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女》 第一章 战神托孤 松华殿内异常肃静。 小仙们自是茫然无措,圣尊们思虑的无非是关乎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的太平。 战神风柏躺于床榻上,过着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定了定精神,想起,自己刚才必是元神脱离仙体了,才会突然昏睡过去。 他轻微侧了下脸,看向跪于床头边的西芷灵。 西芷灵会意,起身,轻手扶起他靠于床栏。 风柏自是知道即将要回归于元池。他这一万年,且用了近一千年都在战事上,他带领黄龙天族将士铲除多方暴乱分支,平息各部族连绵战乱,且将四海八荒众多细小分支收归于三大部族统领,即九重天黄龙天族,青丘九尾仙狐族,而另部族便是日益壮大的魔族。 一阵轻细悲鸣的哭泣声打破了松华殿内的肃静。 风柏顺着哭音望过去,坐于床榻边的苏姬已成泪人。 “夫人何需如此伤怀。” 苏姬听此更是啼不成声。思去,这殿内跪满天族和青丘九尾仙狐族仙人,可却没有她的女儿风玉灵。 三百年前东芷灵告之,玉灵心神怒怨太深一日化成一枚玉魄含恨而去。 如今夫君即要归于元池,虽然她出自青丘对生死自是不看重,可自身活着近九千年,历尽的却是次次诛心的别离,又如何受得下,承得起。 “母亲,暂且歇歇,万万不可伤着仙身。”东芷灵见状跪步于苏姬跟前,伏于她膝上,自己却是控制不住,哭声更大。 风柏瞧着他们这势头,一时是劝不住的,也没有多余时间再去劝慰,他已察觉,他的仙身元神在慢慢的游离。 “俊一,苏木。”风柏唤来天族太子和青丘太子。 “外祖爷。”两人跪步上前,虔诚听告。 风柏瞧着他们好生面相,如此好模样的少年郎,命数里却是劫难重重,心下思量,他俩虽不是他的亲骨髓血脉,但他们的娘亲,却是苏姬用细腻的心血才幻化出的仙身。 要说当年风华正茂的他和青丘九尾仙狐族公主苏姬成婚时,却是黄龙天族和九尾仙狐族朝贺九天九夜,就连魔族君主也送来贺礼。当然,那时是盛世之景。 只是,他俩成婚近于五千年都不见苏姬有孕儿。 一日,闲来好事的紫昆山师弟羽青游历近六千年归来,竟带着一座天然而成的石雕青峰于他松华殿外的庭院里。且对苏姬万分成信的嘱托,必日日用仙水浇灌那青峰便可有孕儿。 他听闻又气又恼,这个向来不着边调的师弟羽青竟连他的夫人也敢戏耍。可便便盼子心切的苏姬早已将那羽青的话记于心田,无论他如何劝告,她依然日日带着婢女希真前往风火涯下的清泉提取仙水回来浇灌。 不想一百年后,青峰缝隙里竟长出一株木芙蓉,又过着近七十年,木芙蓉朝着东,西,北开出三朵芙蓉花,又过着近三十年,三朵芙蓉花竟幻化成三胎女婴,细细算去,可是足足用心两百年才得三个仙儿。于是便将这三个女婴就着幻化的方位,取名为东芷灵,西芷灵和北芷灵。 说来也巧,自三位仙胎女婴降临不过几年,苏姬果真得以身孕,生得风玉灵。 自后,苏姬一心教养家中的四位姑娘。 在东芷灵七百岁成年时,嫁于天君的太子复博,如今复博已继承天君之位,东芷灵自然是册立为天后,且生得俊一,顺理成章的俊一成了当今天族太子。 而西芷灵嫁于青丘君主苏茂,同样立为后,生得苏木,也为太子。 多好的姻缘。只是北芷灵心性与她俩不同,自小喜于各位法术,又习各式兵阵法,在她九百岁时,跟随他平定了北荒精灵羽族大乱,自后受天君之命掌管精灵羽族,封号为:羽胜北君。 风玉灵便是在跟随北芷灵驻守北荒精灵羽族时结识的魔族新君主天魂古生。风玉灵的心事,可算是遭到整个天族的非议与拒绝,怎奈,她一意孤行,终落得个年纪轻轻却含恨而去的下场。 依稀听闻那期间,北芷灵和魔族之间发生几次大战。想必,确是与风玉灵的死有关。但北芷灵至始至终没向天族要一兵一将,也未再踏入这九重天半步,每年受告也是派精灵羽族圣尊羽相带上最珍贵的贡品前来。 现如今,她仍未曾现身于松华殿。怕是,她怕他们的怨;怕是,她自己放不下妹妹风玉灵的死。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再如何也是斗不过那长着她几千岁,心思缜密的魔族君主天魂古生。 往事太过悲凉。 竟使这位曾经征战四海八荒无一次败绩的战神,稀稀落泪。 “俊一,你身为天族太子,要受得起八荒之苦,要承得起四海之难,要心系万古太平,百姓安危。你的命里劫数较之多,且记住,但凡过往之人或仙,都得受劫难,心系平常方可不自知间早已自渡。现你就去凡间,凡间中原之地皇族有一贵妃,今日今时要生产。” 太子俊一先是一愣,不是吧,怎就突然叫自己下凡渡劫,自己才且五百零三岁,如按凡间百姓的命数自己现在也不过十五岁多一点点儿,离二十岁受称冠之礼的年纪还差远着呢,自己还未成年啊。 “嗯哼。” 天君复博轻咳了声,立即收回出神的俊一,并用眼神示意俊一赶紧领风柏之命。 俊一见他父君也如此,自知是躲不过,只得恭恭敬敬的领命。 待俊一领命出了松华殿时,风柏再看向苏木,这小子,生得比女孩儿家还要娇嫩精致,他们青丘物产富足向来不过问战事,只图自在快活,唯独他们的法术变幻无常诡异莫测得让人担忧。 “苏木,你只需记住,如若哪天四海八荒战事翻起,你是天族俊一的兄弟,你得无条件拥护他。” 苏木点头,心下,怎就不叫我下凡呢,半月前在凡间还看中了个貌美的小姑娘,本想回青丘偷点桑目的隐幻酒,再去凡间逗逗那姑娘,怎就受命跟随父君母后上九重天来孝送他这外祖爷,便便在九重天上一住就是十日,按着日子推算,凡间已是过了十年,想必那姑娘早已出阁,孩儿都会买烧饼了。再说去,现在四海八荒不好好的太平着,外祖爷着实太过多虑。 风柏顿感自己的仙身元神在抽丝,即要魂飞魄散归于混沌。 他毅然而然的坐起,双手唤出浓浓青光,呼于风火涯中烈炎之火将松华殿外零碎的青峰聚集练制成一柄嗜血长剑,那剑一成便泛着满满血光,摇射的殿上几位小仙受不住直晕过去。 风柏又使出余力将风火涯下的清泉仙水招来浇灌,才使剑上的血光褪去。 “风苏泰乙。” “祖爷。”风苏泰乙活着这五百年还是第一次听风柏叫他全名。 “可记得‘子七’” “记得,紫昆山的小师妹。” “她,天玉七柃,魔族公主殿下,现,现我给她取名为:风玉七柃。替我,替我护全她。” “是。” 风柏话语间,双手赤握长剑,轻轻一滑,剑身通透的血,哧哧燃响,剑将风柏赋予的血吸干,瞬间青剑光亮无比,却又透着仙气。 “青峰琳琅剑,这本是属于你的。”风柏将长剑交于跪在跟前的风苏泰乙。“切记,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即便,即便数荒数海易主,也,也不可摧毁一荒一海。” 顿时,九重天上云海幻乌云,暴雷连连,一片暗沉。 风柏的元神鳞光一片片的消散。 皓空里只回响着苏姬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章 青峰孕儿 一位小仙使起身要去敲长瞑钟,被天君复博拦下,“小仙不可,昨日战神与我谈起,这四海八荒战事近在眼前,或就近百年的事,而我天族尚未有将士继承战神之勇。况且,近万年,没哪位圣尊战神是脸挂泪痕身归元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苏姬听此便是直哭晕过去,怎么身归元池都不能让长瞑钟相送一场。 东芷灵倒是停止哀哭,她起身走向风苏泰乙。 “子七是谁?天玉七柃,风玉七柃,怎么回事?” “姑母,孩儿不知。”风苏泰乙如实回答,“但姑母不必挂心,孩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要说这风苏泰乙,也是出自青峰,只是他幻化仙身与东芷灵她们不一样,确是直接青峰崩裂出来。 那时风柏带领北芷灵平定北荒精灵羽族大乱,北芷灵受封前往北荒,而风玉灵兴兴然然的吵着要跟随前往看看那矫情的羽族是何等模样,北芷灵自是宠爱这小妹,便带着一同前往。 她们一走,松华殿又恢复了几百年前的寂寥。 一日,太阳司君经过松华殿上空时,却停下脚步,唤来希真,告诉她,你们这青峰每日每日毫不客气的吸着我这出关第一缕骄阳,他日,若成个稀罕物件,或是又幻化成个仙体,你们得谢我。 希真打趣道,你每日每日出关已是近万年了,也没看你幻化出个仙体,倒是我家夫人用仙水浇灌出三位芙蓉仙,且都上升为天仙,而你却还是太阳司君,一名小仙。或再不过些时日,我们家在北荒定守的那位天仙,说不准还要上升为圣尊,怕是到时候你见着她,都要向她行礼问安。 太阳司君听此,自打无趣,便提起他的脚步继续着日行万里。 而就在太阳司君话完的翌日清晨。 松华殿被紫气祥云,百鸟朝歌所绕。 苏姬和风柏见此异常祥瑞之照,在松华殿外正想用法术推算是何等幸事,突然便被眼前一阵山崩巨响惊住,直见青烟翻滚,青峰竟开裂,风柏和苏姬速上前一瞧,青峰间睡着一个晶银剔透的小男娃。 恰巧经过的太阳司君见此,可是卯足了这上万年的劲头,伏身下来瞧个究竟。 睡着的小男娃,被太阳司君通火的热情耀得欣欣然的睁开眼。 小男娃醒来一个翻身便跳起来,投以苏姬怀中,“护我。护我。” 苏姬大喜过望,抱着小男娃轻声轻细的护着,“吾儿别怕,吾儿别怕。” 而此,太阳司君通身气韵翻腾,竟上升为天仙。 不由得感叹,“我这近万年的执着艰辛,恰巧赋上了两千年日复一日的第一缕骄阳仙气幻化出一个仙体,得以福报只是上升一个阶品。” 希真怕太阳司君要这小男娃,慌忙说去,“统体来讲,还是我们庭院这青峰的灵气,不然你别处也一样日日照着,怎也没现个仙体出来。” 太阳司阳日日一人单行万里,自是习以沉默,在口舌辩论上怎斗过眼前这伶牙俐齿的希真,她可是苏姬在青丘做女孩儿家时的婢女,跟着她几千年自是什么没见过。 风柏见状,打圆趣道,“恭喜太阳司君上升为天仙,如若不嫌弃,日后便叫这娃孩儿拜你为亚父!” 如此一来,可是双喜临门了,太阳司君向苏姬和风柏行过礼便还是继续他的日行万里。 待太阳司君走后,风柏说向希真,日后见这太阳司君不可这般无礼。 又告知:这太阳司君,可是有着万万年的寿,他昔日是同他的先祖女娲娘娘一道统管这天地,他的术行远在女娲娘娘之上,足可凭他一人之力毁灭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 女娲娘娘补天后身归元池,而他不知被天地间何物封印了周身的法术,且受印日日需行万里。如若不然,依他的道行术法‘圣尊’都不宵一顾,‘天君’也不过是个称号。 若是哪日,他不再出关行万里,卸下这焰火红衣,怕是天君只能让他的孩儿来担此苦差,除过他,也唯有黄龙真主血脉才不会被这焰火红衣所焦化。只是,几万年下来,他的性情竟如此寡淡了。 “活得太久了,必定什么都看得淡了。所以你让这男娃拜他为亚父,想必是要跟他修一道心境。”苏姬接过风柏的话。 风柏含笑不语,此生真是有幸,得以知已。 苏姬抱着小男娃,瞧着崩裂的青峰,“这青峰还是你师弟羽青圣尊所送,真不知他从哪里取得带来,更不知他得了何等法术,前几日在东芷灵那里还见着他,竟是来借煮茶的玉器,细细算去,现在也有近九千多岁的寿辰,可却还是个少年郎模样,而你却已满头白发老翁之态,悉知你也只不过比他大两百岁,这差别也太不合常。你的心思深沉忧虑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而他依旧逍遥乐道只管煮茶,磨墨作画。” 风柏见这苏姬似自语又是在探问。 “借的是何玉器?” “西海进贡的碧青玉。” “真是如他,要,必定是要最好的,讲究细致。”风柏便笑了,“说是借,到他那里自来是有借无还的,如若哪天高兴了,记起来,要还也定是还上别的物件。” “东芷灵她们也本该孝敬他老人家。” “说起他这模样,他也是有万万年的寿,也不知他游历时经历了什么,总之,他游历能活着回来,师尊最为宽心,我们这些同门师兄也高兴少了不少麻烦,免得受师尊之命得天地间去寻他。如今师尊闭关一直未曾现身,他已是紫昆山的主圣。日后就带这小娃去拜他为师。” 风柏再瞧去苏姬怀里的小男娃。 这男娃,肤泽竟是如东海水晶般冰纯润洁,气魄如西地墨玉般沁雅赤宏,隐约间透着飒然雄姿,周身甚是仙气富足,恰似一点化便可达成圣尊。 第三章 误食灵桃 紫昆山 仙气缭绕。龙息盛腾。 羽青跪靠于榻桌前,右手托脸腮,左手轻摇玉杯,瞧上半晌玉杯里的茶,久了,腿倒是有些麻,于是从身后拉来一把坐靠椅,侧身靠上去,右手继续托脸腮,又将两腿从屁股下抽伸出去,再膝起左脚。 嗯,如此,才舒服。 他抬起眼皮朝门口放了一眼,于门口处可直见九重天外的云彩。 子七今日怕是不会来了,都这个时辰了,或又是被她的随从,护使给绊住了脚。 听闻风柏身归元池,这是真是假,因为他并没有听到长瞑钟的响声。又听闻,临行前还托孤于风苏泰乙那小子,过几日,待那小子归来,定要问个究竟。 如若风柏都身归元池,那同门所有师兄弟里,就剩下他了。 于是叹了口气,又何需活那么久。 遥想当年,他们正少年时,这紫昆山还是他们的嬉戏玩闹之地,淘玩后常受师尊责罚,却从不觉皮疼。 一日,他同风柏一道跟随师尊前往参加青丘九尾仙族君主的九千岁寿辰,无意目睹了君主女儿苏姬公主殿下的娆雅仙姿,只那一眼,四海失色,八荒无趣,顿然生起,愿为君生,愿为君死的芳华春心。 于是为博得心尖人一笑,他从师尊法术器库里偷出圣器——凤凰琴,本要去蓬莱采一朵并蒂莲送于青丘九尾仙狐苏姬殿下,怎奈他方向感不好,走错了方向。 当然走错方向还是小,关健是倒霉透顶的遇着巫族与鬼族在那处遗留的荒芜海域争地盘。他不偏不倚的立于两族群开战的中央上空。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他怀抱里的凤凰琴就被双方所谓见多识广的统领识别出——黄龙天族圣器。 双方统领又气又恼,思量着对方若要请大部族来讲合,也得请位这万古之地都敬仰的知晓的圣尊,不是圣尊,气韵是天仙也行啊,怎竟是个啥都不是的毛头小子,如若不带把圣器,还不认识。 太伤面子,孰不可忍。 两方统领怒火中烧,竟不约而同的率领部族里几千士徒掀起海啸。 这两族虽是小小分支,但两族群加起来也近于六七千的士徒,这气力真真不是他可抵挡得了的,海啸一起并及雷雨狂风直把他吹得更是晕头转向,直至万里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无意间闯进一处似海非海,似云非云的旷辽境地。 这旷辽境地,无日月星辰,无冷暖寒凉,只是一片煞白。 他借助凤凰琴的法力,在那旷辽境地里四处飞腾,可却找不着出口,竟是无边无际的。 无法,他只得抱着凤凰琴,如游神一般,四处飘摇。久了,偶尔间,可听见云丝里有微微腻小的声音,哭声,笑声,叹气声,莺歌声。。。。。。 一时,他以为是误入了凡间的鬼池。 放平凤凰琴,弹上了一曲‘破魂’,直至曲终,云丝仍是云丝,周身也未有丝毫的变化。连凤凰琴都改变不了,也不知是何东西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日,也不知他从什么个方位飘移至哪个方位。总之,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实物,一座青峰,高于云丝的青峰。 他立刻飞奔前往。 近着一瞧,更是让他惊喜万千,青峰上又立着一座小青峰,小青峰涯里还长出一棵桃树结满灵桃。 他饥饿万分,自是不知有多少时日没进食了。要知道,只有上升为天仙才可不食也能长长久久,而他,连小仙都算不上,他只是只不知父母是谁的白孔雀,还没长出羽毛时就承蒙师尊收养。 灵桃味道天地绝无仅有。 吃饱后,便发觉瞌困得不行,于是速躺于桃树下,酣美的睡去。醒来,再摘取灵桃,吃完再睡觉。如此反复,直到他把最后一颗灵桃摘下,那桃树竟瞬间枯萎消失成云丝游离分离散而去。 不得已,最后一次沉睡醒来时,没了灵桃,他得离开那座睡熟悉的青峰。恋旧他的,背起曾经长灵桃树的小青峰,手抱凤凰琴,由此,又开始了游离。 混混噩噩的不知过着多久多久,终见着一束微弱的红焰火光,于是卯足周身力气朝着那束红焰火光奔去,砰咚一声,终出了那片不知明的境地。 却见太阳司君一脸懵懂的看向他。后背青峰,前抱凤凰琴。试问他是谁,从哪里来。 他自报家门后,请求太阳司君带他回紫昆山。 再回到紫昆山时,他心神里时时念想的师尊正召集他的师兄们,商议要寻他,无论他或生或死。 终于见着他的师尊,那一刻,他情绪失控了,抱着他的师尊便是嚎啕大哭。 总算回来了。 从一位师兄的口中,方知已过了近六千年。 待师兄们散去。 师尊察觉他气韵非常,用法术推算下,他已成圣尊,奇怪的是他的寿命竟为万万年。师尊不解,问向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他一五一十的讲述给师尊。 师尊大豁,他竟闯进传说中的天际元池。 师尊告知,天际无池,此乃孕育神明之地,也是回归圣尊魂魄游丝之地。 又道来,我族有族规,自来一般的小仙,都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而成的福报,若是寿终,则是他们的福报用尽,所以他们又得重新投胎自凡人积德行善。