 只见那个人又笑道:“你应该不记得我,但几年前我在马场上见过你。你那天生日,跟着你爸爸过来玩,却因为害怕没有骑马。” 哦,原来是这样子,如果现在有机会,她肯定会爬上马背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睛发出了什么奇异的光芒,萧喻在一旁死死地盯着她。 那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问起樊皓来:“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比她大两个月,怎么反而叫人家姐?” 樊皓有点不好意思:“哥,你不知道,就算我比她大两年,我还是得叫她姐。” “哦?”樊修似乎对他弟弟的变化十分惊讶。 樊皓连忙说:“依依姐智勇双全、义薄云天!” 白依依几乎当场辞世。 这人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 现在跟他绝交还来得及吗? 樊修又是一番惊讶。 “看来这几年变化不少啊,我印象中,你还是个很内向很文静的小女孩。”他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 白依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啊不,是被他和萧喻两个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只不过,对比起萧喻那老鹰般锐利的眼睛,这人的眼睛更像一台无情的x光扫描仪。 用不着使劲,就能把你扫描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哥,你大概是搞错了,依依姐虽然平时话不多,但生气起来一点也不好玩。”樊皓说。 “也许。”樊修的微笑意味难辨。 “那个,我要去上课了,你们慢慢聊——哦,很高兴认识你。”白依依只想尽快逃离。 “等你们放学后,我请你们吃个饭,你也一起来?”樊修问白依依。 “不用了,我要晚自修,谢谢你。”白依依紧张得手抖。 这人莫不是觉得现在扫描得不够仔细,想在饭桌上将她剖析到小肠里? “也是,学业繁重,要准备高考了。”樊修说着,又问萧喻,“你来吗?” “我也要晚自修。”萧喻说。 “哦?以你的程度和学习方向,不需要?”樊修奇道。 “我需要。”萧喻斩钉截铁地说。 白依依看着他,有点羞惭又有点感动。 她的眼神自然逃不过樊修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那就改天。你们都要上课了是,那就快去教室,我自己随便逛逛,没问题的。” “那我一放学就来找你。”樊皓说。 他们说完再见后,四个人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开了。 白依依虽然全程只说了两句话,感受却堪比面试,想想都要打冷颤。 当天晚上自修结束后,在长长的校道上,萧喻跟白依依提到了樊修。 “他之前高中也在这里读,今天特意回来看看母校和老师,顺便看看樊皓在学校适应得怎样,安不安分。” “哦,原来是前辈。” “他在学校时,每次考试都是文科第一,高考时是省文科第五名。” “啊,这么厉害!” “他在高中时就开始在社科期刊上发表论文,也参加过不少辩论赛,拿过冠军和最佳辩手。到了大三,他提前一年毕业考入研究生,可是在研究生的第一年,他就离开大学去治疗了。” “他为什么要去治疗?” “也许是有些事想得太彻底,钻进牛角尖。”萧喻思索后说。 “太聪明了也会陷进危险?”白依依不确定地说。 “不是太聪明,是太较真。”萧喻纠正她后,又说,“他除了聪明,还有一个让你望尘莫及的天赋。” “只有一个吗?” 萧喻笑了笑,说:“单单这一个就够了。他这个天赋跟你的刚好相反,你有轻度脸盲症,而他却是过目不忘。” 啊,过目不忘啊,武侠小说的感觉又来了! “只要是他打量过的人,他都不会忘记,而且他很擅长看人,所以,”他看进白依依的眼里,“他说你以前很内向很文静,你肯定就是很内向很文静。” 白依依的心咚咚咚咚地跳起来。 糟,夜深人静的,他该不会听得到? “然后呢?”她装作满不在乎。 萧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艺术周时,你要装烫伤来逃避弹钢琴?” 白依依嘀咕:“过了这么久,你才想起问我?” 萧喻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为什么你靠实力考进了这所学校,却在摸底考时考去了9班?” “因为当时我大姨妈来了,摸底考时痛得要死,一时失手。”白依依豁出去了,用了高芸给她的灵感。 反正天色乌漆嘛黑,她不要脸皮了。 萧喻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例假不是在月初吗?摸底考可是在月中。” 白依依和她的自带系统都惊呆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例假在月初的!!! “你……你怎么知道……” “烧烤那天就是在月初。” 庆幸现在光线昏暗的不只有白依依,萧喻的脸同样在发烫。 只不过白依依更加僵硬。 天哪,上一年的事,这种事,他竟然记到现在? 她好想就地挖个洞埋了自己。 “所以,”萧喻清了清喉咙,“你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要隐瞒原因?” 白依依的思绪从地洞里爬回来:“人总是会变的,变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你变得太突然,就像有条分界线横在你15岁和16岁之间。” “你不是突然才觉得我奇怪,为什么之前不问我?”白依依憋嘴问。 “因为我不想太较真。”萧喻的声音变温和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较真起来?”白依依小声说。 “因为我想认识你。”他这句话像煦风暖阳一般一下子暖进她的心里。 然而,暖阳易消,煦风易散。 “如果我没办法说清楚呢?如果我就是这样前后不一呢?”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也许我就像x战警里的变异人一样,一到青春期就变异了。 “或者我其实就是人格分裂,第一人格永远停留在15岁以前,而第二人格主宰着16岁以后的我?” 面前的萧喻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鼓足勇气,又说:“15岁以前的我,又内向又文静,还很听话,父母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16岁以后的我,又叛逆又强悍,一言不合就开骂。 “我只能说我确实变了,但为什么变了,我说不出来。” 萧喻还是没有说话。 正当她以为他再也不想开口时,他却突然问她:“你还会变回15岁以前的性格吗?” 白依依在心里叹了一声,怏怏地说:“不会了,我永远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可爱。” 她以为萧喻会失望,没想到他别过脸,柔声地说:“不会就好,你现在就很可爱。” 霎时间,心又狂跳了起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刚刚说她可爱吗? 一枚枚超甜超甜的炮弹连发着向她的小心脏轰进来。 她的心就像雪糕放在艳阳底下那样迅速融掉了。 糟了,这是恋爱的感觉吗? 嘀! 【系统警告:宿主如果陷入盲目恋爱,将会受到严重惩罚!】 ! ------------------------------------- 白依依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像煎鱼一样翻来翻去。 萧喻说她可爱! 萧喻竟然说她可爱! 唉,他怎么可以这样随口一说…… 还从来没有男生说过她可爱呢…… 所以,他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品味异常? 可他不像是随便说话的人。 难道他真的品味异常? 难道他真的喜欢她? 曾经想过几遍又被她否定答案的问题,现在重新从脑子里浮现。 可是,她没觉得她哪里足够优秀呀。 长相算中上,永远当不了校花的那种; 唱歌好听、画画好看、做食物好吃?可也没见他夸过她。 平时她不是怼他、不理他、惹他生气,就是想出什么馊主意被他揭穿,丢进老脸。 莫非他真的欣赏她骂人的英姿,被她的强悍所折服? 不会?这么变态? 白依依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也许是自己变态了起来。 还是别乱想了,再想就要轮到自己进院接受治疗了…… 可她现在精神得很,眼光光,完全睡不着啊…… 她一个翻身跳下来,抱出了yoyo的笼子。 反正睡不着,聊个天。 没想到yoyo竟然说:“这么晚了,还不睡,想变熊猫?” 这家伙会教训她了。 白依依选择原谅它:“我睡不着,怎么办?” yoyo正经地说:“多读书。” 白依依:“……” 挠挠手指后,她又问它:“你觉得我可爱吗?” yoyo尾巴摇摇:“你很可爱。” 哎呀,为什么连只机器狗都能撩她? 还是说,是她自己太不争气了,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浮想联翩? 可是,看着它,她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 带着一点小激动,她轻声问yoyo:“萧喻喜欢白依依吗?” 小狗的尾巴左右摇摆,白依依的心情上下起伏。 正当她忐忑之际,yoyo大声答了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依依当即软倒在地。 看,她还是想多了,机器狗都比她聪慧。 你还是多读! 第36章 眼泪是没有痕迹的悲伤 没睡好的白依依,第二天惺惺忪忪地从被子里爬起来,疲倦地刷牙洗脸。 还好,还没变成典型的熊猫。 在车上补了一个小觉后,她就来到学校了。 今天学校除了常规的教学流程,还给学生们安排了半年一次的消防演练。 第二节课刚结束,火灾警报就响了起来。学生们在老师的安排下,捂鼻弯腰从指定通道疏散下楼,撤离到操场安全区域。 可天公不作美,这时竟下起了小雨。 已经习惯天天带伞的白依依心里苦——现在是有伞也不能用啊! 等大家在操场上按班级分区站好了,校长见雨小了一点点,就按照流程,继续发表演练总结。 总结刚发表完,雨就停了,太阳竟然放出来,像在逗他们玩。 体育老师拿着灭火器,来到操场中间,进行了灭火演示,又抽了一些学生参与灭火操作。 最后,当大家回到教室时,身上被打湿的衣服和头发都蒸干了。 上了两节课后,白依依觉得头有点重,但她没有在意,继续专心听课。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放学,在饭堂里,看着自己喜欢的土豆焖鸭,她却吃不完。 “不好吃?”萧喻问她。 “没胃口。”她缓缓地摇头。 吃完饭到了图书馆,她做了两道题,精神就不由自主地放空,盯着一道题好久都没看懂它的意思。 好困,好想睡觉。 她放下笔,手臂交叉叠在桌子上,头靠上去,打算闭眼休息个几分钟再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昏昏沉沉中,她被萧喻摇醒了。 “你发烧了,快点起来跟我去校医室。” 白依依有点迷糊,她坐起来,用手背贴了贴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但又好像不太明显。 在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萧喻已经收拾好她的作业和文具了。 “走。” 一个命令下来,白依依像游魂一样跟着他,去了校医室。 护士让她测体温,体温计测出来是中低烧。 “去医院。”萧喻说。 “不去。”白依依说。 “有什么比看病重要?” “又不是高烧,我下午还要上课。” “下午是什么课?” “历史和地理。” “都是背书就完事的。” “谁说地理只需要背书?” “规律都理解了,剩下的不就是背书的?” 校医室里,气压有点低。 医生有点不明就里:“其实这个体温,一般不需要用药的,多喝点水多休息,用湿毛巾敷敷额头,就可以了。” 白依依一副“你听到了没”的表情。 萧喻的脸色似乎比她还差:“如果体温继续上升呢?” 医生说:“她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后再测一次体温,如果体温上升得厉害,再吃退烧药或者去医院。” 萧喻仿佛吃了败仗一样,一脸不高兴,却指挥起医生和护士:“给个地方她休息。” 大概是萧家大少爷威名远播,医生只好无奈地对护士点点头。 护士带白依依来到一张观察床上,拉上隔帘。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白依依说。 “医生叫你休息你就休息,啰嗦什么。”萧喻也跟了进来。 明明是他逼着医生给地方她休息的。 见护士拿来了枕头和被子,白依依只好脱掉鞋子坐上观察床。 “温开水。”萧喻又指挥护士。 白依依非常不好意思地接过护士递来的杯子,一口气喝完了它。 这时医生拿了个退热贴来,让护士给她贴在额头上。 顶着个病人模样,白依依慢慢躺下,盖上被子。 看见萧喻还站在她床边看着她,她有点害臊:“你能不能不要站在这里?” 萧喻听了,坐在她床沿。 白依依:“……” 护士见样,连忙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她床边给他坐。 刚刚对护士的歉意烟消云散,白依依有点幽怨地看着她的操作。 好了,萧大爷理所当然地坐在她床边了。 白依依开始感觉到自己是有那么点发烫。 她把脸转向墙边,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萧喻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脸上。 贴着退热贴的额头是凉的,露在被子外的脸是烫的。 有点受不了,她想叫萧喻回去了。 可是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有几次她以为自己跟他说话了,但很快又发现其实自己的嘴动也没动过。 眼皮很沉,整个人很懒,不想动了。 脑子里的画面开始变化,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好像做了一些梦,梦里有人帮她拉好被子,又用手背轻轻碰她的脸。 手背冰冰凉凉的,贴得她很舒服,比额头上的退热贴还舒服。 要不索性让这手背贴到她额头上? 可是,手背没有贴上她的额头,反而挪开了,脸上那点凉意没有了。 能不能不要走呢? “萧喻……” 她喃喃地说着,却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觉得那手是他的。 然而—— “我在。” 白依依一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 他还是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向她倾过来,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在等她说话。 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了,想喝水吗?”他问她。 白依依摇了摇头:“现在几点了?” “还没到三点,”萧喻担心她想赶去上课,紧接着说,“你就好好躺在这里再睡上一会儿,我已经帮你请了假,让人记下课堂要点,到时给到你就是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依依这回没有反对,而是听话地“哦”了一声。 “你还是再喝点水。”萧喻说完,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白依依乖乖地坐起来接过水杯,喝完水又乖乖地躺回去。 似乎对她的乖巧有点不适应,萧喻微微皱着眉头说:“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护士给你测过体温了,还好不是很高,等会儿再给你测一次。” “嗯。”她应了一声。 萧喻的眉头更紧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依依似乎褪去了睡意,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好多了,你先回去上课,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好得快一些。我不会乱跑,感觉不舒服的话会告诉医生和护士。” 见他有点犹豫,她又说:“你坐在这里,我反而睡不着。” 萧喻没办法,只好说:“那好,你好好休息,一有不舒服记得喊他们,我会叫他们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临走前,他又说:“今晚不要晚自修了,你提前通知一下司机,等会儿放学我过来找你。” “嗯。”她又应了一声。 他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非常安静。 然而,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犹如骤雨来临前总有第一滴雨水先落地,很快,其他雨水倾盘而下。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枕套随即湿了一大片。 为什么? 为什么萧喻要对她这么好? 如果他从来没有陪她吃饭、从来没有陪她自习、从来没有陪她走晚上的校道,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了。 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很快,他就不会再呆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了。 以后又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了。 他为什么要陪伴她、照顾她? 他为什么要她习惯他? 他为什么要她依赖他? 所以,她最终还是被动孤独了吗? 心好痛,它为什么会这么痛? 【宿主,系统已经警告过你,盲目恋爱,轻则心绞痛,重则一命呜呼。】 哦,原来这是惩罚啊。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就是忍不住想他。 不管他喜不喜欢她,她都希望他能继续陪着她。 就让心痛下去,让她痛快地哭一场,等会儿她就会没事了。 在萧喻回来前,她会没事的。 ------------------------------------- 当天晚上,她的体温就下降到几乎正常水平,第二天早上再测温时已经没烧了。 不过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还是有点精神不振。 她一回到教室,燕舒然和樊皓就跑过来嘘寒问暖。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白依依都没来得及回答,萧喻就走进来逼开了他们。 燕舒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樊皓推走了。 萧喻递给白依依一本小小的笔记簿:“这里是昨天下午历史课和地理课的要点笔记,你拿走。” 白依依打开它,只见上面的字行行规整,字体瘦长,清隽有力。 “这是你的字?”她问。 “记笔记的人写字太潦草了,我怕你看不懂。”萧喻说完,仔细观察她的神色,“退烧了吗?” “退了,今天早上测过体温,已经没事了。” 他的手抬了一下,好像想用手背探向她的额头,可是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今天还是多休息,中午和晚上不要自习了。”他说。 “没事,我累的话会趴下睡一会儿的。”她低着头,看着笔记簿说。 “那好,到时再看情况。有事发信息给我。” “嗯。” 白依依目送了他,发现自己被周围的人盯着后,又低头看他写的字。 这是他特意重新给她抄录的。 之前她只见过他写的公式和数字,像这样一大段一大段的中文字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他的字是这样的? 奇怪了,为什么她刚才一看到这些字,马上就觉得是他写的呢? 也许这就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 与往常有点不一样,今天上午,白依依上完了三节课,都还没收到午餐菜单。 难得萧喻忘记了一次,白依依不知道自己是觉得新奇,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她来到饭堂后发现,萧喻并非忘记给她发菜单,而是自作主张地给她打好了午餐。 清清淡淡,生菜鱼片粥是也。 奇怪的是,他打的是一碗粥,却准备了两个空碗两个汤勺。 他正一勺一勺地往空碗里平分粥水。 看见白依依来了,他把刚刚装好三分之一粥水的碗递给她:“先喝这碗。” 这时,方绪南刚好打完饭回来,一看到萧喻的操作,就凑过来问:“喻哥,这是在干嘛?” 谁知萧喻用眼神击退他:“走开,别喷口水。” 白依依默默接过第一碗粥,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粥水绵稠温热,刚好不烫嘴。 七分甜,三分苦。 她的胃口还不是很好,喝到第三碗时,刚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看到她放下勺子,燕舒然说:“依依,喝这么点粥,下午很容易饿的。” 白依依懒懒地说:“饿才好呢,我现在都饿不起来。” 萧喻用他那经典的命令口吻说:“多喝两口。” 收到命令后,白依依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乖乖地重新拿起勺子舀粥。 一勺。 两勺。 完事。 她再次放下勺子。 萧喻看着她,后悔了起来。 刚才就应该叫她多喝十口的。 第37章 紫薇花开,奈不复归兮 临近期末考的一个月里,白依依不停地做试题、刷错题、背书、背单词、背重点,完全不留一点时间发呆。 就算到了周末在家复习,她也很少跟yoyo聊天,通常只是放它出来,让它随意活动活动。 至于跟萧喻相处时,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仅仅围绕着学习,再没别的。 专注于学习,就不会胡思乱想,伤春悲秋了。 萧喻见她这般努力,也没说什么,仔细补充她每一科的知识点和考点,给她的复习重点和复习方向提供了不少建议。 两个人就这样平淡又紧张地在浓重的应试氛围中,度过了考试前的时光。 到了考试时,白依依做试卷可谓得心应手,每科考完后她对自己的成绩都很有信心,非常期待结果。 生物考试结束后,高芸和白依依一起走去饭堂。路上,高芸少有地提议逛街聚餐。 “明天中午考完试,要不我们三个出去玩上半天,晚上再吃个饭?” “好。” 白依依心里明白,再过两天,她就要去h市了,高芸和燕舒然想给她饯行。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萧喻。 临走前,她也应该送他点什么,算是感谢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好? 她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晚上回到家,竟收到他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学校的紫薇花开了,明天带上画笔和画纸,中午去写生。 白依依心中一颤。 他要陪她去写生? 是去图书馆的那条小路吗?学校里只有那条小路种满紫薇树。 以前她一个人去图书馆时,她很喜欢走那条路。 可后来萧喻要陪她去图书馆,他选择走大路,她便再也没有走过那条小路了。 原来又到了紫薇花开的季节了? 所以,明天中午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吗? 她要把这段时光记录在画纸上吗?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眨了几下眼睛,收回眼泪,马上回复他:好。 ------------------------------------- 高芸和燕舒然十分通情达理,同意了白依依将她们的约会推迟三个小时的请求。 不仅如此,考试一结束,她们两个就不见人了,连那三个自称小弟的小弟的家伙也没来饭堂。 吃午饭时,就只有她和萧喻两个相对而坐。 萧喻既没有问她考试考得怎样,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去集训,更没有问她选了哪个画室。 他只问她带了画具没有。 她怎么可能忘记带这个? 吃完饭,她背着她的大背包,跟萧喻走到那条小路上。 原本翠绿的林荫小道,现在已经抹上了两行粉紫。 紫薇花盛放在树冠上,层层叠叠,淡雅轻盈。 今天的天空很蓝,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映得绿叶和花簇深深浅浅,光影徘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入画的风景。 白依依在绿荫下选了个最满意的角度,对萧喻说:“就这里。” 见他点了点头,她从背包里拿出两张折叠小凳,递了一张蓝色的给他。 萧喻看着她递来的凳子,不知在发什么呆,没有马上接过。 白依依迟疑了一下,尝试换过来,改为递粉红色的给他。 萧喻似乎被气笑了,伸手取过她换走的蓝色小凳。 等她坐下后,他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他选的方位稍落后于她,在她的斜后方。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她的侧面,又不会影响她画画。 白依依准备好画具后,腿往前伸,把水彩本平放在上面,开始提笔作画。 相比起油画,她更喜欢水彩的灵动和意趣。 水为媒,流彩尽染;心观物,意境无遗。 她时而落笔轻快,大胆上色,时而轻描浅画,细细勾勒。 白皙的纤手与手中的画笔,在平展的画本上,像在舞池上划着舞步似的摆动。 她画得很专注,抬头和低头间,目光放远又收近,睫毛随之上下扇动,柔如细羽。 此时的她,心无旁骛,仿佛画笔下自有另一个世界与她交汇。 细碎斑驳的光点透过浓密的树荫,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身上慢慢移动。 她在作画,她也入画。 多年后的萧喻,时常会在脑海中翻出这个夏日午后,女孩作画的画面。 两年前,她在紫薇树下细细打量过他,现在,他也在紫薇树下细细打量着她。 不同的是,现在花开了,她却要离开了。 她知道他也曾这样打量过她吗? 就在他黯黯低头的时候,他听到她说:“送给你。” 他抬起头来,一幅通透明净、色彩变幻的风景画,送到了他面前。 这时他才想起,在高一圣诞集市上,他没有买过她的水彩画。 他默默接过厚实平整的画纸,看着上面的紫薇花。 跟往常一样,他没有发出任何赞美之词。 不过白依依也没有期待他会夸她。她慢慢收拾画具,没有对萧喻长久的沉默产生疑问。 离开小路,穿过操场,他们又走上了每天晚上都会走过的校道。 只不过,现在阳光正好,用不着路灯,唯一暗淡的,是他们身后没有重叠的影子。 临别时,萧喻没有像白津津那样对白依依千叮万嘱。 他只是对她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 就是这样了。 白依依坐在车上,悲伤地想。 他确实已经尽了做小弟的责任,完全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以后她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是的,好好照顾自己。 她没有忧伤多久,司机就载她到高芸和燕舒然约她的地方。 她们两个正在奶茶店里等她。 幸好这家奶茶店没什么人排队,白依依在后座放下大背包,轻身与她们会合。 她们先玩了密室逃脱,选了个不算很恐怖的古墓主题。 其间她们动用了一次提示机会,剩余的线索和谜题,几乎都是靠高芸破解的。 燕舒然一开始还挺害怕那些假人,后来为了找线索,都摸上它们的假发了。 成功逃离密室后,她们又去玩了燕舒然念念不忘的vr射击游戏。 可是这次她们选的是射杀丧尸的任务,难度较高。 从虚拟停车场里涌出的丧尸太多,隐蔽手段太强,有些变种还会突然冲出来让人防不胜防,结果她们没能冲到最后那关,就被吃得没渣渣了。 被游戏气得胃痛,她们赶紧找了个火锅店安抚自己。 白依依对打火锅兴趣不大,不过她没有挑挑拣拣,随了她们的意思。 在等水烧开的时候,燕舒然问她:“依依,你多久会回来一次?” 白依依说:“我可能要到12月统考时才会回来了。” “啊?难道中秋国庆也不回来吗?” “嗯,画室应该只在法定节假日给我们放假,这么短时间内来回奔波,太累了。” “唉……”燕舒然伤心地叹气。 “听说美术集训很累人的,从早上8点画到第二天早上1、2点,难得有休息日都巴不得蒙头大睡。”高芸说。 “啊,这么可怕?”燕舒然惊愕了。 “我会尽量在12点前睡觉的。”白依依说,“集训再累,恐怕也比不过学医,如果高芸你真的考上了医科大学,你才是我们要关心的对象。” 高芸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你有热情和动力学画,我也有热情和动力学医。” 燕舒然一脸崇拜:“我好佩服你们,这么早就定下了未来的目标。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学哪个专业。” “你可以趁着寒暑假,报一些培训班,或者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多体验多尝试,寻找自己的兴趣,发现自己的优势。”白依依说,“你去了那么多趟国外旅游,有没有什么收获?” “买买买算特长吗?”燕舒然不好意思地说,“我只对化妆品、首饰、衣服、搭配这些方面比较擅长,看一两眼就能记住它们了。” “这就是你的兴趣和优势啊,之前我提过你既然喜欢化妆,可以考虑这个方向。如果你更喜欢服装设计或者首饰设计的,也可以考虑读设计专业,跟我一样报个艺考。” “我觉得我没有设计天赋,我就是对搭配比较敏感。” “反正你需要好好发掘自己的优势,根据自己的兴趣认真考虑朝哪个方向发展,越早越好。” 燕舒然认认真真地点头。 涮完一遍肉后,燕舒然又说:“依依,你回来的话,记得告诉我们,我们再约上。” “当然。” “到时你也会跟萧喻再见面?” 白依依筷子一顿:“不知道,不一定。” “为什么不一定?”燕舒然说,“你只是去集训而已,又不是诀别。” 见白依依不说话,她又问:“他刚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就是叫我照顾好自己。”白依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就这样吗?没别的吗?”燕舒然失望地问。 “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白依依往嘴里塞进一大块肉。 燕舒然一副可叹世间从此没有爱的表情:“都说男人绝情,原来是真的。” 白依依失笑:“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剧?” “我是说认真的,”燕舒然说,“先是那个李悦生,之前那么喜欢高芸,后面说放弃就放弃;现在又是这个萧喻,跟你在一起一年多了,却眼睁睁看着你走。” “拜托你不要胡说!”白依依喊道,“我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他只是履行他的小弟义务而已。再说那个李悦生,人家高芸都决心回到学习上了,难道你希望他继续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吗?” “难道你跟萧喻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燕舒然泪眼汪汪。 “小燕子,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况且我们的路根本不一样。我们做了两年同学,顶多一年半的朋友,就是这样。”白依依坚决地说。 燕舒然又叹了一口气:“难道说,是你们相遇得太早了?” 白依依怔了怔,筷子落在碗里,没有说话。 高芸似乎也在思索,没有夹菜。 燕舒然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可难道等上几年,他们的相遇就会有意义吗? 几年后的他们,所处的环境会跟现在相同吗?拥有的心境会跟现在一样吗? 也许到时有的只是不以为然,擦肩而过。 现在的相遇自有相遇的意义。 没有什么相遇得太早的说法。记住曾经的风景,各自前行,这样前路不是更广阔吗? 第38章 牛不喝水也被按了头 白依依收拾了两个行李箱,一个大一个小。 大的行李箱走托运,小的行李箱躺着yoyo,跟她上了飞机。 幸好yoyo的电池没有超过民航规定的容量标准,上面的标识还相当正规,一点不像三无产品。 在大厅柜台站了几分钟,白依依就办好了电池运输申请,顺利过了安检。 这次陪她一起去h市的是瑞姨。本来张岚芝打算安排个佣人送她一程,但瑞姨主动提出要陪她过去。 她们出发前,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张岚芝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要白依依过了8月的生日再去集训,说是为了给她18岁生日办个宴会,履行上一年的承诺。 白依依当然不理她,先不说集训不等人,光是搞宴会这个事,她就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有个逃避的机会,她才巴不得生日那天不在家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把行李搬上了车子后备箱。 临走前,她还听到张岚芝絮絮地说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药,越大越不听话。 坐上飞机到达h市后,白依依和瑞姨去到画室,办理了入学手续,走进了分配好的宿舍整理行李。 瑞姨一路上的叮嘱,简直是白津津的几倍加长版,来到宿舍后更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放心。 她仔细查看了白依依带来的行李,列出了要补齐的生活用品,在校区超市勉强选了几件,其余的说要回去后给她寄过来。 送走瑞姨后,白依依在教室整理好自己的层架,才去饭堂吃饭。 一年来第一次自己打饭吃。 身旁一个朋友也没有。 看着餐盘上的饭菜和对面空空的座位,她的鼻子有点发酸。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一亮,一条信息落入她的眼帘—— 萧喻:办好入学手续了吗? 一股暖意涌上她的心头。 原来他还惦记着她。 原来那句“好好照顾自己”不是他给她最后的话。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入学的? 出于对他的黑匣子习以为常的心态,她没有问他这个问题。 她想多回复他几句,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最后只回复了他三个字:办好了。 萧喻似乎也对她格外简短的回复习以为常,很快,他又问她:吃饭了没? 白依依:正在吃。 萧喻:好吃吗? 白依依:还不错。 萧喻:多吃点。 简问简答,几句结束。 虽然这番对话还没能占满她手机的一页屏幕,但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心里暖暖的,吃饭也大口大口了起来。 晚饭过后,她参加了入学大会,之后跟着众多学生一起返回宿舍,路上也不至于孤单。 回到宿舍,她回复了高芸、燕舒然、白津津和瑞姨的未读信息。洗澡后,她跟三个室友互相认识一番,聊了一会儿天,就早早睡觉了。 不知道以后能几点入睡,趁着课程还没开始,还是抓紧最后的早睡机会。 第二天也是比较轻松的一天,从上午到下午都是入学水平测试,晚上还是自由的。 而且她还收到了高效率的瑞姨给她寄来的生活补充品,她宿舍里的柜子马上就被塞满了。 当测试结果出来后,学生们分了班,美术集训正式开始了。 白依依每天早上6点就被自己的手机闹钟闹醒。7点到9点是两小时的文化辅导课,接踵而来的是几乎占据一整天的绘画课。 素描、速写、色彩,上午、下午、晚上,各上3个小时。 老师喜欢拖课,学生不能按时下课是常态,晚上还有作业。 但白依依不敢熬夜熬太晚,怕第二天没精神上课。 除了专心听课认真练习,她还常常看老师怎么给别的学生点评和改画,对比和发现自己的不足,力求改进。 在高强度的集训下,她锻炼了自己的手速,把时间更多地分配给思考和改进。 除了一开始还没有完全适应集训强度,好几次熬到了一点,后来她慢慢调整好自己的节奏,基本上能做到12点左右睡觉了。 睡觉变奢侈了后,她也改变了以前不睡午觉的习惯,午休了起来。 不过,她有两个室友经常画到2、3点才回来宿舍洗澡睡觉。 本来想买个耳塞隔绝她们发出的噪音,可是又怕第二天早上听不见闹钟响,她只能戴着眼罩,习惯这些声音。 自从某次看到有学生因为上课迟到,被老师罚在走廊上速写,不能进教室听课,她更坚定了绝不能迟到的决心。 至于手机,白依依已经很少用它了。 一来,上课时手机都被老师没收了(不过就算老师没有没收手机,她也没空去看它)。 二来,晚课结束后,她不是在赶作业就是急着洗洗睡,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又要上早课,压根没有时间玩这个。 她只能在中午吃饭时抽空看前一天的信息。 发信息给她的基本上都是那几个人,偶尔她还会收到来自她哥哥白宇寻的关心。 而每天都会发信息给她的,只有萧喻一个。 第一天上晚课时,他就问她:几点下课? 没有收到她回复时,他又补充一句:早点睡。 等第二天中午,白依依回复他一点前睡觉了,他几乎秒回:画快点。 白依依有点郁闷,这是她想画快点就能画快点的吗?她也要保证画画质量呀。 不过能收到他的问候,总归是开心的,以至于晚上一个人从教室走回宿舍时,心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了。 似乎明白了她的作息规律,之后萧喻再也没有在晚上发信息,而是改成了中午。 他问的都是很普通、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比如睡得好吗、带伞了吗、室友好相处吗、被老师批评了吗…… 对这系列的问题,白依依只需要回两三个字就可以了。 有时候,他会很神奇地化身为天气预报先生,提醒她暴雨要来了、台风要来了、持续高温要来了…… 而且他报得还挺准的,他一说,十有八九,极端天气就会到来。 除了“嗯、哦、好”这类极其简短的回复,有时白依依也会发给他一整句话,简明扼要地陈述了自己遇到的一些问题。 这时萧喻的回复更加简单粗暴:换宿舍、多运动、多喝热水…… 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在比试谁更精简,几乎没有一句超过一行。 但白依依对此相当满足,每次中午去饭堂的路上,都很期待收到他的信息。 到了周末,难得休息一天,她不会睡到中午,而是继续早起,抓紧时间复习文化课,看萧喻给她归纳的知识点。 她在前几周期末考的成绩相当不错,她不希望在这半年的集训时间里,任由文化课的成绩一落千丈,让之前的努力付诸流水。 不过,等她的室友们都起床出去玩后,她会放下书本,放yoyo出来跟它聊天。 她觉得自己活像个守财奴,只在独自一人时,才偷偷捧出夜明珠把玩。 虽然平时跟室友以及同班同学相处得不错,但她总觉得自己跟他们还远远称不上朋友,只是形成了学习交流互助圈而已。 yoyo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即使每周只有一次机会跟它独处,她也已经得到了不少安慰。 还好有它陪着她。 ------------------------------------- 集训虽然辛苦,可时间比想象中过得快,一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正是学得万分投入的时候,白依依竟然收到了张岚芝的通知,要求她生日那天回家,为的就是搞那个可恶的晚宴。 白依依真想改叫她姑奶奶。她明确回复她的集训一天都不能落下,不能为此回家。 可张岚芝一收到她的回复,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依依,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你姐和你哥也会专程为你飞回来,你不想回家也得回家!” 我去!白依依在心里刚骂完,马上发现骂得不对劲。 “姑……不对,妈,你通知得太晚了,那天刚好有考试,我真的来不了。”其实压根就没有考试。 “不行,你怎么也得回来,你再不肯答应,我就叫你爸跟你说。” “等等等等,”白依依额头冒汗,“我不是不想来,我是真的来不了,如果错过考试,我就会落后人家好多了!” “哎呀,你这孩子,到底懂不懂孰轻孰重呀!” 听听这话,倒过来说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唉,”张岚芝叹了口气,“这样,你挑一天时间回来,要在10天之内回来,宴会改期就是了。” “现在就挑!”她又补充道。 白依依极其纳闷,他们是真的想给她搞生日宴会吗,为什么日子可以随便改的? 还有,请柬不是已经发出去了吗,还要通知所有宾客改期不是很麻烦吗? 吞下这些疑问,她查了查日历,无奈地挑了一个周日,报给张岚芝。 这下张岚芝总算放过她了,在挂掉电话前再三吩咐她必须提前回家做准备。 白依依苦不堪言,难得一周才放一天假,她竟然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脑的宴会上。 而且,宴会上会来些什么人?这是要她出糗的节奏吗? 罢了罢了,反正很快就要跟这个家说拜拜了,糗一次就糗一次,破罐子破摔。 屈就屈就,就当是给这个家两年来的抚养费作个补偿。 想通后,她就办了请假手续。 虽然她打算利用周日回家,但她不清楚宴会要搞多晚,她来不来得及赶上飞机,所以迫不得已请了周一上午的假来备用。 周日早上6点,睡了不到5个小时的她,顶着个黑眼圈起床收拾自己,拉着昨晚准备好的行李箱,吃了个早餐,就打车去机场了。 因为飞机有点延误,白依依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3点了。 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家门,她马上得到了瑞姨的拥抱:“哎哟,怎么憔悴成这样!” 紧接着,白津津也出现了。 她已经打扮好了,穿着一条低调又优雅的长裙,化着浓淡适宜的妆,拉过白依依的手。 “昨晚睡了几个小时?集训是不是很辛苦?” 白依依摇摇头:“还好,已经开始习惯了,只是昨晚又要赶作业又要收拾行李,今天早上又要早起,现在精神有点差而已。” “先上房间睡一会儿。” 可白津津的话音刚落下,穿着亮片礼服的张岚芝就冲过来喊道:“依依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迟,快点化妆换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妈,这才几点,急个什么,让她喘口气。”白宇寻穿着休闲服出现了。 “你也得赶紧给我换上西装!”张岚芝指挥道。 被张岚芝的高分贝逼迫着神经,白依依什么也没说,吊着一口气走上了楼梯。 第39章 挂羊头卖狗肉 在白津津和瑞姨的陪同下,白依依一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好几套新定制的礼服。 “挑一件。”白津津说。 白依依粗略地看了两眼,选了黑色长裙。 “今天办的是你的生日宴会,不如挑个红色?”瑞姨说。 “不,就要黑色这件。”白依依坚持道。 参加这个生日宴会,她一点都不高兴好吗! “需要姐姐给你化妆吗?”白津津问。 太好了,等的就是她这句。 白依依连忙点头:“我可以躺下,你直接给我化妆吗?” “哎呀,哪有这样上妆的!”瑞姨喊道,“这样很不吉利!” “没关系的,你就让我躺一会儿。”白依依哭笑道。 “是呀,就让她睡一会儿,她看起来真的很累。”白津津说。 瑞姨不情不愿,不忍看着白依依像死尸一样上妆,只得离开房间了。 大半个小时后,白依依被轻声细语地叫醒了。 撑着重重的眼皮,她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发现她姐的技术也很不错,将她从古墓僵尸生生变成了小仙女。 换上礼服、梳好头发后,她跟着白津津下楼来到宴会厅。 这时所有人,包括佣人们都已经穿上了非常正式的衣服。 白竞航看起来无比严肃。 这真的是在给她办生日宴会吗? 白依依满腹狐疑,问白津津:“姐,为什么他们搞得这么隆重,如临大敌?” 白津津显然也不太清楚,但也觉得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 看着瑞姨和佣人们忙忙碌碌地往窄长餐桌上准备食物和酒水,白依依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长沙发上。 白宇寻穿上西装,潇洒地现身了。 他看到自助餐桌上的酒水,随手拿起一只香槟杯,让人给他倒了酒,一边抿着杯口一边往白依依身旁坐下。 可他屁股还没碰上沙发,就被白竞航喝道:“叫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坐着喝酒吗!” 白宇寻吊儿郎当地说:“叫我回来不就是为了撑场面吗,现在都还没有客人来,我站着做给谁看?” 白竞航的怒火立即被点燃:“你对这个家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一些猪朋狗友待在一起,根本不关心家里的情况!” “不就是投资亏损、资金周转困难嘛,这也要在依依的生日晚宴上提五十遍吗?” “是不是公司被收购了你才安乐!” “既然形势这么不乐观,你还搞什么宴会?” “我会做无用的事吗,我叫你们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们还是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那开这个宴会是什么道什么理?” “你们已经长大了,你也快毕业了,还不赶紧见见世面,多交朋友,担起家族事业,难道真想吃空我的老本!” “行行行,我不坐,我站着,我们到那边去,你慢慢教导我。” 两父子走开了,却换来了笑容可掬的张岚芝。 “依依,”她握住白依依的手说,“等会儿有很多名门世家来赴宴,不过你不用紧张,有几个公子你以前也见过几面的,还有几个是你的同校同学呢。” 白依依一听就焦虑得小肠打结了。 还有几个同学?不会,千万不要有熟人来啊,虽说她以后可能再也不回学校了,可她也不想给同学们留下什么笑柄。 张岚芝见她眼神空洞,又笑道:“不用紧张,你呀,就是跟他们聊聊天,跳跳舞,注意仪态和笑容,多说点好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话,我和你爸会在旁边给你圆场的。” 白依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怎么像老鸨教雏妓接客呢? 张岚芝跟她说了半个小时,她就走神了半个小时。 后来张岚芝还叫白津津多教教白依依待人接物。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佣人快步走进来说:“来宾到了。” 白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整条胳膊已经被张岚芝一手拉起。 也不知道脚是怎么迈步的,反正糊里糊涂地她就来到了宴会厅门前,站在白竞航的身边。 几分钟后,有侍者传话:“刘家老爷、太太和二少爷来了。” 很快,门外出现了三个衣冠楚楚的大众脸。 白竞航像换了副面具似的,立即跟他们谈笑风生了起来。他不忘给他们介绍自己的三个儿女,而且重点提到白依依。 张岚芝在一旁连忙提醒她跟他们打招呼,白依依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俗套地说“您好”“晚上好”。 接下来都是复制粘贴般的程序,刘家的进去了,换来了赵家,赵家的坐下了,迎来了陈家…… 接二连三的陌生面孔,简直就是对白依依记忆力彻底的挑衅。 那些太太们还好认一点,毕竟衣服是千奇百怪的,可那些男的,唉,他们穿的都一个样! 一律的深色西装白色衬衫,矮又矮得不明显,高又高得不突兀,胖也没有两百斤,瘦也没有皮包骨。 除了年龄有分层,要么是老爸级的,要么是儿子级的,其他特征几乎没有。 为什么就不能在他们的衣服上贴个入场序号呢?比如,1号家族、2号家族、n号家族,这样才高明。 白依依已经放弃自己了。 迎宾的全程她需要做的只是打招呼和假笑,听听对方客套的赞美,闯关难度还不大。 只不过偶尔她会被来者打量得极其不舒服。 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略带暧昧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像橱窗里任人估价的公仔。 刚刚张岚芝说有几个人是她的同学,可招呼了这么多批来宾,她只认出了一个。 不巧的是,这是她最不想见的一个。 巩天晨。 他是一个人来的,先是挑逗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老练地跟白竞航闲扯起来。 她别过脸没跟他打招呼,被张岚芝批评不懂礼貌。 那个人居然趁机用一种非常绅士的假风度给她解围,说他们都是老同学,没必要客气。 白依依真是受够了,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一个多小时,还遇见了瘟神。 巩大少爷入场后,他们又站了十来分钟,听说还有个欧阳家的没来。可是再等下去也不是个头,门口迎宾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白依依累死了,她径直走向沙发想坐下,可是—— “依依,过来这里。”张岚芝向她招手。 她来到几个中年妇女中间,被她们二次打量,左耳听听张岚芝给她打广告,右耳听听那些化妆的大妈们虚伪的夸赞。 等她们聊得火热时,她静静退出,想悄悄挪步到休息区。 然而,一个身影拦住了她。 “你准备升高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端着红酒杯问她。 “对。”突然被搭讪的白依依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三年前毕业的,算是你的前辈了。”他微笑道。 “哦。” “大学打算报什么专业?” “美术。” “那你画画肯定很好看。” “还行。” “能画一幅送给我吗?” “呃……” “怎么,怕我没有艺术鉴赏力?” “也不是……” “有男朋友了,怕他吃醋?” “呃,不……” “就当作给学长送个礼物,也不行?” “那,”白依依按住想挠头的手,“你是哪家的?叫什么?” 对方正想饮酒的动作僵住,沉默几秒后,他就走开了。 对话完美结束。 可白依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人挡住去路了。 瘟神挡道。 巩天晨挂着自命风流的微笑看着她:“没想到啊,依妹妹。” “你想多了。”白依依想绕过他,可他跨出一个侧步,再次拦住她。 “又要拒绝人?就算你想拒绝,你爸同意吗?等会儿跳舞时,你要怎么拒绝这么多人?” “也许没人想跟我跳舞。” “那不至于,我就挺想跟你跳舞的。” “那就拭目以待,现在请你让开,让我一个人呆着。”白依依冷冷地说。 巩天晨笑着让出了路。 似乎留意到她这边战况不佳,白竞航连忙喊住白宇寻:“还不赶快带你妹妹跟人聊天?” 白宇寻黑着脸,嘴里咕哝着什么,走到白依依身边小声说:“别管他们,我们找个地方坐下。” 太好了,终于可以坐下来了! 白依依开始体会到有哥哥的好处了。 腰酸腿软脚跟痛,她巴不得跟沙发缝在一起。 看到白宇寻毫无形象地瘫痪在沙发上,她也靠着背坐了个舒服。 脚后跟卸掉了身上的压力,开始发麻发涨。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 “不管客人了?”他笑着说。 “滚开,别打我妹妹的主意。”白宇寻说。 “我在你眼里都成什么人了?”他苦笑道,“想跟你叙叙旧而已。” “叙旧可以。”白宇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跟他走了。 白依依看着他们离开,又顺着方向看了整个宴会厅一圈。 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宾客,要么是父母级别的,要么是18以上30以下的年轻男人。 根本没有年轻女孩子! 再想起张岚芝的老鸨式教育和白宇寻对他们的反感,以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无端端的搭讪—— 所以,这是大型相亲晚会吗? 不,这是大型屠狗场,她就是那块躺在砧板上的狗肉! 刚刚还以为自己是橱窗里的公仔,看来她把自己想得太高级了。 早知这样,她打死也不来,就不该心软的。 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用刀剁她! 看到她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地坐着,白津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很累?” “心累。”白依依说完,又补充道,“身也累。” “没想到他们会把你的生日宴会弄成这样,”白津津无奈地说,“看起来是想让你联姻。” “我还有两天才满18岁,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可能是跟最近爸爸公司的问题有关,那个项目,你姐夫也出资了……也许他们想获得其他家族的合作和支援。” “所以这是卖女儿的节奏?” “你也不要太担心,这种大事总得要经过你同意的。”白津津安慰她。 “可这相亲晚会就没经过我同意。”白依依麻木地说。 “他们不能强迫你。” “那时他们有强迫你吗?” 白津津一僵,低着头没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还是同意了?” 白依依原以为她姐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可良久过后,白津津悲哀地说:“我不是完全不愿意,我当时还是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唉,她果然是原女主的亲生姐姐,她们都有过相似的痴想。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再也没有说话了。 无聊又无奈的白依依,不知是不是疲于用眼睛看人,听力反而灵敏了起来。 在各处细细碎碎的谈话声中,她忽然听到门口的侍者在说话:“请问您有请柬吗,是哪家的公子?” 接着,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萧佑成独子,萧喻。” 第40章 舞会上的寻宝游戏 宴会厅里的低笑声和谈话声,像滴水落到海绵里,瞬间消失,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白依依听到张岚芝小声问白竞航:“你给萧家发请柬了吗?” 白竞航显然没有发请柬,他也是一脸愕然。 侍者判断了形势,立即明白眼前的少年是尊大佛。 他恭敬地示意萧喻把手中的礼物交给他,可萧喻只是睨了他一眼,礼物仍然握在手中。 侍者惶恐地退开一步,躬身引他入场。 萧家财雄势大,但行事作风低调,除了在正式场合给新闻报道提供一些照片,萧佑成基本不会在媒体上露面,更不用提还在上学的独子萧喻。 在场的富豪们,大多还不知道萧喻是圆是扁。 萧喻当然不圆也不扁,他一出现,就让诸位公子少爷自惭形秽。 就连见惯了他的白依依,此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人真是乱入狗尾巴草丛的幽兰清竹。 虽然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可到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他作为家世显赫的大少爷,一身气派和光彩竟是如此夺目。 光是一个影子就胜过别人的全身照,一个挥手就压过众人的凌云傲气。 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他,正是白依依此时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 难道连他也要看到如此低微可笑的她吗? 作为宴会主人,白家夫妇连忙上前迎接。 白竞航还能保持住镇定,可张岚芝那阿谀奉承的作怪样,让白依依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萧喻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伯父伯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希望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白竞航和张岚芝一时搞不清他是真的在致歉,还是在暗示自己没有收到请柬。 可他们哪里想过能请得动萧家的人啊! 但凡他们两夫妻平时多关心一下白依依在学校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失策。 萧喻像走进自家府邸般自然,目光一扫,却像鹰爪抓野兔一样,一眼抓住了窗边的巩天晨。 两人只交锋了一秒,胜负立分。 巩天晨后退两步,意气不再。 萧喻收回目光,向白依依走去,可他走了一半,又停下对安静如鸡的众人说:“大家继续呀。” 谈话声重新响起后,他才走近白依依,后者正以埋怨的目光看着他。 白津津看到这番场景,识趣地离开了。 萧喻站在白依依面前说:“不想看到我?” 白依依诚实地说:“不想。” 萧喻眉毛挑起。 站在不远处的白竞航和张岚芝脸色一变,立即斥责她。 可萧喻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我是她的同学,我想跟她说说话。” 白竞航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拉走他老婆。 萧喻不急不躁地在白依依身旁坐下。 “心情不好?”他问。 “你不觉得我很像一件待售商品吗?”她憋屈地说。 “你不是。”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知道我不是,可我看起来确实很像。”她的心情依然很低落。 “他们的目光不重要。”萧喻说着,递上礼物,“给,生日快乐。” “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过两天才是。” 他又知道,他又记得。 带着一点点感动,她接过礼物:“这是什么?” “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白依依撕掉彩带和包装纸,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带底座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盛着大半浅蓝色的海水,中间漂浮着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 冰山仅有小部分浮在水面,水下是它硕大的尾部。 尾部固定着漂亮多彩的珊瑚,一只胖胖的北极熊潜到冰山之下,窥探着它们的秘密。 白依依转动着水晶球,看着浮动的海水和冰山,雪白可爱的北极熊,沮丧地说:“比我画的好看。” 萧喻轻轻笑了笑:“不喜欢?” “喜欢,”白依依说,“可它好沉,我怕我手滑,会失手掉了它。” “不怕,它很坚固,摔不坏。” “不是怕它摔坏,我是怕它掉在我的脚上,砸断我的脚趾。” “……那就小心一点。” “嗯,”白依依答应着,刚好看到瑞姨走过,叫住了她,“瑞姨,麻烦帮我把这个放进房间里。” “好的,二小姐,”瑞姨接过水晶球问,“其他礼物也放进你的房间是吗?” “啊?不用,其他的放杂物房就好啦。”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听到。 1号公子:“……” 2号公子:“……” … n号公子:“……” 萧喻的脸上焕发出胜利的光芒。 白依依这时也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忘记压低声量了,苦恼地偷瞄白竞航和张岚芝。 他们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还好,她真正的后援赶到。 白津津在她们父母发作前高声解围:“依依今天赶了早班飞机,没睡好,一时口误说错了,她的意思是书房!瑞姨,麻烦把其他礼物送到书房里。” 瑞姨连连点头说好,吩咐几个佣人搬礼物。 白依依按着太阳穴揉了几下,又倒在沙发里。 萧喻在心里哼着无声的小曲,问她:“不饿吗?吃点东西。” 白依依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动。” “我帮你拿。想吃什么?” 白依依呆想了一会儿:“扬州炒饭。” 萧喻又笑了一下,起身走向自助餐桌。 见萧喻走开,张岚芝想立即审问白依依,却被白津津拦住劝退。 就在这时,又有侍者进门传话:“欧阳世家大少爷到了。” 竟然有人这么晚还赶着来,已经不是主角最后出场的意思了,大概是来看热闹的? 白依依好奇地看过去,发现这人二十五六,贼眉鼠眼,相当好认。 估计是错会了她什么意思,他向她投来了一个恶心到她的笑容。 看到他迈出步子朝自己走来,白依依一个激灵,急忙望向自助餐桌的方向。 还好,萧喻从来没有选择困难症,他已经给餐碟放满了点心,正在走回来。 扬州炒饭是不可能有的,他只是按白依依平常的喜好选了一些食物而已。 白依依感激地接过餐碟和叉子,胃口瞬间大开。 “多吃点,才一个月就瘦了。”萧喻看似心不在焉地说。 白依依湿了眼眶。 如果他今天没出现该多好。 本来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可他现在又出现,又来照顾她。 明天他又不在了。 虽然有点哽咽,但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吃完点心了。 食物还没有完全躺进胃里,张岚芝就笑嘻嘻地走过来说:“舞会很快就开始了,你们准备准备。” 听她这意思,难不成她以为萧喻会是第一个请她女儿跳舞的人? 白依依满头黑线。 开什么玩笑,她压根不会跳舞。 “我先上楼补个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好,好,要快点哦。”张岚芝说。 白津津走过来问白依依:“需要我帮你吗?” 白依依微微一笑:“不用,补个妆而已,我还是可以的。” 说完,她不急不慢地走了。 萧喻略带诧异地看着她离开,隐隐感觉她行为反常。 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 几乎过了半个小时,白依依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白竞航开始想发脾气,张岚芝马上叫瑞姨上楼找她。 可10分钟后,瑞姨慌张地回来说,没找到人。 于是,带上几个佣人,瑞姨和白津津开始满屋子搜人。 白竞航眉头打结,打开手机查监控。 大概是看到了她的一小段身影,却一时没找到她到底藏哪里了,白竞航忍不住暴发了脾气,一甩手就扔掉了手机。 结果,等佣人捡起他的手机还给他时,他的手机居然黑屏打不开了。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猜到舞会大概是进行不下去了。 张岚芝连忙跟大家说“没什么事,舞会很快就开始了”,可陆续地,一些宾客推托有事就先走了。 后来不知道哪位少爷说了句“该不是掉进游泳池了”,张岚芝一听,还真叫人去游泳池找人了。 萧喻的手指轻弹了几下沙发扶手。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单手插裤袋,信步走上楼梯。 才刚上楼,他就听到佣人们焦虑的对话。 “客房都找遍了。” “书房、画室、钢琴房也没有。” “花园也没人。” “我们再找一遍。” “哎哎哎,你去那里干嘛,那边只有杂物房而已。” 萧喻听完他们的对话,抬头看了看走廊上的监控。 摄像头是枪式的,有监控死角。 等没人经过时,他走到佣人们所指的杂物房门前,看到门把手是非常普通的那种。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往弹子锁里慢慢转动,没多久锁就开了。 手一推,门一开,他就笑了。 偌大的杂物房里,杂物摆放有序,地板打扫得干干净净。 没有床,也没有沙发,白依依在地上铺了个棉被,将自己一裹,正酣然入梦。 萧喻看着她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忽然想弄个恶作剧,想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喘不过气从梦中醒来。 可理智还是战胜了他内心的皮皮鬼。 考虑到走廊上还是有监控能录到他,他没有进房间,而是帮她重新锁上门。 他优哉游哉地继续在走廊上逛荡,遇到佣人问他有什么需要时,他就回答“帮你们找人”。 不知道逛了多久,他几乎走熟了整个别墅,认出了所有佣人。 当他终于听到张岚芝走上楼梯的声音时,他知道是时候叫醒她了。 可他才刚踏进一条楼梯,他竟听到白依依一声惊叫。 紧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两个声音都在楼上。 他飞快跑上去,身影一掠就出了楼梯,远远看见她弯身倚在走廊栏杆上,惊惶失色。 “白依依!”他冲过去扶起她,“发生什么事?” 白依依看到他,顿时安心了。 她伸手指着几米外她的房间门口说:“里面有贼。” 萧喻一听,大步走向她的房间。 一来到门前,他就看到房里一个躺在地上痛得蜷缩的男人。 贼眉鼠眼,两只手正捂着自己的左眼。 这时,张岚芝、白津津、瑞姨和不少佣人都闻声而来了。 “依依,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找你好久了!” “二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萧大少爷怎么站在这里?” “哎,那不是欧阳世家的大少爷吗,怎么会在二小姐的房间里?” “欧阳少爷怎么受伤了,是谁打伤你的?” 大家七嘴八舌,场面有点混乱。 萧喻用行动打断了众人的声音。 他一手抓住欧阳大少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扯着他拖向白依依。 “说说发生什么事?”他的声音平静中酝酿着暴风雨。 第41章 论暴力的对称美 白依依指着欧阳大少说:“我回到房间,一转身就看到这个人,他长得又贼,我又没睡醒,差点就被他吓死了。我一时忍不住,就打了他一拳。” 张岚芝用手捂住了嘴:“对不起啊,欧阳少爷,依依她不是故意的!” 可白津津这回发怒了:“欧阳少爷,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藏在我妹妹的房间里吗?” 欧阳大少一副受冤的腔调:“这是什么意思,想诋毁我偷鸡摸狗吗?是你们说不见了女儿,我才好心上来帮忙找人。 “你们用用脑子想想我是什么人,我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吗!现在是你们请我来做客,却打伤了我,又想诬蔑我!这算什么,我跟你们说,我会让律师找你们!” “哎呀哎呀,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张岚芝连忙摆手说。 “哼,不是这个意思,还抓着我不放?”欧阳大少瞪着萧喻。 萧喻没理他,而是问白依依:“所以,他左眼的黑圈是你打的?” 白依依点点头,举起她的小拳头:“你看,我的拳头也瘀青了,刚好对得上他的黑眼圈。” “哦。”萧喻说完,突然转身一拳打向欧阳大少的右眼。 “啊!” 欧阳大少倒下,张岚芝和几个佣人慌忙扶起他。 萧喻轻轻掸了一下出拳的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现在对称了。”他对白依依说。 白依依好奇地看过去——两个黑眼圈,果然很对称。 欧阳大少站起来指着萧喻大叫大嚷:“你是哪儿来的小子,竟敢打我?” 张岚芝连忙按住他说:“欧阳少爷说话请轻点儿声,他是萧氏集团的大少爷萧喻。” 欧阳大少一听,整个人就愣住了。 张岚芝趁他发愣,赶紧叫瑞姨和佣人送他下楼。 赶走贼脸后,萧喻低头看了看白依依的右手,又一把抓起来仔细观察上面的瘀青。 突然被他握着手,白依依羞红了脸,立即抽回了手。 这一幕自然被张岚芝和白津津看在眼里。 张岚芝展现出丈母娘般的微笑,白津津却赶在她说话之前拉过白依依的手:“我给你上点药。” “等等,”萧喻问白依依,“上次我给你的药,还有剩吗?” 白依依想了想:“还剩一点。” “先用这种,我明天叫人再送一些过来。” “我等会儿就要赶去机场。” 萧喻一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睡觉了?” “我在飞机上睡。”白依依说完,就要跟白津津进房间。 可她们还没进去,白竞航就怒气冲冲地赶来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他冲着白依依喊道。 不过,一看到萧喻在这里,他就勉强忍住了怒火:“你知道大家找你找了多久吗,你知道这是为你举办的生日晚宴吗,怎么可以扔下这么多客人不管?” 白依依像是提前想好了答案:“对不起,我太累了,随便走进一间客房就睡着了。” 可张岚芝喊道:“客房?哪间客房没有被我们找上几遍的,你怎么可能在客房?” 白依依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可能你们找漏了一间。” “你这是故意跟我作对吗!”白竞航怒道。 “我要收拾东西赶飞机了。”白依依不管他们了,跟白津津一起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白竞航碍于萧喻在这里,没能施展他的强硬手段。 萧喻对白依依这对父母扯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我刚才随便一逛就来到这里,现在倒忘了怎么走回去了,伯父伯母能给我带带路吗?” 白竞航和张岚芝只得顺从贵客的意思,送他下楼。 这时,宴会厅已经空荡荡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没有了。 “宴会已经结束了?”萧喻带着一点惊讶的表情说。 “是的,招呼不周,真是失礼。”白竞航苦着脸说。 “唉,我刚刚还没吃到什么,现在竟然有点饿,”萧喻说,“能麻烦伯父伯母再给我弄点吃的吗?” “当然当然!”张岚芝马上叫瑞姨让厨房做点吃的来。 “谢谢。”萧喻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倒显得白竞航和张岚芝像两个拘谨的客人。 “萧大少……” 张岚芝还没说下去,萧喻就说:“我还年轻,两位长辈请叫我名字。” “这怎么行,”张岚芝笑得不太自然,“你可是萧氏集团未来的当家。” 萧喻微微一笑:“说这个太早了,我还在读高中。” 张岚芝立即顺着话题说:“说起读高中,你和依依在学校应该不是同一个班,可你们好像很熟?” “还行。” 张岚芝和白竞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们之前不知道你这么照顾依依,漏了给你发请柬,真是我们不对。”张岚芝说,“都怪依依,她平时太害羞,竟然没有跟我们提起你。” 萧喻发出一个像冷笑又不像冷笑的声音。 张岚芝以为他不开心,立即说:“早知道你能来,我们都不用请那些少爷哎哟!” 她话没说完,就被白竞航踢了一脚。 “贱内的意思是,很高兴你能来参加小女的生日晚宴。”他纠正道。 “我也很高兴,”萧喻没等他们展开笑脸就补充道,“长了不少见识。” 白竞航和张岚芝笑容僵住,还好这时瑞姨和佣人送来了点心。 “萧大少爷请吃点东西。” “谢谢瑞姨。” 瑞姨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打心底里高兴。 萧喻用餐时非常专注,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张岚芝几次想开口都被白竞航制止住。 就在他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白依依和白津津下来了。 萧喻放下手中的刀叉,端详着白依依。 “你平时在画室,就是这副鬼样子?” 因卸妆被打回原形的白依依憋着嘴说:“你可以不看。” 她推着行李箱来到她爸妈面前说:“爸、妈,我先走了。” 白竞航铁青着脸没说话,张岚芝则突然慈母了起来:“哎呀依依,你才刚回来一天就要走,妈怎么舍得你呀!你看你多憔悴呀,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我早点到机场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白依依说着,挣脱张岚芝的手,向大门走去。 瑞姨和白津津连忙跟上,她们走到庭院时,萧喻突然赶上来喊住白依依。 “还有事?”她问。 “坐我的车,我送你去机场。”他说。 “为什么,我也有司机。” 萧喻低头在她耳边说:“你不怕你爸爸让司机中途把你载回来?” 白依依一愣,发现他说得十分有理,转身跟白津津和瑞姨说:“我坐他的车去机场,你们不用担心我。” 瑞姨不禁惊讶忧虑起来,可白津津拉住了她。 “回到画室给我发信息。”她说。 “好!”白依依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萧喻上他家的车了。 一前一后两辆车缓缓驶出大门,进入幽静的夜色中,在漆黑的大道上打出几道明亮的灯光。 白依依回头看着后面跟来的车,问萧喻:“那也是你家的车?” “嗯,保镖的车。” 哇噢,萧大王出入都有御林军。 白依依不再往后看,她坐正身子,看着前方。 可不一会儿,她就不自在地说:“你不是说我像鬼吗,还老盯着我干嘛?” 萧喻没有移开视线,他轻声说:“睡一会儿,路上还有一个小时,到了我就叫醒你。” 白依依有点难为情,不过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挨着车窗很快就睡着了。 萧喻依然看着她,却对司机说:“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里。 司机摇下车窗,从车窗外接过家佣递来的药,向后递给萧喻。 萧喻接过药,轻轻拍醒了白依依。 “到了,拿着这个药,回去记得继续涂。” 白依依在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这药哪里来的?” “你别管,记得涂。” 白依依差点就回了一句“喳”,还好她及时改成了“谢谢”。 她下车接过司机捧出来的行李箱,拉起拉杆,小小的身影很快就在萧喻眼前消失了。 5个小时后,萧喻在卧室里收到保镖的电话:“少爷,白小姐已经平安回到画室了。” “好,回来。”挂掉电话后,萧喻倒在枕头上沉沉入睡了。 ------------------------------------- 白依依回到宿舍,放弃了文化辅导课,又睡了两个小时,赶上了9点后的专业课。 谢天谢地,专业课一节都没落下! 虽然精神不佳,但好歹补了几次觉,白依依还不至于上课打瞌睡。 艰苦的集训又回来了,专心学习的日子又继续了。 什么宴会舞会生日会,假笑闲聊相亲会,全都一边去! 现在是画笔胜于刀叉,颜料好过美妆,公子少爷们的一百句恭维话也比不上老师的一句批评。 是的是的,素描又被老师批评了,形体意识不强,明暗层次不佳。 要了解物体的几何关系,驰骋大脑的空间想象力。 多听老师的指点,多看老师的改画,多思考老师的意思。 渐渐地,在她眼里,橙子就是一个球体,教室就是一个立方体,树木就是一个圆柱体加圆锥体,yoyo就是几个椭圆体的组合…… 随后,她画球的时候想到了水果,画立方体的时候想到了建筑物,画圆柱体的时候想到了老树干,画椭圆体的时候想到了狗…… 虽然睡得不多,但得到老师的表扬就能让她精神焕发。 还好,自从那天她眼底青黑、面无血色地赶回家,后来瑞姨每隔一个星期就寄上一大盒即食燕窝给她。 她每开一瓶就分给室友,大家一起吃,整个宿舍都被她滋润了起来。 她抓紧时间考过了美术考级,信心大增,觉得自己至少在学习方向上没有大的错误。 以前一天练习15张速写,现在一天20张。 还有不断的临摹,每天不停地画画画,人有没有瘦,她没有留意,但右臂的肌肉肯定结实了不少。 眼睛捕捉细节和光线的能力也大大进步了,也许能比得上萧喻那老鹰般的眼睛了。 跟以往一样,萧喻还是每天中午都给她发信息。 除了问她一些日常问题,他偶尔还会问yoyo的健康情况。 yoyo性能还是很好,没有出什么毛病。只是白依依开始有种错觉,觉得它越来越像个人了。 比如,她拿着萧喻送她的北极熊冰山水晶球问它:“好看吗?” 它却回答:“你好看。” 又比如,她问它:“你觉得我能成为画家吗?” 它就回答:“不管怎样,你都很棒!” 甚至有一次,她跟它玩着玩着,突然打了个喷嚏,它竟开口说:“贪凉了?要注意保暖,早点睡,多运动!” 白依依怀疑它正在成精的路上。 第42章 月亮实现你的愿望 日子飞快地向前奔赴。转眼间,中秋节到了。 画室没有安排学生放中秋,而是在中秋那天给大家发了月饼,安排晚上聚餐。 那天的上午和下午,白依依都在上课中度过。 到了晚上,画室空地上围了几十个大圆桌,大家一起端菜摆碗筷,非常热闹。 饭菜很丰盛,又不用赶着上晚课,学生们围坐着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似乎忘记了平日集训的辛苦。 不少学生忙着在家庭群聊天,或者跟家里人视频通话。 白依依没有可以长聊的家人。 她指望不上白竞航和张岚芝,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 她只是跟白津津、瑞姨、高芸、燕舒然这几个人互发了几句祝福话而已。 可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也在进行着自己的家庭聚餐,只能抽空跟她聊聊。 手机之外,身边的同学也不见得跟她有很多话题。 她的室友并不是她的同班同学,与她相处得最好的室友有相处得更好的同班同学,与她最聊得来的同班同学又有更聊得来的室友。 渐渐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开始见底,周围的同学兴致越来越高涨,一种被众人包围的孤独感在入侵着她。 仿佛大家都有家人每天支持他们、时刻关心他们,只有她在单打独斗。 她也不能跟人抱怨诉苦。 路是她自己选的,而且她在逆风前行。 如果她表现出一点犹豫一点软弱,她就有可能逃不出白家的笼牢了。 看着同学们吃得那么尽兴,聊得那么开怀,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发呆很没意思,也很多余。 起身离开,也没有谁问她要去哪里。 她沿着暗暗的小路独自走回宿舍,稀疏的路灯并没有照得小路很明亮。 脚步时而踩在光圈中,时而踩进黑暗里。 这跟以前学校晚上的校道有点相似。 不过以前有萧喻陪她一起走这么晚的路。 在这里集训快三个月了,可每次走这条路时,她都会想起他。 今天晚上想得特别难受。 抬头,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白依依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夜空,却遇见了一轮格外清朗的月亮。 人果然不能总是低头走路,要常常抬头望向远方,看看头上的天空。 天空那么辽阔却从来不会空虚,夜晚那么漆黑却总有月亮和星星。 她举起手机,对着月亮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萧喻: 中秋节快乐。 没过多久,萧喻也发来了一轮皓白的圆月: 同一个月亮。 ------------------------------------- 虽然中秋没有放假,但国庆还是人性化地放两天了。 仅仅两天假期,白依依的室友已经跑了两个。剩下一个在放假第一天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 看到白依依在埋头复习文化课,室友十分佩服,表示下午不上网了,要学她那样刻苦学习。 她们去饭堂的路上,看到不少趁着画室国庆开放日前来参观的家长和学生。 看到他们,白依依就想起之前白津津陪她来考察画室的情境。 还好有这么一个姐姐在,给了她不少建议,否则她未必会选对现在这个画室。 在吃午饭时,白依依如常收到了萧喻的信息。 不过,这次他的信息让她大惑不解。 他先是问她吃饭了没,接着竟然发来这样一段字: 吃完饭,去思想者雕塑旁的草坪,有人找你。 若是在平日,画室是不会随便让外人进来的,就算是家长也要提前申请才能来看望孩子。 而她一向没有家长申请来看望她。 难道这回画室开放日,有人过来看望她? 可又是谁需要通过萧喻来通知她? 带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她别过室友,来到室外。 今天天气很晴朗,轻柔的清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穿过走廊,耀眼的阳光在如茵的绿草上洒满闪钻。 景物随步而移,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出现在距离思想者雕像两米远的地方。 他正站在树荫下,静静地斜靠着树干。 光影在他身上交织,也是风景也是画。 这一刻的时间、这一刻的画面,已定格在白依依一生的记忆中。 如果只是尽责于小弟的义务,再怎么也没必要特地来看她? 所以,说到底,他还是喜欢她的? 眼眶里因涌出的泪水而变得温热,然而,秋风的轻拂又卷走了这点温度,让她感到微凉。 旁边路过的一些女孩因为留意到前方树影下的萧喻而窃窃私语、含羞浅笑,只有她呆立在那里,没有往前,也没有后退。 萧喻不经意地转过头来,发现了无端让他傻站了几分钟的白依依。 他也不走上前,而是对着手机说了点什么,随即,白依依感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他发的语音,听到了他的声音:被集训弄傻了,不认得我了? 她放下手机,收起眼中的泪意,慢慢走向他。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说。 “这不是开放日吗,我来h市玩,顺路来看看你有没有变得更吓人了。”他说完,打量了她一下,“脸色还可以,但肉都跑哪儿去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想到问他:“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说,“敢不敢带我看看你最近的画?” 白依依此时像有求必应的机器人一样,他说要看画她就带他去看画,他说要看她的文化课功课,她就拿出作业和习题给他看。 萧喻对她的画没有发表什么评价,但一拿到她的作业和习题就要去图书馆给她修改。 他们坐在图书馆窗边,就像以往一样。 不过白依依在早上已经赶完作业了,这会儿又没有心思做新题。 她只是时不时看看给她改作业的萧喻,时不时又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桌面。 已经习惯午睡,此时又无事可做的她,不禁犯困起来。 虽然知道萧喻等会儿要跟她讲题,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压着手趴在桌上睡,终归不太舒服。在手变麻之前,她就醒了。 可是,萧喻不见了。 白依依呆呆地看着他的空座位,心里顿时空了起来。 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不是过来看她的吗? 他是来过的,她没有做梦? 想什么呢,他位置上不正放着她的作业簿吗,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做梦呢? 可是他去哪里了,他不会不辞而别? 她不眨眼地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仿佛要凭空看出一个萧喻来。 “发什么呆?” 萧喻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白依依像如梦初醒一样。 她看着他,咬了咬嘴唇:“你没有带伞,不怕下雨吗?” 萧喻也看着她,目光微动:“我不怕。” 白依依怔了怔,又看着自己的空桌面,不再说话。 他们平淡无奇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对话基本离不开她的文化课问题。 萧喻没有留到吃饭时间,他在白依依饿肚子前就离开了。 白依依很庆幸他没有陪她吃饭,她实在不希望再得到他的照顾了。 她害怕自己会变贪心,过后又要经历一段长久的落空。 临走前,萧喻问她校考后会不会回来上文化课。 白依依说,统考都还没到,他怎么就问她校考后的事呢。 可他说,她肯定能考上她心仪的美院。 到时她回来,是时候让他给yoyo做个全身检查了,最好是一年检查一次。 白依依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不是要出国留学吗?”她说。 “9月才开学,而且那边假期也多,”萧喻的眼里突然闪过几乎让她陷落的温柔,“我会经常回来的。” ------------------------------------- 我会经常回来的。 萧喻这句话一直萦绕在白依依的耳边。 他是为她回来的吗? 就算他们相隔在地球的两边,他仍然会记挂她吗?他们仍然会见面吗? 他们有可能吗? 可是,他始终没有明确说过什么。 就算他对她有好感,就算他喜欢她,也不代表他能对她许下什么承诺。 就算他真的能对她许下承诺,她又能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身份来接受——或者拒绝呢?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她需要排解这些愁绪。 她来到画室,坐在自己的画架前,拿起画笔,想随便画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一个无比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时的感觉仍然那么真实,此刻正冲击着她的心灵。 毫不犹豫,她给画笔沾上颜料,在画纸上落下记忆的痕迹。 碧空如洗的蓝天,青翠欲滴的绿草,高大挺拔的樟树,清冷脱俗的少年。 阳光明丽,连影子也变得浅淡。 画面美得像梦境,也像幻境。 一切的美好都带着忧伤的调子。 看着这无限接近自己所思所感的人和物,白依依执笔的手开始慢了下来…… “不错啊!” 一把尖声突然在耳边炸起,吓得她差点手抖把画给废了。 、a、妈、妈呀,最怕老师突然出现在背后! 戴着厚镜片的老师几乎贴上来,用手指着她的画。 “构图好,主体物画得不错,色调自然和谐,笔触灵活有表现力。” 几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刺激着白依依,让她有点混乱。 她好像没听过老师这么大方地表扬过她? “不过,在远景的深度、光线的明暗变化上,还是把握得有点欠缺,这就是为什么,几天后画室要组织你们外出写生的原因。 “到时候,你们能更好地学习色彩透视,提高空间表现力。 “而且,户外的光线时时刻刻在发生变化,景物的明暗和色调也在发生变化。 “只有在户外,对着实物写生,多观察多感受多练习,开阔眼界,增强洞察力和理解力,才能让笔下的画活起来。” 老师的一番教授瞬间让白依依振作了起来。 外出写生是她非常期待的课程,而且只有短短一周,甚是宝贵,她一定要充分把握好这个机会,提高自己的水平。 看到学生眼中洋溢着泪水,老师理所当然地理解为,这是美术生对艺术纯粹的热爱和激动之情。 她深感欣慰地又给白依依指点了几处细节上的问题,却冷不防问她:“这个模特是哪个同学,我怎么没印象?” 白依依几乎冒出冷汗:“不是同学,是今天开放日,我在路上偶然看到的一个美术生。” “哦?才看了几眼就画下来了?”老师摸摸下巴说,“不过长这么帅,也难怪。” “哈哈……”白依依心虚地笑了几声。 第43章 系统中的理智与情感 一回到宿舍,白依依就被室友追问:“依依,听说今天有个大帅哥来找你,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白依依牙槽微颤:“不是,你们搞错了。” “不是男朋友吗?那他为什么要过来找你?你还为他抛下我呢,早上还说什么要一起复习。”室友说完,又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是暧昧中?” 白依依僵了几秒,无奈地说:“类似结拜的关系。” “……” 她成功堵住了室友的幻想。 一腔郁结难解,她呼唤了系统:“如果萧喻真心喜欢我,我和他在一起,会受惩罚吗?” 【宿主,任务才进行两年,你就要弃械投降,对得起你的单身狗设定吗?对得起系统对你的期望和栽培吗?】 请问,系统有栽培过她吗? 白依依想抓系统漏洞:“可不是说,盲目恋爱,陷入无用的爱情寄托,才会遭惩罚吗?” 【你觉得现在恋爱理智吗?】 这个问题,白依依无法回答。 理智吗? 大概不理智。 系统的解释当然是最理智的,可她还想听更多意见。 还有谁能在这方面给她意见? 突然,她想起了白津津。 虽然她不是她真正的姐姐,可她已经开始接受并依赖这个姐姐了。 白津津曾经说过,白依依在集训期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她。 现在正是需要她指点的时候。 白依依趁着室友洗澡,发了个信息给她:姐姐,方便讲个电话吗? 很快,白津津打电话来了。 “依依,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白依依想了想,觉得时间宝贵,还是直说的好,“姐姐,如果有个男生,他好像喜欢我,而我也好像有点喜欢他,可我又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能。 “无论是现在的时间点,还是未来的人生道路,我们都不在交点上,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特别是我现在要集中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艺考中,我不想被这些问题困扰,可他每天都跟我联系,我又没办法不想起他。 “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说清楚,断绝没有希望的联系?” 电话对面的白津津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这个男生是萧喻?” 白依依一滞——有这么明显吗? 似乎知道白依依的想法,白津津说:“如果你指的是萧喻,那么,我想你不必为你们未来的可能性过于忧虑。你要考虑的是他到底有多喜欢你。” “什么意思?”白依依默认了。 白津津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从他在你生日宴会那晚的言行,以及后来家里发生的一些事上,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做事很有计划,行动又很坚决的人。 “一旦他想好了要做的事,他肯定会做到。如果他决心要跟你在一起,他肯定会冲破任何困难。 “问题只是,他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而你又愿不愿意接受他。” 白依依听了,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可问题又来了,我们现在才18岁,连大学都还没上,对这些问题能考虑得有多成熟? “现在的一点好感,就等于真正的喜欢吗?就算现在喜欢,以后也同样喜欢吗? “我在国内读美术,他在国外留学,空间上的距离不也是会拉远心里的距离吗? “就算我直接问他有多喜欢我,出来的答案也未必是最终的答案。” “可你现在就认为没有希望,也是言之过早。”白津津说,“你没有必要这么悲观,我看他已经在行动了。