九重天上有仙使专管此事,叫作,师尊讲到此,自知跑题了,于是戛然而止,当然这是外话了。 元池境地,若是孕育出神明元神,元神就会破境而出,附于仙,或凡人女子腹中得以血化,从而造就人形。 如若不是附于女子腹中造就人形,要自个幻化,且得历经漫长年岁,并不可少焰火红衣的温度,或是还要其他的泽润之物供养才能得以幻化。 再说去那灵桃,或是回归元池的先神们碎裂的元神魂魄游丝相凝聚交织一起,又或是要幻化成仙体的,只是那元池境界少了焰火红衣的温度,所以才久久不能幻化成仙体。 听至此,羽青打了个寒颤。 着实吓得不轻。 他吃的可真是灵桃啊,没血,也没肉。 师尊又问向他,食了多少。 他不知,凡正,凡正满满一棵树的桃子。 师尊再告诉他,他这近六千年,或是有五千年在睡觉。因为那灵桃的气韵冲击他的元神气韵,以至他食完便想睡。所幸有凤凰琴的威力自始至终牵引他的元神,不然他早就睡成恒古不化的石雕了。 统统的,吓着他几日夜没合眼,左想右想,仍是着实瘆得慌。他无意升立为圣尊,无意拥有万万年之身,关健是无意食了灵桃,天际元池上界境地元神游丝凝结而成的灵桃。 几日后,他回过神来,发觉这些与他最初的初衷毫无瓜葛。 第四章 真情错付 几日后,他回过神来,发觉这些与他最初的初衷毫无瓜葛。 唤来一位小童,拐弯抹角的向那小童打听青丘苏姬可否婚配。 小童告之,她已同风柏成婚近于五千年,只是还未曾有孕儿。 物移人非。 物移人非啊。 竟送不成并蒂莲,那就送座青峰给她。也好了此一场他单独的心意。 一阵清风徐来。 羽青收回心神,又叹了口气,又想起风柏魂魄回归元池的传言,昔日故人都没了,不免觉得有些孤单,再叹了口气,“还真是个老不死的了。” “果真是个老不死的。”子七闯进来,“我昨日无意间听贝念和怒可本宜说你是有万万年之身,是位老不死的。正因为你是拥有万万年之身,所以我父君才想尽办法让我上这紫昆山来,并不是像我姨母说的参六法。” 羽青见子七终于来了,本是心情大好,可便便这句‘老不死的’听着甚是怪异。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你真是位老不死的?”子七熟门熟路的找着块垫子,跪坐上去。 “是万万年之身?”子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眨了几下。 羽青好脾气摇摇头叹笑,不然不好脾气也无法。这位魔族公主殿下,不瘆人,不矫情,不凶残。 才三百岁的她,已是清灵脱俗得让万物失色,想必这万古之地从昔至今也未曾有谁拥有过她这般灵动风姿。音韵如歌,肤泽如雪,发如黛墨。 羽青每每见她,最喜,她那双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小脸蛋儿镶嵌上那双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已是这万古之地无人能及。便巧,她的笑,恰似睡莲花开,是能净化心中杂念,温暖寒冰之心。 要知,天魂古生是位篡位之君,心性残暴无常,心思缜密莫测。他能为她一洗前尘,待她慈父亦友。 据说天魂古生,无意知晓她的存在,还得归于北芷灵给她办的那场百岁宴。 风玉灵当年竟外识破天魂古生的计谋,如梦惊醒,方知自己真情错付。她毅然决然的离开魔宫,誓死不相见。 她孤身一人返回北荒,回到北芷灵的羽宫。 北芷灵见着她时,她已如同换了一具模样,她憔悴神伤,面挂泪痕。 “姐姐,我是那么的欢喜想要告诉他,我怀上了他的骨肉。可你知道吗?我竟无意撞见他同白发魔女百魅胶漆而卧。” “妹妹不必如此伤情,或许像我们天君,他也有后宫女子。”北芷灵见她这般光景着实的心疼不已。 其先,北芷灵对那天魂古生毫无好感,只不过,后来风玉灵时时向她灌输他是如何如何,爱屋及乌罢了,依着风玉灵的性格,反正铁定了他要做她的妹夫,她才稍许的看他的好,总体来讲,他长得确实别有姿骨,似妖非妖,似人非人,投足间另有一番意韵风骨。 确有传言,一日天魂古生追杀一旧君的亲臣到凡间,恰巧遇着几位大户人家的姑娘带着奴婢在河边戏耍,几位姑娘并着奴婢见着他,着实被他的风骨容颜所惊艳住,便巧他又回过头再看向她们一眼。虽然只是冷冷的看一眼,却只因这一眼,在她们心中寓意深长,此后,那几位姑娘并及奴婢尽思慕他而死。 风玉灵是极爱美之人,自然也爱慕他的绝色风骨容颜。 “不,他之前同我说他未成家室,” 北芷灵不擅长这种情感开导,思量许久,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 她抱着凄凄苦苦的风玉灵,能做的唯有轻轻的顺顺她背,好让她在哭泣间能喘口顺气。 风玉灵痛哭半响后,隐约的讲着,“姐姐,我的心被掏空了,活不久了。他与别的女子如何,也是次要的,他竟然待我至始至终是另有目的。” 风玉灵的话只讲到一半。 北芷灵正要追问时,她却昏迷过去。她在她床榻边守了三天三夜,她才醒来,可醒来时,两眼呆滞,不再任何言语。 请着许多术医,把羽族里但凡有点术医技能的都请到诊相了个遍,甚至还到凡间抓了几个郎中,都不见有效。 一日,一只小天鹅进羽宫求见,说在南荒遇着一药仙,或可治风玉灵的病。 北芷灵大喜,立即亲自随同小天鹅前去恭请。 那药仙一见风玉灵的模样,却是吓得连连退后好几岁。 “心太苦,郁结而成疾,所结为郁症,已无解。” 听此,北芷灵刚升起点小希望又给灭了,矮身坐下,便无言去搭理。 小天鹅再三请求那药仙。 药仙无法又道来几句,“虽为仙家之身,但心神魂魄俱伤,怨恨至深,如若不是腹中仙胎供养,早已魂飞魄散。” 送走药仙,羽相建议还是送她回九重天,或许天宫有术医可以医治,或可用法术。 “我父母年岁已高,如何受得起她这般模样。”北芷灵很是伤心,“我自幼跟随父亲习练各种法术,且天宫中术医会的我自然也曾学会,我如若有用,又何需此番模样。” “可若她生下腹中胎儿。”羽相不敢再言语下去。 “待她生下腹中胎儿,我便送她去北极雪宫,用千年寒冰水,透洗她心神里的怨恨浊气。如今这腹中胎儿受不起那千年寒冰水的透洗,怕两命具失。”芷灵对羽相说出最后的办法。 “用千年寒冰水透洗心神,那还得用另一个人的仙气术法周身罐体才可,如此怕是会让你失去一生的仙气术法,才能,才能换取她。”羽相心存不忍。 “待她生下胎儿,我便带她去雪宫,到时候你要做的是立刻上九重天,请天君另派驻守之君。”北芷灵对羽相道指示,她意已决。 羽相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一位处事果断明了的女子。 可谁又知风玉灵整整生了七天七夜才生下子七。子七一出生,她便化为一枚玉魄含恨而去。 北芷灵无法接受这个出乎她意外之外的结果。 她妹妹风玉灵的死,却是怨恨集结太深而苦死。此等死法,就连凡尘间,也是最苦的死法。 她嚎哭下,拔起诛仙剑,咬牙切齿,怒吼道:“杀!” 第五章 夜攻魔宫 她同羽相率领十万大军连夜攻打魔族。 一路斩杀直达魔宫城外。 兵临城下。 却见天魂古生,站于城墙之上,手握一杯清茶,很是悠然自得,惬意无比。他轻轻呡上一口茶,对着茶水又是吹了吹,且又细细吸闻了闻,“清香四溢,果真好茶!” 北芷灵见此,便是怒发冲冠,“天魂古生,你害我妹妹枉死,还不快快下来受死赔罪!” 天魂古生,或是没想到风玉灵竟然死了,于是稍许停了吹茶,轻瞥了一眼城墙下的北芷灵,“本君念几分风玉灵的薄情,以免外扬本君是个无情之人,所以现,有二条选择供你可选,其一,你现带领你的士徒,从哪来回哪去,你夜闯我魔族境地,弑杀我魔族族人也近于万人,本君,不与你计较;其二,若执意要战,本君每隔一个时辰放两万只魔兽,直至你孤身一人!” 天魂古生将茶杯交于身后的魂泊,俯身朝北芷灵轻轻勾起嘴角,抹上一丝笑意,“你的诛仙剑虽是你们黄龙天族君主所赐,今日若要战,它最多也只能保全你,而你的士徒怎又抗得过我魔兽的威力,本君不必损一兵一将,你将全军阵亡。” 北芷灵心性要强,怎能一而再的受他玷辱。 “阴损小儿!待我杀尽你魔族魔兽,下一个便是要你人头!” 天魂古生对魂泊说去,“先放两万只饕餮,一个时辰后再放两万只穷奇,再一个时辰便放梼杌。如果她能战到最后混沌出场,便是她的造化。” “可,可这羽胜北君是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前来要战,如若不派一兵一将,只派魔兽?是否太不合常理?”魂泊小心谨慎的向天魂古生说去。 “她夜闯我魔族境地,弑杀我魔族无辜族人近于万人,这,”天魂古生话此,轻瞟了一眼魂泊,“她此举合乎常理?” 魂泊断然不敢再言,里头的缘由却是风玉灵的死。 天魂古生回身离开时,再次清浅的笑了笑,“十万大军,据我所知,她封为羽胜北君时,他们天君只给了她五万天兵驻守,其余必然是羽兵,自来羽兵不受战,在战场上也毫无分量,她也太不自量力了,为何要同我战?” 北芷灵熟知魔兽非善类,异常凶残。但交战时,此兽的威力和残暴竟远远在她意料之外。第一个时辰,她便损失羽兵几千人。 第二个时辰里,穷奇更为狡诈,它们竟能识别天族士兵和羽族士兵,专挑弱者开杀,于是惨叫接天连地,甚至有些羽兵惊恐之际脱去战袍化成原型飞逃走。 实实让天兵意外,他们一边要去抗杀穷奇和剩下的饕餮,一边还得护着羽兵,一不小心没护住身边的羽兵便被撕咬成几半。 顷刻间,一片血海。 “羽胜北君,来日方长,暂且先撤!”羽相提醒愤杀的北芷灵,“再战下去,恐怕羽兵要全军战亡,此难向部族和天君交待。” 羽相的话也提醒了北芷灵身边的天将万正。 万正朝北芷灵喊去,“羽胜北君,我们暂且绕过他们,他日待我天族派大军前来,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北芷灵心下明白,如此战下去,即便能杀到最后,也恐羽兵所剩无几,也着实让她意外,这羽兵在魔兽面前此等脆弱。 而天魂古生并没有出兵的意思,却为羞辱至极。 她北芷灵,九重天黄龙天族战神风柏的女儿,来此遭此等羞辱,连累父母受辱。 诛仙剑上,淋淋的流着魔兽的血。 北芷灵举起诛仙剑,痛心无奈的下令,“撤!” 城墙上的魂泊,听此,立即招回饕餮和穷奇。 回至羽宫,北芷灵心神俱伤,也便实实的病倒。 羽相日日守着,生怕,这个再出个万一,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天将万正自来跟随战神风柏,从未有过此等败战,心里很是憋屈难受,于是写好述状请天君发兵。 状书还没发出,便被羽相拦下。 “将军可知,北君为何病倒?” “因妹妹风玉灵枉死。起因乃是天魂古生小儿。” “错,北君病倒,风玉灵的死只是其一;” 天将万正不明,于是再问去。 羽相细细告知,“其二,乃是,这次战事,算起也是私自发兵,现魔族地域日益增大,士徒和魔兽无数之多,而若此时请天君发兵,未曾有制服魔族魔兽之法,便不是良时,战事上士徒受累,所以不可将此事禀向天君,让天君两难。故而北君只能忍,只能暗自生气,但此等气恼,并非她妹妹风玉灵之气怨。” 天将万正听此,确有道理,也难怪,北君如此器重他。 羽宫,芙蓉殿。 北芷灵,从床榻上恹恹而起,她长发轻垂而下,脱下战袍后的一身素衣,风一吹,发丝并及衣袖飘飘袅袅,柔美素雅。 她抚着那把诛仙剑,何时何日能屠尽魔族魔兽,杀至魔宫,她要亲手血刃天魂古生,以此为她妹妹雪仇。 忽然,她想起,她妹妹风玉灵生了七天七夜才生出来的那个娃儿。那娃儿可是他们风家,你父亲的嫡亲血脉,也是唯一的血脉传承。 于是速叫来婢女,问向那婢女,那个小娃儿在何处。 第六章 百岁宴 婢女告之,卓静在照养。 卓静乃是北芷灵受封前来北荒时,苏姬从松华殿里精心挑选指派照顾她的婢女,也为九重天上小仙。 北芷灵潸然泪下,由卓静想到苏姬母亲,父亲,风玉灵,一连的亲人模样在她脑海里串流。这是她平生第二次落泪,竟是这般无助与痛苦,可想而知风玉灵的痛是到极点之处。 卓静抱来小娃娃。 虽然才过着十来日,这娃娃竟与出生时截然不同,两眼灵动的转着看。 北芷灵接手抱过小娃娃,“小娃儿,你母亲生你时,痛了七天七夜,自后叫你‘子七’可好。” 子七眨了下眼睛,动起她水嫩的小手,抚在北芷灵脸上,轻轻的抹去她的泪。 “子七,今后跟随姨母,我们好好的。”子七小手这一抚,给着北芷灵心底一抹久违的亲情暖意,她沉痛的哭泣,“姨母无能,第一次抱子七竟是哭,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有此等落败模样。” “北仙君不必如此伤情,终有一日,并及玉仙君所受的,所有的都会偿还回来的。”卓静话此,知晓如若再讲下去,更会伤情,于是转着话题,“子七可乖了,不愧是我们风家的子嗣,才十几日,说什么,她似乎都能听懂,灵性甚足。” 日子就此,静静的流逝,北芷灵把痛埋在心底,把所有的爱倾注于子七身上,牵着她走第一步,教她说第一个字,带她看日月星辰,带她看花开花谢。 一晃一百年过去,子七已初长开,但凡见过的,都被她的小模样所折服,此间竟有如此好模样的娃孩。 北芷灵传令下去给子七办百岁宴,全族朝贺七天七夜。 这是她进入羽宫第一次大摆筵席,所以羽相及其应臣无一不上心。 宴席上,热闹非凡,莺歌燕舞,羽族全族同贺同乐。 羽族众飞鸟自来也喜热闹,恰借此,一洗一百年前那场同魔族败战的阴影,欢快无比。 天魂古生在魔宫的清心殿里,优雅的抚琴自赏,近些年来,宫里甚是空寂,如若他不发出点声音,真还听不到别的声音,士从和婢女自来不能也不敢出声,忽然想起北芷灵。 “那位羽胜北君昔日战败撤归已是过了一百年,怎还不前来要战?”天魂古生问向面前的魂泊。“无事时,她能前来逗逗乐也算是种有趣的消遣。” “听闻,羽宫最近大办宴席。” “何等幸事?” “像是一个女娃孩的百岁宴。” “她竟生孩子了!” “像是唤她为姨母” “姨母” 天魂古生手停于琴弦上,唤她为姨母,若非是风玉灵所生,百岁宴,百年前,风玉灵,莫非那娃孩儿是他的骨肉,“岂有此理!” “主君!” 魂泊毕恭毕敬的作揖听领,最怕天魂古生气恼,他一气恼,这宫中又不知要有什么人遭殃。 “速派隐幻术最好的魂惑前去打听,那娃孩儿的出自缘由。” “是。” 半晌后,魂惑归来,告知那女娃名唤子七,长得极好,虽还小,但已初长开,确是这万古之地绝无仅有的姿色。 “但凡见过那娃孩儿无不称奇称赞,再过个百来年长大成人,主君若纳为后宫,定是其他两部族永远无法媲美。”魂惑万分高兴的对天魂古生贺喜。 天魂古生冷面问去,“她是谁生,生于何时?” “风玉灵所生,生于百年前,北芷灵前来要战当日。” 天魂古生支手扶起身旁的青瓷花瓶,运气一拍,青瓷花瓶飞速从魂惑身躯正中穿过,而后完整的落地,一声清脆的吧啦声,花瓶碎裂,随后便是魂惑倒于血泊中。 “畜生!”天魂古生对面前无任何挣扎便死去的魂惑进行最后评判。 一旁奴婢瞧着也不敢发出一丝偏离正常气韵的惊吓声,他们日日如此活在刀尖上,不知何时就会性命不保,所以更为小心谨慎,恪守各自的职责。 魂泊后悔没多一句告诉魂惑,风玉灵就是当年这魔宫里的玉仙儿,主君在外虽是无情无意也会沾惹上许许多多莫名的桃花债,桃花怨,但那羽胜北君能亲率兵自前来问责,必是主君与那女子有过牵连,不然自多是哑巴吃黄连,暗自气恼罢了。 他作揖恭贺道,“恭喜主君,喜得公主殿下。” “自来你最聪慧,你且运上百车上等物品前往羽宫,向北芷灵要回子七,”天魂古生顿时心情大好,“她竟还养育我的孩儿,如此,也该好好谢她,但我的孩儿,岂有在外寄养的道理。” 魂泊听令。 他率领一千魔兵,五百婢女,并及一百只魔兽拉着一百车物品,浩浩荡荡直达羽宫城外。 羽相传上魂泊的请见帖子。 北芷灵没去接那帖子,只问向羽相,“那日魔宫城外之战,折损多少羽兵?” “二万三千六十八人。” “今日魂泊带了多少人?” “一千魔兵,五百婢女。” 北芷灵拔出诛仙剑,从芙蓉殿外的碧水湖中唤出风玉灵怨化成的那枚玉魄,谁知才过一百年,那玉魄竟成玫红的,似血的颜色。 “妹妹,你枉死已有百年,今日便杀他魔族千人为你祭祀。” 话罢,北芷灵飞出羽宫。 诛仙剑或也受了她这些年的怒气,厮杀起来,剑身光亮无比,近身便是断发断骨,滚滚仙灼之气煞得那些魔族士兵视觉迷茫。 北芷灵,她积了百年的怒气,周身幻着飞腾的仙气,她在魔族士兵中如闪电飞转厮杀,无人能抵。 少顷,魔族千人士兵,血流成河,尸首横竖相叠。 魂泊大为意外,这羽胜北君如此快而变幻莫测的剑法,竟让他的这一千魔兵毫无抵挡力,不愧为天族战神的女儿。 在魂泊感叹之时,北芷灵已近于他眼前,她手持诛仙剑,剑身血淋淋的指对他。 第六章 夺子之战 “素闻你魂泊与天魂古生心性不同,侠义柔情,今且饶你回去禀告,如若还不离开,休怪我将你这五百婢女一统杀光!” 魂泊对北芷灵恭敬作了个揖,“羽胜北君,昔日或是误会,今是特意前来迎接子七公主殿下回魔宫,除此,别无他意。” “子七乃是我风家子嗣,怎又需你们那个污浊之君来供养。” 魂泊自知,今日是无果,便再次作揖以致告辞。他将百车物品留下,唤回魔兽并同婢女退出北荒。 