我刚刚说家里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应该跟他有关系。” “发生了什么?” “之前爸爸有个投资项目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后来萧氏集团旗下的一家投资公司主动联系了他,他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合作项目,有了新的融资渠道,现在股价回升了。” “萧氏集团的公司主动联系爸爸?”白依依竭力理清重点。 “我觉得这是萧喻的主意,他知道如果不给爸爸的公司拉一把,爸爸会继续给你找联姻对象。” “可他还没接手公司。” “这也很难说,他作为萧家的接班人,也许已经在插手一些事务。” “那爸爸他,他跟那边只有商业合作关系吗?”白依依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只想跟萧氏保持商业上的联系,”白津津有点犹豫地说,“这事我也不想刻意瞒着你,毕竟你迟早都会知道。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什么事?”一听就是大事不妙。 “爸爸他动了联姻的心思,被萧佑成无声拒绝了。” 白依依一听,恨不动钻进地底,再找座山压在上面,好让自己500年不用见人。 她百分之百确定,在白竞航和张岚芝的眼中,她做人是不需要脸皮的。 不知道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大笑话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问题是,萧喻他知道吗? 他知道吗? 他知道吗!!! 看他今天对她的态度,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个事。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爸都找上他爸了!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唉,做人怎么那么难呢! 尽管白津津努力安慰她,但她还是冷静不下来,钻进被子里长吁短叹,生无可恋。 ------------------------------------- 自从被这个消息折磨后,白依依从每天中午期待收到萧喻的信息,变成了害怕看到他的问候。 对他的提问句,她能答一个字绝不答两个字,能答两个字绝不答三个字。 如果某一天他再也不联系她了,说不定她还如释重负,不用再担心他的反应了。 可他为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好像压根不知道她家的骚操作? 她总不能直接问他: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爸想当你的岳父? 唉,一想起这些她的脚趾就抓地。 脚趾的运动量都快超过她作画的右手了。 她开始觉得集训的强度不够大,不然她怎么还有时间为这些事情纠结尴尬呢? 不过几天后,她心心念念的外出写生任务终于来了。 带上又大又重的写生背包和行李,坐上大巴,欢欣和激动的心情让她暂时放下那些让人烦恼的问题。 一路上,同学们嘻嘻哈哈,仿佛这趟旅程是去旅行游玩。 从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到九曲十八弯的颠簸山路,几个小时后,他们来到目的地了。 经历了三个月的封闭式学习,天天面对着那几面墙,现在忽然置身于开阔的野外,白依依仿佛第一次发现,原来天空这么高远,空气这么清新,山水这么秀丽,阳光这么绚丽多变。 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课堂。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美景,只要用心,哪哪儿都能入画。 从披着迷雾的远山、野草丛生的低坡、清澈见底的浅溪,到朴素老旧的村屋、歪斜残缺的篱笆、苔藓湿滑的石板路,每一处她都想画下来,只嫌时间不够。 面对如此灵秀又宏大的景象,除了要理解构图、掌握透视、捕捉光色规律,还要学会立意,画出意境。 写生的过程中,她也积累了不少素材。 正如老师所说,这真的能让人开阔眼界,增强洞察力和理解力。 白天的写生结束后,到了晚上,老师会点评他们的作业,让他们继续练习速写和素描。 在写生的日子里,她忙于进步又不至于精神紧绷。 偶尔在小店喝个糖水,跟村民打声招呼,被叔叔阿姨夸赞画得好,心里美滋滋。 吃饭时遇见来讨吃的大黄狗,就赏赐几块肉给它,与狗同乐。 取景时拍下沿途的美丽景致发给高芸和燕舒然,让备战高考的她们以为她在游山玩水,徒生羡慕。 几天下来,心头上的结松开了不少。 完全忽视它是不可能的,但起码现在能带着它呼吸了。 至于下次该怎么应付家里的人,该怎么面对那个人,这些都留到那时候再说。 ------------------------------------- 外出写生回来没多久,他们就进入了统考前的冲刺阶段,晚课延长一个小时,不断查漏补缺,大量进行考题训练。 眼看统考时间逼近,白依依又要准备回去了。 幸好统考时间只有一天,她把心一横,誓不回家,在考场附近住酒店,考完就撤。 当她告诉高芸和燕舒然这个消息时,燕舒然表示十分伤心。 当她告诉她们春节期间她也不回来时,燕舒然连发了十几个画风不同、动态各异的哭泣表情包。 与之成对比,高芸只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她没有告诉萧喻这事,但他没有忘记。 他问她统考期间回来多久,她回答一天;他问她为什么不多休息一天,她回答没必要。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话题。 她的统考非常顺利,讽刺的是,考试成绩都快出来了,针对校考的集训也已经开展了一段时间,张岚芝这才发信息问她:依依,你什么时候回来考那个考试啊? 白依依吃午饭的时候看到这条信息,悲哀地预见到今天的午觉要泡汤了。 她把所有饭菜都吞进肚子后,才回复她:妈,统考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回h市继续集训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电话响起。 “妈……” “依依,你怎么回来考试都不提前告诉我们呢?你不要司机接机吗?你不用回家睡觉吗?你不想见见你爸妈吗?” 呃,还真不想见。 “妈,这个考试只考一天,而且离校考初试只剩一个月时间了,集训很紧张,我不能耽误任何时间。” “回家怎么叫耽误时间?你是不是故意不回家?” 是的,但我不说。 事实上,她已经在当地报了三个月后的文化课补习班。 “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回家会影响我的考试状态。毕竟考场离家比较远,而我在考场附近住酒店,早上不用那么早起,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时间是可以安排的,你提前跟我们说,我们会给你安排好的呀!行行,这次错过就算了,春节回家前,记得提前告诉我们。” “画室是不放春节的。” “什么?春节不放假,这还有人性吗?” “妈,我在集训,春节前要参加校考初试,春节后要参加校考复试,我怎么可能回得来?” “回不来?那你叫我们怎么给你安排订婚宴?” “什么!!!”白依依大叫一声。 “哎哟哟,你喊这么大声干嘛呀,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你刚刚说什么订婚宴!” “你别激动,就是你长大了,我们要为你的幸福做准备了。” “幸什么福,没经我同意就要强迫我订婚吗!可能吗!我绝对不会订什么婚的!” “你别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在那里乱吼好吗?巩家产业大,发展势头好,巩家少爷又一表人才,是指定的家产继承人,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44章 当心电话有诈 等等,巩家?巩天晨? 卧槽了个阎王老爷,敢情她从高一到现在的努力都白费劲了,重生什么的只是玩了个寂寞? 之前还以为已经摆脱这人了,谁知他是块狗皮膏药揭不掉? “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勾当!”白依依大骂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说得这么难听,想气死你妈?”张岚芝叫道,“我们两家可是门当户对,联姻当天会大摆宴席,宾客如云,还有记者到场,相当体面!” “我不管你们摆什么宴席,请什么宾客,拉什么记者,反正我是不会来的,你们死了这条心!” “真是越来越野了,你现在都不肯听爸妈话了是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去h市搞什么集训,现在都学坏了!” “听你们的话?你们这是为我着想吗,你们搞联姻纯粹就是为了钱!哪家能给你们利益,你们就卖女儿给哪家!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我不同意,你们能怎样!” “什么叫卖女儿,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除了巩家大少,你还能找到哪个相貌好、家世好、年龄又匹配的人!要知道,你在生日宴会那天得罪了多少豪门公子!” “你要拉巩天晨到我面前,我立马以十倍的力度得罪他!” “你……” 两个人在电话里对战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还是白依依忍无可忍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调成静音后,她就不管张岚芝和白竞航的来电了,就连瑞姨的电话她也不接了。 反正现在是考前白热化阶段,画室明令谢绝家长探望,她也不怕他们会找上门来抓人。 不过当晚她到超市买颜料时,就发现她的白金信用卡被停掉了。 没关系,她还有50万存款,光是近一年来的利息就超过1万了。 手机调成静音和非震动状态后,她错过了一些消息,其中包括萧喻的信息。 当她发现他留下了好几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时,她只好发信息给他,说她复习太紧张,调了手机静音,没有看信息。 萧喻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问她春节回不回来。 白依依有点烦躁,以往春节也不见得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怎么到了今年春节,人人都问她回不回来。 ——不回。 干脆利落。 萧喻收到这个回复后,就静下来了,没有再追问她。 ------------------------------------- 统考成绩出来了,她考得相当不错,跟很多美术生一样,她开始为校考的初试奔波了。 背着十几斤重的画袋,天没亮就赶去考点,还有一次要提前一天坐高铁去外市。 有时顶着呼啸的北风,有时冒着湿冷的雨夹雪。 到了春节,她继续呆在画室学习设计课程和高强度复习。 期间她还接过白津津和白宇寻的电话。 白津津主要是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和考试情况,另外告诉了她一个奇怪的好消息:巩家那边突然放弃联姻了。 虽然原因不明,但白竞航和张岚芝似乎认为是白依依搞的鬼,气得想赶她出家门。 白依依除了求之不得,没有其他想法。 只是她有点舍不得家里的画和她的咕噜手办。 当白宇寻打电话给她时,她立即拜托他帮她暂时保管她的咕噜。 白宇寻自然乐意,另外还对她跟爸妈翻脸的狠劲大加赞赏,由衷佩服她竟如此无所畏惧。 敢情他也认为是她以一己之力踢走巩天晨的。 至于姓巩的为什么突然退缩,白依依可没精力去想这个事。 光是接这两个电话,她已经失去了不少宝贵的复习时间。 春节过后,她又继续为校考复试奋斗。 校考的题型,有些比较常规,有些却光是审题和设计已经弄死了她不少脑细胞。 参加完所有校考后,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好像精神上有什么东西从头一直散架到脚下。 虽然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知晓所有成绩,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负这一路以来的辛苦训练了。 所有的专业学习和考试已经告一段落,有些考试她发挥得比较顺利,有些却让她心里有点悬,甚至有一场考试让她觉得自己考砸了。 不管怎样,再多想也无法改变阅卷老师的评分。 还是得放平心态,为下一步的学习做好计划。 刚刚从封闭式管理画室走出来的白依依,一个转身又扑进了另一个封闭式管理的文化课补习机构。 不同的课程,相似的学习强度,从早上一直学到晚上。 幸好集训前的基础打得好,在画室又有一天两小时的辅导课,现在全身心投入补习中,知识点和题型捞得还算比较轻松。 说起来也怪,自从她参加校考后,萧喻就很少发信息给她了。 不知道他是因为太忙所以忘记了她,还是因为获悉了她爸妈的丢人行径而不想再联系她,反正白依依都感到自在了不少,竟然没有太多失望的感觉。 大概是艺考实在是太累人了,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哪儿还有心思想这些。 可当她住进文化课补习班的第一天,她却收到萧喻神奇的质问:你不回来了? 他问这个问题的点卡得可真准。 白依依回复:高考回。 萧喻:你继续留在那边补文化课? 白依依:是。 萧喻:哪天休息? 白依依:周日。 萧喻:这周日哪儿也别去,我来找你。 白依依:? ?? 他干嘛来找她? 他干嘛又要来找她? 他该不会是来秋后算账? 真的不是她叫白竞航去找他爸的啊! 白依依的脚趾又抓地了。 可萧喻没有解释,甚至打后几天都没有再发信息给她。 直至周日早上,白依依吃早餐才收到他的指令:10点到大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等我。 战战兢兢,白依依往包包里塞进这周做过的作业和习题,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出培训学校,来到咖啡馆。 一走进咖啡馆,她就看到坐在窗边的他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落他半身,照亮了他清冷秀气的侧脸,却拉长了睫毛下的阴影,迷离了眼眸里的碎光。 他总是那个让人第一眼就留意到的人。 白依依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间被羞怯所淹没,可一想到白竞航的所作所为,她又觉得无地自容。 正当她在那里徘徊着,一个店员走过来跟她说:“同学,你的朋友就坐在那里等你呢,我带你过去。” 唉,肯定是萧喻看到她傻站在那里,唤人来领她了。 她脚下好像拖着铅球似的,慢慢移步到他面前。坐下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 萧喻盯了她一会儿:“脸怎么这么红?” 白依依反应迅速:“跑步来的。” “没喘气?” “肺活量好。” “看不出。” 看不出就看不出,反正她现在能拧开任何一个矿泉水瓶盖。 “那个,你来找我干嘛?”她盯着空空的桌子问。 她刚问完,眼前就出现了两杯咖啡。 “请慢用。”店员微笑着退开。 萧喻喝了一口咖啡,慢慢说:“我们快半年没见面了。” 白依依眨了几下眼睛,从包包里掏出了作业簿和习题册,铺到桌子上。 可萧喻轻轻拨开它们:“今天不看这个。” 白依依有点失望。本来还想用这个转移他的注意力的。 “你还会回白家吗?” 来了来了,他要审问她了。 “不回了。” “就算巩家放弃了联姻,你也不回?” 白依依哆嗦了一下。 他连这个都知道,总不会不知道白竞航向他家伸出的魔掌?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靠自己独立生活下去。我又没想继承我爸什么遗产,回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准他们又会想出什么奇葩点子来。” 萧喻凝视着她:“那我呢,你也不想再见到我吗?” 白依依的脸又红了,手紧紧抓着膝盖:“你怎么问这个?” “因为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你不打算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遇到了问题,也不会想到找我商量。 “自从你参加集训后,除了中秋那晚发了个月亮给我,你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是不是如果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你也无所谓?” 他一声声的控诉,让白依依无所适从。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怨妇指责呢? 他说她不想见他,她哪里不想见他了,她是没脸见他了好不好? 再说,她想见他也说不出口啊,她又不是他的谁。 萧喻见她不说话,又说:“我上次说我会经常回来,可这对你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我回来或者不回来,对你来说有差别吗?” 白依依盯着她的咖啡:“我只是说不想见我爸妈,你怎么联想那么多?” 萧喻似乎有点泄气,却突然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巩家放弃了联姻?” 白依依想了想,突然醒悟,难不成是他…… 果然,他紧接着说:“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跟别人订婚。”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逼向白依依。 萧喻抿了抿嘴,低哑地说:“白依依,难道你真的只当我是小弟?” 十车连环向着白依依的心脏猛撞。 他、他这是干嘛?他不会是想表白? 不会! 不会!!! 啊啊啊,她要怎么办,该跑还是该钻进桌子下面? 看到她整个人僵住,萧喻的手向前移过来,似乎想握她的手:“白依依……”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有电话!”白依依急忙抽手,低头找手机。 萧喻一时顿住,勇气渐失。 白依依拿出手机,发现是陌生号码,上面还标记着诈骗两个字,出于习惯就想挂掉它。 可她还没按到红色键,脑子突然灵机一动,手指就转按绿色键了。 “喂?” “请问你是艺考生白依依同学吗?” “是的。” “我们看到你报了校考,想问你现在是不是在补习文化课?” “啊,我的作业全错了?” “别担心,我们跟美院的招生办多年来一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你只要填报一些资料,缴纳一点费用,就可以得到降分录取的名额。” “真的?那我现在马上过来!” “同学,请不必紧张,不用亲自过来,你只需要用这个手机号码加好友,我会发个链接让你填资料,线上操作就可以了。” “行行行,五分钟之内!” 白依依挂掉电话,跟萧喻说:“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我昨天交的作业全做错了,要我马上回去改。” “白依依……” “对不起,我现在就得走了!” 白依依说着,提起包包就跑。 “白依依!” 听到萧喻喊她,她停下来转身跑回来。 萧喻以为她会跟他说什么,谁知她跑到收银台,问收银员:“那台桌子的咖啡一共多少钱?” “76元。” “好,”白依依马上对萧喻喊道,“我回头转你38元!” 然后她就跑掉了。 第45章 不一样的请柬 白依依回到补习学校时,诈骗电话又打来了。她挂掉电话,举报了号码,拉黑了它。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来自警察叔叔的关切来电,问她有没有转钱给骗子。 加重了民警工作量的白依依,只得郑重其事地在电话里再三声明,自己绝对没有受骗上当。 跟警察叔叔说再见后,萧喻的电话就来了。 她纠结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萧喻”两个大字,直至铃声落下,才将手机调成静音。 萧喻几次来电无果,只好发来信息:白依依,快出来,有些话我不想在电话里说。 白依依很想马上回复他,可又担心会泄露自己故意不接电话的事实,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转了38块过去,回复他:我出不来了,今天整天都要恶补功课。 萧喻气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故意躲我吗? 白依依心惊胆战:我没有,是真的,自从统考后,我的文化课全落下了,刚刚被老师批评得一无是处。我不仅今天出不来了,之后的周日也出不来了,都得上课呢。 没等萧喻发完信息,她又补充:为了专心做作业,我会把手机调静音,之后都不怎么看信息了,你也不用老发信息给我了。 萧喻发出了最后警告:你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走! 白依依不吃他这一套:老师来了,要上课了,先这样。 接下来,任他再发什么信息,她都没有回他了。 ------------------------------------- 晚上,萧喻疲惫又挫败地回到家,刚踏进玄关,管家就帮他挂起外套。 “少爷,老爷在客厅。” “知道了。” 他无精打采地走进客厅。 与白家豪华的欧式装修风格不一样,萧家大宅是大气雅致的中式设计。 萧佑成穿着家居服,正坐在花梨木沙发上看报纸。 他大概60岁,两鬓有点发白,除了额头和眼角有明显的纹路,脸上基本没有什么皱纹。 老花眼镜后面,是跟萧喻相似的眉眼,但他的眼神沉着,更加冷静内敛。 尽管在家休息闲坐,神态放松,可他的身上仍有一种令人肃敬的威严。 “爸。”萧喻小声喊道。 “又去h市了?”萧佑成说。 “嗯。”萧喻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萧佑成仍在看着报纸:“你想阻止事情向你不乐意的方向发展,可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也没有走向你期待的方向。这一路来,你的收获是什么?” 萧喻看着墙上的山水画,没有吭声。 萧佑成继续说:“你已经成年了,你想做什么,不做什么,我都不会强迫你。我也相信,你在做每一个决定前,都有过充分的考虑。 “可是,你仍然太年轻。你见过的人太少,遇过的事太少,遭受过的挫折也太少。这个世界存在你不可想象的变量。 “作为你的父亲,我要提醒你,过早做出这种影响自己的重大决定,不是明智的做法。” 萧喻双唇微启,声音极冷:“可如果我的选择是对的呢,如果我现在不抓住,就会永远错失呢?” 萧佑成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注视着他的儿子。 “有时候,抓得太紧反而会抓不住。” ------------------------------------- 高考前的三个月里,白依依再也没有收到来自萧喻的任何信息。 对此,她不知道她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不再找她,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他才刚刚表现出想向她表明心迹的迹象,他就放弃了。 虽然这是她故意逃避所造成的。 但她也不可能再挽回了。 所以又回到原点了。 她知道,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逃避的。 自从一系列的联姻事件发生,她就感觉到,现在的他们,不是站在同一个平面上,他们的对视也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不关乎家境、地位、外貌或其他外在因素,这关乎的是独立和尊严。 她现在还没能做到只依靠自己,摆脱身上的阻力,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发展。 她又怎能把未知的未来寄托在时机不成熟的现在? 伴随着默默的叹息,空白的作业簿和习题册逐渐填满,知识点逐渐补上,学习思路越来越清晰,高考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正当她开始考虑要在h市找个3个月的短租房时,她接到了白津津的电话。 得知她打算高考期间住酒店,高考完回h市住短租房时,白津津告诉她,她在k市有房子。 “高考那几天,我过来陪你一起住酒店,等你高考完了,那个暑假你就跟我去k市住,好吗?” 好是好,可是…… “可是,你能抽出三个月的时间陪我,不回s市吗?” “我现在就住在k市。”白津津说,“我们分居了。” “啊?怎么会……” “你不必想这些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考试。如果你愿意跟我去k市过暑假,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白依依安心听从她的安排。 只不过她姐和姐夫分居的消息也来得太突然了。 想必白津津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白竞航和张岚芝肯定不会同意她这个做法。不知道家里是怎样的一片混乱。 先不管了,正如她姐所说的,她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就是考好高考。 ------------------------------------- 到了高考前一天,白依依下了飞机,在出站口就看到她姐了。 白津津带她去了酒店入住,对话全程都是围绕她的学习和考试问题,没有提及家里的事。 酒店离白依依的高中学校比较近,因为考场就在她原来的学校里。 过了一年,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可她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匆匆的考试,压根没有故地重游的心情。 原本是活泼热闹的校园气氛,现在变成了肃静沉重的考场压力。 原来偶尔会互相打招呼的同学,现在似乎都变成了一张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所有人、所有事都以考试为中心,现在这所学校充其量只是一个考点而已。 不过,除却这些漠然,在这短短的三天里,她还是跟高芸和燕舒然重聚了。 虽然考场不一样,但到了中午,她们就像以前那样去饭堂坐在一起吃饭。 没有萧喻、石谨和方绪南,就只有她们三个。 樊皓还是在的,但他只是特意跑过来跟白依依打声招呼,一眨眼又没了人影。 因为吃饭的时间太短暂,高芸要回宿舍睡午觉,燕舒然和白依依也要分别回酒店休息,所以她们三个能说的话实在太少。 她们决定在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去燕舒然家里住一晚,好好聊聊最近一年来的经历。 可就在她们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刚走出校门时,樊皓追上来给白依依递上了一张请柬。 “依依姐,今晚我们有个高中毕业庆祝会,喻哥也在的,你也来,我可以载你过去。” 白依依还没反应过来,燕舒然就问:“过几天学校不是会举办毕业典礼吗?” 樊皓白了她一眼:“那你就过几天来,没人阻止你。” 燕舒然有点懵:“什么意思?” 高芸听明白了:“依依,你不打算参加毕业典礼了?” 果然,白依依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燕舒然问。 “我们吃完饭慢慢聊。”白依依跟燕舒然说完,又对樊皓说,“我不去了,我要去小燕子家里。” “你可以去完我们的宴会再去燕舒然家,她又不会跑掉。”樊皓说,“喻哥很快就出国了。” “那是你们的庆祝会,我没必要去。”白依依说完,拉着燕舒然和高芸就想走。 可樊皓硬把请柬塞给她:“依依姐,不管你现在想不想去,你都先收下这个,别让我带着两张请柬过去。” 白依依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收下请柬:“再见了,樊皓。” 樊皓眨了眨眼睛:“现在说再见,未免太早了。” 白依依没有再回他,转身和燕舒然、高芸上了车。 车门刚关上,燕舒然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依依,你为什么不参加毕业典礼?为什么不想去樊皓说的那个宴会?你真的不去吗?” “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个问题?”白依依无奈地笑道。 “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最后那个问题比较紧急。”高芸说。 “不去。”白依依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燕舒然问。 “因为我要去你家呀。”白依依说。 “典型的逃避型回答。”高芸说。 白依依语塞。 燕舒然连忙说:“就像樊皓说的,你可以先去那个宴会,再来我家,反正我们今晚可以聊通宵,明天又不用上学又不用考试。” “可他说的那个宴会来了些什么人,我也不了解,除了萧喻和樊皓,其他人我可能一个都不认识。” “你只要认识萧喻就行啦,其他人有什么所谓!”燕舒然替她着急。 “这是一个很好的试验机会,看看在一堆他认识而你不认识的陌生人中间,他对你的态度是怎样的。”高芸说。 燕舒然还没来得及点头同意,白依依就说:“试验个啥,我们又不会再见面。” “谁说的!”燕舒然激动起来,“之前你去集训前,不也认为你们不会再见面吗,可在你的生日宴会上他不是出现了吗,现在不正好又有见面的机会了吗!就算他出国留学,你们放暑假的时间是一样的呀,想见个面不就是坐个飞机的事情?何况平时还可以视频通话,天天见都可以!” “你不想见他吗?”高芸趁着燕舒然换气的时候问白依依。 “万一今晚不见,以后真的没机会再见呢?万一今晚见了,以后会继续再见面呢?”燕舒然似乎迅速脑补了一万字文章。 见白依依对她的假设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焦急地摇了摇她:“依依,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让我想想。”白依依耷拉着脑袋。 三个人沉默了下来,一路上,只有燕舒然偶尔跟高芸对望一下,却从她淡定的眼神里一无所获。 白依依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请柬。 没过多久,车子开进了一个高级江景楼盘的停车场。 “依依,你想好了没?”燕舒然又问了。 白依依还是没有回答。她跟高芸下了车,脚却有点走不动,手里还拿着那张请柬。 “依依,你还是去。”高芸说。 面对着她们的劝说,她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动摇。 “没关系的,我这就让司机载你过去,等宴会结束了载你回来,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燕舒然说。 白依依看了看她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你晚点回来都没关系!”燕舒然听了她这话,似乎比考出了满分还高兴。 她连忙把白依依塞进车里,吩咐司机接送。 很快,车子重新驶出停车场,向着请柬上列明的地点开去。 第46章 夜幕下的离曲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半山的园林度假酒店。 淡淡的灯光照进了车窗内。 白依依忐忑地看着夜幕下,园区内越来越幽深的路。 其实她还没有完全想好要怎么见他,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沿着酒店指示,车子开到了一处园林区,在开满珊瑚藤的拱形廊架前停下。 门前的侍者殷勤地给白依依开了车门,问她是否有带请柬。 白依依走下车,出示了请柬。 侍者有意无意地瞄了她的运动裤一眼,曲臂抬手想领她进去,可白依依谢绝了他的引导,只是问他宴会的方位。 得到指路后,她独自走进种着玫瑰和月季的花园。 小径弯弯曲曲,两旁的花丛在柔和的灯光下,羞涩地披着如轻纱般朦胧的阴影。 幽幽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缠绕着过客。 静立的石雕少女微笑着看着她轻轻踏过的石砖路。 轻快的音乐从前方飘来,夹杂着阵阵欢声笑语。 走过小桥,绕过喷泉,穿过柱廊,一道爬着稀疏藤蔓的篱笆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篱笆的后面,正是华灯璀璨、笙歌袅袅的露天宴会。 白依依在篱笆的阴暗处停下,隔着未被藤蔓覆盖的小格子望向里头。 只见空旷平整的草坪上,摆着一些小圆桌和椅子,穿着正式的宾客有的坐在那里闲谈,有的在草坪上跳舞。 场上的宾客大多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也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长辈。 果然,白依依几乎不认识他们,除了三个人。 在一棵结满彩灯的树下,樊皓正在跟石谨说话。 与往常不一样,这时的樊皓也穿着一身西装,褪去了往日的那种傻帽气,竟一本正经,还带着几分洒脱。 而石谨则一副精英模样,不时展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微笑。 白依依看了不禁觉得奇怪,以前她怎么会搞混石谨和方绪南的? 不过,最让她移不开目光的,还是离她不远的萧喻。 他正靠着椅背独自坐着,身处宴会却似远离人群,无意于眼前的热闹。 带着几分倦意和淡漠,他像发怔似的看着桌上的一只酒杯。 杯中已无物,只有挂杯的酒痕和折射的幽光。 头顶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落下暖意,却温暖不了他眼中的冷淡和寂寞。 白依依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离他很近。 他的冰冷萦绕着她,他的寂寞穿透了她。 他在等她吗? 他的空寂是因为她吗? 她黯然垂头,看着脚下漆黑的阴影。 她觉得她只能来到这里了,再往前已经不是她能踏足的地方了。 身前的篱笆隔着两个世界:一个浮华喧闹,灯火通明;一个平淡如水,泯于夜色。 一阵晚风吹过,藤蔓上的叶子轻轻摆动,拂痒了她的脸庞。 当她再次抬头望向他时,却见一个女孩端着一杯酒走到了他的身旁。 女孩眉目清丽,笑语嫣然,将摇漾着莹莹灯色的酒杯递向他。 萧喻抬眼看了她一会儿,虽无言语,却默默接过酒杯。 白依依心里好像被什么挖空了似的,可笑地难受。 她和他,确实是在不一样的世界里。 他在人群中,再怎么寂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走出去。 而她,她不愿走进他的圈子,她只想回头继续走她的小路。 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现在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就这样。 下定决心后,她说服了自己,转身离开。 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音乐和笑声越来越微弱,她蓄起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离开柱廊后,她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只好停在喷泉前。 眼泪滴下,刚好落进水池中,瞬间无影无踪。 “你哭了?” 一声轻问,似梦非梦。 白依依蓦然抬头。 夜色中,微光下,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双淌着流光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夜之所以这么昏暗,大概是因为光都落在了他的眼眸里。 为什么她又被他找到了? “为什么哭?”萧喻问她。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夜还是不够黑,否则为什么她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来了却不肯跟我相见,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想见你吗?”他停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可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欣喜,相反,她的心痛了起来。 她本不想听他说的。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继续问她。 半晌,白依依慢慢抬起她的左手,手停在她的眼睛下方。 “我在这里,”她说着,又抬起右手,举高到她的额头上方,“你在那里。” 她的手在颤抖。 可萧喻一把抓着她的两只手,全都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就在一起了。” 倘若心跳如扇翅,她此时就是想逃离火焰的飞蛾。 “放手。” “不放。” 白依依想抽回双手,却一点都抽不动。 “现在说这些都太容易了,”她叹了一声,“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到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我不会再遇到你。”萧喻握她的手又紧了紧。 “我会变的,你也会变,你在国外几年后回来,就会发现当时的想法太简单,选择太匆忙。” “你是因为我要出国留学才不肯接受我?你信不过我?”他探寻着她的目光。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现实。”她说,“我们要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里继续成长几年,你的圈子和我的圈子几乎没有交集,这其中的变数有多大,谁都不知道。” “不尝试,怎么会知道?” 白依依想了很久,迎向他的目光:“如果你真的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对我也那么有信心,要不就等7年。 “7年后,我们的发展轨迹稳定下来了,那时我才知道我有没有底气面对你,而你也会知道我是不是最适合你的人。” 萧喻像被她逗笑似的苦笑道:“你为什么没有底气?为什么不是最适合我的人?我们明明现在就可以在一起,你却要我等上7年?”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我们现在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还是不懂。” “我懂,是你不想尝试,你不想打开你的屏障,不想推开你的高墙!” 白依依默默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给自己设了屏障,建了高墙,可他不知道,她已经在努力推开它们了。 只是她现在还推不动它们。 “现在的我,没有话语权,我不想就这样走进你的圈子里。”白依依说着说着,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如果我就这样走进你的圈子里,我会失去我自己的。” “你怎么会失去你自己?” “别说你不知道我爸找你爸提联姻的事。如果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我爸会怎么看我,你爸会怎么看我,其他人又会怎么看我?” “他们的目光重要吗?” “他们的目光不重要,可你也不在这里,承受压力的就只有我一个。就算你我都没变,以后一直在一起,他们看我的目光也一样不会变,会跟着我一辈子!” “那就由我来解决!”萧喻说,“我跟我爸说,说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会说服他,由我们萧家主动向你们白家提订婚,这样就没有人敢说你!” 白依依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联姻?” “你爸总是倾向于风险投资,这一次的难关总算熬过来了,可亏损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接下来的投资回报少于预期,难免又要冒险,一旦操作不慎,又会遇上财务困难。 “我们萧家资源庞大,可以给你们白家提供很好的合作项目,降低不必要的风险。就算你爸又一次投资失误,我们也可以帮他渡过难关。”萧喻自信地说。 泪水再次从白依依的眼内涌出。 “你说过,我不是待售的商品。”她的声音颤抖着。 “你当然不是。”萧喻觉察出一丝不妙。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联姻?我在生日宴会上还受不够吗?”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们有谁像我这么喜欢你!” 确实没有谁了,可这就是联姻的充分条件吗? 白依依咬了咬嘴唇说:“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都听不进去。你不想等上7年,却想现在就联姻?” “我知道你觉得现在提这个太早了,可我们不是要分开读书好几年吗?我们现在只是先订婚,等大学毕业后……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没有变。” 见她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由我们萧家提订婚,没有谁敢说你,也没有哪家敢找你爸提联姻,你爸也不会再为难你。而且……我们都订婚了,你还担心我会变吗?” “所以,你想绑住我?”白依依声音变冷。 “我想牵住你。” “换个词而已,到头来,我还是没有话语权,我还是在这里仰视着你,而你还是在那里俯视着我。” “白依依?” “如果你跟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那我永远也不想走进你的圈子里。” “我跟他们怎么一样了!”萧喻有点抓狂。 “都一样的!”白依依喊道,“因为你们都有财有势,所以你们都有优越感,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联姻就是一种手段,也许你们的目的不一样,他们为的是利益,你为的是你以为的感情,可这改变不了它的本质,这就是一种手段! “你要我依附你,要我离不开你,可我也想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想有我自己的追求,我不想依附谁,我不想失去我自己!” “你以为我不尊重你吗?如果我不尊重你,我这几年来怎么会为你做那么多!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做你的跟班,为什么要每天陪着你,为什么要造出yoyo,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萧喻抓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说。 白依依的心痛极了。 他为她做的事一幕一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甚至有很多他不曾说出来的,她不曾思考过的事情,现在她都记起来了,她都明白了。 “可你还是想绑住我。”她哽咽道。 “是你想离开我。”他责备道。 “我不想离开你,可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现在就要离开你。” 白依依抹掉眼泪,转身就走。 “不许走!”萧喻抓住她的手。 “放手!”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白依依一下子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白依依!”萧喻追上去。 “不要过来,我不要再见到你!” 萧喻顿时愣在原地。 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的话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回响。 所以,他做了那么多,还是做错了? 他到底还要做什么? 茫然中,他突然回神,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园林大门。 可他才刚跑出拱形廊架,就看到白依依坐进了一辆私家车。 门一关,车开走了。 他无力地看着车子驶入黑夜中,他的心也跟着沉没在黑夜中。 第47章 未诉衷肠的寄语 来到燕舒然家时,白依依像虚脱了一样。 该流的眼泪已经流完了,心里的剧痛也已经减轻了。 面对燕舒然热情的父母,她只能将愁容换成笑容,隐藏掉所有的悲伤。 刚才她一点东西都没有进过肚子,可她又不好意思对他们说这么晚了她还需要吃饭,只好猛吃水果和甜点充饥。 幸好点心从厨房源源不断地供应过来。 燕舒然的家很温馨很欢乐。 她的爸爸有点中年发福,说话幽默,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在公司大骂员工的老板。 她的妈妈很优雅,却不吝啬于发笑,总会被燕爸爸的笑话逗得咯咯笑。 还有她的外婆,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一直打瞌睡,不管家里说话声有多大都吵不醒她。 虽然这屋子有300多平米,但欢乐声无处不在,一点不显空旷。 白依依打心底喜欢燕舒然一家。 知道燕舒然要带两个同学回家住一晚,她妈妈特意让人打扫了两间客房,又在燕舒然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随白依依和高芸喜欢睡哪里都方便。 三个女孩坐在燕舒然的大床上几乎聊到天亮。 她们从家事谈到学习,从最近一年来的高考备战谈到未来畅想。 有时回忆起高一高二的趣事和囧事,又勾起许多感慨。 当然,白依依逃不过燕舒然对她和萧喻之间关系的追问。 虽然想起他,心就会刺痛,但白依依不愿说他的不是,更不愿指责他。 她只说他们两个的圈子不一样,无法交叠。 “我现在已经离开白家了,事实上,我跟我爸妈已经脱离关系了。虽然我还有个不错的姐姐和哥哥,但我没有指望他们,我会靠自己独立生活的,我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了。”白依依说。 “是因为联姻的事,才会变成这样吗?”燕舒然小心地问。 “联姻是个导火线,就算没有联姻,我爸妈也不关心我,在他们的眼里,子女的重要性要以利用价值来衡量。” “那萧喻呢?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我不想这个问题了,反正跟他的交集已经到此为止了,没必要再想。” “如果没有可能,还是早点结束的好。”高芸说。 “都没开始,哪里来的结束?”白依依说,“就是别再多想就好了。” “可你们明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少说也有两年了。”燕舒然泄气地说。 白依依的心里好像有什么绞在一起,痛得她脸色发白。 “依依,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高芸说。 “没什么,刚才吃多了,胃有点难受。” “吃点消食片。”燕舒然找来水杯和药片递给她。 虽然吃这个对心绞痛没什么作用,但白依依还是吞下药片了。 燕舒然看着她,欲言又止,不过纠结一会儿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她:“依依,你觉得可惜吗?” “可惜哪个?” “萧喻啊,他这么帅,这么有能力,对你又这么好,有多少女孩子羡慕嫉妒恨啊!”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可惜也没用,我又没有图他什么。” “如果是我,我就做不到你这么坚决,我多希望我也能遇到一个又帅又能干又能保护我的人!”燕舒然叹声说。 “也许你以后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帅。”高芸说。 “不可能!”燕舒然抗议道,“不帅的男人我不嫁!” 白依依有点想笑,可低落的心情又使她笑不出来。 “就算他又能干又能保护你,你也不嫁?”高芸问。 “唔……”燕舒然犹豫了一会儿,“那也不能长得太磕碜,至少得中上水平!” 高芸微微点头,算是放过了她。 燕舒然不忿,反问她:“那你呢,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还没遇上,又怎么会知道?” 燕舒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我问的是你心目中想象的人,管你遇上了没有。” 可高芸就是不让她满意:“无法想象。” 燕舒然在高芸这边问不成,转而问白依依:“依依,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出乎她的预料,白依依决绝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嫁人。” “啊?”燕舒然一脸愕然,连高芸也感到诧异。 “你要独身一辈子?”燕舒然大声问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白依依说,“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也许我会结婚,但我绝对不嫁人。” 高芸若有所思,可燕舒然完全被这番话搞糊涂了。 “什么意思?结婚但不嫁人?结婚和嫁人有区别吗?”她侧着头,瞪大眼睛问。 “区别可大了。”白依依沉重地说。 ------------------------------------- 第二天,她们睡过了中午12点才起床。 一觉醒来,白依依就看到萧喻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来电和信息。 发呆发了十几分钟后,她删除了他的好友联系,把他的电话号码放入拦截号码里,洗漱后就出去吃午饭了。 燕舒然爸爸已经回公司了,午餐是煮饭阿姨做的,非常丰盛,5个人的餐桌上摆出了10人围餐的分量。 可这5个人里,三个是瘦小的女生,一个是注重保持窈窕身材的女士,还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缺了牙的老太太。 战斗力实在是上不来呀。 老太太自己不怎么吃,却不停叫白依依和高芸多吃点。 她一会儿叫高芸“小白”,一会儿叫白依依“小云”,搞得燕妈妈也跟着叫错人了。 白依依真的很想多吃点,奈何胃就那么小,努力也不济事。 托着沉甸甸的胃,白依依和高芸快乐地别过燕舒然一家就离开了。 回到酒店,白依依本来没打算跟白津津谈萧喻的事,可她收拾行李时一看到yoyo的笼子,就怅然若失,没有逃过她姐的眼睛。 想起之前已经跟白津津说过一些心事,此时也无别人可倾诉,白依依便将昨晚与萧喻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诚然,萧喻对她的好,恐怕无人能及,可他想用联姻的方法束缚她,这让她无法接受。 他看懂了她那么多,无比接近她的心,可最后还是不能理解她,反而纵容了自己的私心。 可这能怪他吗,他就生活在那个圈子里,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事事遂心,他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他掌控不了的? 他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当机立断,该放手时就放手。 白津津静静听完她的心声,感叹道:“你的想法比我当时的理智多了,你也比我勇敢多了。如果我当时有你这样的意识,我也不用迷茫了三年。” 白依依说:“我现在的选择也不一定会成功,可我就是想坚持下去。” “坚持了就是成功,”白津津说,“我也一样,我选择跟他离婚,跟爸妈也闹翻了,我之后的路也不一定走得顺利,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收拾完行李,一切准备妥当,她们当晚坐上了飞机,飞去了k市。 白津津在k市的房子不大,三厅一室,是她在分居前就买下的。 现在她跟一个多年相识的好朋友在k市合伙开了公司做生意,创业初期还没有什么收入,因此她几乎每天都要回公司,或者外出跟客户谈生意,在家的时间比较少。 白依依享受着难得的独自一人的自由时光。 经历了三个月的文化课封闭式补习期,她觉得自己的画技落下来了,万一考上目标美院后,被老师猛烈批评,那可就糗大了。 于是她买了很多画具,每天练习素描和速写,有时去公园写生。 现在卸掉了考试压力,没有集训的课程要求,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完全出于自己的兴趣,作息完全按自己的心情,劳逸结合,无比惬意。 本来她就保留了一些得到画室老师好评的画作,如今她又开始不停地画画,画纸很快又堆成小山了。 每天的日子,除了画画,还是画画。 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让yoyo走出笼子。因为一看到它,她就会想起萧喻。 可是不看yoyo就不会想起他了吗?也不是。 吃饭的时候,她会想起他曾经给自己打过某道菜; 哼歌的时候,她会想起艺术周他给自己指出的演唱问题; 外出写生的时候,她会想起画室开放日那天,他在树下等她的画面; 晚上睡觉,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关于他更多的细节,又像泉水从泉眼源源不断涌上来那样,浮现在眼前。 想忘记他是徒劳的。 纠结了好多个日夜,她终于重新给yoyo充电了。 好不容易等了差不多3个小时,漫不经心地画了两张铁定被老师批评的素描,她扔下画笔,蹲在笼子前按下了那个开关。 一开始,笼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白依依紧张极了,还以为yoyo坏掉了。 可它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些缓冲时间而已。就在她快要掉眼泪的时候,它的圆鼻子探出来了。 它伸出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又抬头看了看白依依,才肯走出笼子。 尾巴还是摇得欢快,似乎还认得她。 她的心立刻踏实下来。 她按了它脖子上的按钮,期待它的第一句话。 没想到,它一开口就是怨妇式的质问:“你不想我了?” 白依依怔了怔,回答它:“我想你……” 话没说完,她就怔住了。 她觉得她好像不是在对yoyo说话,而是在对萧喻说话。 你不想我了? 我想你。 这到底是预先设好的一套程序,还是他特意为yoyo加载的对话? 为什么它总能戳中她的心? “yoyo,”白依依低声说,“白依依离开萧喻了。” yoyo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从她的脸上滚落。 他在造yoyo时,真的想过要永远陪着她吗? yoyo是他为了在她集训时、在他出国时,代替他的陪伴而造出来的吗? 在yoyo的程序里,究竟还有多少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出口的话? 衣襟上、裤子上,是一片片湿透的泪迹。 白依依屈腿坐在地上,捂着绞痛的心,无声地哭泣。 yoyo安静地走过来,下巴轻轻伏在她的膝盖上,一只小爪子放在她的腿上,歪着脑袋看着她,尾巴慢慢摇着,好像在对她说着安慰的话。 白依依摸着它那冰凉光滑的脑袋,呜咽道:“yoyo,永远陪着我。” 第48章 不可思议的援手 白依依如愿考进了理想的美院。 美院的校园环境果然富有美感,湖光粼粼、杨柳依依、亭台水榭、鸟语花香。 每栋建筑都超级有特色,既有江南水乡味道的,又有现代前卫风格的。 不仅是教学楼和展馆看起来有趣,就连饭堂和宿舍也充满设计感。 楼宇间,连廊过道错综复杂,造型奇特的楼梯出其不意地现身,却似伸向无路可走的地方,走进去随时有迷路的危险。 虽然之前来参加校考时,白依依已经领略过这里的风光,但匆匆赶考的惊鸿一瞥,跟悠然自得的漫步欣赏,拥有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得到的乐趣也完全不一样。 从前看似遥不可及的神往之地,现在已成为了自己未来几年的家。 这种转变就像做梦一样。 走在校道上,看着两旁美丽如画的景色、创意无限的建筑,白依依觉得她的脚步还是有点不踏实。 当她见识到特属于美院的真正神奇之处时,她开始搞不清自己对此究竟是感到惊喜还是惊悚。 五颜六色的迷幻发色已经不够吸睛了,迎面走来的短裙大佬和t裇背后印着征女友广告的,回头率更高。 周末的湖边,有时会有人穿上与自身比例一致、印着全身肌肉解剖图的紧身衣,让同学围着写生。 校运会方阵上,居然有一个方队装成全员带伤出场。每个人都穿着病人服,有的拄着骨折拐杖、有的在手臂上绑着夹板和绷带、有的在头上包扎着纱布和网状头套、有的坐在轮椅上转动手推轮…… 没有不能做,只有不敢做。 在学习上,美院不像集训画室,集训画室的老师恨不得把饭喂到学生嘴里,可现在来到这里,除了思维、审美和理论,其他主要靠自学。 画技要自学、软件要自学、材料整合要自学…… 不过她发现,只要肯多问,或者拿着作品找老师,还是能得到不少点拨的。 此外,学校经常请来大咖,她会听他们的讲座;展馆每次换展,她就去参观;社团有活动,她也会参加。 即使作业和课题的完成时间会被占用,她还是不想错过这些不可再得的机会,集训时期的熬夜操作,又继续上演。 特别是做设计基础功课时,作业经常被老师打回、打回、再打回! 还好,她没有什么拖延症,只要能抽出时间,她就会及时完成她的作业,熬夜不算厉害。 她有一个室友拖延症特严重,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赶课题,时不时就来个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战斗。 其实拖延症严重的不只是她的同学,整个学院都被浓浓的拖延症氛围笼罩:老师上课迟到、讲座拖了半小时才开始、结课时间可以推迟一周…… 学校管理也很松,上课基本不点名、围墙可以随意涂鸦、宿舍可以养小动物…… 习惯了遵守校纪校规和拥有时间观念的白依依,觉得这一切都太魔幻了。 在这里学习,是一个自我发挥、自由生长的好机会,也是懒散堕落的好机会。 闲暇的时候,她会带yoyo到人少的地方溜达。 跟之前顾忌被人窥见宝贝的心态不同,在这个见怪不怪又大神出没的学院里,她大大方方地让它出现在光天化日下,一点不担心它的安全。 如果刚好有同学路过问起它,她就说这是她的朋友在隔壁大学工程学院的试验品。 不过yoyo更常碰到的是猫猫狗狗。流浪猫通常会被它吓跑,流浪狗有时候会跟它对骂几句。 这里的学习和生活,本来可以让白依依抛却很多烦恼。 可开学不到一个月,她就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快递,寄件人和寄件地址都是陌生的。 包裹覆盖着的是一个浅浅的木盒,木盒里装着的居然是一封信。 信中的字迹是刺心的熟悉—— 白依依,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e国了,你删掉我也已经三个月了。 我想问你,你删掉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我被你删掉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你为什么能做得这么狠,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 就算我说错了什么,这几年来我为你做的事,难道还抵不上我的错吗? 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商量的?你不想现在订婚,那就不订,就算你不想现在跟我确认什么关系,那也行,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相处,这样可以了? 为什么非要跟我断绝联系?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辈子你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你真的宁愿我再找别的女孩子吗?就算我跟别家联姻,你也不在乎了? 白依依,给个答复我,给个机会我。 你想联系我,方法有很多;我想联系你,却像在风中抓住蜘蛛丝一样困难。 白依依读完这封信后,向同学借了一个打火机,烧掉了它。 ------------------------------------- 12月的一个早晨,h市下起了小雪。 白依依打着哈欠,极不情愿地爬出了被窝。 昨天一整天帮老师给展馆布展,搞到了凌晨三点。 本来可以提前几天布展的,奈何换展通知迟迟未发,发了老师又没看,等到老师来抓人时,就只剩下一丁点儿时间了。 虽然今天早上的课是美术史,不少熬夜的同学会选择逃课,可她没有逃课的习惯,对学习的重视也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她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下了宿舍,没走多远就是早餐店,她买了一杯咖啡和一个蛋糕,打算在路上边走边吃。 一口热咖啡落进肚子,她的身体变得暖洋洋。 正当她戴着手套的手在笨拙地跟装着蛋糕的塑料袋袋口决战时,她突然听到一句她曾听了无数次的低唤: “白依依。” 从来没有这么敏捷地做出过反应,白依依一个转身,掉头就跑。 “白依依!”身后的他追了上来。 她没跑几步,手就被抓住了。 但她的手套套得不是很紧,她缩了缩掌心,手就滑出来了,留下了一个空手套在他的手里。 怔了一下,他又紧追上来。 她知道她跑不过他,急忙松开咖啡盖,转手一甩就把整杯咖啡泼向他。 突袭而来的染色武器让从不沾染污迹的大少爷连连后退,他最终没能在她跑上女生宿舍前拉住她。 白依依气喘吁吁,一连跑上了好几层楼梯。 她不能再走这条楼梯了,她要怎么走才能避开萧喻,顺利到达教室? 突然,她想起了那座传说中的“鹊桥”。 也不知道那座桥是真是假,她抱着一丝希望爬到最高那层,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果然,当她来到走廊尽头时,她看到搁在墙边的一块伸缩板。 听说这是不知哪届留下的杰作,为解决痴男怨女的相思之苦而造,材料轻便又结实,可以承载8888公斤的重量(但没有压强和使用寿命方面的数据)。 白依依不管三七二十一,搬起那个鹊桥,拉开它,往对面男生宿舍的围栏搭过去。 事实证明,这桥真是做工精湛,两端的弯角刚好能在两个宿舍的围栏上卡死,十分稳固。 恰好地上有几块垫脚的砖头,她双手扶着鹊桥,一脚踩上砖头,另一条腿向上弯起,一个用力,就爬了上去。 如果这时有人站在两栋宿舍下方的小巷里抬头往上望,必定能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在横架于高空的窄桥上挪动。 活了两辈子,白依依直到现在才完全确定自己没有恐高症。 眼看已经爬到男生宿舍了,她正愁着要怎么转身落地时,突然有人问她:“要帮忙吗?” 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痞帅痞帅的男生,正坐在围栏角落里抽烟。 “呃……” 她还没想好,那个男生已经灭掉烟头,站起来走向她。 “谢谢。”白依依扶着他,安全落了地。 “找哪个宿舍?”男生问她。 “a区教室102。”白依依说完,脚跟离地就跑了。 不太了解楼梯在哪里的她,顺着弯曲的走廊一直跑呀跑,跑呀跑。 惊喜无处不在,不小心一个转弯,她竟看到两个赤着上身的男生好像在拥抱。 白依依猛地冻住,刚好那两个人也闻声朝她看过来。 “啊,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她说完又跑。 “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中一个男生喊道。 此时此刻,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记在她心上。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楼梯,急忙冲下去,却差点撞上几个男生,最后在一楼宿管大叔的惊疑声中飞奔了出去。 她跑得全身发热,小雪花一沾到她的脸上就立即融化了。 上课铃声响起后,她才跑进了教室。还好,老师还没有到场。 教室里的学生稀稀落落,在最后一排,坐了一个套着无脸男全身服的人。 不知为何,白依依选择了离无脸男几个座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刚才因急于想办法逃跑而被冲淡的伤痛,逐渐清晰起来。 丢了手套的手开始发冷,但她还是用冰冷的手指抹掉脸上的泪痕。 希望旁边不要再有学生坐过来,让她能安安静静地流完所有眼泪。 就在这时,一堆顶着一个渗人白脸的黑布被推到了她面前。 “试试这个?” 白依依看了看那个男生,他的神情平淡得好像不是在跟她说话。 稍稍犹豫了一下,她接过黑衣:“谢谢。” 能让人套在身上一整天不见人的异服,应该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果然,套上无脸男的衣服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仿佛一下子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她可以呆在她的小世界里随意发呆、随意伤感,不用担心外界的目光。 也许其他人看到她,会觉得她很奇怪,可她在里面却觉得很安全,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包括进来讲课的老师,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开始讲印象派的发展与摄影技术日趋成熟的关系。 这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接纳包容。 心情平静下来后,她竟还能集中精神听完老师的课了,眼泪也没有再流多少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结束课程离开教室,白依依脱掉无脸男的衣服,还给那个男生。 “好多了?”他问。 “好多了。”她说。 无脸男只能遇见一次,不过她的伤口又暂时愈合了。 第49章 不再回头的岔路 那天晚上,白依依在教室做作业做到凌晨才敢回去。 无惊无险回到宿舍后,她的室友摘下耳机,停下手中的鼠标,跟她说:“依依,今天有个帅哥找了你一整天。” 在男生少女生多的美院里,不弯的帅哥自然能引起女生们的关注。 “知道了,”白依依无力地说,“可我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其余两个室友听了,插嘴问道。 “因为他不懂我的世界。”白依依边说边拿睡衣毛巾准备洗澡。 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故事。几个室友的好奇心立即被勾起,可她们费尽口舌,都没有从白依依的嘴里问出什么。 接下来几天,白依依都是早上爬鹊桥,走男生宿舍的楼梯,晚上过了凌晨才回来睡觉。 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她爬鹊桥时,那个抽烟的帅哥都在附近,一看到她就走过来扶她落地。 他们就像江湖中侠义相助的过客,不留姓名。 就这样,白依依成功避开了萧喻。 过后,她查了一下e国大学的放假时间,才知道原来它们会放三次长假,分别是圣诞节、复活节和暑假。 所以他是趁着圣诞节放假过来找她的。 莫非下次的挑战是复活节? 白依依非常苦恼。 她已经说得够明白、做得够决绝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放手? 难道他要一直跟她纠缠下去吗?这样不累吗? 她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关系? 她以为这是一个难解的死结,没想到当她寒假回到k市,跟她姐谈起这个问题时,白津津立刻提供了解决方案——出国留学。 白依依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可白津津说得非常认真,理由充分,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西方的当代艺术处在前沿,出国留学能开拓你的艺术认知和思维视野。 “你可以考虑去o国,它的文化多元,艺术氛围浓厚,很有创造力。 “那边有很多很优秀的艺术学校,实习机会多,就业率也高。 “你的文化课成绩一向不错,应该能达到成绩要求。我记得你的英语也很好,就算雅思分数一时间达不到要求,还能先录取再读那边的语言班。 “那边一般是2月开学,如果你现在开始准备,应该能赶上明年这个时间入学。” 白依依没想到她对这方面那么了解。 听白津津说了那么多留学o国的优点,她反而有点拿不住主意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打算出国留学。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了现在的美院,难道就这样放弃它吗?”她还是挺喜欢她现在的学校的。 “你不要认为这是一种放弃,”白津津说,“如果你是因为之前的努力而舍不得离开现在的学校,这是没有必要的。申请国外艺术类院校,是需要作品集的,如果没有之前的训练和沉淀,你也不可能申请成功。 “如果你是因为喜欢现在的学校而舍不得离开,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到国外艺术领域的魅力。 “在申请成功前,你还会在现在的美院学习将近一年,而且你已经学了基础部的课程,对留学申请专业会有更想法,更容易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 “你不妨尝试一下,会收获到很不一样的学习经历。” 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她说得都很有道理。 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就算失败,大不了就继续在现在的美院完成学业。 只是关于萧喻的问题…… “姐,你觉得我去了o国,他就不会找到我了吗?” “如果他要找你,不管你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 “啊?”白依依崩溃地看着白津津——她姐之所以劝她出国,不是因为出国能躲开萧喻吗? 白津津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就算没有他,我也希望你能出国留学。 “之前我对美术这一块不是很了解,而且那时候我的烦心事也多,没能早点想起这个问题。现在倒是因为他而有了这个契机。 “出国后,你的心境和想法可能会有很大的转变,就算他真的找到你,也许那时候你已经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突然离开这里了,他应该就不会再想找你了。” “为什么?”白依依很想知道这个推论的依据。 可白津津只是说了两个字:“直觉。” ------------------------------------- 申请留学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白依依开始准备她的作品集、成绩证明、奖项和考级证书。 至于英语方面,虽说她的成绩不错,可始终有那么点哑巴英语的苗头,为此她报了个线上一对一口语培训班,苦练了起来。 费用方面,她算了一下,发现那边的学费虽然不算很贵,可生活成本却不低,光是住宿费就抵得上学费的六七成了。 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存款突然不够用了。 面对窘况,她打算到了那边就打零工,实在不够用了才找她姐借点钱,可白津津却要帮她支付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 白津津的意思是,如果她能申请成功,应该把握住机会,专注于艺术学习,而不是为了打工浪费时间。 经过一番争论,最后她们达成一致的意见,由白津津先预支她的学费和生活费,等她有工作了,再慢慢偿还。 对此,白依依的心里还是拎得很清的。 就算白津津真是她的亲姐,也没有支付她大学费用的义务,她不能理所当然地白花她的钱。 更何况她不是她的亲姐,她绝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无偿付出。 做好留学计划后,白依依本来还在为接下来的复活节假期而担心,没想到学校的春季写生季就定在了那个时段。 她喜出望外,觉得自己肯定是得到了上苍的保佑,马上报了名。 跟之前集训的外出写生相比,美院组织的写生活动更带劲。 出省半个月,去的还是名胜古迹,名副其实的长途旅游。 在十几天的行程里,除了写生任务,他们更多的是学习传统艺术文化和了解当地的民情风貌。 比起从前急于学习技法和积累素材的外出写生,这次的写生过程让她有一种采风的感觉,增广见闻的同时,也带活了创造力。 不知是不是对这种活动上了瘾,临近暑假的时候,她又报名参加了三下乡活动。 到了农村,住宿条件自然比不上写生基地,但是在活动期间,她都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她跟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同学合作画墙绘,互相学习技法,汲取灵感,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 每天下午,她给小孩子当美术老师,指导他们的绘画创作,这让她发现自己原来还蛮有耐心。 空闲的时候,她跟村民们学习竹篮编织,画下他们劳动时的速写以及开怀大笑的肖像,把画作送给他们。 临别前,还有村民说要送她一条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狗,搞得她心里痒痒的。 白依依觉得她好久没有这么无忧无愁地快乐过了。 大二开学后,她倍加珍惜待在美院里的日子。 本来想申请加入工作室锻炼一下自己,谁知老师们一知道她准备几个月后出国留学,都不肯收她这个徒弟。 欲哭无泪的她,只好继续在社团和课题中奋斗。 偶尔挤出了空闲时间,她还尝试接单做了一些插画设计。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有约稿的。 一单赚了个几百块,乐得她请室友吃了大餐。 可后面一听说有大神兼职平面设计的,一单进袋好几千,她马上就收敛自己,安安分分钻研画技和绘图软件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等多久,白依依收到了这辈子让她激动万分的第二份录取通知书。 可由于雅思分数还欠缺了些,她只得报语言班,提前两个月出发,因此,11月她就跟她心爱的美院说再见了。 这么一来,今年她在h市完美地避开了复活节、暑假和圣诞节这三个e国假期。 ------------------------------------- 萧喻先是在复活节时跑空了。 看到整栋宿舍空荡荡没什么学生进出时,他就知道她不在了。 后来到了暑假,他没有急于往h市跑。 他不时打开手机查看yoyo的定位,发现它一时在h市,一时在k市,中间又有半个月的时间无法定位。 前两次的失败经历令他产生了几分退缩。反复犹豫后,他没有在暑假期间做第三次尝试。 然而,当他在圣诞节假期前夕,发现yoyo已经一个月无法定位时,他又没办法不焦虑。 以往,通常每隔几天他就能定位到yoyo,最长也不超过20天。 可这次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不太正常。 感觉就像yoyo消失了一样。 难道她消失了吗? 萧喻越想越不安,让他的管家查一下白依依的行踪。 两天后,学校终于放假了,他迫不及待就飞去了h市。 虽然一年来他才来过两次,可宿舍楼里已经有不少女生认得他了。 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打听到了让他木然伫立的消息—— 白依依出国了。 寒冬的晨雾很冷,却没有他的心冷。 他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里面装的全是寒风。 她出国了,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给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可笑,笑自己的可悲。 沿着长长的校道走着回头路,他又笑起了自己的愚蠢。 一直以来,想回头的只有他,她从来就没想过回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就算她要离开,为什么不打开yoyo? 她是不想再要yoyo,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是一个人出国吗?她出国有人照顾吗? 一丝惊慌像细铁丝一样钻进他空空的心里。 他停下来,想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他的管家打电话来了,他马上接上。 “少爷,白小姐的行踪已经查到了,她去了o国的市留学,正在大学读语言班。” “她……没遇到什么麻烦?”他的嗓子有点哑。 “没有,她已经在学校里住下来了,具体宿舍楼号还没查到,需要再查查吗?” 空空的心仿佛一下子被灌了铅,沉到脚底。 果然,她只是没打开yoyo而已。 原来他们不是在同一条路上,他们早就走进了不同的岔路。 终究是他父亲说对了,抓得太紧反而会抓不住。 萧喻静立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少爷?”他的管家还在等他的指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不用了,就这样。” 第50章 不可替代的陪伴 “头又低了,抬上点。” “我的脖子好僵……” “快好了快好了,坚持住。” “半个小时前你就说快好了。” “不是你说的要抠细节吗?再说,哪里是半小时前,明明是20分钟前。” “我后悔了,呜呜……” “嘴别动。” “唔……” 一个21、22岁的女孩坐在窗户前,含着眼泪看着面前给她画肖像素描的人。 那是一个比她大3、4岁的年轻女人,穿着宽松舒适的棉麻衣服和裤子,一头柔软的长发随意绾起,自然微曲的发丝垂落在她脸庞的两侧。 她的眉毛细细长长,没有修也没有描,柔如柳叶;弯弯的睫毛在她的水杏眼上,密密地围了一圈。 白皙的皮肤在穿过窗前藤蔓的阳光下,有种不真实的透亮。 她垂眼时,像淡然垂首的铃兰花,小巧洁白,恬静中带着几分柔媚。 当她抬眼时,她的眼中流露出透彻心灵的清澈和纯真,直率又带着一丝倔强。 她落笔准确利落,笔尖滑过的地方,捕捉了模特似动非动的瞬间细节。 放眼望去,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空间极为宽敞的工作室。 这里间隔着工作区、会议区、接待区、休息区和展示区,装修风格简洁雅静,墙边、柜子和窗台上摆放着很多有趣的小摆设和艺术作品。 几个员工坐在工作区,有的在上网,有的在用手绘屏画画,有的放下手上的工作在削水果。 大家似乎很悠闲,不管是工作还是吃东西,都不急不忙。 不过,这一闲适局面很快被一串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音打破了。 一个30岁出头,气质成熟精明的女人走到她的员工面前拍掌叫道:“大家收拾一下心情,我们接到大单子了,10分钟后开会。” “太好啰,又有大单了!” “工作使我快乐!” “美妙的加班之夜在向我招手!” “馨姐,我要加工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 馨姐啧啧地嗔笑了那个喊要加工资的人,向窗前写生和做模特的两个人走去。 “哦,画得真好!”她欣赏了一下画纸上的肖像。 “真的?”小模特听了有点激动。 “还要画多久呀?10分钟够吗?”馨姐问画画的人。 “可以,不拘细节了。” “啊?不要啦,我坐了那么久!”小模特说。 “放心,不会差的,你还信不过你依依姐的画功?”馨姐说。 6分钟后,白依依完成了画作,交到女孩手里,女孩看了眉开眼笑。 “哇,真的好像,还很有质感,依依姐你好厉害呀,不枉我脖子都快扭不动了!” “你也可以做到的,多练练。” “我能少加点班就偷笑了。” 馨姐在旁边听了,笑道:“小安,不是我说你,你画个草图都能画半天,分明就是手上画功不扎实,脑子里的素材又太少。” 非艺术专业出身的实习生小安同学拍着心口说:“馨姐,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会议开了大半个小时,主要围绕着甲方的设计要求进行方案讨论。 大家不分职位高低,点燃天马行空的想法,大胆发表分享。 与往常一样,白依依更关注的是甲方的产品应用和客户背景,依据他们设定的主题和风格发表自己的看法。 馨姐听完大家的意见,再综合自己的理解,同意了白依依的设计方向。 她对大家提供的那些富有创意的点子也很感兴趣,给他们进行了分工安排,让白依依负责提供设计理念和指导,把控他们的设计质量。 表达和撰写设计理念、细化创意方案,这对白依依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游刃有余。 之前在o国留学时,她经常要口述对艺术作品的理解,还要对自己的作品写出设计理念。 而充足的实习经验又让她学会获取甲方的真正需求,通过充分表达自己的创作理念,契合对方的要求来取得成功的合作。 在留学的那几年里,她觉得她获得的最好的财富有两个: 一个是深深受到艺术的熏陶,一个是她的口头和文字表达能力大大提高了。 以前她一上台就发抖,脑子卡壳,现在她能控制住内心的紧张,即使要她在众人面前演讲,她也能比较从容地应对。 当然,在联系客户、发展客户、接单谈判这方面,她还是比不上老练的馨姐。 论口头交流,她还是太直白,平日跟工作室里欢乐友好的同事肆无忌惮地讨论问题是没关系的。 可如果是对着客户,她那直冲要害的表达方式和不会拐弯的理解方式,绝对有可能搞垮一门生意。 幸好,在这方面她有自知之明,当她需要与不熟悉的人进行沟通时,她都尽量使用文字方式。 这样她就有充分的缓冲时间,仔细思考对方的实际意思,再反馈自己的理解,避免无效沟通。 留学回来后,她凭着带个人风格的出色画技、良好的设计理念和创意、有效的设计成果,不到三年就当上了高级插画师。 不过当初她来面试时,馨姐最喜欢的是她的踏实和直白,没有海归式的眼高手低,也没有美院式的词不达意。 其实在o国也有很好的公司想聘用她,但她始终想回国发展,于是又回到了让她念念不忘的h市。 以前考上美院前,她总抱着要成为一名画家的理想,可读了美院,又出国留学后,她发现国内艺术过于商业化,艺术的发展受到局限。 似乎只要拿了个什么奖、进了个什么协会、办了个什么展览、有些什么作品卖上了好价钱,就可以称作画家。 这与她所理解的画家不一样,她理想中的画家应该是将自己对人性、社会、世界的认知用独特的艺术方式表达出来,向未知的艺术领域发起挑战。 这是通达心灵的过程,无须迎合市场。 高度的评价和商品收入是创作后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创作前需要考虑的因素。 可现在的她还没有这种自成一派的能力,现在的大环境也缺乏这种艺术氛围,画坛体制也不够健全。 另一方面,她也很享受艺术设计的过程和成果。 刚好插画就是最接近纯艺术的设计类型,她能以此谋生,也能从中发挥兴趣和所长。 至于成为画家,这是她一生不断的追求和奋斗,不会因为她成为了插画家就会停滞。 提交了设计理念和方案,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查看了大家搜集的素材,略作指引,就收拾包包准备下班了。 “依依姐,你又准时下班了?”小安羡慕地说。 “什么叫准时,已经过了18分钟了好不好?”白依依跟他们和馨姐说了拜拜,就走出工作室了。 这个工作室处在创意园里,跟园区内的很多低矮办公楼一样,由废旧厂房改造而成。 砖石砌出的外墙挂满了爬墙虎,既有老旧味道又自然随性,很适合拍照打卡。 创意园里有遗留的烟囱,小路上又设计了很多有趣的雕塑,绿树成荫,环境清幽,跟钢筋水泥建成的写字楼群截然不同。 白依依很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 她走到工作室后门,给她的自行车解了锁,跨上去脚一蹬,迎着微风就离开了创意园。 她租的房子离工作地点不远,骑行时间不到半个小时,每天上下班,她都是骑车顺便锻炼身体,用不着挤公交地铁。 一路上,她沿着自行车道不快不慢地蹬着脚踏板,看着左边马路车流不绝,右边行人摩肩接踵,感叹这几年间,h市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了。 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地变换,一个小影子从她右边眼角掠过,四脚蹦跶的步态让她以为那是一条狗。 可当她仔细看清时,她发现原来那不是真正的狗,而是一只机器狗。 一只全身漆黑、身形瘦削,被人牵着狗绳,跟着主人跑步的长腿机器狗。 看到它,白依依不禁想起了yoyo。 那年刚到o国,住进宿舍整理好行李后,她就发现yoyo坏了。 毫无预兆,不明缘故,就算她给它充满了电,它还是动不了。 本来她是打算逛逛大学校园,熟悉环境的,结果她抱着yoyo哭了整整一天。 那一天,她终于感觉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那个说她可爱、叫她大傻逼、劝她早点睡觉,承诺会永远陪着她的yoyo,再也动不了,再也不说话了。 就像一个生命消亡了一样。 她聊以慰藉、赖以寄托的幻想泡沫破灭了。 再也听不到萧喻想托它之口说出来的话了。 这就好像萧喻真真正正地离开了她一样。 他真的不在她身边了,她真的再次孤独一人了。 以后漫长的日子,她要一个人面对了。 后来她回到h市不久,竟发现市场上有可售的机器狗。 那些机器狗有好几种形态,针对不同的目标客户又有不同的功能设计。 它们有的是运动型,可以叼球、接飞盘,学习多种舞蹈和运动技能; 有的是陪护型,可以帮主人叼来各种物件、敏感捕捉并安抚情绪,连接各种报警器; 有的是工作型,可以当保镖犬、侦查犬、搜救犬,甚至是导盲犬。 无一例外,它们都是萧氏集团的产品。 白依依觉得很惊奇,记得在上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萧氏集团有生产ai机器狗的。 看来高二参加机器人比赛,以及创造yoyo的经历,使萧喻后来的想法改变了不少。 他真的改良了ai机器狗,进行了大规模投产。 现在市面上,不管是哪一款机器狗,它们的功能和语言处理能力都比yoyo强大得多。 而且它们也很受消费者欢迎,销售量一直在上升。 可在白依依的心里,没有哪一款比得上yoyo。 她曾经想过要带yoyo去机器狗维修店进行维修,可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她没有购货凭证;二来,yoyo是没有对应的产品型号的,外观也不像任何一只在售机器狗。 先不说店里肯不肯给这只来路不明的机器狗进行维修,就算人家肯收她的维修费,她也担心他们会把yoyo改造得面目全非。 她宁可yoyo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也不要它变得不像yoyo。 至此,她才确确切切地感受到,yoyo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第51章 不可置信的一眼 回到家,她先是接受了来自狗子从不怠慢的热烈欢迎,平息它的兴奋劲后,才给它喂水喂食,走进厨房做饭。 简单吃过晚饭,她带着狗子下楼散步,顺便给它铲屎。 她住的是小区内的出租房,花园有门禁,晚上进出也比较安全。 她一边牵着狗绳,让狗子到处闻闻,一边拿着手机,看燕舒然发给她的大漠风光。 ——依依,剧组换外景了,是不是很好看?原来沙漠这么美呀! 白依依笑着打字回复:真的好美,有机会我也要去沙漠写生。 发完信息后,她就收起手机,带狗子上楼。 燕舒然现在很少能及时回复信息了。 她当初考上大专,糊里糊涂地选了一个不太喜欢的专业。 后来跟同学混熟了,她先是给参加舞蹈表演的同学化妆编发型,出来的效果让人惊艳,又被推荐到学校剧团负责化妆。 学校里的一点成功经验和成就感,让她认真考虑了当初白依依的建议,下定决心学好这门手艺,毕业后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她丢弃了学校的专业课,到影视化妆培训学校学习,没有拿到大专毕业证书。 在培训学校学习时,她崩溃地发现,原来她还要学素描。 因此在那段时间,她跟白依依在专业上竟然有了可以密切交流的地方。 她以白依依在集训时期艰苦学习的形象为榜样,经过几个月的零基础训练,居然画出了让白依依也大为赞赏的眼睛特写。 最后,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加上她爸给她动用了人脉资源,一毕业她就进了一个很大的影视公司做了梳化小助理。 虽然前期当小助理的那段时期很苦很累,但她摒弃掉往日的娇生惯养,工作吃苦耐劳,没有丝毫抱怨,而且化妆补妆都很到位,盯场认真负责,很快就得到剧组的认可。 加之她爸心痛她打拼得太辛苦,入股了影视公司,更让她的晋升之路顺畅起来。 现在她已经是梳化组长了,负责给主演化妆,经常接触影视明星。 她遵从剧组的保密原则,不会透露剧情,也不会泄露演员的造型。 但她会时不时告诉白依依一些剧组趣事,以及某些演员的小秘密。 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身处娱乐圈八卦前线的工作,这比起跟演员明星说话合照更让她起劲。 以前还没混进影视圈,她有很多很多爱豆。 现在进了影视圈,她再也没有爱豆了。 她知道白依依不会向外说出那些小秘密,实际上白依依也没有兴趣传出去。 她最多就是看完笑笑就过了,纯粹充当燕舒然的八卦树洞。 相比之下,如果燕舒然跟她讨论色彩和造型搭配的问题,她会更感兴趣。 看到燕舒然找到自己的事业目标并为之奋斗,白依依有种老母亲的欣慰感。 至于高芸,倘若她能回复她们的信息,那简直就是恩赐。 她还在读专硕,正在医院当实习医师,一天到晚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前几年在白依依学习艺用人体解剖学,向她请教问题的时候,她还回复得比较积极。 可现在不管给她发什么信息,她要么轮回,要么干脆不回。 有几次燕舒然都以为她不小心掉进消毒水池里爬不上来了。 白依依终于体会到当初萧喻给她发信息时的感受。 由于工作时间和工作地点的缘故,她们三个始终没能再聚一次。 纳闷着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白依依回到了家里。 她没有看剧也没有玩手机,而是打开电脑,继续为这个周日的爱心领养活动做宣传物料的美术设计。 自从工作稳定后,她就加入了当地的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成为一名志愿者。 这周日正是救助中心组织的领养宣传活动日,活动地点在市中心一个允许带宠物进出的大型商场首层。 这次的活动目标是尽可能让更多的待领养动物找到合适的家,不管是对动物还是对整个救助中心来说,都非常重要。 世界就是那么的讽刺,一边是销量走高的机器狗,一边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不是说机器狗的产生导致了流浪狗的增多,这两者没有必然关系,它们完全可以满足两种不一样的需求。 有人喜欢温暖的生命和真实的情感,有人需要物理的陪伴并免去洗澡铲屎的麻烦。 流浪动物产生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人类对待生命的不负责任。 带着这种感慨,两个小时后,她发了设计稿给志愿组长。 洗漱后,她看到燕舒然发来的满天繁星的照片,以及组长说设计没有问题可以准备印制的回复。 她又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才进入梦乡了。 ------------------------------------- 周日早上,白依依赶到领养中心,穿上印有救助中心logo的马甲,跟几个志愿者一起,一边安抚猫猫狗狗,一边搬笼子进面包车。 车子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后,他们又将笼子一个一个搬上活动场地。 此时,另一批志愿者已经将场地布置好了。 随着时间慢慢接近中午,商场的客流越来越大,人声、音乐声、促销声混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喧闹。 猫狗们面对陌生又嘈杂的环境,焦虑和兴奋交叉感染,喵喵叫和汪汪叫此起彼伏,组成了大合唱。 它们的叫声吸引了不少人靠近,志愿者们抓住机会大力宣传领养活动。 作为基本上每周一次在领养中心照顾动物的志愿者,白依依对在场的每一只动物的性格、身体情况和救助经历都十分了解。 每当有人咨询它们的情况时,她都能详尽地给予介绍,努力促成领养意向。 不过,有意领养的人毕竟很少,上午的时间匆匆过去,领养表上只登记了两行资料。 关注活动的人,有的只是出于好奇,有的只想吸猫撸狗,有的虽然有养宠物的心思,却没挑到中意的。 毕竟,能兼顾身体健康、年轻漂亮、性情温驯,品种又符合个人口味的流浪动物,实在少之又少。 轮流吃完饭盒后,他们下午的任务更加艰巨。 必须努力提高领养登记数量! 除了坐在那里被动地向有意者宣传领养,他们下午还会搞一个动物走秀,以此吸引更多人关注。 到了2点,他们在商场中心舞台上打起了灯光,在大荧屏上播放了领养宣传片。 志愿者们一人牵一条狗,或者抱一只猫,在台下排着队,等待上台。 白依依牵的是一条到她膝盖高的串串。 上台后,她拿着麦克风讲述了狗狗被救助的经历。 当时它在街角瘸着腿,两只眼睛有溃疡,皮肤上长了蜱虫,后面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才康复,变成一只活泼可爱的黏人精。 讲述完,她又回答了主持人和现场观众的几个问题,便带着狗狗走下舞台。 回去活动点时,刚好有对父母拉着小孩牵着一条小狗经过,两条狗一对上眼,就扑腾了起来。 虽然在气势上,小狗更胜一筹,但考虑到双方体型差距比较明显,加上旁边还有小孩,白依依担心她牵的狗会因过于兴奋而误伤对方,连忙拉住它。 可小狗的主人并没有意识到需要拉走小狗,而是让它继续扑上来。 两条狗劲头十足,扭在一起玩得不可开交,连小孩也想凑上来。 白依依尝试用脚拦开它们,并提醒那对父母拉走小狗。 绝对不能让它们进入极度兴奋的状态,万一发生什么摩擦,这场领养宣传活动就可能进行不下去,搞不好还坏了名堂。 她又是拉又是扯,半拖着狗子终于分开了它们。 这狗玩得确实有点疯,意犹未尽,还想扑到她身上继续玩。 无奈舞台上的扩音效果太强,狗狗根本听不进她的命令,她只能靠眼神和手势警告它。 好不容易搞掂了它,白依依散架似地一屁股坐在摆满猫笼的桌子前。 这时台上的动物走秀和领养宣讲已经接近尾声了,地上围着舞台观看的人群也逐渐散开。 白依依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这场活动拍过照。 她举起手机,对着舞台的荧屏和台上最后一位牵狗的志愿者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后,她习惯性地放大照片,看看效果怎样。 她把照片上拉下拉,左拖右拖,突然,照片里人群中的一个背影,像悬挂天上的月亮突然落入水中一般,落入了她的眼里。 高高的个子,宽宽的平肩,笔直清削的后背,超凡脱俗的气质。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白依依在心里默念着,抬头望向舞台前方的人群。 根本没有那个身影。 照片里的那个人,也许只是后背长得有点像他,或者是拍照效果偏差导致的相似。 过了那么多年,他不可能还在h市。 他现在已经是集团ceo了,他的总部设在a市,与这里相隔一千公里。 不要再产生幻觉了,挖出来的土豆还有长得相像的,更何况是人? 白依依放下手机,颓丧地叹着气。 “喵~” 一声轻柔的猫叫声撩了撩她。 她将食指伸进猫笼里,笼子里的橘猫马上靠过来,轻轻舔她的手指。 虽然猫猫舔她可能只是因为她的手指太脏,它想帮她清洗一下,但白依依还是主观地把这一舔舔想象成安慰她的亲密行为。 就在猫猫乐此不疲地舔得她快要发笑时,旁边有个娇柔的女声问她:“请问这只猫可以领养吗?” 白依依一听,立刻打起了精神。 “可以领养的,这里所有的猫狗都可以领养!”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女孩与她年纪相仿,妆容俏丽,长长的栗色芭比卷发披在削肩上,一身网纱连衣裙显得她仙气又娇媚。 “这样子呀,它叫什么名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甜美动人。 “它叫橘子,是男孩子,一岁半,已经绝育,性格很温柔很绅士的。” 女孩一边听,一边用手指伸进笼子里想逗它玩,不过橘子有点怕生,躲开了她的触碰。 “我一直想养只橘猫,听说它们会长得很圆很好玩。”女孩说着,转头对着另一个方向说,“你觉得它好看吗?” 白依依顺着她转头的方向,也转头看过去。 这一眼,让她陡然生出人生如梦的虚幻感。 是他,真的是他,她没有认错,她也不会认错。 他就站在她的眼前。 第52章 不再熟悉的目光 萧喻就站在她的眼前。 跟记忆中的一样,他清隽秀气却气势逼人,神情冷漠,喜怒难分。 而与记忆中不一样的是,他长了几岁,显得沉稳成熟;原本惊艳绝伦的脸上,竟戴上了一副极其普通的方形黑框眼镜,掩盖了他过于耀眼的锋芒。 白依依怔怔地看着他,还没从虚幻感中清醒过来。 他似乎也在看着她,可他的目光穿过了她,落在她的身后,仿佛她并不存在于他的眼前。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目光。 好冷。 虽然他从前也很冷,可那时候的他,冷淡中藏着几分温度,而现在,他的身上像覆盖着一层冰,让她的心也跟着结冰。 那个女孩见萧喻没有回答她,上前几步挽着他的手问:“我想领养它,你觉得怎样?” 白依依看着他们的手,心好像被什么攥住似的,很是难受。 萧喻慢慢收回视线,看着那个女孩说:“你喜欢就好。” 他的语气也很冷,完全没有恋人间对话的那种亲密感。 那个女孩大概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似乎没怎么在意。 她拉着萧喻再次走到白依依面前,对她说:“我要领养橘子。” 提高领养率才是最要紧的事。 白依依马上收拾心情,回归工作状态。 “其实不管养什么宠物,为了它们的健康,都不要让它们长得太胖。” “嗯。”女孩又在逗橘子玩,随口应道。 白依依觉得她还是先说重点比较好:“如果你想领养橘子,有些领养要求,我要先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领养要求?” “首先,领养人必须有独立稳定的住所,同住人不反对领养。” “这你可放心,我要养什么,家里都不会反对我的、” “第二,领养人要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每年给它打疫苗,每个月给它驱虫,喂猫粮不喂剩菜剩饭。” “这个容易做到。” “第三,家里的窗户和阳台必须全部封网,不留一点空隙。” “为什么?”女孩秀眉微蹙。 “因为猫咪喜欢往高处爬,如果不封网,它们很可能会从窗户或阳台上失足掉下楼。” “怎么会呢?我的很多亲戚朋友都有养猫的,也没听说他们有哪只猫从阳台上掉下去。” “可是猫咪高空坠楼的事时有发生,可能你还没听说过,但不代表没有这种可能性。猫咪可能会因为困了、病了、老了、走神了,一不小心就失去平衡。封网是最能保证它们安全的办法,也是领养猫咪的必要条件。” “可是我家阳台很大的,家人朋友会在上面烧烤打牌,如果封了网,气氛就出不来了。而且到时不管是从里面看还是从外面看,屋子都变得很难看了。” “这是硬性规定,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是没办法领养猫咪的。” 女孩不满地噘着嘴:“还有其他要求吗?” “等你家封好了网,我们组织会派人来先进行家访。” “还要家访?这是查户口的意思吗?”女孩有点生气了。 白依依解释道:“我们不是要窥探领养人的隐私,我们只是需要考察领养人是不是确实符合领养条件,比如刚才所说的,住址是否真实稳定、家人是否同意、窗户阳台是否封网。而且,领养成功后,我们还会定期派人来回访。” “我看你们不是真心想给它们找家,怎么处处设关卡,这谁能受得了,谁能达到你们的领养要求?” “我们救助中心是真心为它们找家的,”白依依严肃地说,“正是因为我们爱它们,所以我们不希望因为人们一时冲动的领养行为或一时疏忽的喂养方式,给它们带来二次伤害。” “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它!”女孩驳斥道。 白依依平心静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领养是无偿的,但不代表领养人无义务。 “这些小动物都是我们志愿者花了很多精力救助回来的,有的甚至是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我们绝不容许因为自己或他人的一时大意,令它们发生任何意外。 “领养是的,正因为这样,不少动物遭遇过退养、弃养、甚至虐待。 “我们绝对不是故意为难领养人,也绝对不是恶意揣测领养人的用心,我们只是尽一切力量确保流浪动物能找到一个关爱它们一生、值得依赖的家。 “这些领养要求不是针对谁,而是统一的原则,而且也不只有我们这个救助中心有这些要求,其他领养机构也同样有这些要求,希望你能理解。” 可女孩显然不能理解。她嘟着嘴,咕哝着:“难怪这么多动物都领养不出去。” 这话虽是无心,却正好说中了救助中心一直以来的难题,击中了志愿者们心中的痛。 白依依的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 女孩不太舍得橘子,她看着萧喻,摇了摇他的手臂,似乎想让他给出一些建议。 可萧喻一点表情、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有点失望,可又无可奈何,最后泄气地低声说:“那我们走。” 萧喻一声不发,毫不留恋地跟着她走了。 白依依看着他们挨在一起的背影,心又在隐隐作痛。 正当她发呆时,组长走过来对她说:“依依,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有点影响我们志愿者的形象啊。” “啊?”白依依傻傻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 “去洗手间整理一下。”组长说。 白依依一路小跑,冲进洗手间。 镜子前,只见她的头发像个乱草堆一样,好几束发丝从发带里扯了出来,在头上拱成小桥状,互相交叠,随风摇曳。 肯定是刚才拉扯狗子的时候被它折腾成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好狼狈。 原来她刚刚是顶着这副模样面对萧喻的。 跟那个女孩的漂亮卷发一对比,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她想这个干什么,他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根本就不关心她现在是个什么鬼样。 是呀,她在他的眼里就像透明的一样。 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他失忆了。 可她心里明白,他不是失忆了,他只是不想看她,或者已经对她毫无感觉了。 白依依觉得自己好可笑。 她在痛苦个啥,当初是她要离开他的,现在他跟别人在一起,天经地义。 ——你真的宁愿我再找别的女孩子吗?就算我跟别家联姻,你也不在乎了? 她想起他在信上说的这句话。 他真的找别的女孩子了,他很快就会跟别家联姻了。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更不是一点也不在乎。 可她没资格不情愿,也没资格去在乎。 她只是一直不去想这个事,似乎她不想,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而现在她亲眼看到了,她的世界似乎有什么崩塌了,重重击痛了她的心。 她的心又痛了。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会痛呢?她明明刚过了26岁生日,按理已经安全度过了系统要求的25岁了,怎么还会心痛?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呼唤过系统了,她决定问它个清楚。 她等了好久,才听到系统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死机了。” 【不是死机,是进入休眠状态了。】 “休眠状态?” 【是呀,宿主你已经平安度过了25岁,完成了系统交代的任务,系统没必要再时时刻刻追踪你的行为和进度了。为了节省能源,避免预算超支,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 “……”果然还是那个抠门的系统。 “好,那我问你,既然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我还会心绞痛?” 【你刚刚干嘛来了?】 “我没干嘛,只是遇见萧喻了。” 【哦,那你还喜欢他吗?】 白依依陷入了沉思。 她还喜欢他吗? 肯定还喜欢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喜欢。” 【那就不难理解了。】 “什么意思?” 【你是因为陷入恋爱困境而心痛,这跟系统没关系。】 “不是说,心绞痛是系统的惩罚方式吗?” 【这其实不是系统设的,只要陷入恋爱困境就会自然产生痛苦。为了节约开支,系统没有特意设置过什么惩罚程序,只不过是顺带拿这种现象作为惩罚警告而已。】 “……”抠门就算了,原来还一直在骗她。 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这样的系统? 白依依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悲。 不过,系统的一番话让她醒悟过来了。 原来,是恋爱让人心绞痛啊。 ------------------------------------- 整个下午的领养成果也不尽人意,填好的领养登记没超出两位数。 救助中心负责人和组长愁容满面,看着组织的债务在滚雪球,忧心于领养中心没有空余位置,街上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它们能得到救助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志愿者们为笼中的动物忧心忡忡,可猫咪们和狗狗们仍然满足地趴在笼子里,眼里满是天真和信任,完全不担心自己未卜的未来。 白依依没有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因为一些私事不在状态,没有充分利用好今天的机会,没能为小动物们争取更多的领养机会,很是自责。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还好有狗子又是扑又是挠地分散她的愁绪,逗她开心了好一会儿。 静下来后,她不禁又想起了萧喻。 世界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来了h市? h市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个商场? 如果她没有遇见他,那该多好,她就不必为此徒增烦恼了。 可说到底,她的烦心还是因为忘不了他。 之前在o国,也先后有过两个外籍留学生想跟她发展关系。 可她都以毕业后要回国为由拒绝了他们。 一方面,回国确实是一个很实际的没有好结果的问题;另一方面,她的心还是空不出来。 她也不是执意要死守那份没有任何盼头的感情,她是真的对其他人动不起心。 其实当初她也没有对萧喻动心,只是后来不知怎地,他竟然就住在她的心里了。 他想留她的时候她不肯留下,她走了却悄悄留他在心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给她开的玩笑,重生就是一个不让你笑的游戏。 自主独立和享有爱情,真的不能兼得吗? 第53章 鱼与熊掌可否兼得? 工作室在上周接到的大单子,已经进入了后期阶段。 白依依查看每幅插画的色调和细节,对画面的和谐度和完整度进行最后的把控。 馨姐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循例转了一圈,了解每个人的工作进度。 “这线稿缺乏层次感,看起来有点乱。” “画面怎么这么繁杂,做减法!” “阴影打得不对,都变形了。” 她给大家新设计的插画做了一轮指点,就来到白依依的身后。 “调得差不多了,等会儿可以交功课了?” “2个小时内。” 馨姐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依依呀,我有个表弟,上周搬到这边工作了,人品好工资高,长得也不赖,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白依依还没说话,那边一个男生就叫了起来:“馨姐,你就这样漠视我吗?” 几个同事听了都在窃笑。 馨姐笑道:“得了小林,好好画你的线稿。” “这怎么行,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我还在前面排队,你就拖你表弟过来插队?” “你先养活你自己。” “你给我加点工资我就有钱买花了。” 小安忍不住插嘴:“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小林反驳道:“什么癞蛤蟆,有长得我这么帅的癞蛤蟆吗?” 馨姐不理他们,继续对白依依说:“依依,你放心,不好的男人我不会介绍给你的。我这表弟,是产品经理,性格开朗,头脑灵活,又会待人接物,跟你挺般配的。” 白依依无奈地笑笑:“馨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这种打算。” 馨姐急道:“你不懂,好男人要早点找,再晚一点,就被人抢光了!” “不怕,我还在!”小林叫道。 馨姐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依依,反正迟早都要建立家庭的,要早点了解行情,多接触些人,才容易找准定位,抓住机会呀!” 白依依干笑了一下。 “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所谓相亲,其实就是见个面吃个饭而已,不一定非得处对象,看不中的话,多个朋友多个资源也好呀。你看,明天不是周末了吗,要不我给你们安排吃个饭?” 白依依连忙说:“不用,真的不用,我这周末还要去救助中心帮忙呢。” “你看你,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还要参加那么多志愿活动。虽说这很有意义,但你都没有私人时间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找得到男朋友啊!” “比起相亲,我更愿意照顾小动物。” “等你见了我的表弟,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白依依笑道:“要不这样,你来领养中心领养一只动物,我就跟你表弟吃饭。” 馨姐跺脚道:“你这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对动物毛发过敏。” 小林又乘机说:“依依姐,我可以领养一只回家!” “不行,”白依依说,“合租的不能领养动物。” 小林头一垂,大脸几乎贴到他的手绘屏上。 ------------------------------------- 周六早上,白依依来到领养中心,跟三个志愿者一起,分工合作,两个人负责清理猫砂盘,两个人负责带狗子去散步拉便便。 白依依和其中一个女生负责带狗。 笼里的狗狗一看到她们就叫个不停,争先恐后叫嚷着要出去,叫吠声有力地冲击着她们的耳膜。 她们一人牵一只,在领养中心附近跟着狗子走走停停,一边闲聊,拍下照片和视频发群上做公众号备用素材。 “这几天来玩的人多吗?”白依依问。 这个领养中心有个吸猫撸狗的收费项目,25元可以玩两个小时。 “不多,平均每天两三个。”女生说着,铲起狗子的便便放进袋子里,“不过听说,这几天下午,有个帅哥雷打不动过来撸狗,也许今天下午我们会看见他。” “哦,他有领养意向吗?”白依依比较关心领养的问题。 “不知道,可能没有,如果想领养,早就咨询了?” “那也不一定,也许他还在考虑中,我们不妨问问他的意思。” “嗯嗯。” 遛完狗后,她们按照每只狗的营养需求配粮喂水,清洗笼子。 搞完这些,时间已经接近1点了,她们匆匆吃过外卖快餐,又继续下午的工作。 四个人扫地擦窗擦桌椅,没过多久,就接待了一对母子。 他们想进猫区,一个负责照顾猫的志愿者推开分隔猫狗区的玻璃门,陪着那母亲和小孩进去玩猫了。 清洁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白依依她们决定分批放那些不安分的狗子出来撒野。 脱离笼牢的狗子像出狱一样,兴奋得在地上四处乱窜。 闻够了墙角后,有的开始组团嬉闹,两三个毛球滚在一起,难舍难分。 也有独自一只趴在地上玩玩具的,自得其乐。 白依依不怀好意地抓住一只落单的狗,毫不留情地开始了她的调戏。 可怜的狗狗一会儿被她乱揉头,一会儿被她挠肚子,整只狗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无法自控。 白依依玩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大概是笑得太开心,她一时大意,竟让狗子从魔爪中逃走了。 狗狗喘着气,摇着尾巴,溜到了她的身后。 “哪里跑!”白依依叫着,转身想抓住它。 没想到,她一转身,便看到那个让她一次次心里作痛的人。 萧喻站在她面前,还是戴着那副眼镜,还是那么的英俊,还是那么的冷漠。 然而,这次他的目光没有穿过她,而是实实在在落到了她的脸上。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他的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志愿者的声音打破了这一静止的画面。 “请问您想在狗区撸狗,还是到猫区玩猫?” 萧喻闻声看了一眼那个志愿者,没有应答,眼睛又重新看向白依依。 白依依似乎有点明白了,她轻声问:“玩狗还是领养?” “领养。” 他这一开口,让在场的志愿者喜出望外。早上跟白依依一起遛狗的女生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刚刚那个志愿者连忙上前说:“关于领养,我们有几个要求……” “上周在商场我已经了解过了。”萧喻打断了他。 他的气势明显让志愿者不太适应。志愿者给自己打了几下气,继续问他:“原来您上周去过我们的领养活动现场了解过了?请问您想领养哪一只?” 萧喻指着刚刚与白依依玩疯了的狗子:“它。” “好的,请问您是否在我们公众号上了解过饺子的情况?” “我想先跟它散个步。” 萧喻提出的这个要求有点罕见,志愿者一时不明白:“您要带它出去散步?” “培养一下感情,看看它能否接受我。”萧喻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睛一直盯着白依依,让她有种说不上的奇怪感觉。 “可是……” 没等志愿者说完,萧喻又打断他:“让一个志愿者跟上我,看着我带狗散步,就不怕丢狗了。” 他刚说完,竟指向白依依:“就她。” 那两个志愿者诧异地望向她。 白依依知道萧喻是有备而来的,强硬拒绝并不明智:“行,上天台,我也顺便带上一只遛一会儿。” 她拿了两根狗绳,分别绑上两条狗,让萧喻牵上饺子。 萧喻接过狗绳,默默地跟着她上了天台。 饺子用尽全力想往外跑,可他抓绳的手丝毫不动,凭它怎么拉扯都白费劲。 他只是跟着白依依,她往哪边走,他就跟到哪边,不让狗子主宰他的路线。 白依依见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饺子身上,只好开口问:“你真的想领养它吗?” “对。”他说。 半信半疑中,白依依问他:“你应该知道,领养人必须有稳定住所,你准备带它住哪里?” “暂时在这里,等这里的项目落成了,再回a市。” 原来他在这边有新项目。 “你之前有养过狗吗?”白依依又问。 “没有,我会请人照看它的。”萧喻说。 “你的情况有点不稳定,我不确定你能不能领养成功。”白依依说,“饺子比较活泼,有时候还挺调皮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管得住它。” 好像在证实她的说法似的,饺子突然扑向她牵的狗,两只狗立即闹腾了起来。 “看,要玩疯了。”白依依说,“就这种情况,你能拉开它们吗?” 萧喻抓住狗绳,用力一扯,拉开了饺子。 可白依依的狗子不肯放过它,绕过白依依从另一边包抄。 饺子像玩捉迷藏似的,也围着她的脚转弯。 两只狗转着追着,狗绳竟然交叉围住了她。 白依依发现她的困境时已经有点晚了。 她想迈步躲开它们的围剿,没想到步子还没跨出去,就被收紧的狗绳绊上了。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往前倒。 不过,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原来被人抱着是这么有安全感的。 可是,这个怀抱不应该给她。 白依依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已经站稳了。” 然而,抱她的手没有松开,这让她感到不安。 “放手。” “不放。” 一样的对话,一样的人。 可是境况不一样了。 她有点生气。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分了。”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分了,”萧喻的声音弱了下来,“遇到你的第二天,我就跟她分了。” 白依依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挣脱出来:“怎么回事?” 萧喻注视着她:“这还不明显吗?我想追你。” 仿佛脑子里有什么轰地一声巨响,白依依怔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说要追她? 他之前看她的眼神明明是那么的冷漠,明明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这么多年了,他不是已经放弃她了吗? “我不明白。”她说。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他拉起她的手,“我还是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 又来了。 白依依强忍眼泪:“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萧喻说,“之前是我错了,我那时还不明白,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白依依,可如果你按我说的去做,你就不是白依依了。” 白依依心中一颤。 他懂了?时隔那么多年,他终于懂了? “现在没有白家,也没有萧家,就只有你和我,我想追你,就这么简单,跟任何人、任何家族都没有关系。”他继续说着,“我这样说,你明白吗?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54章 第一次做合同甲方 白依依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跳得像现在这样快。 仿佛她的心已经意识到,这一刻的抉择是决定她未来几十年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以前她之所以痛了那么多次,流了那么多泪,不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委屈自己可又放不下他吗? 可现在他懂了,他们也完全有能力追求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其他杂质的世界。 这是一个摆在她面前的巨大诱惑。 幸福真的来得这样快吗?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肯定还有问题是她还没有思考上的。 “你说你遇到我的第二天就跟女朋友分手了,”她想到了一些疑点,“怎么就这么快呢,你对她没有感情吗?” 萧喻好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回答她。 在那剪水秋瞳的直视下,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他开口说:“我跟她约会了不到两个星期。” “这么短?”白依依惊讶地说。 “事实上,我跟很多女孩约会过,每一个都不超过一个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调一点起伏都没有。 白依依有点愣住,可一时间又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多个是多少个?”她问。 “记不清,十来个。”他说。 “哦。”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好像有点心酸,有点不开心,可是又生不起气。无论他之前跟多少女孩子约会过,都很正常,她完全没有理由去追究。 “可为什么都不超过一个月呢?”她又问。 “因为没有感觉。”他说,“我之所以跟她们约会,是因为我想忘记你,我想走出过去的回忆,重新开始。可她们没有一个能让我忘记你。” 白依依突然为那些女孩感到难过。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萧喻说:“不过几乎有一半的分手是我被甩。” “啊?”他也会被甩? “大概是因为她们受不了我的敷衍。” 白依依想起了那天在商场里,他对他女朋友的冷淡态度,不禁纳闷,难道他对之前的女孩都是这副欠揍样? 难怪会被甩。 那如果她跟他在一起的话,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会不会又是不到一个月,他就厌弃她,或者她受不了他? 她还在沉思中,却听见萧喻说:“你担心我没有真情实意吗?白依依,你不一样。” 白依依对此不置可否。她是不是不一样,她还真不敢确定。 “给个机会我,好不好?”他再次央求。 要给他机会吗?给他机会,不正是给她自己机会吗? 白依依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赌博。 赢了,她可能会得到她无法想象的幸福。 输了,她大概又要再痛苦一次,又得想办法慢慢走出来,重新前行。 可这幸福有多大,这痛苦有多深,她无法预知,更无法丈量。 赌还是不赌? “白依依?”他的语气很虚弱,似乎意味着这是他最后一次鼓起勇气的尝试。 周围的一切变得很安静,似乎也在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白依依做好抉择,也鼓起了勇气。 “好。” 这一个字,让萧喻颤了一下。 “你说真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 萧喻看起来似乎有点呼吸不畅。他调整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等两个人的心跳都缓下去后,他才说:“7年了,真的是7年了。” 白依依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她悄悄抹掉了它。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多紧张,我多担心你会再次拒绝我。”他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的脑袋动了动:“不就是一个月嘛,可以试试。” 萧喻一听就愣住了:“什么一个月?” “你之前谈的恋爱不都没超过一个月吗,跟我大概率也超不过这个时间。一个月,我还是花得起的。” 萧喻抓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你不一样!” 白依依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一不一样,到时见分晓。” 他神色凝重:“你不是什么一个月,你是我的一辈子。” 她低着头小声道:“说得轻巧。” 萧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相信。 他想了好久,才笃定地说:“行,你认为有一个月的界限,那就把它当作是对我的考核,一个月试用期后,你再判定我能不能转正。” 白依依惊讶地品着他说的话。 一个月试用期?考核转正?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看到她接受了这个设定,萧喻立即说:“不过我一转正,你面临的就是无期合同。” 无期合同?确定不是无期徒刑? “就算无期合同也是可以毁约的。”她不屑地说。 “违约金非常高,不是你我赔得起的。”他立刻板起了脸。 尽管心里不认同,但白依依没有反驳他。 没想到分别了那么多次,绝望了那么多次,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不管试用期的结果怎样,起码她这辈子不会留遗憾。 商议好试用期事宜后,他们打算离开天台,这才想起原来他们是牵着狗来的。 两条狗早就无聊得趴在地上,几乎睡着了。 下楼后,萧喻交了几十块,待在那里陪着白依依,一直等她结束志愿服务。 本来一切都挺让人开心的,可是当领养中心负责人了解了萧喻的领养意向后,竟然驳回了他的领养申请。 理由有二,一来是觉得他住处不稳定,本人能照顾狗子的时间太少。 二来是觉得他领养的目的不纯,给出的领养理由冠冕堂皇,实质只是为了泡妞! 这大概是萧总二十多年人生以来,第二次被拒绝。 虽然有点不悦,但那位负责人说得也没错,他就是拿领养来打掩护的。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这小小的瑕疵并不会削减他今天的快乐。 晚上他开车送白依依回家时,连开开停停的堵车路况也没能使他烦心。 他甚至巴不得前面来个大塞车,好让这段路无限延长。 到了白依依家楼下,他停车对她说:“后天早上我要飞回a市,几天后才能回来,明天晚上我们去吃个饭。” “去哪里?” “我等会儿发地址给你。” 白依依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萧喻一直看着她进了花园,不见身影,才开车离开。 白依依回到家里,做梦一般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酸酸甜甜、苦苦乐乐,就是今天的味道。 以后究竟是哪种味道占上风呢? 哎呀,她这万年单身狗终于脱单了! 想不到啊,你居然也有今天! 话说,明晚跟他去吃饭,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吗? 对约会这个词感到陌生的白依依,看着天花板硬是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也不知发呆发了多久,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几次提示音。 白依依打开锁屏,发现原来是萧喻给她发了信息。 好久没有跟他在手机里联系过了,想起以前在集训时他每天不漏的问候,她的心里又涌出一阵阵苦甜交集的感觉。 当然,刚才被他盯着重新加上他的联系方式时,倒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在老师的监督下罚抄课文。 好,她决定以后都要及时回复他的信息。 打开聊天界面,她看到原来他发来了明晚餐厅的名字和地址。 餐厅坐落在市区最繁华的路段,名字是她没听说过的。 不仅如此,他还补充了一句:穿上裙子。 白依依细心一想,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上网查了一下这个餐厅。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这人均消费怎么要好几千啊!!! 她软倒在沙发上几乎爬不起来。 果然,她还是太天真了,现在的萧总已经不是当初的萧大王了。 她战栗着回了两个字:收到。 萧喻:? 第二天上午,她专程逛了一小时的商场,买了一条黑色的裙子、一双勉强叫高跟鞋的鞋子,以及一些化妆品。 她本来想让彩妆柜姐给她上妆,可她又担心人家会把她化得太妖艳,于是咬咬牙,决定自学。 本质不都是涂涂画画吗,8英尺的画她都画过了,难道她还搞不掂自己的巴掌脸? 本着对自身专业的自信,她回到家,对着镜子,试化了一个淡妆。 一个非常简单的淡妆,就是涂隔离霜、画眉、上口红、打腮红,没有别的了。 她对出来的效果还挺满意,本来想拍个照问问燕舒然的意见,可是一想到这样会引出她和萧喻约会的事,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还是试用期,太张扬的话,让别人误以为他们在热恋中就不太好,搞不好还会弄夭折这段关系。 一切准备好后,她就按时赴约了。 虽然以前在豪门待过两年,但进入这么高级的西餐厅,她还是第一次。 她非常庆幸自己的高跟鞋只有4厘米高,让她能平稳地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而且在服务生的引导下穿过宽敞安静的大厅时,她的鞋子也没有发出刺耳的响声。 当她被领到一个远离大厅的露台时,萧喻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站在栏杆前,在夜色和灯光的笼罩下,帅气又迷人。 就是那副眼镜有点碍事。 他看到白依依后,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像拉动了变速杆一样,加速了她的心跳。 餐桌餐椅就设在露台上,萧喻等白依依来到座位旁边时,轻轻帮她拉开了椅子。 谁知她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 看到萧喻发出示意她入座的眼神,她才不太自然地坐了下来。 “还有6分钟才到7点,”他看了看时间,“幸好我提前了15分钟到。” 他说完,不知从哪里捧起了一大束红玫瑰,递给白依依:“送给你。” 白依依惊惶地接过玫瑰花,说话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谢谢。” 萧喻带着微笑入座。看到白依依盯着怀里的玫瑰花发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时间、气氛、心情,都刚刚好,可以调成一杯醉人的鸡尾酒。 他刚想说一些赞美她的话,不料被她抢先说了句:“以后还是别来这种餐厅了。” 他顿了顿,转而问她:“为什么?” “因为经常来这种地方消费的话,我会负担不起。” 她才刚还清她姐给她垫付的留学费用,而且时常捐款给救助中心,卡里真的没什么存款。 萧喻收起目光,身子靠向椅背,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跟我aa制?” “那是当然。” “哦,明白了。” 他有点受挫,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方式。 本来他想点上红酒,叫上小提琴手的,现在他都打消了这些念头。 他们两个就点了主菜和沙拉,什么前菜、汤、甜品这些,都没有点了。 最后aa下来,白依依的花费没有破千。 晚餐结束,萧喻带着五六成饱,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在楼下停下时,想到明天就要回a市,他本来想对她说一些别离前的温情话语,没想到她居然说了一句让他全身绷紧的话: “想上来见见阿乐吗?” 第55章 约会的感觉像坐过山车 “阿乐?”萧喻艰难地发出声音,“男的?” 白依依眨着眼睛说:“公的。” 看到他皱起眉头,她连忙纠正:“严格来说,也不算公的。” 萧喻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可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阿乐是人吗?” 白依依乐了:“阿乐是狗!” 萧喻揉着太阳穴,跟她上了楼。 一进门,他就收到了阿乐热情似火的欢迎仪式。 用纸巾擦干西服上的口水后,他在屋子里走走看看,四处打量。 这是一个二居室,有独立厨卫,还有一个小阳台。两个房间中,一个是白依依的卧室,一个是她的画室。 画室是这个屋子里最乱、色彩最丰富的地方,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以及随意摆放的画架、颜料盒、画笔、笔筒等画具。 屋子其他地方则色彩寡淡、简洁干净,没有什么杂物,也几乎闻不到阿乐的味道。 萧喻在大厅和房间走了一圈后,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白依依:“平时也有异性来你家吗?” “没有异性来过我家。” 这个回答让他十分满意,可他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消失,白依依又纠正道:“哦,来过两次,不对,是三次。” 萧喻扯领带的手停住,青筋微突:“三次?什么人?” “一个是修空调的师傅,一个是修水管的师傅,”白依依边倒水边说,“水管师傅来过两次。” 萧喻的手无力垂下:“哦,这样子嘛。” 他接过白依依递来的水,喝上两口,眼角瞄到靠墙角的跑步机,惊讶地说:“你也玩这个?” 白依依摇摇头:“不是我玩的,是阿乐玩的。” 萧喻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有人告诉他机器狗会拉屎一样。 白依依解释道:“因为我不喜欢跑步,又要经常坐着画画,阿乐有拉布拉多血统,爱吃,运动需求大,所以我会开这个机子,让它上去跑跑,消耗体能。” 说完,她决定给他演示一下。 “阿乐,过来!” 阿乐醒目地跳上跑步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跑带一启动,它就协调地迈开四肢运动起来,一看就很专业。 萧喻不得不佩服起来。 “不错,只是有点浪费了。”他评价道。 “你想玩的话也可以上去的。”白依依说。 萧喻脸色一变:“不需要。” 看到他的神色,白依依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了,冒犯了,怎么可以让萧总玩狗玩过的跑步机? 还是快点切入正题。 “那个,我煎个鸡蛋饼给你吃好不?” 萧喻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很多:“好啊。” 毛捊顺了,她早就猜到他刚刚在餐厅没吃饱了。 白依依换了身家居服,扎起头发,戴上围裙,走进厨房麻利地干起活来。 她切碎了火腿、西红柿和香菜,在蛋液里倒入些许面粉做成鸡蛋面糊,不一会儿,煎饼的香味就在屋子里弥漫飘散。 萧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闻着煎饼的香味,一个宏大的十年计划随即在满满的幸福感中诞生。 正当他思考着要让孩子学多少门外语时,他的腿边突然有异样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土黄色的狗头挤在门框和他的腿之间,上面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厨房里冒烟的位置,口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他的眼皮跳了跳,他只得又去擦干净他的鞋子。 没过多久,香喷喷的鸡蛋饼就出炉了。 萧喻吃了一口,就笑着对白依依说:“你做的蛋饼比刚才的牛排还要好吃。” 白依依说:“那就别去那家吃了,反正也贵。” 他怏怏地看着她。 她一脸不明所以。 算了,下次还是说直白一点。 他叹着气,继续吃他的蛋饼。 这份唯一的蛋饼很快吸引了觊觎者。 阿乐正一步一停,一停一步地慢慢靠近。 白依依一瞅见它的鬼祟样子,就按住它的狗头:“这不是给你吃的。” 阿乐像撒娇一样,一头钻进她怀里,手扒拉着她的腿。 她顺势乱抓它的毛,跟它玩了起来。 萧喻看着他们玩耍,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叫它阿乐?” “因为它刚到领养中心时就取名叫阿乐,”白依依说,“而且它确实是个很快乐的狗子。” 萧喻转动了一下筷子:“yoyo呢?” 白依依玩狗的手停了下来。 “坏了。”她低声说。 “什么时候坏的?”他马上问。 “刚去o国时坏的。” 她看起来很低落,还在为yoyo伤心。阿乐轻轻抓了抓她,她才慢慢揉它的脑袋。 知道她没有抛弃yoyo,萧喻又释怀了心中的一段意难平。 “它还在吗?” “在我房间里。” “我帮你修好它。” 白依依抬头看着他,一时心情复杂。 希望和担忧、喜悦和疑惑、感动和感伤,同时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她抓着阿乐的手不禁紧了紧。 “迟点再说。” 说完,她又低头玩阿乐的耳朵了。 萧喻默默地看着她,一时辨别不出她心中的想法,只好不再问这个事情。 鸡蛋饼被消灭掉后,白依依又洗了苹果,在削苹果皮。 她用小刀削皮的功夫了得,长长的苹果皮拖在小碟子上,还在不停地变长。 萧喻欣赏着苹果流畅的蜕变,竟吩咐道:“不要断。” 白依依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又小心翼翼地遵从指令,真的将苹果皮连贯地削到底,没有削断过一次。 随后,她把苹果切成四瓣,拿起一瓣挖掉中间的核,递给他。 萧喻满意地接过,咬了一口:“你削的苹果特别好吃。” 可白依依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忙着给另一瓣苹果挖核。 至于剩下的两瓣,她就没再挖核了,而是直接拿起一瓣咬下去。 “你的不挖核?”萧喻奇道。 “我不用,我会吐核。”白依依说。 萧喻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你这样显得我很矫情。” 你不是矫情,你是难伺候。 白依依嘴上没说,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萧喻憋着气吃完手上那瓣苹果,拿过小刀给最后那瓣挖了核,递给她。 白依依还没吃完手上的,就要接过他给的。 这时,一直看着别人吃东西的阿乐又委屈巴巴地走过来了。 看见它这副小可怜样儿,白依依于心不忍地把萧喻给她的苹果递到它的嘴里:“行啦行啦!” 萧喻看着自己亲手挖核的苹果,居然落到了狗嘴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晚本来应该是个温馨浪漫的约会之夜,无奈心情一直大起大落,实在让他憋屈。 吃完苹果,赶走阿乐后,萧喻长舒了一口气,对白依依说:“我们去阳台看看风景。” 白依依毫无兴趣地说:“阳台没有风景看的,对面就是一栋居民楼,而且上面晾挂着我的衣服,搞不好,你一走出去就站在我的内裤底下。” 萧喻的耳朵一秒通红。 他手扶着额头,倒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坐直。 直到离开白依依家的时候,他的耳朵还是红的。 ------------------------------------- 第二天早上,白依依在工作室收到了一大束白玫瑰。 当送花小哥抱着花喊道“谁是白依依小姐”的时候,工作室所有同事都齐刷刷地转脸看向她。 顶着大家那闪瞎眼的目光,白依依接过花,用它挡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行啊,白依依!”馨姐大声嚷道,“难怪不肯跟我表弟相亲,原来早就名花有主啦!” “这花有99朵,好漂亮啊!”小安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花,“一定很贵,小林,这花你绝对买不起!” “别说了,我已经心痛得干不了活了,馨姐,我要请病假!” “滚一边去!”馨姐说完,叉起腰质问白依依,“依依,好好说清楚啊,你这男朋友是哪儿来的,年龄身高体重收入分别是多少,在哪里上班,家里有什么人,长得有我表弟帅吗?” 白依依无奈地说:“只是试用期男友,还没转正呢。” “哎哟,不得了嘞,你们还玩这个!”馨姐惊道。 “试用期?那么我还是有机会的!”小林突然又活过来了。 “你省省,你连地上的草都没挖过一根呢,还想跟人家比送花?”小安不屑道。 “你们这些女人都太肤浅了,收个花就开心成这样。感情这种事,讲求的是实质性的东西。”小林说。 “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帅!” “呕!” 小安吐出舌头,弯身做起了呕吐状。 就在他们吵吵闹闹时,白依依收到了萧喻的信息:收到花了吗? 白依依回复:收到了。 萧喻:喜欢吗? 白依依:喜欢。 萧喻:喜欢就好,我准备上飞机了。 白依依:拜拜。 萧喻:? ------------------------------------- 接下来几天,白依依每天早上都收到99朵的大束玫瑰,而且花的颜色不尽相同。 白的、黄的、粉的、红的、香槟色的都齐了,整个工作室淹没在一片五彩花海中。 女同事们艳羡之余,一直在打听她那试用期男友究竟是什么身份。 “白依依,那男的是不是富二代?”馨姐盘问她。 “我没问过。”她真的不确定他是不是富二代,也许他是富三代呢? “他开什么车?”馨姐又问。 “我没留意。” “他住哪个路段?” “我不知道。” “白依依,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你怕不是被人骗了!” “我只是没关注这些而已,他的人品是没问题的。” “这些问题都不关注,你还能关注什么问题呀!”馨姐捶胸顿足地说。 不过,谜底很快就能揭开了,白依依收到了萧喻要在她下班时过来接她的消息。 “馨姐,我等会儿要早点走,他要过来接我。” 大家一听,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好啊,让我看看他到底是凭什么拐走我们依依的!”馨姐握住拳头说。 几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离工作室不远的空地上。 小安一听到声响,就十分敏感地趴到窗边。 “依依姐,这是不是你男朋友的车呀?” 白依依走过去看了看,一时没认出来。 馨姐也凑了过来:“豪车哦。” 男主角没有让她们久等,很快就开门下了车。 车门开到一半,白依依就认出他了。 “是他,馨姐,我先走了。” 馨姐夸张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应答白依依,还是看见萧喻后发出的惊叹。 小安激动地叫起来:“哇塞,好帅呀,小林,你没戏了,人家戴着眼镜都比你帅十倍!” “什么,不可能!” 小林急忙跑到窗前张望。几秒之后,他就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外面的萧喻本来打算打电话给白依依的,可他还没按呼叫,就看到她离开工作室走过来了。 他连忙帮她打开车门,接过她的包包放到后座,在工作室窗后众人的注目下,载着白依依把车开走了。 第56章 卸下盔甲,仰望高墙 车子开上马路后,萧喻问白依依:“几天不见,想我吗?” 白依依有点难为情。 怎么无端端突然问这种问题,这让她怎么回答? 萧喻见她久久都不说话,失笑道:“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呃,”白依依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哪里?” 萧喻叹了口气:“打火锅好不好?” “哦。”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不太感兴趣。 “怎么,不喜欢?” “也不是,只不过我有点懒,出去吃饭的话,我更喜欢那种菜一来就能直接开吃的。” “这还不容易,你忘记我了吗?”萧喻瞄了她一眼,“有我在,你就不用自己涮菜了。” 果然,吃火锅的时候,白依依全程都不需要操心下锅捞起的问题,她想吃什么,萧喻都帮她涮好,放到她的小碗里。 这让她想起了高一下学期,他们在烧烤场里,他把剥好的虾肉蟹肉递给她的情景。 嗯,吃出了甜甜的味道。 咦,那时候他就喜欢她了吗? 白依依看着给她认真涮肉的萧喻,想开口问,但又不好意思问。 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食物,她还是选择安静地继续吃东西。 涮了两轮后,萧喻问她最喜欢哪种玫瑰花。 白依依想了想:“都差不多。不过,你还是不要再送花给我了。”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工作室都快放不下了,而且花凋谢后都挺丑的,扔掉又可惜。再说,这些花大多都是空运来的,运输过程排放了很多温室气体,不环保。” 萧喻又叹了口气:“好。” 锅里的汤又沸腾了,他捞起了里面的虾滑和鱼肉,接着涮牛肚。 水蒸气碰到他的眼镜,化成一层薄雾。 “你的眼镜多少度?”白依依问。 “你猜?”萧喻没有直接回答。 “300度?” “不对。” “400度?” “不对。” “500度?” “不对。” “不猜了,你说。” “不说,你猜。” 这人怎么连报个眼镜度数都要搞得神神秘秘的?这有什么好猜? “不说拉倒。” 萧喻真的没有揭晓答案。两个人吃完火锅后,他又送她回家。 虽然估摸他这回应该吃得挺饱的,没必要再吃点心宵夜什么的,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很想上她家里坐坐,白依依便顺他的意,又让他进屋。 萧喻从进屋到坐在沙发上,整套动作娴熟自然,俨然已经来过这里几十次一样。 他从沙发旁边的角几里取过几本艺术和插画杂志,随意翻翻。 在白依依递来水杯时,他头也不动,眼睛也不转,一抬手便精准地接过水杯,一副习惯了被人服侍的大爷样。 白依依见他好像很专心地看杂志,没什么话想说,只好拿出手机低头刷起来。 不过,她没玩多久,就听到萧喻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眼镜度数吗?” “嗯,”白依依应着,抬起头来刚想说话,不料一个大大的黑色眼镜架迎面袭来,碰到了她的鼻梁,又架在了她的耳朵上。 “啊!”她吃惊不少,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避,可是萧喻一直扶着那副眼镜,就不让它从她的脸上掉下来。 她不知道他干嘛要给她戴上他的近视眼镜,还以为他在故意整她,想让她看东西看得头晕眼花。 可她眼前的事物并没有变模糊,她也没有看晕眼。 当她确定自己可以戴着这副眼镜看东西时,她还自觉地用手扶着眼镜框。 原来这眼镜是没有度数的。 她听到他在轻声低笑。 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不满地瞪向他。可是一看到他没戴眼镜的样子,她又呆住了。 没有了任何遮挡,眼前的他就是真正萧喻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的萧喻极其吻合地重叠起来。 只不过,记忆中的他还是个少年,现实中的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现在的他轮廓更加分明干练,气质更加有吸引力,而且眼神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眼神比以前深沉内敛,却也变复杂了。 少了几分单纯,多了一些她说不上的微妙感觉。 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戴没有度数的眼镜?”她问他。 “因为我长得太帅,就这样走上街恐怕会被人围堵,所以戴个眼镜降低一下颜值。” 呃,说话还是这么不要脸。 白依依一时语塞,无法反驳他。 她的鼻梁没有萧喻的高,那副大眼镜斜架在她的小脸上,随时有滑落的危险,再配上她那呆呆的神情,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萧喻笑得更欢了,他的神态放松,眼角懒懒弯起,手指抬起轻轻敲她的额头。 然而,像触电一样,他才刚碰到她,她就一下子闪开了。 他愣住了,手指僵在半空中,笑意像晨曦的温暖忽遇寒风一般被迅速收回。 白依依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她躲着他的眼睛,笨拙地摘下眼镜,递还给他。 萧喻看着她,却无法从她的眼睛里找出问题的答案,只好机械地接过眼镜。 他习惯性地想戴上它,可眼镜架还没碰到脸,他又放下了它。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副眼镜其实是我的盔甲,”他突然跟她说,“戴上它,让我觉得我跟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一段距离,我能用它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弱点,没有人能通过它看透我。” “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她再次看着他。 他微微笑了笑,却流露一丝淡淡的悲伤:“因为你走了,我再也开心不起来,再也感觉不到快乐。可是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失意和软弱,我只能武装自己。”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心又痛了起来,但这次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萧喻。 在她流着泪承受离别之苦时,远处的他也承受着同样的痛。 可他的眼泪都是吞进肚子里的。 萧喻柔声地继续说:“你有你的高墙,我也有我的盔甲,但是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它,因为你就是我的解药,我会对你敞开心扉。” 眼泪溢出了白依依的眼眶。 萧喻试探地张开双臂,轻轻碰她的肩膀。 这次她没有躲开。 手臂随之收紧,他把她慢慢搂进自己的怀里。 如果悲伤已经过去,那么,为过去而流的眼泪就不再是悲伤的。 它可能是感慨、也可能是感动。 所以,为什么现在的眼泪里还藏着悲伤? -------------------------------------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萧喻尽职尽责地做着男朋友的工作。 他每天接送白依依上下班,晚上有时带她出去吃饭,有时在她家里吃她做的饭。 看到她洗碗,他就给她买了洗碗机;看到她剁肉饼,他就给她买了绞肉机;看到她打鸡蛋,他就给她买了打蛋器。 很快,白依依小小的厨房置满了各种占空间的厨具。 萧总想出给她减轻家务量的办法就是买买买,唯独没想起给她打下手。 到了周末,他就用最烂俗的方式跟她约会。 他带她去电影院,本来想跟她看个甜甜的爱情电影,可她对此兴致寥寥,最后还是看了科幻片。 看完电影后,他们还对影片中的伪科学和逻辑问题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讨论。 除了看电影,他还想陪她逛商场。 可是白依依想了好久都没想起要买什么,反倒是一听他说想陪她去领养中心一起做志愿工作时,她就带他去普通衣店,让他买些几十块的、可以随意糟蹋的便宜衣服。 结果萧总看了一眼那些衣服,就一脸嫌弃,碰都不想碰。没辙,他们只得去了中端品牌店,他才勉强挑上了几件。 逛街的时候,白依依对萧喻戴眼镜的作用有了深刻的理解。 他那因为方形黑框眼镜而打了八折的颜值,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甚至还有人想偷偷拍下他的样子。 可他那双鹰眼显然已经进化成了摄像头探测器,总能发现角度鬼祟的手机。 一旦被他抓获,不管对方是娇滴滴的女生,还是声音洪亮的大妈,他都会发出他那压迫性的气场,盯着她们把照片和录像清除得干干净净。 跟以前一样,他还是很不喜欢被人随便拍到。 他的朋友圈甚至从来都不发有人像的照片。 甚至有一回,白依依还听到他在电话里,吩咐他的律师起诉某个大报社侵害了他的肖像权。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凡是没有特别关注萧氏集团或财经新闻的人,一般都不知道他们遇到的这个帅哥是什么人。 到了做志愿者的时候,难得平日不肯做家务的萧总,居然放下了身段,帮忙遛狗、配粮、洗笼子。 看到他拿着清洁刷洗刷笼底托盘时,白依依竟觉得此时的他,比一身西装革履时还要帅气。 虽然他能经常陪着她是件好事,可他之所以来h市,不是为了新项目吗? 身为总字辈,他不是应该一天开几十个会,忙起来不分周末和工作日的吗? 一天晚上,她需要在工作室加班,提前发信息跟他说,叫他不必来接她下班了。 跟往常一样,他又是秒回:下班前提前半个小时告诉我,我过来接你。 白依依见他执意要接她,也就没有推辞了。 果然,晚上她发信息给他后,不到半小时,他就到了。 看到他的车子后,她又发出信息:我还差一点,没那么快。 他回复:不急,你慢慢来,我在车上等你。 十来分钟后,白依依终于赶完进度,收拾好东西,上了他的车。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她问萧喻。 “我就在这附近吃饭,吃完饭就等着你的信息。” “你都不用加班的吗?” “你希望我加班?” “我只是觉得奇怪,人家当老总的,都在不分昼夜地工作,开会开到凌晨两点钟,可你活得像个公务员。” 萧喻笑了笑:“你说对了,老总都很忙的,如果他们不忙,我养他们干什么?” 白依依立即换了一种眼神看他:“所以你是榨取劳动力剩余价值的大资本家!” 萧喻忍笑道:“我也要干活的,但我效率高,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你不是在开发新项目吗?新项目不是要花很多精力的吗?” “我的新项目可多了,可不管哪个项目,都比不上你,”他略带狡黠地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项目。” 白依依的心又在乱跳了,她还是很不习惯他突然而来的甜言蜜语。 萧喻深知她害羞时就不说话,他弯了弯嘴角,又说:“既然提到我的工作,我刚好要在后天晚上参加一个商务宴会,你愿意陪我去吗?” 第57章 心动之处,徒生彷徨 商务宴会? 白依依想了想,问他:“你是想让我当你的女伴?” 萧喻睨了她一眼:“白依依,你是我的女朋友。” 白依依噘了噘嘴:“还没转正呢。” 萧喻叹着气说:“对你来说,我是还没转正的男朋友,可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正正经经的女朋友。” 这话也好甜。 白依依不自觉地玩着手指。 “怎么样?陪我吗?”他又问。 “我怕我表现不好。”她忧心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你不习惯的话,甚至不用说话,一切问题交给我就好了。我只需要你陪着我。” ——陪着我。 ——我永远陪着你。 白依依的心一阵刺痛。 “好。”她答应下来。 萧喻一路欢欣,嘴角一直扬起。 当他把车停到白依依家楼下时,他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给你。” 白依依好奇地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条裹着防尘袋的复古蓝裙。 珍珠般的光泽在裙摆上流淌,犹如在夜色下泛起涟漪的湖水。 “喜欢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说。 “你今晚试试,不喜欢的话告诉我,我再找一条。”他笑着说。 “可我已经有一条黑色裙子了。” “你是说上次在西餐厅里你穿的那条?” “对呀,那条不好看吗?” “好看,可我想看你穿其他裙子的样子。” 白依依的脸有点发烫。 萧喻很想敲敲她的脑袋,可又担心她会像上次那样躲开,只好弄响了裙子的防尘袋。 “时间不早了,赶紧上去洗澡睡觉。” 白依依回到家里,第一时间试穿那条裙子。 还好,领口和后背都没有开得很低,裁剪居然挺合身。 乍一看,还蛮有女人味的。 对着长身镜欣赏了一会儿后,她又有点发愁。 后天还是要上班的,如果下班了再化妆换衣服,好像有点匆忙,可她总不能穿成这样去上班? 左思右想,她决定还是申请下午调个休,回家好好准备准备。 ------------------------------------- 到了赴宴那天,她下午回到家,比上次去西餐厅时打扮得更加精致。 她用上更多化妆品,还戴上了高中时燕舒然送给她的琥珀首饰。 当她准备得差不多时,她留意到救助中心工作群上,负责人发来的一条惊世消息。 之前救助中心负债超过100万,收到的捐款杯水车薪,大家都很担心救助行动坚持不下去。 没想到今天中心的账户上居然收到一笔200万的捐款,就像快要饿死的骆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身处绿洲一样。 而拨出这笔捐款的公司,除了要求中心开具收据,并没有附上其他注明。 当中心负责人向公司联系人了解情况时,对方只是回复这是寻常的爱心行动。 消息一发出来,群里就炸开了锅。 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家自掴巴掌后,还是不敢相信。 有心人当然要搜刮一切蛛丝马迹。 很快,有人查到了这个公司是萧氏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紧接着,一张萧氏集团ceo的官方大头照就弹了出来。 如果刚刚的捐赠消息在群里炸开的是锅,那么这个照片在群里炸开的就是原子‘弹。 几十条消息几乎同时跳出来,都在艾特白依依。 白依依的手机差点卡死了,她的脑子也差点卡死了。 她连忙丢下手机,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冷静冷静。 200万捐款,刚好在救助中心这么艰难的时候出现,刚好在萧喻做过一次志愿工作之后…… 难道真的是他? 所有迹象都指向这个事实,可她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很纠心。 如果没有她,他会捐这笔款吗? 可她还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度过这个试用期。 虽然他说这个试用期只是针对他,可她总觉得,这个试用期考验的更多是她自己。 万一他们两个熬不过这个试用期呢? 万一原因出自她呢? 这200万的数字,好像一块压在她胸口上的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跟她计较这个的,可她没办法忽视这笔实实在在的钱。 她能当这笔钱是空气,继续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殷勤吗? 她听着手机不停地发出群消息的声音,没有看过一眼,以至于也错过了萧喻发来的消息。 直到来电铃声响起,她才拿起手机,看到萧喻的呼叫。 忐忑一番后,她接上了他的电话,耳边立即响起了他那冷冷的,却能让她的心变烫的声音。 “我到楼下了,你准备好了吗?” “给我5分钟。” 白依依说5分钟,就绝对是5分钟见人。 萧喻一看到她,就像小孩子看到心爱的娃娃最可爱的扮相那样,满意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看到他眼里好像只有自己,白依依愈发不安,连他对她说了什么赞美的话都没有留心听。 “你怎么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开车的时候,他问她。 白依依犹豫着要不要问他这个事。可如果她骗他说没事,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肯定能看出来。 还是问他。 “今天救助中心收到200万捐款。” “哦。” 很冷静,一副心里有底的样子。 “是你安排的捐款吗?”不绕了,直接问。 “嗯。”轻描淡写。 “可是,200万不是小钱。” “还行。” “救助中心不属于税局承认的公益性机构,捐款不能税前扣除。” 萧喻笑了:“你对这个还挺了解。” 白依依不想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要捐这笔钱?” 萧喻看似惊讶地说:“当然是为了做善事,不然呢?” “不是……不是因为我?”白依依不知该怎么表达她的意思。 可萧喻听懂了她的意思:“我确实是通过你才了解救助中心,可并不代表我对那些流浪动物就不关心,我也希望这个组织有充足的经费救助小动物,而不是因为债务问题面临关停。 “其实,捐赠也是公司在履行社会责任而已,既有益于提高社会形象,也能给这种公益活动起到一点宣传作用,何乐而不为? “这笔捐款是纯粹的爱心捐赠,我绝对没有带上其他意思,你不要有压力。” 他说得挺在理的,她听了似乎心安了些。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个,你以后不用来领养中心了。” “为什么?” “救助中心的人都知道你是谁了。” “怎么,我见不得人?”他的语气跳崖式地冷了起来。 白依依没想到他会这样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他们问你很多问题,招你烦。” “一百个记者围着我我都不怕,还会怕几个志愿者?” 呃,既然萧总不想隐身,那就由着他。 很快,他们到了酒店。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有些是跟萧氏集团新项目有合作关系的,有些是打算前来寻求合作机会的。 他们两个一走进宴会,大家就围过来跟萧喻攀谈。 萧喻从容不迫地逐一应答,又搂着白依依的肩膀跟大家介绍他的女朋友。 一时间,很多双眼睛落到她身上,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不过她真的不用说什么话,大家不是在夸她就是准备要夸她,如果有人问了她什么问题,萧喻都会帮她回答。 不少老总都带着女伴,白依依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妆化得太浓,结果一看在场的女性,发现她们的脸都涂得很厚,有几个看起来甚至像戴了面具。 入席后,大家吃得都不多,主要还是在说话。 他们说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主题: 一,谈合作项目; 二,花式夸赞别人的公司; 三,委婉夸赞自己的公司。 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商业吹捧,劝酒声和碰杯声杂乱无章。 白依依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但她就坐在萧喻身边,就处于光圈的中心,稍有失态都会落进他们眼里。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一直游离在这个觥筹交错、光怪陆离的社交场合之外,只有当萧喻给她夹菜,提醒她吃饭时,她的魂魄才回到她的身体里。 萧喻在这群人当中算是很年轻的,可他神态自若,沉着冷静地面对各种恭维,仿佛坐在龙椅上观看文武百官的表演。 似乎是为了表示礼貌,他总是面带微笑地听他们说话。 可他这种微笑比不笑还渗人,而且对方说得越夸张,他的微笑就越是冒寒气,能达到直接中断话题的效果。 对于他认可的,不需要天花乱坠的说辞,他就会意简言赅地表明自己的合作意向。 当大家互相敬酒时,他带着几分不知真假的歉意,说自己的喉咙最近有点小毛病,被医生嘱咐不能碰酒,只能以茶代酒,便应付了几轮敬酒。 宴会结束后,白依依在车上问他:“你的喉咙不舒服吗?” 萧喻笑着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推托喝酒而已。” “你为什么不想喝酒?不是可以请代驾吗?” 萧喻瞄了她一眼说:“如果我身上有酒气,你会嫌弃吗?” 白依依想了想,诚实地说:“会。” 萧喻轻轻笑道:“当初我身上有点烧烤味,你就嫌弃我,你说,我还敢在你旁边敬酒吗?” 烧烤场的场景又鲜活地出现在白依依的脑海里。 原来各种小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白依依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一个她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萧喻,那时候你真的想把我扔进钓虾池吗?” 萧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失笑道:“白依依,你是不是傻?我怎么可能想扔你下去?” 这样一说,她好像还真有点傻。 白依依也被自己的傻气给折服了,开始寻思自己以前到底还有多少这种傻帽想法。 可她还没想出来多少,车子就停下来了。 她往窗外看,没有看到她熟悉的小区,而是看到长长的河堤和对岸梦幻般的灯光。 “哎?”她疑惑地看着萧喻。 “我们去吹吹风。”萧喻边说边解开安全带。 白依依听话地跟着下了车。 虽然现在还是9月,可江风带着夜晚的凉意疾送而来,毫不客气地袭向行人。 刚才白依依从家里下楼时,因为捐款一事扰乱了心神,又急着跟萧喻会合,忘了准备一件外套,现在被晚风刮着颈背和手臂,让她感到有点冷。 就在这时,一件西装外套披上了她的肩膀,隔绝了凉风对她的侵袭。 宽大的外套沉沉地覆盖着她娇小的身躯,西装内衬贴着她的肌肤,将萧喻余留的体温传给她。 他的体温也传进了她的心房。 披上外套后,随之而来的是他搂在她肩膀上的手。 虽然刚才在宴会上他也搂过她,可那时,她觉得她在面对一场正式又严肃的考验,萧喻是帮她应对这场考验,两个人的接触更像是一种合作。 而现在,在繁灯夜幕下,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悠悠江水,远处是三三两两的低语声和鸣笛声,一时间,举目之内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她的心虚浮地跳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所在之处,是一片彷徨。 第58章 心迹难表,相顾迷茫 “是不是很不喜欢刚才那种场合?”萧喻轻声问她。 “不太喜欢。”她低声说。 “那以后就不必陪我来了。” “可是,你不是说想让我陪着你吗?” 萧喻带着笑意看着她:“只要我想让你陪我,就算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你也会陪我?” 白依依想了想,确定地点点头。 萧喻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搂得更紧。他微微弯身,侧着头,额角轻轻碰上了她的额头。 白依依瞬间紧张起来,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对岸的霓虹灯。 “你想陪着我,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又怎么会要你忍受不喜欢的事情?”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扰乱了她心跳的节奏。 她希望这江风能把她吹得清醒一些。 “那你喜欢领养中心的工作吗?”她问。 “你觉得我不喜欢?” “那些工作都挺脏挺累的。” “脏累又怎样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娇气?我就不能真心想为流浪动物做点事情?”他假装生气地问她。 白依依被他说得有点惭愧,似乎她真的误解了他的品格。 萧喻的头轻轻动了动,摩擦着她的头发。 “我也想陪你,而且我适应得更好,看到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快乐。”他的声音低得像梦呓,“你不知道,这些天以来,我真的很快乐。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失落,那么多年的绝望,我终于又找到你了,你终于肯留在我身边了。 “现在我能抱着你,看着你的眼睛,听着你的声音,就像做梦一样。 “那天在商场重新遇到你,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幸运的事情。 “我会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好好珍惜你,不会再让过去的悲伤重来。 “你说我不加班不关心新项目,我告诉你,别说这些项目,就算让我放弃整个家族事业,我也不会放弃你。 “有一切而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也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认了,你离得了我,可我离不了你。” 绵绵的情话,深情的表白,在白依依的心底掀起越来越高的巨浪。 这巨浪仿佛要淹没她,让她窒息,使她溺亡。 肩膀上的压力变大,她已经被他揽进怀里。 “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你,也不会有第二个我。” 巨浪翻滚中,这句话突然像礁石一样冒出了海面。 这句话触动了她。 她的睫毛颤抖着,头轻轻地点了点。 “依依,我爱你。” 他低着头,吻上了她的额头。 然而,曾经的一幕再次出现,白依依惊慌地躲开,手足无措地想挣脱他的怀抱。 “依依?”萧喻不明所以,又不敢勉强,只好松手,“你怎么了,我只想吻你的额头。” 白依依退开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也回答不了他。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她也一时解释不了。 “依依……” 萧喻想拉她的手,可是手指刚一碰上,她又闪开了。 这让他有点受伤,他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白依依双手紧握在一起,没有回答他。 萧喻继续问:“为什么不说话?不管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跟我说。” 白依依慢慢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睛:“那个,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 萧喻审视着她,换了一种语气:“白依依,看着我。” 听到他命令式的口吻,白依依很努力地想看向他,可她又受不了他那穿透性的目光,结果还是躲开了他的眼睛。 萧喻无助地看了看远处,又收回视线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躲开我,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有多爱你,你也应该清楚,我刚刚已经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给机会我的吗,为什么你还是三番四次地退缩? “难道你要一直停滞不前?就算过了我们说好的一个月,你也还是要这样对我吗? “你到底是想跟我发展下去,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他的连串质问让白依依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到墙角里,无路可逃。 她两颊苍白,咬着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再次问她。 可她就是不肯开口。 无情的晚风在他们之间不停地吹刮,似乎想将他们分隔得越远越好。 白依依的沉默让萧喻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行,我们回去。”他突然变冷的声音,跟刚才温柔热切的语气,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他没有牵她,也没有等她,而是径直朝着自己的车大步走去。 白依依看着他越走越远,自知有愧,只能抬起沉重的步子,尽力跟上。 车子开向她家的路上,伴随他们的只有无声的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时,萧喻也没有跟她说再见,甚至没有看着她下车。 黑色的眼镜框和反光的镜片架在他的鼻梁上,让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看不懂他的情绪。 她只有默默地下车,默默地走进电梯间,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家里。 本来一切可以进展得很顺利很美好的,她为什么要搞砸? 她为什么不能好好把握住机会,为什么要任由他转身离开? 她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要伤他的心? 她为什么要害怕?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 ——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你,也不会有第二个我。 是的,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她,也不会有第二个他了。 不管结果怎样,她都希望她的一切能在这辈子结束。 如果这一切最终要化成轻烟,她宁愿她从来都抓不住,而不是抓住了,却眼看着它从指缝间散去。 云烟再美,也不属于手心了。 ------------------------------------- 第二天早上,萧喻没有来接她上班。 想起自行车还落在工作室,她只好改坐公交车。 车里人满为患,她虽够不着扶手,但周围全挤着一堆的人,刚好全方位固定住她,她连动都几乎动不了,根本不怕摔倒。 上班高峰期的堵车还挺严重的,她踩着点,擦着额头上的汗,终于回到了舒适的工作室。 跟平时精神饱满、专心致志的工作状态不同,她今天精神涣散、情绪低落、魂不守舍,工作效率比平日差了好几倍。 到了下午,当馨姐问她前几天交代的任务几点可以出成品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忘记了这回事,细化和后期都还没动手! “对不起,我今晚一定会完成好交给你。” 馨姐诧异地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呀,一点不像平时的样子?” 白依依目光闪躲,含糊地说:“没什么,我一定会处理好细节,保证画面质量的。” 馨姐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你跟我过来。” 白依依不太明白她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比完成今天的工作还要重要? 她跟着她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刚坐下,就看到馨姐摆出了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 “依依,你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她开门见山。 白依依没想到她竟然猜得这么准,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馨姐见到她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劈腿了?” 白依依又是一愣:“没有。” “凶你了?” “没有。” “忘记重要日子了?” “没有。” “不肯公开你们的关系?” “没有。” “想揩你油?” 白依依脸上一红:“没有。” “那就是普通吵架了?”馨姐双手一摊。 看到白依依不说话,她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情侣之间吵个架很正常,最怕的就是心里生出隔阂,你不说我不说,一味地猜,就算一时半会儿平息了争吵,以后又会再次吵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两个人都要及时沟通,让自己了解对方的想法,也让对方了解你的想法。 “如果问题可以解决,就两个人一起解决,这会让你们的关系更进一个台阶,走得更长远。 “如果问题无法解决,就早点看清这段没有结果的关系,早点结束,免得越往后越痛苦。 “最重要的是,不要逃避,不要自己骗自己,不要把问题藏在心里不说。 “这不仅仅是在恋爱上适用,这在所有事情上都适用。” 白依依听着她的谆谆教导,默默地点头。 馨姐又列举了一些自己过去的惨痛教训,唠唠叨叨了十几分钟,最后还不忘提醒白依依今晚记得交作业,才让她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白依依品着馨姐说的话,思量了好一会儿。不过很快,她就收拾起心情,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回工作上了。 她马不停蹄地赶工,对各种细节和效果却不肯有丝毫松懈和敷衍。当后期工作基本完成后,她又花了不少时间检查,才放过了自己。 作品发送给馨姐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她离开工作室,拍了拍自行车上的灰尘,再次骑着它驶向回家的路。 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她想起了昨夜的江风。 昨夜是萧喻表白得最彻底的一次,而她却再次打击了他。 他会不会就此心灰意冷? 今天他还没有发过信息给她,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发信息过去? 像馨姐说的,将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 其实她还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想清楚问题根源了没有,可她又担心如果她再拖下去,这段情缘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她决定回到家再理一理自己的想法,发信息跟他解释个明白。 打定主意后,她加快脚下的速度,巴不得立刻回到家里,在路上多一分多一秒都让她难熬。 好不容易骑到家楼下,她推着自行车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焦急地看着上面的数字慢慢跳到自己住的楼层。 默默催促着电梯门快快打开,没想到,随着叮一下声响,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了靠在她家门前的萧喻。 心里想着的人,此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双手扶着自行车,站在电梯里呆呆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她,只是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本来可以再发一会儿呆的,可是电梯没有等她,左右两扇门慢慢往中间滑动,正在重新合上。 白依依立即清醒。她向前猛推自行车,让它刚好卡在门缝间,逼开了那两扇门。 电梯门不满地发出轰隆的声音,夹得车头差点变形。 她有点笨拙地保持住车子的平衡,颇为狼狈地推着它走向萧喻。 萧喻看着她这番操作,没有一丁点儿表情。 等她来到自己面前停下时,他才开口说:“可以让我进去说个话吗?” 一阵阵恐惧和酸楚涌上白依依的心头。 他是不是想跟她提分手了? 他是不是坚持不下去了? 他是不是受不了她了? “好的。”她颤抖着拿出了钥匙。 第59章 心扉吐露,风清月朗 进屋后,白依依沉默地将自行车靠在墙边,萧喻则站在一旁,不坐也不说话。 似乎感觉到气氛沉重,阿乐这回没有扑向他们,而是待在他们脚边关注着。 白依依背对着萧喻,一直在摆弄车头,好像在观察它刚刚被夹的受伤情况。 看着她假装检查自行车,萧喻摘下眼镜,轻声问道:“依依,能不能对我敞开心扉?” 白依依停下她的动作,转身面向他。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眼里的情绪全然显露在她面前—— 无助的愁结,未泯的爱意。 那一直在他身上散发的自信似乎在消亡。 他不再试图用目光探测她的想法,他现在只是求她开口,等待她的答案。 看到他眼里对她完全不设防的情意,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了。 “我……”她的声音颤抖着。 萧喻倾着身子,向她走近一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说出来:“我害怕你不喜欢我。” 话一说完,两行眼泪就从她的脸上滑落。 她也撤掉她的防线了,高墙内的愁云和晦暗,也许会让他望而却步。 “什么?”萧喻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害怕你会突然不喜欢我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相继涌出,强烈的痛感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嗓子。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萧喻抓住她的肩膀,“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了,我暗恋了你三年,又想了你七年,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十年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她了。 白依依越是听他这么说,越是哭得伤心:“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变了,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就算你现在没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就算我们约定的一个月过去了,之后我还是会让你失望的,可能很快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知道我很矛盾,以前是我说的要等7年,可现在真的过了7年了,我又害怕起来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就是很害怕。 “我害怕你牵我的时候突然松手,我害怕你抱我的时候突然放开……” 她话没说完,就被萧喻抱进了怀里。 “我不松手,我不放开,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的。” “那是因为你还喜欢以前的我……” “你以为只有你变了吗,难道我没有变吗?”萧喻说,“没错,7年一下子就跑掉了,我们都变了。你可能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可是我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的本质没有变,你还是那个你。 “我喜欢你善良有勇气、独立有主见,执着起来没人拗得过,傻气起来谁也没办法!这几点你哪点变了?你一点都没变!” “万一你判断错误呢?万一你不喜欢我其他地方呢?” “你以为我觉得你完美无缺吗?你有好多缺点我都知道,可我也有缺点,如果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没来得及完全了解对方,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磨合。 “如果你还是没有信心,就让我的试用期延长下去。我不强求一个月了,只要你安心不下来,我就一直不转正,什么时候转正你说了算。我也要让你看清我的变和不变。” 这大概是他能为她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你可以再答应我一个事情吗?”她小声说。 “你说。”他连忙说。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或者,你遇到了更喜欢的女孩,你不要瞒我,不要骗我,你直接告诉我,让我好好走完自己的路。” 萧喻惊愕地看着她:“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可能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喜欢别的女孩!” 白依依摇着头说:“我不管,我需要你答应我这个,你答不答应?” 萧喻怔怔地看了她好久,最后低声说:“我答应你。” 白依依听到他的承诺,那种悬着悬着的感觉终于缓解了,那种排山倒海的压力也减轻了。 她想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手指全是湿的,怎么抹也抹不干。 “我帮你擦眼泪,好不好?”萧喻轻声问。 白依依停住了手,羞怯地让他捧着自己的脸,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滑过的温度。 阿乐一直靠着她的腿,抬着头用鼻子蹭她,也在用它的方式安慰她。 “你看,阿乐以为我欺负你了,”萧喻说,“你要怎么替我解释?” 白依依摸摸阿乐的头,阿乐马上舔她的手指。 “阿乐很聪明的,它知道你没有欺负我。” 萧喻轻轻牵过她的手:“我不会再让你哭。” 白依依点点头:“我也会努力的。” 她那认真的样子让萧喻无奈一笑。 “你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哭那么多,都要变人干了。”他把白依依按坐在沙发上,拿起她的杯子给她倒水。 当他回来时,他看到她蹙着眉,用手捂着心口。 “你不舒服?”他急忙走来,坐在她身边问她。 “心头有点痛。” 他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我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这是正常的。”白依依按住他拿手机的手。 “正常?”萧喻不解。 “嗯,”白依依点着头说,“恋爱让人心绞痛。” ------------------------------------- 正如馨姐所说,敞开心扉后,白依依的心放松了许多,跟萧喻一起时也自在了许多,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是上了一个台阶。 因为试用期从一个月变成了无固定期限,萧喻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急着表现自己了。 他把更多的精力回归到工作上,遇到紧急重要的事项时,有时也接送不了她。 不过,到了国庆长假,难得白依依能连休7天,他也执意陪她7天,一天不落。 第一天,他陪她在领养中心做志愿者。为此,白依依特地在群里恳求大家以平常心对待他,不要拍照,不要拍照,不要拍照! 第二天,他陪她在宠物医院待了半天,完成了阿乐的全身体检,再送她回家,抱走了多年未见的yoyo。 第三天,他看着她在家里大扫除,又是洗晾被套床单,又是扫地拖地擦窗户,便提议给她请钟点工,结果被驳回。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可以跟她度过没有杂活儿的一天了。 他带她来到他在这边的住处。那是一套高档商品房,一百多平米,走进去不至于迷路。 至于装修和家具布置,就是正常的现代风格,没什么特别。 只是住在这里的人毛病有点多—— 地毯要保持平整,不能踩得皱巴巴,更不能让边角掀起来; 玄关的鞋柜里,第一层用来放拖鞋,中间层用来放皮鞋,运动鞋只能放在最底层; 玻璃上不要印上指纹,包括且不限于:落地玻璃、柜门、镜子、装饰画、花瓶和水晶摆件…… 白依依决定不摸反光的东西,只摸了实木矮柜。见手指上一点灰尘都没沾上,她问他:“平时有人来打扫卫生吗?” “有钟点工。” “这里离你的新项目有多久车程?” “不塞车的话,半个小时。” “那还好。租了几个月?” “还有两个月到期,不过我会叫秘书给我续期的。” 打算续多久?白依依想问这个,但没有问出来。 “我们去阳台坐坐。”萧喻拉着她的手,带她到外面。 这房子的朝向很不错,阳台和落地玻璃都是朝南的,不远处是湖区,风景怡人。 阳台很大,没有晾衣物,也没有其他杂物,只有花草和藤椅沙发。 萧喻带她坐下后,拉她的手没有松开,而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机,聚精会神地点击起来。 白依依以为他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看着看着,她的手突然被他拉起来,大拇指随之感到一阵微凉。 原来萧喻在给她录指纹。 “干嘛?”她奇道。 “录了你的指纹,你以后就可以随便看我的手机了。”他笑道。 “我干嘛要看你的手机?”白依依愈发觉得奇怪了。 萧喻侧头看着她:“你不想知道我在跟哪些人聊天?” 白依依耸耸肩:“没必要啊。” 萧喻有点失望:“你不担心我跟其他女人说话?” 白依依不以为然:“有事情要处理就说呗,还要分男的女的?你管那么大个集团,不可能没有女下属,在外面谈生意也不可能只遇到男的。” 萧喻不死心:“万一有别的女人向我献殷勤呢?” 白依依想都没想就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喻陷入了无语中。 “而且,你已经答应了我,如果你喜欢了别的女孩,就会马上告诉我,我又何必自寻烦恼。”白依依潇洒地补充道。 萧喻想了想,又得意起来,搂着她说:“你是100信任我。” 白依依摇摇头说:“也没有100,可能95,为了剩下的5大费周章地查岗,不太值得。” 萧喻的笑容渐渐消失,白依依接着补充:“再说,既然你让我看你的手机,万一你真的要干坏事,也不可能在手机里留下蛛丝马迹。你肯定有办法瞒过我,说不定你还有另外一台手机,社交软件有另外一个号。” 一心想感动女友,结果被女友感动回来的萧总,决定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我们等会儿去看电影好吗?” “又是看电影、逛街、吃饭吗?”她兴味索然。 “你不喜欢?”他问。 “也不是,只是来来去去都是这三样,有点无聊。”她说着,突然问他,“你跟你的前女友们都是这样约会的吗?” 萧喻瞬间紧张起来。 最怕女友提起前女友。 “没约过多少回就散了,其实都算不上是女友。”他尽量含糊其辞。 还好白依依的关注点并非落在他的前女友上。 “不如我们去公园踩自行车。” 萧喻没想过踩自行车也是一种约会方式,不过细品之下也觉得挺有感觉。 “好,你还可以顺便写生。” 白依依惊讶地说:“可是我坐在那里写生,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萧喻温情脉脉地看着她:“不会。” 商量好后,他们又回到白依依家里。吃了午饭、准备好画具,就出发去了公园。 他们踩着共享单车并行在公园绿道里,时而停下来拍个风景,时而看看别人用水在地上写地书。 当白依依选了一个靠湖边有树荫的草地作为写生点时,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大块野餐布铺在草地上,拽平了四个角,弄得十分平整,没有一点皱褶。 萧喻带着一弯自以为不显眼的微笑坐上去,不一会儿又躺下来。 白依依没有带颜料,她只是带了速写本和铅笔,对着远处景物素描写生。 她也没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画画上,而是一边画一边跟萧喻聊起了大学的时光。 她谈起了这边美院的很多魔幻趣事,以及她在o国参加过的环保活动。 萧喻则懒懒地说了一些e国的人文环境,以及各种有趣的学术和体育比赛。 两个人惬意地说说笑笑,直到天色开始变暗,白依依的画也完成了,他们才重新骑上自行车。 当他们骑到马路旁的人行道时,白依依突然叫停萧喻,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大型商场上的巨大led广告屏,示意他看过去。 只见广告里,一个披着一身白毛的巨大身躯,从浮冰上跳进了深蓝色的海水,激荡出无数浪花和泡泡。 “北极熊!”她扯着他的衣角说。 “嗯。”萧喻笑着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第60章 同行对手不是人? 眼看双十一又到了,工作室里的同事忙着各种抢红包和助力,在群里互相发送推荐。 白依依也时不时参与一下。她平时很少买东西,像衣物、护肤品、家居用品这些,她都是等这种全国大型促销日来了才下手的。 除此之外,她还要趁机给家里的狗子采购狗粮,给自己多买一些画具。 同样是过节,可今年她的心情大不一样了。 因为她脱单了! 现在双十一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囤货节而已(虽然以前对这个也没多大感觉,但今年就是开心!)。 旁边的小安在网上看中了几件衣服,在同事间转了一圈问意见。 当她转到白依依身旁时,馨姐突然出现,撑起甜甜的笑脸说:“哎呀,都在剁手呢,看来钱袋子还蛮充实的嘛!” 小林耳朵一动:“馨姐,你可以帮我充实一下我的钱袋子。” 没想到,馨姐居然大喊一声:“行!”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只见她举起一幅精美梦幻的插画,笑着说:“只要能在半分钟内,做出这个质量和效果,我就给你加工资。” 大家的脖子顿时发软,撑不起脑袋了。 小林瘫在椅子上嚷道:“馨姐,不想加工资,直接说就可以了,何必呢?” 馨姐哼了一声:“所以啊,要你们何用,还不如请ai作画!” “啊?”大家惊叫道,“这是电脑画的?” “何止是画的,这是创作!”馨姐把插画放到他们桌上,“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电脑都能画成这样,你们要拿什么来比!” 小安绝望地叫道:“我还没毕业就要失业了!” 小林说:“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馨姐呵呵了几声:“我怕你不管转到哪一行,不出几年都会被人工智能抢饭碗!” 白依依走过来,拿起那张插画说:“严格来说,这不是创作,而是在网络上搜索图片数据,匹配关键信息分析重组而成的。” 馨姐翻着白眼说:“听起来,跟他们现在的工作差不多,画质甚至更好!” “画技是可以提高的,而且创造力和个人风格,不是电脑算法可以轻易替代的。我看我们的小伙伴们都挺有潜力,进步很快。”白依依为大家辩解。 “对呀对呀,馨姐你平时不是总夸我奇思妙想的吗?”小林说。 “我是说你不切实际!”馨姐卷起插画,对着他的脑袋敲上去,“刚才是谁说想转行的?没点本事在哪一行干都不行! “还不赶紧提高技术,拓宽眼界,多学一些风格,别以为还能靠设计普通插画过日子,没有想法没有特色的东西让电脑画就可以啦,一个小时创作出上百张不同的画,随便挑! “再这样下去,普通插画用不着我们设计,高端作品我们又抢不过别人,还想加工资?美得很!” 馨姐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糟了,我的画技还那么弱,怎么拼得过ai?”小安连忙问白依依,“依依姐,你说我现在学好绘画基础还来得及吗?” “有心学东西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从现在开始呗。” “除了画技,创造力和个人风格要怎么提升?” “多看作品,多读书。之前群里不是分享过这方面的资料吗?看了没有?” “看了一点……”小安支吾着。 “多看多练,要有积累才能探出独属于自己的风格。”白依依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要不停地学习,我也一样。” 下班回到家,她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了来自a市萧总的电话。 她先是报了平安,报告了自己做了什么菜,然后问他关于ai绘画的事情。 “你那个新项目,不是跟智能体验有关的吗?里面有没有ai绘画?” “暂时没有,但是有机器人绘画。” “画得好吗?” “你想知道,到时场馆试运营时,我带你去看看。” “还有多久?” “快了,明年年初就差不多了。” “这么快?” “争取,如果你想要ai绘画,我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加个方案。” 呃,早知道就不问这个了,还给了同行对手机会了。 算了,大度点,就算他不搞这个,别人也在搞。 “如果你们公司需要商业插画设计,你会选择ai还是插画师?”白依依又问。 “唔——”萧喻发出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音调,“两个都要。” “嗯?” “先用ai提供一些成品,从中挑选公司产品需要的风格效果,再让插画师按这种风格效果,配合品牌特色进行创作。” “所以在你看来,它只是一个工具?” “我一向认为智能科技是工具。” 听到萧总这个回答,白依依就放心了。 “这周六我会回来,”萧喻说,“想我吗?” 又问这种问题了。 “你想吃什么?”白依依转移了话题。 “你不想我,我吃什么都没味道。” “那我多放点盐。” “……” ------------------------------------- 两天后,萧喻回来了。本来他说的是傍晚下飞机,白依依还打算去机场接他的,结果还没到中午,他就拉着行李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当门打开时,他眼前出现的是身上沾着各色颜料的白依依。 其实她是套着一个全身围裙,上面斑斑点点地集齐了几乎所有颜色,凌乱又有点滑稽。 她的长发扎得很随便,有点松垮地用发夹绾在脑后,从额侧垂下的几缕发丝曲起柔和的弧度,半遮半掩下,衬托得她那小巧的耳朵像两朵精致的小白花。 而她白皙透粉的脸庞就像浅浅桃花,弥漫一片芳菲。 头发微乱、全身散落颜料污渍,这本来应该是个不修边幅的形象,可落在白依依身上,却有一种自然美感。 萧喻怔怔地看着她。 白依依没有料到他会提前到,也一脸惊讶:“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昨晚开完全部会议了,改签到今天早上。”他多看了她几眼,进屋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白依依以为自己的围裙冒犯了他,只好解释:“我在画油画。” 说完,她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没有准备做饭,你饿吗,下个面可以吗?” 萧喻随意放下眼镜:“你继续画画,我点个两人份的外卖。” 这正好顺了白依依的意,可以省去做饭时间,她一身轻松,又走进画室了。 萧喻紧跟在她后面,等她坐下后,也找了个椅子坐在她身旁。 “别坐那么近,我的颜料可能会甩到你的衣服上。”她提醒他。 “哦。”萧喻象征性地将椅子向后挪动了几厘米。 白依依对他的行为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看她画画。 在她看来,一个不画画的人看别人作画,应该会觉得无聊,大概就像要她看程序员编程一样。 难道他想看她画失手,纠她的错? 按照自以为的对萧喻的理解,她认定了这个答案,霎时间,集训期间被老师站在背后盯着她作画的刺激感觉又出现。 于是,她更加认真专注地落笔。 大半个小时后,酸菜鱼送到了。为了不影响萧总吃饭的胃口,她脱下围裙,用卸妆油洗干净了手上的颜料。 酸菜鱼是大盘的两人份,酸菜入味,鱼片嫩滑,非常好吃。 白依依一边吃着鱼,一边问萧喻:“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订到国外的杂志?” “你要订什么杂志?” “美术类的。” “发名字给我,我帮你订。” “有些可能比较小众。” “你尽管发给我。” 要相信萧总的黑匣子。 吃完酸菜鱼后,白依依把她想要的杂志名字发给了他。 虽然她从来没有在美术方面松懈过,但是ai绘画的发展形势督促了她,她要加紧进步才行。 考虑到萧喻昨晚开会开得很晚,今天又早早启程飞过来,她本来想让他下午回家休息,可他不肯回去,硬是要留下来陪她。 白依依担心他再看她画画会看睡着,便带他去了美术馆,看了一个国内当代艺术作品的新展。 面对抽象前卫的表现形式和试验性的组合设计,萧总的评价是:想象力不错。 看完展、吃完饭后,萧喻一边开车一边跟白依依商量明天的约会行程。 白依依还在考虑要给自己留多少时间作画,突然从侧窗外瞥见一条小巷内,有个人正拿着一根长棍,朝他身前一团小小的白色影子挥动。 成为志愿者的两年时间让她有了一种直觉和敏感的判断力,她马上意识到那边在发生什么事,连忙叫萧喻停车。 “怎么了?”萧喻看到她突然又紧张又焦急,自己也急了起来。 “快点停车,快!”白依依来不及跟他解释。 车子一停下来,她就冲了出去。 “白依依!”萧喻急忙下车追她。 白依依还没跑到小巷就听到一阵阵狗的吠叫声和人的咒骂声。 “看我不灭掉你这条疯狗!”一个男人正试图用长棍击打一只白色小狗。 小白狗躲开了攻击,更加凶狠地向他龇牙咧嘴。 “去死!” “等等!不要打它!” 白依依喘着气赶到,双手抓住了长棍。 “你是谁!”那个男人瞪着她。 “我是救助流浪动物的志愿者。”白依依一看到那只狗身上有掉毛的皮肤病,就猜它肯定是条流浪狗。 “救助?这种疯狗弄死就算了,还要救助?” “你说它是疯狗,它咬人了吗?” “你开什么玩笑,还能等它咬人?当然是先消灭掉它!” 说着,他就要抢回棍子。可白依依不肯放手。 “先生,你冷静点!让我来处理好吗?我是志愿者!” “放手,你一个小姑娘能对付疯狗吗!” 两个人抓住长棍,都不放手。 可男人的力气大很多,他用力一甩,就把白依依甩了出去。 白依依向后一倒,倒进了萧喻的臂弯里。 “先生,麻烦你先听她说两句,再动手也不迟。”萧喻冷冷地对那个男人说。 见对方突然多了一个男的,而且气场凌厉,那个男人有点迟疑。 “我不是要对她动手,是她拦着我打狗。” 白依依立刻站稳:“先生,你看我们在这边说了那么多话,站了那么久,它都一直待在一边,没有扑过来,它根本不是什么疯狗,它只是一条普通的流浪狗,因为害怕你打它,才对你吠叫。” “它敢扑过来吗,它扑过来我就弄死它!” “先生,你听我说!我可以带它走,不用你对付它,请你放下棍子,站远一点,把它交给我!” 那个男人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而跟萧喻说:“她是你女朋友对,你最好管管她,她是不是也疯了,想去抓疯狗,就不怕被咬?” 萧喻低头看着白依依,满眼忧虑。 白依依坚定地对他说:“你放心,我没事的,之前我也救过几次流浪狗,我知道怎么让它们安静下来。我不会被它咬的。” 第61章 得到治疗的两个狗子 白依依拿出她的手机递给萧喻:“你帮我拍些照片,录下我靠近它和带它走的过程,我要发给救助中心。” 这时,旁边一些看热闹的人说:“要不打110,他们会带它去动物收容所。” “不行!进了动物收容所,它们大多会被安乐死的!”白依依强烈反对。 “要不多叫些志愿者过来帮忙?”萧喻说。 “救助行动是越及时越好的,你永远不知道迟几分钟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我也是志愿者,我一个人能处理的,为什么要推给别人?” “我怕你受伤。” “我不会受伤的,相信我。” 她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对那个拿棍子的男人说:“先生,请把棍子给我。” 那个男人以为她要拿棍子对付它,便递给了她。 可她接过棍子后,却把它放到墙角了。 “哎,你……” “先生,请配合一下,站远一点。” 那个男人看了看萧喻,见人家男朋友都不打算阻止了,他也就退开几步,不好再插手。 白依依开始走向那只小狗。 小白狗看到她要走过来,立即对她叫了两声,萧喻连忙拉住了她。 “没事。”她拿开他的手。 她侧着身子弯着腰慢慢向小白狗靠近,试探它的反应。 见它紧张龇牙,她就停住,见它放松下来,她就再次一点点地靠近。 她避免跟它有过多的眼神接触,等到离它足够接近,又不至于逼它到墙角时,她侧身蹲下来,从包包里拿出矿泉水。 她往手心里倒上一点水,一边发出轻柔的叫唤声,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地面。 小白狗在她跟前左右转了好几回,犹豫地观察了她好一阵子,才向她走过来。 萧喻拿着手机录像,手心一直在冒汗,一点也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离开白依依。 只见小白狗把头靠近她的手心,一点一点地舔那一小滩水,尾巴开始左右摆起来。 手心的水被舔得差不多后,她又倒一些水上去,让它继续舔。 直到小白狗舔得差不多,抬起头看她时,她才微笑着注视它的眼睛,用手轻抚它的肩膀。 “跟我走好不好?”她轻声对它说,伸出手想抱起它。 “依依,等等!”萧喻说着,脱下了他的西装外套,“用这个裹着它。” “可是……”这衣服几个万来着? 萧喻明显不在乎他的衣服,他提着外套就要走过来。 小白狗有点警惕地看着他,白依依连忙说:“你走慢一点,不要看它,眼睛只看我。” 他听从她的指示,慢慢向她递来外套。 白依依颇感可惜地将外套包裹在小狗的身上,抱起了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们离开小巷,走上车子。 上车后,白依依抱着小白狗,轻轻拍着它叹气道:“双十一总有单身狗被棍子打。” “什么单身狗?”萧喻问。 “没什么,随便联想。”白依依想起的是自己上辈子的死法。 小白狗从外套里伸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萧喻。 “它喜欢你。”白依依说。 “只要它不伤害你,我也会喜欢它的。”萧喻心有余悸地说。 他们带它到附近一家动物医院挂了号。 医院里还有几个病例在排队。白依依不知这号要等多久,便叫萧喻先回去休息,可萧喻不肯离开她。 当她把刚才录下的视频发到救助中心工作群上时,萧喻低声跟她说:“依依,以后不要再抓流浪狗了,好吗?” 白依依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担心你受伤,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你不要担心,我又不是鲁莽行动,我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我刚才也成功了,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次没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被咬了怎么办?我又不一定在你身边,到时谁能帮你?” “我会保护自己的,我们救助流浪动物的前提就是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狗狗特别凶,我是不会靠近它,不会被它咬的。再说,我已经打过狂犬疫苗了,就算破点皮也不要紧。” “我真的放心不下来,如果你不肯放弃这种救助行为,那你至少答应我,每次你要跑去救流浪动物前,都必须先告诉我,并且发送定位给我。” “啊?可是有时候很紧急,而且你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我不管,我一定要立刻知道你的情况,你答应我。” 白依依见他的神情异常严肃,不敢有违,只好答应他。 一个小时后,医生给小白狗做了检查,发现它除了有皮肤病,还有几处外伤和发炎情况,需要留院治疗。 等他们离开动物医院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萧喻看起来也够累了。 他们刚回到车上,白依依就说:“明天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们哪儿也不去了。” 萧喻拉安全带的手停了下来:“可是我们好多天没见面了,后天你又要上班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不清,好像带着一点小委屈。 白依依见他一脸不乐意,只好说:“要不我来你家做饭给你吃?” 萧喻听了,才展露一点笑容:“好。” 说完,他找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自己开门,不要按门铃。” 看来他是打算睡到自然醒。 白依依接旨似地接过了钥匙。 侍奉萧总第一条,顺心顺意先顺毛。 ------------------------------------- 第二天早上,白依依来到萧喻家时,萧喻果然还没起床。 她一进来就走进厨房放下刚刚买上来的菜。 还好之前他有时候会让钟点工给他做饭吃,所以家里还是存了点大米和油盐酱醋,不用她另外买。 洗完手后,她走去他的房间,想看看他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轻转动把手推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让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个头。 这样看居然有点萌,这是怎么回事? 关上门后,她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发信息给昨晚治疗小白狗的动物医院,询问狗狗的健康情况。 看起来小白狗的伤病不难治,而且它的适应力比较强,精神状态比较好,用不着她太担心。 她把这个情况转发给救助中心,负责人决定过几天等它驱完虫,伤口炎症消失,就安排一个笼位给它,接它回来。 群里的人经过讨论后,决定给它取名为十一。 名字跟它被救助的日子一样。 处理完十一的事情后,白依依拿出她的手绘屏一体机,继续充实她的作品集。 除了工作室里的工作,她休息时也会接一点私活。 不过,因为担心时间安排不上来,她一个月才接一两单,纯当锻炼和积累,顺带增加一点额外收入。 前些天,她趁着萧喻回了a市,抓紧时间完成了两单,现在刚好闲着,又不能带昨天未完成的油画过来,只好继续画一些作品在平台上分享。 她沉浸在上色处理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正当她在做提亮和阴影调节时,脑壳上方突然有人对她说话。 “你在画什么?” 声音低沉含糊带着点磁性,她一时没认出是萧喻的声音。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而且不只是耳朵,连眼睛都有点问题。 此时的萧喻穿着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睡眼惺忪,头发有几分凌乱,甚至还有两撮翘在半空中。 可就这副模样,竟让她第一次想起性感这个词。 她甩了甩脑袋,目光重新移到插画上,把放大的画面缩回原图比例,捧起手绘屏给他看:“吸血鬼剖开了狼人的肚子。” 萧喻眉头一皱,眼睛一眯,嫌弃地别着脸睨视道:“画什么不好!” 对了对了,这是萧总的表情,是他没错! 白依依连忙看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马上放下她的画,赶去厨房给他准备午饭。 风干物燥,除了必不可少的肉食和蔬菜,她还煲了银耳雪梨汤。 等她端菜上桌时,萧喻已经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神清气爽地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看邮件。 很快,香味把他引来了饭厅。 他对白依依的厨艺从来没有过不满,而且跟少年时不同,他现在不再吝啬于夸她。 他会夸她做饭好吃,夸她打扮好看,夸她画画好看(吸血鬼和狼人那种除外)。 每次听到他的赞美,白依依总是觉得这种话来得太突然,让她不太适应。 虽然他说得不算频繁,但不频繁的弊端就是很难让她习惯下来。 到了下午,白依依想继续画她的画,对此萧喻没有什么意见。他让她坐他的办公桌,自己则抱着手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文件。 工作了一会儿后,他放下电脑,走进房间消失了好一阵子。 白依依以为他想补个觉什么的,没有多注意。 然而,当她正在刻画细节时,她突然听到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带着几分好奇,她抬头看了看。 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 她正觉得奇怪,一声吠叫竟从她的脚下传来。 狗?萧喻养了狗? 白依依顺着声音低头看去。 时间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yoyo正摇着尾巴,巴巴地看着她。 手绘笔从白依依的手中滑落,滚到桌边,又掉到了地上。 她没有做梦? 她曾经做过好多回梦,梦见yoyo又能跑又能说话了,可惜好梦易醒,醒后的她每次都让眼泪沾湿了枕巾。 现在yoyo又回来了,她不会再梦醒了? “怎么,不想要它了?”萧喻走过来对着发呆的白依依说。 白依依痴痴地看着他。 如果yoyo是她做梦做出来的,那此时的萧喻也肯定是她做梦做出来的。 可萧喻是真的,不是梦里的。 她无法想象他只是她梦里的幻象。 她也无法接受。 所以,眼前的yoyo是真的了? 她慢慢伸出手,抱起想站起来扑她的yoyo。 碰到它的那一秒,她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开心应该笑,干嘛哭呢?”萧喻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不要弄湿它,小心它又坏了。” 听到他这样说,她马上收住了眼泪。 她把yoyo抱到腿上,摸了摸它的头。它的尾巴摆得飞快,看起来快要甩飞出去了。 它后腿站着,两条小前腿撑在她的肚子上,好像想抱抱,又好像想跟她说什么。 “不想跟它说话吗?”萧喻说。 白依依有点迟疑,但yoyo好像很期待与她交流,她抵不住它那天真无辜的小眼神,便按下了它脖子上的按钮。 第62章 百密不敌一疏 yoyo马上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它坐在她的腿上,奶声奶气地说:“我睡醒了。” 白依依听到它这么说,泪意又涌上来了:“你怎么睡那么久?” yoyo低着脑袋,好像在认错:“我再也不睡懒觉了。” 白依依摸着它的鼻子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yoyo郑重地说:“你是我的终身铲屎官!” 听起来,语气和脾气都很像以前的yoyo。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变蠢。”白依依说,“今天星期几?”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嗯,看起来还是那么蠢。 “一加一等于几?” 她以为它会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而它的回答是:“好好画你的画。” 白依依惊讶地转头看向萧喻,萧喻扬起一抹坏笑。 “以前不是这样回答的。”她略带不满地说。 “你已经是插画师了。”他说。 有点道理。 白依依原谅了他。 她继续问yoyo:“萧喻是谁?” yoyo的回答还是跟以前一样:“萧喻是个大帅哥。” 哼,果然还是这么不要脸。 她瞅了萧喻一眼——他果然还是那样自鸣得意。 习惯就好。 她又问yoyo:“白依依是谁?” 她以为它的回答也会跟以前一样,可是yoyo竟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白依依是萧喻的唯一。” 白依依一听就怔住了。 萧喻见她看着yoyo发呆,笑着问:“感动了?” 白依依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眼里闪动着莹莹泪光:“我想听它说‘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萧喻:“……” 果然是个大傻逼。 白依依神伤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诧异道:“咦,小男孩没长大?” 萧喻问:“什么小男孩?” 白依依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yoyo的声音不是小男孩声音么?你现在改了它的对话,可它的声音没变,还是跟几年前的一样。” 萧喻挑了挑眉毛:“小男孩?你确定?” 白依依看到他这个神情,突然觉得有点诡异。 “你喜欢听小男孩说你是大傻逼,对?”他说着,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对着上面说:“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说完,他又在手机上按了一下,还没等白依依反应过来,她熟悉的小男孩的声音就响起了:“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啊啊啊啊啊!原来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声音,是由萧大爷、萧大王、萧老总冷冰冰的声音转化而来的! 好违和啊! 白依依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那里。 “怎么,不满意?”萧喻发出危险的信号。 白依依马上说:“满意的,满意的!” 她哪敢不满意? 而且之前她以为那些对话语音是他叫人对着稿子录的,可现在她知道原来是他亲自一句一句说出来的,这意义大不一样。 以前yoyo说她可爱、好看、很棒,都是他亲口说的。 还有,是他亲口说要永远陪着她的。 心里暖烘烘的,摸着机器狗的外壳,也不觉得冰凉了。 她想在它身上多发掘一点萧喻的心里话。 “我可爱吗?” “你很可爱。” “哪里可爱?” “傻得可爱。” “……” 她这回用不着看都知道某人在坏笑了。 “我傻,喜欢我的人岂不是更傻?” “所以他更可爱。” “……” 萧总的境界真是无人能及! 白依依决定无视他那明目张胆的笑声。 “你希望我多陪陪你吗?”她又问它。 “陪我!”yoyo的耳朵滑稽地动了起来。 “那我以后只陪你,不陪萧喻了,好吗?” “好!” 旁边的萧总笑容突然凝固。 “我要再修修它,”他一脸严肃地向她伸出手,“给我。” “不给。”白依依紧紧抱着它。 “这不是它想说的意思,程序有点漏洞。” “我就喜欢它蠢一点。” 萧喻费尽口舌都没能让白依依同意他返修yoyo。 最后,他报复似的不怀好意地说:“你带yoyo回去后,它和阿乐,谁才是正宫?” 白依依一愣。 好一个问题,好你个萧总! 承他贵言,晚上她带yoyo回家后,阿乐对此反应极大。 只要yoyo动一下,阿乐就汪汪汪地对它狂吠不止,叫声震得墙灰都要掉下来。 yoyo也不甘示弱,四肢稳稳地撑着地面,盛气凌狗地骂回去,一副吃定阿乐地盘的样子。 最后白依依没办法,只能带yoyo进房间,在里面跟它玩。 可这样一来,她又觉得她好像在背着原配偷偷养小三,有种可耻的罪恶感。 没错,是yoyo变小三了,这事绝对不能让萧总知道! ------------------------------------- 几天后,十一被志愿者接到救助中心了。 它的皮肤病还没有痊愈,要定时上药,不能跟其他狗玩。 白依依偶尔去看望它,它一见到她就特别兴奋,就算摇尾时尾巴打到笼子也毫无感觉。 有些志愿者开玩笑叫白依依领养它,可白依依心里苦,家里已经有两个势不两立的狗子,如果再养一只,恐怕要隔出个三宫六院才行。 雨露均沾非易事,后宫乱象未可知。 再说,她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兼顾。 工作、读书学习、充实画室作品、更新绘画作品集、约稿接单、约会…… 话说,她把约会排在最后一位了,她现在下班后都不跟萧喻出去了。 萧喻只能将约会地点改为她家,吃饭就吃她做的,约会内容就是看她画画。 有时他想利用yoyo诱使她放开画笔,可她意志坚定得很,从来不肯在他和阿乐面前抱yoyo出来。 就算到了周末,她最多只陪他出去一天,有时候这珍贵的一天还是在领养中心度过的,或者去公园和小区放置流浪猫屋,剩余的时间则全部留给自己充电。 萧喻对此颇有微词,但他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只得慢慢习惯。 而且随着新项目完工进度加快,他也只能将更多时间安排到工作上。 本来年底工作量就大,他们两个渐渐陷入加班模式,连晚上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变少了。 甚至连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没能约上。 当商场和商业街因为圣诞节而热闹非凡时,同样灯火通明的工作室却异常安静,只有鼠标和键盘不时响起的轻微敲击声。 加班的人不只白依依一个,好几个同事都放弃了出去浪的机会,留在这里赶项目。 这当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偶尔能听到一两句牢骚声。 “我之所以单身,就是为了把圣诞节留给加班用的。”小林自嘲道。 白依依听了,不禁联想到自己,心里不免对萧喻有点愧疚。 在这种适合情侣约会的日子里不能陪着对方,反而要加班,实在很悲催。 估计萧喻此时正在心里埋怨着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毕竟还是处在试用期阶段,就算不约上,也不能真的指责对方。 这段时间里,她时常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想多花时间在专业上取得更大的进步,另一方面又很想跟萧喻在一起。 时间总是不够用。 最后她很理性地优先选择了前者。 她总是担心自己一疏懒就荒废了之前积累下来的技能。 除却这方面的考虑,再细想下去,其实她之所以把约会放在第二位,是不是因为萧喻承诺的无限期试用呢? 她是不是因为安心下来了,就对他有点不上心? 她是不是认定了这个试用期是无限期的,约会也可以无限期地延后? 反正往后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 白依依看着电脑屏幕,不知怎地,思绪就飘到了远处。 就在这时,手机的一声铃响,把她带回了电脑桌前。 是她正在想着的人。 “喂?” “下班了吗?” “还没有,还有很多活没干完。” “已经挺晚的了,要不先下班,明天再继续,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不知道我还要弄多晚,你最近也挺忙的,不要过来了,早点休息。” “嗯,”萧喻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你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好。”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她以为她可以挂电话了,可萧喻还有话要说。 “今年最后一天,你不要再加班了,我们去跨年。” 对哦,再过几天就要迎接新的一年了。 是有萧喻陪着的一年。 “好。” 错过了圣诞节,就不要再错过跨年了。 挂掉电话后,小安忧伤地对她说:“依依姐,你应该陪你男朋友的。” 她话没说完,馨姐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胆子不小啊,居然怂恿依依放弃工作!” 小安没有被吓到,被吓到的是小林。 “馨姐,你的高跟鞋坏了?” “这么害怕干什么,明显做贼心虚!”馨姐踢着软拖鞋,大声说:“干完活儿就可以早下班,别想着偷跑。” “圣诞节一年才一次嘛。”小安嘀咕道。 “是呀,圣诞节一年才一次,可这单子错过了就没了!” “我们这群单身狗就算了,可依依姐说不定本来还有约会呢。” “约会?我还要回家奶孩子呢!”馨姐用手指戳了戳小安的脑袋,“收收你的恋爱脑,工作做不好,凭什么谈恋爱?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男人才会欣赏你,靠谱的男朋友是不会因为你偶尔加个班就掉头走人的!” “馨姐,我怀疑你在pua我们。”小林说。 “哎哟,原来我在pua你们呀?行行行,别委屈了,过来我办公室,我给你结算工资。” “馨姐我错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小林嚷道,“是我少不更事,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这个月的信用卡又爆了!” 白依依听着那边鬼哭狼嚎,想把心思收回到工作上。 他们每次提起萧喻时,总认为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事实上他还处在试用期,不过她也懒得纠正他们,久而久之,男朋友这三个字也就听顺耳了。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下班回到家,发了信息给萧喻。 跟他聊了没多久,她又收到了燕舒然发来的信息。 ——依依,过几天电影就杀青啦,说不定能赶上元旦休息,到时我过来找你! 白依依一个惊喜,一时手快就发了个好字。 可发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到时燕舒然来了,她要怎么跟她说萧喻的事情呢? 以前在学校里,燕舒然提过很多次他们应该在一起,可都被她否定了。 当时否定得有多坚决,现在就有多打脸。 而且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试用期的事情。 燕舒然肯定跟其他人一样无视试用期的问题。 如果她在萧喻面前乱说话,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要不索性不说,先单独跟燕舒然聚两天,等她走了再跟萧喻约会? 白依依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这个恋爱谈得好像不够光明正大。 如果萧喻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会很不开心。 原来试用期也有试用期的烦恼啊。 藏着恋情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第63章 学不来的跨年仪式 夜如凉水,水如夜色。 江水两岸的灯火绚丽璀璨,宛若星河汇聚。 霓虹灯和激光灯变幻的色彩四溢流动,迷幻了深不可测的夜空。 近岸耸立的几十栋高楼上,全都亮起了led巨幕,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卷,在这些连起来的巨幕上滚动变化。 诗意的画廊连绵伏卧在江边,江上的灵动投入水中,画面与荡漾的水波相遇,被击成碎裂的琉璃。 在这点点浮光中,几艘游船迎着啸啸晚风,在两旁画廊之间缓缓穿行。 在一艘游船的落地玻璃窗前,光影在萧喻的镜片上交替掠过,镜片下是他平静柔和的眼神。 夜色有时候让人警惕戒备,有时候让人平和放松。 有时候让人孤独寂寞,有时候又让人舒心惬意。 此时的他有白依依陪伴着。 隔着一张小桌子,她坐在他的对面,正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如同这江水一般,她的眼睛里也辉映着绮丽流彩,然而,无尽繁华未能掩没她眼中的清澄明澈。 餐厅的乐队吹着小号、弹着吉他、拉着低音提琴、敲着架子鼓,将变幻莫测的迷人旋律送到船舱内的每个角落,将浪漫柔情揉进每个人的心里。 窗外是满目华彩,窗内是悠扬乐音,眼前是伊人倩影。 萧喻看着近在咫尺的白依依,觉得这样的夜可以再长一些。 华灯幻变,川水奔流,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即将消逝于今夜。 “我们出去倒数。”他说。 白依依戴上针织帽和手套,跟着他走出室外。 走上甲板,迎接她的是扑面而来的冷风。 此时,已经有不少年轻人倚在栏杆上,等着倒数了。 他们走向船尾,眼前的江景长廊骤然开阔,一览无遗。 萧喻穿着长款大衣,戴着迎风飘舞的围巾,配上他的古板眼镜,竟有点文艺青年的感觉。 白依依看着他被风吹得细碎的短发,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细节。 “你现在都不戴鸭舌帽了?” 萧喻浅浅一笑:“好久不戴了。” 他的轻声低语,被寒风吹得零散,白依依几乎抓不住。 过去的一些事情也如片语浮影,被时光打得零散。 在这个原本热闹欢腾的倒数夜,她的鼻子竟莫名一酸。 戴着手套的手被轻轻拉起,直到寒风刺骨,她才吃惊地发现她的一只手套被他摘掉了。 “干什么?” “戴着手套,手还不及我的暖。” 萧喻的五指扣上她的五指,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手是真的暖,两只手缠在一起挤进口袋里,暖得就像在烤着火。 “暖完这只手再暖另外那只手。”他说。 白依依的心似乎也在烤着火。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开始倒数了!” 白依依闻声望向对岸,只见高楼上的风景长卷已经变成了正在倒数的硕大数字。 26、25、24…… 若在往年,跨年对她来说仅仅是睡梦中的空白时光,可是现在看着这跳动的数字,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意义不凡的特殊时刻。 这一回,这一刻,她不是孤单一人。 这一刻,这一秒,永远不可能复刻。 18、17、16…… 旁边的情侣纷纷拥抱在一起,鼻子碰着鼻子,轻声细语地说着甜蜜的情话。 白依依不禁尴尬起来。 早知这样,她就不站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了。 12、11、10…… 一对情侣已经拥吻了起来。 白依依觉得脸上有点烫,当她感觉到头顶那灼灼的目光时,她的脸就更烫了。 萧喻可能想吻她。 她低下头,躲开他的注视,心跳得比那倒数的数字快了好几倍。 虽然她承认自己很喜欢他,虽然他们已经约会了几个月,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跟他像正式情侣那样相处。 她还不确定她的爱能有多热烈。 7、6、5…… 不少人跟着数字放声倒数着。 那握着她的手变得滚烫,她觉得她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3、2、1…… 新年到了,笑声和欢呼声像烟花绽放一样,冲击着荡然开旷的夜空。 情侣们抱得更紧,吻得更深,大家互相高呼着“新年快乐”。 只有白依依和她跟前的萧喻是静在那里,相对无言的。 她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良久,等四周的欢闹声静下来,她才听到他轻声地问她:“依依,我可以吻你的额头吗?” 看着灯色映在甲板上渐变的流彩,她点了点头。 一只温暖的手插进她飘散的长发里,托着她的脖子和后脑勺。 指尖碰触到她肌肤的地方,酥酥痒痒。 然后,轻轻地,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存的感觉久久不散。 ------------------------------------- 燕舒然还是没能抽空过来找白依依。 本来那部影片赶在元旦前杀青了,结果没过几天,公司又安排她跟另一个剧组了。 当她打电话告诉白依依这个悲哀的事实时,白依依正在家里跟萧喻吃饭。 电话里的她又是道歉,又是抱怨,说自己压根没有休息过,这几年下来好像老了十岁。 白依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认真听她诉苦,继续鼓励她。 等她挂掉电话时,她面前的饭菜都凉了。 当她思考着要不要重新热饭时,萧喻看似无心地问了句:“你本来打算元旦假期跟别人约起来?” 虽然因为燕舒然来不了,免去了坦白她和萧喻一事的烦恼,但无法会面还是让白依依感到苦闷:“小燕子以为能过来找我,结果又忙上了。” “哦,如果她能赶来,你是陪她还是陪我?” 嗯?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 白依依想了想:“午饭陪她,晚饭陪你,或者反过来,午饭陪你,晚饭陪她?” “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不可能半天就走,至少要你陪一天。” “那就先陪她一天,再陪你一天。” “如果她要待到假期结束呢?” “那……要不我们三个一起约上呗。” 萧喻气压一低:“你要让她做我们的电灯泡?” 白依依郁闷得很。 电灯泡应该是萧总你? 但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那……要不你抽点时间回公司赶一下新项目的进度?” 这回不仅是气压低得出奇,连气温也降了几度。 “白依依,你要把我排在燕舒然后面?” 哎呀,她答什么都是错的! “我跟她好几年没见了,之前约过几次都没约成……” “我跟你也好多年没见了,而且你还删掉了我!” 不好了,开始翻旧账了。 “可我们现在不是经常能约上吗?” “经常?你数数,不算今天,最近十天我们见面了多少回!” 白依依听到指令,马上努力回忆,细数起来。 萧喻见她真的数了起来,瞬间拿她没办法:“别数了,我就是想多跟你见上面。” 白依依想让他乐观一点:“年底是比较忙,等过完年不就好了吗,到时,你的新项目也开了。” 萧喻纠正道:“春节前就能开。” “真的?”白依依满怀好奇,“很快我就可以去参观了?” “如果你有空的话。” 听起来气还是没消。 “我肯定会抽出时间的,里面有什么好玩?”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做我导游?” “求我。” “……” 哄人真是一门技术活。 ------------------------------------- 其实不用白依依哄,萧喻也会很积极做她导游的。 智能馆试运营时,白依依在他的引领下逐一体验了里面的各种玩法。 这个场馆很大,一进去就被强烈的未来感和科幻感所包围。 里面分了好多个体验区,最先吸引白依依的是机器人绘画和ai绘画。 所谓的机器人绘画用上的只是一条机械臂,而且它绘画的方式有点像织布。 它一次蘸一种颜料,在画布上一次刷完,再换笔蘸上另一种颜料,像颜色拼图一般把整幅画拼至完整。 游客可以提供照片让它临摹,也可以让它按要求即兴创作。 白依依选择让它给自己画肖像素描。 机器人拍下了她的照片,运动着机械臂,一笔一画地绘制她的肖像。 十几分钟后,成品出来了,该有的线条都挺精准,阴影也处理得不错,就是少了一点灵气。 她拿着这张估计考不过校考的肖像画,问萧喻:“像吗?” “没你好看。”他不假思索地说。 又是猝不及防的赞美,白依依真希望他能先给她提个醒,好让她做点心理准备。 她走到旁边的ai画区,打算创作几幅画。 输入一些关键信息后,精巧绝伦的画作就出炉了,确实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震撼感觉。 难怪很多艺术创作者都选择这种技术来辅助灵感和创造力。 可明明ai作品的取材来源就是人们自己创作的画作。 以前的艺术家也会从别的艺术作品中取得灵感,可真正造就他们创造力和个人特点的,是他们对现实、对生活艺术的探索和理解。 以前不远千里地去旅行、采风,为的就是亲身体验、由心感悟大自然和人类文化的魅力,得到独属于自己的创作灵感和作品。 而现在,只需要用ai从大数据中生成自己未曾想象过的图像,便能轻易站在想象力的高点上,稍作加工,使之成为自己的作品。 可是,看着画面中的华丽教堂,跟身处教堂内部,抬头仰望空灵的尖拱顶和彩色花窗通透的虚幻感,感受是一样的吗? 看着画面中恢宏的瀑布,跟亲临烟雾迷蒙、气势磅礴、狂涛怒吼的滔滔猛流下,感受是一样的吗? 看着画面中静止的角色,跟亲眼所见人体肌肉线条的变化、劳作中的生活气息,感受是一样的吗? 看起来科技是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提供无穷的灵感来源,可实际上,艺术家的创造力会不会因此逐渐依赖这些科技,艺术思维会不会正在走向萎缩? 还没想透彻这个问题,白依依就被一阵钢琴声吸引了。 没走多远,她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在一群围观者前面,只见一个机器人正坐在钢琴前,移动双臂,十指律动,弹奏着韵律优美的曲子。 它虽然没有设计出人类脸孔,但有着人体简易的身架,又穿着燕尾服,坐得端端正正,弹得有模有样。 “它能弹多少首曲子?”白依依问萧喻。 “这里有个曲目单,上面的它都会弹。”萧喻指着旁边一个触屏说,“或者给它一些指示,它也可以作曲。” 看来音乐家也可以失业了。 “你现在还弹钢琴吗?”她又问他。 “你唱我就弹。”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又被撩到了。 他们转了几个区域,看了现场与人对弈的机械臂,以及会作诗、写情书、写小说的ai机器人,白依依不禁感叹,原来各行各业都有危机啊。 第64章 穿越侏罗纪的中土世界 玩了半天后,萧喻带她来到一个智能试衣购物间。 购物间里一件摸得着的衣服都没有,衣服鞋子全都放在商品列表,顾客可以在虚拟试穿后下单购买。 白依依被机器全方位测量了体型后,在触屏上挑选衣服。 只要选好了衣服样式,大屏幕上就会按照最佳尺码,显示她试穿后的效果。 而且像照镜子一样,她可以穿着虚拟衣服随意转身或者做各种动作,效果逼真。 “小燕子会喜欢这个的。”白依依说。 “又是燕舒然。”萧喻小声抱怨。 因为现在是冬天,白依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试穿毛衣、大衣和羽绒服。 可萧喻看着看着就等不及,抢着帮她点了好几种小裙子、晚礼服什么的。 虽然是虚拟试穿,可看着自己在他面前穿得这么妩媚,她不禁害臊起来,按下了终止键,硬要离开,什么也没买。 在这个场馆中,最引人瞩目的必玩项目当数7d全息影像体验。 白依依以为玩这个要戴个类似vr眼镜的玩意,没想到他们什么设备都不用戴,只需要选择体验主题就可以了。 场景主题有十几个,比如爱丽丝仙境、魔法世界、日式鬼屋、丧尸末日、吸血鬼墓地、侏罗纪公园、冰河世纪、海底世界等等。 白依依知道萧喻不喜欢吸血鬼,便问他要不要试试鬼屋,结果得到的反应比吸血鬼的更糟糕。 他提议选海底世界,可她又觉得这个不够惊险,于是折中选了侏罗纪公园。 选好主题后,他们走进一个直径十米的空无一物的环形厅里。 “你体验过吗?”白依依问。 “体验过海底世界和法老王古墓,其他主题只在电脑上看过效果。”萧喻说。 “鬼屋那个恐怖吗?” “不少员工是哭着出来的。” “你不选它是因为怕它太恐怖?” “我是怕它太恶心。” 他们话没说完,眼前空荡荡的环形厅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绿墙。 “这是什么?”白依依说。 萧喻拉着她的手,带她后退几步:“现在再看清楚。” 原来他们被一片高大的苏铁包围着。 “这不是真的,手可以穿过去!”白依依伸手穿过了那些叶子。 “当然不是真的,你甚至可以整个人穿过去,走个直线。”萧喻说。 “可这就太无趣了,而且看得我头晕眼花,我们还是绕着走。” 白依依很自然地拉着他的手,从茂密的苏铁丛中找小路。 突然,上方出现了几个怪异的叫声,她抬头一看,兴奋地指着天空说:“是翼龙!” 萧喻跟着往上望,只见蓝得发紫的高空上,滑过几副w型的灰黑色翅膀,加上长长的脖子和喙形,远看活像小型战机。 “不错。”他评价道。 白依依专注地欣赏着翼龙的英姿,没想到,一只丑陋的昆虫朝她飞了过来。 “这是蜻蜓吗?”她傻乎乎地看着那只几乎巴掌大的飞虫嗡嗡嗡地靠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蚊子!怎么这么大,别让它飞过来!” 她拉着萧喻一路小跑。 “都是假的,它又不会真的咬你。”萧喻淡定地说。 白依依噘了噘嘴。 既然都是假的,萧总你干嘛不玩鬼屋? 他们没走多远就走出了重重植被,眼前的景象顿时豁然开朗。 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经过他们的脚下,流向一片长着稀疏树木的宽阔草原,十几条像城墙一般巨大的梁龙,正在远处慢悠悠地吃着高大的植物。 “我们可以走近一点看吗?”白依依指着它们说。 “你走不近的,这个厅就只有十米长。”萧喻说。 “太可惜了。”白依依好想体验一下在它们脚下抬头仰望它们的感觉。 他们沿着河流往前走,萧喻指着河边的一些土堆和石头说:“我记得这附近有恐龙蛋。” 白依依听了,立马寻找恐龙蛋的影子。 果然,在一堆石头中间,她发现了一个土坑,坑里躺着一堆硕大的蛋。 “找到了!它们会孵出来吗?” “你要我剧透吗?” “剧透。” “会。” 白依依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们,往旁边的大石头坐上去,结果一个坐空,眼看就要摔屁股。 萧喻连忙捞起她:“记性怎么那么差?” “这不是做得太逼真了吗?”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些蛋。 仿佛不想辜负她的期盼,有几颗蛋开始晃动起来,并且出现了裂痕。 “要出来了!”她拍着手说。 随着敲击声越来越大,蛋壳上的裂痕也变得越来越宽。 白依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样子好像要观察研究破壳过程,写出一篇科研论文。 恐龙蛋经过一轮敲打后,里面的家伙终于不再矜持了。 突然之间,一个蛋壳碎裂爆开,一条长着四根尖刺的尾巴从里面伸了出来。 很快,两排长在背脊上的骨板也显露了出来。 “咦,这是剑龙吗?”白依依惊喜地说。 “看大的岂不是更清楚?”萧喻说。 “哪里有大的?” “你后面。” 白依依一愣,立即转身。 不得了,一头跟非洲象一样大的剑龙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虽然明知道它是假的,但看着它全副武装逐步逼近,她心里还是有一丢丢慌张。 不过,它也看不到他们,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攻击他们? 然而,她似乎想错了,大剑龙突然受到了刺激,像重型坦克一样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快跑快跑!”白依依推着萧喻,可萧喻像钉在了地上,一点都推不动。 “假的。”他欠揍地说。 这人真讨厌,她有点想扔掉他了。 可她来不及扔他了,大剑龙已经冲到她面前,一个侧身,四根一米多长的尖刺就挥了过来。 如果恐龙宝宝的尖刺只能用来敲蛋壳,这位恐龙妈妈的尖刺则可以做她和萧喻的人肉'烧烤签。 “啊!”白依依双手抱头迅速蹲下,想避开长刺。 她不清楚长刺有没有穿过她的身体,但那些武器似乎击伤了某只恐龙,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她身后出现。 她好奇地看过去,才知道原来有几只贼头贼脑的小型恐龙正在偷蛋吃。 遭到大剑龙的攻击后,一只小贼倒地不起,其他躲开了攻击的家伙则迈着两条细腿四处逃散。 “幸好小恐龙没受伤。”她说。 “没受伤也长不大。”某人说。 白依依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下定决心现在就扔掉他。 她也不管前面的石头和河流拦着去路,直接踩上去,大步走向远处的梁龙。 萧喻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 “不要过去了,我们回丛林里。” “没意思,我要在草原上走走。” “等会儿那些恐龙会全部向这边冲过来。” “真的?为什么?” “好像是有其他恐龙猎杀它们,我记不太清楚了。” “那我要看!” 白依依说着又要向前走,萧喻又拦住了她。 “你又没记性了?刚才面对一条剑龙,你就怕成那样,等会儿那些恐龙排山倒海地冲过来,你还受得住?” “不一样,我现在有心理准备了。” “别傻了,我们往回走,它们不会冲进丛林的。” “不,我要扔掉你。” 白依依一手甩掉他,走得潇洒利落。 萧喻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疾步追上,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向他。 “你说什么,扔掉我?” 看到他又惊又疑又愤怒的样子,白依依才意识到自己用词有点不妥。 她还在想着该怎么说清楚她的意思,萧喻又追问她:“你要怎么扔掉我,扔我到哪里?”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小声地说:“找个干净一点的垃圾桶。” 萧喻神情复杂,紧闭着双唇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闷雷一般的轰隆声和杂乱无章的怪叫声从远处传来。 白依依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正如萧喻所说,那些原本动起来像放着慢动作的梁龙,此时像加速了几十倍速一样,正疯狂地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它们的身后紧追着几只体型较小,但也足以媲美大型货车的异特龙。 其中一只异特龙追上了一条落后的梁龙,一跃而上,紧紧抓咬那看似无坚不摧的庞大身躯。 那条梁龙步速减慢,很快又被其他异特龙追上扑咬,结果它一个踉跄,竟侧身倒下了。 要不是它没有实体,整个场馆都会在它倒地时引发7级地震。 它的跌倒让所有异特龙都扑向了它。不过它在地上扬起的尘土掩没了一切,让人无法得知它是否已经被开膛破肚。 尽管猎食者已经停止了追捕,但是被恐惧支配的其他梁龙,依然在盲目狂奔。 它们几乎排成一行,就像组成了巨型铲雪车一样,一路卷土而来,踩死了跑得慢的小动物,推倒了长错地方的大树,势要将面前所有挡路的东西铲得一干二净。 不过,跟萧喻预料的不一样,此番场景并没有让白依依觉得害怕,反而令她想起了指环王里面的一个情节。 哇塞!这不就是洛汗骑兵对阵猛犸象兵团的震撼场景吗! 面对着十多米高的巨怪战阵,置生死于度外的勇士们不惧邪恶、一往无前、殊死搏斗,人类的意志和勇气在那一刻超越生死,谱写出一段中土世界的伟大史诗! 她是不是要像王女一样,越过它们往头顶压来的巨柱之腿和吞噬一切阻碍物的狂暴,在极度混乱的危险中勇往直前? 冲向世界毁灭!冲向世界终结! “啊……”她红着脸蛋,激动地喊着。 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几遍避开敌军、冲锋陷阵的战术,正当她想予以实施时,她突然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里,身子被紧紧地束缚住。 萧喻的两条手臂像铁箍一样箍住了她,使她完全动不了。 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一只又一只巨兽像暴发而至的山洪一般,在他们身上乱踏而过。 尽管他捂住了她的耳朵,但那些声音穿云裂石,仍然震得她的五脏六腑颤抖不已。 要不是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她估计他们两个早就变成一滩肉酱了。 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感受到被碾压的滋味,这忽然使她想起了上辈子那根当头击毙她的长棍。 刚刚激起的英勇无畏消失殆尽,她哆嗦了一下,乖乖地留在萧喻的怀里。 片刻后,所有恐龙都跑散了,尘埃也消失了,四周神奇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直风平浪静。 萧喻仍然紧抱着白依依。 她试图动了动,只听到他说:“想去哪里?找垃圾桶?” 白依依想高举白旗:“我不找垃圾桶了,你松松手,你勒得我很不舒服。” 萧喻这才稍稍松了一点力气,可还是没有放开她。 “我不会让你扔掉我的。”他低声对她说。 第65章 想挖醋坛反掉坑 春节假期来临,白依依跟上年一样,在寄养平台上给阿乐找了个临时家庭,安置好它后,就飞到k市在白津津家过年。 白津津的公司如今已经有了不错的规模,她也早已变成了事业有成的老板。 从婚姻走出来后,她到现在都没有重新组建家庭。 她并没有惧怕婚姻,只是还没有遇上合适的人。 这几年,她谈过两个男朋友,可都没能走进下一个阶段就散了。 不过,最近她又谈恋爱了,白依依来她家这几天,还见到了她的男朋友。 对方三十多岁,做发行图书的,说话直爽,看起来很踏实的模样,给人的印象还不错。 当他知道白依依是插画师时,他仔细看了她的作品集,便问她有没有接绘本插画的意向。 熟人邀稿,合作成功率高,收益也有保证,她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他们很快就签下了合同,要求是水彩手绘封面和十五张内页插画。 接下来的几天,白依依都待在白津津家里,研究脚本,构思图画,整理素材。 白津津却经常不在家。她现在的社交圈子很大,时常要外出。 情人节那天上午,白依依正坐在大厅翻着一本萧喻给她订的外文插画杂志,白津津就打扮得漂漂亮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依依,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嗯。”她早就料到她姐今天有约会了。 白津津走向鞋柜,一边选鞋子一边说:“你最近有没有约会?你也该多认识些人了?” 白依依心里发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白津津见她不说话,又说,“以你现在的年纪,谈这个再正常不过了,要不我给你安排几个人见见面?” “我……”白依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手机突然响起,亮出萧喻两个大字。 本来脸已经有点红,看到他卡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她的脸就更红了。 他为什么不能晚几分钟打来呢? “我先接个电话。”她说着,拿起手机,一阵小碎步就躲进了房间里。 她和萧喻在电话里讲了足足二十分钟,她还以为她姐已经出门了。 没想到,她走出房间时,发现她姐还在大厅等着她。 “依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怕什么来什么,她姐的第六感有时比地下探测仪还准。 莫非是她刚刚走进房间的样子太过做贼心虚,败露了形迹? 既然都探出来了,她还能隐瞒吗,她只好老老实实将她和萧喻的重逢和试用期约定的事情坦白出来。 幸好白津津不是那种一听故事就上脑、随意发挥想象力的人。 而且她几年前就知悉妹妹的情感纠葛,她能体会白依依那种复杂心情。 加上这几年她有了不少感情经历,见过的人也多,她对这种事情的看法也就更加稳重。 她从头到尾安静听完,琢磨了一会儿,才对白依依说:“看来你们缘分不浅,他也真的很喜欢你,你要好好珍惜。” 白依依看着她舒展不开的眉头,知道她下面还有话要说。 果然,她接下来说:“不过,既然今天是情人节,你为什么不回h市,或者去a市跟他一起过呢?” 白依依懵了:“我们还在试用期,又不是正式情侣。” “可你们之所以约定试用期,不就是为了迈入情侣关系吗?” 白依依听了,一时哑口无言。 “既然你们两个都喜欢对方,只是你一时还投入不进去,为什么不抓紧每个机会努力拉紧关系呢?”白津津说,“你们的关系总不能永远停滞不前?” “可是这才几个月嘛,而且现在是春节,他肯定要陪家人过年。”白依依想了想,又找到了理由。 可白津津又用一句话打败了她:“你问过他的想法了吗?” 见白依依无法回答,白津津说:“虽然他对你许下了无限期试用的承诺,但他的意思绝对不是让你们的关系永远停留在试用期,他只是不想把你逼得太紧。 “他能够无限期地等待你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们的关系必须不止步地向前发展。 “就算你现在还没能达到他所期待的阶段,你也要让他有盼头,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或者得过且过,就冷了他的心。 “男人的承诺,就算当初是出于真心,过后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所有的诺言都要等他真正兑现了才是真的。 “如果你也真心喜欢他,就努力一点,主动一点,不要总让他在前面等你。” 这几年来,白津津给出的建议和提醒,在白依依心里都很有影响力。 同样,这一番话,每一句每一字都深深地记录在她脑子中处理感情问题的记事本里。 ------------------------------------- 假期最后一天,她飞回h市,萧喻早就在机场等着她了。 在人群中发现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相比之下,要在人群中找到她,按理应该难多了。 可他偏偏就能一眼找到她,她还没举起手,他就已经迎向她了。 以前在高中时,他也是这样,不管是在饭堂还是在操场,他一眼就能找到她。 此时回忆起过去,心就像泡在蜜糖罐里一样甜。 上了他的车后,这种甜蜜感还淡淡地余留着。 “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萧喻问她。 “我想先接阿乐回家。”白依依说。 “好,那我们先去寄养那里,你带阿乐出来。” “嗯,”白依依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天前。” 四天前?也就是说,情人节那天,他就在h市? “你不在a市多陪你家人几天吗?” “我就陪我爸而已,其他的叔伯舅舅姨妈姑姐实在太多,再加上同辈的,如果真要见一轮,估计元宵都回不来。”他说,“而且这里的项目才刚开业,总要留神点。” 看来正如白津津所说,白依依其实可以趁着情人节陪他一起过的。 她正为此苦恼,却听到他又问出那个经典的问题:“这几天想我吗?” 毫不犹豫,她斩钉截铁地说:“想。” 幸福来得太快,萧喻没想到平时爱转移话题的她,这回竟然秒出一个这么直接的答案。 他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她,可在下一秒,就听到她叫道:“要撞上了!” 情话慢慢聊,安全最重要! 他立即收回视线,打着方向盘,避开拐弯的车辆,纠正好行车路线。 “你刚才打瞌睡了?”白依依问。 “不是……”萧喻看了她一眼,可又不敢看太久,就重新盯着路况,“以前你都不肯说想我,刚刚突然说想我,我一时没习惯,才走了神。” “哦,那我以后不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喻急道,“我是叫你多让我习惯习惯!” 白依依只得逐字逐句地理解他说的话。 萧喻担心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又强调一遍:“以后想我就直接说。” “好。”答得爽快。 好乖。 “有多想我?”他努力压着嘴角的微笑。 “空闲的时候想。” 萧喻觉得自己噎了一块石头。 这话虽然讲得通,但…… 罢了,对白依依要求不能太高。 很快,他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依依,最近这些天我都闲不下来,晚上可能要加班。” “哦。”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无所谓。 “我会尽量抽出时间过来接你的。” “要不,”白依依想了想,“如果我不用加班,我下了班就来你公司陪你?” 萧喻这次总算稳住了方向盘。 “你要过来公司陪我?”他难以置信地说。 “如果你不嫌我打搅你工作的话。”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 “可如果我还想在你办公室画水彩呢?” “那我就叫人赶在明天下午前在我办公室腾出地方给你画画。” 于是,萧总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和茶几被挪到墙边,一套新办公桌椅添置在他的办公桌旁。 第二天晚上,白依依就来了。 她之前没来过他的公司,第一次来不免满怀好奇地观察这里的环境。 这里虽然不是集团总部,但装修还是十分高大上的。 她在一楼大堂的来访登记屏里登记完信息,走进了电梯。 刚从电梯出来,一位穿着10厘米高跟鞋的美女,就离开前台,上前迎接了她。 当她们穿过办公区时,白依依看到几乎所有的办公座位上都坐着埋头加班的人。 果然是榨取劳动力剩余价值啊! 来到秘书区后,美女前台就把她交给了美女秘书。 一看到这位秘书,白依依的眼睛就亮了。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典雅含蓄,披着松软的卷发,是个古典型美女,是她喜欢的类型! 美女秘书对她相当客气,先是问她吃饭了没,又问她想喝茶还是想喝咖啡,然后才领她进了萧喻的办公室。 萧喻听到声音,从电脑屏幕和一堆文件中间抬起头,一看到白依依就离开桌子走向她。 美女秘书也很知趣,把人带进来后她就离开办公室,顺手关门。 这个办公室没有白依依想象中的那么大,但也相当有规格,是典型的老总级别的办公室。 “吃过饭了吗?”萧喻拉着她,带她走到专门为她准备的位置。 “吃过了。这个桌子为什么放在这里?不太好看。”白依依说。 “管它好不好看,只要离我近一点就行了。”萧喻不以为然地说。 白依依刚一坐下,美女秘书又进来了。 她端来了花茶,清香四溢,闻得白依依身心舒爽。 看着美女离开的绰约风姿,她也感到赏心悦目。 萧喻见白依依刚刚一直盯着秘书看,连忙解释:“她不是我的秘书。” “嗯?” “她是这里总经理的秘书,兼任我在这里出差时的临时助理。我的秘书在总部,是个男的。” “嗯?”所以? “你没吃醋?”萧喻不确定地问。 “为什么要吃醋?”白依依觉得莫名其妙。 萧喻看着她眨巴眨巴的眼睛,发现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女孩子一般都爱吃醋,”他郁闷地说,“有时是因为前女友,有时是因为朋友圈好友,有时是因为秘书,可你好像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 “前女友不都过去了吗,至于其他的,只要是正常社交就没问题呀,我干嘛要捕风捉影?”白依依边拿出她的水彩工具边说。 萧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应该为她的大度而高兴,还是应该为她的不在意而失落。 总觉得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够重。 “你为什么这么失望?”白依依的直线型思路突然神奇地转了个弯,“难道你很希望发生让我吃醋的事情?” 萧喻签字的笔尖一抖,在文件上画出了一株放飞的野草。 所以,他为什么要想不开,给自己挖坑? 第66章 汪星与地球相距不远 白依依断断续续陪萧喻加班加了两个星期,居然在他的办公室完成了几乎一半的绘本插画。 在办公室里,他们虽然坐得近,但她不会打扰他工作,他也不会干扰她画画,而且晚上也没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做事很容易一气呵成。 有时候画累了,她还会走出办公室,跟美女秘书聊天。 她问她是不是很忙,为什么总能看到她留在这里加班。 美女只是温声细语地说,她手头还有活儿没干完。 见她温婉如玉,白依依一时兴起,给她画了个速写,送给了她。 美女高兴了,萧喻倒不大高兴。 他问白依依为什么不给他画个速写,可一提起这个话题,白依依就气闷。 她高一时画他的那幅肖像都被他抢走了,现在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他居然还好意思叫她画他? 不理他。 结果,萧喻磨破嘴皮,都没能动摇她的意志。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不是他的速写,而是让她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 他开始琢磨要不要让总经理秘书早点下班,不要分走白依依的注意力。 想好策略后,他督促总经理晚上要多花时间去现场了解运营情况,办公室的工作应该赶在白天完成。 还有,既然项目已经顺利进入营业阶段,不仅是总经理本人,所有员工都应该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大家做完当天的工作,该下班就下班,不要因为看到他在加班就留下来找事情加班(特别提了一下总经理秘书)。 总经理是何许人也,能坐上这个位置的,脑子那是一个灵光。 他马上明白萧喻的意思,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的秘书,晚上没什么必要就不要加班,就算他和萧总还在办公室,她也可以先下班。 紧接着,他让行政发一个提高公司办公效率的倡议,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鼓励大家减少加班时间。 看到倡议发出来的时候,萧喻就开始期待今晚的加班了。 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白依依就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她今晚来不了。 她的声音急促又焦虑,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出什么事了?”他连忙问她。 “黑子出车祸了……”她带着一点哭腔说。 “黑子?它不是两个月前就被领养了吗?” “它的主人带它散步时没牵好,让它跑到马路上……我不说了,我快到医院了!” “哪个医院?发定位给我。” 白依依匆匆发了定位给他,挂掉电话了。 她来到动物医院时,黑子的主人和救助中心负责人正在手术室门外站着。 “黑子伤得怎样?医生怎么说?”白依依问中心负责人。 “情况很不好,它被车子碾过,不仅粉碎性骨折,还伤到内脏,严重出血,”中心负责人满面愁容,“医生说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一阵恐惧袭向白依依。 “对不起。”黑子主人惭愧又悔恨。 黑子是白依依做志愿者后第一只亲自参与救援的流浪狗。 当时它被留在空无一人的旧屋里,吃光了能吃的东西,咬烂了能咬的物体,直到邻居不堪其哀嚎,才联系了救助中心。 当志愿者打开窗户时,它疯狂地摇着尾巴,一身脏兮兮就要往他们身上扑。 救回中心后,它很快就从一只瘦骨嶙峋的吃货,变成一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吃货。 在领养中心骗吃骗喝了两年后,它居然被翻牌子了。 志愿者们很高兴终于有人慧眼识狗,愿意给它一个家。 白依依也以为大难不死的它会得到大大的福气,能幸福地在新家度过吃吃喝喝的余生。 没想到它的幸福不过维持了两个月。 就算它这回能闯过鬼门关,它也肯定会残废,不知道它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傻傻地做个乐天派,不知道它现在的主人还愿不愿意继续照顾它。 万一它闯不过鬼门关…… 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但她忍住没让它流出来。 黑子还有希望,现在就掉眼泪未免太早了,她要相信它傻狗有傻福。 站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黑子的主人靠着墙垂着头,十分颓丧。 中心负责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手指在手机上极速敲打。 与此同时,白依依听到自己的手机在不断地发出群聊消息提示音,知道群里正在说黑子的事情。 可她没有心情看群消息,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手术门打开,等待医生宣布让人提心吊胆的结果。 忽然,一双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先坐下,坐着也能看到医生出来。” 白依依抬头看到萧喻,心中一阵温暖和感激。她点点头,跟他走到走廊外的等候区坐下。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一直站着,站得全身都僵硬了。 “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他问。 白依依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想吃。 萧喻见她这样,只好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安静地陪她一起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医生走了出来。 白依依和萧喻立即冲上去,黑子的主人和中心负责人也立刻问医生:“黑子怎样了?” 一丝希望随着医生无奈的摇头而泯灭。 黑子的主人随即痛哭。 中心负责人本来还没有哭,可当她在门外看到黑子的尸体时,她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了。 白依依颤抖着身子,慢慢走向门边。 越过中心负责人的肩膀,她先是看到黑子垂软的头,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曾经温暖鲜活的小生命,现在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再也无法扑向任何人; 曾经活泼乱跳的小精灵,已经失去了向未来闯关的机会,既无法捣蛋也无法老去; 曾经没心没肺的天真笑容,也已成无法再现的回忆,它永远逃离了变幻莫测的人类社会。 残酷的一幕像铁锤一样猛然击向白依依。 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就被萧喻紧紧揽在怀里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拥着她无声地安慰她。 她也紧紧抱着他,紧贴着他的胸膛尽情地哭泣。 她知道,她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柔弱,都可以在这个胸膛上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来。 已经铸成的过错,再也无法纠正;已经发生的不幸,再也无法改变;已经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 今天的无助、今天的伤痛,就让今天全部消化掉,让今天全部结束掉。 明天还有新的挑战,在等待着擦干眼泪的志愿者。 ------------------------------------- 接下来几天,萧喻再也没有加班,而是像之前那样,每天接送白依依上下班。 在白依依做饭的时候,他会带阿乐下楼散步,给它铲屎,完了后,一人一狗饥肠辘辘地回到楼上吃饭。 白依依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平静得很,这反而让他很不放心。 黑子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在医院一直等医生给尸体做完消毒,放进冻柜,开出无害化处理单据,才让他送她回家。 一路上,她都看着窗外的夜景默不作声,可一回到家,看到无忧无虑的阿乐,她又泪如雨下。 萧喻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对她说,阿乐的肚子快饿扁了,她才停下哭泣,给它准备狗粮。 她给阿乐喂吃的,她自己却不想吃任何东西。 萧喻知道她没胃口,只让外卖小哥送来了炖汤。 他将猪骨上面的肉用汤匙一点点剔下来,放进盛汤的碗里,百般劝慰,才让她喝了一碗。 他守着她,等她洗了澡、刷了牙、上了床,一直到睡着,确定她不再哭鼻子了,他才关灯锁门,离开了她家。 他以为她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好几天,决定将之前一直拖拉等着加班做的事情抓紧在白天处理好,按时接送她上下班,陪她一起吃晚饭。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的她,心情舒畅,元气满满,气色不知比因为熬夜和忧心而睡不好的他好了多少倍。 他不禁担心起来,怕她只是硬把消极情绪强抑在肚子里,不肯表现出来。 可经过他连日来的观察和旁敲侧击,他发现她真的已经放下了几天前的悲伤。 这虽然让他吃惊,可他也着实佩服她。 这么快就能释放完负面情绪,实属不易。 不过,他没有停止他的行动,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定时出现在她面前。 白依依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他可以对她放心,先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可是萧喻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履行他给自己定下的责任。 直到某一天,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完成最后一幅水彩绘本插画时,他突然发起了牢骚:“你之前老想赶我走,现在真让你如愿了,我后天就要回a市,至少一个星期。” “我没有想赶你走。”白依依奇道。 “你就是想赶我走,”萧喻忿忿地说,“不是叫我加班就是叫我加班。” “可你加班我也会过来公司陪你的呀。” 听到她这么说,他才不再纠这个问题。 他的手放在她作画的桌子边沿,手指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 “一个星期后我回来,很快就会迎来一个重大的日子,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他带着小小的期待看着她。 白依依用不着思考就答道:“清明节。” 萧喻五味杂陈。 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白依依反思了一下,重新作答:“愚人节?” 萧喻的嘴角抽了抽:“我生日。” 白依依刚想发出一声哦,可突然之间,脑海深处的一段几乎尘封的记忆及时跑出来,挽救了她。 “你在讨礼物?”她大声问道。 虽然是事实,但她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好歹给半级台阶他下呀。 萧喻莫名觉得委屈:“我不讨礼物你就不打算送给我了吗?” “送的送的,你提前告诉我了,我就会准备好的!”她认认真真地说。 敢情他不提醒她,她就永远不会想起他的生日。 萧喻脸上的阴霾在加剧。 抱着非必要不让萧总炸毛的原则,白依依连忙又说:“那天你来我家,我做大餐给你吃。” 有吃的虽然好,但萧喻不禁有点失望。 这些天以来,他哪天不在她家吃呀? 不过,对白依依要求不能太高,只要她用心准备就好了。 “真的是大餐吗?”他问。 “真的,海陆空齐全!”她铁定地说。 海陆空这三个字逗笑了他。 行,听起来还是不错的。 试问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种待遇? 第67章 海陆空是烟‘雾弹 三月的南方,烟雨蒙蒙,雾霭重重。 萧喻回到总部,他的秘书接过他的雨伞就告诉他,萧老先生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 萧老先生指的当然是萧佑成。 两年前,萧老先生还是这里的ceo。 萧喻闻讯,马上走进办公室。一进门,他就看到他父亲了。 萧佑成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财经杂志。 他现在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也有了明显的皱纹,老花镜的度数也加深了不少。 不过,他身上那种沉着威严的气势,依旧慑人。 “爸。”萧喻叫道。 “回来了?看来今天的航班还挺准时。”萧佑成说。 “你怎么过来了?” “等你回来,待会儿一起去吃饭,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过年那会儿我不是在吗?”萧喻边说边打开了电脑。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萧佑成说,“你爸年纪大了,想多见见自己的儿子。” “嗯,”萧喻目光微动,“等我开完会,我们就出去吃饭。” 萧佑成看着他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大班椅上,斟酌了一下,说:“其实,现在h市的业务已经稳定下来,你应该多回来总部,还有很多项目需要你跟进。” “知道了,我不会落下其他项目的。” “我知道你能兼顾好,你想开拓什么业务,想怎么发展集团,我都对你很有信心,你可以放胆做。”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不会让我失望,你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萧喻没有应答,只是聚精会神地处理着工作。 萧佑成合上杂志,喝上一口茶说:“你和白小姐进展得怎样了?” “还行。”萧喻不带一丝表情地说。 “什么时候带她来家里吃个饭?”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争取今年。” 萧喻敲键盘的声音停了一秒。 “好。” ------------------------------------- 萧喻在a市足足待了10天,除了开会、签文件、审阅年报,还要下工地、谈项目,一刻也没停过。 眼看重要的日子快到了,他按计划完成了所有重点工作后,在生日前一天赶回了h市。 他没有告诉白依依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让人给他接机。 匆匆回到家里,他只发了信息提醒白依依明天的约定,然后收拾行李、沐浴洗漱,来了个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上,他一起床拿起手机,就看到了白依依发来的“生日快乐”。 为此,他在公司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他本来打算像往日那样开车接她下班,可是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白依依就发来信息说,她已经提前下班赶去买菜了,叫他不用急,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再慢慢过来。 看来真的是大餐,不枉他中午少吃了半碗饭。 克制着激动的心情,他只比平日早了那么一点点下班,刚好避开下班高峰期。 