天魂古生在魔宫中,换好一身鲜亮的衣裳,并将长发束起,用一碧玉簪子冠扣顶,对着铜镜一照,心下想着,如此胜过少年郎的好模样,待会子七小女见着也便是欢喜,欢喜她有如此一位清风玉骨的父君。 千年前,魔族大尊圣巫便遥算他此生有一女儿,也仅此一位女儿,有着绝世容颜,流着三族血统,恰似天际元池孕育出的元神女子,得此女实乃魔族大幸,昌盛祥瑞之兆。唯独万万不可让她拔出诛仙剑,如若拔出诛仙剑,她便心累一生,而这万古之地圣尊大尊都将听令效力于她。 他一直以为得娶北芷灵才能生此女,因为只有北芷灵才有诛仙剑。所以昔日还特意接近她,在她胜任北荒羽胜北君时,他精心捯饬一番,亲自前去恭贺,怎奈她一点都不领情,反倒风玉灵对他一见钟情,为他倾心着迷。 若不是怒可本宜无意间抓获一只雪雁,还不知这北芷灵竟并非苏姬和风柏的亲女儿,她是芙蓉花所幻化,而风玉灵才是有黄龙天族和九尾仙狐族的血统。 知晓后的很长一顿时间,他都对圣巫的推算深感羞愧,自己如此精明,却也犯糊涂,已是错过了风玉灵,他此生或是不会不能拥有流着三部族血统绝世容颜如同天际元池孕育出的女儿。 近过百年时,他越发为此深感羞愧,甚至还懊恼过自己。 如今大悟,原来还是风玉灵为他生得此女。一时便想起风玉灵的天真纯良,念几分她的好。 能得此女儿,他要让她将来做这天地的共主。他要给她这万古之地一切上好的东西,天地间只要她想要,他都会也都能给她。 至于白发魔女百魅所生的天魂至枫,就让他到他的封地南山焦荒。 只不过百魅有些许的媚态,其余的一样也不讨喜,自然这天魂至枫也不讨他的喜。 嗯,就将他母子俩一并谴去封地,以免若是一日惹上子七,引得他不快,怕一不留神将他俩给杀了,虽俩人均不讨喜,但好歹一个也是他的儿子,而另一个还是他儿子的娘。 魂泊唯唯诺诺的进着清心殿。 天魂古生察觉,放眼一扫,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羽胜北君同主君有些许的相似,甚是记仇,不肯把子七殿下送出来。” 魂泊话出口,便发觉说错话了,立即跪下,“主君息怒!” “返回之时,可一直在想什么?”天魂古生矮身坐下,两眼紧紧的盯住魂泊,他从未犯过如此莽撞的愚蠢错误。 魂泊吓得将头磕于地,“想,想那羽胜北君与昔日的风玉灵玉仙儿竟是天壤之别,她剑出神入化快而闪变,仙身术法若隐若现,顷刻间,千名魔兵竟成刀下冤魂。” “这么说你带去的一千名士兵,都被她给杀了。”天魂古生开始玩弄手中的茶杯。“而你只在旁边冷眼观看她的术法。” “主君饶命,她,羽胜北君是子七殿下的姨母,魂泊不敢不出手。” 天魂古生怒向一眼跪趴于地的魂泊,“起来吧,外人都道你是侠义柔情,在我看来,关键时你只不是妇人之懦,左思右想,瞻前顾后。” 天魂古生唤来大尊大将怒可本宜,让他速集合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进攻北荒。 北芷灵正让羽相分发那百车物品给羽族昔日战死的士兵家眷。 突然一只小天鹅飞来相报,天魂古生率领四十万大军并及二十万魔兽,正黑压压的向羽宫逼近。 羽族族人听此,惊恐万分,飞逃得飞逃,躲得躲。只少许会儿,前来领赏的万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瞬间,这一百年来培育的二十万来羽兵也只剩二万来人且都属天鹅。却是大难临头,各纷飞。 天将万正集出所有天兵,天兵一则大怒羽兵的懦弱与藐视军纪;二则誓死也要保卫这羽宫,这大荒之地,天族统领之地。 “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怕是借子七之名要来屠族。”羽相担忧。 “屠族是小,怕是惦记北荒这丰硕之地。”卓静可不关心这些个侨情的精灵羽族,每每遇事就是临阵脱逃,平日里没事就喜挑拨事端,窝里斗时叽叽咋咋个个厉害。 北芷灵则统体不关心,眼下,要紧的是人,是子七,她不能把子七这么个孩儿交给天魂古生。 天魂古生当年在魔族只不过是位相臣,他为了夺得主君之位,意与那主君的女儿贺兰雪公主订婚,订婚后的成婚宴却设在他的府邸,宴席上他突发兵变,将那主君一家血脉全部弑杀。 传闻那贺兰雪公主在旧臣庇护下得以逃脱,又有传闻贺兰雪之后被他寻着并将其除根。 具体的怎样虽不知晓,但足以见得,天魂古生天性冷血,残暴之极。 “如若,我族失去北荒这境地,那魔族所占地域岂不比我天族之地还要了阔。”天将万正同卓静一样,担忧的是未来的大战之事。“羽胜北君三思啊。” “北君,子七你已带至一百岁,她是个灵气仙气富足的孩儿,自是不会忘记你这姨母的好与亲厚,日后她长大,你再告诉她,她娘亲的死。而今,暂且先送她出去,看那天魂古生下一步如何,如若他还要战,那我们禀告上去,天君也有说法邀至九尾仙狐族一同与他战,两部族的势力定可压制他一部族。”羽相着急,这魔族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开杀的概念与后果,他不敢想像。 “子七也是天魂古生他的孩儿,想必他也不敢,也不忍心对这样一位灵秀至极的孩儿使坏。”天将万正也同意羽相的观点。 北芷灵泪涌而下,她静静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着,昔日同子七说好,永不再哭泣,这种屈服式懦弱者的妥协方式,她绝不同意。 第八章 万般无奈 这时,子七跑进来,她拉住北芷灵的手,仰头望向她,“姨母不必为难,子七去便是,我是他的孩儿,他定不会把我怎样。姨母不哭,日后我时常回来看您。” 羽相,万正,卓静并及一旁的婢女都甚为惊讶,这才一百岁的小孩儿,怎能说出如此顾全大局的贴心话。 “如若在那魔宫里受委屈呢,如若有人为难你,又如何是好。”北芷灵终是没再忍住哭出来,她矮身蹲下,抱住子七,“姨母害怕子七受委屈,受苦,遭遇不测。” 北芷灵昔日跟随她父亲风柏学术法时,风柏曾告知她,这万古之地能起死回生的仙丹,便是三部族血脉凝合而成的仙体,用此仙体在九鼎炼丹炉里炼制九九八十一天便可成仙丹,此仙丹入体,不仅可以起死回生,还可保人以万万年。 所以自来青丘九尾仙狐族和他们黄龙天族不与魔族成婚,因他们两族早已结下许许多多姻亲,自是不能断,而如若再同魔族结以姻亲,那生出的娃孩若是被人惦记上,可不知何时就会受那九鼎炼丹炉的浴火焚身之苦,极苦之死法。 当然风柏告之,这是极其绝密的,除过九重天上的几位圣尊及他师尊,外人也是不知晓的。对外,向来只说青丘九尾仙狐族和黄龙天族实属灵兽族,而魔族隶属凶兽族,如此相冲相克,即便结成连理也不能长久。 子七的存在,自因如此,她才没敢告诉九重天上松华殿的父母。怕他们自此忧虑她的安危。 芙蓉殿里被北芷灵心酸的哭声所覆盖。 她自是没想到,要去面对这种种出乎她意外之外的场面。 妹妹风玉灵是她从九重天的松华殿带出来的,可却永远带不回去了,她没护好,妹妹没了,如今她的孩儿却也护不了。他日如何面对九重天上的父母。 一阵寒风袭来,外带上铺天盖地的飞雪。 她自是不觉得冷,因为再如何也没有她心冷。 她的心已被搅得伤痕累累。 却是一不小心,把岁月光阴活成了一道道伤痕。 “北仙君,就让小仙陪子七去那魔宫,小仙我愿一生护在子七身侧。”卓静跪于北芷灵面前,向她宣誓。 她是受苏姬之命来照护北芷灵和风玉灵的,如今风玉灵已死百年。自然她不希望面前这唯一的血脉子七再出个异样,当然也不想北芷灵在驻守北荒时,出意外丧失封地,引得天君不满从而对东芷灵不利。 正此时,一位天兵跑进来禀告,“天魂古生率领的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已至羽宫城外。” 天将万正,听此,惶急之下便去扯北芷灵的臂膀,要抱出子七,“北君,得罪了,我们天族不能失去这北荒之地。” 北芷灵心痛至极。 她仰天嚎哭,怒吼道,“我妹妹一入魔宫已是万劫不复,为何还要这孩儿重踏旧路!” 为何天地间所有难题都被她所遇,如若早知活此一世如此艰辛,又何需幻化成人。 她即已幻化成人,且为仙身,何奈却要受尽同为凡人一道的爱恨仇苦。 她的泪水恰如瀑布,失了控的倾泄而下,模糊了她的双眼,也模糊了她的心神,一片空白,只是一片空白。 她双臂死死扣住子七,怎奈她的臂膀终被天将万正扯开,抱出子七,交于羽相。而后,天将万正唤出一条千年青蛇将她紧紧缠绕住。 青蛇吐着信子,“北仙君,你可不能拿出诛仙剑杀了小的,小的着实无法得罪了,你是仁慈之君,还请顾全大局。” 羽相抱上子七,立即奔出芙蓉殿,朝羽宫城门跑去。 “北仙君,日后若再见到您母亲苏姬圣尊,请您告诉她老人家,卓静我一生都是松华殿的人。”卓静跪地向瘫坐于地哭成泪人的北芷灵叩拜后,起身跑去追羽相。 飞雪如絮,填满了一寸空隙。 寒风啸啸,掠过芙蓉殿时也送出了北芷灵的哭声和她冰冷的泪水。 这冷艳美景再无人欣赏。 羽相抱着子七跑至羽宫城门时,他放下子七,轻轻拉平她的衣角,自己不由的泪流而下,哽咽着说去,“子七,可要记住你姨母,她爱你至深至深。” 卓静追上来,她向羽相作了揖。“羽相圣尊,就此拜别吧。” 卓静牵上子七的小手,坦然走出羽宫。 天魂古生远远的见着一小仙牵着一娃孩走出来,顿然心情大好,只远远的看着,那小娃儿模样清秀无比,只是小短腿儿走得慢些,于是心急的他从战马俊风背上跳下来,迎上前去。 近着一细看,模样甚是惊人。 真如圣巫所算,他的这女儿恰似传闻的天际元池之上界之君精雕细琢绘画出的元神女子,而非这万古之地所能供养出的仙体。 难怪魂惑说她是这万古之地无人能极,果真如此。 她仰着小头,白玉似的小脸蛋上那双乌黑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你可是我父君?” 声音幼嫩且如莺歌。 “正是。”天魂古生将自己的音量调至从未有过的细腻温和。 “可是我做错什么了么?你要带这么多人来抓我。”子七稍皱起眉头问向天魂古生。 子七这一小小的皱眉,竟让他天魂古生心中隐隐的生出些前所未有心疼。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甚是不安。 “我的孩儿,父君这是来接你回家,自然需要隆重些。”天魂古生再上前一步,他抱起子七。 她身上有一种自然的清香。这清香不由得让他的心境都放得缓和轻慢些。 “竟然是接子七回家,那就带这些人一起回家,别留在这里坏事,如若坏事了,子七可就也不喜欢。”子七用她水嫩的小手除去天魂古生头上的雪花。 天魂古生瞬间便感一丝暖流通向全身。 “好,带着他们一起回家,免得他们坏事,惹恼我的子七不高兴。”天魂古生将子七抱上由四匹骏马拉弛且金玉镶嵌的精致房车。 卓静自己跟上去,先是向天魂古生作了个揖,“魔君,小仙乃是子七殿下饮食起居的护使,还请魔君能让卓静小仙一直照护子七殿下。” 子七被天魂古生抱于怀中,坐于他膝上,她仰头盯住他,“父君,你不会不同意吧?” “自然不会。”天魂古生低对对子七笑去。 自此,子七告别羽宫,回至她的魔宫。 第九章 天玉七柃 天魂古生待子七,果真甚是用心。 回至魔宫第二日便大摆筵席为子七举行群臣叩拜礼。 为子七取名为——天玉七柃。 据说水晶能护心神,于是他便派上五万人前去南海采购水晶石,为子七建造了座水晶宫殿,由纯水晶而造,墨色水晶为墙,蓝色水晶为顶,白色水晶为窗。其外再附上千年青藤爬山虎,远远望去葱葱郁郁甚是美观, 而后又听闻并蒂莲能为主人牵引最好的姻缘,胜过且能转换三生石的定配。于是又派上万人去蓬莱采集并蒂莲,并将水晶宫四周挖池种上满满的并蒂莲。 子七长到二百岁时,忽然一日,问向他,什么是汉白玉,可否是如云朵那般漂亮的石头。 于是他又将子七的水晶宫连于他清心殿的石头桥全换成汉白玉。 又一日,他无意瞧见子七一人朝池水中的并蒂莲叹气,你们都是俩俩在一起,为何我就是一个人,连一个同龄的玩伴都没。 他回至清心殿,翻阅古域图,记得曾经阅看过西域境内有一种蓝精灵,此精灵区别与北荒的羽族精灵,他们肤白,形如鹿,性如狼,且忠心不二,一生只认一主。 他当即唤来大尊大将怒可本宜,命他带上万人上西域寻找同子七同龄的忠心蓝精灵。 半年后,怒可本宜带回了百只蓝精灵,天魂古生在他们当中挑出一只模样甚是好看且娇小玲珑的蓝精灵,给她取名为贝念,交于魂泊去驯化。而后其余的交于新任巫师魂魔送至炼丹房练至丹药。 魂泊将处于焦躁状态的贝念独自关于极寒之地——寒冰室,他又命画师作了张子七的丹青挂于空无一物的寒冰室墙壁上。 要说这寒冰室,还是他魂泊一手建造。 他自幼跟随天魂古生,天魂古生虽性情多变,但待他还是亲厚,即便有错之时也较之宽容又宽容,他也自知,此生好坏都是他的人。 当年天魂古生弑杀旧君时,不想被旧君之女贺兰雪公主使的火焰剑刺伤身骨,日日受其火焰之侵,每每发作时如同心神俱焚极苦煎熬。 他听闻北极雪宫的千年寒冰加之仙气术法可透洗心神之外的污物,于是命上万人上北极运回这万年寒冰,效仿北极雪宫的重生殿而造。 而后他又命大尊大将怒可本宜去获抓天族或狐族的仙体,这样他便可以用上他们富足的仙气。 几日后,怒可本宜抓获一只三尾青狐,他用寒冰浴血剑将那青狐心神固止住,再运用法术将那青狐的仙量全引出套贯于天魂古生身上,再借于这万年寒冰之气透洗出火焰剑的火毒。 对于那只三尾青狐来讲自己的死甚是蹊跷,莫名被抓,莫名其妙就仙量离开仙体枯灵而死,成来一具永恒的冰雕,但对于魂泊来说,却是功臣,因她而救了他。 当然此时,魂泊将贝念关进来,他可不敢关她个永恒,只且借那透心骨的寒冰之气去除她身体里的焦躁之气,让她心境如水般平稳。 魂泊对着那重重隔隔一间间的寒冰室,回想着昔日天魂古生的性情,他大过为的残暴,如今有这子七殿下在,他每天心情都甚是愉悦,也很少见他在清心殿杀人了。 只是如此,又有些个不安分的婢女开始爱慕与思量他的风骨容颜,却不知,他的笑至始至终只为他的女儿,说为准哪天谁不小心惹到子七,引得他不快,一个眨眼的间隙就魂飞魄散了。 不想十日后,打开寒冰室的门时,却见贝念抱着子七的画像卷缩在角落。他试图去扯她怀中的画像,怎奈她死死护住,不给。 又过着十来日,再去寒冰室查看时,贝念竟对着子七的画像嘀嘀咕咕的说话,虽是听不懂,隐约间,像是很喜欢子七。 且又过着十来日,魂泊将贝念带出寒冰室,直至子七面前,贝念见着子七真人,当即哭了。子七唤人给贝念端上美味佳肴,贝念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魂泊只让贝念同子七呆了一小会儿,之后又把贝念关于寒冰室里,感受外面温暖的贝念再次回到寒冷刺骨的寒冰室里,更是分外想念子七那温暖美丽的笑容。 数日后,子七身披白色貂毛长披风,在卓静的陪同下,出现于寒冰室。 贝念一见子七便是两眼通红,泪流满面的跪下去。 卓静将手上的兔毛披风交于子七手上,示意子七给贝念披上。 后一步跟着进来的天魂古生瞧贝念如此,方是放下心来,这贝念自后便只认子七一人为主人了。 总之,但凡她想要的,他天魂古生都有能力办到。 直至子七三百岁宴席,他派上魂泊去请北芷灵。 他要让她瞧瞧,他这位魔君是何等的宠爱他的女儿,比起她这一小荒地之主甚是强万万倍。只是,结果与他预想的差之万万倍。 北芷灵为子七准备了件从白孔雀身上采下来的羽毛做成的羽裙,此裙一穿于子七身上,仙美无比却又透着几份清芬素雅,子七的小脸儿笑得如花开般灿烂。 “谢谢姨母。”子七欢喜至极。 “这可是从一千只白孔雀身上采下来的羽毛做成的裙子,这一千只白孔雀,一听是要给小殿下您做衣裙,他们啊,即便不舍,想着自己的羽毛能穿在小殿下您身上,他们个个便自个儿拔了些许的下来,羽宫婢女们用了足足一百天的日日夜夜才缝制出来。”跟随北芷灵过来的羽相向子七细讲去。 “卓姨,快快给我备一千份礼物,待姨母回去时,替我把礼物带回去,以答那一千只白孔雀。”子七欢欢喜喜的转着自己身上的羽裙,“姨母给我礼物就是不一样,从未有过这么漂亮的羽裙,我甚是喜欢。” 天魂古生恰时进来,便巧听着子七此话,心下落寞了些许。暗自叹息,他用心为她在这万古之地四海八荒寻足最好的给她,倒头来却比不得别人身上拔根毛的价值。 北芷灵轻瞥了一眼天魂古生,她依旧屹立原地不动的看着子七欢喜的转圈,并不向他打招呼,也不给半分脸色。 第十章 紫昆山之计中计 天魂古生碍于子七在场,委婉的向北芷灵作了个小揖,“羽胜北君,甚是用心了。” “父君,这羽裙,可否漂亮!”子七见天魂古生进来,欢喜着问向他。 “嗯,我的孩儿自是穿什么都甚是仙美动人。”天魂古生对子七付以满满的笑容。 “这裙子不仅漂亮,穿着也特别特别舒服,”子七蹦蹦跳跳的走近天魂古生跟前,“父君,快,你也摸摸看,这羽毛特别特别的好,摸着好柔,好轻,好顺滑。” 如若旁边没有北芷灵在,天魂古生定会伸出一手的整个手掌去应合子七,并告诉她,若喜欢,父君他可为她拔一万只白孔雀的羽毛给她铺羽床。只是这会,天魂古生,只伸出一食指,勉为其难的在子七提起的羽裙上滑了一下,含笑的轻点了下头。 子七毫无察觉天魂古生极其的尴尬,她接着继续欢喜着转起来。 北芷灵始终没回过头去瞧于身后侧的天魂古生,她挪了挪脚,稍离远了些天魂古生,对子七说去,“子七,乖,你稍许停下来,免得转晕了头,你如今已是三百岁了,已是个小姑娘了,也该拜师学礼法,术法,阵法,剑法,山经地域以及修身韵仙之六法,而不可如此对身外之物颇上心头。” 