当他按响她家门铃时,白依依穿着围裙开了门,相当惊讶地说:“这么早?我还在炒菜,你自己倒水喝。” 萧喻欣欣然地进了门,稳稳接住了阿乐的拥抱:“那我先带阿乐下楼走走?” “不用,”白依依回到厨房说,“我已经遛过它了,你坐着就好了。” 生日果然有生日该有的待遇,竟然不用铲屎了。 白开水变甜了,阿乐舌头歪一边的样子也变可爱了。 他拿着水杯,闲来无事就在屋子里逛悠。 白依依的房间和画室一如既往敞开着门。 这也是让萧喻佩服她的一个地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阿乐从来不会走进厨房,也不会走进这两个房间。 就像现在,即使厨房飘来了肉香味,它也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里头流口水,绝不会冲进去。 萧喻只是往画室里看了一眼,就发现里面又多了一幅新的水彩画。 画纸上画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里种着几棵清雅的竹子,竹子下面长着一株幽静的兰花。 一只小狗正蜷缩在竹子下安然入睡。 兰花的花枝微微垂向它,纤长的叶子轻触它的耳朵,并未打扰它的美梦。 几步开外,是围着庭院的围墙。围墙上没有门,却在高处开了一扇窗。 皎洁的月色从窗外透进,在竹叶和兰花上镶了银边,又在小狗身上披上了薄纱。 夜虽然深,月色却不显冷。 萧喻看着这画,神思飘远,只觉画中有意,却一时未能解得其意。 “开饭了!” 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走出画室,一缕缕让人胃痛的香味驱散了他的思绪。 三菜一汤正排着队在饭桌上等着他,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海陆空—— 芙蓉鱼片、青瓜花炒牛肉、陈皮鸭、桑叶枸杞猪骨汤。 好幸福。 尝过米其林星级厨师的手艺,此刻也觉得他们的出品远不如眼前人为他做的家常菜。 这虽然不是烛光晚餐,不远处还有两只发着贼光的眼睛盯着他们吃饭,但他还是觉得氛围感满满,觉得白依依的身上披着柔光。 “依依,你怎么做得这么好吃?”他微笑着说。 “我练了好几遍了,”她说,“我怕做失手,这几天都是轮着做这几道菜当练手的。” 原来她这么用心又这么细心,萧喻心里炸开了烟花。 他情意绵绵地说,“我希望以后都能吃到你做的饭。” 谁知白依依摇摇头,甩了甩手说:“这是不可能的。” 仿佛从云端被推下,重重摔到地上,萧喻脸色一变,全身僵住:“为什么?” “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中午我肯定做不了饭给你吃。”白依依神色自然地说。 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开,萧喻像虚脱一样倒在椅子里。 “我的意思是,只要有机会就吃你做的饭。”他无力地说。 “这是可以的。”白依依边夹菜边说。 萧喻捂着自己的胃,觉得很有必要再吃一碗饭压压惊。 白依依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多做这几道菜给你吃。” “不要!”他突然又坐直了,神情极其严肃。 “为什么?”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生日礼物不能天天做,否则就失去意义了。” “可这不是你的生日礼物。” 萧喻愣了一下,脑子迅速转了转:“你是说,你还没拿出我的生日礼物送给我?” 白依依点点头。 突然觉得今天的生日充满惊喜,但转念一想,又担心所谓惊喜会变成惊吓,于是萧喻稳住表情,啥也不说,抬起手支在饭桌上,只管摊开手掌。 一个标准的讨礼物的姿势。 白依依用筷子戳了戳白饭,迟疑了一小会儿。 “你过来。” 她的声音低柔轻婉。 萧喻不明其意,只是照她说的走到她跟前。 他刚伸出手,想再做一个讨礼物的姿势,没想到白依依竟站起来抱住了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说了一句让他心弦颤动、眼角泛红的话。 “萧喻,你转正了。” ------------------------------------- 白依依从没想过,原来下达转正通知,比起发出offer,还要让人紧张好几倍! 她原以为她已经习惯了他半年,也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所谓转正,只是对他的一个肯定,对自己的一个鼓励,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固。 可当她说完那句话,再看向萧喻时,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人还是那个人,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他。 刚才的他还是要人伺候的大爷,举手投足都是风范的萧总,可现在,他只是她的男朋友。 从此以后,他看她的眼神会变得不一样,她对他的依赖会更深。 他们的心会敞得更开,贴得更近。 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加亲密。 白依依直到送走萧喻、做完所有家务活,回到房间准备睡觉时,心还是怦怦直跳。 她怀疑整个世界的电波都变了,她的心才如此安静不下来。 她用棉被紧紧裹着自己,一会儿滚向左边,一会儿滚向右边,差点没掉下床。 就在她打鸡血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会不会是萧喻呢? 她马上摸出手机,打开来看。 原来是燕舒然。 燕舒然发来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包,说这部剧还没跟完,她又被安排跟下一部剧了。 ——我连续三个春节没回家了,我现在要求也不高,只想趁杀青回家休息几天,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爸妈现在老催我回家,搞得好像是我抛弃了他们似的。前天我爸还说身体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白依依问她能不能提前申请安排休假,她就发了个上吊的表情包。 ——大把人盯着你的位置,你走开了,人家就另外找人代替你了。 说着说着,燕舒然突然总结出来,是她的技术还不够高超,还不够全面。 ——我应该再深造一下。对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晚都还没睡? 白依依看到这里,想了想,决定扔个炸弹出来。 她找到她、高芸和燕舒然三人的群,在上面发了个消息—— 我和萧喻在一起了。 这枚炸弹炸出了她意想不到的高度。 第一个接话的竟然是久不露面的高芸。 高芸:不要打电话给依依,让她在群上汇报燕舒然 白依依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想问高芸她怎么回复得这么及时。 可她打字还没打到一半,就看到燕舒然连珠炮弹似的发问。 燕舒然:你怎么猜到我要打电话?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依依怎么突然跟萧喻在一起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如我们来个视频! 高芸:不行,我正在值班。 白依依:你是不是今年毕业了?很忙了?高芸 高芸:不要转移话题,速战速决,我时间宝贵。 燕舒然:就是就是!快点如实禀告!白依依 白依依:其实没什么,就是上年意外遇上了,他就想跟我试试,今天才正式确定关系的。 燕舒然:什么意思?我没看懂,什么情况? 高芸:他追了你几个月? 白依依:也不能这样说,是我们决定先试一下,真合适了才确定下来的。 高芸:意思就是,他追你,想跟你谈恋爱,你担心谈不下来,姑且先试一下,直到今天你觉得合适了,你们才确定了关系。 白依依无法反驳。 高芸也是个善于透过表象看清本质的奇人。 燕舒然:原来是这样啊,依依,我早就说过,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白依依:你们都对,是我错了。 燕舒然:哎呀,如果你们当初就在一起,那该多好! 白依依:那时候是不可能的,现在刚刚好。 燕舒然:可是你们都错过多少年了! 白依依: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分离是一件好事。 燕舒然:不懂。 白依依:现在学会珍惜了。 燕舒然:依依,我好感动,好想快点回来看你!如果你们结婚,记得提前几个月告诉我! 白依依: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你就提这个? 燕舒然:可你们不是上年就在一起了吗? 白依依:那只是试用期。 高芸:燕舒然喜欢闪婚。 燕舒然:别胡说,我哪里喜欢闪婚了,我肯定会谈上个两年才结婚! 高芸:谈了没有? 燕舒然:我现在天天跟戏,哪里有时间谈?你呢?谈了吗? 高芸:没时间,提不起兴趣。 燕舒然:别,你可是我们三个里头最先谈恋爱的! 高芸:你不提我都忘记了。 燕舒然:现在就只剩下我没谈过恋爱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高芸:千万别病急乱投医。 燕舒然:什么急,我才不急,我还没到27。 高芸:你爸急。 燕舒然:你怎么知道? 高芸:因为我爸也急。 她们两个一直聊一直聊,而白依依已经不知不觉放下手机睡着了。 第68章 欠债的终归要还 周末公园的樱花林下,手工集市喧闹非常。 琳琅满目、充满创意的手工艺品聚集于此,摊位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吸引了不少年轻人驻足光顾。 团团的花簇向风中送出点点片片的淡粉和丝丝缕缕的春意,花瓣落在地上后,又铺成了行人脚下的斑斑绣毯。 粉色世界下的活力和浪漫,几乎让身处其中的白依依以为自己还是个少女。 此时,她的一只小手被一只大手满满地握住,心里感受到的是大大的满足。 现在她和萧喻已经是众多情侣中的一对了。 萧喻在转正后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跟她补上圣诞节和情人节的约会,而且不能搞aa制,全程必须由他买单。 于是,这天下午,他带她来到这个集市,让她随心挑选礼物。 少女心空前高涨的她,没有辜负他的心意,逛完所有铺位后,买下了不少玩意。 她挑了一个扎染的斜挎包、一把木梳、一只长得很像yoyo的木雕小狗、一个微景玻璃钟罩和一些贝壳首饰。 本来她没打算买贝壳首饰的,但那个摊主一口咬定她戴这个好看,还举着镜子拿起耳环放到她耳朵旁边,一直问萧喻她是不是很漂亮。 摊主这招果然有效,萧喻随即接过耳环,给白依依戴上。 “试试看。” 他俯身靠向她,手背划过她的脸庞,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让她的皮肤一阵发麻。 他跟她如此靠近,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她的影子,浅淡的薄唇离她不及咫尺,温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撩着她的耳尖,却让她整张脸都在发烫。 她根本不敢看他,只能盯着摊位上的一个小风铃,一动不动地傻站着。 等戴上耳环后,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彤彤的脸蛋时,还以为涂了腮红。 萧喻显然很满意她的样子,没等她说什么,他又挑了一条贝壳手链,拉起她的细腕就给她戴上。 那种细细的扣环一向让白依依非常头痛,她每次都要花两三分钟才能制伏它。 而萧喻只用了几秒就给她扣上了手链,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都要了。”他说。 离开这个摊档后,白依依走到美食摊位,想买松糕吃。 松糕的个头有点大,她问萧喻要不要一人一半分着吃,萧喻点了点头。 可当她掰开一半递给他时,他竟然抬起提着袋子的两只手,说自己没有手是空闲的,拿不了松糕,要她喂给他吃。 明明他手上就没拿什么重物,也没有大件的东西,体积最大的斜挎包已经背在她身上了。 刚才给她戴耳环、扣手链时,他不也提着几袋东西吗,也没见他手忙脚乱。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依依思考着要不自己吃掉它算了,可他看穿了她的心思,立即警告她不要吃掉他的松糕。 玩不过他,最后她只得再掰出小块,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离开集市后,他带她去到一个停运荒废了的火车站。 跟刚才热热闹闹、游人如织的集市大相径庭,这里偏僻寂静、人迹罕至。 旧式的小站台看起来只能停靠几节车厢,站台下的轨道铺在野草上,一直向前蜿蜒,没入远处的灌木丛和树林中。 两条平行的钢轨和枕木上的扣件已经生锈,显现出橙褐色的锈迹;枕木裂纹横生,两端发黑,还有一些已经被道床里的石砾和尘土覆盖了。 人类的痕迹正在大自然面前退让。 萧喻和白依依手牵着手,两个人踩着枕木、沿着轨道,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在带着微尘和草香的和风中,他跟她谈起他横行霸道的童年时代。 在同龄孩子中,他永远是做机长、船长和将军的那个,心情好的时候有智有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瞎指挥,樊皓和方绪南因此被他坑了不少回。 他的父母生他生得晚,所以他的同辈亲戚基本上比他大了一轮,尽管如此,他永远是抢东西最快的那个,凡是他看中的,他总能想办法得到。 而且不管做什么事,他总要拿第一。这不是因为他有特别强烈的胜负欲,而是因为他接受不了赢在起跑线却由于一时疏忽、努力不足,就输给了天赋平凡但运气当头的人。 后来在他爸的谆谆教导下,他才慢慢学会了不露声色和团队合作,收敛了锋芒。 白依依听着他的故事,逐渐拼出了一个更加立体、更加完整的他。 难怪他从少爷到大爷再到大王,过渡如此自然,因为他本身从小就是大王,反而是越往后越学会收敛而已。 其实她也好想对他说说自己的童年,可是她的童年在上辈子,跟这辈子一点交集都没有,她担心说多了就解释不清,因此她没有怎么谈及自己,最多只说些无关重要的事情。 萧喻也没有要求她讲这个,他讲完有趣的故事,看了看两旁景色,指着一处问她:“你觉得那些花好看吗?” 白依依转头望去,只见在参差杂乱的野草堆里,一些黄色的小花稀稀疏疏点缀其中。 花朵虽然娇小,却骄傲地挺立在茂密的长草中,向着天空的方向勇敢展开柔软的花瓣。 “好看。”她说。 “我去摘一些来,你站着别动。”说完,他离开铁轨,走进几乎没膝的草丛中。 “小心有蛇!” 听到她的话,他只是转头对她笑了笑,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当他沾着草絮回来时,他给她递上了一束明亮鲜艳的小黄花。 白依依觉得这些小黄花,比他送过的所有玫瑰都好看。 黄昏将至时,他们走完了余下的轨道。 萧喻没有走回头路的意思,他继续牵着她,在树林边缘走着。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去我们下一个约会的地方。”他说。 看来他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答案,她便不多问,只管放心地跟着他走。 不知走了多久,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点幽光,指引了他们的方向。 夜色由淡转浓,幽光自暗渐亮。 一间落地玻璃木屋藏在昏暗葱郁的枝叶下,温暖的灯光从里面穿透出来。 “这里有人住?”白依依问。 “这是餐厅。”萧喻说。 “这里竟然有餐厅?”她奇道。 “本来没有。”他笑着,带着她径直走向这个木屋。 他们走上几级木梯,餐厅里的服务生站在玻璃门前迎接他们。 餐厅陈设简朴别致,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椅子,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客人。 这一切显然是萧喻早早安排好的。 他们在玻璃窗前坐下后,服务生递来了餐单。 等白依依点完菜后,萧喻接过餐单问她:“喝点红酒好吗,等会儿有司机接送。” 白依依点了点头,萧喻便点了两杯红酒。 服务生下单后,还用玻璃纸包好了那些小黄花。 “喜欢这里吗?”萧喻问她。 “喜欢。”白依依说。 “你喜欢,我就让它保留下来,成为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以后我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好吗?” “平时就让它空着吗?” “就让它空着。”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他从桌上拉过她的手。 “这只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木屋,外面的世界很大,但这里只能容纳我们两个人。” 他眼里的星河点亮了她的心房,他的眼睛里就有她想要的世界。 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话语,她忽然觉得,中间这张桌子太大了,他们两个应该坐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菜一道一道地上完,杯里的红酒也渐渐变浅。 随着落日西沉,屋外的景色越来越暗淡,直至被夜幕悄然吞噬。 白依依望向窗外,目之所及,只有她和他的倒影。 可突然之间,一串串光圈点亮了窗外的树木,模糊了他们投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还有灯。”她自言自语着,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萧喻站在了她身旁。 “我们出去坐坐。”他说。 他们在屋外的木椅上坐下,吹着林间清风,听着树叶沙沙作响。 树上闪烁的灯光,如星星一般光芒四散,照亮了树干扭曲的古怪身姿和婆娑的繁枝茂叶,也洒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萧喻拿出两个深色的小盒子。 “你今天已经送了好多礼物给我了。”白依依说。 “刚才那些是圣诞节礼物,现在我要送你的是情人节礼物。” 他说着,打开了礼物盒。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装着的礼物看起来也几乎一模一样。 黑色的内托里固定着白色的石头。石头形状偏椭圆,大小均不及一个拳头,看起来像是某种岩石。 “这是什么?”她问。 “你知道英吉利海峡两岸的白崖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e国的白崖很出名,这些是在那里捡的吗?” 她轻轻摸了摸白色石头,感觉它们质感细腻,又像带上了一点点细微的粉尘。 “一块是在e国捡的,另一块是在f国捡的。” “f国?” “e国白崖的对岸是f国,那里也有一片白崖。”他娓娓道来,“在几百万年前,大不列颠岛跟欧洲大陆是相连的,那时候没有英吉利海峡,而是连着一片白垩纪时期沉积下来的白垩层。 “后来,大不列颠岛离开了大陆,漂到了大洋中。那片原本相连的白垩层,也因此断开形成了两处分离的白崖,被英吉利海峡遥遥相隔。” 他拿起在e国捡的石头,放在她的手中,自己则拿起在f国捡的那块。 “你曾经像那个岛屿离开大陆一样,从我身边离开了,但是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你保管这块石头,我保管那块石头,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这两块曾经分离的石头就能像几百万年前那样,重新在一起。” 白依依握着那块凉凉的石头,想起他们过往的经历,眼眶里又蓄起了随时溢出的眼泪。 可是一根手指轻轻地横压在她的眼睛下面。 “我不要弄哭你,我只要你开心。” 他的举动成功让她的眼泪消散一空。 “我会好好保管它的。”她把石头放回盒子里,有点懊恼地说,“你送了我那么多礼物,可我没有准备礼物送你。” “你想送我礼物?”他问。 “既然我们补过的是情人节,这个节日是双向的不是吗?我过几天补给你。” “要补就现在补,就补你在跨年夜欠我的。” 跨年夜欠他的?游船费不是已经aa给他了吗? “我跨年夜欠你什么?”她问。 萧喻没有立即回答她。他只是摘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还是摘下眼镜的好,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眼里的星光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点点星光正轻微闪动,似乎带着几分炽热的光芒。 而且,它们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当她意识到什么时,他的手已经抱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呼吸已经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一指之间的距离似乎来得很漫长,电光石火间,她已在内心呼喊了无数遍“我该怎么办”。 可那一刻实际上又来得极快。 当两唇相接时,一股电流从她的嘴唇瞬间通遍她全身。 刚才内心呼喊的声音已荡然无存,现在她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此刻,如果有人告诉她,下一秒世界会坍塌,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只能感觉到他所带来的电流和气息。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她只觉唇上突然一阵轻松,才重新吸入了清凉的空气。 原来刚才她忘记呼吸了。 而且她全身是僵硬的。 萧喻看了她一会儿,不确定地问:“我吻得不好吗?” “不知道。”她木木地说。 他想了想,轻声说:“抱着我。” “抱哪里?” “脖子。” 白依依听话又机械地伸出两只手,搭向他的脖子。 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衣领,他就猛地紧紧抱住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这个吻比刚才那个吻热烈得多。 这回她用不着思考,也用不着让人指导,双手自然而然就绕过了他的脖子,也紧紧地搂着他。 浓情蜜意中,他再次对她说出时隔半年未曾说过的话。 “依依,我爱你。” 第69章 身处黑暗的感觉 以前老师说过,谈恋爱影响学习,现在看来,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白依依本来只想画一个多情潇洒的古风男子,可画着画着,不知怎地,这五官竟越看越像萧某! 她心里一悸,凉气倒吸。 白依依,你得想开一点,千万不要将他的样子画进商业插画里! 万一甲方用上了,万一被他发现了,以他的秉性,他肯定会告甲方侵害他的肖像权,甚至告得他们破产。 搞不好他还会想出一些让她防不胜防的法子,要她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改! 于是,她迅速调整了画中人的眉眼和脸型,生生将他改成了另一副柔肠侠骨的模样。 当馨姐在旁边路过,例行查看进度时,她略感奇怪地问她:“依依,刚才那个画得挺好的,你怎么改了?” “气质和风格跟主题不太相衬,所以我改了。”白依依有点囧。 “是吗,可我觉得那个挺不错的。”馨姐对此略感可惜。 按进度完成工作后,白依依一下班就赶去了萧喻的公司。 跟之前如火如荼的加班文化不大一样,现在他公司晚上加班的人变少了,特别是那个可爱的美女秘书,再也没让她碰见过了。 她只得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拿着手绘屏专心画她的线稿。 最近跟她约稿的甲方越来越多了,可惜她能抽出的时间不多。 眼看下周萧喻又要回a市了,她想趁着这几天,多花时间跟他在一起。 等他不在这边了,她再多接两单也不迟。 画完线稿后,她停下笔,想休息一下。 可惜美女秘书不再加班了,她也找不到熟络的人聊天。 看着旁边正在全神贯注看报告的萧喻,她拍了拍那堆厚厚的文件:“我可以看看吗?”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随你。” 得到允许后,她脚上用力一蹬,连人带椅滑到了他身旁。 打开一个可行性报告,看到上面写了一大堆什么项目背景、产品用途、风险和优势,她发现,明明上面每个字她都认识,可她就是用不上劲串连它们的意思。 明明她以前还读过财经的,当时她是怎么毕业来着? 看不下去,她无可奈何地合上它,又百无聊赖地翻开了一个审计报告。 “怎样,考虑当我的秘书吗?”萧喻笑道。 “别,我怕我会气死你。” 他听了,笑得更欢。 半个小时后,萧喻批完了手头上所有的报告和文件,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看完了。” 说着,他拉过正在发呆的白依依,双手搂住她,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干什么!”思绪正漂洋过海的她突然被人拉上岸,激起一阵挣扎。 “亲一下都不行么?”他低声笑道。 “亲一下可以,亲两下不可以。” “……” 白依依,你确定你只是做秘书会气死人? ------------------------------------- 城市的夜色,由各种广告灯、装饰灯和景观照明灯的耀眼光芒所织成,将繁华路段照得喧闹又纷乱。 然而,不是每条小路、每个角落都能被如此明亮的灯光所眷顾。 在一条阴暗的单行道马路上,一个盲人正牵着一只导盲犬在绿灯下的斑马线上穿行。 不需要近看,人们便能轻易发现那只导盲犬并非普通的导盲犬。 它的体型跟中大型犬无异,但它全身光滑,路灯微弱的光打在它身上竟然会反光。 它的头上从眼部到后脑勺的位置围了一圈闪动的红光,仿佛是它全方位观察环境的眼睛。 在他们走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停止线前。 白依依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到不远处的导盲犬,惊讶地说:“这是你家的导盲机器犬吗?” 萧喻的视线也落在那只机器犬上:“除了我家,还有哪家有这么好的导盲机器犬?” “我之前在广告上和专卖店里见过,但遇上在路上用的还是第一次。” “不奇怪,本来独自出行的盲人就不多,愿意使用又能花钱购买机器犬的就更少。” “消费人群少,这种产品会亏损吗?” “还好,亏得不多。” “你还会继续生产它吗?” “会。事实上,下周我去a市,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要在第二代上市前检测一下它的效果。” “你不担心亏损越来越严重?” 此时车道红灯转绿,车子重新起步。 “我会让更多视障者接受这个产品。”他说,“在我设计生产的那么多机器狗里,只有导盲机器犬,可以申请体验、免息分期付款、更新程序和维护。 “凡是用过它的人,都再也离不开它。没有任何一个导盲产品,也没有任何一只导盲犬的导盲能力比它更强大。 “短期的亏损肯定存在,但不是所有产品给集团带来的效益,都局限于眼见的现金流入。” 白依依憧憬了一下视障人士人手一只导盲机器犬,在路上自如出行的未来景象。 “第二代多久才能在h市出售?” “你感兴趣?” “我想看看它有什么功能。” “如果你愿意当小白鼠的话,我可以带一只过来给你体验一下。” “好啊好啊,”白依依来劲地说,“我愿意当小白鼠!” 萧喻笑着说:“都没搞清楚要做什么实验,就敢当小白鼠。” “还能怎样,不就是蒙着眼睛让它带我走一圈?” “你可不要退缩。” “我决不退缩。”她信誓旦旦地说。 如果说,她说出这句话后,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那是假的。 半个月后,当萧喻带她到机器狗体验中心,让她戴上黑色眼罩拉着机器导盲犬行走时,她还是被突然而至的黑暗和无助给慑住了。 h市的机器狗体验中心很大,里面设有各种实物场景让各类机器狗模拟应对。 在各类机器狗中,具备导盲功能的体型最大。 不过,与常见的拉布拉多或金毛导盲犬不同,机器导盲犬的耳朵和尾巴都很小。 按萧喻的说法,大耳朵和长尾巴对视障者作用不大,而且一不留神还容易损坏。 白依依观察了两个系列的导盲机器犬,从外观上没发现它们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 “它们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她说。 “第二代的嘴巴可以动,能按指令叼东西。到了黑暗的环境,它的身体还会发出微弱的光线提醒过路人。”他说,“另外,它们的手感不一样,你摸摸它们对比一下。” 白依依摸了摸第一代光滑冰凉的外壳,再去摸第二代的外壳,意外地发现第二代的外壳居然有温度。 “暖暖的,怎么会这样?” “里面加设了恒温系统。虽说它主要的功能是导盲,但我想,人们还是更愿意触碰有温度的东西。” 白依依忽然替yoyo感觉到危机了。 “你要试试99号吗?”萧喻问她。 她摸着这只温暖的机器狗,想起了一个问题:“它不需要认主人?” “售出前不需要认主人,售出后可以根据顾客的需求设置识别一个或多个主人,也可以更换主人。”他说。 白依依嘟起嘴巴:“那为什么yoyo只能认一个主人?” 萧喻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她,伸手捏住了她软软的脸蛋:“怎么,你想始乱终弃?” 又来了,他又开始发挥他的想象力了。 “没有,”她解释道,“就是想在技术问题上探讨一下。”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感觉她当初上了他的圈套了。 还好,萧喻放过了她,给她递来一个黑色的眼罩。 “你现在就可以体验。” 白依依拿着眼罩,有点犹豫。 萧喻以为她害怕了,柔声说:“不用担心,我会跟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摔倒撞伤的。” 白依依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是不是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会寸步不离?” 萧喻点点头,凝视着她:“我会守着你。” 本来应该深受感动的,但她冒出的一个想法让她兴奋不已,跃跃欲试。 “要不我们走外面!” 萧喻皱起眉头:“你确定?第一次尝试就要去外面?” 白依依点点头:“反正你会看着我的,就算我中途失败了,最多就被你笑话一下。” 萧喻拍拍她的头:“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的保证给她打足了勇气,于是她拉开眼罩带,将眼罩盖在了眼睛上。 这个眼罩质量真好,她眼前竟然一点光线都没有了,整个世界就是黑压压一片。 萧喻见她呆了几秒,连忙问她:“还行?” 她振作起来,点了点头,喊道:“99号,过来。” 几步开外的99号听到命令,立即向她走来。 它的脚步声比yoyo的大多了。 白依依感觉到她的膝盖被它的嘴巴轻轻碰了碰,便蹲下来,摸向它的脖子。 它的脖子后面有个收缩的导盲鞍,她摸到握把后,按着一个按钮,稍稍用力就拉出导盲鞍了。 她顺势站起来,将导盲鞍的长度调到适合自己的时候才松开了按钮。 99号头围上的光点加快了转动和闪亮的速度,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99号准备好了。”它发出一个类似少年的声音。 白依依的右手紧紧握着握把,空着的左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萧喻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拳头。 “带我去山海路45号。”她说。 “是邮局那边的山海路45号吗?”99号问。 “是的。” “步行还是坐公交?” “步行。” “好,99号开始为您带路。” 虽然它已经提醒了她,但她手中握把突然发出的拉力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她急忙迈开脚步跟上,可是99号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它带着跑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 构成隧道的不是墙,而是未知的恐惧。 “等等……停!”她叫道。 99号停下来了。萧喻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忘了吗,我在你身边。”他说。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有点发白的嘴唇,不忍心地说:“要不算了?” 她想了想,摇摇头说:“我还是想试试。” “那我牵着你?” “不,我要试试被导盲的真实感觉。” “好,”他双手包住她那握成拳头的手,轻轻加了点力,以示鼓励,“你可以叫它走慢点。” 白依依深呼吸了几次,做好心理准备后,再次发出命令:“99号,走慢些,继续。” 99号再次起步。 白依依这回稳着步子淡定地向前走去,萧喻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 第70章 过于高调的体验 导盲机器犬,在某个方面来说,挺像车载导航的。 99号带领着白依依走向电梯,每逢拐弯或停下都会提前告诉她。 “即将到达电梯口。”它说完不久,便慢慢减速停下来了,“电梯按键在您的左手边。” 白依依伸出左手,迷茫地摸了一会儿,却没摸上。她一度怀疑这里根本没有按键。 可存在的东西是不会因为你摸不到就不存在的。 当她按萧喻的提示将手再伸远一点时,她果然摸到了一面墙和两个平行的按键。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问道:“哪个是下行按键?” “右边那个。”99号说。 果然,她按下右边按键后,没等多久,就听到电梯叮一声响了。 似乎在等电梯门打开,几秒过后,99号才说:“可以进入电梯。” 下一秒,白依依又感受到那股拉力,便跟着走了进去。进去后,99号带她原地转了半个圈。 “电梯按键在您的右手边。”它说。 “这回我就不提示你了。”萧喻跟着说。 白依依再次伸手去摸。 这回她有了一点经验,扩大了手臂摸索的范围,很快就摸到了按键,让她终于有了一点轻微的成就感。 “哪个是一层?”她问。 “从上面数起第五个。”99号说。 她寻找着第一个按键,找到后慢慢往下数,数到第五个时按了一下,不一会儿,竟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失重感。 大概是因为她的反应有点强烈,她听到萧喻问她:“怎么了?” 她嘀咕道:“没什么,就是差点以为自己坐上了跳楼机。” 萧喻笑了一声。 “你说过不笑话我。”她郁闷地憋着嘴。 “……我错了。” 电梯来到一层后,又叮了一声,电梯和99号同时说话。 “一层到了。” 走出电梯后,白依依跟着99号,先是走过一段比较安静的路,不久,随着99号的减速和加速,嘈杂的马路声和温暖的气流猛地扑面而来。 “我们到外面了。”萧喻说。 此时,行人说话声、车流声、商店音乐声,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杂乱无章,既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又加剧了她的不安。 99号好像说了什么,她一时没留意,走了两步才发现它在带她转弯。 “你可以叫它提高声量。”萧喻引导她。 “99号,声音大一点。”她焦虑地喊道,声音大得让路过的人都望向她。 “不用紧张,我一直在你身边。”萧喻再次强调,“注意力要集中在它身上,不要理会路上的杂音。” 他冷静的声音和安慰鼓励的话语安抚了她的情绪。 她开始集中精神,把感觉专注在手上的握把和那个略带机械音质的少年声音。 “前方有障碍物,即将向右绕行。”它说。 “是共享单车。”萧喻补充解释。 过了一会儿,99号慢慢减速。白依依还以为它要带她过马路了,结果它只是在跟别人说话。 “前方的朋友,请您让一让。” 接着,她听到了前面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很快,99号又带她向前走了。 它的步速时慢时快,但从来不会突然减速或突然加速,而是保证使用它的人能适应它的速度变化。 “这里人比较多,它在避让行人。”萧喻说。 其实他不说,白依依也能从身旁的各种说话声和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流密集的程度。 但她还是很喜欢听到他说话,有他时不时出现的声音,不管他在说什么,这声音都能让她感到很安全。 不一会儿,99号又减速停下来了。 “等绿灯,过马路。” 终于要过马路了。 白依依有点紧张,再次集中起十二分精神。 她现在的听力好像变灵敏了些,很快,她就判断出车流停下来了。 不过,99号接下来说的话竟让她猝不及防。 “绿灯亮了。前方有一级下行台阶,请小心前行。” 对了,她似乎忘了路走多了,迟早会遇上台阶的。 而99号就站在那里,没有马上带她走,似乎在等她走下台阶。 于是,她慢慢伸腿,向前探索台阶的位置。 她的慢动作显然挡到了后面的人群。 一个粗重的男声在她背后嚷道:“还走不走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萧喻冷冷地斥道:“催什么,没看到有导盲犬吗!” 那个男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白依依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受别人影响。 振作一番后,她大着胆子,终于探出了台阶,脚往下就是一沉。 她原以为这是一个很高的台阶,结果脚没落到心里预期的一半,就到地面了,落地的瞬间,她着实地吓了一跳。 “还好?”萧喻连忙问她。 “还好。”她不想表现得很娇弱。 99号见她脚已落地,便开始往前走。 “绿灯时间剩下10秒,需要加速前行。” “啊?”白依依还没愣完,就被99号一路带着快步向前。 不过几秒后,类似刚才的提示音又出现了。 “前方有一级上行台阶,请小心前行。” 白依依知道绿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便不再磨蹭,迅速探上一脚,一碰到台阶就果断走了上去。 “做得好。”萧喻夸道。 过了马路后,她以为她已经通过了最难的一关,可惜她完完全全想错了。 在平安无事地走了一段路后,99号给她送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您选择绕行一公里过斑马线,还是走天桥?” 那一刻,白依依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你已经走了很远了,真的做得很好,不如到此为止?”萧喻说。 第三个选择真的很诱人,可她给自己定下了目标,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选择走天桥。” 她说完,就感觉到她的手被他用力握了一下。 几步过后,99号带她来到天桥楼梯下说:“99号建议您更换握把用手,右行时方便扶着栏杆。” 没想到它竟如此智能,白依依接受了它的建议,换成了左手拉它。 楼梯虽然长,但只要上了第一级,其他阶级就容易走了。 而且她的右手一直摸着栏杆,这让她心里很踏实。 “我走在你的后面看着你。”萧喻在此基础上又给她加了一剂强心剂。 然而,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用在走天桥这里,也是适用的。 下楼梯时,白依依明显没有刚才上楼梯时那么淡定了。 不过,这会儿萧喻走在了她的前面。 “我在你前面,你要摔也先摔到我身上。”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漫长的天桥之旅终于结束,白依依忍不住说:“99号,我想先停个几分钟休息一下。” “好的。”99号慢慢停下来了。 “我们去树荫下休息。”萧喻说。 白依依这才意识到头顶的太阳有点烫人:“99号,这附近有树荫吗?我们找个树荫。” “好的。” 99号又带她走了几步才停下,这时她果然感觉阴凉多了。 “喝水。”萧喻给她递来了一瓶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她喝了几口,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视障人士出行的艰难。 她不过才走一小段路而已,如果要坐公交坐地铁,那又将遇到怎样的难题? 喘过气后,她问99号:“99号,这里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约210米。” 太好了,只剩下210米了,估计用不着几分钟就能走完这段路了。 胜利在望让白依依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们继续出发。”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困难的多样性。 她感觉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到99号说:“前方路面不平,需要减速。” “路面怎么了?”她问。 “很多地砖松动了,有些还翘了起来,之前应该有不少机动车开上来停车,压坏了路面。”萧喻说。 白依依听了,心中有数,跟着99号减慢了步速。 她仔细感觉脚下的虚实,确实踩到了几片松动的地砖。 “脚抬高点,小心绊倒。”萧喻提醒道。 提醒归提醒,该绊倒的还是要绊倒。 她明明已经往上抬脚了,可脚尖还是碰到了前面翘起的砖片,整个人被惯性带着,就要往前摔。 萧喻早就料到她怎么也要摔个一两次,所以及时扶住了她。 99号也发现身后这人步态不稳,便停了下来,等她站稳后,才问她:“继续走吗?” “继续。”白依依也想赶紧离开这块破地。 “前方有狗靠近,需要绕行吗?” 没想到这也算一种挑战,她虚弱地笑笑:“不用绕行。” 如同经历了千难万险,当99号减速停下来说“山海路45号已到达”时,她当即觉得自己像散架了一样,好想找个沙发倒上去。 她刚这样想,一个软度有点欠缺的人形沙发就环抱着她。 “你真的很棒!” 萧喻说着,将他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个吻让白依依的内心柔软又慌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站在大街上? 虽说只是吻在额头上,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总归不太好? 幸好她还戴着个眼罩——不管了,她权当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 ------------------------------------- 这次的黑暗体验让白依依深切地认识到三个重要的事情。 第一,萧喻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第二,导盲机器犬确实厉害,但它与人交流的方式太专业太理性了,还是yoyo可爱。 第三,视障人士想独自外出实在是太难了,他们迫切需要畅通的路况和高效的导盲工具。 总结完后,她打算在网上发表一篇文章,分享自己戴着眼罩使用导盲机器犬走一公里路的经历。 然而,她的草稿还放在草稿箱里,她发表文章的想法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消了。 就在她做完小白鼠的第二天,她刚一上班,就被几个同事围住。 “依依,原来你男朋友是萧氏集团ceo,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其中一个同事举起手机让她看上面的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出现的,是一个戴着眼罩牵着导盲机器犬的年轻女人和一个戴眼镜的帅气男人。 他们的前方有一个缺了半边的下水道井盖,机器导盲犬给牵它的人发出了提示,并带她安全绕过了它。 而那个男人则一直关注着她的脚下,紧随在她身旁。 这个女的当然是白依依,这个男的当然是萧喻,这只机器狗当然是99号。 但这些都不要紧了,最要命的是这个视频上一直横贴着一条标题:萧氏ceo亲验自家产品! 更囧的是,弹幕上不断滚过一些让人滴汗的评论。 ——卧槽!原来萧氏ceo是个大帅逼,不谙世事的我竟然错过了他两年! ——那女的是真瞎还是试着玩? ——假的,真瞎的会戴眼罩吗,应该戴墨镜? ——你们觉得她是他的员工还是女朋友? ——开玩笑,如果是员工,还需要他亲自护航? ——好想知道萧总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那只机器狗好牛逼呀,之前看广告我都不相信,现在信了! ——之前的广告应该让萧总亲自出马,这样机器狗肯定一上市就售罄。 ——萧氏集团ceo不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吗? ——前面的,你是多久没看新闻? ——所以,他亲验的到底是自家的哪个产品? 白依依无力地垂下了头。 究竟是哪个路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将萧总脖子以上的禁区随便公示出来? 完了她还得庆幸,他们被拍视频时只是正常走路。 如果他吻她的时候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同事了。 第71章 恋爱脑筋急转弯 白依依原以为萧喻对自己上了短视频的反应会很大,没想到晚上在家里告诉他这个事情时,他表现得非常淡定。 “我知道有人在拍我们。”他一边吃着她削好的枇杷果肉,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白依依有点懵了:“你不是很介意被人偷拍的吗,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萧喻一副看她犯傻的表情:“你的安全最重要。” 原来他是为了让她专心,保证她安全,才忍下了这种行为。 委屈他了。 她带着感激和愧疚,恭恭敬敬地把另一碟去核的枇杷肉奉上他面前。 “你还会追究他们吗?”她又问。 他享用着甘甜多汁的枇杷果,空前大度地说:“算了,我心情好。” 白依依搞不懂他为什么心情好,不过既然他不生气,她就不用担心他,也不用担心那些拍视频的人会因此遭殃。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整个事情,忽然觉得这事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许是个契机?”她吃着枇杷说,“这个视频越受关注,了解导盲机器犬的人就越多,说不定能带动它的销量,让更多的视障者接受这个产品,解决出行难题。” 萧喻含笑看着她,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是溺宠的感觉。 她同时品尝着枇杷香甜和恋爱甜蜜,刚要沉溺其中,不料萧总突然画风一变。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了,”他一把抱住她,容不得她有半分挣扎,“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 相比起当事人的从容淡定,旁观者倒激动得很。 这个视频惊动了几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宇寻。 他自持兄长身份,在电话里告诫白依依,千万要小心那些衣冠楚楚、身份优越的男人。 这种男人最容易朝三暮四,出尔反尔,她必须带眼识人。 他说,等他过一段时间没那么忙了,他会来h市找她,帮她好好甄别这个男人。 另一边,燕舒然转发了那个视频到她们的三人群里,说白依依在秀恩爱,酸得她要死。 白依依表示这事很冤,她只是在体验导盲机器犬的功能,不小心被偷拍了,大家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导盲机器犬身上。 可燕舒然转移不了注意力,她不停地问她萧喻平时对她有多好、送过她什么礼物、带她去过哪里约会…… 白依依含糊地答了她几句后,突然想起自己在视频里穿的衣服以后都不能再穿了,否则很可能被人认出。 她马上从衣柜里找出那套衣服,带到楼下塞进了小区的旧衣回收箱里。 过了大半天,轮到高芸上线了,但她关注的点跟燕舒然的完全不一样。 她说机器人在手术应用上也越来越广泛了,她的医院就进口了机器人做外科手术,而且创口更小、手术成功率更高,等她毕业后她就有机会学习使用了。 难得在线,她们两个在机器人的话题上居然聊了一个小时。 还有一个人也因为这个视频异常激动。 当白依依在工作室用微波炉加热完午饭后,馨姐突然冲出来嚷道:“依依,原来你在谈异地恋啊!” 白依依只觉她这话吼得没头没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馨姐看着她这傻样,不禁急道:“难怪你男朋友经常不来接你上下班,原来他的总部在a市,他家也住a市呀!” 白依依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他是需要两地来回跑的。” “只是两地吗?”馨姐说,“他管的可是大集团哦,怎么可能只往这边跑,他肯定也得去其他地方出差!” “可他好像只往这边跑。”白依依回忆了一下。 “你们现在是热恋期,他当然老往这边跑,等你们的感情稳定下来,他习惯了跟你两地分离,他就不会再那么频繁地飞过来了!” 她这话点醒了白依依。 先不说以后,就说最近,他留在这边的时间确实越来越少了。这不,眼下他又准备回总部了。 馨姐见她好像有点醒悟了,连忙又说:“要知道,像他这种钻石级高富帅,身边有多少女人在虎视眈眈! “当然,我们依依是最好最漂亮的,可是你太单纯太心大了,你根本想象不到外面那些绿茶婊心机有多重、手段有多高,定力稍差一点的男人都很容易被她们迷住! “所以呀,你一定要留神,要检查他身上有没有香水味、衣服上有没有长头发和口红印、手机里有没有跟什么人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信用卡里的钱有没有花到了不明不白的地方……” 馨姐滔滔不绝地举出了很多例子,听得其他同事不住地点头。 可白依依越往后就越听不下去,开始走神了。 检查什么香水味呀,她自己都分不清女人香水和男人香水闻起来有什么区别,这叫她怎么检查? 还要检查长头发、口红印、手机聊天记录和什么? 天天做这些工作的人是纪检委,如果检查了一万遍都没有发现这些东西,那岂不是很无聊? 她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趣,有时间还不如多画些画? 其实馨姐说的她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去,起码异地恋这三个字拍醒了她。 原来她和萧喻是在谈异地恋啊,她之前怎么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呢? 那么,问题来了,异地恋要怎么经营? ------------------------------------- 萧喻回a市后,依旧天天给白依依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问她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比如吃了什么菜、有没有加班、昨晚几点睡、阿乐有没有调皮,等等。 对于这些问题,白依依有问必答,也没觉得厌烦。 可等到他问她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他时,她就说不清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他在电话里问她。 “我想你。”她玩着阿乐的耳朵,心里庆幸它听不懂。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不知道你忙不忙,万一你在开会呢?” “你打给我,我就算开会也会先接你的电话。” “那多不好,又没有急事,到时你还给员工造成不好的印象。” “那你就发信息啊。” 白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说的。 难道也要跟他一样,每天问对方吃了什么菜、有没有加班、几点睡觉? 每天重复问同样的问题,而且是很寻常的问题,这不是很无趣吗? 答题跟出题终归是不一样的,就像以前在学校里,就算老师每天出同一道题要她作答,她都不会觉得烦,仍会认认真真地完成。 但如果要她做出题人,她肯定不会重复出题。 重复出题,她会被自己闷死的。 “怎么,关心我有这么难?”电话里的声音不高兴了。 “我会发信息给你的。”她马上答应他。 答应下来的事一定要做到。 白依依每天都绞尽脑汁想问题。 结果,他们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第一天: 白依依:我今天发现米缸里长了一些小白虫,不知道前几天你在我家吃饭时有没有吃到。不过不要紧的,这些虫子煮熟了也是优质蛋白质,你不用担心。 萧喻:……哦。 第二天: 白依依:今天阿乐放了个屁,好臭,我估计这两天我给它喂了太多罐头,我得调整一下它的饮食结构。你平时吃饭也要注意,少吃煎炸的,多吃点青菜。 萧喻:……好的。 第三天: 白依依:今天我在马桶上发现了一只蜘蛛,它背上的图案好像你喜欢的那种咖啡拉花,我拍下来了,你想看看吗? 萧喻:……不想。 第四天: 白依依:今天看了篇文章,原来欧洲有些葡萄酒是用光脚踩出来的,原理是既不会压坏葡萄籽,又能分离肉和皮,你喝过吗? 萧喻:……有听过,没喝过。 第五天: 白依依: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掉水里了,yoyo说它可以救你,可是我想起你说滴个眼泪在它身上,它都会坏的,于是我问它跳进水里会不会坏,它说不会。 我本来相信它了,可是我又想起它是金属做的,虽然不是实心,但恐怕浮不起来,结果我一问它这个问题,它就打退堂鼓了。你说,它跳水里能浮起来吗? 萧喻:……这是重点吗? 也许是再也受不了这种让人郁结的问候方式,后来他不再等她发信息,仍旧每天打电话给她了。 这样一来,就免去了白依依想话题的烦恼。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坐等他的电话了。 当然,她也没那么傻,她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表现实在差劲得很,说不定萧喻心里正在生她的闷气呢。 她决定等他回来后好好表现,好好补偿他。 于是,在他飞回来的那天,她调了休,提前到机场接他的机。 萧喻一看到她,就大步走来,离她还有半米远,手就放开了行李,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在自己的怀里。 白依依还没来得及在他怀里调整好呼吸,却听到他冷飕飕的说话声:“你,过来!” 咦,他这是在跟谁说话? 她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正冷着脸,抬着眼睛盯着某处。 原来有个男人在偷拍他们。 迫于萧喻的实力和气势,那个男人在他的监督下删掉了他们的照片和录像。 白依依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出门见萧喻都该戴个口罩挡挡脸。 结束这段小插曲后,他们去了餐厅进了包厢。 吃饭的时候,萧喻一边给她剥虾壳,一边问她明后天周末有什么计划。 “你打算哪天去领养中心?”他问。 “都不去了。”回得爽快干脆。 “哦?”奇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们纯粹去约会好不好?”她说。 难得她想将周末两天时间全花在他身上,萧喻有点受宠若惊。 他低头看向她,她也在看着他。 她正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眼睛水莹莹地巴望着他的答复,样子真可爱。 还可以再可爱一些。 他把剥了壳的大虾整只塞进她嘴里,一下子将她的小脸撑得鼓鼓的。 “巴不得天天跟我二人世界了是不是?” “唔……”她努力咀嚼着,想说话却说不出。 “嗯,这就对了,”他强行带偏她的意思,“你想去哪里约会?” “唔……” 萧喻用湿纸巾擦干净了手,一手抱过她,手指轻轻戳着她那动来动去的脸蛋。 “其实只要你想跟我待在一起,不管是去领养中心,还是仅仅坐在家里看你画画,我都一样开心。” 白依依这时终于吞下了大虾肉,释放出她压抑已久的劲头,一手搭住他的肩膀说:“要不我们来点刺激的!” 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萧喻呼吸一滞,目光一抬,眼睛一亮,长途出差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那气色是空前的好。 可是,白依依很快就打碎了他的美梦:“我们去打靶,玩真枪!” 正要冲上云霄的热气球顷刻间被灭了火、泄了气,从半空中加速度坠落。 “行,你喜欢就好。”他软在餐椅上,无力地说。 第72章 设套得先讨好坐骑 称心如意抑或大失所望,这些小情绪重要吗? 不重要。 让自己的女朋友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如白依依所愿,萧喻带她去了真枪射击馆。 虽然高一军训至今已时隔多年,但白依依始终对打了个0环,把10环(绝对不承认是9环)送给萧喻的经历心怀不忿。 这次她可是抱着一扫前耻,证明自己实力的决心来迎接挑战的。 可惜事与愿违,几组射击下来,她连个9环都难以沾边,而且越打成绩越差,更别提中间那个小圈圈了。 相比之下,萧喻虽然也退步了,但他打中靶心不下10次,总成绩甩掉她好几条街。 她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这里的步枪型号跟她不搭吗? 还是因为以前是趴着打靶,现在是站着打靶,姿势不同导致了误差? 还是说,纯粹因为她年纪大了,比不上以前意气风发?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连一个10环都打不上,根本没有底气跟萧喻说,当初他靶上的那个10环是她贡献的。 在步枪上受够了失败的滋味后,又听说新手打手枪可能连靶都上不了,一向勇于尝试的她果断选择了放弃。 她打算玩个射箭调节一下心情,没想到射箭更难,区区5米远居然也脱靶了,这让她对自己的射击天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萧喻知道她在射击馆玩得一点都不尽兴,费心想了一会儿,便想起一个兴许能让她兴致重新高涨的法子。 果然,当她听到他提议去马场骑马时,她的笑容又回来了。 自从高中那回听到樊皓的哥哥提及骑马的事情时,她就一直惦记着,时不时会幻想一下骑马的感觉。 没想到萧喻也惦着这个事。 他似乎已经完全了解她的喜好。 带着一分疑惑和九分兴奋,当天下午她就跟着他去了马场。 马场依山傍水,既有环形的沙地跑马道,又有大片天然的草场和树林。 现在正是春夏交替之时,草长莺飞,绿树成荫,湖光粼粼,马儿在草丛间低头吃草,悠闲自在。 放眼望向远方的云山绿水,看着策马奔驰扬起的泥尘,直让人心旷神怡,烦恼消散。 白依依欣赏了一会儿跑马道上骑手和骏马的风采,才和萧喻去了马房看马。 马房通风干爽,卫生打理得干干净净,虽然有一点味道,但也不算难闻。 待在隔栏后面的马有的在吃着干草,有的正探出头来打量他们。 在白依依娇小的身躯面前,它们全都是高头大马。 向导跟他们介绍了一遍这些马的品种和特点,指出几匹性情温驯安静、适合初学者的马,建议她从中挑选。 白依依不懂怎么分辨马的品相,也不在乎它们的毛色,她只是观察它们的眼睛和神态。 她略过了几个对她爱理不理的家伙,把目光锁定在一匹底色枣红带几片大白花的马身上。 它似乎在嚼着什么,歪鼻子歪嘴有点滑稽,偏偏眼睛也不闲着,眼珠子溜向她这边,带着一点点眼白,一副好奇宝宝很听话不惹事的怪趣模样。 “就它!”她一眼就喜欢它,“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丹枫,很通人性的,你的眼光不错。”向导拍着它的脖子说。 白依依为自己选好了坐骑而兴奋,转而催促萧喻也赶紧选一匹。 萧喻虽然有骑马的经验,但他也选了一匹温驯的马。 选好坐骑后,他们就去了更衣室。 白依依扎起头发,穿上了一套浅色的马术装和一双黑色的马靴。 穿着修身的长袖t恤和紧身的马裤,站在镜子面前,她觉得自己英姿飒爽,有模有样。 一向爱穿宽松衣服的她,本以为穿这种衣服会让人不太舒服,可事实上衣服面料很好,特别是马裤,很有弹性,穿着一点都不紧绷。 从未骑过马的她,光是穿上这身衣服就自信了起来。 她现在对自己的要求很低,只要稳稳坐在马背上不摔下来就是成功了。 拿起头盔,她快步走出了更衣室。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两匹马在阳光下发亮的皮毛,以及早已换好衣服站在一旁的萧喻。 萧喻还是那样,穿什么都好看,只是眼镜有点减分。 此时室外的光线正在他的镜片上反着光,她甚至搞不清楚他究竟看到她了没有。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在离他很近时才确认他是看到她的。 “你骑马时也戴眼镜吗?”她问。 “没规定骑马不能戴眼镜。”他淡淡地说。 其实他根本就不打算骑马。 向导给他们介绍了两匹马的脾性,并提点了骑马的各个注意事项和马场的相关规定。 白依依认认真真地听着,不肯放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说完注意事项,向导叫她先抚摸丹枫,让它熟悉她,再牵它走一段路,培养一下感情。 白依依听了,便顺着它的毛发,轻轻摸着它的脖子,轻声叫唤它的名字。 它的脖子肌肉结实,温温热热,毛发顺滑,手感还不错。 感觉到她的触碰和叫唤后,它稍稍低下头,眼睛又溜向她,乖巧中带着一点小机灵。 白依依断定它喜欢她。 大着胆子,她又摸上了它的脸颊。 丹枫依然很放松,悠闲地甩着尾巴,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 白依依一阵喜悦,转头看向萧喻,想跟他分享她的快乐。 可她没能跟他对视上,他的目光正在她的双腿和腰身之间来回转移。 红晕浮上了她的脸庞。 这人到底在看什么? 像要躲开危险分子一样,白依依连忙绕过丹枫,走到它的另一侧,用它高大的身躯和粗壮的脖子挡住自己。 目光突然落空,萧喻回了回神,却没有理会自己的马,反而走近丹枫,也跟着摸了摸它。 他仗着身量高,越过丹枫的马背和鬃毛,轻而易举又盯上了她。 她当然察觉到那双不老实的眼睛,于是又侧步移开,绕着丹枫躲开他。 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舔了一下,吓了她一个激灵。 向导马上叫她放心:“不用害怕,丹枫喜欢舔人的手。” 原来那是丹枫的舌头,看来它还有点小调皮。 这时,萧喻想起自己也有一匹马,才漫不经心地跟它互动了一会儿。 跟马儿打招呼打得差不多了,他再次对马具进行了安全检查,跟白依依说该牵它们去散个步了。 白依依瞄了瞄他,见他眼神自然、神态放松,似乎又变正常了,便点点头,想牵上缰绳。 可萧喻拉开她的手,给她戴上了手套和头盔,帮她穿上防护背心,才让她牵缰绳。 他们离开跑马道,在花草间牵马散步。 白依依时而指着远处骑手和马匹的互动提出一些疑问,看到骏马优美的动作时又发出几声赞叹。 萧喻总是耐心地解答她大同小异、少见多怪的问题。 远离跑马道后,萧喻开始教她怎样上马、让马儿慢步。 尽管她努力吸收他说的方法,但她发现要协调整个身体让马儿理解她的意图,并不容易。 或者说,可能马儿理解,但就是不配合。 反正她试了很多次,丹枫断断续续向前走的路加起来都不过几米远。 它似乎对脚下丰美的青草更感兴趣。 不过白依依来这里骑马主要是为了体验,并没有真要学会的决心,失败几次后,她就索性让萧喻牵着丹枫带她走了。 萧喻对她的表现只是笑笑,他一手牵一匹马,轻轻松松带着这三位一直向前走。 他们越走越远,离开了宽阔的草场,遇见的骑手也越来越少。 绕过几处围栏后,远眺着湖光溪水,他们又走向幽静的小路,最后来到树林边的一小片青草地上。 他停了下来,将两匹马分别拴在了两棵树上,走到丹枫一侧。 “下马休息一下。”他说。 白依依在他的帮助下,下了马,望向远处的景色。 “这里景色没有刚刚那边好,为什么要在这里休息?” “为了方便亲亲。” “嗯?” 她刚想问什么亲亲,不料眼前突然闪来一道快影,嘴就被堵住了。 这不是浅尝辄止,也不是浓情深吻,而是彻头彻尾地在啃她! “唔……” 她想挣扎,可是胳膊和后背被搂得死死的,上身根本没法动。 气恼之下,她用坚硬的靴头使劲踢了他一脚,可他穿的也是马靴,完全没受影响。 也许是头盔比较碍事,萧喻吃得不太轻松,很快离开了这块要地,转而攻掠别的地方。 “萧嗯……” 本来嘴被解放了,她想喝停他,但他的进攻点落到她的脖子上,让她瞬间酥麻无力,喊不出话,出来的声音反而像蚊子声音一样小,倒像在鼓励他。 她觉得自己又被设套了。 刚刚他一直在装模作样,其实压根没有变正常! 如今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恐怕只有等天公赏雷一道,才能劈走他了。 还好她的运道不差。 就在萧喻沉醉于领地的芬芳时,他的脑袋突然被一道不轻不重地力量推了一把。 他的重心一时不稳,一个踉跄,牵连着白依依,一块儿往一边倒去。 但他及时调整好脚步,扶住了她,从她的颈窝里抬头,想看看是什么袭击了自己。 结果,他还没看清楚,一个巨大的鼻子又朝他压过来,这回直接将他推开几步。 原来是丹枫搞的鬼。 “丹枫真乖,打倒大流氓!”白依依抱着它说。 “大流氓?”自以为是攻城略地大将军的某人,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此粗鄙的设定。 他想拉她回来,再好好表现一番,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发现是总部的高层打来的,炽热的兴头当即沉了下来。 调整了一秒后,他正了正自己歪斜的眼镜,接听了电话。 “喂?” 声音又淡又冷,与刚才的语调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白依依听出了这种转变,从丹枫后面走出来看向他。 只见他低垂着眼皮,一脸冷峻地听着电话里没有停顿的汇报。 光从他的表情和神色上看,她完全判断不出电话里是报喜还是报忧。 直到他打断了对方,叫他等一下,然后走回她身边,松开了两匹马的绳子。 “我们回马房。”他带着一丝歉意对她说。 第73章 聚少离多是硬伤 这时白依依才确定电话里说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一人牵一马沿路返回。 一路上,萧喻接完刚刚那个电话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处理问题。 了解实情时,他既不随意指责,也不轻易听信任何一方的言辞。 挥军布阵时,他思路清晰,沉着果断,命令直达不带半句废话。 跟其他集团总裁谈判时,他的声音夹着冰碴子,极尽商业口吻。 毫无感情的笑声和承让,让白依依感觉非常陌生。 虽然她听不太懂总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她意识到他也许马上就要回去了。 好不容易盼了十多天,才盼到他回来了,结果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两天,他又要走了。 天没有刚才的蓝了,草没有刚才的绿了,原本生趣盎然的马场此时也变得枯燥乏味了。 快乐有时结束得一点预兆都没有。 难过有时也是来得没有一点脚步声。 “依依,我明天早上要回a市处理点事情。”萧喻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对她说。 刚才在树林边还恨不得丢他出去,可现在,她好想拉住他不让他走。 但她没有拉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她想努力做出坦然接受的样子,可她显然失败了。 当他们还了马,换好衣服后,萧喻带她去了那个只属于他们的玻璃小木屋。 从开车到吃饭到散步,从说话到拥抱到亲吻,他都表现得特别温柔,全程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开心。 她好想告诉他,他其实不必这样。她确实不开心,但她没有生他的气。 她宁愿他大爷病发作、故意装冷漠,或者无端端发小脾气,也不需要他因为过分担心她的感受,以至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如果这样告诉他,又会变成直接承认她不开心,让原本就有点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 她原以为这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在家里醒来看到时间时,心情竟比昨晚糟糕十倍。 因为她起晚了。 原本她说好要去机场送他的,可一贯睡不过7点半的她,今天的生物钟居然背叛了她,让她直接睡到了9点半! 当她打开手机时,入眼的第一条信息,就是萧喻跟她说他准备过安检了。 她懊恼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想起调个闹钟,又想起这个时间他的飞机应该还没起飞,便趴在床上拨了他的号码。 谢天谢地,他接电话了。 “终于起床了?”一个懒懒的,带着点戏谑的声音说。 又被他猜中了。 “对不起。”她愧疚地说。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本来还答应了周末两天都要跟你约会。”他无奈地说,“我一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尽快回来,好吗?” “你不用顾虑我,专心工作。”她无力地躺着。 “手脚酸痛吗?”他突然问道。 “嗯?”她本来没有留意这个,可现在听到他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腰酸手酸腿酸,哪哪儿都累。 “我老了。”她叹道。 电话那头低声笑了起来。 “你平时运动量太少了,”他说,“记得昨天说过的拉伸动作吗,做一做,泡个热水,过两天就好了。” 他们没能多说几句,他就被空姐提醒飞机准备起飞了,只好挂掉电话。 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人,白依依被低落的情绪笼罩着。 当她带阿乐下楼散步,阿乐拉扯着狗绳跟她酸痛的肌肉进行对抗时,她就更难过了。 为了让它今天文静一些,回到家里,她开了跑步机让它跑得气喘吁吁,免得它烦着自己。 因为手抖画不了画,她只能看书看杂志,以此打发时光。 到了晚上,她想起应该主动发个信息给萧喻,便点开了他们的聊天界面。 这回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发那种傻问题,而是正正经经地问他公司问题难不难处理,休息了没有。 他大概还没有休息,因为他这次比平常晚了几分钟才回复了她。 回复的内容也很简洁,说那些只是小问题,让她不用担心他。 为了不打扰他,她只好不再问他问题,而是叫他早点休息。 百般无奈下,她抱出yoyo,跟它聊起天来。 “yoyo,我好无聊。” “跟我说话很无聊吗?” “可你最多只能陪我聊2个小时。” “要劳逸结合。” “我睡不着怎么办?” “多画画。” 以前叫她多读书,现在叫她多画画。 这让她又想起了以前问过它的那些问题。 “萧喻喜欢白依依吗?” 它的尾巴又在左右摇摆了。 看它现在怎么说。 还好,它这回终于争气地说:“喜欢得不得了。” 白依依满心欢喜,接着又问它:“萧喻会喜欢白依依多久?” “一辈子。” “萧喻最喜欢白依依什么?” “全部。” “萧喻不喜欢白依依什么?” “抛弃他。” 她怔了怔,低头想了想,跟它说:“可现在是他要回总部啊。” “他很快会回来的。” 她摸了摸它的鼻子:“异地恋要怎么破?” yoyo歪了歪脑袋:“破哪补哪,不要喜新厌旧。” “……” 听听,这是什么话? 敢情在萧喻的眼中,她就是一个老想着抛弃他、喜新厌旧的渣女? ------------------------------------- 没有萧喻在身边,白依依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 虽然他有时也会陪她一起两点一线,但有他在,这条线的颜色会丰富很多。 这回他才走了不过几天,她竟觉得时间比上回他走了十多天过得还要漫长。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没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没能给她一个可以期盼的日子,所以这种等待好像没有尽头。 又或者是因为她对他们分离的忍受能力越来越差了。 恋爱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单思苦,相思也苦;试用期受煎熬,转正后还是受煎熬。 她因此整天无精打采,在工作岗位上只能强打精神。 到了周末,她跟着救助中心的队伍去了宠物展宣传爱心领养,成功收获了几个领养登记,过得倒比较充实。 现在十一已经变成了毛色光泽、毛发丰厚的小雪球,不负众望地同时获得了两个家庭的青睐。 看来将它托付出去的事情指日可待。 志愿活动结束后,周而复始的周一又来了。 开了会、写了设计理念、找了素材、画了草稿,一气呵成又接近下班时间。 正当白依依思考着今晚要买什么菜做饭时,她收到萧喻发来的信息: 你今晚按时下班吗,我给你点个外卖,送到你家还是工作室? 白依依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要给她点外卖? 她回复:我下班买菜做饭,不用订外卖了。 可是他非常坚持:下班后直接回家等着,外卖很快会送到。 白依依:为什么一定要给我订外卖? 萧喻:你前两天跑宠物展不累吗,今天应该是第一天,你要多休息,我给你点个乌鸡汤补补。 原来他是惦记着她的生理期。 其实她很少出现不舒服的情况,对这个也一向不太重视,在这方面,他反而比她上心多了。 既然他隔了那么远,还替她想得那么周到,她就放下她的羞涩,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回到家后,她烧了热水,一边给阿乐剪指甲,一边坐等外卖上门。 指甲刚一剪完,门铃声就响了。 阿乐不知怎么地兴奋起来,冲向门边使劲摇尾巴。 它可能是闻到乌鸡汤的味道了。 “吃货,让个道。” 白依依推开它,打开了门。 隔着栅栏防盗门,她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外卖小哥,而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该不会是思念成疾,产生幻觉了。 她眨眨眼睛,定睛再看—— 还是他呀! “怎么,不认得我了?”萧喻轻轻抬了抬眉毛。 白依依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阿乐已经不耐烦地吠了一声,她这才急忙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突然出现?”她问。 “我说过要给你送外卖呀,我就是你的专属外卖小哥。”他提了提打包好的饭和汤,却有点失望地说,“这么多天不见我,你不是应该扑上来抱住我的吗?” 白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比较合适,只好拉他进来:“先进屋。” 萧喻发出一丢丢不满的声音,走进屋里,摘下眼镜,放下袋子。 等她关上门后,他对她张开双手,加上脸上的表情,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求抱。 白依依也想抱他,可阿乐竟捷足先登,摇着大屁股,赶在她前面站起来就扒住了他。 “你看,阿乐比你聪明多了。”萧喻叹着气,拍拍阿乐,示意它安分当个配角,然后走向白依依,抱住她亲了几下。 “饿了没有?”他摸着她的脸说。 “一点点。”她的脸又红了。 萧喻笑着拉她坐了下来,打开盒饭,给她盛汤。 乌鸡汤有点油腻,他用汤匙细心地将浮着的鸡油舀出来倒掉。 汤还没喝下,就已经暖到她心里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回来?”她看着他舀鸡油的动作问道。 “我怕提前告诉你了,你会因为太过期待而睡不着觉。”他笑道。 虽然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她觉得她说不定还真会这样。 喝完了滋补的乌鸡汤,他又不停地给她夹菜,轻声细语地嘱咐她多注意休息,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他这个样子让白依依感到了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有点像上次离开马场后他对她的态度。 她察觉到了什么,停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 也许她的眸子过于明亮清澈,萧喻被她盯久了,眼睛竟有点闪躲。 “依依?” 白依依没有设任何铺垫,直接就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萧喻没想到一向直肠直肚、没心没肺的白依依,竟然也有看穿他的时候。 他思索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握住了她的手。 “依依,过两天我需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金融峰会,前后加起来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我答应你,我一参加完那个会议,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白依依听了,心里不禁有点难受。 原来他突然回来,回来得那么匆忙,是因为后天要参加一个为时几天的会议。 如果他现在不过来看她,他们又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见不着对方了。 他这样奔波,就是为了多见见她。 萧喻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 “开完那个会议,我就待在这里至少一个星期,每天都陪你,绝不食言。” 他说完,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轻轻唤道:“依依?” 白依依消化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用一种她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温柔对他说:“萧喻,要不我搬来a市。” 第74章 回忆快乐与否的定义 “什么?”萧喻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搬来a市,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白依依说。 萧喻就像齿轮没上油,超负荷卡住转不起来一样。 “你要搬……你的工作怎么办?” “工作可以再找,其实我正在考虑当个自由插画师,在家里接单干活就好了,反正最近约稿的也越来越多了。” “那……志愿工作呢?你要离开救助中心?” “每个地方都需要志愿者,a市也有流浪动物救援组织,地点和形式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这个房子呢?” “这房子只是租的,又不是买的,大不了就拿不回两个月租的押金而已。就是搬行李麻烦了点,还要花时间搞阿乐的托运。” “你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你放得下吗?”他好像硬要问出个她不愿意离开的理由。 “没什么放不放得下的,”白依依说,“我在这里,既没有亲人,也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工作室那些同事虽然很好,但也没有好到互相离不开的程度。” “可是,你不是喜欢这座城市吗?”他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白依依深深地看着他。 “我更喜欢你。” 再也无须言语,他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两个人彼此相拥。 这些天以来,白依依已经想过很多遍,想得很清楚了。 萧喻很喜欢她,愿意为她做很多她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些都是真的。 可这并不代表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他曾经想过永远陪着她,曾经锲而不舍地要抓住她。 可他毕竟放弃过她。 这自然不是他的错,当时是她千方百计要离开他,是她逼他放弃她的。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放弃过她。 因此,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既然她很喜欢他,她为什么不主动一些? 她也要抓住他,不让他们的感情消逝。 她也要让他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不断地付出。 她要跟他一起努力,一起守护他们来之不易的重逢和相恋。 ------------------------------------- 白依依要离开h市的消息一出,工作室的几个小伙伴都不淡定了。 小安可怜兮兮地扯着她的衣袖说舍不得她,说自己从此少了个指南针。 至于馨姐,她早就料到白依依早晚要走了。 她私下祝福了她,提醒她要擦亮眼睛,保持清醒,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 但是在大家面前时,她又扬言要铲进萧氏公司的大楼,不让那个男人拐走她家依依。 自从跟萧喻约定好搬来a市,他不在的时候,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在她完全交接好工作前,他也确实没有食言,等金融峰会一结束,他就回来h市陪了她好多天。 直到临近她的离职日,他又飞了过来,陪她一起给阿乐办检疫证明,监督搬家公司打包搬运画室里的画作。 到了起飞那天,他们早早去到机场,办理了阿乐的托运和yoyo的电池运输手续,一人推着一个行李箱上了飞机。 等他们来到a市,带着阿乐去到萧喻家里,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萧喻的家在cbd的高端住宅区里,占据了整整一层,拥有独立专用电梯,面积比h市临时租住的房子大很多。 坐落在极高的楼层,在这里可以俯瞰a市的中轴线,视野开阔,一览无遗。 偌大的房子里不是灰色就是白色,一片简约高雅(也可以理解为死气沉沉)的北欧冷淡风。 作为萧氏集团ceo的私人居所,这个房子到处都是自动化智能化的设备系统。 在智能新风恒温系统下,这里没有一个角落积聚灰尘,厨房也不积累油烟,完全不需要请清洁工打扫卫生。 不管是阿乐的气味,还是画室松节油的气味,都能迅速排出。 每个房间都能感应人体移动,自动运行灯光和空调。 防紫外线的落地玻璃窗会根据室外阳光的强度调节玻璃颜色,连同灯光系统调节室内光线的强度。 除此之外,电动窗帘、湿度调节、音乐系统、安防系统等等,应有尽有,连厕所的马桶盖都是自动开合的。 白依依参观了一圈,不禁生出疑惑,在这里住久了,去到别的地方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能自理生活? “你住这么大的地方,到处都有自动系统,就不怕闹鬼?”她问萧喻。 萧喻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俯身挂在她身上:“以前害怕,现在不怕了。” 白依依像见鬼一样看着他作精。 信你个鬼。 阿乐来到新地方,自然满怀好奇,可它毕竟在机场被折腾了大半天,前前后后又没吃过什么东西,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 在大厅和饭厅这些被允许随意走动的地方闻了一遍后,它就被放进萧喻特意为它安排的专属房间里休息了。 安置好阿乐后,萧喻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着白依依走进主卧的衣帽间,在她面前打开了两个高大的空荡荡的衣橱。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大衣橱,还有那些空的柜子都是给你放鞋子帽子的。”他微笑着等待她的表扬。 可是白依依不打算表扬他:“我用不着。” 没关系,一点点小挫折,用不着气馁。 “你以后会用着的。” 他说完,又拉着她来到床边的一个矮柜前,指着上面说:“你还记得这些吗?” 白依依一看,过往的记忆像涌泉一样流进她的心田。 圣诞集市上他买下的三幅瓷板画、木棉树下他抢走的肖像画、紫薇花下她送给他的水彩画,全都装裱过,好好地放在那里。 “你还保存着?”她有点哽咽。 “我当然保存着,它们对我而言,都有很特别的意义。”他跟她头挨着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白依依看着那几幅画,心中无限感慨。 当时的笔触是稚嫩的,可是下笔时的想法和感情都单纯得很,根本没有想过画出来的画,在以后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意义。 特别是重新看到画中16岁的萧喻,她才发觉原来当时的她竟在无意中,为他定格了那么特别的一刻。 它提醒了她深埋于脑海中久未曾忆的片段和画面——高傲的少年、无理的威胁、默默的打量。 同时,它也提醒着她,他们的相识经过了多少时间和人事变迁的考验。 “好,我不打算抢回去了。”她说。 萧喻敲了敲她的额头:“傻说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白依依听了,心里一片柔软。她温驯地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发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铁罐。 “还有这个。”萧喻捧着铁罐说。 白依依好奇地接过铁罐,打开盖子,看到一张手绘圣诞贺卡和一只针织手套。 圣诞贺卡是她当初收到yoyo后作为回礼送给他的。 至于那只手套就只能给她一个莫名其妙了。 “罐子里为什么放着一只手套?还有一只呢?” 萧喻的神情突然有点不对劲:“你不记得这只手套?” 白依依摇摇头:“这个有什么特别?” 萧喻抿了抿嘴:“这是我在美院找到你的时候,你逃跑时丢下的。” 白依依怔了怔,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了。 “这你也留着?另外那只都被我丢掉了。” 房间里的气温突然凉了下来,难道空调系统出毛病了? 正在努力控制情绪的某人又说:“那这个罐子呢,你也忘了?” 白依依察觉到他的情绪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赶紧仔细观察铁罐,拼命从记忆杂物柜里打捞碎片。 萧喻看到她皱着眉头、神色紧张地盯着罐子,便知道她啥也想不起来。 他气愤又沮丧地说:“这是你送我的18岁生日礼物!” “啊?我送你的不是曲奇吗?”她一说完,马上就懊恼自己的愚蠢了:“哦,原来是那个罐子啊!” 可这句话并没有取得任何改善气氛的效果。 萧喻气得要死,说一句话甩一次手:“你给我送礼物就是这么不上心的吗!你只当它是任务对不对!随便找个罐子盖好就应付了事! “还有那只手套,你丢它的时候就是把它当成是我,巴不得扔掉我,再也看不见我! “亏我还一直保存着它们,原来对你来说,这些都只是没用的东西,就我那么傻!” 他说完,一屁股坐在床边。 “哄我!” 不得了了,以前发脾气还只是憋着等她哄,现在倒直接开口要她哄了! 白依依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突然走向她的行李箱打开它,埋头在里面找着什么。 萧喻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她说话,反而听到翻东西的声音。他转头过去,只能看到她正在对付行李箱的后背。 呵,他还在生气呢,她竟然不理他,只顾着自己翻行李? 再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感觉,他站起来正要发作,恰好这时白依依终于找着了她想找的物件,转过身来,给他递来了一个小本子。 “给!” 萧喻一脸不爽地瞄了瞄那个小本子:“这是什么?” 白依依噘了噘嘴:“你自己看呗。” 他狐疑地接过它,粗略地翻了几页:“我的字迹?这是我的笔记簿?” “喏!你也有忘记的东西,别怪我了。”她反将他一军。 萧喻怔了怔,这才认真查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原来,这是他在她发烧躺在校医院时,找人给她记了笔记,然后自己又重新抄写一遍的笔记簿。 “你为什么保留这个?”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因为这是你特意为我抄录的,上面有你写下的字。”她说。 他看了她一会儿:“那时候你喜欢我了吗?” 她又噘了噘嘴:“一点点咯。” 看到萧喻的嘴角微微弯起来,白依依缓了一口气,她知道她成功哄好他了。 “这个也要放到曲奇罐里。”他说着,把笔记簿和手套一起放在了罐子里。 白依依见状,又伸手在行李箱里摸出北极熊冰山水晶球和一个画筒,递给他。 “这些也跟那几幅画放一起。” 北极熊冰山水晶球,他自然是认得的,但是那个画筒里装了什么? 他打开画筒倒出里面的画卷,一幅画随之在他眼前展开—— 草坪上,树荫下,18岁的他戴着鸭舌帽,正在痴痴地等着谁。 他静静地看着这幅画,眸光点亮了隐隐的喜悦,良久才说:“又偷画我。” “要放一起吗?”她问。 “当然,”他说,“你的也是我的。” 他将画放回画筒里,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在那几幅画旁边:“明天我就让人装裱好。” 白依依走到他身边问他:“这些画和曲奇罐,你一直都放在房间里?” 萧喻不答,反问她:“你呢,你之前把笔记簿和画藏在哪里,我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没有藏起它们,我只是把它们放在了抽屉里。” “你会拿它们出来看吗?” “偶尔。” “我没有,我不敢。”萧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在重新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把它们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因为一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当时跟你一起经历过的时光。 “那时你总喜欢躲我、怼我,而我又费尽心思要缠住你,有时候我们会做出一起让人啼笑皆非的蠢事,有时候被对方气得火冒三丈,可有时候我们又能安静自在地待在一起。 “当时有多快乐,后面想起来就有多痛苦。 “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心绞痛吗,我也会,我每次想起那些时光,我的心就很痛。” 他说着,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回来了,以前那些日子又变回了开心的日子,我不会再痛了,现在我爱怎么回忆就可以怎么回忆。” 白依依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过去是苦是乐,往往取决于回忆时的心情。 她要竭尽全力,不再让这些回忆刺痛人心。 她要让这些回忆成为他们永远的快乐。 第75章 后宫生活伐开心 收拾好行李后,在等外卖的空当,白依依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不停地发着信息。 萧喻冲泡了一杯红糖姜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抱着她,脑袋挨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依依,喝茶。” “嗯。” 他见她还不放下手机,便看了一眼,不料看到聊天界面的顶端,显示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嗖地直起身子,指着那个名字说:“这人是谁?” “地产中介。” 咦? 危机感消失了,却换来了不祥的预感。 “地产中介?你要买房子?” “我哪里有钱买房子?我要租房子。” 萧喻心中正在快乐飞驰的小火车突然撞在了山坡上。 “你不跟我住一起吗?”他拉着她说。 “可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她平静地说。 “我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万一你哪天反悔了,我得有自己的去处。” 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他。 “你到现在还信不过我?” “我信你,但我总要有一个为自己奋斗的目标,我还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工作赚钱的动力。” 萧喻听了,放下了他的手:“是不是只要我不惹你生气,你就不会跑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样子好委屈。 白依依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也许我会在你出差的时候回去住个几天。” 他不再抗议,但也不太开心。 “我帮你找房子。” “不要,你找的房子我租不起。” “你要租什么样的?” “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跟中介约好了,明天就去看两处房子。” “我陪你去。” “你不用回公司吗?” “租房子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陪你,万一房子很差劲怎么办?万一你被骗了怎么办?” 在萧喻的强烈要求下,白依依每次跟中介看房子时,都得让他陪同。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萧总对房子的要求实在抓得太细了。 离他家太远的,pass; 不在小区里的,pass; 没有电梯的,pass; 隔壁有怪邻居的,pass; 房子不朝南的,pass; 隔音不好的,pass; 墙壁有霉点的,pass; 水管老旧的,pass; 房间放不下2米床的,pass; 结果过了快两个星期,白依依仍一无所获。 她不禁怀疑,这人就是在故意挑毛病,不让她租到房子。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选中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不错,只是租金稍贵的房子,跟他说,就这个了。 萧喻自然不满意:“太远了,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 “是40分钟。”白依依纠正道。 “你不考虑塞车吗?” “避开车流高峰期不就行了吗?” 最后,他扛不过她的坚持和据理力争,好歹同意她租下这个房子了。 ------------------------------------- 自从做了自由插画师,她既有自由的时候,也有不自由的时候。 当没有约稿或者交稿时间充裕时,她可以多花时间陪阿乐玩,给自己充电,乱弹萧喻的钢琴,也可以选择在工作日做志愿工作。 当她需要赶稿的时候,她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大晚上还要跟甲方交涉,工作和休息时间经常跟萧喻的错开。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确实天天在一起了,约会时间少一点也无伤大雅。 至于收入方面,这个自然是不稳定的,但她没有因为担忧这个问题而随便接单。 她会考虑自己的时间安排,努力开发能长期合作的客户。 目前她预计的月收入还比不上她之前在工作室拿的固定工资,但至少能应付房子的月租、阿乐和画具的开支以及买菜的费用。 可别说,在cbd的超市买菜,老贵老贵了。 还好她姐男朋友的图书公司最近又跟她签了个绘本插画合同,不过交稿和结算周期很长,她只能耐心收成了。 等以后收入提高,在a市的生活稳定下来了,她再报考驾照。 无独有偶,最近在生活和工作上出现大变动的不只有她一个。 当她在三人群里报告,说她搬到a市跟萧喻住一起时,燕舒然连发了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包。 她先是表达了为白依依的幸福生活感到又甜又酸的感受,然后激动地宣布,她燕大女王也准备结束苦逼的跟戏生活,要回来当自由化妆师啦! 很快她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回家看望老父亲老母亲,再跟白依依约上啦! 而且高芸也刚好毕业,正式成为医师了,到时她们可以找时间再次聚首。 这真是个让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白依依对此也非常期待。 而说到燕舒然口中的幸福生活嘛,唉,白依依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她老久之前就知道萧喻不容易伺候,但是住一起后,他暴露的脾性还是让她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她发现萧喻越来越幼稚,越来越闹腾了。 就拿前不久她好不容易租下那个房子的事来说,当时合同刚一签完,中介费和押金刚刚交付,他就要求她删掉那个中介的好友了。 白依依觉得没有必要删掉,反正留在通讯录也不碍事,或许以后还能用得上。 可萧喻硬说她的好友太多,鱼龙混杂,绝大多数以后都联系不上,该清理的都要清理。 没办法,她只好在他的监督下筛查通讯录。 萧喻那天时间也真多,就那么一直搂着她,逐一检查她的好友名单。 白依依添加好友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全都备注了对方的全名,绝不用昵称,连名带姓看得清清楚楚。 这也方便了萧喻的剿灭行动。剿灭规律如下—— 名字看着像个女的,他最多就她问一两句,这种通常很容易通过; 名字看着像个男的,他就像查家底一样,不仅要仔细盘问,还要翻看聊天记录。 如果对方是她的大学老师和甲方,他会允许她保留; 如果对方是她的大学同学、以前同事、志愿者朋友,他就要甄别得非常清楚,只要是一年以上不联系的,都是不重要的人物,要删掉; 如果白依依记不起这人是谁,搞不清楚当初为什么加了他,聊天记录又被清空了的话,那就更用不着思考,直接删掉。 他不厌其烦地盘查和提问,让她的通讯录几乎少了一半人。 其实删好友也没多大事,因为他要她删掉的好友,跟她再联系的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对她影响不大。 可问题是,他要求她删好友时的强迫性神经质,以及看到她删除成功时的莫名得意和十足的神气,实在让她难以理解。 她真的觉得他不太正常。 萧喻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当他看到她用疑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还偏着头,一脸满足地轻轻抵了抵她的脑袋,忒腻歪。 这个还不算什么,有一回他竟然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口误,气得差点跑去睡客房。 事情要倒回一周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白依依刚刚收了尾款、交了稿,心情大好,趁着阿乐趴在地上睡觉,在房间里跟yoyo玩了起来。 当她挠它的甜蜜点时,萧喻提前回来了。 他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只看到阿乐,没看到人,便走进卧室,在窗台上找到了她和yoyo。 “原来躲在这里。”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白依依惊讶地说。 “事情做完了,早点下班早点回来陪你。”他一边扯领带一边吻她的头顶。 “你等会儿想吃什么?” “不急,我带了新的外文杂志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好。”她拿过笼子准备收起yoyo。 “干嘛收起它,就让它在大厅里走走。”萧喻说着,就要抱起yoyo。 可白依依拉住了他:“不要带它出去,阿乐看到它会狂躁的。” “嗯?”萧喻停住,问道,“阿乐不喜欢它?” “水火不容。” “这就是你从来不带yoyo到厅里的原因?” 白依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可他始终会发现这个问题的,还是坦白比较好。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反正阿乐不会进房间,我跟yoyo聊天又不需要多大的空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可萧喻觉得不好。 “所以是yoyo见不得人?” 是见不得狗。白依依默默纠正道。 “阿乐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她说。 “可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yoyo的地位排在了阿乐后面,所以你才不敢告诉我?” “没有,这个没什么好比的,yoyo的寿命可以持续很久很久,可阿乐是条中老年狗,时日不多,没必要为了追求平等待遇就让老狗发脾气。” “说到底,阿乐才是你的正宫?” “不,你才是正宫。” 此言一出,追悔莫及。 萧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白依依双手抱着头,心里十万个og。 萧喻的脸上迅速集结了黑压压的乌云,在她想出法子前释放出雷鸣闪电。 “怪不得你非要在外面租房子,原来在你心里,我家就是你的后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依依惊慌地使劲摇头。 萧喻不等她解释:“白依依,你是不是每天在心里翻牌子,心情好的时候就翻翻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盖上我!” 白依依往墙上撞头的心都有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从来没有这种宠幸萧大王的念头。 萧喻继续发飙:“是不是哪天你对我看腻了,二话不说就跑回去逍遥自在,把阿乐和yoyo丢给我!” “不会的不会的,”她终于找到可以辩解的话了,“我会把阿乐和yoyo都带走!” 可是,这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 “你要把阿乐和yoyo带走?”他的脸色迅速在红白黑之间转换,随即爆发了惊天雷霆,“你想抛弃我!” 卧室里的动荡甚至惊动了大厅里睡得正香的阿乐,一时间,暴怒声、道歉声、狗吠声混成了三重唱,久久不绝。 这一次,白依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关,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在哄人,都没能哄好。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还在哄他。 她这样不休不止地哄他,本来成功在望,眼看就要得到原谅了。 只可惜,她还没等他的脾气软下来,自己就不争气地先睡着了。 如此不上心的操作让某人又生起了闷气,竟然产生了去其他房间睡觉的念头。 可是他的枕头被她的手压住了。 最后,他只得叹着气,郁郁不乐地帮她盖好被子,委屈巴巴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勉强关灯睡觉了。 第76章 烦请远离猪队友 早晨的都市一如既往被车辆声唤醒。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充斥着隆隆的引擎声和刺耳的喇叭声,喧嚣沸腾。 可这地面的热闹似乎与高层的住户无关。 在一户顶楼大平层中,宁静闲适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明媚的阳光穿过阳台和落地玻璃窗,洒进卧室,维持着那一床乱被的余温。 优美抒情的轻音乐烘托着柔和温馨的气氛在室内缓缓缭绕。 在贴壁的大镜子前,萧喻正在给自己打领带。 他曾经让白依依学习帮他打领带,可自从某次她差点将他勒死,他就放弃了这种制造浪漫气氛的想法。 每每想起那次可怕的经历,他都心有余悸。 他一边调整着领带结,一边观察着镜中坐在梳妆台前的她。 她已经换上了一条中袖长款连衣裙,展现出少见的淑雅。 正如他说过的,那些专门为她准备的衣橱和玄关柜里,衣物、鞋子和包包越来越多,剩余的空间越来越小。 因为他在不停地给她添置。 他给她买了很多裙子,买的时候只顾着设想她穿上后好不好看,结果刚才让她换上一条v领露半背的裙子时,他却发现布料遮住的地方太少,才让她换成了这条长裙。 此时她正在化妆。 甚少见她化妆,他几步走来,坐在她身旁,趴在梳妆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白依依正在画眉的手停了下来。 “你在干嘛?”她看着镜中盯着自己的他。 “看你化妆。”他看她的眼神慵慵懒懒,嘴角的一抹笑意也慵慵懒懒。 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为什么?”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让他看她化妆。 “为什么?”他又问了,声音轻得像梦呓。 他的追问让她认真思考了一番。 “因为化妆时有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表情和小动作,可能很滑稽,可能很难看,而且化妆化一半不化一半的时候也不好看。 “如果你这样看着我,整个过程就落到你的眼里,可我又不得不专注于自己,完全不知道你看我这种样子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想法。”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他轻轻笑道,“除了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就算你打喷嚏掉出两条鼻涕虫,也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打的这个比喻让她愣了好久。 接受了这个在他面前出现的丑怪形象后,她放松了下来,举起眉笔,继续专心化妆了。 -------------------------------------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咖啡厅。 还没走进包间,一个不到30岁的微胖男人就挥手走向他们。 “喻哥,依依姐!” 萧喻淡淡地点了点头,带白依依走过去。 白依依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男人,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不是认识他。 那个男人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难掩失望地说:“依依姐,我是方绪南啊。” “啊?”再也没见过比这更让她吃惊的事了。 这身上有烟味、挺着啤酒肚的人竟然是方绪南? 虽然她曾经记混过他的样子,可后来她已经认得他了,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莫非他除了长胖了,还整容了?可没道理呀,哪有人整容往油腻的方向整呢? 她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惊讶的表情,方绪南就捂着脸说:“依依姐,你不要不相信,我真的是方绪南,岁月就是我的杀猪刀。” 白依依不知道应该安慰他还是跟他道个歉,最后只能“哦”了一声。 他们走进包间,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马上放下手机迎上来。 “喻哥,依依姐。” 他打扮得非常正式,从头到脚整齐精致,一派商务成功人士的模样。 尽管他的外貌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但他那充满距离感的商业式微笑,还是让白依依的脑筋转了几个急弯才找回对应的记忆。 “石谨?” 石谨微笑着点点头,那应酬式的样子更让她觉得陌生了。 以前她对他的印象还蛮好的,可现在他这副模样,竟让她联想起她姐姐白津津那戴着隐形面具的前夫。 不过,既然他对她彬彬有礼,她当然也要表现得客客气气。 四个人坐下后,白依依问萧喻:“樊皓会来吗?” 萧喻点点头:“他会来的,他最想见你。” 方绪南马上说:“喻哥,瞧你说的,我们也一样想见依依姐。” 萧喻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石谨这时抬了抬手,很快,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给他们下单了。 白依依在来之前,已经从萧喻的口中对这几位旧同学的现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方绪南因为上头有哥哥姐姐接手家族事业,而他在这方面能力一般,又没什么野心,所以选择继续跟萧喻混,在萧氏集团当了采购总监。 至于石谨,他还在学习接管家族生意,但已经表现得可圈可点,能够独当一面。 三个人当中,最让人意外的当属樊皓。 别看他以前在高中读书时,每逢考试都垫底,好像不学无术,可当他担起家族事业时,他可是进步最快的那个。 以前语文考试时,他的试卷总是被老师批出一片红圈、大叉和问号,但他现在看合同只需要瞄几眼,就能看出端倪和猫腻; 以前数学考试时,他的大题总是空白一片,或者胡乱弄上几个鬼画符,可他现在肚子里的账比财务总监算得还要清楚。 而且他对财经行情和政策的敏锐度极高,眼光准,判断力强,做事雷厉风行,整个集团的大股东和资深高管都没几个敢质疑他的能力。 由于他的哥哥樊修不想参与公司事务,所以在他们爷爷去世前两年,他就已经兼任了集团董事长和总裁了。 从年迈祖父手中匆忙接捧的难度可想而知,他年纪轻轻要让董事会服他,要管得住高管层,这期间的艰难非一般人能担负。 除了天生的经商头脑,他还跟萧喻学了很多管理理念,在融资和投资上得到过萧喻的不少帮助。 所以他跟萧喻的关系依然跟少年时代很相似,既不像石谨那样往商业合作关系发展,也不像方绪南那样跟萧喻变成了下级服从上级的隶属关系。 他们两个之间还是存在着很明显的兄弟般的义气和情义。 本来这三个人当中,就数樊皓跟白依依关系最好,何况听说他变化那么大,白依依也非常想见见他。 也算他没有辜负萧喻和白依依的等待,他们第一杯咖啡还没喝完,他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依依姐!”人未到,声先至。 白依依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黝黑男人正快步走来。 相比记忆中的那个莽撞少年,樊皓现在成熟了很多,目光凌厉得几乎让人以为他在发怒。 虽然他一个大步相当于别人的两步小跑,但这依然没有减弱他身上严厉沉稳的气质。 然而,他的衣领和领带松松垮垮、歪歪斜斜,又随性不羁。 时隔8年,重新见到了樊皓、石谨和方绪南,在这种对比下,白依依突然发现,萧喻的变化真的不大。 可能因为樊皓看人的目光仍然充满了热忱,她又觉得在这三个人里,还是他让人看着最顺眼。 “樊皓。”他热切的叫唤让她打心里高兴。 “太好了,大家终于又见面了!”樊皓说,“喻哥,你应该早点带依依姐回来。” “那也得等她点头。”萧喻轻轻看了她一眼。 在四个男人中间成为话题中心,这绝对不是让白依依感觉自在的情景。 还好,樊皓很会找话聊,他很自然地问及h市的环境,问她在那边生活和工作是不是很惬意,他还说他正在考虑在那边开展一些项目。 没有被问到让人尴尬的问题,这让她松了口气。围绕这三年来她在h市的生活和见闻,她可以轻轻松松说上很久。 樊皓似乎很忙,在跟他们聊天时,接过几次电话。 每次电话一响,他就皱着眉头看来电人,样子凶神恶煞;当他出去讲电话时,他从外面飘进来的声音也是随时要骂人的语气。 不过,他接电话的时间都很短,出去没几分钟,又跑回来接上刚刚的话题。 “依依姐,你在哪些平台上发表了你的作品集,可以让我看看吗?”在谈到白依依的工作时,樊皓问道。 白依依随即说出网站名和自己的账号昵称。 樊皓上网看了几眼,一拍大腿:“依依姐你画得真好!原来你一直在接单,早知道我就请你帮公司设计作品了!我现在就把你推荐给营销部。” 白依依没想到他会突然送来生意,有点不好意思:“可我现在手上还有一系列绘本在赶工。” 萧喻在旁边也接上话:“你依依姐手上还有很多活儿,没多少时间接你的单,你要约稿就要排队。” 樊皓看了他一眼:“排队就排队,反正公司一直需要广告插画。” 方绪南这时好像突然被人拍了脑壳似的,哎了一声:“喻哥,我们营销部不也需要插画吗,怎么没让依依姐接单?” 萧喻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警告似地划过他的脸,让后者惊惶又懵逼。 白依依只是看着咖啡杯,没作声。 场子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即将滑入尴尬的境地。 “方绪南!”樊皓叫道,“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喻哥说的吗?依依姐很忙,我还在排着队,你插什么队!” “那……我们也可以排队呀。”方绪南不明就里。 萧喻用手指缓缓托了托眼镜的鼻梁架。 樊皓带上威胁的语气斥道:“你排个毛线!你不是采购部的吗,你管营销的事干嘛!” 被萧喻的眼神和樊皓的言语上下夹击,方绪南这回终于闭嘴了。 似乎为了过渡一下气氛,不让话题转得太突兀,樊皓和石谨谈起了一些营销方面的事情。 他们谈着谈着,不知怎地,就谈到了石谨的订婚。 “石谨订婚了?”白依依感觉订婚这个词离她上次接触过的时间,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 石谨浅淡地笑笑:“上个月订的婚,明年摆喜酒一定请你们来。” 在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脸上,白依依完全看不到一丝期待和欣喜的神色。 她不禁觉得,他这个订婚应该是一场联姻。 方绪南喝了咖啡像喝了酒一样兴奋:“你结婚,我们肯定要来。我想,到了明年,喻哥和依依姐也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场子又冷了下来。 白依依盯着自己的膝盖,玩起了手指。 方绪南发觉自己被六道冷度不一的目光盯住,战战兢兢地说:“我是真心祝福的呀,喻哥心里一直只有依依姐,这个大家都知道。” 他说完,又怕刚刚的话还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便言之凿凿地对白依依说:“依依姐,这是真的,这些年来,喻哥看都不看别的女孩子一眼!” 白依依听了,抬起头来:“那他的十几个前女友是怎么来的?” 整个包间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 后面当白依依上洗手间时,脸黑得几乎跟樊皓一般的萧喻,从牙齿间挤出像刀片一样见血的话:“方绪南,今年的年终奖别想拿了!” 方绪南抖得像筛糠:“喻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等会儿我跟依依姐好好解释解释!” “你还想继续搞砸啊!”樊皓喝道,“你是不是连采购总监的位子也不想要了!” 后怕的方绪南,终于回头是岸,后面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了。 第77章 莽撞不识燕归来 白依依接到了樊皓公司的约稿。 交稿时间宽裕,用不着她报价,对方已经报出相当可观的价格,而且合同定金手续齐全。 已经完成了绘本任务,又收回几天前的一笔欠款,面对这么热情慷慨的约稿,她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 提起之前的那笔欠款,想想就让人生气。 本来是合作过两次的老客户,虽然没签合同,但收足了定金,她很放心地完成了作品交了过去。 画面精细度高、氛围感强,是她创作过的最好的作品之一。 本来应该先收尾款再发原稿的,但甲方说急用,款项已经在走财务流程,又是恳求又是催促,让她先发原稿过去。 她想着对方也算是个大公司,而且之前的合作都挺顺利的,一时心软,便信了这番话。 结果成品交上去后,对方居然以客户不接受为由,拒付她的尾款。 当她为自己的权益努力跟对方再作沟通时,对方竟然拉黑了她! 当晚她气愤地跟萧喻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萧总听了,拿到她和甲方交涉的所有截图和资料,胸有成竹地让她把事情交给他处理。 到了今天上午,离她被甲方拉黑的时点还不过48小时,她就收到了尾款和一封道歉信。 萧总的效率真是出人意料的高! 她欣喜雀跃,立即做了绿豆沙放进冰箱,打算以示奖励。 几个小时后,萧喻参加完发布会回来了。 “外面好热。”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说。 “冰箱里有绿豆沙,你拿出来吃。”白依依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画着草图。 萧喻没有走进厨房,而是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倒成了大爷状。 “好累。”他闷着声音说。 听懂了潜台词的白依依,只得放下手中的笔,跑去厨房给他盛糖水。 “先吃一碗,不够再添。”她给他端来了满满一碗冰凉和清甜。 萧喻满意地接过糖水,自己舀着吃,总算没有让她喂。 可当她想返回办公桌时,他又拉住她,把她拽到自己身旁。 “这周末我想去交易会,你陪我去吗?” 白依依估量了一下赶稿时间:“可以。” “嗯。”听到她的答复,他又安静地吃起了糖水。 “今天我收到那笔欠款了。”白依依打报告似地说。 “哦?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你今天没收到款,我明天就让律师再跟他们好好谈谈。还算他们识趣。”他说着,眼睛往她脸上瞄过来,“所以,我有什么奖励?” “你已经在吃了。”她说。 萧喻一听,把绿豆沙搁到茶几上。 “不吃了。”他闷闷不乐地说。 “不好吃吗?”她一时未能明白他为啥突然变脸。 “本来好吃,现在不好吃了。” “为什么?” 他幽怨地看着她:“我这么快就帮你追回了欠款,结果就换来绿豆沙?” 哎呀,失策了,原来是绿豆沙太显敷衍了。 “那我给你做冬瓜盅?” “不要。” “松子鱼怎样?你之前不是想吃吗?” “也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听到她的疑问,他慢慢把脸转过来,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眼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白依依脸上飞红一片。 “得寸进尺。”她低声嗔道。 萧喻凑近她,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手撑着她身旁的沙发扶手,将她完全包围住。 “你知道我一向都很有进取心。” 低沉缓慢的声音像钩子一样勾动她的心弦。 “不要脸。”她的脸烫得不行。 可她的脸越红,他就笑得越坏。 “我不要脸,我要你。” 言行一致的萧总,经过一番死缠硬磨,终于得偿所愿。 而令白依依万万没想到的是,过后他竟然要吃冬瓜盅和松子鱼!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用苍蝇拍拍死他。 ------------------------------------- 交易会上,来自全国各地及全球六大洲的参展商聚首在会展中心的各大展区,为拓展市场和推进交易,积极地交流着。 白依依在脖子上挂着个参展商证件,跟着萧喻在展区里浏览摊位。 他先看了自己公司的展位,查阅现场收取的客户资料,了解报价和客户跟进情况,给外贸经理和业务员做了一番指导。 离开展位后,他们开始到处逛逛。 萧喻似乎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非常确切的路线,但偶尔会在竞争对手的摊位上拿走一份宣传册。 对很多摊位,他只是瞄一眼就走了,如果看到感兴趣的产品,只要他在那里站上几秒,马上就有销售人员走过来向他介绍产品了。 半天下来,他基本上都是多听少说,以一个表情面对销售人员的所有说辞。 如果他对产品有意向,他就直接问关键问题,如果没有意向他就绝不多作停留。 在萧喻跟参展商了解产品时,白依依坐在一旁,感兴趣时就听一听纯当增长见闻,失去兴趣时就翻着产品宣传册打发时间。 不过,也不是所有交流都只是沉闷地围绕着产品。有些供应商会展开话题,就产地文化、市场趋势等方面聊起来。 特别是一些境外参展商,擅长谈天说地,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直接用热情打开萧喻的金口,使他发出难得一见的幽默风趣和开怀大笑。 就连白依依这种明显的小跟班,也被关照起来,轻松自如地加入了闲聊。 他们在交易会逛得差不多,正要离开时,不想碰到了老熟人。 “喻哥,依依姐!”隔了几个展位,他们被樊皓的喊声叫停了脚步。 用不着几秒,他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今天也是穿着衬衫西裤,但没有打领带,少了扣分点,形象还算比较干练。 等他说了好几句话后,白依依才发现,原来他身后还有一个戴眼镜穿套装的女孩提着文件资料,在急匆匆地小跑跟过来。 “这是我翻译。”樊皓发现白依依看着他身旁某一处时,才想起她来。 白依依本想对她表示一下友好,可她低着头、缩着肩,一副请大家当她透明的神情,让本来就不善于主动交友的白依依无从开口。 萧喻就更加不打算理她,直接当她透明。他带着白依依,和樊皓边走边聊,只顾着探讨展会上的品牌的竞争力和贸易风向。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展会出口,于是站在那里继续聊。 白依依站得无聊,只觉手机震了一下,打开一看,竟看到了好消息。 燕舒然:依依,我今天来a市了,可我实在太忙了,刚刚给模特化完妆,等会儿要去跟商业演出,明天又要回家,没有时间约你,过几天,过几天我肯定来找你! 白依依没有失望,反而有点小惊喜。既然她已经不跟戏了,那她们想见上面也就不难了。 白依依:你现在在哪里? 燕舒然:我在大厦。 白依依:那不是离我很近吗?我现在在会展中心。 燕舒然:啊啊啊,真的?你等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白依依心中欢喜,正想找几个表情包发过去,却听到樊皓在对她说话。 “不好意思啊,依依姐,我一直拉着喻哥说话,闷着你了。” 她马上抬头说:“不要紧,你们继续聊。” “那不行,我要把喻哥还给你了。”他说,“要不是我刚才约了个老客户今晚去吃饭,我肯定要请你们的。” “你请我们干嘛,插画约稿的事我都还没谢过你。”她说。 “依依姐,你别搞错了,我只是帮忙推荐而已,真正过审的还是营销部。如果你技艺不高,他们也不会跟你约稿的。”他诚挚地说。 话虽然这么说,流程虽然也是这么走,可如果没有这位樊总开口,她想得到这个公司的青睐,肯定要难上十倍。 他们又谈了几句,萧喻搭着白依依的肩膀说:“先聊到这里,我们走。” “等一等,”白依依说,“燕舒然要来找我,她很快就到了。” “燕舒然?”樊皓有点木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在努力回想一个曾经听说过的名字。 他才刚念完这个名字,名字的主人就在他身后高声叫唤。 “依依!” “小燕子!” 樊皓听到声音,看到白依依朝他身后挥手,便转过身来。 可他步子太大,转速又快,刚好对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白依依身上,没有留意他的动作,两个人一个拐弯一个急冲,撞了个正着。 一切遵循着物理定律,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就越大。 轻飘飘的燕舒然像弱柳打在了砖墙上,尖叫一声便零落在地。 “小燕子!” 白依依连忙上前扶起她。 樊皓则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在白依依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的穿衣成熟、化着大浓妆的女人。 “你是燕舒然?”他一手指着她,难以置信地大声说。 燕舒然从白依依的手臂上抬起头来。 她看到他,先是怔了怔,很快眼神就收拢起来,目光变冷。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向了白依依。 “依依,我们终于见着了!” 对比起高中时代,她的模样确实有了不少的改变,但因为她经常分享她的照片,所以白依依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你的脚没事,有没有扭伤?”白依依问她。 “没事,残不了,还能走路。”燕舒然说着,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罪魁祸首不明所以,手指的方向落到了她裙摆下的膝盖处:“你擦伤了。” 燕舒然翻了翻白眼:“擦伤就擦伤,过一会儿就不痛了,明天就结疤了,难道还要跑医院不成!” 樊皓没想到她会驳斥自己的善意提醒,一时无话可说。 燕舒然见他闭嘴了,才握着白依依的手说:“依依,让我看看你,啊——” 她忽闪着刷了睫毛膏的眼睛,发出艳羡的目光和声音:“你看起来好像没怎么变,不像我,我老了好多,站你旁边活像个阿姨!” “哪里了,只不过是因为我化的是淡妆,你化的是浓妆,才让你产生了错觉。” “是真的,我这些年被剧组摧残得不行,皮肤差了好多,毛孔粗了,脸色黄了,黑眼圈又去不掉,不化妆都不敢见人。” 她说着,摸了摸白依依的脸:“你的皮肤好好啊,让我给你化妆、帮你搭配衣服,我肯定能将你打扮得跟明星一样漂亮!” “你别多此一举了,人家依依姐不化妆都很漂亮!”樊皓插嘴道,“你自己都说你化了妆像个阿姨,还想在依依姐脸上弄?” 燕舒然顿时七窍生烟:“滚你的直男癌!我跟依依在聊女孩子的事情,关你屁事!” 第78章 代驾水平看心情 樊皓被骂得一脸懵,手托下巴自言自语:“怎么那么凶?” 白依依也不明白燕舒然为什么这么凶,只猜她是被樊皓撞痛了才发这么大的火。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天?”她说。 “哎呀,赶不及了,我马上就要赶去给二流歌手化妆了,”燕舒然看了一下时间说,“过几天不是你生日吗,到时我过来跟你吃个饭、慢慢聊,顺便给你庆祝生日,怎样?” “好啊!” 白依依话一说完,一个沉闷的清喉声便插了进来。 只见萧喻沉着脸,满脸的不乐意。 燕舒然这时才想起白依依身边的这位大神,一时间竟怂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骂樊皓的气势。 “那个,是不是不方便啊?”她不太敢看萧喻,只能小声问白依依。 白依依知道萧喻不乐意,但她不想扫了燕舒然的兴,而且一推再推,又不知道要推到猴年马月,索性先答应下来,回头再哄他。 “不就是吃顿饭的工夫吗,哪里不方便,就这么定!” 这话一下来,萧喻做了几乎两个月的浪漫计划就被搅黄了。 等燕舒然终于舍得走了,他紧闭着双唇,用眼神示意白依依赶紧回家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樊皓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跟他们说他要去见老客户了。 可是,他还没迈步,身旁突然冒出了一个战战栗栗的声音:“樊总……” “什么鬼,原来你还在这里!”他被他的翻译吓了一跳。 “你没叫我走,我当然还在。”她小心谨慎地解释道。 “行了行了,你先走,记得把这些资料翻译好交给徐总!”他擦着额角说。 “收到!”小翻译一得到命令,抱着资料袋一溜烟就跑了。 ------------------------------------- 在夜如白昼的闹市商圈里,商场、食肆门庭若市,一派繁盛。 樊皓和他的老客户酒足饭饱,从酒楼出来,走下街道,就着刚才的口头约定频频握手。 几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走两步退三步,依依不舍,堪比十八相送。 说了几十遍保重后,这团几乎堵住路口的人终于散开,吵闹的街道终于少了几分聒噪。 樊皓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他虽然喝了不少茅台,但是脚步依然稳健,视线依然清晰,没有多少醉意,只是目光较平常懈怠,没有那么凌厉。 让人越听越烦躁的dj彩铃声播了几近一半音乐后,电话才接通了。 “喂……”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方绪南你死哪儿了,怎么还没到!”樊皓暴躁地说。 “我,我来不了接你了……”方绪南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樊皓的怒声震惊了方圆十米的路人。 “别突然喊那么大声,吓到我女朋友了……是她灌醉我的……” “我打爆你的狗头!刚才是谁答应要做我代驾的!” “没办法……我总不能拒绝我女朋友!” “你哪儿来的女朋友,你不是刚分了吗!” “这是新的啊……” “又有新的,你的女朋友是用豆子种出来的吗!” “这次是认真的……”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朋友!上次要不是我帮忙消化了你多下的单子,你还能跟喻哥交差?” “我知道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下次肯定随叫随到!” “还有下次?下次再信你老子就不叫樊皓!” 没等方绪南接话,他就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10点,这个时间段叫代驾可能要等很久。 一想到等会儿要让陌生人开自己的车,他就恨不得拉方绪南出来,揍他个一百遍。 没办法,他自认倒霉,打开手机准备叫代驾。 正当他靠着路灯,在app上选择目的地时,他的眼角飘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瘦肩削背,黑色小西装配半短裙,拉杆行李箱跟在平底皮鞋后面,扎起来的长马尾在背后随着步伐左右晃动,晃得他有点眼花。 “燕舒然?”他来不及思考就喊了出来。 燕舒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看到樊皓,她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 “我在等代驾。”樊皓站直说,“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跑来这里?这里被你包了?”她反问道。 “我不过是问你几句,那么冲干嘛?”他无奈地说,“这么晚了,你拉着行李要去哪里?” “酒店。”被抱怨说话太冲后,燕舒然放平了些语气。 “哪个酒店,要打车吗?” “不用,走10分钟就到。” “要不要我陪你去?” “什么,陪我去酒店!”燕舒然大声叫道,路上的行人再次被惊动。 樊皓愣了愣,突然清醒,跳了起来:“喂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送你到酒店大堂门口,免得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 燕舒然哼了一声:“我什么夜路没走过,这几年来都是我一个人摸爬滚打的,有谁陪过我!再说,这路上的灯都明晃晃的,我还怕被鬼吃了!” 樊皓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点异样的不舒服:“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燕舒然咬咬嘴唇说,“还是关心你的代驾什么时候到。” 樊皓这才想起自己压根还没开始找代驾:“唉,别提了,被方绪南那混球放了鸽子,搞得我现在才开始找——我都还没定位呢。” 他又低头盯着手机。因为刚才一直站着吹风,他现在感到头有点沉,不住地用手擦着额头和眉骨。 燕舒然看到他盯手机的眼神有点涣散,扶着额头的样子又很疲倦,忽然有点心软,便开口说:“你住哪里,要不我当你代驾。” 樊皓呆滞地看着她:“你?” “我怎么了?” “女司……” “机”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劈头大骂。 “去死你,祝你开车撞到阎罗王!”燕舒然骂完,掉头就走。 “不是……等等,燕舒然!”樊皓几步越过她,拦在了她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歧视女司机!” “哎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这样行了?” 刚才还只是有点头晕,现在他开始头痛了。 他的认错三连让燕舒然消了一点气。 “你的车在哪里?” 樊皓本来只想道歉,没指望她还愿意给他开车。 “可是现在很晚了。”他看了一眼时间。 “也没多晚,我习惯了熬夜。”她别过脸说。 樊皓很想问问她在做什么工作,可她看起来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怒火,还难得这么主动想帮他,他再也不想啰里啰嗦说错话了。 于是,他领她到他的车子前,开了锁。 他帮她把行李放到车尾箱,让她坐上驾驶位,自己坐上副驾驶。 可他才刚系好安全带,身旁的燕舒然突然叫道:“啊,你好臭!” 他又是一愣,连忙闻了一下自己,无辜地说:“不就是酒气味嘛。” 燕舒然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一瓶香水,毫不含糊地对着他喷了一身。 “燕舒然你干什么!”樊皓想跳起来,可是被安全带束着又躲不开。 “谁叫你臭!”她不肯停手。 “臭就臭,我一个大男人身上喷那么多香水像什么话!”他抬起两条手臂,尽量挡住自己的脸。 “怎么,怕回去被你女朋友闻到,解释不清?”她收起了香水瓶。 “我单身寡佬,哪里来的女朋友?”他无力地挨着车窗说。 “哼,也是,也不知将来那个是谁,怕是瞎了眼才跟着你。”她说着,就开动了车子。 樊皓诧异地看着她:“你这几年被人喂火药了?怎么现在脾气这么暴躁?” 燕舒然板着脸,只顾着开车,没有回答他。 樊皓看着前方的车尾灯,半清醒半恍惚地说:“等会我下了车,你就开回酒店,改日我再把它开回去。” 她还是没有应答他。 他转过脸来看她,只见她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面的路况,开车的样子非常专业。 他想看看她怎么换挡,视线往下移,却瞄见了她膝盖上的伤痕。 伤处还有点泛红,周围有点瘀青,不过没有明显的肿胀,看着问题应该不大。 就在他观察着她的伤势时,燕舒然突然狠狠地瞪过来:“你看什么!” 樊皓这才意识到他视线落下的角度,跟落在膝盖以上的部位没有多大区别。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没有……我没乱看!”他急得冒汗,“我只是在看你擦伤的地方。” “你觉得我信吗!” “喂,难道在你印象中,我是那种猥琐男人吗!”他倍感冤枉,“我真的没有乱看!” 头又开始痛了。 车子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良久,樊皓才低声说:“回去拿冰袋冷敷一下,等伤口不痛了,再上药。” 燕舒然又没理他了。 樊皓开始反思他是不是说了太多招人讨厌的话。 要不说点好话缓解一下气氛。 “我发现你开车还挺稳的。”他说。 “是吗。”有回应了。 “比很多女司机稳。”继续夸。 “哦,就像这样?” 她话一说完,突然一个急刹,搞得樊皓向前猛扑,却被安全带硬扯回去,后背又撞上椅背。 “你这是干嘛!”他喊道。 “红灯啊,难道不停么。”她略带刻意地说。 樊皓半张着嘴看着她,一时哑住,不料车子突然又往前飞驰了起来,椅子撞得他有点恶心。 “你这是故意的?” “我哪里是故意的,我开车就是这样,我代表的是女司机的水平!” 后半段路上,燕舒然都以猛开猛刹的方式驾驶,樊皓不停地前晃后晃,最后他抓着自己的领口求饶:“求你放过我,我快要吐了。” 燕舒然见他脸色时青时白,才恢复了正常的驾驶方式,不过车子已经到达他的住处了。 她将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 “还不下车,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认出来了?”她催促道。 “嗯……”樊皓这时变得像个酩酊大醉的人,瘫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再不下车,我拿香水喷你。”这话说得好像车子是她的似的。 樊皓没打算跟她拌嘴。 “开车回去小心点。”他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摸安全带插扣,摸了老久才松开了安全带。 “回到酒店发个信息给我。”他迷糊地说着,打开了车门。 “我们还没加好友呢。”燕舒然低声说。 可樊皓没有听到。他一下车,就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 此时夜间的凉风一吹,他的脑袋愈发昏沉。 他脚步浮浮地向楼盘大门走去,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在夜深人静的路边,他不知道他的车子到底停了多久,才徐徐离开了。 第79章 八块腹肌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白依依生日那天,燕舒然提前出现在西餐厅。 学生时代的她比较喜欢迟到,可自从出来工作后,她爱迟到的毛病就改了。 因为在剧组里,守时是后台工作人员的职业素养。 从底层爬起的小助理,完完全全没有迟到的资格。 现在出来当自由化妆师,她更加深谙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 你要迟个一分钟,客户可能已经不想用你了。 今天没有任何工作,她穿得比工作时更加张扬。 又大又闪瞎人的耳环,金链深粉色皮包、10厘米响赢全场高跟鞋。 当她来到包间时,她和她对面坐着的那位都互相瞪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嘛?”燕舒然警惕地说。 樊皓先是快速地打量了一遍她这身装扮,压着眉头花了两秒消化完,才回答她:“等吃。” “这是我和依依的约会!”她烦躁地说。 “谁说的?”他一脸欠揍。 “她邀请你了?”她问。 “没有喔。”他愈发欠揍。 “那你……”燕舒然快被他气死,无奈打不过他,只能干跺脚。 樊皓则悠哉悠哉地玩着自己的手表。 “燕舒然,你是不是傻?”无缘无故,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哼,我当然比你傻。”她冷笑道。 樊皓抬头看着她:“你觉得,在依依姐生日的时候,喻哥会让她单独跟别人赴约吗?” 燕舒然怔了怔,他却伸展开他那两条长长的手臂,搭住其他椅子。 “我只是个凑数的。”他说。 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听起来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燕舒然的气逐渐有点下沉了,可她不愿意就这样坐他旁边,只得站在那里。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包包里掏出一把车匙,扔给了他:“还你。” 樊皓轻松接住:“咱们加个好友。” “为什么!”燕舒然像被踩到了尾巴。 “我们是老同学啊。”樊皓对她的反应深感奇怪。 “我看没必要,反正以后又不会再见面。”她低着头,语气生硬。 樊皓没想到她连这么一个普通的要求都拒绝。 他用一只无形的手挠足了头,才想到他口袋里的小卡片。 “我们交换一下名片。” 燕舒然这才同意了。 他们交换名片后,各自低头认真查看对方的职务。 “化妆师。”樊皓看着名片上的字,喃喃地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白依依的声音:“小燕子,你怎么站着呢?” 燕舒然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樊皓嗖一下站了起来,又呼地越过了她。 “依依姐,生日快乐!”好家伙,拍马屁先人一步。 燕舒然不甘落后,也小跑赶上,抱住寿星公:“依依,生日快乐!” 可当她离开白依依那亲切可爱的面庞时,一张让她热情瞬间冷了八度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萧……萧总好。”她打着颤儿把三个字的话说成了四个字。 萧喻微微点了点头,看似在对下属的招呼作出恰当的反应。 樊皓说得没错,他真的跟来了。 如果樊皓不来凑数,那她现在的处境就真的很尴尬! 四个人坐下后没多久,生日蛋糕就送上来了,接着他们按着世界上最老土的流程过了一遍。 吃了一点蛋糕,白依依就叫服务员上正餐了,毕竟旁边那两个男人不能靠吃蛋糕当午饭。 她和燕舒然面对面地坐着,她的旁边是萧喻,而燕舒然的旁边是樊皓。 刚开始的时候,因着萧喻在一旁,燕舒然还有点拘束,可美食入腹后,她就慢慢放松下来了。 两个女人在餐桌上渐入佳境,聊个不停,先是谈起了各自的事业,问及对方的接单情况,说着说着,又探讨起专业技术上的问题。 “依依,你觉得给一个男演员或者男模,弄上好看的八块腹肌,是画的好,还是套上硅胶衣服好?”燕舒然问。 “只要画技好,肯定是画的逼真。”白依依不假思索。 “是是,我也觉得,”燕舒然说,“我好想学这个,我现在顶多能化好刀伤烧伤什么的,可还不会画假肌肉。” “你想怎么学?” “我在考虑报个班。” “你想报的是专门教学生画人体的培训班?” “嗯,应该是,我还没想好。如果能有专门教肌肉化妆的课程就更好了。” “你如果想学好人体结构,报班我是支持的,但我担心你的目的性太强,进去了反而会失望。” “怎么说?” “人体写生的课程是非常系统的,它肯定会让学生学习人体各个部位的画法,可它不会教你怎么画出八块腹肌。” “为什么?” “因为人体写生最关注的是人体的比例和动态,以及肌肉和皮肤的质感,先学好怎么画一个普通人,再去画大卫和维纳斯也不迟。” “可我就想画腹肌,我就是因为自己画得不好,才想报班的。”燕舒然苦恼地叹了几口气,突然一个机灵,“依依,不如你教我?” “不好意思呀小燕子,我没办法教你我自己都没画过的东西。”白依依甩甩手说。 “啊?”燕舒然震惊地说,“你没画过八块腹肌?” “很奇怪吗?” “可是,可是美院没教这个吗?” “你想太多了,”白依依笑道,“美院的人体模特大多是中老年人,哪里来的腹肌男?” 白依依说着,忽又想起她的其他经历:“不过在o国倒有不少年轻人愿意当人体模特。留学时我画过六块腹肌的,但是八块腹肌来的时候,我画的是他的后背。” “什么,你怎么这么浪费!为什么画他背面,不画他前面?” 燕舒然这话飘进旁边两位男士的耳中,产生了戏剧般难以形容的效果。 “因为我想画背面,”白依依说,“人体的后背是比较难画的部位。”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燕舒然求教。 “很简单,我们自己请模特。” 白依依的建议让萧喻切牛排的手僵了一下,燕舒然倒兴奋起来。 “依依,你要和我一起画画吗?” “我很久没有接触人体写生了,现在你这么一提,我突然怀念起来了。如果你想画,我们一起画。” “好啊好啊,我们要怎么准备?” “我们要选个可以日租的工作室,发一则人体模特的招聘。”白依依说着,又问燕舒然,“你只要画腹肌吗?” “还有胸肌,”燕舒然刚说完,又立即补充,“差点忘了,人鱼线!” 樊皓的眉头突然打结。 可白依依抛出更令人招架不住的话:“要画臀部吗?” 萧喻的餐盘上发出了刺耳的刀划声。 燕舒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用……,暂时不用!” 樊皓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白依依点点头:“那应该容易多了,请个半裸模特就好了,半裸的还便宜些。” 燕舒然摩拳擦掌:“到时还可以摸摸它们,看看是什么手感。” 此言一出,萧喻和樊皓几乎当场石化。 幸好白依依及时发话:“不能摸!” “什么?”燕舒然一时没能从兴奋中回归平静。 白依依只好重申:“你不能摸人体模特!” “为什么?” “因为我们请模特来只是为了画体态,没有必要上手。” “可是摸了不是更能全方面了解那些肌肉吗?” “只要你细心观察,努力练习,就能画得很好的,用不着摸。况且,触碰不符合人体写生的工作素养。” “这太可惜了,”燕舒然失望地说,“在时尚界,模特都可以摸的。当然,我不是故意要摸他们,我只是给他们涂润肤的东西。” “行业不同,要求不同嘛。” 她们沉浸在艺术探索的领域里,完全没留意到身旁的两个男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说起这个,我觉得那些模特还挺惨的,”燕舒然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刚说,我不是故意摸他们,可故意摸他们的人并不少哎。” “嗯?” “以前在影视圈,我还以为我对那些潜规则已经看得没感觉了,谁知时尚圈更乱更可怕!”燕舒然说,“影视圈那里,再怎么胡来,至少也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那些模特,是有苦不能诉。 “很多摄影师和公司高管都藏着魔爪,欺负那些模特不敢反抗,因为模特怕他们一句话就断送自己的前程。那些模特有的才十几岁,不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权益。 “而且不仅仅是女模特,连男模特也无法避免。” “啊?”白依依这回真是大开眼界。 “谁叫想当模特的人多呢,你不愿意,自有愿意的顶上。大家都是人美身材好,在这个圈子里拼的不只是外貌和能力,还有人脉。 “谁能讨人喜欢,谁的机会就多。就算你离开了恶心的公司,还有更恶心的等着你。” 旁边的樊皓实在听不下去,高声打断她:“燕舒然,你到底是去了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工作!” 燕舒然觉得奇了:“我跟依依说话,关你什么事,你多嘴什么!” “你自己搞污染自己还不够,还想污染依依姐的耳目?” “我怎么污染人了,我说的都是大现实、大实话,你这么纯真无邪怕被污染,那你就走呗!” “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工作吗,离开时尚圈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改去影楼,安安静静又干干净净。” “影楼!”燕舒然叫道,“影楼养得起我吗!我接一次单的收入就抵影楼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为了多赚那么一点钱,非得将自己泡在那种令人作呕的地方?” “我知道你樊总不差钱!”燕舒然收拾起包包,“不像我这种干技术活的人,为了五斗米,什么脏乱活都愿意接。” 她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对白依依说:“依依,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因为见到某些人,我实在吃不下。我们下次在工作室见,生日快乐!” 燕舒然昂首挺胸,让高跟鞋跟地板撞出愤怒的声音,大步走了。 白依依责备地看着樊皓:“樊皓,你刚刚在干嘛,为什么要打击她?” 樊皓一脸惊惶:“我没有打击她,我只是替她着想。” “你难道真以为她是为了多赚点钱才选择这些工作吗?”白依依又问他。 樊皓茫然地看着她。 白依依耐心地解释:“小燕子家境怎样,你应该不会完全不了解,只要她乐意,她完全可以坐在家里当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之所以出来工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她喜欢化妆,为了学习这个技能,她下的功夫不比你接管集团的少。 “而且,她是从职业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不是一毕业就当组长的。 “她能做到现在这个水平,得到客户的认可,她非常自豪,作为她的朋友,我们应该鼓励她,而不是泼她冷水。” “可是,依依姐你刚才也听到,她工作的地方多不正经,难道你不担心吗?” “她是个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判断力。再说,从她刚刚说的话里,你也能听到她的态度,有什么好担心的?” 樊皓听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只能仔细琢磨白依依说的话。 第80章 真心是首要条件 回家的路上,萧喻一直黑着脸,默不作声。 白依依问他为什么吃那么少,为什么不跟樊皓多说点话,他都不怎么回答。 等到车子开进家楼下的停车场时,他才在白依依解开安全带时喊住了她。 “怎么了?”白依依问。 萧喻闷闷不乐地说:“我没有八块腹肌,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这问题的复杂性涉及了不止几个意思。白依依装载脑筋的小货车立即高速发动。 “没有啊。”她的目光有点涣散,面对问题有些迷茫。 “你不希望我有八块腹肌?” 求问,她应该回答希望,还是不希望? “这个不重要。”她最后答成这样。 萧喻一听就气:“不重要?不管我长什么样子都不重要?” “你干嘛要生气?你长什么样子都一样。” 这话成功让他更生气。 他的帅气都被她过滤了。 “我长什么样子都一样?然后你就到外面找一些长腹肌的家伙在你面前骚摆姿势?” “什么叫骚摆姿势?”白依依笑道,“姿势都是由我们发指令,他们按要求摆的。” 她不应该笑的,她一笑萧喻就更火大了。 “我明天就去练八块腹肌!” “没必要啊。” 萧喻几乎跳起来。 “我怎么就没必要了!” “练这个很花时间的,你又不是从事健身或者人体模特的工作,干嘛要纠结这个?” “我练了这个,你就用不着请什么人体模特!” “等你练好,我都已经画了几十遍了。” 萧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白依依,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生气吗?” 白依依知道他很生气呀,可她能怎么办? “哄我!” 又要哄了又要哄了,她的脑细胞岌岌可危啊!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练这个,”她说,“腹肌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块,所谓八块腹肌,不过是由一些叫腱膜的东西间隔而成。 “每个人的腱膜长得都不一样,有的人间出八块,有的人间出六块甚至更少。 “就算你去练了,你也不一定能练出八块腹肌,说不定你只能练出四五块,甚至左右不对称!” 萧喻极其幽怨地看着她:“白依依,你真的在哄我吗?” 白依依呆了,她死了那么多脑细胞,如果这都不算哄,那她的脑子岂不是要死机? 萧喻见她已经竭尽了所有智谋,只好放过大家。 “行,我们上去。” 本来他还为她花了几天时间,精心准备了她下午和晚上的生日惊喜。 可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计划都被这个人体写生打乱了。 虽然老早就知道白依依是美术生,理智上也知道但凡美术生都上过人体写生课,但是他之前总是忘记或者自动忽略掉这个问题。 不料人间清醒来得太突然,他惊觉自己竟如此迟钝、毫无准备便匆匆面对这一事实—— 原来在他之前,白依依已经阅男无数。 萧喻一时无法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个事实,他一回到家,换了衣服就蒙着被子睡觉,不跟白依依说话。 白依依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要睡觉,便轻手轻脚,尽量不吵到他。 这一天,他们就这样沉沉闷闷地度过。 除了吃晚饭时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都过得无聊得很。 因为太无聊,他们早早就关灯睡觉,眼看就这样消磨完这一整天的时间。 白依依心无旁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萧喻却还在怄气,刷着手机不睡觉。 他时而看看工作群,时而看看邮件,时间不知不觉就逼近凌晨了。 当他留意到这个时点时,距离晚上12点还剩下2分钟。 弹指一挥的时间顿时让他生出了迫切感。 他突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极其失望。 今天是白依依27岁的生日,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不可复制的27岁生日。 他本来可以为她做得更多,将原先准备好的计划付诸行动,让她快乐,让她难忘。 可他偏没有。他就任由自己发无谓的脾气,让她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个特别的日子。 他真是蠢到家,自私到家了。 不行,他不能再错过了。 他转身过来,在白依依的脸庞和嘴唇上,落下雨点般细细密密的吻。 白依依在迷糊中无端被吻醒,惊讶又慌乱。 “怎么……” “依依,我爱你!”他急切地向她表白。 “嗯,我爱你……”她含糊地说。 她说她爱他了。萧喻心里喜滋滋。 “依依,生日快乐!” 通常得到生日祝福的回答是谢谢,然而—— “嗯,生日快乐……” 萧喻:“……” 看来白依依大概率并不明白他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 几天后,燕舒然如愿以偿跟着白依依在工作室进行了人体写生。 雇佣的模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体比例好,肌肉线条清晰,不过人比较紧张,要白依依指导好多遍,才摆好了姿势。 也难怪他紧张,因为盯着他看的不只有两位小姐姐,还有一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佬粗。 关于这位突然杀出的彪形大汉,白依依对燕舒然说,那是萧喻派来的保镖,保卫目的不详,反正不用管他。 燕舒然偷瞄了那位保镖几眼,小声跟白依依说,也许他肚子上也有八块腹肌。 白依依哭笑不得,不管保镖大哥有没有八块腹肌,反正人家只是保镖,不是人体模特。 她们在工作室里耗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得无比快活。 白依依重新练习了久违的人体写生,画得非常爽,意犹未尽。 燕舒然在这方面是初学新手,她一直坐在白依依身旁,看着她构图、打轮廓,讲解比例和透视,处理线条虚实和明暗变化等,获益良多。 白依依画出一个跃然纸上的人,燕舒然则学了一堂生动详尽的课程。 经过多次练习后,燕舒然的画技大有进步,画出迷人腹肌的目标近在前方。 恰逢萧喻要出差几天,白依依想起了高芸,问她能不能抽个时间约起来。 没想到这回高芸居然一口答应,列出了她的排班表,让白依依和燕舒然在她的休息日里挑时间。 敲定时间后,她们约好在高芸医院附近的一个快餐店里见面吃饭。 按照住得最远的人最先到,住得最近的人最晚到的规律,住在外市的白依依和燕舒然最先到了。 她们每次见面总有讲不完的话,在等高芸的几分钟时间里,她们又为下次的人体写生计划讨论了一番。 正当她们谈得起劲时,她们期待已久的人物姗姗来迟了。 可能是因为没怎么走出社会的原因,高芸看起来变化不大,一股学术加冷淡风围绕着她,非常贴合她的气质。 像以前一样,她总是赶在别人的热情涌来前先拨一桶冷水。 “燕舒然,你的皮肤怎么变得那么差?” 本想扑上前的燕舒然顿时止步:“我打了那么多层粉底,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可是医生,练过眼睛。”她说着,从容坐下。 “那你说,我这皮肤该怎么治?” “我是外科的,不是皮肤科的。” “可你肯定知道点小妙招。” “有个通用的治疗皮肤的法子,适用于任何人群。” “什么法子?”燕舒然无比期待地问。 高芸掀了掀眼皮:“十一点前睡觉。” 燕舒然一听,整个人就泄气了。 见燕舒然说完了,白依依这才插进话来,问高芸近况。 高芸的生活非常简单,就是住在医院宿舍,除了上班和睡觉,其余时间都是用来看书学习。 工作的时候就是随时随地迎接挑战,有时来自手术和康复,有时来自病患和家属。 她没想到做医生是一个非常考验情商的工作,她自认在这方面做得不足,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净说这些,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沉闷,便突然来了个180度急转弯,问白依依什么时候结婚。 燕舒然一直不敢问这个问题,现在见高芸问起来了,她马上竖起耳朵,盯着白依依。 白依依尴尬了起来。 “现在还太快了,我都尽量不提这个。” “为什么,他有什么想法?” “他……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我觉得时机还没到。” “什么时机?” “我想等我们过了热恋期,热情冷却下来,到时如果双方还觉得离不开对方,再考虑这个问题。” “依依,你怎么考虑得那么远啊?”燕舒然忍不住说。 “因为我不想凭着一时的热情和冲动行事,过后反而容易后悔。” “你已经理智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点激情,居然要等它冷却下来?”高芸摇着头说,“可能你心里想的是慢慢过渡到平稳期,可搞不好你是等到星火都灭掉才后知后觉。” 白依依听了有点愣:“你在怂恿我早点结婚?” 高芸淡淡地说:“我不是怂恿你早点结婚,我是觉得你的理智有时候并不理智。 “你说你不想一时冲动,可是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中间分开了几年,可你们也谈了近一年的恋爱了,这节奏已经够踏实了。 “如果你觉得现在结婚还操之过急,你应该继续观察他,继续跟他磨合,而不是抱着等双方热情冷却的想法。” 白依依忽然觉得高芸很有做婚恋专家的潜质。 “高芸,你说得头头是道,你自己怎么一点暧昧都搞不出来?”燕舒然说。 “我现在清心寡欲,搞不好就是个不婚族。” “那你岂不是要浪费大好青春?” “这怎么叫浪费,我只是把更多时间花到我更想钻研的领域。” “要我说,是你的圈子太小了,老混在医生堆里。你应该扩大圈子,找到那个让你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的人。” “你的圈子也不小,怎么不见你找到合意的?” “我的圈子有什么好找的,都是些无耻下作之徒!” “你爸妈没给你安排相亲?” “相亲了,可我总觉得那些男的太虚伪了。” “怎么虚伪了?” “要么就是把金钱和公司挂嘴边,要么就在暗地里评价我,要么就是应付式地跟我走个流程,反正就没谁真的把我放眼里。” “燕舒然,现在不是在学校里了,没多少上30的男人还玩真心的,你要想嫁人,就得接受这个事实。” “那我宁愿跟你一样,不嫁了。” “那不一样,我是没这个心思,你是有心思却打退堂鼓。” “难不成为了嫁人,我就随便找个不合意的?” “我没有叫你找不合意的,我叫你调整一下标准。” “反正,真心对我好这一点不能变!” “这是最重要的。”白依依也附和道。 “是是,你看看,过来人都这么说!”燕舒然为找到支持者而激动。 白依依没想到,她在她们三个里头,竟然就这样变成了过来人。 第81章 意想不到的见面礼 难得萧喻连续几天不在家,白依依给自己租的房子大搞了一次卫生,铺了床,搬来一些衣物,带上阿乐,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 这里的硬件当然比不上萧喻的豪宅,但白依依对环境不挑,最重要的是,手绘屏在手,工作随处有。 至于阿乐,它就更无所谓了,对它而言,环境无论好坏,只是新鲜度不一样而已,只要主人一样就行了。 一个人住在这里,可以随时工作,不用顾及萧喻的上下班时间,也不用为他精心准备饭菜,而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在这里待久了,白依依真有点舍不得回去,希望萧喻继续出差,别那么快回来。 不过,首先跑来打扰她的不是萧喻。 说起来搞笑,白依依在画画时,接到了一位稀客的电话,而这位稀客,当时正在面对一个令他头大无比的困境。 “依依,你怎么突然搬了,换了个满脑肥肠的租客,一个大脸几乎撞着我,我还以为见鬼了!”白宇寻说。 “我搬了两个月了。”白依依说。 “你搬哪里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搬a市了。”谁知道你真想找来。 “a市?你没有跟那个家伙同居!” 白依依斟酌了一下。 “我另外租了房子。” “你等我,我过两天就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白宇寻说过两天来,白依依对此有所保留,不过她还是告诉了萧喻这个消息。 萧喻一听,顿时有种要见家长的感觉。 “那我得早点回来准备准备。你哥喜欢什么,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你不用忙,他这人做事说话没一句真的,他要是故意给脸色你看,就算你送他一套限量版指环王手办,他也不待见你。” “那怎么行,我至少要让他看出来我对你是认真的。” “你不用太在意他的看法,其实他跟我没那么亲。” “你现在有来往的亲人就只剩下你姐和你哥了,如果我连这些都不上心,我还算得上可靠吗?”萧喻说,“不管你哥对你有多大影响力,我都要清除任何可能阻碍我们的麻烦。” 这麻烦来得比他们想象中的快。 就在第二天,白依依还在给阿乐掉落的毛团吸尘时,白寻宇就响起了催命门铃。 兄妹俩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o国,那会儿白宇寻带她吃了两顿大餐,塞给她一张信用卡,就坐船去大堡礁了,看起来更像是打着看妹妹的旗号来旅游。 那个信用卡,白依依动都没动过。 几年没见,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哥!” “小妹……别过来!”白宇寻警惕地看着正要扑上来的大狗。 白依依连忙赶开阿乐,让白宇寻进门。 “哥,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自从她回国后,他年年说要来看她,却没有一年付诸行动。 “你是我妹妹,我来看望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这个屋子。 鞋柜上没有男人的拖鞋,阳台上没有男人的衣物,厕所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具,走遍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情侣照。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男人住过的痕迹。 然而,房间里那张两米宽的大床特别刺眼。 “依依,你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床?” 白依依脸不红心不跳:“是的。” 反正到目前为止,萧喻还不曾在这里过夜,她也是第一次单独享用这个租来的房子。 白宇寻用他自以为很犀利的目光(实际比萧喻的差远了)捕捉白依依眼里的真相。 他见白依依承受住了他眼中的无声拷问,便放心下来。 “依依,你跟那个姓萧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哥,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那些纨绔子弟最擅长花言巧语、油腔滑调、又见异思迁!我怕你被他骗了。” “你见过他就会对他改观的了。”实际上,白依依对这个没什么信心,她只是想让白宇寻少说点话而已。 “我肯定要见他!要不是我那么忙,我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 白依依这哥到底在忙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没错,几年前,他确实从白竞航手中接管了一家公司。 可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从此过上了日理万机的大忙日子。 相反,他聘请了他留学时认识的学霸兼好基友,担任公司的总经理,他自己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尽管这差点气坏了白竞航,但事实证明,白宇寻请来的总经理,把公司业务推进得相当稳健。 几年下来,他们公司的业绩居然是整个集团中最好的。 按白宇寻的话,家族生意也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管理,何必亲自伤神,效果还不佳。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忙的? 白宇寻对自己的大忙事自有十足的理由,不必告诉妹妹。 他拿出一个保养得非常好的装盒手办递给她:“你到底还要不要它?” 白依依一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眼泪就要迸出来:“咕噜!” 她急忙接过咕噜,看着它傻笑。 “保养得好,都是瑞姨的功劳。” 听他谈起瑞姨,白依依就想起她对自己的好。 “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还好,就是想你们。”白宇寻说,“你和姐姐两个,像约好了一样突然离开家门,先不说气死爸妈,反正瑞姨就挺伤心的。” 他见白依依低头不语,又说:“不过如果比作是我,我也走。现在要不是我找了个出色的总经理管理公司,我也受不了。” “如果你见到瑞姨,就帮我和姐姐跟她道谢,毕竟我们不方便直接联系她。”白依依说。 “没问题,我肯定会转达的。”白宇寻说着,站起来想上厕所,“哦对了,爸妈知道你跟那姓萧的在一起,正在浮想联翩呢。” “那又怎样,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与他们无关。”白依依冷冷地说。 “反正他们只是私下猜想,没有联系你,也不敢搞其他小动作。” 在白宇寻上厕所的空当,白依依仔细观察咕噜,惊喜地发现它没有遭到一丁点儿损坏。 她将它放在一个高柜里,远离阿乐的魔爪。 正当她想再次远远欣赏这个杰作时,门铃竟再度响起。 她记得她没有点外卖,也没有快递,这又是谁? 她朝猫眼里瞧了瞧。 这一瞧不得了,原来是另一尊大佛来了。 她连忙打开了门。 “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她问。 萧喻悠哉悠哉地走进来:“早点回来准备见家长,而且我也想你了。” 白依依刚想说白宇寻来了,可话还没说出来,她面前的家伙已经摘下眼镜,一把将她推到门上。 他低头压住了她的嘴唇,猴急猴急地吻她,那架势好像憋了几百年没有碰过她似的。 白依依被他吻得头昏目眩,脑袋里一片混乱,本来想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有件很重要很紧急的事,应当立即告诉他。 果然,重要又紧急的事情一旦耽搁,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就在某人的手开始不安分地上下摸索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容易喝道:“该死的,放开我妹妹!” 萧喻和白依依像撞鬼似的,立马分开。 萧喻主要是吃惊,以及被硬生生打断好事的气愤。 而白依依却是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委实太丢人。 这种事居然被哥哥撞见了,而且好死不死,这哥哥还是自己刚才接待的。 面对这种糗事,她只能把气推到萧喻身上了。 可既然两个男人已经碰上了,她总不能一声不吭就逃离现场? “这是我哥白宇寻,”她顶着个大红脸跟萧喻介绍完,又对白宇寻说,“这是我男朋友萧喻。” 白宇寻极其夸张地哼了一声。 “依依,过来!”他脊背绷紧,脸色铁青,一副阵前迎敌,誓要抢回人质的模样。 “我……我去厨房倒水给你们喝。”白依依没出息地从他身边跑过,溜进厨房关上门,再也不出来了。 萧喻站在那里,慢慢戴上眼镜,没有一丝慌乱,显得非常淡定。 稳住,一定要稳住。 不就是制造了一个糟糕的开场嘛,后面的局势还是可以扳回来的。 就算后面扳不回来,气势也不能丢,不能显露任何败象。 他是谁,他可是萧氏集团ceo,面对这么一点小状况,怎么可能应付不了? “白先生您好,我是萧喻,之前早就想跟您见个面了,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令人尴尬的方式见面,真是不好意思。” 他向白宇寻伸出手,但白宇寻没有握上:“你看上我妹妹什么?” 萧喻稍稍抬了抬眉毛:“这恐怕不能用一两句话说清楚。” 白宇寻瞪着他:“你连喜欢我妹妹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喜欢她什么,我已经对她表白过了,我想您大概没有兴趣听一个男人在您面前说肉麻的话。” “呵呵,一点也不好笑——你跟我妹妹在一起多久了?” “我守护她将近一年了。” “都一年了,现在被我碰上了才想起跟我这个当哥的交代?” “听依依说,您总是贵人事忙,就算是过春节也不一定能团聚,我想以我这么一层普通男朋友的身份,未必能请到您的大驾。” 萧喻说着,像是回到家里似的,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松开领带。 “您请尽管放心,我对依依的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坦坦荡荡,对外也没有任何隐藏。如果您要我给出交代,您大可以直接提出你的要求。” “用不着开口您闭口您的,我就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 萧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地垂下眼眸。 “我不打算娶她。”他轻描淡写道。 白宇寻一听,火冒三丈,大步冲过来,一手抓住萧喻的领口。 “你以为我妹妹是你想玩就玩的!” “我想跟她结婚。” “什么?” 白宇寻的神情,就像听到有人说他讨厌吃香菜,但很想吃芫茜一样。 “我想跟她结婚,可她还没准备好,我还在等待。”萧喻重复道。 “可是,可是你刚刚说你不会娶她。” “我确实不会娶她。我不会给白家下聘支付彩礼,跟你的父母讨要女儿;我不会求我父亲让她过门,让她当萧家的少奶奶。 “我只会给她一个戒指,带她去领证,其余礼节办还是不办,都随她的意思。 “我只想跟她本人共度余生,我们的婚事跟萧家和白家都没有关系,跟旁人更无瓜葛,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看白宇寻的神情,多半是不明白,不过萧喻没有打算再跟他解释下去。 他整理了被白宇寻抓乱的领口,不嫌事大地说:“对了,下次你不必来这个小房子了,其实依依早就跟我住一起了。” “什么!” 白依依只顾躲在厨房里,任凭外面腥风血雨,她都装作一概不知。 第82章 领带终于打好了 燕舒然不明白,不过就是签个合同,有必要亲自让总裁大人跟她签么。 这也罢了,问题是,总裁你这么忙,又是开会又是什么记者采访,让她干坐在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小时,这算什么? 难道总裁的时间就是时间,她化妆师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要不是看在开价高的份上,她早就踹门进去,用她的包包狠狠甩樊皓一脸。 没错,就是樊皓这家伙。 就前几天,她突然收到来自樊皓这家伙公司营销部的来电,说想请她给他们公司拍的广告做化妆。 这公司也够正规,非得跟她先签合同,而且还要她本人亲自到公司签。 等她来了,营销部的文员居然带她到总裁办秘书处。 这个秘书处总共有两个秘书,一个男一个女。 那个女孩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缺乏自信,桌子上的文件堆起来快要挡住她的脸。 她一看到燕舒然,就慌慌张张地领她到总裁办公室,给她送来了咖啡,让她坐在沙发上等樊总。 不过,这位小秘书显然不太机灵,燕舒然的咖啡老早喝完了,她都没有过来给她续上。 燕舒然在樊皓的办公室里逛了一圈,发现展示柜上的古董蒙了点尘,堂堂总裁的大班椅居然破了皮,还有,樊总写的字特大特丑! 正当她研究着,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丑的字时,内室的门打开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合体套装的高挑美女,边走边感谢樊皓接受她的专访。 她的妆容清爽又大气,落在燕舒然那专业的眼光里依然无可挑剔,顾盼生姿。 燕舒然酸酸地看着她那划过半空的一抹迷人的红唇,瞬间自愧不如。 其实从内室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个摄影师,可燕舒然的目光就只放在美女身上。 美女也看到了她,不过她对她的反应就寻常得多,只是友好地向她点点头,飘扬着秀发,便与摄影师一起离开了。 燕舒然还在呆呆地看着美女的背影,樊皓已经坐上他的大班椅,粗声粗气地说:“来了?” 燕舒然一见他这模样就来气:“什么叫来了?你还好意思,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樊皓只是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份合同,打开瞄上几眼,递给了她:“这是你的合同,认真过一遍。” 燕舒然一边接过合同,一边嘀咕:“这么小的事,你让手下的人跟我签不就行了。” 樊皓没有回答她,而是按响了秘书呼叫铃。 很快,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 “樊总,有什么吩咐吗?” “你说呢,我刚刚说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话,我不渴啊?” “请稍等!”女孩马上跑去给他冲咖啡。 樊皓皱着眉头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没等多久,一杯香喷喷的咖啡放到了他面前。 “您请慢用。” “我说你是不是该换一副眼镜了,你没看到她那杯空了吗,咖啡渍都干掉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给她添上。” 女孩又匆匆忙忙地给燕舒然续上咖啡。 “投标文件的翻译核对完了没有?”樊皓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下午前连同客户资料一起整理出来给到您。” “嗯。” “樊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干活了。” “嗯。” 女孩如释重负,一路小跑离开了办公室。 燕舒然看着她消失,忍不住跟樊皓说:“你的秘书怎么那么怕你?” “开玩笑,这里谁不怕我?” “刚刚那个穿杏色衣服的美女就不怕你,还跟你聊得很起劲。” 樊皓稍显不耐烦:“她是财经记者,不是我的员工。” 燕舒然噘噘嘴,在合同上签下了大名。 “给。” “这么快就看完了?” “有什么好看的,价格和时间不都写在那里了吗?” “你这样很容易被坑的。”樊皓说着,把一些她没留意到的特殊事项和细节认定,复述了一遍。 燕舒然听得一愣一愣,暗自惊叹他的谨慎和诚信。 “怎么样,有没有异议?”他念完,问燕舒然。 其实那些条款也不是什么霸王条款,制定出来也还算合情合理,没必要更改什么。 她摇摇头,表示完全可以接受这份合同。 “以后看合同,还是得看仔细点。”樊皓再次强调,“对了,这几天你住哪里?” “附近的酒店。” “要不去酒店,那是我家开的,很安全,每次客人退房,经理都会安排人去检查摄像头。” “什么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啊。” 燕舒然有点茫然地看着樊皓,樊皓则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燕舒然,你不是,你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燕舒然只知道事有不妙,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还糊里糊涂。 樊皓捂着额头说:“你要多看看新闻,很多酒店都被人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用来偷拍后面来的住客的。” “啊?”燕舒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知道害怕了?平时住酒店就应该多留个心眼,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樊皓没好气地说。 “那……那要怎么检查?”燕舒然的声音有点发抖。 “电视机、路由器、机顶盒、烟雾报警器、空调吹风口、天花板、吊灯挂画、插座开关,包括洗发水和沐浴液的瓶子,都有可能藏着摄像头。” 樊皓说完,就教她用手机、手电和软件进行排查。 燕舒然心里发慌,虽然让他教了一遍,但实在难以牢记。 “那……那如果之前被拍了,是不是就没辙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不过樊皓听得很清楚:“你之前住过哪些酒店,哪些房间,记下房号发给我,我让人去那里入住排查,一旦发现有针孔‘摄像头,立即报警,把幕后的产业链全部捣出来铲除干净。” 燕舒然怔怔地看着他,樊皓倒觉得奇怪起来:“怎么,不相信我的办事效率?你放心,我言出必行。” 他说完,又吞了一大口咖啡:“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多注意自身安全。” 燕舒然见他桌上明明有纸巾却不用,就用手背擦掉嘴角咖啡,而且领带和领口又歪又松,整个人看起来邋邋遢遢,很没品相。 “你的领带怎么打成这样呢,是被刚才那个美女记者扯成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好让那个摄影师拍到猛料吗?” “哦,那就是说,如果摄影师不在,你就让那个美女扯你的领带?” 樊皓瞪着燕舒然:“老实说,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错什么了,哪里有人将领带打成这样,还接受采访,让摄影师拍照?” “我啊。”樊皓毫无愧色地说。 “我真是服了你!” “那还能咋的,我就这水平了。” “我帮你打。” 樊皓听了,一时懵住,人却不自觉地乖乖站起来,任由燕舒然折腾他的领带和领口。 他的领带在她的巧手下舞动翻飞,又是打圈又是穿插,看得他眼花缭乱。 于是,他又打量起给他打领带的人。她好像进入了工作状态,样子非常认真,跟他印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以前的燕舒然,总是胆怯慌张,爱哭鼻子,可现在这个燕舒然自信了很多。 虽然她有需要被保护却不自知的地方,但她正不断向自己证明着她能独立起来,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这种认真坚强的样子,比很多忸怩作态的女孩子好看多了。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他听到燕舒然说:“抬头。” 他刚一抬头,领带就在脖子下收紧了。 “好了。” 随着她这句话,他感到自己的胸膛被她轻轻拍了两下。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领带会勒得他的脖子很不舒服,结果困扰他的并不是脖子上挂着领带的地方,而是胸膛上刚刚被她拍过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拍他?为什么被她拍过的地方痒痒的怪舒服的? 樊皓摸着自己的胸膛,有点不知所措。 他终于有点体会到,为什么当年喻哥只是被依依姐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耳朵就会变红。 他想看看燕舒然是什么反应,可她已经走开,背过身,让他无法看到她的脸。 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背对着他。 场面好像有点尴尬,他只好又找话题。 “那个,你最好搬去我家经营的酒店,那里比较安全。” “嗯。” 燕舒然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对于这种事情,她当然谨记心上,当晚她就搬酒店了。 虽然樊皓给她打了保证,说会找出她住过的房间的针孔‘摄像头,但她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她觉得自己的隐私已经全部被人窥探过,一股难受的委屈在憋着她。 而且提点她的人还是樊皓…… 想起这个,她就更难受了。 不知道他在心里怎么想自己…… 她一整晚都没睡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心理负担。 只要她想洗澡、上厕所、换衣服,她就不安起来,总觉得有摄像头在对准自己。 尽管樊皓说这家酒店很安全,但她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折腾了一个晚上后,天刚亮她就忍不住打电话给白依依,向她诉说自己的苦恼。 白依依本来睡眼惺忪,脑子里迷迷糊糊,听不太明白她冗长的铺垫。 可当燕舒然提到酒店针孔‘摄像头让她害怕得睡不着时,她就开始清醒了。 “小燕子,要不你来我家住。” “什么,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来你家住?你家那位……我不敢……” “不是,我指的不是他家,我指的是我另外租的一个房子。” “你还另外租了房子?” “是的,以防不时之需。刚好前几天我还打扫过卫生,要不你就住我那儿,别浪费了我的租金。” 燕舒然当然求之不得。她吃完早餐马上就退了房,赶去白依依租的地方。 白依依给了她备用钥匙,随她什么时候想住,什么时候想走。 