天魂古生在旁听得明白,这寓意说他给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姨母,我,我也要拜师学六法修身?”子七停下来,这可没人告诉过她啊。 “当然,如今这万古之地最好的师门便是紫昆山,那里仙气富足,各种法学甚为精湛,如若能在那里修身学法,以后便可成大器。”北芷灵上前伸手拉上子七,俩人从天魂古生身侧走出去,“紫昆山上的主圣乃是白孔雀羽青,甚是了不得的一位圣尊。” 北芷灵整个过程无视天魂古生的存在。 天魂古生心底懊恼,真不该请这北芷灵过来。此小娘们儿,傲慢无礼,心气甚高,今且又无事生非。 紫昆山乃是黄龙天族仙家圣尊子弟的师门,他魔族的公主殿下怎能去那里,又怎进得去那里。 天魂古生看了一眼身后的魂泊,魂泊也想不出如何是好,只稍许的把头低下。 北芷灵拉着子七一走,面前一队的婢女且都跟着出去,唯有羽相留于原地,站于他面前。 羽相微微的向他作了个小揖,“魔君,如今紫昆山的主圣乃是羽青圣尊,他老人家较之我们可是借着紫昆山的仙气修得万万年之身,而今恰似已有九千多年的岁辰,可依旧只是位少年郎模样,听闻他对稀罕物件颇为感兴趣。” 天魂古生本是稍皱起眉头,此时一听,竟能修得万万年之身,且容颜不变,顿时,愁眉散去,计上心头。 子七三百岁宴席毕,北芷灵同羽相出着魔宫,俩人相视清浅一笑。 羽相最后进水晶宫向旧识卓静拜别时,特意告知,那白孔雀羽裙,得妥善料理,方可长长久久。卓静自然领会他的意。白孔雀羽裙,白孔雀羽青。 如此里应外合,计已成大半。 回至羽宫,北芷灵同羽相找着一只忠心的小天鹅,恰巧这只小天鹅便是当年献计去南荒请药仙的小男童,名唤云歌,时隔三百年,竟已修成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北芷灵修书于他,让他务必亲手交于羽青圣尊手上,当然带上了羽族最稀奇的宝贝仙鹤骨笛。 自后,卓静时不时的向子七透几句紫昆山,引得子七也时不时的问向天魂古生紫昆山是怎样的一座仙山,山中又是怎样的仙界之境,里面的师尊所授何等法业。 天魂古生对子七的好奇无法回答,但他想要的是子七能有万万年之身,能容颜永不褪色。 他两次派魂泊送上稀奇宝贝,都被拒之门外。 魂泊第一次去,连紫昆山的仙门都不让进,只在山下交于帖子,其后等着半月都无人下来接见,只得怏怏而归。 第二次,交于拜帖,直至第三日,羽青一身青色素衣配及若隐若现的白鞋,从云雾里悠闲的飘娆而下。 魂泊万分小心紧张的向他叩拜,生怕弄砸了此事。 而羽青只好奇的询问魂泊,听闻你族有四大至尊魔兽,都是何等模样,那穷奇可是魔兽中最为厉害的角色。 其后又问,如今你魔族占地甚是了阔,小部族也甚是繁多,可炼制出何等至尊圣器? 羽青话此,想着自己要的也太过明显,于是只得又多问了几个问题。 魂泊将原话带回至天魂古生。 天魂古生思量后,顿感其意,亲自上紫昆山,献上魔兽穷奇的克制之法,并及魔族圣器寒冰浴血剑。 羽青玩弄那把寒冰浴血剑时,从嘴角漏出一句,“我紫昆山向来予以子徒一个‘诚’字,如今魔君此等诚意,那就让子七小殿下上山来参悟参悟这‘诚’的意境。” 就于礼数恭敬着跪坐于榻桌旁的天魂古生听此,终于心中石头落地,达成心愿。 他同魂泊回至魔宫时,对羽青毫不客气的评价,此人已有九千多年的岁辰,却还真是少年郎模样,比自己的风骨还要鲜嫩上几分,着实让人羡慕敬佩,只是他活得太久,孤活成仙精了,甚是刁钻贪婪。 又想,日后子七,若也能如此,即便刁钻些也无妨。 第十一章 初识容颜 而说羽青从北芷灵的书信里知晓子七的身世,请他务必让子七进紫昆山,如此才能离开魔族回归他们风家。 当然依子七的身份进紫昆山自然是毫无障碍。 而北芷灵还有另一请求,她在书中一口一个叔父称得他恍然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北芷灵这青峰木芙蓉幻化的娃儿做点什么,于是才刁难天魂古生,让他交出魔族至尊圣器,以及魔兽穷奇的克制之法。 羽青将穷奇的克制法并及那把寒冰浴血剑交于他唯一且被迫收的徒儿风苏泰乙。 那日风柏带着两百岁的风苏泰乙前来拜师,他自然是不肯收徒,一个人落得清闲自在,如若收个徒,还得时时效以榜样,万一自后这娃儿甚是顽皮,惹上句混账话也便是‘谁教出来的’。 但风柏正正的坐于原先他师尊席下的左侧首位,半带玩笑着给他的话便是,如若不收这风苏泰乙,他就把师尊给他的那把凤凰琴带走,当然做为他的大师兄还得给他娶个貌美的妻成个家室。 风柏停了少许,又向他讲去,师尊闭关已是几千年,自来同门师兄弟也为一家,而长兄如父,他做为大师兄自是长兄,自当有责任给他说门好亲。 羽青本是念旧之人,当年在天际元池连座长灵桃的青峰都背了回来,何况这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凤凰琴,虽然昔日他是在师尊法器库里偷出来的,但当时并不知晓师尊已将这把凤凰古琴许于风柏,如若知晓,他当时便偷件其他圣器。 至于给他说亲,那太笑话了,他可是有万万年之身,若是娶个妻回来,倒时看着他的儿子孙儿万年后苍老死去,而他却仍是位少年郎,岂不太过滑稽。 无法之下,他只得将那小子收下。 “你且将这两物交于北荒你小姑母,而将她那把诛仙剑带回来让我瞧瞧。” “是。” 风苏泰乙心下思量,自出生第一日,就听闻他若想要哪物件,便是直接去要,若要借也是有借无还,今日怎还用两物去换一物,甚是稀奇了。 怎奈风苏泰乙不敢过问缘由,只得听命只身前往北荒。 只刚下山,便见一大队伍,放眼望去长长的几万人。 中间护着四匹骏马拉驰的金玉镶嵌的精美房子,其后又是装满箱子的马车,估略一数不下百车。 这是谁的出宫之行,这么大的排场。 风苏泰乙正想看个究竟时,他师尊羽青并及紫昆山的六大授主从仙山上飞驰而下。 要说这六大授主,且便是紫昆山授予子徒法业的师傅,羽青自当主圣后,想着他师尊收留下的十多号新弟子,且每年又不断的有新弟子前来拜师入门,如都他一人来授业,岂不得心累而死,他可没他师尊那般能耐,关键是没那心思。 于是在昔日小童里找着十几个已长大成人的小仙,因他们从孩童时就在这紫昆山耳濡目染的也对每一法业精通,每一法业给予他们同等的考题,看谁对哪门法业辩解得更精透,又看谁的术法使得更灵巧,就定谁为哪门法业的授主,他再助于他们升为天仙,如此,他的生活仍是悠哉清闲。 如今这六大授主,紫韵,紫天,紫凡,紫坤,紫韩,紫炜。各自拿上法器站于羽青身后。 “何人竟敢到我紫昆山造次!” 风苏泰乙还从没见过羽青发脾气,以往都是懒洋洋的模样,此刻分外严肃,也让他心底生出几分畏惧。 “羽青主圣。”魂泊赶紧从人群中走上前向羽青作了个深深的揖,“此乃我魔族公主殿下天玉七柃前来拜师门。” 而此,金玉镶嵌的精美房车里走下一小仙,她下车后,朝羽青作了个小揖,“羽青圣尊。” “你是!” “小仙乃是松华殿的卓静,后领羽胜北君之命跟随照护子七殿下,今日此等阵容惊扰到圣尊您,实属不该。”卓静轻微的半抬头,双眼直直的盯住羽青。 羽青自当领会,她在请求他能甩掉这只庞大的魔族护兵。 “才前几日上山的魔君天魂古生今日便将爱女送来。”羽青心下想着,这天魂古生也太心急了,莫非那北芷灵给他下了什么惑,才让他如此。“自来要进我山拜师门,都只许子徒自个,何时也未曾允许这万人齐上山,难不成把我这仙界境地当成凡间的市井菜场!” “我可是惹你生气了?” 子七从马车上走下来,小脸略挂愁容的看向羽青。 羽青自是不知道这魔族公主殿下竟有此等尊容。 似风恰比风轻,似云恰比云洁白。 俏骨仙姿,身着白丝缎,外套白纱,风一吹,衣裙轻轻的随风飘摇,甚是仙美灵动。 她走近于自己,再细看去,此等容颜,这万古之地绝无仅有,可真当为绝色容颜。 一双乌黑水灵灵的大眼睛,相扣于胜过白玉般盈润的小脸蛋上,唇红齿白,发如黛墨轻垂而下直至腰间。 一旁的风苏泰乙也着实的惊呆了,天宫里姿色秀美的小仙众多,也未曾有谁能与之相比。 “我是惹你不高兴了么?”子七走近羽青面前,“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白孔雀羽青主圣?” “正是”羽青慌忙恢复自己的心神,刚才竟是被这曼妙的仙姿惊讶得分神了,哎,自己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在绝色面前竟如此失态,确有好色的潜能。 “原本是没这么多士徒跟随的,只是父君他不放心,我虽已三百岁了,可是一百岁时都是处在羽宫,另外两百年处在魔宫,也从未走出过宫殿城墙之外,所以父君才让他们跟随的,并不坏事。”子七伸出她两纤细的小手摇成波浪。 “小殿下还请先回房车。”魂泊从未见过子七如此愁容,别说魔君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怪罪,现就连他也不忍心。他唤来贝念,把子七请回房车。 羽青问向魂泊,这百来车的箱子又是做什么。 魂泊恭敬的回着,待子七殿下进山后,由大尊大将怒可本宜带领魔兵在山下安营扎寨,不论是百年还是千年,直至子七殿下修成法业返回魔宫。当然期间绝不会惊扰到紫昆山的仙人子徒的修业。 羽青就此放声大笑,你们当我紫昆山是什么境地,竟连在山下安营扎寨都想得出。于是他又怒而训斥魂泊,要么别让你的什么小殿下来修法业,要么就此她一人。其下的什么安营扎寨想都不要想,就不怕我弹首魂断离肠要了他们的小命。 魂泊吓得不轻,当然不是吓他们的小命,而是怕子七殿下又上不去山中修法业。 此时,魂泊微微侧过脸去瞧卓静,卓静却丝丝不动,不言语。 “那就我一人上山便可。”子七由房车中,探出个头来对魂泊说去,“不必为难,你让他们都回去吧。” 卓静听此,心中大喜。 第十二章 掐以七寸 第十三章 修魄 羽青运仙法试了试子七的心神魂魄,却知她已是伤着七魄,就此只有血亲的人才能将其修复。 他以异于常态的阴冷沉默,使得众子徒与授主大气不敢出。 他令风苏泰乙速回九重天,请风柏速来这紫昆山,后又加了句,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却说风柏于松华殿外的小亭台里正与苏姬下棋,不想风苏泰乙飞速出现,让他俩大为意外。 风苏泰乙将羽青的本话传于他,“羽青师尊,请祖爷只身火速回趟紫昆山,有要事商议。” 风柏甚是奇怪,这紫昆山能有什么要事,还得火速前往。 他稍许的转过头便笑开,莫非这师弟活着这大把年纪还闯出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祸事。 “可为何事?”苏姬见风苏泰乙回来,忙起身,亲自端杯茶交于他手上,让他润润口。 风苏泰乙一口喝干那杯子里的茶,却是低下头,“师尊说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看来确实有事。”苏姬可不想让面前的风苏泰乙为难,她边是细心的去整平理顺风苏泰乙身上的衣裳,边是对风柏说去,“你且去看看到底是何事,不去倒是让我们泰儿为难了。” 风柏听此,也确有道理。 一个时辰后,风柏赶至紫昆山,进着瑶池仙峻阁,却见卓静泪流满面的坐于地靠于床榻边。 “圣尊,可是见到您了。” 卓静见着风柏终于忍不住大哭,这些年过得甚是不太平,自跟随去北荒,先是风玉灵的死,后又是天魂古生从北芷灵身边夺走子七,她跟着陪了多少眼泪,她也记不清了。 “你不应在北荒照护北芷灵?”风柏大为意外。 羽青见此,即命其他子徒与授主并及贝念和小童都退避。 卓静见他们都且离开,指着躺于床上的子七,方才开口,“此小主名为子七,乃是你的子嗣,确是玉仙君所生,只是北仙君自她出生时便下令不可让他人知晓她的存在,尤其是天族的人。” 风柏当下,心中又惊又喜又忧,参杂着五味具全。 他女儿玉灵竟还生了一孩儿,他女儿给他留下一份血脉,可这孩儿北芷灵不让天族的人知晓,想必这孩儿身上是有魔君天魂古生的血统。 卓静见着自身便是一个劲的哭,这些年究竟是历经了什么,以至她如此伤怀,她在哭风玉灵,却也在哭北芷灵,哭她俩姐妹是何等不易。 一时,愁容卷起,心底隐隐作痛。 稍许平下心神,去瞧躺于床榻上的人儿,气息微弱,却是让他更为焦心。 “大师兄,子七实为九头鸟所伤。”羽青于旁告知。 “你没事养那么个畜生做什么玩!”风柏怒向羽青。 羽青自是不敢再出声辩解,他确实整日整日没事闲得慌。 “圣尊,当下救人要紧。”卓静提醒风柏。 卓静的话实属提醒了风柏,他不能让这孩儿有一丝丝的意外。 风柏当即令卓静将子七扶起盘坐,又令羽青盘坐从于子七面前,而他则盘坐于子七背后。 子七身上流着三族血统,他生怕运仙力修复子七魄伤时,用力过度而将其伤至更深,又怕用力过轻而误了修复的最佳时辰。 他令羽青至始至终于子七面前用仙力静固她的魄,而他则可一点一点的运仙力给予修复。 风柏闭目,凝聚心神用自己的仙力给子七修复魄伤时,脑海里时时窜出风玉灵的模样,她处于孩儿时,叫他第一声父亲的场景;她长成小姑娘时,第一次跟苏姬学飞舞的场景;她成年后,第一次离家跟随北芷灵去北荒的场景。谁又知她一走竟是再也回不来,其后便是苏姬听闻她的噩耗,痛心嚎哭欲死不活的场景。 心神里,他想问声,女儿啊,竟是受了何等怨恨才如此狠心弃下盼了你几千年才盼得你到来的父母,为何缘分竟是如此之浅。 风柏眼角的泪水,盈盈而下。 或是他这一生的血孽太深,昔日平定鹿吴之山暴乱,蛊雕之王每天食凡人数十个,他受于凡尘间千万百姓的哭诉,带兵前去,近于灭了蛊雕全族,天谴都集在她的女儿风玉灵身上了。 他心神里细细的用仙力将子七的魄修复好,而后又试探了下她的魂魄,他不能让这孩儿如同她的母亲一样,魂魄不固,一伤便消香玉殒,另外,另外这孩儿可是有三族的血统,让他人为之疯狂的血统。 风柏用以全身心全部仙力,将他自己苦心修练千年才得以修成的金刚玉魂渡至子七的心神,以护住她的魂魄,他日,他日若是万一受那九鼎炼丹炉之苦,她也不至于魂飞魄散。 九鼎炼丹炉并非九座鼎,而是鼎身的炼制取于这万古之地八荒之材,并及凡尘间中原之地之材,合为八荒一中之地的材料炼制而成的青鼎。 最先提出炼制此鼎,还是他的师尊无意间同先天君的一个玩笑。 缘于先天君日日思念已故的玉娘天妃,于此他师尊便给道着句,如此思念,玉娘天妃气韵只为小仙,若保好仙体,再用以八荒之地并及凡尘中原之地的鼎制之材,且为集收于这万古之地气韵,再将并有卓然身仙之物于鼎内练制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得的仙丹入体岂有不回转的道理。 九鼎练丹炉,他便牢牢记于心,后便真实的炼制而成。 只是炼制成此鼎时,先天君竟意外身归元池,而他师尊也闭关至今未曾现身,不知是否也已身归元池。 要说这九鼎炼丹炉的威力,那可是甚足,圣尊夏渊第一次运法点火时,火一点便成紫红状,滚滚焰红直往外窜,如虎呼啸,如青龙呻吟,而后鼎身通红如血,片刻后直往外窜烧的滚滚焰火开始回收于鼎内,引出一股超强的吸力,直把百丈外路过的一队小仙吸附进鼎,瞬间化为乌有。 夏渊见此顿然慌张,试想去灭那鼎内之火,可竟怎样使法也未能灭掉。 其后夏渊派人禀告于他,他试用风火涯下的清泉仙水也未曾将其焰火灭掉。 再去瞧那鼎内烈火,却同地裂喷出的浓浆炎水般血红。 蓝贤的父尊,一位白发葱翠,身心颤抖着随时可能身归元池的老者,他由婢女搀扶过来,瞧上一眼后,摇头叹息,此鼎取材于这万古之地,自是带上了这万古之地的命息气韵,如若鼎内烈火不灭燃至百年而后宾裂,或是这八荒一中的万古之地必要成火海毁于一旦。 第十四章 苍鸾子玉 天族众仙,听此,着实吓得不轻,再思去难怪此鼎一现,先天君则身归元池,而紫昆山的主圣也竟闭关不现。 他们试用各种法术,终未能将其烈火熄灭。 之后还是苏姬无意试想,凡尘间,女娲娘娘治水时曾留有一仙泉——日月神潭,它已佑凡尘百姓近万年来未曾受旱涝地枯洪灾之苦。 他同一众圣尊就于天空查看时,日月神潭已被皇家围修的寺院供奉敬拜。 于是,上任的新君复博恭请太阳司君,请他隐身于月后,形成沉天暗日的月食之景。风柏就此施法从皇家寺院引出日月神潭之水试着浇灭鼎内烈火,不想鼎内烈火还真的就此灭了。 自后再也无人敢去点燃那九鼎炼丹炉。千年后,风柏为防万一,将那九鼎练丹炉沉于东海,并施法将它摧毁。 如今这万古之地,九鼎炼丹炉又重现,据闻魔族新任巫师魂魔竟造出九鼎炼丹炉,且用了九十九只西域蓝精灵的身躯活血去祭烧第一团烈火。 这九鼎炼丹炉于世,可不是件好事。 而此他的担忧又多了份难以卸下的重量。 他想对她说,我的孩儿,你母亲在世时,祖爷未曾来得及去疼爱她,而此,谢谢你的到来,能让祖爷一并把那份缺憾全全补齐,即使用上自身的性命他也愿意。 时光荏苒,昔日是回不去了。 光阴葱翠,还好有你在,即便或是不久于世,他也无憾于世。 卓静焦心的在旁,她观着那盘禅香一点一点的燃尽,推着时辰又过去多少。 可终不知过着多久多久。风柏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他速转脸朝一侧,一口鲜血喷出。 “圣尊。”卓静惊得大哭。她只刚刚停歇了会哭泣,又被眼前的那口鲜血吓得无从着手。 风柏将自身的金钢玉魂渡至子七,瞬间如同被掏空了心神,苍老而下。可谓是英雄晚年,一场落贩下世之景。 风柏同卓静牵强一笑,“终是年岁大了,如此一费心神和运渡自身一点儿仙力,竟是不支了,老了还得服老,不必挂心,几日后便可如往常。” “圣尊,都如此了,您还惦记来宽慰我这个不足以挂齿的小仙,可是天际上界境地不公了,待圣尊和苏姬圣尊如此。”卓静一场接一场的哭,终是哭不完这些年,这些事的伤情。 风柏既运仙力,又渡完自身的金刚玉魂,重重之下,一口鲜血喷出后又接连吐了几口鲜血。 卓静万分忧心的哭泣,可她只是一名法力有限的小仙,她只能疼心的看着这一切的一切。 子七由羽青扶着躺下,没一会儿便醒来,对着羽青眨了眨眼,算是看清楚面前这人确是羽青,于是一个咕咚坐起来,对着羽青说去,“我可是又惹你生气了?” 羽青轻袖一挥,地面上风柏吐的血消失得一干二净。 “惹我生气倒是谈不上。”羽青稍许的退后些,让子七能瞧见风柏,“这位。” “这位老伯面相好生眼熟。”子七没等羽青说下去,自己便对风柏说去,“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您老人家,今日又是怎么会来我这里?您是来瞧我的吗?” 风柏含笑,他将心口还在细细渗至嘴里的血,咽下去,“在这,自然是来看你的。听说你喜欢鸟?” “嗯。”子七猛点头,“我姨母就是在精灵羽族,她那里可多的鸟了,他们的样子可好看了,他们的羽毛更漂亮,我姨母还给我做了件白孔雀羽裙,是我最漂亮的一件衣裙。” “如此,今日我便送你一只鸟可好?”子七的身子形影将风柏双眼填满,他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他要珍惜这短暂的不易时光,他要记下他这孩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 “什么鸟?我不喜欢九头鸟了,它啄了我一下,我嗡得一下就疼晕过去了,很是难受,我喜欢像我姨母那里的那些鸟。”子七噼里啪啦的欢喜着向风柏说去。 卓静退于别屋,则是细细的哭,只想着这本该属于风柏战神的天伦之乐,可造化弄人,他们面对面,他竟不敢相认,为何不敢相认,她虽不知,但却知道必有缘由。 “我送你的,你定会喜欢。”风柏手一伸,一道青光向空中飞展而去,顷刻间他的灵宠苍鸾,便飞至他眼前,落翅于他身旁,他对子七说去,“此鸟可漂亮?” “漂亮!”子七的小脸笑成朵甜美的花儿。“比我姨母那儿的鸟还漂亮,万分的漂亮。” 风柏的灵宠苍鸾,有着修长修长的羽尾,周身如海般精湛浅蓝,却是胜过羽族任何一鸟的灵巧与俊俏。 “那它自后便是你的。”风柏伸手轻顺着苍鸾的头,“且记住自后你就跟随她,她名唤子七,而此起,便是你的主人,生生世世不离弃。” 苍鸾低鸣了声,意为遵命。 子七兴奋地从床榻上直接跳下来,近于苍鸾身前,欢喜的伸手轻抚他那长长的羽毛,“你可真漂亮,可是这万古之地,我见过最为漂亮的鸟儿了,自后你就永永远远跟随我,我待你自同待我自己,我们生生世世不离弃,我给你取个名吧,我叫子七,你叫‘子玉’可好。” 苍鸾仰头看向风柏。 风柏轻点了下头,“她已是你的主人,你听她的便好,‘子玉’这名字也委实不错。” 苍鸾朝子七低了下头。 子七越发高兴了,“你也喜欢这名字,以后,以后我们可一起去翱翔万空试看这万古之地春暖花开,叶繁夏夜,硕果金秋,冬雪寒凉。一年又一年,年年不变。可好?子玉,子玉。” 子玉,舒张了一下他那精致绝伦的双翅,轻扑腾了下。 子七的小脸乐得比盛放的花儿还要溢满的笑容,她着抱住子玉,“你真真的漂亮,漂亮得让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子玉将头于子七头上轻点了点。“我若幻化成男儿身会更俊俏。” “啊,你还会说话。”子七慌忙松开双手,略带羞涩得呵呵笑。“你还是个男儿身啊。” 风柏跟着呵呵笑开,“你竟熟知羽族那些精灵鸟儿都可幻化成人形,而我这苍鸾,不,是,子玉,却是甚过于精灵羽族的鸟,此乃为凤凰中的至尊仙族,怎又不知他随时都能幻化成仙体。” “可是我见着他就欢喜的都糊涂了。”子七不好意思的朝风柏笑去,“还好给他取名为玉,而不是什么花儿,莲儿的,香儿的,不然初见时便惹他生气了。” 第十五章 苍凉落幕 羽青在旁皱着眉头,他发觉风柏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他把自身的金刚玉魂渡于子七了,他心神里抽去金钢玉魂时心口还有一处残缺,他想找个理由让风柏回着他的紫云阁歇息,他好给他修心口之伤。可瞧着他满眼的溺爱与不舍,他又于心不忍打搅。 “您竟然送了我这么好的礼物,那我可回您什么礼物是好?卓姨说,别人若是送了你礼物,你自当要以礼相还,这叫礼尚往来,不回礼则会失气度,显得小气。”子七看向风柏,“您可想要什么,只要您想要,我若是办不到,我便会告诉我父君,他定能办到。” 风柏仍是含笑,他自是不能说,我给予你的,你永远不用还,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亲祖爷。 但这话,他更是不敢说,这万古之地,除过天族的那几位圣尊,若还有人知道这流着三族血统的仙体寓意,当真会让人疯狂。 如今就让外人只知晓她是位魔族公主殿下,他不予以相认,便也可减少些危险。 “你不必回礼于我,我同你姨母乃是旧识,忘年之交,你若要回礼于我,那便日后好好孝敬你姨母。” 风柏此刻突然想到北芷灵,这娃儿,竟能将这么多变故与事情独自扛下,着实不易。 可他至始至终都不敢踏入那北荒之地,他竟不知如何对面对北芷灵,‘羽胜北君’,他原以为可以让她少年得志,活得异常精彩夺目。而事实,却让她历经着本不该在她那小小年纪所历经的事故,他更怕自己一不小心用法术推看风玉灵死前的痛苦。 “这个自然,你不说我日后也会去孝敬她,她可是我亲姨母,羽相说,她爱我至深至深,我自然也爱她至深至深。”子七话间,突然灵光一动般,取下手上的镯子,“老伯,这镯子上镶嵌的是南荒烈焰之地所产的黑金刚石,我父君说,这石头虽是黑色,但倘若置于幽黑之处,它仍是光泽耀眼,绝非寻常之石,且可世世不坏。您竟与我姨母是忘年之交,那就同我也是忘年之交了,我没有回送你的礼物,那此物算当是永永远远交好的信物。” 风柏接过子七双手送过来的黑金刚石手镯。“此石甚是闪亮。往后若是再见你,可得说上句挚友了。” 羽青发觉风柏仙身竟微微在摇晃,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大师兄,请回紫云阁歇息。”羽青向风柏作揖恭请,他喉咙已是哽咽,“大师兄,请回紫云阁歇息。” 卓静听此,终是忍不住失控般冲出来,强拉上子七去吊台,“子七,云海里有七彩霞。” 子七一离开,风柏终是支撑不住,倒下去。 羽青将其背回紫云阁,自个却是控不住落下泪来。 他这大师兄,前半生风光无限,雄姿英发,怎奈晚年如此苍凉。 他用上一生心系太平,心系凡尘性命,怎奈就命运如此,晚年丧女,唯一留下来的孙儿却不敢相认。 他躺于床榻上,面无血色,他的金刚玉魂已渡至子七,如今恰似一俱残留着仙气即将成枯灵的仙体。 过着一日夜,风柏才缓缓睁开双眼。 “天际上界境地神君待我还是不薄,让我此生能娶青丘九尾仙狐殿下苏姬为妻,还赐予我一位如此绝色,如此聪明灵动的孙女。”风柏恰似对自己说又恰似给予自身无限安慰。“此生足矣。” 羽青上前,轻轻的扶起他靠于床栏。 “我已睡过去多久?”风柏问向羽青。 “一日夜。”羽青如实回答。 “或是时日不多了。”风柏看向站于面前的羽青,“那日在瑶池仙峻阁,话重了些,别往心里去。” “师兄不必在意小节,师弟我一向敬重师兄能创以如此伟业,将这万古之地归于三部族统领,清除恶兽蛊雕一族,统体的着实受天地凡尘众人供敬。”羽青向风柏深深的作了个揖。 风柏付以一清浅的笑意,“是好是坏,又怎说得清呢。” “能心系苍生,能为弱者以庇护,则是圣神,不愧于女娲娘娘之后。”羽青话间,眉头压得很低很沉,沉得让他很不是滋味。大有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苍凉。 风柏静而思虑片刻,他才轻轻缓缓的向静静站于身前的羽青问去,“一直以来都想问你,昔日你消失的那几千年,可是去了天际元池上界境地,所以才得以万万年之身,而青峰便是你从天际元池境地背回来的。” 羽青已哽咽得应不出口,都已是近万年的岁辰,再去稀里哗啦的哭啼成何体统。他向风柏弯腰作了个深揖以示,确实如此。 “你也不必难过,凡人尚且大都不过百岁,而我却已是过了万年,该知足了。”风柏见羽青深弯腰下去时,泪水滴滴掉落于地,他虽仍是弯腰,不曾直身以不让他瞧见他的泪痕,但终是知晓,“你可知风苏泰乙也是有万万年的寿辰,这万古之地今后若能归于一部族统领,方可免除灵兽战乱之苦,也可保凡尘一方太平。” “师兄意为风苏泰乙日后便是这万古之地天地共主。”羽青强忍住不去伤感,他微微的将身子直起,望向风柏。 “风苏泰乙悟性甚高,仙法剑法术法一点便通,这万古之地的归统,只有他能办到,但他生性冷,不善以言谈,而俊一仁善慈悲。”风柏话至此,清浅一笑,“当然,只是我的推想,或,说成是一个心愿。” “师弟明白。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只为苍生。” “这万古之地归于一君主统领,定以律例,也是我此生未达成的愿望,或想那魔族天魂古生也有此意想做这天地共主,所以你得助以风苏泰乙,魔族之魔兽让众灵兽为之畏惧,实为凶物,若是哪日侵于凡尘,那凡尘百姓又有何力可挡,可是毁灭之灾。” 羽青瞧此,心下五味俱全,他自身都已如此了,却仍然放不下这万古之地,苍生太平。 风柏此刻又陷入深思,“只是子七,我甚是用法术也推不出她此生的岁辰为几何。” 风柏其后又固了句,但凡当年师尊所受的,让他定一一传于风苏泰乙。 羽青自当领意。 风柏临走前又去了趟瑶池仙峻阁,他站于远远之外,看着子七同婢女贝念逗乐于子玉。好不欢喜的画面,他瞧着满眼的慈爱,如若光阴只止于此,那才甚是万好。 第十六章 诡异的仙法 羽青的坐姿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在确是出奇的懒。 他瞧着面前同他一般无所事事的子七,心下思量着,要不要告诉她,她昔日唤称的老伯已亡故,他的仙神已归元池,永世不能再见。 于是问向子七,可曾记得昔日送子玉于她的那位老伯。 子七点头,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伯定是不会忘,他说了他是她的挚友。 那老伯送于她的子玉,就连蓝玲和夏芬都甚是喜欢。一个喜欢他幻化的仙身,一个则喜欢他只身为鸟儿的模样。 要说一日,子玉幻成男儿身,要去那仙池里借仙水洗个澡,不想被前来叫唤子七练术法的夏芬瞧见,她自是又惊又羞涩。于是告诉蓝玲子玉乃是俏美之男,蓝玲不信,跑过来时,子玉又是子玉,一只如海般精湛浅蓝绝美的鸟儿。 于是就出了一幕,夏芬修完课业,必来这瑶池仙峻阁逗子玉,想尽办法让他再幻成男儿身。 而蓝玲却是时常提着剑来,剑指子玉,嚷叫着,如此好模样,你要是敢幻化成男儿身,本仙就断你脖子。 可怜的子玉时常被这俩人逼得烦不胜烦只能飞逃开。 羽青思量着,刚才他要表述的话题好像不是这个。 刚才要说是的什么来着,他常被她带跑偏,有时想同她讲点什么,结果往往是他所要讲的没有讲到点,而成了她所讲的话题。 对,他要不要带她去九重天一趟,让她也孝拜一拜辞殿里停放玉棺中的风柏仙体。 由他带她去,自也合情合理。 “可曾想过,你也扮扮男儿身。”羽青问向子七。 子七大为意外,她摇头道,“扮成男儿身,去做什么。” “自然是去一个有趣的仙境,只是扮成男儿身,有些许的方便。当然还可以试试看,自个扮成男儿身能不能比过你的子玉,能不能胜过他那俊俏模样。”羽青边说自已也有许些的好奇。 子七跟着羽青的话,脑海里想象着,不免自个笑起来,“听起来不错,可是,怒可本宜和卓姨他们那里怎么说,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才可,不然,他们都要跟着去的,那就不好玩了。” “怒可本宜,本尊给他的修心养性之仙赋道经,他抄写完了?”羽青暗自乐上。 那日,他先是一个仙固而后又是一个怒扇袖,将毫无防备的怒可本宜扇打至半山腰。 直至第二日,才想起被他扇打下山的怒可本宜,于是他飘飘然然的悠闲的顺着方向寻去,却见那怒可本宜倒挂于一树青松的枝头上。 隐隐的,听着他满口悲悲愤愤的骂谁的爹娘,而后又是自我怜惜的念叨。 如此死法甚是冤枉,却是没一个好人,魔君天魂古生杀人于无形,而这紫昆山主圣羽青更是毒辣,杀人于不备中,且将人活活折磨至死。 想想他怒可本宜此乃魔族百万士兵的总教头,拿上他的破风剑于百万士兵前示以剑法时,何等威风。 昔日魔君天魂古生下的那一道道指令,无论是何方域境,何方荒焦,他都能准确无误的完成。 更叹惜的是,他风华正年,仪表堂堂,法术卓然,还未来得及娶妻生子,却死于不备,什么诡异的仙法,一个如同金刚石般的仙固,他竟是怎样也解不开,让他倒挂于这青松的枝头,稍稍的不甚便是掉入这万古深渊,他要是跌落下去碎成粉末,得是多大的笑话。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要受到怎样的评论。 魔君天魂古生又会给他一个怎样的评论。 子七呢,这公主殿下怕是不会念及他的好,他的忠诚赤胆之心,或是会对他如此奇特的死活铭记于心了。 想至于此,他意潸然泪下,可叹英雄豪杰遭此毒手。 羽青听完他那长长的满腔愤怒,他飘至他眼皮上空。 怒可本宜对着他眨了几下眼,认清了面前的羽青,心下何苦吃那眼前亏,于是慌忙向着他求饶道,“主圣饶命。” 羽青在他周身飞转了一圈,而后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将你金禅仙固?” “还请主圣明示?”怒可本宜又一番挣扎,却仍是起不了身,解不了那所谓的金禅仙固。 羽青瞧他如此,摇头叹息,“不用费那力气,你自是解不开的。我这金禅仙固,即便你能金蝉脱壳也脱不了这仙固” “主圣就饶过在下,在下这条小命不值主圣如此费神。” “你的这条小命自然不屑于老身去费神,只且问问你,你在魔族,你魔君天魂古生在场议事时,你可曾,敢出言作决断。” “不敢。” “那你为何在我的紫昆山,在老身面前却敢。可知实为不尊不恭。” “在下不敢,昨日着实太过惊慌。” “哦,还有这说法?” “主圣慈悲,放过在下,主圣如何才肯谅解在下的鲁莽,还请明示。” “我自是清心无所欲念,但这紫昆山就不一样了,你在这山中一日,便要遵守这山中一日的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凡尘间都予以明白的道理,你不应不懂。”羽青甚是和蔼可亲的娓娓道来。 怒可本宜心下凉风飕飕,你老人家要讲理论也给帮忙先解开这该死的仙固啊,如此倒挂你几十个时辰试试。 羽青大致讲着半个来时辰后,又问向怒可本宜,此时可否明白。 怒可本宜听此,大有将要解开他仙固之意,于是诚恳万分的应着,明白明白,日后定当将他羽青主圣同他魔族的魔君天魂古生一般敬仰。 可谁知,这句话又引得羽青给他纠正了半个多时辰。 纠正大意为,老身乃是仁善之圣尊,而他魔君天魂古生却是撑权之君,心性不同,自然所受的敬仰也不同。 至此,怒可本宜明白,这紫昆山主圣羽青同他魔族魔君天魂古生俩人着实没区别,都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受不得别人半分不好,而且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想怎样个整法就怎样整治他人。 若要讲区别,还是天魂古生直截了当,而面前这位,是绕着肠子来折磨你。 日子不好过啊,离了个天魂古生,面前又有个羽青。 自此后很长一顿时间,怒可本宜甚是伤情,这万古之地走至那儿都摆脱不了戒律与压制。 他用了整整两年才把羽青责令他抄写的两万册仙家道规抄写完,从起初的握笔横竖轻重不分,到最后字迹清晰美观,如此,他甚至忘了他的破风剑,忘了他曾是魔族百万士兵的教头,忘了他的大尊大将身份。 第十七章 男女之别 好不容易抄完了那两万册仙家道规,羽青竟看着他的字体笔风,面含微笑的赞叹,如此好笔法就再替这紫昆山的子徒们复抄两万册修心养性的仙赋道经,他日,他好交于天君,给予修道成仙的小仙家们瞻阅以修身养性。 他自是不敢说,他不想接这活计。 一场浩雪飘飘然然的亲临紫昆山。 紫昆山众子徒叹念飞雪送寒。 而他从众子徒身边轻轻盈盈的略过,优雅的伸出双手承接那飞落的雪花,叹赞着,寒风虽萧瑟,但却缔造了雪花飞舞之景。 而后稍许的停了片刻,再次叹赞道,实属清心玉洁,一场不染尘埃的冰花绽放,冷艳绝美。 