除了放咕噜的柜子,以及备用画室,整个房子随便燕舒然打理。 因此,没过几天,这里就成了非常具有燕舒然特色的闺房。 房间里摆满了化妆类的书籍,桌子上铺满了化妆品和护肤品,墙上和镜子上贴满了她的照片,还有各种护肤摘录。 床上用品换上了粉色系列,床头和床尾还放了不少毛公仔。 把白依依的家装点成自己的家后,燕舒然的工作地点也逐渐稳定在a市,很少再到处跑了。 一来是因为a市工作机会多,二来是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在外头找酒店住。 对于燕舒然的入侵,萧喻是一万个赞成。 他巴不得有人占用那个房子,这样白依依就不会住进去了。 第83章 不按套路走的套路 随着一层层中式的庭院大门相继打开,庭院逐渐向车里的人展现出江南园林式的景致。 萧喻轻车熟路地将车子驶向古色古香的停车阁,停车后,他看向脸色有点发白的白依依:“紧张?” 白依依点点头:“有点。” 萧喻敲敲她的脑袋:“吃个饭而已,又不是面试。”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毕竟是白依依第一次见萧喻的父亲,而且还是在中秋节这么特殊的节日,很难让人不紧张。 就算他们的恋爱不必经过父母点头同意,也不代表跟对方至亲见面的事情就不重要。 正因为她在乎他,她才会在意这种事情。 如果萧喻的父亲不喜欢她,那她和萧喻面前的路或多或少都不会走得太顺利。 当时面对她那装腔作势的哥哥时,她还觉得萧喻没必要去管他的想法。 可现在轮到自己要见家长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表现好一点。 可是她又悲哀地预见到,她是没可能做出符合一般标准的表现的。 她肯定会让人大失所望。 她真不明白,前几天她的脑子是不是抽筋了,为什么要答应萧喻过来吃饭。 没办法,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里的环境曲径通幽,草木幽香,中式设计古雅别致。她跟着萧喻,走过小桥流水、水榭曲廊、亭台楼阁,九曲十八弯,终于走进了正厅。 萧佑成老早就坐在红木沙发上等着他们了。 跟萧喻相似,他也戴着眼镜,不过他的眼镜是真正的老花眼镜,而非没有度数的假眼镜。 他一看见儿子带着个女孩进门,就放下手中的报纸,摘掉老花镜。 “爸,这是我女朋友白依依。”萧喻开门见山,让白依依无路可退。 “伯父好。” 萧佑成打量了一下她,目光还算比较温和,但已经足够让她忐忑不安。 “你就是那个让我儿子戴傻眼镜的女孩?”他开口就说出这么一句。 白依依愣了愣,一时搞不清楚他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只好选择她认为最保险的说法:“我没叫他戴。” 两父子的眉毛同时挑了一下。 “以前中秋你是怎么过的?”萧佑成又问。 “跟普通日子没什么区别。”白依依说。 “那今天就别客气,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今天吃个团圆饭。” 他说着,指着矮桌上的十来盒月饼问:“吃月饼吗?” 白依依摇摇头:“不吃了,谢谢。” 萧佑成有点失望地说:“果然,年轻人都不喜欢吃月饼是吗?唉,每年这个时候,我最头痛就是对着这些月饼,最后只得塞给家佣。”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老企业家的意气,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在发普通的牢骚。 “前两年不是已经叫他们不要再送月饼了吗?”萧喻说。 “可他们要送,你总不能不收。”萧佑成说,“你大姑最喜欢把吃不完的都送到这里来,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伯父你喜欢吃月饼吗?”白依依问。 “喜欢呀,以前小时候每逢中秋,最想吃的就是月饼。可是现在年纪大了,要控糖控血压,根本吃不了多少。” “其实可以将它们做成早餐或者正餐,”白依依说,“比如,把馅做成三明治,把月饼皮放在酸奶里,加点水果和坚果,做成早餐。 “月饼切小块后可以做成沙拉,或者跟麦片一起煮着吃,又或者将咸月饼切丝跟其他菜做成小炒,这样就不会为了吃月饼而另外加餐。” 萧佑成听了不住地点头:“听起来挺有意思,可以试试。” 说完,他问他的管家:“刚才都记下来了吗?” 管家说:“记下了,老爷,明天早餐就试试。” “也不要一次放太多月饼,毕竟它还是高糖高油,要适量而止。”白依依说。 管家答应着,就走开了。 萧喻怏怏地盯着白依依,似乎在说,为什么之前没给他做过这种吃的。 白依依接收到他的信息,倒一脸坦然:你又没说过喜欢吃月饼。 萧佑成此时又拿起报纸,对萧喻说:“趁着还没开饭,你带白小姐到处看看。” “叫我依依就好了。”白依依说。 “好,萧喻,带依依到处看看。” 萧喻听罢,拉着她,在屋子和庭院间随便闲逛。 雅致闲适的布局和装饰,自然让人赏心悦目,但引起白依依注意的是一组家庭照片。 照片中有尚在中年、俊朗潇洒的萧佑成,有年幼可爱却板着脸的萧喻,还有一位虽然年近40岁,但温柔美丽、抱着萧喻笑得像春天花开一般的女士。 看着照片中那位女士的笑容,白依依觉得,这对父子纵有藏得再深的冰霜,也能被她暖化。 可惜她没办法亲睹她的风采。 看起来,她不在之后,萧喻和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张家庭照片了。 似乎她的离去带走了家里的不少欢乐。 “长得像吗?”萧喻问她。 “像。”她说。 如果他有哪一次,能像他母亲一样笑得如此无忧无虑,就更像了。 “她肯定会喜欢你的。”他搂着她,额头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一股热泪涌上她的眼睛,使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她很想就一直这样依偎着他,感觉他怀里的温暖,可这里毕竟是他父亲的家,随时有家佣经过,她不能太随意,便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到了晚餐时间,他们在水榭内吃饭赏月。 期间,萧佑成问了白依依很多关于她在o国生活和学习的情况。 他说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所以非常乐意多听听那边的故事。 他对白依依在那里参加过的环保活动尤其感兴趣,对地球的生态问题显得很是忧心。 说来奇怪,他和萧喻父子俩从见面到吃饭,都没有谈论过关于生意的事情,似乎今天这顿饭真的是纯粹的团圆饭。 然而,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关切的话语,只说一些寻常话,让人看不出来其实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他们的相处既不亲也不疏。 萧佑成几乎不干涉萧喻,有时甚至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他已经将萧喻当成朋友般对待。 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一直藏在他的眼底,只要仔细观察就不会搞错这一点。 萧喻做事不征求萧佑成的意见,但面对父亲的探究时,他不会躲避,而是坦然表态。 他不会因为担心跟父亲意见相左,就避开他的目光,但他看他父亲的眼神,更像学生看导师。 白依依倍感稀奇地观察着这对父子之间微妙的相处方式。 她觉得萧喻对他父亲应当再亲一些。 饭后,萧佑成对萧喻说:“去我书房把桌子上的礼盒拿过来,我要送给你们。” 萧喻一听,就明白他的套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忘记我书房怎么走了?”萧佑成不打算让步。 “我很快回来。”萧喻不情愿地起身,离开前还用目光警告了他父亲两秒。 白依依直到萧喻走开了才意识到伯父在玩套路。 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就听到萧佑成问她:“我说依依啊,你不觉得我儿子毛病很多吗?” 咦?这出题好像有点不按套路? 他不是应该问她看中他儿子哪个优点吗?怎么一开口就提他儿子的毛病?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 “还行。”她小声回答。 “哦?看来你的忍耐力还不错。”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吃惊。 “我也有不少毛病。”她觉得她应该公道一些。 “你有什么毛病?”他追问。 白依依真的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好端端的,她干嘛要不打自招,自揭短处? “我比较喜欢逃避问题。”她只好老实说。 “嗯,听说过。”萧佑成这时的眼神让人有点不敢直视。 不知他是从哪里听说的,是不是萧喻跟他说过什么。 白依依觉得自己可能早就被大摸底了。 唉,还是老老实实,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萧佑成并不打算纠着一个问题不放:“所以,你到底觉得萧喻哪里好?” 终于问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好多遍。 “他对我很好。”她说。 萧佑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这?” 白依依突然一阵清醒,在心里叫道不好了,她是不是回答得太简单了? 作为父亲,伯父肯定希望从她嘴里听到更多赞美他儿子的话,诸如帅气聪明富有商业头脑什么什么的? 可是他不是问她,她觉得萧喻哪里好吗,上面那些优点都不是真正让她觉得他好的地方。 想来想去,她觉得他好,就是因为他对她真的很好,真的很上心。 再也不可能有人对她这么上心了。 “这就够了。” 是的,不管他有多少毛病,只要想到他对自己的好,那些毛病都不是毛病了。 萧佑成没有再问她关于萧喻的问题了,而是转了话题,问她喜欢喝茶不。 当萧喻拿着那个礼盒回来时,他父亲正在跟白依依说碧螺春的香气和冲泡的注意事项。 后来临走前,萧喻趁白依依上洗手间,问他父亲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稍了解一下她而已。挺好的一个女孩,眼神很干净。”萧佑成不慌不忙地说,“给个建议你。” “什么建议?” “抓紧一些。” 萧喻盯着他:“你不是说,抓得越紧反而抓不住?” “时期不同了,要审时度势。”萧佑成说,“不是我打击你,你身上没有什么特质能让她非要你不可。假如有人对她做到跟你一样的程度,说不定她也会被那个人打动。” 萧喻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这我早就知道了。如果当初她能对我另眼相看,我还需要为她做那么多吗?再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喜欢她了。谁也抢不走她。” “最好是这样。可我怎么觉得你做得还不够?” “我做得还不够?” “你没发现她有点悲观,有点缺乏安全感吗?” 萧喻怔了怔,默默地反复思量。 第84章 酒后吐真言约等于社死 从父亲家回来,萧喻一直很留意白依依神情和言语的变化。 但白依依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举止和语气都没有异常。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她对萧喻说,他应该每天给他的父亲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老人家。 萧喻一开始有点不以为然,毕竟这几年都是这样淡淡地过的,他父亲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抱怨过。 可白依依觉得他父亲年纪大了,而且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很是孤独,想必每天都很想念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就算他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说,仅仅是嘘寒问暖,他父亲必定也会很开心的。 萧喻听了她的建议,每天晚上都抽空跟萧佑成通话。 一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正如白依依所说,他父亲对他主动打电话过来显得很高兴,根本不需要他找话题,就会反过来问他各种生活细节了。 他父亲也不是那种很唠叨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挂电话,把时间留给年轻人。 中秋过后不久,白依依的画室又多了几幅作品。 与此同时,燕舒然的人体写生也学有所成,胸肌和腹肌都画得像模像样。 她似乎对自己的学习成果非常满意,要请白依依吃晚饭庆祝一番。 难得燕舒然这么有兴致,又能抽出空来,白依依抛下萧喻,去了餐厅跟她赴约。 她们在餐厅边吃边聊,这回身旁没有男人扫兴,她们的兴致都很高,都喝了酒。 不过白依依喝酒只是怡情,燕舒然喝的那叫一个尽兴。 她滔滔不绝地谈起自己这几年的拼搏史,以及最近几个月以来的见闻。 一杯又一杯红酒下肚,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本来她还满腔得意地自夸着,可后来她喝得越多,情绪越发不稳定,开始嘲讽起娱乐圈和时尚界,甚至开始贬低自己。 白依依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制止她继续喝下去:“小燕子,你今天心情不好?” 燕舒然摇头否认:“我心情可好了,我现在可是有固定客户的自由化妆师,收入绝对有保障!” “我看你今天喝酒像发泄似的,看得我心慌,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很好,把酒给我。” “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没事吗?” 燕舒然听她再三问起,才耸拉着脑袋说:“我不想相亲。” “相亲?” “相亲,就像明码标价,互相打探对方虚实。依依,我好羡慕你呀,”燕舒然突然感慨道,“从高一开始,我就看着你不停有人追,而且最大的男神一追就追了你那么多年。 “我也好想体验被人追的感觉,为什么都没人追我,为什么我最后只得去相亲,我有那么差劲吗?” 白依依很想在某些点上纠正她,可是她现在情绪激动,不是听取纠正的好时机。 而且,老实说,在感情这方面,白依依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幸运。 她本来打定主意安安分分做两辈子的单身狗,没想到上天居然对她的可怜样看不下去,送她一份情缘。 如果她在燕舒然这么郁结的时候还诸多异议,那就未免太矫情了。 “小燕子,你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就怀疑自己,你只是时机没到而已。其实,遇不到比跟不合适的在一起,还是强多了。”她安慰道。 “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可我还是很想有人追。我现在一看到那些相亲男就想吐。” “你不想相亲就别相亲嘛。” “可我爸妈想让我去相亲呀,”燕舒然叹了口气,“他们大概已经不爱我了。” “别瞎想,一直以来不管你想做什么事,他们都很支持你。你要跟他们聊,他们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燕舒然趴在桌子上,只哼哼了两声。 其实她还有其他很不顺意的事情。 她下榻过的酒店房间,樊皓都派人查过了,真的查出了两个针孔'摄像头,已经报警,而且捣出了幕后黑色产业链。 可这并没有让她舒心,反而让她更加不开心。 她再也不想看见樊皓了。 可是她越是不想见他,他就越是像冤鬼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依依姐,你们也在这里吃饭?”樊皓不知啥时候来的,竟然站在她们餐桌旁边。 没等白依依回答,燕舒然就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樊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欢迎:“这餐厅是我家的啊。” “怎么又是你家的,怎么哪哪儿都是你家的!”燕舒然有点抓狂。 樊皓耸耸肩:“我家产业多啊。” 燕舒然崩溃地想拍桌子。 白依依连忙按住她:“小燕子,要不我们今晚就到这里,你看你都喝醉了,我们埋单走。” “不,我还没醉。”燕舒然说着,举起一杯又要往嘴里倒。 可樊皓抢先夺走了她的酒杯。 “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喝那么醉干嘛?” 燕舒然这下真的拍起了桌子:“我喝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喝那么多,很危险好吗?”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晚上喝酒?女的就不能晚上走夜路?女的就不能开车上马路?你就是瞧不起女人!” “我哪里瞧不起女人了,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我用不着你担心,你樊总要担心的事多了去,我怕我耽误了你的时间,不劳费心!” “什么意思?”樊皓一脸懵逼。 “哈!什么意思?你撞倒其他女孩时就急匆匆地扶起人家,撞倒我的时候就站在那里干瞪眼!”燕舒然的脸被酒气冲得发红,“需要代驾的时候才想起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之前高中三年了,怎么到毕业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加我好友? “好,你很有义气,我遇到困难了,你会给我摆平。可是你对其他女孩子也是这么好的吗? “如果你对其他女孩子也一样好,那我不稀罕,我不要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我燕大女王不稀罕! “以前遇到困难都是我自己处理的,没理由现在就非得找男人帮忙解决。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好好的!”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听得白依依和樊皓都呆在那里,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可她这时脚步不稳地站起来要走了,白依依马上扶着她:“你要去哪里?” “回去……” “我送你。”樊皓说。 “用不着你送!”燕舒然凶巴巴地说。 “我陪你回去。”白依依说。 “依依姐,你们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樊皓对白依依说。 “我租了个房子,最近都是让小燕子住的,你载我们去那边就好了。” “不用他送……不用他送……”燕舒然仍旧絮絮地说。 樊皓让餐厅经理把账挂在他头上,便带着白依依和燕舒然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燕舒然醉得越来越厉害,先是哼歌,后来开始骂樊皓,说他这几年从来没有想起过她,现在却突然装关心。 樊皓并不吭声,只是让白依依指路,按照指示送她们到小区楼下。 他帮白依依把燕舒然弄到楼上,却止步在大门外:“依依姐,我不方便进去了,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放心,我当然会照顾她。”白依依扶着快要变烂泥的燕舒然说。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樊皓临走前说。 白依依先是扶燕舒然去厕所吐了一会儿,然后灌她喝水,让她侧身睡觉,给她盖好被子。 因为担心她在睡着时呕吐,白依依不敢离开她,只好拿出一张折叠床铺在她床边,陪她一起休息。 等燕舒然情况稳定后,她才打电话给萧喻。 萧喻早就收到樊皓的通知,料到白依依可能回不来了。 可当他真等到她不回来的消息时,他的心里还是落空了一片。 电话挂掉后,他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前只有阿乐一个活物,一人一狗互相对视着。 “阿乐,我们被抛弃了。”他失魂地说。 ------------------------------------- 萧总还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白依依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只不过被燕舒然折腾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很疲倦。 其实他也一整晚没睡好,他一直等她回来,一看到她马上就精神了。 可她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他让她回房间补觉,自己也不回公司了,就在家里办公,顺便打电话对樊皓进行了批评教育。 无须任何证据,他断定白依依之所以这么辛苦照顾那个燕舒然,就是因为樊皓这小子不成气候。 樊皓不怕被萧喻说,他只是很想知道燕舒然现在是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依依姐已经回到喻哥身边了,就代表燕舒然已经没事了。 可他从萧喻口中是问不出答案的,他又不能随便打扰白依依,又不方便直接过去那个房子找人,打电话又没人接,真是让人急死。 他搞不明白,既然燕舒然已经没事了,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他确实不明白,其实燕舒然觉得自己已经社死了。 她酒醒后的第一件事,是跟白依依道歉,然后问她 昨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丢人的事。 白依依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毫不保留地复述了她说过的话。 燕舒然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能在樊皓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他从来没有义务要对她好。 这回倒好了,是她自己要扯破脸,从此以后就真的不要再见他了! 当白依依问了她一个问题后,她觉得自己更加丢人现眼了—— “小燕子,你是不是喜欢樊皓?” 连依依都这样问了,估计樊皓心里也有几分猜测了。 她这算是自己把脸贴上去吗? 燕舒然当即用被子盖住自己:“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我看樊皓对你也挺好的……” “我不要他对我好!”燕舒然翻滚了一周,钻出头来,“依依,你不要跟他们乱说!” “我当然不会乱说,这还是得你们自己解决。” “解决不了,不想解决……”燕舒然说着,又把头藏在被子下。 白依依在被子外面拍了拍她:“你不要学我逃避,你不是一直羡慕别人谈恋爱吗,你要抓住机会。”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让我先睡个觉……” 就这样,白依依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 第85章 无处不在的送命题 樊皓凭着他那几米厚的脸皮,终于得到萧喻的准许,联系上了白依依。 他想问清楚燕舒然酒醒后的情况,没想到,他从白依依口中得到的消息,竟然是燕舒然回家了。 就是这么巧,就在燕舒然宿醉后的第二天,她爸就不小心摔断了腿,吓得她匆忙赶回家。 谢过白依依后,樊皓坐在家里发了好久的呆,总觉得心里好像丢了什么似的。 坐立不安,思前想后,煎熬了几个小时后,他半夜三更再次打电话给萧喻。 萧喻当时真的很想胖揍他,要不是念在这二十多年来他没怎么拖过自己后腿,他绝对不会压住脾气给他指点迷津的。 “喻哥,我刚才想了很久,才想通了一个事情。” “说。” “我想追燕舒然。” “追。” “可是,以前我说话一直跟她对着来,最近又老被她骂。如果现在突然去追她,脸上好像有点挂不住。” “喻哥有句话,你听不听?” “听,喻哥你说!” “这年头,要脸的男人,都讨不到老婆。” 萧喻这句话于樊皓而言,简直是醍醐灌顶。 樊皓是个绝对的行动派,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就坐上了高铁,提着果篮到医院看望了燕舒然的爸爸。 他一开场的自我介绍就是燕舒然的追求者,听得燕舒然她爸妈一愣一愣,给燕舒然杀了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他展开攻势,又是送花又是约她去吃饭,又天天陪她看望她爸爸,陪她爸妈聊天。 反正,他全方位入手,不留一点缝隙,既能打动目标,又能得到长辈认可,不到一个月,就攻陷了燕舒然。 这回轮到萧喻不开心了。 想当初,他在白依依身上花了三年心思,后来重逢又熬了超出半年的试用期,才取得了现在的进展。 可那小子竟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女朋友? 不开心,他很不开心。 而且,打从那小子有了女朋友后,领带都是打得漂漂亮亮的,人也精神抖擞起来。 假如问樊皓领带怎么打得这么好,他就会说“是燕燕帮我打的”,听得人鸡皮疙瘩。 一想到自己有女朋友半年了,还是得自己打领带,估计这辈子都得自己打领带,这对比出来的伤害实在强烈。 不开心,他真的很不开心。 没过多久,燕舒然就跟樊皓同居,不再住白依依租的房子了。为此,燕舒然还被高芸取笑了好几回。 高芸说她终究旱了27年,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燕舒然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地为自己争辩,却始终说不过高芸。 白依依觉得高芸的说法太夸张。她认为真要算时间也只能从青春期开始算,总不能从一出生就算这个,所以顶多就旱了十几年。 这话她也跟萧喻说过。 可高芸没有认同她的理论:依依,你算得确实很精准,但没什么用。 一针见血。 不管怎样,燕舒然搬走后,白依依的房子又空了。 因此,她打算给屋子来个大扫除,但萧喻以为她又想离开他搬出去住,于是硬要跟着她一起过去搞卫生。 他一个大爷能帮忙搞什么卫生,无非就是拿湿布擦擦桌子柜子什么的。 擦柜子的时候,他发现了高柜上的咕噜。 他当然认得它,白依依17岁生日时曾经将它发上朋友圈。 没想到过了10年,他还能亲眼看到这玩意。 他想拿它出来看看,谁知白依依不肯开柜门。 她说它的寿命已经超过10年了,多亏保养得好才没有变色,现在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喻有点不服气,这话听起来,好像他的地位还不如一个玩具? 他不信这邪,趁着白依依不注意就偷偷开了柜门锁,拿下了咕噜。 结果那天白依依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且晚上他只能吃外卖。 看来他的地位真的不如一个玩具。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试,试了就后悔。 他决定扳回局势。 两个月后,他让白依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拆开一套指环王手办的包装。 里面不只有主要角色,还有很多重要场景,诸如霍比屯袋底洞、钢铎之门、白城等等,都制作得栩栩如生。 白依依甚至在她哥的众多收藏里,都没见过这些。 “你为什么有这些?”她问。 “定制的。”他说。 “你也喜欢指环王手办?”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东西。 “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喜欢上了。”萧喻一边说,一边把手办一件一件放进玻璃柜里,眼睛却瞄着白依依,“你不是有个咕噜吗,你可以带它回来,跟它们放一起,凑成一套。” 不料白依依一听,竟“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觊觎我的咕噜,想都别想!” 说完,她不再看他的手办,转身就要进自己的画室。 萧喻连忙拦住她:“你不喜欢它们吗?” “它们是你的,我才不会惦记你的东西,我要喜欢我自己也可以定制。”她铮铮不屈地说。 他对她没辙,只能抱着她不让她走:“依依,我没想抢你的咕噜,其实我对这些手办兴趣都不大,我定制它们只是因为你喜欢。 “我想让你带咕噜过来,这样你的心就不会老记挂着那个房子。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碰它们!” “那你上次怎么打开了柜门,差点毁坏了它?”她不依不饶地说。 他上次明明只是轻轻摸了它一下,她就说他差点毁坏了它,这让他实在无语。 “上次是我错了,我现在不是知道错了吗,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他决定不反驳她。 “嗯……”她在犹豫要不要相信他。 “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所以那些手办都是你的,你喜欢的话,我再去定制。”他枕在她的肩膀上说。 “你上次为什么能开我的柜子?”她追问。 “我几乎什么锁都会开,”他坦白道,“以前我爸担心我被绑架,让我学了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 “哦……”她发出一个单音,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你不让我碰的东西,我绝对不碰,好不好?”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 好像过了好久,她才松了口:“行,姑且相信你。” “你不生气了?” “跟我说实话是最不容易让我生气的方法。” “我哪里不说实话,我只是想绕些圈子,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萧喻叹了一口气,“可每次我只要搞绕了一丁点儿,你就误会我。” 白依依听了他的话,细想了好一会儿:“我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直,但应该还没到钢铁直女的地步,最多就是块木板。我会努力变软一点的。” 萧喻瞪大眼睛看着她:“如果你是块木板,那你肯定是一块质量非常好的红木木板。” 如此高质量的评价,顿时让白依依觉得自己身价百倍。。 ------------------------------------- 燕舒然和樊皓果然是天生一对,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白依依和萧喻当成恋爱指南。 这边厢,燕舒然不是跟白依依吐槽樊皓这个,就是吐槽樊皓那个。 别看他在外面是个风风光光的大集团总裁,其实皮鞋里的袜子穿了好几个洞,真搞不懂他的脚是不是没有知觉,这样走路也不觉得不舒服。 还有浴室里的毛巾,已经变成了破布,还不肯扔,擦完脸就擦脚,第二天又用来擦脸。 白依依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帮她想法子。 她想起之前燕舒然说过樊皓喜欢变形金刚,便提议她给他买条变形金刚的新毛巾,好让他换掉破毛巾。 谁知燕舒然买了新毛巾后,他竟然舍不得用,小心收藏起来,继续用他的破布擦脸擦脚。 后来燕舒然心里一狠,悄悄将那本来已经没剩多少面积的毛巾用力撕开了更大的缺口,樊皓这才不得不把它送给垃圾桶,换上印着变形金刚的新毛巾。 另外,她还跟白依依抱怨说,他耍起流氓来好不要脸,睡着后打呼噜的声音又好大,踢又踢不醒,吵得她要死。 关于打呼噜的问题,白依依建议她给他换个高度合适的枕头,另外给自己买对耳塞,塞住耳朵隔绝噪音。 可关于耍流氓的问题,白依依也没有什么好建议,因为她家那个也好不要脸。 那边厢,樊皓时不时就打电话咨询萧喻一些难题。 萧喻现在一看到他来电就烦,一听到他谈起燕舒然就更烦。 不过他问的一些问题还是有点研究价值的。 比如某一次,樊皓跟萧喻说,他回答了燕舒然的一个问题,不知为什么,燕舒然就生气了。 “她问我,如果她因为吵架离家出走,我会主动联系她吗,我就说,我肯定会一边打电话给她,一边跑出来找她的,可她居然生气了,喻哥,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萧喻一时也想不透这么完美的答案,为什么还有漏洞。 于是他转而问白依依:“依依,如果我因为吵架离家出走,你会主动联系我吗?” 没想到她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你干嘛要离家出走,你点一下安防系统,不让我进你屋不就行了?” 萧喻听了,心里发苦:“可我宁愿赶自己出去,也不会赶你出去呀。” 末了,这题凭一己之力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他只好上网搜标准答案。 搜到标准答案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发给樊皓,叫他以后碰到类似的问题,先上网自己查。 可是樊皓没有上网找答案的习惯。 很快,他又来找萧喻了。 “喻哥,燕燕刚才发了一张模特合照给我,问我哪个好看,我说左边数起第二个最好看,结果她又生气了,我是不是应该说她们都不好看?” 这回萧喻不用上网查答案都知道他这样回答死定了。 “你回答这些问题前都不会先过一遍脑子吗,在你眼里,还能有谁比你女朋友更好看?” “可她不在照片里啊!” “这不是重点!” 说完樊皓没脑子的萧总,随即上网搜了一张小鲜肉偶像团体的照片,问白依依觉得哪个最好看。 白依依非常认真地盯着照片看了好几分钟,搞得萧喻心烦气躁。 “他们看起来长得都一样。”她无奈地说。 樊皓的问题(应该说是燕舒然的问题)没完没了。 “喻哥,燕燕刚才问我,如果她弄坏了我的变形金刚,我会不会生她的气。我就多嘴问了一句,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结果她又发脾气了。” 萧喻对付这些问题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如果她是故意的,你就会生她的气?” “那肯定不能让她胡来,她为什么要故意弄坏它?” “可能因为她觉得你对变形金刚的重视程度比对她的要高。” “这哪能比,一个是玩具,一个是大活人。” “那你就想办法证明给她看,她比变形金刚重要,不必弄坏你的玩具。” 看似自信满满的萧总,给樊皓指点完,又忍不住问白依依类似的问题:“依依,如果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咕噜,你会生气吗?” 他特意加了“不小心”三个字,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她的宽恕。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我现在就生气。”白依依脸色一变,毫不含糊地说。 萧喻决定再也不问她这些危险的问题了。 第86章 男人都是幼稚鬼 秋风瑟瑟,秋阳高照,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流浪动物公益基金会成立剪彩仪式,在领养中心大门外广场举行。 入场的嘉宾主要由成立方、合作流浪动物救助志愿组织、相关公益组织及爱心人士等组成。 作为大型连锁宠物医院投资方及基金会成立方之一的负责人,萧喻上台发表了欢迎词,并介绍了基金会成立的背景和愿景。 几个代表陆续发言后,作为志愿者代表的白依依,也上台围绕着基金会的成立进行了简洁的发言和祝贺。 她今天一大早就动身去了租住的房子里与燕舒然会合,让燕舒然给她化妆、弄头发、选衣服。 燕舒然不愧是给大明星和名模化妆的化妆师,经过她的妙手,白依依被打扮得知性妩媚又动人。 萧喻好想把眼睛粘在她身上,可碍于现场有记者、商业合作伙伴和其他闲杂人等,他只能忍耐着,装作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 等她上台发言时,他才无所忌惮地盯着她看,可还是要收敛眼神,眼里不能放出任何异常的光芒。 到了剪彩环节,萧喻作为主剪者站在正中央,而白依依只能站在最靠边的位置。 他想看看她都得隔两个人头。 好不容易等到剪彩结束,他们还要继续做一些宣传活动,带记者和爱心人士参观领养中心。 等一切终于结束后,他带着白依依,开车到家附近的商场吃午饭。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后,白依依刚解开安全带,就被萧喻按在副驾驶位上吻个不停。 她想推开他,却一点劲也使不上,他的吻让她从嘴唇到脚尖都在发软。 幸好这车窗的贴膜是隔热防晒护隐私的,她不必担心被车外的人看到车里面的情景。 天旋地转过后,她的口红被萧喻吃得所剩无几,原本扎得整齐优雅的发髻也变得散乱。 没了口红就算了,反正等会儿吃饭时也要擦掉它的。 不过她开始琢磨要换一批孕妇也可以用的成分安全的口红,这样就不用担心萧喻吞掉过多的化学物质。 本来他就有点不正常,万一吃多了口红变得更傻,那可怎么办? 她将乱得不成样的发髻放下来,变回披肩长发,以手指当梳子,随意梳理了一下。 萧喻看到她柔软微曲的头发散落下来,衬托得脸蛋娇小温柔,倾身过来又想吻她。 白依依这次反应得很迅速,一手横挡住他:“你到底饿不饿?” 萧喻低哑着嗓子说:“饿。” 白依依的脸上本来还泛着红晕,现在红得更彻底了。 她极度怀疑这人在一语双关。 最后,萧喻在车里吃够了前菜,才让白依依下车跟他去餐厅吃正餐。 他们走上商场,在经过艺展长廊时,白依依顺手拿了一张a市各展馆展览预告宣传单。 里面介绍了几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展览,其中有一个画展特别吸引她。 那是一个刚成名的青年画家的艺术巡展,虽然宣传单里只是印上了两幅缩小版的画作,但她仍能从中看到画家笔触下的狂野和洞察大自然的细腻。 而且,这个叫江翳的人是她的校友,毕业于她在h市就读过的美院。 她看简介看得入神,一直按惯性向前走,直到被萧喻拉住,才没撞上栏杆。 “要拐弯了,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他问。 “我要看这个展览。”她把宣传单递给他看。 “这周末我陪你去。”他看都没看就答应她。 他们进了餐厅的包厢,在等服务员上菜时,萧喻一直在桌子下面玩白依依的手。 他捏完她软绵绵的手心,就研究她纤细的手指,从指根到指甲,细细摩挲,每一根手指、每一个指节、每一块软肉,都不放过。 白依依红粉绯绯地坐在他身边,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 等最后一盘菜端上时,萧喻用左手握着她的左手,空出右手想给她夹菜。 偏不巧,就在服务员开门进出时,一个上年纪的男人在包厢外瞥见他,竟带着一个女人走进来。 “小喻,真巧呀,你也在这里吃饭,我们刚刚才吃完,就在旁边包厢!” 白依依被这一声响亮的“小喻”给惊到,立即抬起头看是何方神圣。 只见一个60多岁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他长得有点像萧佑成,但年纪没那么大。他的头发全部染得乌黑,脸上有很多皱纹,一笑起来,皱纹就像沟壑。 他似乎想撑出一张慈祥笑脸,可是撑得有点假。 他身后的女人大概30出头,一脸浓妆,身材凹凸有致。 比起白依依的吃惊,萧喻则淡定得很。 “四叔怎么那么有空,跑来a市了?”他一手跟她十指紧扣,一手包裹着她的手背,放在自己的腿上。 “来找个老朋友叙叙旧,想过两天来看看你,没想到刚好碰上了。”萧喻的四叔说着,瞄向白依依,“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他的眼睛在白依依脸上溜来溜去,打量得她很不舒服。 还好她是坐在餐桌后面,如果她站着,真不知他那眼睛还会溜到哪里去。 显然,萧喻也不悦了起来,他沉着声音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四叔有点惊讶地收起目光:“你这小子,原来交了女朋友,谈了多久?” “一年多。” “一年多了!你怎么这么小气,一直藏着她?” “四叔开玩笑了,我从来没有藏着她。” “不然逢年过节,你怎么没带她出来让大家见见?” “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花灯。”萧喻冷声道。 “什么花灯?”四叔没听懂。 “她不是让大家围着观看的花灯。”萧喻带着三分礼貌七分讥讽地笑笑。 四叔也发出几声假笑。 “小喻你真会打比方,依我说,我们叔侄好久没有坐一起吃饭喝酒了,难得今天聚上了,我们来喝个酒。”他说着,就坐在了空出来的餐椅上,还招呼那个女人一同坐下。 可萧喻立即坐正,板起了脸:“四叔,这里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包厢。” “呃?” “我们之所以坐进包厢,就是为了过二人世界,两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饭。” 四叔表情一僵,转而以干笑掩饰尴尬。 那个女人的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像坐到了针头上,一下子弹了上来。 白依依也搞不清楚这种尴尬是怎么化解的,也许压根没有化解,反正这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 说起来也真让人感到奇怪,见过萧佑成这样有风度的大人物,没想到他的兄弟竟然这么庸俗。 “哎,我刚才好像忘记喊人了。”她吃了一半的饭,才想起这个问题。 “没事。”萧喻不以为然地说着,捞了一块很大的花胶放进她的碗里。 ------------------------------------- 回到家后,白依依卸了妆,换上家居服,对着台历默默计算安排未来一周的计划。 她刚刚接到新的约稿,除去周末去画展一天,在截稿前还可以安排一天的时间去领养中心做志愿工作。 她在台历上圈上画展日、志愿工作日和截稿日,正打算起草图,燕舒然的电话就打来了。 跟以往一样,她又是来抱怨樊皓的。 “气死我了,我要搬走!依依,我能不能来拿个钥匙,搬回你的房子里住?” “你们又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搬走?” “不好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死人打翻了我的化妆箱!” 白依依默默为樊皓点上蜡烛,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都知道化妆箱对化妆师来说有多重要,他怎么可以弄坏她的吃饭工具! “他怎么会碰你的化妆箱?” 萧喻在旁边听到白依依讲的电话,决定今天不接樊皓打来的任何电话。 “他说他好奇,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急着接电话,一起身就打翻了它!他还想掩饰,把倒出来的东西重新放回去,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口红的色号都乱套了,刷子也是乱放的,粉底液那些都流到盖子上了!” 白依依揉着太阳穴说:“你别太激动,其实那些东西只是被弄乱了,但没有坏掉或流失掉,对?” “这已经够我受了,他还想弄坏我的化妆品?我下午还要给乐团化妆!” 白依依在电话里好像听到樊皓跟她道歉的声音。 “小燕子,你要这样想,他不是故意打翻你的化妆箱,你的化妆品也没有遭受实际的损失,而且他也在跟你道歉了是不是?” “哼,之前我问他如果我弄坏了他的变形金刚,他会不会生我气,他还真想跟我较真,凭什么现在他打翻了我的化妆箱,我就要原谅他!” “因为男人都比较幼稚,你就当他是个小孩儿,好奇又粗心,惹出了祸。” 一旁的萧喻:? 白依依又说:“你要多点体谅他、包容他,男人的脑回路跟女人不一样,你让他知错就好,不要惩罚得太过了,否则他会叛逆的。你越是指责他,他就越要对着干。” 一旁的萧喻:?? 燕舒然愤愤地说:“可我现在还是气不过!” 白依依耐心地说:“两个人住在一起,肯定有矛盾,你要多想想他的好,虽说他粗枝大叶,老惹你生气,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不正是因为喜欢他直率,才跟他在一起吗,他的缺点其实也是他的优点。” 萧喻听了,不住地点头。 可燕舒然不同意:“那他还想掩饰,还不第一时间跟我坦白认错!” 白依依绞尽脑汁开导她:“他不就是怕你生气嘛,如果你多宽容他,他下次做错事就敢跟你坦白了。” “依依,我怎么觉得你老帮他说话呢?”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我当然希望你们少点闹脾气。” “现在变成是我在闹脾气了?” “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不管是谁先搞砸了事情,都不是故意的,都害怕对方生气,这次是他惹你生气,说不定下次是你惹他生气。所以大家互相退一步,主动原谅对方,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嗯……”燕舒然心里有点同意了,但嘴上还是不肯认同。 “其实缺点这东西迟早要原形毕露的,早点暴露不是更好吗,这证明了他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你也可以借机早点了解他。” 白依依安抚了燕舒然好久,才平息了她的怒气,让她愿意接受樊皓的道歉。 挂掉电话后白依依觉得自己功德无量,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想喝杯水,没想到萧喻就站在她身后。 “你不是要跟那个什么行长会面吗?”她惊讶地说。 “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萧喻苦闷地说,“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幼稚,很多缺点,像个小孩儿一样?” 这是一个问题吗?这明明是三个问题? 不过这不是重点。 “也没有经常啦。”白依依如是说。 萧喻深受打击:“那我在你心里,就是偶尔很幼稚,很像个小孩儿?” 呵,难道不是么? 她连忙摸摸他的头:“不要生气啦,我今晚煮好吃的给你吃。”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答案还不明显吗? 萧喻呆立在那里,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第87章 眼见耳闻,原是故人 寒潮来袭,a市一夜入冬。 白依依在温暖的家里吃完早餐,本来打算像前几天那样穿两件衣服就出发,结果被萧喻套上羊绒毛衣,换上羊毛大衣,再围上围巾,穿上雪地靴,戴上贝雷帽和手袜,全副武装才出门。 萧喻是对的,一离开家门,白依依就发现自己的脸冰凉冰凉的。 他们开车到了美术馆,兑换门票后,坐上电梯寻找江翳的画展。 一走进画展,面前就是江翳及其艺术灵感的介绍。 照片中的艺术家留着满脸络腮的胡子,眼神颓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喻留意到他毕业于白依依读过的美院,比她大两届,便问她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白依依摇摇头。当时在美院她听说过几个大神的名字,但没有这个人的。 看完简介后,他们沿着画廊观赏作品。 画廊里观展的人不少,由于没有限制摄影,很多参观者都拿起手机在拍照。 白依依没有拍照,她看展最注重的是主观感受而非视觉效果,如果一个作品能给她带来深刻的感觉,便无需相机辅助。 这系列画作确实有不少打动了她。 画家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有画那种最常见的景色和风土人情。 他画的是大美风光下被遗忘的孤洲、乡民和旅者在不经意时表情露出的细微变化。 他下笔大胆不羁,画面有一气呵成的感觉。 虽然技法运用得比较粗野,但在如此强烈又独特的情感抒发下,这种表现方式反而有特殊的感染力。 每一幅画都在叙述它的故事。 她在这些画前面停留了很久,沉浸在作品的意境和故事中。 所谓名家的作品她见过不少,但能打动她的不多。 眼前这些画虽然在技法和美感上还有提升的空间,但它们给她带来的震撼和感动,是甚少有过的。 在她看来,它们确实值得巡回展出。 萧喻见她如此全神贯注地观看画作,小声问:“画得很好?” 白依依叹道:“我喜欢。” 什么时候她也能画出引人共鸣的作品? 她的画家梦究竟能不能实现? 她半带欣赏半带惆怅地走完了这个画展。 走出展馆后,他们来到了展馆外的草坪上。 此时阳光明媚,照得白依依暖暖和和。 但寒风喜欢钻衣领,她从室内出来时不忘围上了围巾。 本来绿茵如毯的草坪遇到了北风,蔫蔫地渐入枯黄。 草坪上有一些铸铜雕塑,以及几张木制的休闲椅。 大概因为天气寒冷,室外几乎没人呆着,目之所及,只有一个人远远坐在草坪外围的椅子上。 他们两个在靠近展馆门口的木椅上坐下来休息。 白依依还在回味画展,打开手机查看江翳这人的资料,萧喻则在帮她调整围巾,让围巾更严密地裹着她。 江翳这人刚成名不久,网上能查到他的资料不多,大多是他在大西北漂泊流浪式的旅行,以及他在艺术心得上的一些访谈。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些水,他们便起身准备离开。 当他们走向草坪外围时,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开口问:“朋友,有打火机吗?” 萧喻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白依依的肩膀。 刚才坐着休息时,他就已经注意到远处这个男人在一直盯着他们看。 “没有。”他的声音格外冷漠。 白依依留意到他的语气,吃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那个人。 只见那个人30岁左右,头发略长,留到脖子的位置,额头上也有几缕碎发随意搭在眉骨上。 现在气温虽然低,风力又大,可他只穿一件薄毛衣和一件皮夹克,外套的拉链都没拉上。 他岔开着双腿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半垂眼皮半带笑意地看着他们。 一身痞气又酷酷的样子。 看到萧喻拒人千里的模样,他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还好我带了。”他说着,叼着香烟,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它。 白依依确信他这番操作能气到萧喻。 不过萧喻没有吭声,只是搂着她迈步就走。 可那个男人又开口了:“你们刚刚看了哪些画展?” 萧喻停下脚步,慢慢转向他:“请问我们认识吗?” 那个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抬起了眼皮。 不过他看的不是萧喻,而是白依依。 此时的她被帽子和围巾包围着,只露出三分之二的脸,就像还待在竹蒸笼里的水晶虾饺一样白里透红。 突然与他目光相接,她不禁愣了一下,对他看她的眼神感到疑惑。 他看她就像看一个久未相见的熟人一样,刚刚的痞气和傲慢全然消失,只是耐心又略带趣味地等待她的反应。 她有点惊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然而,多看他几眼后,他的确给她带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特别是他把烟放到嘴里吸一口又吐出来的样子,真的是越看就越像谁。 就在萧喻压着闷气准备拉她走时,她突然想起来了:“是你!” 他笑了。因为抽烟,他的牙齿并不洁白,但他的笑很好看,有种在荒原上铲平一切荆棘的力度。 “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我都白忙活了。”他拿下香烟说,“后面怎么不见你了,你不需要鹊桥了?” 不好了,他提到鹊桥了,在萧喻面前提到鹊桥了! 白依依感到一道凛冽的寒气从身边的人身上发出来,本来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在用力抓着她。 她避开萧喻那利剑一般的目光,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那个男人见她变得这样尴尬不安,便转移了话题:“刚才看了什么画展?” “江翳的。”她说。 “画得很糟糕对?”他一脸不屑地说。 “他画得很好。”她说出相反的意见。 “很好?我看他下笔不成章法,肆意放大情绪,故意挑一些刁钻的角度,画出自欺欺人的作品,企图蒙骗市场,简直狂妄自大,自以为境界很高。”他冷笑道。 “也许有点狂,可画里释放出的情感很真实,能让人躁动,也能让人安静。”她回想着看作品时的感觉,评价道。 他听了,看着她的目光微微闪动,一时忘记了手上的烟,被掉下的烟灰弄脏了裤子。 “谢谢。”他的嘴角牵动一丝微笑。 “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 “你没有看江翳的简介?” “看了。” “那你还认不出我?” “啊?”白依依马上拿出画展上的宣传单,来回仔细对比简介上留胡子的人,和眼前这个下巴干干净净的人。 江翳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烟灰,摸着下巴戏谑道:“原来男人留了胡子就像整了个容。” “是我眼力不好。”白依依的脸更红了。 “说了那么久,你叫什么?” “白依依。” “白依依……”他像玩味一般重复着她的名字。 白依依觉得自己被萧喻往后拉了一小步。 “白依依——你现在做什么,还画画吗?”江翳问。 “我是个插画师。”她有点惭愧地说。 “不错嘛,这个职业挺好的,美院出来的人大多都改行了。”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刚开始你没认出我这个几年不见的同学,后来又认不出我是搞出那个画展的家伙——以你这样的眼力,你是怎么当画师的?” 白依依憋憋嘴说:“克洛斯得了脸盲症,可他不也能成为超写实艺术家?” 江翳正想吸一口烟,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豪迈爽朗又放浪形骸,连展馆大门的保安都朝这边看过来。 白依依感觉到身边的寒气愈发浓重了。 笑声落下后,江翳问道:“要不要我带你们再进画展走一圈?” 由画作作者亲自带着看画,说出他的创作灵感和背后故事,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 白依依当然很想跟他再走一圈,可她还是得问问萧喻的意思。 幸好她先抬头看看萧喻,否则她将遇上很大很大的麻烦。 因为萧喻的脸色非常难看。 虽然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但很明显,他不想跟这个叫江翳的人再待下去。 “呃,不用了,谢谢你。”她惋惜着错过这个机会,违心地说。 江翳扬了扬眉毛,目光从白依依脸上转到萧喻脸上,受到了饱含敌意的直视,便了然于心。 “也是,想必你们接下来还有约会。”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白依依,“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你有名片吗?” “没有。” “联系方式呢?” 白依依又看了看萧喻,随即发现自己应该尽快跟江翳说再见。 “你可以上网站搜‘依旧如画’,那里有我的插画作品。” “哦?”江翳叼着烟,马上打开手机上网搜索,果然看到她的插画。 “很有灵性,画得不错。除了插画,还有其他画作吗?” “有一些。” “有营销吗?” “在网站上有作品集。” “哪个?” 白依依又告诉了他。 江翳一搜到她的号,就皱眉说:“粉丝比插画的还少。” “我确实是比较普通的。”她低声说。 江翳摇摇头:“你画得挺好的,但你不懂得怎样营销。在这方面我倒可以给你一些经验。” 白依依觉得她身边的那个人整个都僵硬了。 “我觉得我的水平还没到可以大肆营销的程度。”她摸着良心说。 江翳笑道:“国内很多所谓的‘画家’都在画行货,都没画出你这个水平。有时候水平是通过交流提升的,你要多点跟做艺术的人交流,面对面交流。” 他说得很对,她自从离开学校后,就围着插画工作转,并没有身处绘画艺术的圈子里。 “我也不像你那样,能洞察出那么多事物。”她说出她的另一个劣势。 “你只是看得太少了,”江翳注视着她,“多出去走走。” 他这句话点破了白依依一直缠绕在心中的困惑。 她的确应该多出去走走。 以前在集训学校和美院,她还外出写生过,可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自己住的城市了。 一成不变的生活和工作,会带来一成不变的艺术造诣。 灵感是不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丰富的经历和体验,如何充实自己? 再这样下去,她离她成为画家的梦想只会越来越远? 第88章 赌气赢不来后悔药 别过江翳后,白依依被萧喻一直拉着,疾步向前走。 “我们这是去哪里?”她被带到美术馆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萧喻停下来,沉默了好久,才低头问她:“鹊桥是怎么回事?” 他果然不会漏掉这个细节。 白依依心虚地看着地面。 “不敢回答我吗?”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从齿间飞出一片薄薄的刀片。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手指抓着手指,紧张地说,“那个鹊桥只是一块伸缩板,不知是哪一届的人造出来的,用来接驳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围栏。我当时只是为了借道男生宿舍的楼梯去上课,才用过那个鹊桥。” “你为什么要借道男生宿舍的楼梯?” “因为……因为你在女生宿舍楼下啊,”白依依犹豫地说,“你当时突然出现,我不是跑上女生宿舍了吗,可我又想去上课,所以就借道了。” 萧喻怔了怔,随即又问:“你爬去男生宿舍,跟那个江翳有什么关系?” “每次我爬鹊桥时,他刚好都在男生宿舍的栏杆前,所以他会扶我下来。”她说完,看了一眼萧喻。 这一看,直看得她心惊肉跳。 只见萧喻脸色煞白,眼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下颌僵硬得像在咬牙切齿。 明明天气十分晴朗,阳光灿烂,可她觉得有一片重重的阴霾正压在自己身上,让她呼吸不畅。 “每次都是他扶你下来?”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他真的很生气,一点都没有闹着玩,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只是扶我下来,我们几乎没有交流过。”她赶紧解释,“你刚刚也看到,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可是,每次都是他扶你下来。”他重复完这句话,眼角泛起了微红。 原来每次他在女生宿舍下面痴痴地等白依依出现的时候,她就在宿舍的某一处,从鹊桥上爬向男生宿舍,而在鹊桥的另一头,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她,等着扶她下来。 那个人扶她的时候,是双手牵着她的双手吗?他有没有搂过她的肩膀,有没有握过她的腰,有没有抱过她? 他是特意每天候在那里等她的吗? 这几年来,他是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萧喻一想到这些,就要抓狂。 对了,刚刚她在那个人面前还脸红过。 “你对他有过好感吗?”他抓着她的手臂,急促地问。 “没有,从来没有过。”她连忙摇头说。 “可你欣赏他。”他沙哑着声音。 “我欣赏的是他的画。”她抓着他的衣角说,“萧喻,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他听到她这么说,才冷静了一些,可是很快,他又咬起了牙槽:“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白依依不解:“什么眼神?” 萧喻嘴角绷紧:“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想多了,美院出来的人,眼神放肆一点很正常。”她想安抚他,而且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可我是个男人,我能看懂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就是不怀好意!” 白依依有点吃惊,可她还是倾向于认为他太敏感太多疑,用词太重。 但不管怎样,让他安心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再见他,也不会联系他。”她把江翳的名片放进萧喻的手里,“你不喜欢,我就不接触。” 萧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自私,但他还是接过了名片,就着她的保证,点了点头。 ------------------------------------- 忧虑并不会如此轻易消散。 萧喻现在每天都上网查看白依依的插画、油画和水彩作品集,检查有没有可疑的评论和互动。 看了好多天,他并没有找到让人生疑的言论,倒是从她的作品和评论区看出了一些感触。 她在网上展示了很多作品,但她创作它们的时候,出发点并不是把它们当作待售商品或营销工具。 她在作品里倾注了很多想法和心思,无论有没有人欣赏,她都极尽细致,力求完美,希望能画出心中的感觉。 尽管她现在的职业是插画师,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对纯艺术的追求。 在艺术上,她有很多独属于自己的见解,当然,不是每个粉丝都赞同她,她会跟他们就这些见解讨论下去。 这些观点,这些作品的含义,展现出他所忽略的白依依的另一面。 虽然他以前也看过她这些的作品,但那时只是出于好奇。作为门外汉,他仅仅是浏览一二,没有细心思量过。 而现在,他探寻到她作品的深意,发现了她在艺术路上的迂回、迷茫和初心。 他不禁愧疚起来,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关注到她这些想法? 之前他跟她去过那么多次艺术展,看着她画过那么多幅画,却都是浮光掠影,一心只想粘着她,从来没想过要深入了解她做的这些事情。 相比之下,那个江翳,仅仅跟她聊了几句,看了几眼她的作品,就道出了让她铭记和深思的话。 他希望无论在任何事情上,给她带来深刻印象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希望他能探索出她对他留白的部分。 他应该对她的事再上心一些。 如今白依依的画室是他将钢琴搬到空旷的客厅上,清空钢琴房改造出来的。 改造出来的画室比她在h市租房里的画室要大,但也没有大很多。 可自从她做了自由插画师后,她在家里的时间充裕了,绘画创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眼看画室里已经没有多少空间可以摆放更多作品了。 他认真规划了几遍,便拉着白依依走到茶室里。 “依依,画室里快放不下你的画作了,要不我把茶室改造成你的第二个画室。” “可是你爸爸不是喜欢喝功夫茶吗?”白依依惊讶地说。 “他一年都不来一次,我也没打算扔掉他的茶台和茶叶。这些桌椅可以搬到客厅和餐厅之间的过渡带,反正那里的空间绰绰有余。”萧喻心中有数地说。 “其实不必另外再弄一个画室出来,再有多的画,我可以将它们搬去我租的房子里,那里也有备用画室。”白依依说。 萧喻顿时紧张起来:“把画搬来搬去多危险,万一它们在途中遭到损坏怎么办?况且这里又不是腾不出空房间,以后一间房专门放油画,一间房专门放水彩,多好!” “一定要用茶室吗?”她还是有点担心,如果某天萧佑成过来,看到独立茶室变成了过道上的饮茶区,心里会不会不滋味。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那两个客房,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 他的意思是,客房以后可能会变成儿童房。 白依依别过微微发烫的脸,避开他的眼睛。 “那就用茶室。”她低声说。 两个人意见一致后,萧喻很快就请来了装修公司,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这个小小的工程。 原来的茶室换上了明亮的日光灯,添置了新的桌椅和柜子,在墙上安装了层架,并在天花板上安装了轨道挂画器。 根雕的功夫茶台和配套椅子则搬到了景观阳台的落地玻璃前,洒满阳光,成了敞开式的茶区,看起来也挺有格调的。 装修师傅离开后,萧喻继续待在新画室里,按照白依依的想法,调节钢丝绳,把水彩画一幅一幅挂到墙上。 有时画作挂到一半,白依依发现排布效果不佳,需要调整位置,他也不厌其烦地重来几遍。 当画室布置得差不多时,白依依想着萧喻最近都没怎么加班,花了很多时间陪她,便试着问他:“萧喻,我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走走,你有时间陪我去吗?” 萧喻听了,随即想到他们恋爱以来,还没有一起甜甜蜜蜜地旅行过。 原来他疏忽的事情有这么多。 “好,你想去哪里,国内还是国外?”他拉着她的手问。 “我想去一个绘画村,那里有很多农民画家,乡村气息和艺术氛围很质朴很浓厚。听说还有职业画家住在那里,游人可以参观画室,跟那些艺术家交流。”她的眼睛在发亮。 可萧喻一听就不高兴了。 原来她不是想跟他去看旖旎风光、过二人世界,而是想按那个江翳的提议多出去走走,多跟搞艺术的人交流。 一股闷气郁结在心头,他的言行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 “我看不如去h市,回你的母校看看。”他放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她一头雾水。 “美院的艺术氛围也很好,而且我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鹊桥。”他冷着脸说。 “可是都过了多少年了,那个鹊桥可能早就报废了,而且我们也上不去宿舍楼。”白依依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萧喻在发脾气,声音便弱了下来,“没必要去那里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是吗,那就去看看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你指给我看当时你爬鹊桥的位置,让我瞻望一下。”他的语气越来越硬。 白依依陷入一片沉默。 “怎么,忘记位置了?”萧喻继续他的冷嘲热讽。 “萧喻,能不能忘了这事?”白依依觉得有点心累。 萧喻紧闭着嘴唇,闷声不响。 她见他不肯说话,不确定地问他:“那你还陪我去绘画村吗?” 萧喻的呼吸起伏了一会儿:“没空。” “可你刚刚不是说有时间吗?”她迷惑又失望地说。 “突然想起到年底了,公司业务和财务都非常忙。”他打定主意气到底。 “哦……”白依依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萧喻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很忙,丢下她就去了书房,打开手提电脑批复文件、下发指令。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绝对的安静渐渐变成一阵阵空虚和不安,侵占了他的内心。 他忍耐不住,走出书房,想看看白依依现在待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会不会还因为他刚才赌气的话而郁郁不乐。 结果,他还没走进画室,就听到她快乐的说话声和清脆的笑声。 呵,原来心里不畅快的从来只有他,她依旧那么没心没肺。 憋着满肚子郁闷和好奇,他跨进门里,而她刚好结束通话,放下手机。 “你在跟谁打电话?”他问她。 “是小燕子,”她笑靥如花,“她说她也想出去玩,能腾出时间跟我一起去绘画村。” 萧喻当时的感觉,就像放牛娃一时大意让牛给跑丢了那般后悔。 第89章 远离尘嚣和男人 错失与白依依同行的机会,萧喻只能尽其所能地帮她做足远游前的准备。 他给她查好了所有路线和攻略,记到小本本里,还写上了很多注意事项。 订了机票和民宿后,他又帮她收拾行李,在行李箱里塞了满满的保暖衣物和换洗内衣,还有常用药、护肤品、卫生和洗漱用品等等。 除了这些,他还放进了一些她从未想过要携带的物品,诸如防狼喷雾、反向充电线、智能手表。 之前白依依一直不肯要他的信用卡,可这次他不由分说,硬塞给了她。 他在她的手机上装了定位,还要求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打电话汇报行程和报平安。 因此,除了需要自己收拾画具,用品方面的行李都用不着白依依操心,但她有种带着隐形监控器出行的感觉。 后来她和燕舒然在机场会合后,她才知道原来燕舒然跟她是同病相怜。 樊皓也在燕舒然的手机上装了定位,也要求她每天晚上做电话汇报。 他虽然没有帮她收拾行李,但总是时不时出题—— 带了身份证没、带了充电线没、带了牙刷没、带了指甲钳没…… 不管是吃着饭还是拉着屎,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会问她,都快烦死她了。 而且,他还要她带上绳子、刀子、口哨、手电筒、打火机、指南针、睡袋、水质净化药,甚至还想教她怎么用干草和木屑生火,简直是当她去荒野求生。 “终于解放了,”燕舒然开心地说,“好好享受没有臭男人的短暂时光!” 关于樊皓的那些事,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从等机到上机,从租车点开车到绘画村,一直在吐槽,说他又直又粗鲁,又笨又傻帽,老是惹她生气。 比如有一次她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她又不漂亮。 她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希望他夸她漂亮。 可他却这样回答:“我也不帅。” 如果她用毛公仔扔向他,他总能轻易避开,绝对不会站着让她扔中。 她举了好多事例,说了好多细节,连他抠脚趾的顺序、背上长痘痘这些囧事都说出来,甚至连他们亲昵的一些事情都不藏着,搞得白依依没办法接话。 虽说好朋友之间应该多多分享,但白依依从来不分享这种事情。 先不说她脸皮薄,就说堂堂萧总威风八面,家里那些傻愣事和羞耻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泄露? 怎么地也要维护他高冷庄重的形象啊。 翻过几条蜿蜒的山路,途经一些小村庄和山涧,燕舒然跟着导航的指引,多绕了一个圈才找到她们的目的地。 远远望向这个绘画村,就已经能看到房屋和围墙上色彩饱满、纯朴生动的农民画。 这里的房子本身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水泥屋,高度不过两三层。 整个村子只有一个比较旧式的祠堂,其他旧屋已经加固改建,面貌焕然一新。 虽然古意不足,但池塘、篱笆、菜地、花木疏落有致,与墙上画着村民劳作和风俗的壁画互相衬托,别有意趣,生活和艺术的气息紧密交融。 慕名而来的游客也有不少,但不至于打破村庄的宁静;路边有一些农家菜餐馆和卖土特产的小商铺,但仍未凝聚成浓烈的商业气氛。 她们在村子外围停车后,带着又大又重的行李,在村子里东问西问,才找到了预订的民宿。 这里的村民都很热情很朴实,逮住一个人问路,旁边的几个人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帮忙指路,结果你得跟他们每个人都谢上一遍。 后来快走到民宿时,还有几个小孩子争先恐后地做她们的向导,直接带她们走到那户人家楼下。 民宿主人也很贴心,带着她们在屋里走了一圈,告诉她们怎么用煤气和热水器,还有一些常用的工具物件放在哪里等等。 当她们问主人怎么拜访村里的农民画家、附近有什么地方值得游玩写生时,主人也如数家珍地逐一介绍。 燕舒然大概是累了,等主人离开后,她就躺下不愿动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突然想起临行前樊皓再三教她检查针孔‘摄像头的方法,便拿起手机和手电筒,在她们的双人房和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 感觉安全后,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樊皓报平安,随即软软地坐在床边,忧心地说:“那傻子这几天都打不好领带了。” 白依依也给萧喻报了平安,才开始整理行李物件。 村里的民宿条件一般,远远比不上酒店和家里,但白依依曾经下乡过几回,能够适应这样的居住条件。 至于燕舒然,她虽然自小娇生惯养,但她在剧组打拼的几年里,也经常到一些落后的村子里入住,甚至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搭棚过夜,因此也不会抱怨这样的环境。 她现在甚至都不像以前那样怕狗了,村里的那些狗,只要不走近她,她都不会闪躲。 何况村里空气清新,闲适安静,近观田园,远眺群山;早上蓝天白云,晚上星罗棋布,大自然的气息未曾被驱散,简朴宜居。 因为现在是冬天,田里的活儿相对少了,很多农民画家都腾出时间回到画室里进行创作,所以她们轻易就走进了大门敞开的画室,拜访了不少画家。 白依依跟画家们谈的话题,燕舒然也不是无法加入。 农民画家的艺术创作灵感基本源自他们土生土长的乡村,他们在谈论艺术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在谈论劳动和生活。 而住在这里的职业画家也不冷淡,说了很多他们追求艺术的过程,跟白依依讨论了很多对艺术的理解。 几天下来,她们参观了风格各异的画室,欣赏了各种艺术作品,参观了农民画的展馆。 参观学习之余,白依依不忘拿起画笔。 村里新建了一个公厕和围墙,围墙只画了一部分,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 经过村民的同意,她用鲜艳的颜料一点一点地填满这片空白。 在她创作的时候,燕舒然跑去桔子园摘桔子,又去了池塘捞鱼。等她玩够回来时,白依依的画已经完成了七八成了。 燕舒然提着一大袋桔子和一桶泥鳅,走到围墙前,看到她的画,有点惊讶地停住了脚步:“是燕子!” 白依依画的是一只小燕子的成长历程。 它从呆在屋檐下小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雏鸟,变成一只展翅离开父母的美丽燕子,越过田野果林、越过高山河谷,飞向更为广阔的世界。 “像你一样的燕子,喜欢吗?”白依依说。 “依依!”燕舒然几乎是扔下了水果和水桶,泪眼盈盈冲向白依依,一把抱住她,也不管她画笔上的颜料有没有沾到衣服上。 激动一番后,她拿出手机将这几米长的画从头到尾录成了视频。 “我要发给那个傻子看!”她兴奋地叫道。 然而,没过几分钟,她就气得冒烟。 “那个死人,居然笑我被定格在厕所门口!” 当天晚上,白依依煮了一锅香浓鲜美的泥鳅汤,燕舒然喝完后消了不少气,洗完澡还是主动打了电话给樊皓报平安。 白依依也遵从命令,每天打电话给萧喻。 前三天萧喻表现得还比较正常,不过就是问她吃住习不习惯,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着凉,有些什么收获,有没有想他,这样。 可后面几天他就开始作了,一时说自己瘦了,因为吃不惯别人煮的饭;一时说工作没精神,因为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一时说管不住阿乐,因为阿乐以为她不要它了…… 鉴于他过去的言行作风,他的这些话到了白依依的耳朵里,可信度都打了折。 不过她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很久,盘算着再玩两天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这几天,她们除了去画室和展馆,还去了菜地,看村民们种菜、拔萝卜。 附近的竹林和小瀑布,她们都探险过,不过听说离村子几十公里外,爬过几个山头,还有一个很大很美的湖,很值得游览。 白依依认定,在回去前,至少要去那里写生,才不枉此行。 她本来是个习惯早睡早起的人,而在绘画村的这些天,她比以往更早睡,也更早起,带着燕舒然过起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 她们之所以生活得这么健康,完全是因为农村的公鸡实在威武,从早上4点就开始叫个不停,赶跑了所有瞌睡虫。 因此,明亮的蔚蓝刚刚铺染了天空,她们就已经吃完早餐,开车出发去寻找那个湖区了。 按着出发前村民的口头指路、网上的攻略,参考着导航,车子行驶了大半路程,她们就在盘山公路上看到了山下一片蓝色磨砂镜般的湖水。 白依依在车窗前眺望着这片移动的风景,觉得这是天地间一处灵气聚合的地方。 能够看到这么灵动开阔的山水,直让人身心舒畅,灵感大增。 车子开到湖边后,刚才看着还挺遥远的仙境,此时已包围着她们。 清澈明净的湖水偶尔泛起粼粼的波光,对岸的群山平缓起伏,连绵不断,像在共同守护一块珍贵的碧玉。 她们在湖畔拍了很多照片,游玩一会儿后,白依依从车子里拿出她的画具,找到一处她很喜欢的角度,便坐下来开始写生。 白依依画画的时间虽长,却不影响燕舒然的心情。 燕舒然花在拍照和录像的时间更长,完了后还要p图。 因为这几天她在村里过得比较糙,几乎没怎么化妆就出门,所以她把自己p得美美的,再发朋友圈。 结果在几十个赞和十几条赞美的评论中,出现了一串不和谐的文字。 樊皓:这人是谁? 燕舒然当时真的很想将手机扔进湖里。 到了中午,她们在地上铺了垫子,吃了一些干粮和村里的特色小吃,自在又惬意。 吃完午饭后,白依依换上一块新的画布,又继续创作,而燕舒然则在看最新妆容和造型的视频教程。 沉浸在创作中的白依依,将她眼中的天地灵气和静谧美好的感觉抒发在画布上。 湖光山色间的光影变幻让她陶醉,不同的角度、远近的层次、迷离的色彩、朦胧的剪影,一切都吸引着她,等待她发现新的视角,获得新的启发。 当她完成画作时,燕舒然还没看完教学视频。 她小心处理未干的画布,收拾完画具后,在等待燕舒然的时间里,又静静欣赏起这片难得的秀丽风光。 悠悠山水,百啭鸟鸣,幽静如斯的美景忽然在她原本快乐平和的心田间添上了一点愁绪。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上,如果萧喻能陪伴在她身边该多好。 他们可以一起感受大自然的美,一起感受冬日下的寒风,手牵手沿着岸边走得很远很远。 那个不安分的家伙说不定还会出其不意地抱她、吻她。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亲密,她永远不会厌烦。 她真的好想他。 明天就回去。 第90章 行动胜于所有安慰话 山路几乎只有一条,怎么上山,就怎么下山,来时怎么走,回去就反着来,燕舒然对回程的驾驶信心十足。 车子先是沿着山路爬上山腰,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开过几个山头后,又顺着盘山公路连续下坡。 这里的山路是狭窄的双向一车道,而且急弯频频,下坡和转弯时,燕舒然不停地踩着刹车。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她自言自语道:“这刹车踏板好像变软了?” 白依依从窗外的风景前收回视线:“要不先停车检查一下?” “我只会开车,不会检查啊,”燕舒然说,“而且这里也没有适合停车的地方。” 她们说着说着,前方又出现了一个被山体阻挡视线的急弯。 本来燕舒然应该鸣笛,但她被刹车的问题分散了注意力,一时忘记了这个操作。 她估量着一路上她们很少遇到迎向而来的车,大概这时也不会遇上。 可老天偏要跟她对着干,在车子越来越接近转弯处时,一声鸣笛从山体背后响起。 “不是!”燕舒然立即用力踩刹车。 然而,脚踩之处,软软绵绵,车子似乎没有什么制动的效果。 “啊,我刹不了车!”她大叫道。 就在这时,那辆响起鸣笛的车从山体后的内车道出现了,可她们的车仍然在行驶。 “糟了糟了糟了!”她脸色发白。 “继续踩刹车,不要松脚!”白依依喊道。 燕舒然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刹车的脚上,白依依伸手过来急按鸣笛。 前面的车似乎也发现她们的车不太对劲,立即减速,紧贴山体。 虽然两车碰撞的可能性降低了,可她们还没从危险中走出来,因为她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万丈深渊! 而她们的车子还没刹住! “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燕舒然尖叫着。 “它在减速了!”白依依高声说。 可是车子也快要跑出公路,驶进滑向悬崖的草坡。 “没了没了没了……”燕舒然绝望地叫道:“依依!” 随着车子冲出公路,眼前的光线骤减,公路边杂乱生长的灌木和树枝在不停地刮向挡风玻璃,发出杂乱凶狠的刮声,如同落入黑暗深渊的前奏。 “啊!” 她们两个相继尖叫起来。 白依依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在昏暗和混乱中紧闭双眼,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萧喻的样子。 他的样子无比清晰,就像她最初在紫薇树下打量他时那样,脸上的每一处线条、眼里的每一点光,都清晰得耀眼。 她是不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她最后一次见他时,她对他说了什么,他又对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这段记忆,就像抓不住他们过往所有的美好经历,这种恐惧充斥了她的内心,远远超出了对死亡的惧怕。 她的这些想法和感受只在一瞬间激发,时间并没有给她更多的机会。 “砰!” 一阵不轻不重的撞击突然而至,车里又是一番尖叫。 可是再往后就没有什么了,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她们既没有往下坠落,也没有受伤。 车里的安全气囊甚至都没有打开。 白依依慢慢抬起头来,发现原来她们的车子撞上了一棵还算粗壮的树。 估计刚才车子在持续刹车的作用下,驶入草坡时受到了一定的摩擦力,因此在撞树时保持了低速,才让她们不致于受伤。 幸好还有这棵树挡一挡,否则她们说不定真要交代在这里,而她也顺便终结了本书,省了系统的电费、网费和维护成本。 她全身还在颤抖,手指抖得尤为厉害。 “依依……”燕舒然在旁边抽泣着,“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樊皓了……” 白依依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 刚才撞击的那下子,她还以为她又要像上辈子那样一命呜呼了。 也许她命不该绝,终究化险为夷,可以再见到萧喻了。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会相隔得那么远? 这种感觉就像要找回他却遥遥无期。 她好想现在就看到他,现在就抱着他。 她好想回家。 就在她们各怀悲伤时,车窗上响起了急促的敲窗声。 燕舒然应激般弹跳了一下,颤抖着手指按下了车窗。 一个中年男人弯腰看着她们:“你们还好,车子出什么故障了,有人受伤吗?” 燕舒然呆呆地摇了摇头,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 “我看像是刹车出了问题,”几步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在说话,“是不是刹不住了?” 燕舒然听了,又呆呆地点了点头。 “要不让我们看一下?”第一个男人说。 燕舒然还在呆着,白依依摇了摇她的肩膀:“我们下车,让他们看看。” 于是她们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找到安全的落脚点,牵紧对方的手,看着这两个人给她们的车子检查故障。 透过稀疏的枝叶,她们可以看到公路上停靠在内车道的一辆吉普车,正是刚才向她们迎面而来的那辆车。 看来这两个男人是从这辆车上走下来的。 他们问了燕舒然一路上的驾驶方法,便认定是刹车热衰减,叫她改用电子手刹,行驶时用手动模式挂低速,减少刹车,让刹车盘冷却下来,恢复制动。 随后,他们又帮她们倒车开回公路上,把车子交还给她们。 白依依和燕舒然连声谢过他们,又得继续上路。 经过刚才的惊魂一幕,尽管有高人指点,车子确实行驶得比较稳了,但她们依然提心吊胆,心有余悸。 燕舒然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直到关节发白,手心出汗。 还好此时她们已经接近村子,余下要行驶的山路不算很长。不久,她们总算顺利开回绘画村,刹车也基本恢复了正常。 燕舒然拖着两条发软的腿回到屋子里,倒在椅子上拨通了樊皓的电话。 樊皓才喂了一声,她就哭着大骂起来。 明明她的事故跟樊皓一点关系也没有,明明来这里玩是她自己的决定,可她就要责怪他不待在她身边,没有保护好她。 她说她差点就没了小命,而他仍然懵然不知,说不准在她跟死神擦肩而过时,他就在某处好吃好喝,跟某个美女记者说说笑笑。 现在她死里逃生,他却连个肩膀都给不了她。以前她一个人时要靠自己,没想到现在有了男朋友还是得靠自己…… 她的女高音响遍整个屋子,估计旁边两栋楼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白依依上了二楼,躲进浴室关上门,隔掉了燕舒然80的分贝。 她打开手机,拨了萧喻的号码。 说来奇怪,虽然她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很想让他安慰自己,但此时她脑子里最关心的事情,竟然是要抢在樊皓之前,把她出意外的事告诉萧喻。 以樊皓的性子,以他们两个的交情,樊皓放下电话后,肯定会马上通知萧喻。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萧喻在别人那里打听到她的遭遇,不然他肯定会闹脾气。 然而,当那清冷中带着热切的声音出现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喻……” “今天怎么那么早打给我,想我了?” “嗯……我明天就回来了……”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他察觉到她轻微的颤音和犹豫不决。 似乎无论她有什么异样,他总能轻易发现。 她不想让他太担心,便尽量简短地讲述了刚才在山路上发生的险情。 也许她还不够镇静,说话时声音禁不住带了一点虚弱和哭意。 萧喻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等她说完了,他才沉着声音说:“我明天早上就过来接你,你好好待着等我,哪儿也别去,不要再坐燕舒然开的车。” 他没有说上半句安慰的话,可他要过来接她,这比所有安慰话都来得有用。 她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保护,顿时安心了不少。 当她打完电话,走下一楼时,燕舒然也已经结束了对樊皓的哭诉和责备。 也许樊皓成功安慰了她,她现在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糟糕了。 “依依,那个傻子明天会过来接我们回去,他说他等会儿就告诉你家那位。”她激动地说。 “刚刚我也跟萧喻通电话了,他也说他明天会过来,也许他们会一起来接我们。”白依依说。 “那就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开车了!”燕舒然长叹一口气。 ------------------------------------- 当天晚上,她们两个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白天的惊险偏好在夜深人静时一幕幕重现在脑海里。 恐惧时不时刺激她们的神经,使她们越发期待那承诺的兑现。 发现对方都没睡着后,燕舒然在被窝里不住地问白依依一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们明天几时到?是一起来,还是分开来?如果他们突然有要紧的事务,是先处理完再来,还是愿意放下工作? 到了后半夜,白依依感觉自己才刚睡着不久,就被那些精力充沛的公鸡吵醒了。 “回去后我要吃掉十只鸡才对得起自己!”燕舒然嚷道。 她们疲惫不堪地吃了早餐,收拾了行李,坐在二楼露台上静看满天橙红的朝霞。 随着云彩的金边渐渐褪色,云片下的阴影也渐渐散去,天空越来越明亮,最后重现出纯净又深邃的瓦蓝。 燕舒然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开始打起盹来,点着头往一旁慢慢失去重心。 白依依在她还没跌倒前拉住她:“小燕子,回房间睡一会儿。” 燕舒然揉着眼睛摇摇头说:“我想坐在这里等他。” “他们也许还要过几个小时才到呢,别在这里吹风了。” “我不冷。” 白依依劝了她几遍,都没能让她进屋,只好走进房间,拉开行李箱,打算找个帽子给她戴上。 燕舒然这时一个人坐在露台,昏昏沉沉又合上眼睛,像老人家似的点起头来,任由清冷的晨风吹着她。 然而,没过多久,一道雷鸣般爆发的高喊声猛然震醒了她。 “燕舒然!” 一个高瘦的男人出现在楼下的小巷里,正仰着头注视着露台上打瞌睡的她。 他的声音不仅震醒了燕舒然,惊动了房间里的白依依,还吓飞了附近篱笆里的几只母鸡。 “樊皓!”燕舒然旗鼓相当地叫了起来,马上冲下楼,向他飞奔而去。 “搞什么鬼,风这么大,还在屋外睡觉,想得感冒?”樊皓稳稳接住了她。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这么多天不见,人家还差点没了,你还要批评我,还要叫我全名……你不爱我了!”她抓着他的衣襟,眼泪鼻涕全都抹到上面。 白依依挨在露台栏杆前看着他们相依相拥,既羡慕又焦虑。 都说站得高,望得远,可她从巷头望到巷尾,都找不到心里那个人的半点影子。 难道他们是分开来的?他要迟一些才到? 她拿出手机,却看不到他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心里愈发忐忑,她按捺不住,按下了拨号键。 两个不同的音乐几乎同时响了起来,一个是手机里的彩铃,一个是她身后的铃声。 都是她极为熟悉的旋律。 她迅速转身,眼前站在几米开外的,果然是那个从来不让她久等的人。 寒风再急,也吹不散心中的融融暖意。 她不再腼腆木讷,而是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里,随即迎上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 相思的苦涩瞬间转化为幸福的甜蜜。 时间落在他们身上变得很慢很慢,他们留恋着对方的爱意,舍不得让寒冬冷却唇上的温度。 直到他的眼镜慢慢滑落,碰到了她的鼻梁,才惊扰了他们的柔情。 她拿掉这个碍事的眼镜,却看到他眼睛下浅浅的暗青色。 “你是连夜赶来,一整晚都没睡?”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眼睑。 “只要见到你平安无事,我就精神抖擞了。”他捧着她的脸说。 “你好像瘦了。”她的手指滑到他的脸颊上。 “我说了,我吃不惯别人煮的饭,饿瘦了,你不记得了?”他捏了捏她的脸。 原来他作得还有理有据,看来以后得提高他说话的可信度了。 “你看起来怎么那么累?”他端详着她,忧心地说。 “昨晚没睡好而已。”她低声说。 “噩梦已经过去了,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他摸着她冰凉的发丝,将他温暖的吻移到她的额头上。 第91章 被唤醒的滔天巨浪 山路上的意外,对不同的人产生了不同的刺激效果。 本来自认是老司机的燕舒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愿意开车,出入都要打车,或者让樊皓接送。 而白依依则相反,她抓紧时间练车,很快就通过了科目三的考试。 按她的说法,如果她早点考到驾照,有充足的驾驶技能,下次再遇到意外,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对于她的回答,萧喻再三强调,以后她想去哪里旅行,他都会陪她去,绝对不会让她再出意外。 不管怎样,白依依非常重视她的驾照。 为了巩固自己的驾驶水平,她时不时以接送萧喻上下班为名,做他的司机,让他看着自己开车。 萧喻也很乐意坐上副驾驶,再度当起了萧老师。 他甚至毫不犹豫地在他那辆大气高雅的爱车后面,贴上气质截然相反、红黄相间、写着两个醒目的“实习”大字的标志。 对于车内那些豪华又高科技的智能系统和辅助驾驶功能,白依依都弃之不用,总之一切以练手为目的。 到了集团总部,白依依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画插画,一直到他下班为止。 萧喻在总部的办公室非常宽敞、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以前萧佑成的风格是古朴雅致,后来萧喻接手后,就把这里换成了极具设计感和科技感的崭新空间。 跟以前在h市公司时不一样,白依依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他办公室的小型会议区里。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每当从忙碌和疲劳中抬头一瞥,看到对方工作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就会使人特别满足。 不过,从早到晚都待在公司里,时间久了,就容易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了。 有一次在萧喻去跟高层开会的时候,白依依画画累了,想起公司有个图书区,便走出办公室,想去那里找几本书看一下。 可当她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她竟无意中听到两个女职员在一边泡咖啡一边讨论她。 “我今天看到那个白小姐了,那个方总还喊她依依姐!” “真的?是视频里拉导盲机器狗的女人吗?” “看着就像。” “漂亮吗?” “怎么说呢,白白净净,看着挺舒服的,但是也算不上很漂亮,我觉得你也不比她差。” “快别这样说,我能跟萧总的未婚妻比吗?人家肯定有过人之处。” “也是,能驯服萧总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她的戒指是鸽子蛋吗?” “没看到,她的袖子太长了,都遮住了。” “她是哪个世家的?” “不知道,还没打听出来。” 白依依听到这番对话,并没有将她们对她外表的评价放在心上,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一个词上—— 未婚妻? 这个词让她后面不管是看书还是画画都没了心思,思绪散乱。 萧喻开完会回来,看到她没有画画,而是呆在沙发上,便走过去,手指轻拂她的额头。 “累了?”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不带任何表情。 “等我再处理一些事情,15分钟后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他看了一眼时间。 “萧喻,”她开口说话,拉回他的注意力,“为什么你公司里的人会认为我是你的未婚妻?” 这话让萧喻像石膏像一样静止了几秒,然后他动了一下眼珠子,直视着她说:“我以我所有的股权发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或者暗示过,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谣言是怎么来的?” “给耳朵听到的东西加点想象力,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他挨着她坐下来,肩膀轻轻压向她的肩膀,“知道消灭谣言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 “什么?” “把谣言坐实。” 白依依看着他那使坏的笑容,不禁又产生一种被设套的感觉。 “如果后面又有谣言,说我奉子成婚,那是不是也要坐实?”她说。 萧喻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这个不急,我们可以度完蜜月后再商量。” “你是不是已经把蜜月地点和孩子的数量都想好了?”她盯着地板问。 “主要还是看你,最重要的是你的意愿。”他抓着她的手说。 可她抽走了手,拿起她的包包:“我不出去吃饭了,你继续忙你的,我坐公交回去。” 萧喻见她这样不免有点慌,连忙拉住她:“你生气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她硬是要往门那边走去。 “给我几秒钟好不好,我陪你回去。”他冲到办公桌前关掉电脑,收拾公文包。 “你不是还要处理工作吗?”她站在那里说。 “回去一样可以处理。”他说着,带齐东西,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白依依坐在副驾驶位,一直沉默不语。 萧喻开着车,时不时看她一眼,不敢打扰她的安静。 可是想打扰她的另有人在。 一声手机铃响,白依依接上了燕舒然的电话。 “依依,你有空吗,我们去吃饭。” 白依依看了一下萧喻,回复说:“我跟萧喻在回家的路上。” “哦,这样子呀,”话筒里传来了伤心的声音,“真好,他总能陪着你,想着你。” “你又跟樊皓吵架了?”白依依猜到了七八分。 “我哪里要跟他吵,是他让我失望透顶了,这个渣男!”燕舒然气愤道。 “你没喝酒?” “我没喝酒!依依你不相信我吗!” “你先冷静点,他哪里惹你生气了?” “哼,他就是个骗子,骗我青春骗我感情,是个大猪蹄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你别帮他说话了,他就是对朋友上心而已,对我却是一点都不想负责任!” “怎么会?他对你也很上心的。” “你也被他骗了!” 看来她的问题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你在哪里,我还是过来找你。” “可是,你家那位……” “我跟他说说。” 白依依放下电话,转脸看向萧喻,还没等她开口,他就平心静气地说:“我载你过去。” 半个小时后,萧喻将白依依送到一家烤肉餐馆门口。 白依依下了车,一进餐馆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烤味。 她四处张望,在一个卡座上找到了正在大快朵颐的燕舒然。 “小燕子!”她走到燕舒然跟前,放大音量盖过周围的嘈杂声。 “依依你来了,快坐下吃,这个好吃!”燕舒然把一碟烤肉串推到她面前。 “你不是在生气吗?”白依依在她对面坐下。 “生气就不能吃东西啦,干嘛要为那个渣男饿坏了肠胃!”燕舒然说着,又拿起一根肉串,牙齿一合一拖,就把烧烤签上的肉全部收进嘴里。 “你总是在骂他,你倒说说他做错了什么?”白依依挑着没烧焦的肉串吃。 终于等来了可以大吐苦水的机会,燕舒然急不可耐地痛斥樊皓。 原来,他们之所以闹别扭,是因为燕舒然想结婚了。 自从离开了绘画村,她就隔三差五地跟他暗示这个事情。 一开始,她只是旁敲侧击,比如拿着印满婚纱的杂志问他哪件好看,指着别人的婚车说好浪漫好幸福,可他都没什么反应,最多就敷衍几句。 她纳闷这些招数是不是力度太弱,击不穿他那坚硬平直的钢铁脑袋。 于是她给他看她大学同学的朋友圈,说她们都结婚生子了,动作再慢的也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不像她,到现在手指上还是空空的。 可樊皓不屑地说,她们跟老公吵架、被孩子累哭时,才不会发朋友圈呢。 后来她索性跟他说,她爸催她结婚了。 那个家伙眼角跳了一下,竟然说他爸没催他。 燕舒然当时就火了,几乎要抄起他的变形金刚扔向他。 他爸都走了多少年了,还能催他么! 他是故意躲避她的问题! 气不过他这种装傻充愣,她直接问他到底想不想跟她结婚。 向来敢作敢为的男人此时却支吾起来,说什么不急、再说之类的话,惹得她更加冒火。 吵架模式从此正式开启,为了这事儿,她跟他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可不管她怎么吵,他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而今天正是五天一特吵的日子。 她冲到他的办公室,在他准备出去跟客户吃饭时跟他放了狠话,说他再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要跟他分手。 就这样吵着吵着,她就跑出来了。 白依依听完她的怨言,叹了一口气说:“小燕子,你们才谈了不到四个月,这么快就要他结婚,他一时没想好,也不能怪他呀。” 燕舒然一脸委屈地说:“我又没有要他马上跟我结婚,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想法。恋爱肯定要以结婚为目的嘛,如果他不想结婚,干嘛要追我,那不是渣男是什么!” “那你应该跟他说清楚,你不是催他结婚,只是想知道他的态度。” “可不管我有没有催他结婚,他都应该给我个态度啊!” “要不你还是将你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问他是怎么想的,不要两个人猜来猜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差点就在那条见鬼的山路上丢了小命,他还不懂珍惜,还要我提醒他,还要我催他!” 说来说去,她还是想催他早点结婚。 “小燕子,你不怕结婚太快了,婚后会遇到很多问题吗?”白依依问。 “顾不上了,我现在一想起那个可怕的情景,我的心还会砰砰砰地跳。”燕舒然说,“万一哪天又出意外了,我都还没结婚,我都不清楚他到底有多爱我,我不想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她的这番话触及了白依依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当恐惧被深埋时,它能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当它被唤醒,它能翻出滔天巨浪,摧毁所有的快乐。 难道她忘了,在度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感受了几个月美好的爱情后,她的世界仍旧只是浮在一个海螺的壳口里? 难道她忘了,在海螺的不远处,是阴晴不定的天气,是变幻莫测的大海? 海螺随时会被巨浪掀翻,海螺里的世界随时会覆灭。 她随时会化为大海的泡沫。 这些念头像浮光一般,在阴暗的水面上忽然显现,亮得刺眼,让她无法无视它。 可怕的记忆一闪而过,她的内心一阵抽搐。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再度安慰燕舒然。 “我能明白你的恐惧,可是你催他逼他,也无济于事,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这些事情要顺其自然,他有多爱你,会让你知道的。”她缓缓说道。 第92章 如何推开最后一扇门? 当燕舒然在白依依的开解和自己的情绪之间纠结时,她真正的解铃人赶到了。 “燕燕……依依姐!”樊皓冲到了她们面前。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不是你家开的!”燕舒然本来被白依依劝好了一点点,现在一看到樊皓,气又上来了。 “你忘了你的手机被我定位了吗?”樊皓十分坦白。 “我受够了你的定位,快点给我卸掉!”她喊道。 “行行行,你跟我回家,我就卸掉定位。”他拉住她的胳膊。 可她甩开了他。 “回什么家,说得好像我们结婚了似的!别搞错了,我们没结婚,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就回我爸妈那儿!” 她的声音高亢,穿透力极强,烧烤馆内再吵,坐在旁边的食客也能听到她的责骂声,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樊皓觉得自己的头变成两倍大:“我们先回去,回去你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别待在这里烦着依依姐……” “我哪里烦依依了,我们姐妹俩在谈心事,你一个臭男人来搅什么乱!”燕舒然说着说着,又要拍桌子。 樊皓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别拍了,拍得手痛,回去拍我。” 说完,他叫住路过的一个服务员说:“这里埋单!” “埋什么单,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她挣扎着。 “小燕子,你还是回去,两个人好好谈谈。”白依依说。 “你看,依依姐都叫你跟我回去了。”樊皓顺势说。 “你干嘛这么急着拉我走?你跑出来的时候你干嘛不拉着我?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燕舒然反问道。 “我刚才要跟客户吃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原来我不如你的客户,你宁愿看着我离家出走,也要先跟客户吃饭!” “你没说你要离家出走,如果你说你要离家出走,我肯定先跑来找你!” 樊皓不说话远比说话好,燕舒然听了,情绪更加失控了。 最后还是白依依插手,左劝右劝,好不容易才让燕舒然跟樊皓走了。 即便在哄人方面已经练出一点功力,她此时也不免筋疲力尽。 她慢慢走出烧烤馆,从气味浓重的室内走到寒冷的室外,居然觉得靠近马路的空气有点清新。 正当她转身准备顺着人行道走下去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两声短促的鸣笛,像是在叫唤她。 她回头一看,竟看到萧喻半趴在车子侧窗上看着她。 原来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她立即走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呗,”他叹了口气说,“明明我的车子就停在你眼前,这都认不出来。” “我没注意,”她不打算说出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如果车尾对着我,我会认出来的。” “还要靠实习标志,”他摇着头笑道,“快上车,免得被人偷拍。” 白依依听他的话,连忙上了车。 “你一直待在这里,没吃东西吗?”她问。 “我像是这么笨的人吗?我在旁边那家面馆吃饱了。”他关上车窗,皱了一下鼻子,“你好大的烧烤味。” “啊?”她闻了闻自己的头发。 “这次轮到我嫌弃你了。”他笑道。 “我坐后面。” 她说着就想下车,却被拉住了。 “别傻了,乖乖坐我旁边,”他的嘴角弯起一个月牙般的弧度,“我们回家。” 回家。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词。 跟燕舒然的情况不同,燕舒然未能在樊皓身上取得家的归属感,而她只需要点一下头,萧喻的家就是她的家了。 事实上,她在心里早就不自觉地把他的家当成是她的家——他们的家。 只是她还不能点头。 如今她更不敢点头了。 ------------------------------------- 燕舒然一回到樊皓家里,扔飞高跟鞋换上拖鞋,径直走进房间使劲摔门,然后抱着她最大的毛公仔,蜷在床头生闷气。 她等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那死人竟然还不进来关心她! 他肯定不爱她了。 她越想越伤心,正要冲出去跟他闹分手,却见他拿着一个旧键盘进来了。 这样子看着似乎跟赔礼道歉没什么关系。 她瞪着他,不抱任何希望,可他竟把那个旧键盘递给她。 “干什么!”她警惕地说。 “我刚才说了,回来就让你拍我,你用它拍,这个拍人可痛呢。”他一副投降的表情。 这个迷惑式操作让燕舒然觉得滑稽又讨嫌。 这是什么破键盘,上面都丢了几个键了! “这么破的东西还不扔,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都把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藏到哪里了?”她不肯接过来。 “这个键盘陪了我快10年,很有感情的!”他不自觉地抱着它。 “哦,我明白了,这个键盘陪了你10年,所以你对它很有感情,而我只陪了你几个月,所以你对我没什么感情!”她强行推论。 “我都让你拿它拍我了,你说我对它感情深,还是对你感情深?”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感动了?我不过是比一个键盘稍好一点而已,我都要沦落到跟一个破键盘比了!还说对我感情深,对我感情深却不肯娶我!” 对话又落入那个死循环了。 樊皓将键盘递到她面前:“你还是拍我,用力拍,这样心情会好很多。” “你跪上去我心情更好!” “不要了!”他叫道,“跪这个真的很痛!” “那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跟我结婚?”她直视他的眼睛。 “唉……没必要总是问这个。”他的眼神闪躲起来。 “哼,我就知道你只想玩玩而已,等我哪天人老珠黄了,你就不要我了,你就找别的漂亮小姑娘了!”她扔掉了她的毛公仔。 “我哪里想玩了,我是这样的人吗!”他喊冤道。 “难不成你要等我到四五十岁才娶我吗!” “怎么可能,我还想生五个孩子呢!我看我哥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樊家还得靠我。” “哦,所以你想空手套白狼,让我白白给你生孩子?”她指着他喊道。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急得双手直挠脑袋。 “那你又不肯给我承诺!”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当初你追我的时候多殷勤,说话多好听,你说会爱我疼我对我好。 “可现在呢,现在你得手了,就不珍惜我了,天天伤我的心!都怪我太笨,轻易就信了你,什么都给了你,是我瞎了眼!” 樊皓一看到她掉眼泪就没辙:“是我错,是我错,我跪键盘!” 他把键盘放地上,正要双膝跪下,可燕舒然用力推开他:“我不要你跪键盘,我要你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娶我。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不缠着你了,我马上回我自己的家!” 樊皓坐在地上,又挠起了脑袋。 燕舒然跺脚道:“我就知道你不想娶我!” 说完,她跑到梳妆台前拿起化妆箱,就要冲出门外。 樊皓像突然被淋了热水的青蛙一样跳起来,紧紧抱住她:“你别激动!” 燕舒然在他怀里挣扎:“我没激动,我冷静得很,你不想娶我我就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樊皓一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哎呀不是这样的,我当然想娶你了!” 这话对燕舒然来说比什么道歉受罚都来得有效。 “你刚刚说想娶我,我没听错?”她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唉,我追你的时候本来就奔着讨老婆去的。”他无奈地松口了。 燕舒然听了,心里一热,但依然保持着责备的口吻。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出来?” “这不是怕你催我么?” “你有心娶我为什么怕我催你?” 樊皓又答不上了。 “你倒是说话啊!” 拗不过燕舒然的连连追问,他终于说出了让她竟无法反驳的原因—— “如果我们抢在喻哥和依依姐之前,喻哥会杀了我的!” 此时,在城市另一区,正在给白依依吹头发的萧喻无端打了个喷嚏。 ------------------------------------- 自从那天白依依离开萧喻办公室后,她再也没有开他的车接送他上下班了。 她将自己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不是在家里画画,就是去做志愿工作。 就算待在家里,她也没有一刻停着,要么守着绘画屏,要么呆在画室里。 萧喻本以为她是因为被误传为他的未婚妻,又听了他给他们设想的未来,才生气。 可是当他问她是不是生气时,她却否认了。 她说没生气,大概率是真的没生气。 他观察了好几天,都没能读懂她的想法,心里为此一直悬着,放心不下来。 以至于当萧佑成问他,春节会不会带她来家里住上两天时,他都不能给出一个有把握的答复。 挂掉电话后,他走进画室,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白依依身旁。 她正在画布上堆颜料,甩出的小彩珠像故意似的,绕开穿着全身围裙的她,飞向穿着上好衣料的他。 不一会儿,他的袖子上就出现了抽象的星星点点。 但他不在意这些。 “依依,我爸希望我们春节过去住上两天,你觉得怎样?” 执笔的手停止了绘画,慢慢垂下,人却没有吭声。 “你担心有亲戚同时来拜年的话,我安排一下,跟他们错开时间,好吗?”他观察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耐心地等待她的答复。 她只是睫毛微微颤动,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些天再说。”她的声音轻得像棉絮落地。 这种平静仿佛只是由细枝纤梗搭建而成,脆弱又容易瓦解。 “其实也不一定要去我爸那边,你不是每次过年都找你姐姐吗,要不今年我跟你去k市?”萧喻思索了一会儿,提议说。 “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白依依说着,又抬起了画笔。 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 “依依,你在忧虑什么?”他不顾画笔上沾着墨蓝色的毛刷。 她动了动,似乎想将手缩回去。 “我最近灵感比较多,我怕我的画画不完。”她没有看他。 萧喻向她倾了倾身,本想说什么,却被眼角余光所见的一幅画转移了注意力。 在她身后的墙脚上,放着好几幅她的新作,它们描绘的大多是绘画村的生活场景和自然风光。 可就在那些温馨明丽的画作中间,偏偏有一幅特别抽象、特别晦暗的画—— 一条蜿蜒交错、自相盘结、复杂得像迷宫一样的路,从画外的某处空间延伸进阴暗画面的内部。 它越是靠近画布的中心,越是被浓重的黑影掩盖,最终掉进了像黑洞般虚无的漆黑中,那里除了令人绝望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他将视线从那个摄魂的黑洞中重新转移到她的眼睛里。 “我还站在高墙之外吗?” 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往那般锐利,而是带着满眼的关切和一丝难过。 面对他的问题,她实在心中有愧。 她以为在很早之前,她的屏障已经向他敞开,高墙之内已经让他留下足迹。 可唯独这个问题,她不能向他解释。 “不是这样的。”她低声说。 “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他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终于迎上他的目光。 “萧喻,能不能不要问这个?” “如果你快乐,我是不会问的。” 画笔啪哒掉落地上,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93章 认真玩不过系统 滴! 【系统通知:鉴于宿主让女主白依依度过联姻一劫,保持单身顺利度过25岁,任务取得了圆满成功,系统将给你安排下一趟任务。】 “什么任务?” 【系统要带你穿到另一本书,再度成为书中女主,任务是阻止男主的联姻……】 “我不要,我不去!” 【你要明白,你是因为能力强才被系统选中。如果你成功了,你在那里能实现更大的理想、有更大的名气、更多的亲人朋友,也有不逊于现在的爱情。这是创造人生、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不要那些,我不要再经历其他人生,我只要待在这里,在这里结束我的人生!” 【很遗憾地告诉你,你是没有选择的,系统已经指定了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重新开启另一段旅程。】 “那我宁愿挂掉!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如果我不愿意接受任务,就会挂掉吗?” 【今时不同往日,宿主现在成绩优异,系统是不会放弃你的。】 “我绝对不接受!就算你强迫我到另一个世界,我也不会按照你的要求做!” 【系统早就为此准备了解决方案。你在这辈子的所有感情记忆都会被删除,这样就能安然接受新任务了。】 “不行,不能这样,这些感情是我的,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你的是属于书里的,凡是属于书里的,都是系统的。十秒后,记忆清理程序即将开始——10、9……】 “快停下,我不同意!” 【6、5……】 “不可以这样!卑鄙无耻!” 【2、1……】 “我不要我不要!” 白依依在黑暗中乱挥双手,想阻止无形的程序运行,阻止任何人带走她的记忆。 “我不要、我不要……” “依依,依依!” 迷糊中,有人不停地摇她,她仿佛在黑暗中被突然拉着,光速般经过一条不长不短的隧道,穿梭到一个让她睁开眼睛的地方。 而在阴影和微光的交叠中,她看到有只手在靠近她。 这是系统派来抓她的吗? 她极度恐慌,使劲地胡乱拍打它。 “依依,你怎么了,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孔,就在她的身旁。 她停下所有慌乱,呆呆地看着萧喻。 “依依?”他碰了碰她的脸。 “萧喻!”她像久别重逢一样,埋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抱着她,将她完全揽进自己的庇护里。 噩梦?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噩梦? 她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就像悬在万丈高空中突然稳稳地踏上了地面,胸腔里的压力骤然释放,泪水更无法抑制地倾泻而出。 “依依,你别吓我!”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 “我梦见……”她呜咽着说,“我梦见海浪打翻了海螺……我掉进大海里……周围只有海水,没有你……没有你了……” 海螺里的城市、海螺外的大海,十年前的对话,萧喻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你忘了吗,我们会一起掉进海里。”他抹掉她的眼泪,轻声说。 “可是我找不到你了……” “你不必找我,我会找到你的。” 他想吻她,可她又埋着头,抓着他睡衣的衣领激动地摇头。 “你找不到我,你也找不到我!” ------------------------------------- 这个噩梦吸走了白依依剩余的活力。 之前未完的画不动笔了,新收到的约稿不接了,志愿工作不排期了,燕舒然的邀约也推了。 反正,她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做,一直待在家里,仿佛躲进了避风港。 如果这个屋子是她的避风港,那萧喻就是她的定心丸。 只要她目之所及有他的身影,她就安心了。 连着周末两天,萧喻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公司,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们的一日三餐以及阿乐的散步,都交给钟点工了。 每天处理完工作后,他会拿着世界名画鉴赏书,要她逐一给他讲解。如果她讲的太少,他就自行发挥,故意歪曲理解,让她纠正他,跟他理论。 除此之外,他还要让老狗学出新把戏,让她看着他训练阿乐做出诸如害羞、装死、倒后走这些新动作。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了训练方法,做起来有模有样,可惜成效让人绝望。 阿乐一开始只是一脸懵,后来像是勉强给他点面子,尝试了不少次,可总是理解错他的意思,不是扑向他,就是跑得老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做这些事情,无非是想让白依依放下烦恼,重新快乐起来。 她也确实有好几次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展现过笑容。 可是这种时间维持不久,很快她又被隐隐的忧伤侵占了思绪。 而且,他始终还是要走出家门,回去公司投入工作的。 当他穿上西装,拿起公文包和车匙跟她吻别时,她的心好像被倒刺勾着,难受得很。 不过她除了跟他道别,什么也没说。 她明白她不能一直将他捆在身边。 他离开后,这屋子就从避风港变成了风雨可侵的无瓦之地。 能稍微安慰她的除了阿乐就是yoyo了。 她在阿乐睡着的时候把yoyo捧了出来。 “你在愁什么?”它第一句话就这样问她。 莫非她的眉头皱得很明显?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如果哪一天,我被迫无奈地走了,你会怨我吗?”她问。 “带上我。”它向她抬起了手。 她叹了口气,消沉地说:“我什么也带不走。” “你舍得我?”它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她摇了摇头,摇出一点泪花。 它走近她,用头蹭着她的手:“不要哭,你哭了,伤心的是两个人。” 可它这么一说,她就更加泪流不止。 这辈子真好,她哭了,还有一个他会为她伤心。 “我怕我会失去他……”她说出了不能告诉萧喻的心里话。 “你为什么害怕?” “我的世界可能会覆灭。” “不要杞人忧天。” “我没办法不想这个。” “你要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 “从源头解决。” 一言惊醒梦中人,有问题就应该从源头解决,为什么这些天以来,她都没想到呢? 她果断终止了yoyo的语言功能,让它回到笼子里,随即呼唤那个在她梦中作恶了一番的系统。 跟上次一样,她等了好几分钟,系统才发出声音。 【宿主有什么疑难吗?】 这声音听起来敦厚老实,跟梦里那个狡诈可恶的声音不一样。她努力抑制住痛骂它的冲动。 “我问你,我在这里完成了任务,我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在这里结束,不会再重生了?” 【鉴于宿主让女主白依依度过联姻一劫,保持单身顺利度过25岁,任务取得了圆满成功——】 这熟悉的前半句话让她提心吊胆,然而它的下半句却是—— 【宿主可自由选择在本书完结自己的人生,或者选择开拓第三次人生。】 “我选第一个,在这里完结,不要再有任务了!”她急忙表态。 【没问题,如你所愿,这也作为系统奖赏给你的礼物,用以表彰你对全书的贡献。】 白依依:“……” 这奖励也太顺手了,如果她不提出这个问题,这系统怕是永远也不打算奖励她? 好狗。 “那么,你也不会操控我的命运和寿命?”她想再确认清楚。 【系统只是开启了你的第二次命运,其余时间只作为提醒功能和解答功能存在过,何来操控一说?】 “我上辈子挂掉不是你安排的?” 【宿主误会了,不是系统选择你所以让你挂掉,而是你不幸挂掉了,刚好系统需要你。】 哦,原来她一直误会了它,系统趁着这个机会在洗白自己。 “可你删除过我的记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依依:“……” 这系统果然狡诈,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接下来还有书要改编吗?” 【改编的需求永远都有,只是合适的角色难寻。既然宿主放弃了再度改编剧情的机会,系统只能物色其他有潜质又不幸挂掉的人选。】 听罢,白依依只能为那些素未谋面的天选之人默默祈祷。 结束对系统的质问后,她不知道对自己的犯傻应该是笑还是气。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都白愁了。 她忧虑那么多,都浪费米饭了。 她的世界还是浮在海螺里,不过大海不会来吞噬她了。 她和萧喻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度过他们的余生了。 想象着平静的大海、安全的海螺城市,她忽然好想再看一眼那幅描绘了她当时内心想法的画。 她似乎又充满了动力,找到高中学校的电话打过去,一个部门转线到另一个部门,一个老师找另一个老师,层层下来,才找到了负责保管历届学校美术比赛画作的老师。 然而,几经周折,她得到的答复却是—— “今天刚好有校友拿走了那幅画,现在画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先是很讶异,随即有念头一动。 “那个校友是谁?” “是萧氏集团的ceo。” 第94章 魔镜魔镜,谁是最可爱的狗? 萧喻回来的时候,白依依已经等他很久了。 “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哭鼻子?”他放下东西,吻了她的脸。 白依依没有立即回答。她先是看了看他,视线随即落到他放下的一个画筒上。 “这是什么?”她指着画筒问。 “新项目图纸。”他拿起它,想走进书房。 “你今天是不是去学校了?”她连忙问。 萧喻停住步子,惊讶地看着她。 “我今天打电话问学校,他们说你拿走了我的画。”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也猜到了画筒里的东西,他就没必要再瞒着她了。 他打开画筒,从里面拿出了她十年前的画作。 学校显然没有细心保管学生留下的作品,有些颜料已经龟裂掉色了。 可她的心弦还是随着画卷的展开而颤动。 稚嫩的笔法、单薄的明暗层次、不够完美的透视,勾起了她对当初青涩的学画时代的回忆。 螺壳中的城市和海滩上的泡沫,暗藏了她当时对自己不可掌控的命运的隐忧。 这一切都让她感慨不已。 她身旁的人却摸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我拿走这幅画,是想看看画里有没有更深的隐喻。”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睛说。 她的手从画纸上移到了他的手心里。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需要这个。” 他握紧了她的手。 本来她以为问题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她可以舒坦地回到他的怀抱里。 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看着这幅画,看着对她全心全意的他,她的心又不确定了,她脚下的世界又摇摇欲坠了。 “萧喻,如果某一天意外又发生,我再也回不来了,你会不会怨我?” “如果事情相反,是我回不来了,你会怨我吗?” 她怔了怔,连忙摇头。 “不要杞人忧天。”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可世事难料,”她抓着他的袖口说,“我们以为的是白头相守,可说不定明天意外就将我们分开。” 他静静地看了她良久。 “我妈妈是因为绑架去世的,”他突然说,“她走了之后,我爸爸再也没有了妻子,我再也没有了母亲。如果你也因为意外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有心爱的人。 “可难道因为害怕这个,我就要放弃你吗?还是说,你想放弃我? “时间总是有尽头的,我会珍惜你,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温柔像潮水一般漫过他的眼底,他张开臂膀拥她入怀:“我们可以好好过完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满满的,让每一天都成为我们最特别的一天,不留一点遗憾。” 好好过完每一天,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在燃烧的灯火熄灭前,远离灰暗的阴影,珍惜温暖的光明; 在生命的大门关闭前,扔掉手里的垃圾,享受当下的安宁; 在未知的道路终结前,驱散内心的雾霾,欣赏沿途的美景。 她不知道她的终点在哪里,他的终点又在哪里,但他们拥有着非常美好的今天。 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但他们能让幸福增长。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需要不遗余力地爱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也紧紧抱着他,让她的心意明明白白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 被噩梦搅和了好几天,不知不觉,时间离春节越来越近,a市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了。 白依依又接到了燕舒然的电话,约她去逛街买年货。想到之前推托过她,而且用不着多久,大家就忙着回家过年了,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燕舒然总是跟着最新的潮流走。就在市中心寸土尺金的地方,一个融合科技元素的新式购物中心刚刚开业,她就约白依依去那里体验一番了。 其实这个购物中心是萧氏集团的,萧喻都还没带白依依来过,就让燕舒然抢先一步了。 这个购物中心是一个开放式环形的超大流线型建筑,圆环之内是一片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大型音乐喷泉。 她们下午来到这里的时候,广场上相当热闹。 喷泉跟着音乐的旋律,水舞翩跹,展现出千变万化的美妙动感。 围绕着这个大池区,是ai集市和游戏的天地,很多年轻人沉浸在其中。 当她们穿过广场时,一个游戏区吸引了白依依的注意。 只见一个女孩戴着眼罩,牵着二代导盲机器狗,在一条被障碍物阻挡分隔而成的弯曲小道上忐忑迈步。 旁边有两个女孩显然是她的朋友,她们一边给她录视频一边鼓励她走到终点,领取礼物。 白依依看着她们,不禁想起了之前在h市,她在黑暗中牵着99号走到危机四伏的路上时,身旁有萧喻鼓舞和保护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记忆犹新,暖进她的心里。 不过,她没有停留多久,就被燕舒然拉走了。 燕舒然这次的目的性很强,她一心购物而非耽于娱乐,拉着白依依很快就走进了商场。 商场层数不多,但空间很大。通顶走廊贯穿其中,两旁是错落不规则的台地式楼层,时而延伸至商场中部阻隔前方视线,让顾客绕行,有种在峡谷下行走的感觉。 空中长廊和扶手电梯总是出其不意地迂回交错,企图切碎空间,却又融入空间。 放眼望去,银白的主体色调下,全是充满动感的弧形线条,毫无边角。 加上各种色彩变幻的光感装置,整个商场给人一种穿梭在未来时空的错觉。 值得提的是,这里允许宠物跟着主人进出。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狗太多。”燕舒然一边拍照,一边抱怨。 她们在楼层商铺导视系统上查找品牌服装店,按照品牌标识点下去,马上就查到了对应的铺位。 系统还通过三维场景动态导视,还原商场内部,以顾客步行前进的角度显示了最便捷的行走路线。 当她们按着指引走到三层的过道时,一面仿佛施了魔法的落地大镜子吸引了她们的眼球,使她们走不动了。 因为只要站在镜子前面,不管是谁,头都被换成动物头,物种随机。 燕舒然很不幸地顶上了一个猪头,她心里不忿,不停地走开又回来,经历了老鼠头、蜥蜴头、牛头、马面,直到换成了熊猫头才满意。 白依依比她幸运多了,她一来就换上了比熊犬的头,雪白雪白,圆乎乎的脸上镶着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相当可爱。 她拍下这个样子发给萧喻:像我吗? 萧喻秒回:像。 白依依:我也觉得。 萧喻:傻。 离开魔镜后,白依依跟着燕舒然进了一家男装店。 燕舒然在领带和西服中间左挑右选,念叨着要给她爸和樊皓添置新衣物。 无事可干的白依依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她。不过她面前的茶几是一个全息投影触屏电子书库,她在书架上选了一本诗集,很快就看入迷了。 燕舒然见她只顾坐着看书,想激发她的购物热情:“依依,你不打算给你家那位买点什么吗?” 白依依摆摆手说:“他没什么缺的。” 说起萧总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衬衫不下几十件,大同小异的西装又不下几十套,连千篇一律的皮鞋也有十几双,更别说那些领带、皮带什么的。 而且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定制,一般不在商店买。 如果一定要问他缺什么,大概就是早上缺早饭、中午缺午饭、晚上缺晚饭。 可燕舒然不能理解这个:“管他缺不缺,上年的衣服都旧了,过年干嘛不买新的?再说,你随便给他买点什么,就算他用不上,他也肯定很开心。” “不行,太浪费了。” “依依,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倔得像头牛,刚才那鬼镜子就应该把我的牛头送给你。” 燕舒然选好东西后,付了款、录入了到货地址,准备转战了。 白依依还没看完那本诗集,只好买下它,下载到自己的手机上。 她们来到女装店,燕舒然立即进入了扫荡模式。 这里类似白依依之前体验过的智能试衣购物间,在测量体型后可以虚拟试衣。 不同的是,店里有衣服的实物,顾客可以先在大屏幕上随意试衣,初步选出满意的衣服后再到真正的试衣间里换上。 燕舒然在屏幕前换了几十件衣服,又叫白依依过来试,可白依依还是那句话:“不缺。” 这里没有可以看书的触屏,但布置了很多大小不一、看似透明的用不明材料做成的花朵。 它们原本只是个花蕾,每当有人靠近时,花蕾会感应温度而盛开,展现出不同的形态,而且颜色还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化。 白依依颇感兴趣地在花丛中漫步,欣赏舞动的花瓣和流动的光彩,没有试过一件衣服。 后来,她们又去了彩妆区,看到那里的布置后,白依依更加坐不住了。 她的作品动态地投影在墙体、屏风、展柜和空中悬挂物上,每走几步或者一个回头,就能发现一幅。 花草随风摇曳、白云时卷时舒;湖水波光潋滟,人面笑意盈盈。很多细节在画中都动了起来。 她扫了一下投影中的二维码,手机里立即弹出了她在网上所有作品集的链接。 虽然早就知道它们会在这个商场里穿插展示,但是以这样不经意的方式遇见自己的作品,看到画面居然能动起来,这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她的心情。 难怪之前萧喻故作神秘,不肯告诉她画作的展示方式。 她还想细细品味画面动态带来的新感受,却被燕舒然拉到彩妆柜前。 “依依,这里有最新流行的色号,还有不少新品,我想试试化新妆,你能做我的模特吗?”她看起来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激动。 第95章 移花接木不留痕 “现在吗?”白依依有点愕然。 “嗯嗯!”燕舒然提着一个装满形形色色化妆品的小篮子说,“这些是我刚刚买的,在它们开工前,我让你优先试用。” “要不我们回去再试妆。”商场上人来人往,让白依依有点拘谨。 “可是我现在心里痒得很,依依,你就帮帮我。”燕舒然拉着她的手摇个不停。 白依依受不了她,只得答应下来,坐在化妆镜前,乖乖让她上妆。 感觉脸上扫过几百下刷子,涂抹了十几层化妆品,她以为睁开眼后,她不会认出镜里的自己。 她怕是忘了燕舒然的技术不是盖的。事实上,她的妆容明丽又柔和、七分优雅三分妩媚,让人眼前一亮。 她还是她,只不过是升级版的她。 她不忘夸赞燕舒然,可燕舒然不知为何,对自己的作品又是摇头又是皱眉。 “有什么不妥吗?”白依依问。 “十分不妥,非常不妥。”燕舒然看着她的直筒型大衣和宽松长裤说,“你的衣服跟妆容完全不搭。” “那就回去卸妆呗。” “不,我要给你挑个裙子!” 燕舒然拉着白依依进了一家挂满礼裙的女装店,在花样众多的裙子中挑出一条迷人的酒红色长裙,叫她试穿。 白依依扶着额头说:“冬天穿成这样干嘛?” “冷空气后天才来呢,”燕舒然说,“快过年了,别难为自己了,你穿上这个,我也挑一条裙子,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凑成姐妹花,一起约会吃西餐,不好吗?” 白依依还有些犹豫,燕舒然又给她选了一件黑色外套:“加这个就不冷了。” “我有外套。”白依依指着身上的衣服说。 “不好看,信我,换上这个。”燕舒然将裙子和外套塞给她,把她推进试衣间。 等白依依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燕舒然也换上了一条漂亮的米色连身伞裙。 打扮的路上没有尽头。接下来,配鞋子、扎头发、戴耳环,一步都不能少。 白依依觉得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燕舒然化妆。 可燕舒然乐在其中,等她们两个都打扮得无可挑剔后,她就选好了吃晚餐的餐厅。 在商场的最顶层,有一片种满树木和花草的绿植区域,围成了空中森林和空中花园。 叠翠繁花分隔出一个个独立的餐区,鸟鸣声清脆悦耳。原本遮风挡雨的商场穹顶,到了晚上转眼变成了满布繁星的夜空,无比灿烂的银河横贯其中。 她们刚走进餐厅,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些人造美景,服务员就迎上来带她们入座。 经过餐区时,白依依看到有些餐桌还没有顾客就餐,可不知为什么,服务员没有让她们坐进去,而是继续领她们往前走。 直到他们穿过几排种得相当茂密的树木时,眼前出现的景象让白依依惊讶得合不上嘴。 一间带木梯的落地玻璃木屋静静地坐落在她眼前。 这木屋跟萧喻在h市为她建造的那间木屋一模一样。 “这……” 她话没说完,服务员就示意她们走木梯了。 “走走,”燕舒然推着她。 可她才刚踏上木梯,燕舒然就捂着肚子说:“依依,你先进去,我要去趟洗手间。” 白依依应了一声,先进木屋了。屋子里好暖和,她一进去就脱掉了外套。 这屋内的结构和陈设,也跟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从观景台上看到的风景。 没有点缀灯光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购物中心的环形大广场和商场外墙的裸眼3d半环形巨幕。 此时巨幕上正动态变换着商场内的娱乐元素,时而悬浮漂移时而夺框而出的3d效果,在夜空下十分吸引眼球。 虽然外面的商业气息比较浓厚,但坐在这个木屋里,还是很有当时的感觉的。 这是萧喻特意复制过来的,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她想发个信息问他,却发现自己被燕舒然抛弃了。 燕舒然:依依,不好意思啊,那个傻子突然想见我,我要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吃饭,我们下次再约,么么哒~ 呵,还说什么姐妹花,要一起约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卦。 女人果然善变。 白依依送了个狗头给她,纳闷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吃饭。 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多没意思啊,不知道萧喻吃饭了没有。 先打探一下口风。 白依依:萧喻,小燕子抛弃我了,她找樊皓去了。 萧喻回复得极快,仿佛一直拿着手机等她似的:别人都是重色轻友,只有你是重友轻色。 被抓到把柄了,赶紧转移话题。 白依依:你吃饭了没? 萧喻:怎么,想找我当替代品? 看起来准备发小脾气了。 白依依:你没吃饭的话,我回来煮饭。 萧喻:等你回来煮好饭,我都饿扁了,还是我过来。 口嫌体直。 趁机问他小木屋的事情,看他怎么解释。 白依依: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萧喻:当然知道,你被我定位了。 白依依:我在小木屋里,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在这里复制了我们的小木屋? 萧喻:我过来告诉你。5到10之间,你最喜欢哪个数字? 白依依:? 萧喻:报上来。 白依依:……7,怎么了? 萧喻:看餐桌。 莫名其妙。 可当她听从指令看餐桌时,她发现上面的全息投影图像竟然从7这个数字开始按秒倒数了。 莫非有什么惊喜? 习惯了萧总的黑匣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数字逐渐变成1,期待倒数完毕后会出现有趣的画面。 结果数字倒数完了,啥也没弹出来,影像又恢复了菜单界面。 就这? 没意思。 她失望地接受了这个无趣的捉弄。 然而,惊喜并非在她眼前,而是出现在她身后。 “你要的替代品来了。” 白依依立即转身,当她看到眼前人时,心跳得跟第一次约会时一样快。 “你早就在这里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樊皓给我打报告了,他说要拐走你的燕舒然,所以我来了。”萧喻说着,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如果樊皓没有找小燕子,你就不会来了,我就会跟她在这里吃饭了。”白依依有点失望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来这里?” “你希望只跟我在这里吃饭?”他问。 承认这个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不想太扭捏,便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希望只有他们两个能来这里吃饭。 萧喻见她点头,显然很开心,不过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叫她快些点餐。 白依依没有得到答案,带着点郁闷,低头看起了菜单。 她选了沙拉和主菜,正考虑要不要来个甜品时,突然发现对面那人好像没有翻过菜单,而是一直盯着她。 “看我干嘛?”她抬头问他。 “好看。”他看入神地说。 她的脸瞬间红得犹如桃花盛开,艳于脂粉腮红。 “赶紧点菜。”这回轮到她催他点餐。 下单后没过多久,菜品就送上来了。不过来的不是穿西装的服务员,而是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 它慢慢滑行到他们面前,抬起手臂,将放在肚子里的菜品送到桌上,又慢悠悠地回到厨房里。 “还挺聪明的。”白依依评价道。 “喜欢这里的科技元素吗?”萧喻问。 “都挺好玩的。”白依依随即说起她今天见识过的各种新式体验,发表了评价。 萧喻听得很认真,表示会考虑她的提议,继续改进商场的设计。 当她谈到那个将人面换成动物头的魔镜时,她说等会儿要拉他到镜子前面,看看他会变成什么。 可他想都没想就说:“北极熊。” 吃完晚餐后,白依依发现她的口红居然没怎么掉色,不禁有点好奇,不知道燕舒然是怎么帮她涂的,下回要请教一下她。 她还没研究完,萧喻就拿起她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我们到外面看3d。”他说。 “在这里不也看到吗?而且刚才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她还是比较想拉他去魔镜前看他变形。 “等会儿会刷新。”他坚持道。 白依依只好跟着他走到观景台,在木椅上坐下。 她挨在他身旁,头靠着他的肩膀,看着巨幕上循环播放的商业广告,看久了渐渐觉得也就那样。 “萧喻,平时是不是有很多食客在这个木屋里用餐?”她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没有食客来过这里,之后也不对外开放,”他玩着她的发丝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能来。” 她听了,欣喜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说过,我们的小木屋只能容纳我们两个人,我没有忘记。”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话出来的效果比她刚刚吃的甜品不知甜多少倍。她心满意足地靠着他,忽然觉得那些商业广告还是挺有趣的。 然而,巨幕上正在满天飞的唇膏、香水和鲜花突然不见了。 画面一沉,转眼变成了一片冰蓝的极地世界。 第96章 到底是谁套牢了谁? “刷新了。”白依依小声说。 极地世界的蓝天没有一丝薄云。蓝天下是一片深蓝的海洋,远处浮着几座冰山,近处漂着一片浮冰。 浮冰平坦开阔,本来雪白至极,看似荒芜无物,可没过多久,一头胖胖的北极熊就走进了巨幕和众人的视野。 “哎!”白依依抓住了萧喻的袖子。 北极熊本来在冰面上漫无目的地散步,可当它走到浮冰边缘时,它好像被什么吸引了,鼻子凑向海面。 确定目标后,它纵身一跳,跳进海水里,溅起了一大片像要飞出屏幕外的浪花。 海水被它的四只巨掌搅动,它像一座小型冰山一样,浮在海面上狗刨式前进。 远处的冰山在往相反的方向移动,没过多久,一座巨大的冰山出现了,挡在了北极熊面前。 北极熊绕着它游了半圈,忽然头一低,屁股一翘,整个身子就潜进海里了。 让人意外的是,它的身影离开了巨幕,却出现在广场半空中。 白依依这时才留意到,原来那个巨大的喷泉水池,早就不喷水了。 水池上出现了厚厚的水雾,水雾里呈现出极其立体的海下冰山的形态。北极熊就是跳进了这水雾里,朝着冰山深处向下潜水。 广场上很多人都举起相机对着水雾上的全息投影拍照录像。 水雾里的3d影像随着北极熊的下潜而下沉,海水越来越幽暗,冰山之下似乎深不可测。 就在海水叫人窒息之际,几条活泼的热带鱼不知从哪里游了上来,擦过北极熊的胖脸。 北极熊受到了鼓舞,继续往下潜,划出更多的泡泡。艳丽的热带鱼成群结队地出现,嬉戏在泡泡之间。 当画面逐渐接近冰山尽头时,冰山根部惊现出华丽缤纷、绚烂多姿的珊瑚。它们成团成簇,形成一片密集的花海。 北极熊来到了它的目的地,寻找到它想要的宝藏,小心翼翼地在五彩斑斓中探索着,快乐地流连在它的小天地里。 “北极熊找出冰山下的秘密了吗?”萧喻搂着白依依问。 “差不多了。”她轻声说。 “它不会离开。”他将她抱得紧紧的。 水雾中的影像继续变化着,这时冰山上突然出现了一行立体的字幕。 ——4166天前,我们初遇了,你的子弹打中了我的靶心; “哎,这是在说我吗?”白依依推了推萧喻。 “除了你,还有谁?”他笑道。 “你不是说10环是你的,我只打了9环吗?”她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这个不重要了,”他的脑袋挨着她,“你想要10环,10环就是你的。” 字体缓缓隐去,又一行接一行地出现了更多的字幕。 ——4129天前,我让你记住了我,你眼里的光落到了我的心里; ——从那天起,我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度过了3618个日夜; ——直到511天前,你终于允许我牵上你的手; ——那一刻起,所有的失落和痛苦都烟消云散,过去的和未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209天后,我等来了你的转正通知,这是我收过的最美好最难忘的礼物; ——现在我们正式在一起已经302天了,但我希望能在这个数字后面加上无数个零; ——因为我爱你; ——萧喻爱白依依; ——白依依是萧喻的唯一。 “白依依,你爱萧喻吗?”萧喻问。 “爱。”此时白依依已是流泪满面。 “对我说一遍,白依依爱萧喻。” “白依依爱萧喻。” 尽管哽咽在喉,她还是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她话音刚落,一声与气氛不太协调的狗吠声在她的脚边响起。 她被声音吸引,低头一看,竟看到yoyo正端坐在地上看着她。 “你带它来了,我怎么没发现?”她惊讶地问他。 “它今晚有重任在身。” “什么重任?” “你抱起它看看。” 白依依听了,弯腰抱起了它。 当她重新坐直身子,顺势将它举到面前时,她发现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闪闪发亮、看得她有点眼花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傻傻地问。 “这是我用来求婚的戒指。” 她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才搞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幸福的大门对她敞开,又似向她压来,压得她的心沉重无比,却阻止不了它剧烈的跳动。 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萧喻从yoyo的链子上取下钻戒,握起她的手。 “依依,我说过,我想让我们的每一天都过得满满的,让每一天都成为最特别的一天,不留一点遗憾。我们从今天开始,我想完完全全属于你。不要再让我等下去了,我们结婚。” 他看起来非常平静,非常沉着,似乎很有自信,可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他握她的手也在不自觉地收紧。 白依依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可当她说出那个字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未干的脸庞再次被泪水浸湿。 “好。” 萧喻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真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不反悔。” 她的手被他抓得生痛,但她心甘情愿地让手留在他的手心里。 她也心甘情愿地把心交给他。 当戒指慢慢戴进她的手指时,她瞬间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戒指上的钻石并不算大,却极其通透,无比闪耀,仿佛将夜空中所有的光芒吸收进去再肆意折射,变幻出无数斑斓的星光。 钻石两旁还点缀着一些碎钻,衬得戒指像轻巧的花环一样,美丽又有灵气。 她的眼泪滴在手背上,莹如流动的水晶,划出一道流光的泪痕。 她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手背刚碰到脸,就被萧喻握在手里,拉到唇边。 他低着头,不停地吻那流珠滑露的痕迹。 等手背上沾湿的地方被吻干了,他又捧着她的脸,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轻轻吻她的眼泪。 轻柔温暖的吻让她重新感受到初次恋爱时的怦然心动。 “我是不是变大花脸了?”她问。 “嗯,抽象派的。”他一边吻她一边说。 就在他们情意绵绵的时候,又一声狗吠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这叫声可比yoyo的洪亮多了。 “阿乐!”背着一大束红玫瑰的阿乐让白依依惊喜万分。 “唉,差点忘了还有它。”萧喻弹了一下手指,阿乐立马抬起两只爪子,趴上他的膝盖。 他解开它身上的绑带,拿起花束,拍了拍它的狗头,让它回到地上。 “这是我让人种的玫瑰,不是空运来的,很环保。”他捧着玫瑰花送给白依依。 白依依欢喜地接过花,膝上的yoyo被萧喻放到了地上。 看到阿乐和yoyo竟然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块儿,白依依有点搞不懂了。 “它们怎么不吵架了?” “我训练好阿乐了。”小菜一碟,拿走不谢。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佩服地看着他。 “有什么能难倒我?”他显露一点得意之色,嘴角带笑,“我这个正宫当得还可以,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依依听到他挑起自己之前口误的话,顿时臊得不敢出声。 “该给我点什么奖励?”他凑向她说,“今晚翻牌子?” 她举起玫瑰花挡住自己的脸,头一歪,索性埋在他怀里不动了。 他笑着拿走她手里的花束,帮她擦掉脸上花掉的妆。 脸上干净后,白依依渐渐从柔情蜜意中回归理智,脑袋里的某个区域开始运作起来。 “不对,你不是刚才听樊皓说他要约走小燕子,才过来找我的吗,为什么突然变成求婚了,而且准备得那么充分,连yoyo和阿乐都调教好了? “你说不会让别人来我们的小木屋吃饭,可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是服务员带我和小燕子过来的,只不过她还没上来就要去洗手间,然后丢下我了。 “她为什么给我化妆打扮,为什么那么巧拉我来这个餐厅吃饭,又为什么那么巧跟樊皓跑了?” 她看着萧喻说:“你们是不是老早就商量好了,她约我今天出来逛街,其实是按你的计划行事?” 萧喻眉毛轻轻一挑:“现在才发现?” 白依依叹着气说:“原来又被设套了。” “怎么,想反悔?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示意她看向广场,“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当我老婆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水雾上清晰无比的大字。 ——白依依答应萧喻的求婚了。 没等白依依有所反应,萧喻又说:“你可以上网看看现在有多少直播视频记录了我的求婚告白,这回你可别想跑了。” 白依依回了回神,低着头,双手抓着膝盖上的裙子,不大自然地缩了一下肩膀。 萧喻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感觉到他的焦虑,她马上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跑了,”她的声音乖巧得很,“上套就上套。” 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别再吓我了,我比你更缺乏安全感,我总是担心哪天你又突然不要我了。 “你觉得我精于设套,套牢了你吗?完全反了,你才是那个最会设套的人。你无意中设下了最厉害最牢固的套,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被你套牢了。 “白依依,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番外一 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 在引桥口的路段,密密麻麻的车辆像一堆五颜六色的甲壳虫,蠕动着笨拙的身躯,争先挤进桥上,车流朝扇形的方向收窄。 明明现在才刚到下午4点,这路上怎么就那么堵了? 白依依开着她新买的车,看着前面的路况,非常纳闷。 过了桥还要走cbd主干道,路段颜色一路红到底,不知道5点前能不能回到家。 还不如骑个自行车呢。 可是让新定制的结婚对戒在自行车上颠簸一个多小时,萧喻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早知道这么塞车就选送货到家算了,甭管会不会让他先收到货。 本来开开停停已经让人够烦躁了,偏偏她手机上的提示音还响个没完没了,提示她群上有新消息。 不用想就知道是萧喻的家族群。这个群上有几十号人,每天都热闹得很,总忘不了艾特她。 她就是萧氏家族最感兴趣的新话题。 春节的时候,萧喻先跟她去了k市,见了她的姐姐,两天后才带她去他爸家里。 没想到他的叔伯姑母、阿姨舅舅、堂亲表亲、侄子外甥,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好像商量好了分批组团似的,每天轮着到场。 他们打量她时丝毫不收敛,附带一堆堆的问题,想在她身上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几天下来,白依依终于明白,为什么萧喻说她会变成被人围着观看的花灯。 还好,萧喻总是不离她左右,帮她挡下一些令人难堪或无语的问题。 还有她的订婚钻戒,也是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好工具。 在饭桌上没问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又要她进群,继续进攻。 别说现在她正在开车,不可能看手机,就算她无所事事,她也不想看上面毫无重点的对话和没有新意的提问。 还是听萧喻的话,赶紧开启消息免打扰。 哦,差点忘了说,萧总已经让白宇寻承认了他这个妹夫。 之前白依依说过,如果白宇寻不喜欢他,就算他送上一套限量版指环王手办,她哥也不会待见他。 所以,送一套不行就送两套,而且还是定制的。 办法就是这么的简单。 在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回到家里,不想萧喻早就坐在厅里等着她了。 “今天这么早下班?”她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我想早点看看我的戒指。”他说着,左手伸直,平举了起来。 白依依见状,马上打开她的包包,往里面找戒指盒。 “你要先看还是先戴?” “还是不看了,都已经定制好了,再丑我也得戴上。” “不会丑的,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 萧喻听了心里打鼓。他对白依依在浪漫方面的认知度实在没什么信心。 可她自告奋勇要包揽结婚对戒的定制任务,他只能遂她的意愿,同时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戒指看起来多傻憨,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戴上。 反正是对戒,要丑两个人一起丑。 他别着脸,不带一点表情,戏都在左手上。 不一会儿,一丝凉意滑过他的无名指。 这让他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戒指套上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心。 当凉意停在手指根部时,他感受到相当明显的重量。 “你看看喜欢不?”她说。 他的头没动,他只是将左手收回来,垂着眼睛打量手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铂金素戒,没有一点纹饰,没有特别造型,也没有镶嵌任何珠宝,360度无特点。 虽然一点儿也不丑,但也好让人失望哦。 “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他挑了挑眉毛。 “这是我按照至尊魔戒的比例打造的,可好看了!”白依依说着,打开手机里的一张指环王至尊魔戒的照片,让他比对。 除了颜色一个金一个银,在宽度、厚度和弧度的比例上,两个戒指看起来还真的一模一样。 萧喻无言地看着那个照片。 原来她说的好看是这种好看。 白依依见他毫无反应,便戴上自己的戒指,伸手给他看。 “你看我的戒指,宽度稍稍窄一点,比例就没有你的好看。” 她的小手靠着他的大手,大戒指和小戒指高度匹配。 他随即用五指扣着她的五指,手掌贴着她的手背,让两枚戒指碰在一起。 “这样看,确实挺好看的。”他的嘴角漾起一泓春水微波。 “还有内壁,我给两个戒指都刻了字。” “哦?” 被牵手和对戒的寓意冲昏头脑的萧总,一时失去警惕心,摘下戒指看它的内壁。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想咆哮。 正常人都是在戒指上刻上诸如“某某爱某某”之类表示爱意的句子。 可白依依偏不。 浪漫又老套的事情跟她毫不沾边。 只见戒指内壁清晰地刻着一行字—— 白依依是个大傻逼。 萧喻仿佛听到脑子里有河堤爆裂的声音。 当事人看他僵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也摘下自己的戒指递给他看。 “我的戒指上刻的是‘萧喻是个大帅哥’,开心?” 大帅哥想说,他一点儿也不开心。 白依依是yoyo派来惩罚他的? “为什么不刻‘白依依是萧喻的唯一’?”他的声音像生了锈。 “我比较喜欢这两句,你不喜欢吗?”她觉得他不太对劲,可又想不明白,如果他不喜欢,当初为什么要将这两句话设进yoyo的程序里。 她不知道某人被自己造的孽反噬了。 “喜欢。”他好想倒在她怀里大哭一场。 白依依听到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我把戒指放进房间里。”她将两枚戒指塞进戒指盒里,站起来走向房间。 萧喻委屈得不得了,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键就删掉放下,放下了不到一秒又拿起来。他重复了这个动作三四次,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打电话给他爸。 他正考虑要不要偷偷改掉这些刻字,一缕刺眼的光线突然袭来,刺激着他的眼皮。 他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光线,抬眼望去,却见原本挡着阳光的窗帘被拉开了。 白依依正站在窗边的高柜前,拿着他那枚戒指,举到咕噜的面前。 “y precio!”她快乐地说。 这时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笼上淡淡的光晕,将她的笑容映衬得格外耀眼。 这样的一幕,瞬间让萧喻觉得,所有的瑕疵都变成了完美。 番外二 白家的代表人 白家上下,正忙碌地整备着迎接贵客的事宜。 “瑞姨,下午茶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太太。” “是西式的和中式的?万一不合他口味怎么办?” “都有准备,茶和咖啡、咸点和甜点、冷的热的,一切就绪,请放心。” “水果呢?” “已经洗干净切好了,随时可以上桌。” 张岚芝摸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客厅里踱着步,焦虑不安地盘问管家。 尽管多年来她累计花在美容上的金额堪称天文数字,可她的眼尾纹和法令纹还是非常明显,脸上施再多粉底也盖不住。 瑞姨也老了不少,原本笔直的腰板已经有点驼。 她年过六十,本该早早退休,但她在白家服务多年,投入了不少感情,也经不住张岚芝的多次挽留,便留到了现在。 她从厨房到厅堂到花园,对每个细节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对每种突发情况的处理方案都考虑周全,确保待客的流程万无一失。 不过张岚芝还是从豆腐里挑出了骨头。 “哎呀,这茶几好像偏到一边了,快挪挪它。” 瑞姨听了,仔细查看:“应该是花瓶放的位置不好,导致视觉上有偏差。” 说完,她让人把花瓶挪到另一边,调整好布局后,张岚芝就没有意见了。 可坐在沙发上的白竞航对张岚芝很有意见。 “你不要走来走去,看得我头晕眼花。” “我这不是紧张吗,万一等会儿出什么差错,让未来女婿见笑怎么办?” “你这个样子已经够可笑了,哪里有岳母见女婿紧张的。” “你不紧张,你看了多少遍手表,扯了多少回领子?” 白竞航没有理她,又拉直了衣领和袖子。 在张岚芝完成第一百次转身踱步前,家佣走进来说萧先生到了。 她一听就想冲出去,却被白竞航按住,要她坐好。 瑞姨赶紧走到门外,没过多久,便领着客人进来了。 那个清隽颀长的身影刚出现,白竞航就拉起张岚芝上前迎接。 他连忙说失迎,对方便回复久等。 张岚芝随即说:“确实挺久的,我们等今天都等了多少年了,应该有10年了?” 萧喻微微点头,送上一瓶红酒。 “礼物微薄,不成敬意。” “有心了,我们别站着,里面坐!” 白竞航抬手示意大家进屋。 大家才刚坐下,张岚芝就吩咐瑞姨准备下午茶,可萧喻无意享用。 “不必大费周章,我今天登门拜访,只是送上请柬,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萧喻说着,递上了他和白依依的结婚请柬。 请柬有两张,一张给白竞航和张岚芝,一张给瑞姨。 瑞姨见自己也被邀请了,热泪盈眶:“好久没有见二小姐了,知道她找到了幸福,真让人开心。” “对了,依依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呢,我们都快想死她了,她该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张岚芝表情生动地说。 “没有的事,她现在很快乐,谁的气也不生。” 白竞航和张岚芝的神情刚刚放松下来,却听到萧喻接着说:“可她已经不是白家的人,贸然登门的话,可能会引起不愉快的误会,还是我一个人来比较妥当。”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但白氏夫妇的脸皮厚度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积淀下来的。 “怎么就不是白家的人呢,她是我们的女儿,血浓于水,一家子哪有隔夜仇?”张岚芝扯着笑脸说。 “你这话说得也不全对,女儿嫁到萧家,就是萧家的人了。”白竞航说,“但她始终姓白,我们作为她的父母,当然挂念她。” “对对对!依依能嫁到萧家,真是莫大的福气。哎呀她就是个傻孩子,真以为我们不想她了。我们夫妻俩年纪大了,最希望的就是儿女能常伴左右。萧先生你可要帮我们劝劝她,多带她回来看望我们。以后我们两家就亲密无间了。”张岚芝接上。 “伯父伯母确实误会了,依依是跟我结婚,不是嫁给萧家,因此也没有她是哪家人的说法。”萧喻没有等他们摆出疑问脸,又紧接着说,“她就是她,我们结婚没有涉及任何家族关系。 “但你们说得也对,你们毕竟是她的父母,不管是在血缘上还是法律上,你们都不可能真正断绝关系,就算之前伯父公开声明,说白家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家族事业和财产,也不能改变这层关系。 “这也是今天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尽管我和依依结婚不需要向谁请示,但是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我还是希望能给她的父母一个交代,让伯父伯母知道女儿选择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番话下来,他对面的两个人脸色时灰时白。 半晌,白竞航清了清喉咙说:“萧先生年纪轻轻就掌控这么庞大的集团,依依跟着你,我们又怎么会不放心?” “还有一点,我也想趁着今天拜访的机会说清楚。”萧喻呷了一口茶,慢慢地说,“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只请亲人和朋友,没有记者也没有商业伙伴。 “但这不会妨碍这场婚礼的完美,我希望它是完美的,我希望在整个过程里,依依都很开心,不会有一丁点儿尴尬或者不愉快。 “想必你们也有同样的心愿?” 白竞航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替他老婆回答:“当然。” “这婚礼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张岚芝选择了一个自以为比较保险的过渡问题。 “西式的。” “那我们要早点准备好,到时竞航你要牵依依入场。”她拍着她老公的手说。 白竞航刚想点头,萧喻便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她哥哥会牵她入场。” “什么?!”白竞航几乎忍不住爆发他的火山,可面对着从容不迫的萧氏集团一‘把手,他只能生生吞下这把怒火。 张岚芝连忙拍他的背帮他消气:“都是一家人,宇寻也大了,也该学会照顾妹妹了,他迟早都要代表我们白家的。” 白竞航闷不吭声。 萧喻低头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就不再打扰你们了。” “哎呀,你跑这么远的路来,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走,一点儿东西都没下肚,这怎么行呢?”张岚芝见他起身,连忙叫瑞姨换茶点。 “不用劳烦,依依还在等着我回去吃饭。”他淡淡笑了一下,“婚礼见。” 萧喻离开白家后,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宇寻接到了来自他老爸一个小时的亲切问候。 番外三 做贼不要心虚 燕舒然最近很忙。 她不仅要当白依依的伴娘,还要负责她的化妆和造型。 十几年的铁杆友谊,就算不收费,她也会尽心尽责地当好朋友的化妆师,更何况萧总花高价聘请了她。 她决心要让白依依成为最美最惊艳的新娘子。 她帮她挑选定制婚纱,给她试了十几种新娘妆和发型,还制定了日程表,养发、护肤、按摩、spa一样不少,不给她留一天空闲时间。 白依依不情不愿,觉得大好时光都在这些琐碎事情中荒废掉了,可燕舒然既然收了俸禄,就不会让她逃避任务。 反正燕舒然要兼职当伴娘,也想变得美美的,索性拉上准新娘一起做护理,实时进行监控,不让白依依在变美的路上得过且过。 然而,越是重要的环节就越是容易出乱子。 好不容易定好了婚纱、伴娘裙、妆容、造型,等到婚纱送来的时候,燕舒然竟然发现,那件头纱的长度短了2厘米! 她当场就发飙了,先是冲送货的人大声嚷嚷,接着打电话对着定制公司痛骂一顿,要求他们必须在指定时间内重新制作头纱,否则拆了他们公司和设计师的招牌。 白依依对此很不理解:“不过短了2厘米,没什么区别呀。” “怎么没区别,”燕舒然喊道,“头纱是灵魂,灵魂!” 白依依怀疑她中了萧喻的毒。 虽然很想劝燕舒然看开一点,但她如今神经紧绷,脾气越来越火爆,白依依都不敢刺激她了,只好让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处理完这堆破事后,燕舒然回到住处。 大厅的灯亮着,房间里还有声音。 她踢掉鞋子扔掉包包,光着脚就走向房间。 刚刚扭动门把手,她就听到里面有凳脚刮地的声音,再打开门一看,只见樊皓立正似的站在房间中间,屏着气不眨眼地看着她。 “你在干嘛?”她质问道。 “没干嘛,刚刚试完伴郎服,觉得自己还挺帅的。”他抬起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你为什么一副做贼的样子?” “我在我自己家里,做什么贼?” “我也在好奇这个问题,你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心虚?” “我这不是心虚,我是乖。” 做贼心虚的樊皓发现今天的燕舒然脾气特别差,连忙打开手机备忘录,查看今天是不是她亲戚来的日子。 结果也不是,看来他得小心一点,要不先引开她的注意力,再伺机行动? “燕燕,你今天跑来跑去肯定累了,你到外面坐下看个电影,我给你冲咖啡。” 他抓着她的胳膊想带她出去,却被她一掌拍开。 “看什么电影,我要洗澡。” “好好好,你洗完澡我们出去吃饭,你想穿哪件衣服,我给你拿。”他打开她的大衣橱,指着里面的衣服说,“这件、这件还是这件?” 燕舒然沉着脸看着他:“这么殷勤干什么?” 樊皓装出单纯脸:“我一向都很殷勤。” 燕舒然觉得他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她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汗毛倒竖。 在他身上没能查出原因,她又环顾房间四周。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她的化妆箱上。 今天早上,她的化妆箱明明跟她的粉水挨在一起。可现在,箱子挨着的不是粉水,而是小黑瓶! “你动了我的化妆箱?!”她喊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樊皓被她福尔摩斯般的侦察能力惊讶到,马上自爆了罪行。 燕舒然才没有心情跟他解释为什么。 “你动了我的化妆箱,又动了我的化妆箱!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她不停地用光脚跺地。 “脚痛脚痛!”樊皓连忙拿出拖鞋给她穿上,“我没有乱动它,我只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还有多少天依依就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化妆箱!你是不是嫌我不够忙,要给我多制造一些麻烦?” “不是、我知道、我没有……”樊皓语无伦次。 “为什么总要给我搞事情!高芸说她要参加个什么会不能提前一天到酒店试妆试裙子,那个漫天要价的设计公司偷偷剪短了新娘头纱,那个tony突然落了枕明天不能给依依修发尾,现在又轮到你来捣乱我的化妆品!你们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 燕舒然愤慨地摇头呐喊,泪花和长发在半空中飞舞。 樊皓慌张地想抱住她:“你听我解释……” 燕舒然挥手抽打他:“解释个屁!我要离家出走!” “哎呀我真的没有捣乱,你先打开它看一下,非常整洁……” “你还要我看,还要我看!你是不是想让我看了气晕,你才安心!” “你先打开看看,你看了就不生气了,如果你看了还生气,我帮你打我!” “我现在就想打死你!”她又打了他一下,才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化妆箱。 各种化妆品和化妆用具都干净整齐,没有残缺没有混乱,可是在密密层层的粉底瓶和气垫中间,居然挤进了一个黑盒子。 “还说没有捣乱!这是什么东……” 她拿起那个黑盒子掰开上盖,刚要斥责樊皓,却被固定在盒子底托上的银圈和透明石头摄了魂,骂人的话随即漏了气、消了声。 有谁能给她一巴掌,为什么这东西看起来那么像钻石戒指? 她愣了一会儿,掏出了它。 那颗透明石头在化妆箱灯的照射下,绽放出七彩变幻的光芒。 如果这个不是钻石戒指,那她的化妆师证书就是厕纸! 目测这钻石比依依的要大呢。 “燕燕,做我老婆呗。”樊皓悄悄走到她身旁,忐忑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戒指发呆。 她这个样子可是超出了樊皓的预期。 他设想过她欣喜若狂,设想过她感动而泣,设想过她嫌弃钻石的大小,甚至设想过她无理取闹地拒绝他,偏偏没有设想过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愁坏了他。 “那个,燕燕,你看怎样?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一声啊。” 燕舒然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动了,却冷不防瞪了他一眼,瞪得他差点地基不稳。 这是不行的意思吗? 他那平时无比机灵的脑瓜子突然卡死,连日以来为未来幸福搭建的规划高塔摇摇欲坠,随时倒塌。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燕舒然嗔道:“你傻了,还不赶紧给我戴上!” 高塔突然修复稳固,瞬间连电梯都加装好了,直通天堂。 “是是是,我立马给你戴上!”他笑出了傻子脸。 钻戒戴在燕舒然的手指上,大小刚刚好。 “老婆你真漂亮!”哄人最重要是嘴甜。 果然,燕舒然想强忍笑意却没有成功。 “还没结婚就乱叫了,讨厌!”她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又打了他。 嘶! 樊皓咬住了牙关。 老婆戴着戒指打人,特别痛啊! 番外四 行程紧凑的蜜月假期(上) 白依依和萧喻的婚礼在一个露天花园里举办,简单又热闹,这热闹有一半是方绪南贡献出来的。 作为带阿乐入场的牵狗人,他让阿乐偷吃了萧喻孙侄子的嫩羊排,让狗绳绊倒了萧喻的大舅妈,还让它在白竞航的皮鞋上尿了一滩营养液。 石谨看不下去,帮他牵好了阿乐,他却以为自己就此卸掉了任务,松懈下来喝了个七分醉。 酒精上头后,他站起来要向新郎新娘致辞,樊皓立刻握着拳头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方绪南也不想乱说话,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不断向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说起高中时候的趣事,说他们喻哥经常被依依姐撩得耳尖发红。 樊皓听了,立即用一种请示的目光望向萧喻。还好,萧喻心情不错,宽容大量地摇摇头,樊皓放下了他的拳头。 可致辞的人不识好歹,说到最后,竟然发出了悲壮的感慨:“想我换了十几个女朋友都没能找到真爱,喻哥就不一样,喻哥从一开始就定下了依依姐,由始至终都只有依依姐,是我无法仰望的榜样!” 他说完,全场响起了不明真相的热烈掌声,然而,樊皓清清楚楚地听到萧喻低声说了两个字:“打他。” 收到老大命令,又夹带私愤,樊皓脱掉外套,将方绪南拉出座位,按在草坪上,结结实实地给了他好几拳。 婚礼上随即响起了嗷嗷的吃痛声、汪汪的狗吠声和吃瓜群众的惊呼声。 还好,兄弟团的口不择言和混乱殴打没有影响到新娘的心情,婚礼结束后,萧喻顺利地和白依依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新婚之夜。 第二天,他们飞去了f国开始度蜜月。 他们的首站是浪漫之都。 女士们来到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流连在奢侈大街和名牌店,可白依依天天往艺术馆跑,沉浸在浩瀚不见尽头的藏品魅力中,不能自拔。 萧喻只能在饭点拉她去餐馆吃饭,到了晚上又带她登铁塔,坐游船,听歌剧,企图转移她的兴趣点。 他不是不愿意陪她一起看艺术品,只是时间有限,以她这种劲头,恐怕他们整个蜜月假期都要泡在艺术馆里了。 眼看一周时间快过去了,他不得不提醒她,他们还有好几个目的地。 可白依依看得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开,央着他多给她几天时间逛逛,保证会心满意足地跟他去其他地方玩。 萧喻决心不让她在艺术馆里逛上瘾,便换了一种说法:“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大可以游完其他地方再回来,直到回程前你都可以待在这里。” “为什么要分开两次,一次逛个够不好吗?万一游完其他地方,再也没有时间回来呢?”白依依问。 “可是这里藏品那么多,你看一个月都看不完。又不是过完这个蜜月,以后就不能再来,你想来的话,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可万一你耽误了这几天,刚好象鼻山倒塌了,我们岂不是永远失去了看它的机会?” “倒塌?”白依依惊讶地重复这个词,“它们要倒塌?” “这可不好说,”萧喻故作忧心地说,“那些白垩层非常脆弱,前不久e国的白崖才坍塌了几千吨石头,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巨浪或者一场大雨,就能摧毁大象的鼻子。” 他的假设果然命中要害,白依依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离开艺术馆了。 针对白依依的倔强,现在萧喻掌握了一种百试百灵的方法,那就是吓唬式假设。 比如,她不肯哄他—— 萧喻:“万一我气坏了,得了心肌梗塞肝衰竭,你忍心吗?” 比如,她不肯穿他买的性感睡衣—— 萧喻:“万一我明天下工地出意外,眼睛瞎了看不见你穿上它了,那有多遗憾?” 比如,她不肯说“我爱你”—— 萧喻:“万一我明天车祸变植物人了,再也听不到你对我说这句话,怎么办?” 每次他这么一说,她总会心软妥协。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诡计,只是他的假设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而且老这么诅咒自己也不是办法。受不了他这种幼稚样,她只好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 何况,他这次不是诅咒自己,而是诅咒象鼻山,她实在没办法保持淡定,只能跟着他去海滨了。 他们到达海滩的时候阳光正好,光线落在垂直的白垩悬崖上,闪闪发亮。 三头大小不一的洁白大象,披着一身绿毯,分头趴在海岸边,将鼻子伸入海里,惬意地吸着深蓝色的海水。 习习凉风从海上吹来,拂在脸上,带来了湿润的咸味;层层海浪前推后涌,拍在岸上,奏出了石头轻快的碰撞声。 他们手牵着手,在灰白色的鹅卵石滩上漫步。石头光滑,受力移动,萧喻时刻留意着白依依那双爱崴的脚。 白依依玩着在这片海滩上捡起的白色石头,时而看看左边的大象鼻山,时而回头看看右边的小象鼻山,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大不列颠岛没有离开大陆,这里就不会形成象鼻山了。” 萧喻闻言,从眼里发出带着危险意味的警告。 “你觉得它应该离开大陆?”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她话音刚落,脸蛋就在他的手指间遭受了百般蹂躏。 等他们走近大象鼻山,萧喻要给她拍照时,她的脸还是红的。 被捏红的脸蛋甚是可爱,可她僵硬的拍照姿势很让人头痛。 她就像罚站一样,双腿并直,双手侧垂,全身唯一会动的地方只有她那眨巴着的眼睛。 别人是最怕男朋友不会拍照,萧喻是最怕白依依不会摆姿势。 他费力地指导她,告诉她要站哪里,手要怎么摆,头和身体要怎么取角度,脸上的笑容要自然一些。 白依依听从他的指挥,抬手歪头转身,什么都做了,折腾好久后,结果发现萧喻一张照片也没有帮她拍。 “你耍我?”她责问道。 “不怪我,是你的姿势太蠢,我下不了手。”他说着,截下一个路人,请对方帮他们拍几个合照。 对方接过他的手机后,他站到白依依身边,一把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样总该自然点了?”他低声笑道。 白依依不同意他的说法,她觉得被他抱着让人拍照,只会让她更不自然。 可萧喻将她越搂越紧,深情的吻从她的额头一直印到她的嘴唇上。 当时一个想法从白依依的脑瓜子里蹦出来,跑赢了羞于在公众场合亲吻的想法—— 那个人,不会趁机拿着萧喻的手机跑掉? 还好,那个人不是什么小偷惯犯,只是一个普通的善良游客,帮他们拍完照后就把手机还过来,还祝他们度蜜月愉快。 至于当众亲吻——还是算了,早在两天前的河畔夜色下,她就被啃了快一个小时了。 用萧总的话说,这里可是浪漫之国哦! 他们来这里度蜜月,萧喻是打定主意专心跟她享受浪漫之旅的。他不看邮件不看工作群,也没有接过任何电话。 他的秘书和高层都谨记一个原则——没有人死楼塌,都不要召唤他。 在完全放松和愉悦的状态下,他还摘掉了他的眼镜,在光天化日下释放出自己的真面目(不是,是在路人面前大方展现自己的英俊帅气)。 反正,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能挡住99的媚眼和搭讪,剩下的1也好留给自家老婆,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