众子徒讶异之外的讶异,他一个武将教头,怎竟同凡尘间感伤的诗词小生一般,似陶醉,又似在由景而叹的伤怀。 众子徒得以的总结叹评便是,千万千千万万别惹恼羽青主圣,否则他无形无念便会整得你找不到自家的家门,会整得你忘了自身的性情。 羽青自是知晓众子徒对他叹评,当然这个他并不在乎,因为本来就是如此。 只是当众子徒都躲着他时,子七却总是往他这儿跑。 子七摇头,那怒可本宜最近没去抄写仙赋道经,而是在捣鼓弄个雕花的木瓶,想着日后梅花开放时,可插梅花用。 且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羽青说去,他竟连他的玄色被褥也换成了细碎青花的。他还用卓姨的小眉刀去磨刮沉香屏风,说要刮沉香去做沉香熏炉。 羽青点头含笑,如此甚好。 这些可都是仙赋道经里所述陶冶性情的方式,如此看来,他倒当真依着去改性情了,日后也不足为患。 子七不懂他话的意思,直直的望向他。 羽青朝子七轻袖一挥。 子七再看向自身,竟换成男儿妆容。长发束起,一身白色男徒衣裳。 她立即站起来,轻轻盈盈的在羽青面前转着几个圈。 呵呵的问去,可否还是精致模样,比起子玉如何。 羽青认真琢磨一番,倒也分不出一二。 子七听此却是欢喜着蹦蹦跳跳的上前于羽青身旁,跪靠于羽青的臂膀,“如此,往后还是扮成男儿妆容,这样同子玉一起玩耍,就不会有别扭,免得每次抱住子玉他那长长的脖子时,卓姨都要从喉咙里发出‘嗯哼’声,而后对我讲着,可得记住他幻化时是位男儿身。” 羽青自是没想到这小家伙会靠上自己的臂膀,一时,莫名的就慌了神。 活着近万年,还没那位女子同这般贴近自身。 她有体香,清浅舒适的香气。 子七又想着什么似的,她跪坐直身子,扭头向他问去,“你说子玉的飞鸟身子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漂亮,全身浅蓝浅蓝的,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去抱抱。” “这个自然,他自是飞鸟中的极品。按理也不属飞鸟,却是仙家祥瑞神鸟。”羽青收起心神,淡然镇定的讲着。 子七点头哦了声,一个侧身刚想再靠上羽青,怎料他竟快速移身起来,让她靠了个空,磕倒于他的坐榻扶手上。 “羽青!”子七侧身倒趴着,双眼怒向羽青。 “你竟不避名讳,直呼我!”羽青又被意外了。 “你让我靠空了,你让我磕到了!” “这不是重点。” “我都磕到手了,还不是重点。”子七揉着磕到的手臂,还丝丝凉凉的疼意。 “你自知,跟子玉得有男女之别,怎在我这儿就没得区别了。”羽青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的讲着。“你自个试着想想。” “子玉多大,你多大,你都上万岁了,我才三百多岁,怎么就不可以靠一下了,哪来的名堂,还抽身离开,哪天抱一下也是可以的。方才你自个也说了你是老不死的,给话全了便是一只不老不死的白孔雀,你现在是化人的样子,只不过抱不动你而已。”子七怒气冲冲的起身,小手指着羽青,“你有本事就复个原形,看我敢不敢抱你。你要是敢复原形,我定抱你在这紫昆山跑上几圈。” 羽青再次深吸口气,听她这话,方倒是显得自个太过小气了,按常理,她也得唤他声小爷。由此,靠一下,确实无事。 可再一细想,这家伙带得自个跟着又跑题了,于是温和的纠正他的问题,“你竟知我已是有上万岁辰的老者,怎还敢直呼我名讳。” “你也不瞧瞧你自身的模样,哪点有上万岁辰的样子,直叫你羽青怎么了,往后我都这么叫。”子七理直气壮的。 着实让羽青目瞪口呆了,近几千年来还没谁敢跟他顶撞,一时竟想不出该用何话来驳回去。 卓静远远的听见这里传出吵闹声,于是跑过来瞧。 “怎么了?”卓静看向面前的这俩。 子七两眼怒翻了翻羽青,抿嘴不言。 羽青摇头轻笑,“无事,你家小殿下,方才闹了点小脾气。” “羽青,你有话好好说,别学他人恶人先告状。”本来子七并没有打算生气,可羽青这话大有指自个方才是有短处的,却又不知错在哪儿,明明就是他的错,一时确有几分委屈。 卓静颇为意外,这子七竟直呼主圣的名讳。 羽青瞧着,怎还要哭了,回想起来,也没什么事啊,“你不会是要哭吧?” “本殿下,岂会跟你这只白孔雀一般计较。”子七勉强欢笑,她指着自个小脸道,“你们看我多高兴。” “如此甚好,不然就是无理取闹了。” 羽青话完,怎料子七两颗泪珠盈盈而下。 “你。”羽青两眼眨笑,言下之意,怎个真哭了,岂不是真无理取闹了。 “我,我,我。”子七领其之意,急得咂舌。 “嗯,你,你,你。”羽青乐乐的含笑。 “我们打一架,”子七气恼了,她撩起双袖,“谁赢谁有理!” “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你要打,我就得跟你打?”羽青话还没完,只见子七冲扑上来要打,他一个腾飞,直飞于屋梁上。 子七见此竟然打不着,她试着几跳了几下,怎奈还是飞不起来,“都怪父君,说什么腾飞早了耗仙量,现在我连腾飞都不会。” 卓静强忍住笑,上前轻轻擦去她小脸上挂的泪水,“好了,好了,别闹啊。” “我没闹。”子七终是哭出来,指着羽青对卓静说去,“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个老不死的白孔雀,故意飞上去,打不到,我打不到。” 卓静对着子七那受委屈的小模样既想劝慰,又想教导;再去瞧立于屋梁上的羽青圣尊,这场面,着实让人想开怀大笑,乐上一乐。 好一番劝解,卓静面前的这俩人才算是和解。只是卓静仍是不知道这俩人为何事闹上的。 只知一开始是说,着好男装要带子七去九重天,结果就这样了。 第十八章 诡异之术 九重天。 风柏的玉棺停放于辞殿,众仙同子嗣且还得恭孝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送其到冥海安葬。 苏茂返回青丘,西芷灵则留了下来继续恭孝,苏木受他父君之命也留下来。 能聊上话的俊一去凡间渡劫了,而风苏泰乙,则是一问一答,自是不会同他多一句言语。每日除过进辞殿拜上一拜玉棺里的风柏仙体,余下的时光真是百无聊赖。 一晃间,已过了五日,苏木试想凡间的俊一也已五岁了,不知他过得怎样,总得想个办法去瞧上一瞧才好,可他没有桑目的隐幻酒便隐幻不了他的仙身,若又被个白发苍髯的破道士识出他并非为凡人之身,且荒唐的认定他是妖,又得生出诸多麻烦。 思量下,唉,行不通,必终是无趣。 这个风苏泰乙日日必在松华殿外的庭院里练上几个时辰的剑,有意思么。如此,他在他母后的眼里却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儿。 引得他母后时不时的赞叹风苏泰乙后得加句,你也应景学学才好。 殊不知,他的法术也是厉害的。 “让你们瞧上一瞧,本殿下新创的移山排海之术。”苏木对着众小仙嚷道。“我这移山排海之术,可把眼前之物瞬间排移至万里之外。” “自来青丘的术法最为厉害了,可是要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界了。”希真跟随苏姬出自青丘,对这苏木格外亲厚几分,但凡他所要做的,她都万分赞许。 “可不。”苏木朝风苏泰乙眨巴一眼,意为,别得了把新剑,就每日每日的练剑术引着家里长辈个个疼惜,今也让你知晓知晓本殿下的厉害。 苏木面后站着十多个婢女,其中有松华殿的婢女,也有东芷灵身边的婢女,外加西芷灵的婢女,他知晓这些个婢女都已是小仙,各自也是小有法术,而又有希真和风苏泰乙在场,他定要好好的让这众人瞧上一瞧。 他对指着院墙处的一棵松树,信誓旦旦的嚷道,本殿下今日让你们开开眼界了。 站于数丈之外,凝聚心神,下着血本般,用尽全力,双手运出一团浓烈紫光其后力道无边的火速驶向桃树。 紫光排除障物时,引得一阵巨大的摇晃。 扑通。 苏木顺着运送法力的方向,自个也扑倒于地。 唉,用力过度了,此法运得过猛了,他带着几分难为情的面色扭头看向身后的众人,只见他们个个惊讶之状。 他顺着他们的眼神,回过头去瞧,发觉,那松树之外的一大片院墙也不见了。 “出什么事了,刚才那一阵摇晃。”西芷灵从殿内小跑出来。 希真指着那缺损的一大片院墙,唯唯诺诺的说,“小殿下,法术太过强悍。” “怎么又是你!”西芷灵怒火中,四处寻找可鞭打之物。 苏木见状不好,他速爬起来,预备着躲逃。 这时一婢女发出质疑,刚才怎还像见着有两个人跟着松树和墙砖一起给排移出去了。 另一婢女也应和着,她也像是瞧见。 一时众人都应和。 风苏泰乙细搜着,刚才那俩人或是刚经过院墙外,正要进来,却被苏木这自创的移山排海之术给排出去了,又思量下回顾着,刚才那俩人,其中一人像是,像是,不好,师尊。 风苏泰乙顺着苏木运术方向飞寻而去。 可怜的羽青,少年时被巫族和鬼族掀起的海啸排至万里之外,不想年近万岁时,却被苏木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之术又给排至万里之外。 风速和力度太强,如若单他一人,是可脱身的,可身边的子七哪受得了这力度,若不是他反应快紧急抱住,还不知她那娇俏的小身板要被排移至何外。 周身除过呼呼的风声,他听不到其他声响,这术法的力度还真是万分足。 他俩在呼啸的风声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圈,转了多久。 只听一声噗咚声,他们落于水中。 羽青一个飞转,将子七托举起。 定眼一看,面前并不是海,而是布满玫瑰花瓣的汤池。 天魂古生本是悠闲的坐靠于汤池的浅处,享受着清浅的花香,沐浴着花泽的滋润,不想被这莫名其妙的俩人搅乱了心境。 何方妖孽,竟能冲破魔宫的法障,直接砸进来。 他两眼瞪得异常大,抬头瞧了瞧屋顶被他俩砸出的大窟窿,收下眼皮后再看向面前这长发遮面的男子。 “放肆!” 一时,一队魔兵冲进来护驾。 羽青放下子七,轻轻慢慢地撩开遮面的长发。 “魔君,好雅兴,竟洗个澡还弄上满池的花瓣!” 天魂古生熟悉这不轻不慢的傲慢声,只是一时又记不起是谁,于是他定眼仔细的瞧,恰好他把面前凌乱的长发撩开,确是紫昆山主圣羽青。 甚是稀奇,他怎以此种方式出现。 天魂古生,顿时心生笑意。 他们天族圣地的主圣竟如此荒唐,砸个窟窿钻进别人的汤池里。 还是他原本就是如此怪异! “羽青,羽青。” 这清甜的声音,瞬间把天魂古生精神头都给绷紧了,他女儿子七的声音,他实实的给惊讶住了。 羽青将惊吓的子七搬转过来,以让她能瞧见面前的天魂古生。 天魂古生将身子坐直,定眼一瞧,果真是他的女儿,他大为意外,这是怎么回事,何等荒唐,他的女儿,他掌心里捧起的明珠竟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紫昆山,羽青,究竟是何种授业,莫非他错了,当时或是受了那北芷灵下的惑? 一时,天魂古生心底生出千千万万个无头困惑,他知道,他该好好的理理清楚。 子七摇了摇脑袋,清醒几分。 她又定了定神,瞧着眼前这里好熟悉,再认真瞧了一瞧汤池里坐着的人。 “父君。”子七则是由惊吓转为大喜,她踩着水,冲上去,投以天魂古生的怀抱,“父君,我可想你了。” 天魂古生心下思量,万幸刚刚打发那一众水中按摩的婢女散去,自身合上衣物,不然却是甚是尴尬了。 “我的好孩儿。”天魂古生收回种种思绪,平静如水的问向子七。“你们这是?” 第十九章 极度克制 羽青本想轻甩一下衣袖,这是他的常惯姿态,以显他圣尊主圣的身份。怎奈此时,衣袖都是湿粘的,甩不动,他不得已,改为不急不慢的走上池岸。 “魔君教女自是与其他君主不同,子七小殿下已是三百多岁,竟连腾飞都不会,还得老身亲自以授业。”羽青就于池岸优雅的盘坐,而后横掌于膝,气势一下便强于天魂古生几倍。 天魂古生先是把子七抱于池岸,细瞧了瞧她的模样完好着,心底掀起的惊扰才算平息。 他心下思量一番,此时还不是翻脸得罪他的时候,毕竟当时让子七进紫昆山是费力又费神,且又年年送供物资,算来也有二十来年了。 他传令下去,快快服侍紫昆山主圣沐浴更衣。而后又下了道令,备好佳肴,他要款待紫昆山主圣。 待羽青被婢女请开后,他细问向子七,怎就突然回来了,后半句本意想说还是砸屋顶窟窿砸回来的。 子七也不知道,她只说羽青带她腾飞,嗖的一下就到了九重天,呼的一下转着转着就转回到了魔宫。 子七的话,引得天魂古生眉目稍紧,这紫昆山果真有问题,如此荒唐。 天魂古生小心的抱着子七回她的水晶宫,一路上恰似孩童般的幼问,紫昆山如何如何,子七一一答复,且又把她住进瑶池仙峻阁,以及一老伯待她甚是亲厚,一面之缘便送神瑞祥鸟苍鸾于她,她将苍鸾取名为子玉等等一并告之,当然中间她省略了被九头鸟所伤之事。 听此,天魂古生颇为满意,他的女儿自是不能与紫昆山其他子徒一并而论。 只是这紫昆山虽将眼见的最好的都给予了他的女儿,可终没问出个什么剑术法术之类,自然是他女儿上山二十来年没修成一法一术一剑。 如此,或是要重新思虑一番,是否还要继续让他女儿上山。再者,他对羽青的傲慢隐忍到了极限,若不是极度克制,且时时心门里念唤子七之名,他说不准何时就会拔剑飞冲上前,在他的心门上重重的刺上一剑。 羽青换好衣裳出来时,只见一队一队的魔兵拥向城门。 他甚是好奇,于是不急不慢的跟随前往,要瞧个究竟。 天魂古生站于城墙上,阴沉无言。 一日之内,纷扰杂乱的事情,让他心情万分低沉,沉到随时就要爆发。 城墙之下,俩少年郎竟把他魔兵打得落花流水,万人无敌。 “白衣少年的剑法确同羽胜北君使的剑法相似,剑出快而闪变,只是力道又胜过她几分,魔兵竟无法近其身。”魂泊向天魂古生禀告。 “那青衣少年呢,他使的又是何种剑法?”天魂古生铁青着脸。 “在下,不识。”魂泊如实回。 “你且下去,会会那白衣少年。”天魂古生对魂泊令下。 “是。” 魂泊听令,立即拔剑飞驰而下。 此时,羽青轻飘飘的走近。 往下一瞧,确是风苏泰乙和苏木。 原来收个徒弟还是有好处,竟还担心上他的安危,追寻过来。 而不是像他,他在他这么小时,他师尊却是时时担心他的安危,他做得最多便是闯祸,引得他师尊时时厉言厉色的训导,他有时都觉得做他的师尊是最受累的活。 城墙下的风苏泰乙,剑法快如闪电,劈出一道道青光,魂泊在场,与之较量一二便处劣势败下阵来。 他哪来的剑,他不曾记得他有过这样一柄青剑,他的资质配以此剑,确如虎添翼。此时若他下去,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天魂古生见魂泊受伤,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身子便要从空中跌落下去,他慌忙飞驰下去接扶住。 “放肆!” 天魂古生将魂泊交于一魔兵。冷上一眼那横竖交错倒下的魔兵,他怒火中烧。 他一手运出一团幽黑烈火,另一手竖掌一运,幽黑烈火分散成无数把幽黑赤亮的剑心,他即合掌一运,无数的黑剑心集攻于风苏泰乙。 风苏泰乙手持青峰琳琅剑,飞身旋转一剑劈出一道紫光,黑剑心遇力反噬回攻,立即一大片魔兵倒下。 天魂古生自是从没人能抵挡他的幽黑烈火剑。他即万分恼怒,又隐生钦佩。 瞧此,羽青飞驰而下,他不清天魂古生的法术,可不能让他伤了他。 “魔君息怒!”羽青对铁青着脸色的天魂古生作了个小揖,当然这还是他近千年才作的一个揖,以往也都是他人恭敬他的份,怎有他去行礼于他人,“或是一场误会,休要当真。” “误会!”天魂古生放眼一扫,他的魔兵因这俩少年丧生也近于千人,且是在他的魔宫城墙之下,此乃羞辱至极。 “师尊!”风苏泰乙向羽青恭敬的作揖。 “风苏泰乙,你怎么杀我魔兵。”换好干净衣裳的子七从城门跑出来,身后一时又跟了一大队的婢女。 “子七。”天魂古生叫喝住要上前于风苏泰乙理论的子七。 “你就是子七。”苏木他可不傻,他走近于子七身侧,转着圈的去认认真真的瞧,原来这就是他祖爷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子七,长得的确不错,只是,只是朵花儿而已,他即对着子七乐呵呵的笑去,“他们都是从城墙上嗖嗖的飞驰而下,你竟然还是用两脚咚咚的跑出来,真稀奇,啧啧,太厉害了!” “我又没同你说话!”子七被苏木羞得紧咬下唇,忽又想起,早间,羽青飞上屋梁,而她跳着几次都飞不起来,她两眼瞪得真想要上前厮打一番才解恨。 “你虽没同我说话,并不等同于,我不能同你说话。”苏木最大的爱好便是逗乐于女子间理论。“若要当真,谁才可同你说话,谁又不可同你说话,你就得学学凡尘间在这城墙外张贴个告示。” “嗯哼。”羽青对苏木轻咳了声。 他自是发觉天魂古生的脸色越发阴沉,若不是极度克制,或是要上前撕碎苏木这小子的冲动,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儿。 苏木不知其意,他心下不爽,怎走到那儿,都有人对他发出这声音。 “叔爷。”苏木不得以向羽青恭恭敬敬的作揖。 天魂古生瞧眼前这伙人,他们,他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称羽青为师尊,一个称羽青为叔爷,原来这俩人都是羽青的人。 第二十章 隐忍 “魔君。”羽青指着苏木向天魂古生讲去,“这位便是青丘的太子,苏木。” “见过魔君。”苏木会羽青的意,向天魂古生作了个小揖。“魔君好生面相,印象里魔君年岁或是同我父君不相上下,只是同为年过半生,却在魔君脸上未曾有半分岁月痕迹,不想却仍是面如冠玉,英俊卓然。” 天魂古生面无表情的轻瞥一眼身侧的苏木,他身为君主,要的是对他能力与权利的赞许,而不是小姑娘情窦初开式的痴叹相貌,毫无意义。 而后,羽青又向天魂古生介绍风苏泰乙,只说是他的徒儿,而风苏泰乙也略微作了个小揖,并无言语。 羽青稍许的停顿后,忽又想起风柏那日与他讲起的这万古之事太平之事。 于是他对着天魂古生细细的讲去,“他可是天族战神风柏和苏姬亲自教养的孙儿,当然,战神风柏,你们先君贺深若见了他,还得行个万礼,因这魔族境地,最先,算来,也就是六千多年前,便是战神风柏赐予他贺深分领统管,每年,贺深也得向天族进贡以及述职,只是,风云变幻,一切也失了道常。” 天魂古生不想,竟还有人敢提起夺位之事,他心下越发懊恼,陈年旧事,同他一般,若要算起,已是过了四千多年,他还敢拿出来絮叨一番,此人终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且又狂傲无礼。 他可在近千岁时就夺得君位,他自然也可在近万岁时夺创这万古之地的统领之位。 可又一细算,他的徒儿如此小年纪,瞧上模样最多也只有五百来岁辰,竟然就有此等法术与剑术,魂泊都不是对手,他自身岂不更为厉害。 难怪北芷灵要让子七上紫昆山修法业,刚才或是自已多疑多虑了,好在还没得罪他,不然,子七的万万年之生却是修不成了。 他要的是天地的共主之位,他要的是他的女儿子七将来能长长久久的统领这万古之地。 眼下,他只得再忍上他一回。 天魂古生自打出生以来,活着五千多岁,第一次,内心被搅得忽上忽下,可便便除了隐忍,又着实无其他办法,他要是此时撕破脸,子七如何是好。 如此再想子七修得万万年之身,他就必要夺得紫昆山。 而要夺得紫昆山,就必要攻打天族,他现下,若要攻打天族,青丘必助于天族,以他手中的四十万大军,或是难以攻打下两部族。 他日,待他精练出百万大军,百万魔兽,天族与青丘必属他无疑。到那时,羽青他能算得上的也就是一只身过万年的白孔雀而已。 天魂古生一波惊涛骇浪式的思虑过后,微微的深吸一口凉气,以平息心中怒火。 太费心神了,遇着面前这伙异类!天魂古生再次深吸一口凉气,以平定心神。 “自来凡尘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纲常,叔爷终是年数大了,喜念旧事。”苏木很想进去魔宫瞧上一瞧,于是便搭配着给天魂古生台阶下,“魔君,还请息怒,小殿下我同表兄刚才确属无意得罪,自是不晓得这便是魔宫,只想着追寻叔爷心切,不想竟打扰,实属不该。魔君海量,自是不于我俩小辈计较。” 还真是个十足的马屁精,这马屁拍得马都要后踢腿了。 羽青斜上一眼苏木,刚才的事情还没算清,他此刻竟拐向外人。 自来天族和青丘都知晓他羽青是记仇的,一丁儿的事也会记于心,因为他太闲得慌,且便便他苏木不知,这样也好,日后要好好的跟他算这笔账,这也算得上一件能记挂于心的事了。 子七站于一旁,听不懂他们绕来绕去的讲什么,只知,风苏泰乙和面前这个叫苏木的是无意要闯魔宫,才打起来。 “父君。”子七近于天魂古生旁,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父君,你生气了。” 天魂古生回过神,只要他的女儿将来能有个万万年之身,他让个步就让一步吧。 “子七,你父君,当然没生气了,不然早赶我们走了,又岂会在这里同我们道家常。”苏木满脸堆笑。 道家常,天魂古生心底发出一丝冷笑,他魔君的君主,刚才只不过为了压住心中怒火,才且忍着没出声,怎就是同他道家常了。他们青丘的太子,心智不全吗? “我又不认识你,你怎叫得这么顺口。”子七诧异。 “一回生二回熟,叫你第一句是认识,唤你第二声便是旧相识,呼你第三次乃是挚友。”苏木娓娓道来。 “依你这理,那多叫几声,岂不得说成一家子了!”子七驳回。 “当然,这万古之地,众多灵兽并及凡人本为一家,要知道盘古开天,造化万物,我们本为其后。”苏木瞧着子七很是不原听他讲,也不原同他说话,他越发想去逗她。 风苏泰乙听得糊涂,造化万物乃是他先祖女娲娘娘之功,怎又成了盘古先老的事。这苏木向来信口开河,毫无章法,但此,也太过了。 一旁的羽青听此,越发不喜苏木这小子,他轻瞥上一眼,怎奈他乐乐的只同子七絮叨,却连察觉都无。 “你该安静些!”羽青和颜悦色的朝苏木说去,若不是天魂古生在此,不好破着天族与青丘的颜面,他得给苏木这小子几分薄面,不然,他定会给他个金禅仙固,然后同他一般把他扇打至万里之外。 “魔君,是要一直这样站在这儿,听这俩小孩怄口舌?”羽青略带微笑的向天魂古生说去。 天魂古生只得让步,请他回魔宫歇息。 子七一直追问于风苏泰乙,他怎么会来这,跟于其后的苏木几次想说,他们是受了他的移山排海之术给排移至万里之外,他们自然要来寻,但几次都被羽青煞白的眼神给逼回去。 苏木进着魔宫,自是不能久待于羽青跟前,不然时不时的受他一计白眼。 于是,自个溜着四处逛着瞧,清心殿,水晶宫,魅辰宫,巫魂司,寒冰室,若不是魔兵阻拦还想一个一个进着去瞧个仔细。 一魔兵将他的举止细告于天魂古生,天魂古生哼的一声冷笑,终是没见过世面,他们青丘九尾仙狐族极其的慵懒,并及其下的各小狐族也都一样只图享乐,那能费心神去建造此等尊华的宫殿,他们最多也是岩洞里住着。 他本想同子七独自待会,也是二十来年没见着?可他却一直没寻到独处的机会,子七身侧羽青时时在场,只一小会儿没见羽青在,却又有个近于哑巴的风苏泰乙跟着。 且说羽青稍离开子七身侧那会,却是风苏泰乙告之苏木经过寒冰室时略察觉到一丝三尾青狐的青魂游丝。 第二十一章 嗜血贪君 羽青化身进寒冰室,不得感叹,这天魂古生好能耐,他竟然仿北极雪宫的重生殿造了座寒冰室。他一间一间的寻,果真在最里间发现已成冰雕的三尾青狐。近身一试,竟然是仙量脱身枯灵而死。 三部族自来有规矩,互不杀戮。唯独一战,听闻还是北芷灵率兵于魔宫邀战,但那是战事开杀,与自下杀戮不搭架。 他们杀了,又不将其狐狸身烧毁或是掩埋,想必是怕它的魂魄游丝寻回青丘。 羽青出着寒冰室,顿感有人跟随他,他速转了几道弯角,化成一婢女,顺势又折身迎回去,唯唯诺诺的走着,迎面走来一位身着巫师服的士卒,与之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个可怕念头油然而生。 如说是魔兵跟随,那也是情理中,只这巫师小卒,究竟为何意。 听闻魔宫的魂魔巫师继承了他们圣巫之位,且还造了九鼎炼丹炉,九鼎炼丹炉的威力可不小,是可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他要回谁的仙身? 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让他周身打了个寒颤。 据闻,贺深死后,他的身躯被亲信安于洛河。 洛河自来誉为神河,其下为冰封断层,落于河底不移不动数日后便可被冰封。 而,洛河虽大,但用法力寻起来也不难。 但愿,这只是他的一个多虑的猜想。 难道一直精明的天魂古生竟无任何擦觉这其中的异样,还是他不知其厉害,或是他们魔族能用这炉练造其它的丹药。 据说北芷灵在送子七出羽宫时哭了整整七天七夜,她担忧必是这九鼎炼丹炉再现于世。如今这九鼎炼丹炉问世于魔宫,所以她用计送子七上紫昆山求以庇佑。 羽青理清所有,顿然对北芷灵心生敬意。 晚宴上,莺歌燕舞。 羽青细细的品着手中酒杯里的酒,他倚靠于榻桌,偶尔放一眼四周。 身旁的子七时不时的与风苏泰乙说话,怎奈那小子,半天也不出个声,另一旁的天魂古生估计瞧着焦心,几次想插话去且欲言又止,他竟不知,女大不由爹的道理。 羽青最喜这一幕,他天魂古活至此,今日或是他最为闹心的。 想至此,羽青乐得自顾自的笑逐颜开。 “羽青,你笑什么?”子七扭头突然问向羽青。 她这一问,顿时把在坐的几位目光全集于羽青脸上。 羽青不急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的说,“此乐声虽逊色几分凤凰古琴所奏音律,但,却胜过仙鹤骨笛鸣乐,着实为好曲,好谱,好乐器。” “总之,你要说的,还是你的东西好。”子七巴眨几眼,毫不客气的回。“拐个弯,还是显摆你的物件。” 天魂古生低头含笑,他女儿跟此人待久了,心性也近了。也无妨,他日若是修得万万年之身,刁钻一点又有何人敢造次。 苏木同风苏泰乙都知晓这俩人的笑意深远,但就是不知道为何而笑,俩人相视一眼,各自不明白。 “风苏泰乙,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子七问向风苏泰乙。 “你可以问苏木。”风苏泰乙丢话于苏木。 苏木可受了羽青几个时辰的白眼,自是不敢再去得罪,于是瞪上一眼风苏泰乙,而后转向子七说去,“此舞甚是曼妙,你可会?” “我又不是舞女,又怎会?”子七对苏木皮笑肉不笑的说去,“青丘太子若会,给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我一介男儿身,怎会行女子舞乐,若要行也是男子剑舞。”苏木无意识的回着子七,可他话完便后悔了,他知晓一时不说话不过脑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剑舞也不错!”天魂古生笑意满满,这三个小家伙,脾气迥异,心性各不同,着实有意思,他立即手一挥,示意舞女退下。 羽青见如此,也助乐道,“青丘太子,且让吾等赏阅一番才好。” 可怜的苏木此时,大有爹不疼妈不爱的处境,这俩人为何都如此,自身竟这般不讨喜。 再看去风苏泰乙,他低头隐隐的在偷笑,一点儿也没想要帮他解围的意思。 唉,今日晨起行事前未找太阳司君算上一卦,如此不顺。 天庭里的仙君,他只花了几日便全结交上,且个个都喜爱他,怎就遇着这俩待他却甚是不友好。 苏木委实无奈的站起,一手唤出他的碧玉剑,此剑光滑如玉石,色泽如青碧,质如金钢,近身可削骨断发。 天魂古生远远的瞧此剑,心中生疑,如此好剑,怎在他手里,青丘太子的身份终究是有不同之处。 羽青没想到苏木这小子,竟拿出这柄剑,刚才于魔兵交战也未曾见他拿出此剑,此剑有个固信,一出必要饮血。此剑之魂,为一贪君,不动则已,一动则要饮物,且嗜血如命。 他这是要作何,羽青的精神头紧绷。 苏木站于殿中,右手持碧玉剑,左手轻轻顺着剑身一滑唤醒剑魂。 剑魂一醒,剑身立即泛起满满碧青的光泽,引得众人不油然的赞叹,就连一旁奏乐的乐师也被吸引住,忘却弹奏。 苏木手持碧青剑,心神气韵一运,跟着碧玉剑飞身旋转,剑出剑收,快而灵动。 他的长发并及他的衣衫水袖追随他的力道剑姿飘娆舞动,琳琅身段一弓一立形如雕塑,确是不染尘埃,不着世俗的俊逸少年郎,仙中极品。 他手中的碧玉剑划出一道道青亮的剑泽,在空中交错相映,加之刚柔并济的舞剑身姿,每一动作恰似一幅刚美绝伦的图画。 乐师见此,为助兴,用于刚强且又欢快的乐声匹配。 一时,众人屏气凝神,陶醉于其中。 他时时以浪荡模样于羽青面前,引得羽青嫌弃至极,不想此时认真起来,却有份较之前别样的长处。 殿门处,一着巫服的士卒,隐隐的探头来瞧。 苏木余光一扫,嘴角清浅的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他朝殿门一个翻转,运气一剑,剑身直中那士卒的心门。一声滋滋燃响,瞬间,那士卒周身的血被吸得干干净净。 第二十二章 决斗 苏木上前,拔出碧玉剑,剑身满满的碧青光泽慢慢的回收,剑魂饱饮后,欣然沉睡。 “最厌恶,处于隐若之身处事,上不了台面也就罢了,还坏了他人的心情”他回转身,朝天魂古生小小的作揖,“我青丘九尾仙狐族虽为统领之族,但一直也视其下一尾小仙狐族,三尾青狐族,以及六尾白狐族统为一家,且无尊卑贵贱。昔日三尾青狐族长老莫如曾与我谈起,处事明落乃成大体,他的良言,自是铭记于心。” “但,你也不能把他给杀了。”子七未等苏木话完,她站起,指着苏木,愤怒道,“处事,自然各有各的方式,难不成这万古之地众生灵且以一种方式来处事。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卒,怎能跟你青丘太子一样出入无规矩限制,再者,他也是一个鲜活的性命,你一剑下去,没声没响就把他给杀了。” “怎么没声没响,刚才滋滋燃响,你没听到。”苏木转向子七,缓和些许口气,恰似几分担忧的愁上眉头,细细着问去,“你连腾飞都不会,估计着你剑术也不行,法术自然更不行,可,难道你听觉也不行?” “你。”子七指着苏木,一时语塞,她的确都不会,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不好听,她转身对着羽青叫道,“羽青,管好你的外孙儿!” 羽青虽身形仍为少年郎模样,可他的心智却已是万年岁辰的,苏木在魔宫杀魔族之士,且又当着天魂古生的面前,他得细细斟酌一番。 苏木见羽青只含笑,自是明白,他再不喜他,好歹他也称他声叔爷,他父君母后见着他行礼时还是尊称他为叔父。 今日之事,他且为他的三尾青狐血仇而于魔宫中杀一士卒以示血祭,杀了便杀了,他魔君岂能奈何。 “我都四百多岁了,再过个两三百年都可纳妃了,哪还用得上这个‘管’字。”苏木对子七笑去,“管字,自是用于你这小孩儿家。” “你。”子七咬牙切齿。 “子七。”羽青叫止住子七。“你父君在此,此等小事,自然先听听你父君之意。” “小事?”子七转头怒向羽青,“他好好的站在那,就莫名的没命了,死了。” “我青丘这几千年来,也时常莫名的失踪些灵兽,谁又知他们是明死,还是暗死,还是莫名的死!”苏木朝天魂古生问去,“魔君,你魔族近来可有失踪些异兽?” “这万古之地,众生灵自是有他们自已的定数,活长活短也是他们的造化。”天魂古生不难猜测,面前这苏木定知晓他的寒冰室里有只三尾青狐的遗体冰雕,他示意子七回位子坐下,“子七,不必在意,那只是个小士卒,或许,他此生所意就为青丘太子的剑而生。” “怎会有此等荒唐之事!”子七气恼着竟连她父君也如此。 风苏泰乙安静的坐于他的榻位上,不问世事般,他倒了杯茶,学着平日里羽青的模样,吹了吹,而后送上唇边,轻轻的呡上一小口,最后,自已轻点了点头,意为好茶。 子七无意发现风苏泰乙这谈定自如的神情,越发得来气,于是便怒向他。“好喝吗?” “好喝。”风苏泰乙风清云淡的回。 “刚才你的苏木都杀人,你还在这里学羽青品茶。”子七继续怒向风苏泰乙。 “他自是他,我自是我,他杀人,自有他杀人的道理,与我何干。”风苏泰乙继续品他的茶,且又将端茶杯的姿势改为握茶杯,顿感找到了点上,甚是优雅,于是颇为满意。 “风苏泰乙你!气倒我了,你们这些人。”子七两小手紧握拳头,瞪向苏木,“苏木,我要跟你决斗。” 苏木刚好收起碧玉剑,“你要跟我决斗,自是你的事,我又不与你决斗。” 子七听此,心中憋闷的那团烈火砰得一下便炸开,她一个猛起身,冲上苏木身前便要打。 且说苏木刚坐下,不想子七冲扑上来,吓得他一转身倒地连滚两身才得以脱离子七扑过来要打的手。 接着,他快速轻盈的腾飞而起,不高不矮刚好处于爬起来站着的子七头顶上处,子七伸手跳起来要打时,他就上升些,反正就是处于她近身又刚好够不着之处。 “你故意的!”子七被气的两眼泛泪花,她指着苏木道,“你故意的!” “嗯。”苏木认真的点头。 他这一点头,且又极其认真之态,引得众人都忍不住得跟着乐呵的笑,就连天魂古生自个也忍不住笑起来。 子七发觉众人都在笑她,本能的把目光投以她父君,不想他也在笑,于是又气又难堪的叫道,“父君!” 天魂古生慌忙收起笑容,甚是奇怪,他对他精心呵护的爱女眼下的小委屈模样竟一点儿也不生气,难不成苏木那小子竟有此等份量,分了他的神,还是他的眉眼处略有几分相似于北芷灵。他嗯哼干咳两声,“子七,乖,快来父君这。” 子七下不脸来认输,理论不过他,却又打不着他,闷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她用上周身仙量运气于心田,一个扑腾,身心失控的直往上空冲去。 眼疾手快的风苏泰乙见状,飞速一跃,将近于梁顶就要突破屋顶冲出去的子七拉抱住。 风苏泰乙抱着子七缓缓飞身下来,将子七放下时,她已吓得微微的颤抖,而后回神过来,便不顾面子,哭开,“吓死我了。” 天魂古生从他的尊位上冲下来,轻轻的将她抱入怀,小心的顺着她的背,“别怕别怕。” “都怪苏木。”子七别哭别念叨。“都怪苏木。” 众人瞧着子七泪眼模糊的小模样又心疼又着实忍不住的窃笑。 “这也怪我,你自身还没学会腾飞,竟要腾飞,运气过猛也怪我。”苏木缓缓的从空中下来,他不得已的近身于子七身旁,伸出一手,“若执意要打才能解气,那打吧,给你打个够,如何?” 子七听此,她从天魂古生的怀里转身出来,自己擦了擦脸上挂的泪水,两眼朝苏木巴眨两下,“这样打你,你传出去,定会说我矫情,说我欺负你,今且又在我魔宫,却会连着我父君也算上,到时候确是说我父女俩一同欺负你,岂不冤得慌。他日,我要同你光明正大的决斗。” 苏木强忍住笑,哪来些莫名其妙的理论,他平静的问。“你打得过我吗?” 子七摇头,“打不过。” “那你先练好剑术,再来决斗。”苏木稍停了停,“若剑术练不好,法术也行。” 苏木的言语表情,引得众人越发想笑,可碍于子七刚哭止住,所以众人只能强忍着笑意。 “我都能练好。”子七笃定。 羽青深叹一口气,起身,“都回紫昆山,时辰也不早了。” “主圣这就要回去。”天魂古生诧异。 第二十三章 焰火红衣 一时,殿内一片寂静,就连风苏泰乙也以为或是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苏木更是不用说,他自是喜上了这魔宫的别样奢华,住多久都可,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就要离开,隐生几分不舍。 再者天魂古生于饭前便下令,于新建的檀木宫布置成他们的客房。 当然这些羽青自是知道,但他就便便不顺其意。 “老身自是没在外就寝的习惯。”羽青异常认真说谎,“再者,在此久了,真怕他们会把你这魔宫给拆了。” 子七原本以为要在魔宫里住上一晚,怎奈突然就是要走,一时望向天魂古生,也生出几分不舍。 天魂古生满脸慈爱,柔声细气的,“暂且先去。” “你要保重,要来看我,不然我想你了,都见不到你。”子七的泪水又噗呲的掉下来。 “父君自会来看,且不许哭,你自是于魔宫中还未曾哭过,如此,父君一心疼,就不舍你去紫昆山了。”天魂古生轻轻的擦去子七小脸上挂的泪水。 “可姨母说要修六法,那样才能成大器,我定是要去的,如此将来才能护好姨母,才能保护父君你。”子七边哭边说,直把天魂古生的心都要疼化暖化了。 “听得好像紫昆山亏待了你一般。”一旁的苏木忍不住插话进来。“说不准啊,出了这魔宫就把你父君忘得一干二净。” “你闭嘴!”子七真真的对苏木厌恶上了。“我甚是讨厌你。” “哦,可我不讨厌你,因为讨厌他人太费神了。”苏木呵呵的乐着。 子七上前拍的一掌打下去,苏木屈臂一躲,她的手掌不便不巧的落打至苏木的肘骨处。 “哎呀,好痛啊。”苏木见子七收手时,手掌还微颤了下。“小孩儿家最喜哭了,又还得哭一次。” “我不是小孩儿,我不哭!”子七深吸一口气,“我有种想宰了你的冲动。” “不对。对于身形以人,你应该说是杀。而对于原形以走兽或灵兽,你才能说宰。”苏木一本正经的纠正。 羽青不声不响的走近于苏木,从他后脑勺上一掌下去,打得苏木直踉跄。 苏木正想发火,扭头发觉是羽青,他只得生硬的把气焰又忍回去。 天魂古生瞧着苏木即起即落的神情,满脸隐笑,这小子也怕了羽青。 “你话太密。”羽青冷了一眼苏木。 他拉上子七走出大殿朝紫昆山腾飞而去。 风苏泰乙和苏木紧跟于其后。 待他们走后,天魂古生问向一旁的一众乐师,刚才那三位谁瞧着最为顺眼,众多乐师唯唯诺诺的无人敢言。 天魂古生只得加句,但说无妨,好坏均无罪。 一乐师才道以青丘太子,他身份尊贵,但无任何架式,且待小殿下上心,虽时时为玩笑,但处处让着小殿下,与此一起,乐趣固多,且为逍遥快活。 另一乐师道以,苏木不可,认真时倒是尚可,可他认真不了半许光阴,又复以浪荡儿模样,要说最好,那位叫风苏泰乙虽言语不多,但关健时,可护着小殿下,且仙术剑术不凡。 而又一乐师道以,此人不可,言语不上几句,且说话冷淡,如若往后一起,却要闷死。要说最为顺眼,还是紫昆山主圣,他身份尊贵,谁见着都得恭恭敬敬的称声主圣,胜过青丘太子。且,只有小殿下敢直呼其名,此乃溺宠,其又为万万年之身,定能护小殿下一生周全。 这时,却有一侍女忍不住插话进来说,听闻,天族太子俊一,模样甚是好,且性格温善,待人处事无可挑剔,据闻现于凡间渡劫。 天魂古生听此大有立即奔去凡间瞧上一瞧的劲头。 不可,不可,自四千多年前,天族且与魔族不相往来,一侍卫也跟话进来。 还是青丘太子好,模样精致的比姑娘家还要好,自来也听闻青丘九尾仙狐族素以忠情美誉传佳话,又一侍女朗朗的驳他们的意见。 一时殿被内叽叽喳喳的争辩声填满。 天魂古生时尔听些,时尔回顾下刚才那几人的模样思着他们的性情。对于天族太子,虽还未曾见过,但刚才这三人,总之这三人都好,且待他的女儿也甚好。 于是遥想着,他日,一统这万古之地时,他的女儿子七便是这万古之地的共主,他可让她将此三人一并收于后宫,羽青就封为殿后,风苏泰乙和苏木都可封为殿妃。嗯,还有俊一,他日寻着机会,且得去瞧上一瞧才好。 他说过,他要给予他女儿这万古之地一切最好。 天魂古生一时心情大好,传令下去,厚葬那小士卒。 待天魂古生离开后,殿内的侍卫侍女并及乐师才回过神来,小殿下才三百多岁,魔君就着手选婿了。 羽青带着子七回到紫昆山,送她至瑶池仙峻阁后便折身回他的紫云阁。 今日本想带子七去孝送一场他师兄风柏,不想却未能达成,或是天际元池之天意。只是那魔宫里的巫卒怪异的行为,让他稍许的不安。 他师兄风柏刚身归元池,风玉灵也不于世,他不能让他的亲骨血脉受他人所害,如若谁敢造次,他绝不饶恕。 且说苏木第二日清晨便同风苏泰乙赶回九重天,自是不敢耽误于辞殿的孝拜礼。 其后又成了一日复一日的熬着过,百无聊赖中他跟随太阳司君行了一日的万里路,晚间回至松华殿时,身形如同凡间常年卧病于床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焦枯病人。 婢女搀扶着他,一步一挪的回至他的卧房时,引得西芷灵好一阵心疼,连着让苏姬也担忧起来,这孩儿何日才能长大,才能处个正经事。 他逞强着带着喘息的纠正,他并不是没那日行万里的能耐,只是被太阳司君的焰火红衣所灼烤而伤至此。 一旁的风苏泰乙,听此,轻淡的吐了句,好在没焦烤成狐狸肉。 “你有能耐,明日且随你亚父行个万里试试!”苏木用着他颤抖的手,指着风苏泰乙骂去。眼下着实没力气,不然或是要学子七扑上前去决斗一番才解气。 第二十四章 逍遥快活 翌日,风苏泰乙果真随太阳司君行了个万里,旁晚回至松华殿时,仍是一身轻快,毫无伤痕。 众婢女将他的完好告知依旧躺于床上复神养伤的苏木。 苏木顿感困惑,为何他竟没一点异样,太阳司君的焰火红衣是何等的威力。 这时,风苏泰乙走进来,无喜无忧轻轻淡淡的说,“我已跟随亚父行万里归来,未曾有异样,也未曾有灼伤之处,或是你的狐狸肉身太过矫情,着实得庆幸未被焦烤成熟透的狐狸肉。” “你,你。”苏木挣扎着要起来,要同他打斗一番,怎奈起不来。 风苏泰乙见此,又落下句,都伤成这样了,心生安份,好生歇息才好,好斗更伤神。 一旁的婢女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开。 苏木倍感没面子,一时又想起大表兄俊一好,不由得感慨,“俊一不在此,连个像样说话的都没,七七四十九日啊,现如今才且过着十六日,唉,这九重天真不是一般人可待得下的。” “殿下自然不是一般人,您是青丘的太子,是灵兽,是真真至尊的九尾仙狐啊。”一旁的婢女认真的纠正。 不说灵兽还好,说了灵兽其后又加个狐狸,岂不是跟风苏泰乙说的一道,狐狸肉身了,焰火红衣是可将他灼烤成烤肉。 十六日,不想在这九重天已过了十六日,按此俊一在凡间已是十六岁了。 得想办法去瞧上一瞧才好,外祖爷说他这此下凡是渡劫,可他在凡尘间也是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可后宫妻妾成群,哪来的劫,明明就是逍遥快活。 苏木越想越发好奇。 又思索着自己此次,闲来无事跟着太阳司君行一趟万里路,归来时模样甚是丢脸,估摸着现整个九重天大大小小的殿宇都传开且知晓了,还怎么在这待下去。倒不如去凡尘间走一走,消消闷气。 他主意一定,便是又想起桑目的隐幻酒。他不可能跑回青丘找桑目要隐幻酒,若是被他父君撞见那还得了。 费劲的思虑一番,上紫昆山,叫上子七一同前往,只要那小家伙会去,她身边定会跟随从,有她的随从在侧,自身自然不必担忧惹上麻烦事。 他又再养了两日的精神,且于第三日,于辞殿孝拜后,便飞身前往紫昆山。 远远的瞧着子七同一婢女逗乐于苍鸾。 原来他外祖爷的灵宠苍鸾在此,难怪其后突然就不见,不难想象他的外祖爷将苍鸾送于子七了。 昔日,自己在孝送他外祖爷时,还一直寻找这苍鸾,想着他在他子嗣中属最小,俊一最大,其后便是风苏泰乙,再后就是他,作为老幺或是会将苍鸾送于他,不想自己自作多情了。 贝念忽见一人飞驰而来,她速挡于子七身前,怒喝道,“来者何人!” 子玉自是认识苏木,他飞身于贝念身侧,用翅膀轻拍了下她,“贝念,他是青丘太子,羽青主圣的侄外孙儿。” “子玉你认识?”贝念问向子玉。 子玉轻点了点头,“黄龙天族战神风柏的外孙儿。” “苍鸾,谁给你取名为‘子玉’了?我百岁宴时,你随外祖爷和外祖奶奶一起来青丘,我给你取名为精蓝,你却生气,这‘子玉’,你就喜了?”苏木落地,嬉笑着上前。 “这个自然是我的主人子七所取。”子玉轻扇了扇他的翅膀,“我周身为精蓝之色,却又取名为精蓝,你觉得合乎?” “那只不过孩童时,自是见着你,便觉得你周身精湛浅蓝,尾身羽毛长又娇俏,精致绝美处又神瑞气韵非常。一时便欢喜得忘了斟酌你的喜爱。”苏木对子玉细细的讲去,“不想你还记得此事。” “说‘记’恰有些许的多心,只不过恰巧想起罢了。”子玉扑通了几下翅膀回至子七身侧。 苏木见子七不言语,于是亲切的问去,“好妹妹,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笑话,我父君自是只有我这一个孩儿,何曾有过其他异出,自是无妹妹之说。”子七狠狠的翻了计白眼于苏木。 “唉,她竟这般讨厌我。”苏木上前轻抱了抱子玉,对着子玉说去,“原本还想悄悄着带她去个好地方,让她见见世面,不想啊,她都不愿理睬我。” “什么地方?”子玉问去。 “凡尘间。”苏木隐笑,“那里住着没有法力,没有仙力的百姓,他们的寿辰极短,大都不过百,却要参悟人生酸甜苦辣,所以他们算得上是最果敢的生灵。他们食五谷杂粮,衣着麻衣素布,只是他们的王公贵胄衣着华丽,用食也颇为讲究,住的庭院也各不相同,而至高无上的皇权更是了得。” “我五百岁时,随战神去过一趟,凡间的繁华自是与天族和青丘不同,今且又过了五百来年,或是又生出些许的别样异彩。”子玉点头赞叹,“我幻成男孩身与你一同而去。” 子玉话完便幻成一俊俏少年。 子七于一旁,听着心底甚是想去凡间瞧瞧,又见子玉一听去凡间都立即幻成仙身,那卯足劲的精神头,牵得她越发的想去瞧瞧,只是一时又拉不下脸来。 贝念知其意,于是对苏木说去,“带上我,我也想瞧上一瞧,不过,我自是不能一人跟去,不然卓姨若不见我于小殿下身侧,定会恼怒,且必会训导说我只会玩,连照护小殿下的职责都给遗弃了。将我小殿下一起带上,如此,省去我受责罚,而我的小殿下向来疼惜我,自然也会充了我次此。” 苏木含笑点头,唉,想去就直说去就是了,他本意就是想引她去的,不知,他们如此拐弯抹角,找得理由都牵强的前后都难搭意,也不觉累得慌。他听得还糊涂,牵这个引那个的。 带着子玉和这个看似麻利的贝念,于凡尘间一趟,自是不成问题。 四人说走就走,只是子玉不得已又复以原身,因子七不会腾飞,他得带着不会腾飞的子七,贝念不放心也一起跟坐上去,她可护在子七身后,最后苏木也懒得费法力,三人一同坐于子玉背上。 子玉扑扇着他长长的翅膀,一冲而起,略过天族山山河河,飞向凡尘间。 第二十五章 异样凡尘 轻风徐徐,白云娆娆。 子七坐于前,她抱靠着子玉长长的脖子朝下眺望,一片竹林,一片花池,一片高矮交错的房屋,飘飘冉冉的炊烟,也无异常之处,又何来的别样异彩 突然她惊奇的指着一处叫道,“你们看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草长得甚是工整。” “那是水稻田,到至秋天便可结果成谷子,又名叫做稻谷!”苏木坐于最后,轻笑着,“稻谷由农人收割晒干,且磨皮后就成米,米煮熟便是饭。” “听着就倍感繁杂。”子七叹道,“还是我们食的果酱,美酒,香茶,蒸饼好,少得此番繁多的麻烦。” “殿下,我们,我们魔族也有耕地,美酒有很多种,其中一种也是米蒸熟后封酿而成。蒸饼实为米或麦细细碾磨而成粉,才能,才能做成。”贝念小声的纠正子七的话。 她的婢女都在为她遮掩,真是个傻小姑娘,连这常识都不懂,或是她以为她吃的那些东西可以直接从树上采摘而得。却是连她婢女都不如,唉,她到底是他外祖爷什么人,竟蠢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苏木对着贝念耳根子大声的说去。“你不用这么小声,我们四人这么贴近,你再如何小声,我们都也能听见。你主子的蠢不是你敛声屏气所能掩饰得了的。” 子七扭头过来,瞪着苏木一眼,其手忍不住朝他的身子一拳打下去,打完后仍怒着,“我想把你从我的子玉背上推下去!” 贝念听此,伸着脖子往下一瞧,“小殿下,这么高,推下去,会跌死的。” 苏木揉了揉被子七所打之处,而后重重的拍打贝念的头,“刚夸完你,不想你就学你的主子一样的蠢上了,你主子不会腾飞,不会法术,难不成我也同她一样什么都不会。” “你们不要在我背上乱动,我一人驮着你们三个已经够沉了,你们还在我背上乱动。”子玉回头朝他们三人喊去。“不想四人一起掉入凡尘,就都给我安静的坐着!” 他们于凡间皇城帝都一处无人境地落地,子玉一落地便幻成人形。 四人欢快的朝街集奔去。 街集上热闹非凡,有小杂耍,有挑着花篓叫卖的妇人,街边密密麻麻的小摊位,吃的,玩的,穿戴的,各式各样的都有,如此或便是它凡尘间的异样之处,生灵聚集而居。 子七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一个摊位都要瞧上一瞧,一处一处店都要进去看上一看。 见着可吃的东西,便是要,子玉没带海币,贝念更是不懂。 苏木朝他们三人露以得意的笑,都落伍了,现在已不用海币,而是铜币,所谓一文钱一个交换值。 且又指着满街的行人,细细的道来,那些那些为富足人家,哪些哪些又是官府之人,然后才子书生郎又是哪些,罪孽深重托生成的穷苦落魄命宿又是哪些。 其后又用上句,世间万物,滋生出的生灵性情也是万万种,各不相同。 贝念认真的听着,看着,一时对苏木满满的崇拜,这也懂,那也懂,可真好能耐,甚是厉害。 苏木近期与风苏泰乙一处,他身心着实受挫,贝念的赞叹,他心底很是受用。 虽她为子七的婢女,但姿色容颜也是一等一的好,肤白墨发,双眼深邃灵秀,鼻梁高挺,面若含笑,细看去,却是给人一种青素之美,她的美是静而不张扬,略带几分蕴意。 于是苏木引着贝念,遇着个小小的玩意也要细讲解一番,对于没见过的食物更是一道一道工序的讲。 子七只稍听了会便没精神去听,她关注于她眼前的新奇物件,子玉慌忙跟上。 她越逛越兴奋,精神头前所未有的足,于是见着玩的也要,见着吃的还是要,惹得苏木时不时的被子玉叫上,“快过来付钱!” 苏木也没带多少钱量出来,只一会儿功夫,苏木的钱袋就空了。 且又将他身上可于摊位或店铺置换铜币的配饰,头顶的玉簪,腰间的玉佩,鞋头上的珍珠一一换了,最后只剩下他的青丘太子玉印。 可子七又瞧上一件玄色相扣绣花的衣裳,嚷着此衣要送于她的父君。 贝念和子玉俩人怀里填满子七所买的物件,俩人相视一番,各自身上都是白色素衣束带,也没什么于凡间可值钱的,又想着好不容易来凡间一趟,若主子遇个喜爱的,也不能圆满取得,着实遗憾。 苏木瞧这俩人无劝解之意,那子七又吵着要,心下窝火,真是失策,早知就不带她来了。再如何,这青丘的太子玉印是换不得的。 无奈之下,他脱下他的外衣,于身旁一卖菜的摊位,向那菜农老伯讨换他的衣裳。 “老伯,此衣裳确可值一两黄金,我且只收你一两白银,换否?” “我一介农人,从卯时守至申时,现已日落西下,只且卖出三文钱,你竟跟我扯一吊钱的事。” “此乃上上等青丝细织而成。” “我只穿下下等麻衣粗布,何以匹配此等华服?” 几番攀讨后,菜农老伯恼怒了,直驱赶他,絮叨着,其又不穿此等青色华服,买回去也无用,于田地间干活时此等浅色衣裳一沾土便成色,即便不于田地间干活,家中活计也是沾灰尘的,难不成,倒换回去插几根拜神的香供奉着。 菜农老伯的话,引得周边的摊主们一阵乐呵,隐约传出,或是哪家的败家仔,出来寻乐而落败于此。 又有传出,如此好模样,却披头散发,或是心智不全。 菜农老伯被那些个话语激得越发气恼,他摆摊自来只为卖东西,又何曾见过他人于他的摊前来要他买东西。又道,这一条街众多摊位不去讨换,便便至他的摊位来讨换,却是欺负他是位老人家。 其后,对着苏木呸的一声,骂道,无尊德的东西。 苏木被训得目瞪口呆,几次话到嘴边,这衣裳可是仙境天蚕吐的青丝织成的布,又由彩虹仙娘的手绣缝制而成,若凡间的百姓穿此是可刀枪不入,断然邪祟都得避及三丈开外,如此插几根拜神的香供奉也是受得起的。 而对于一旁摊位的闲言碎语,他自是不敢去训喝,更不敢用法术去惩罚他们,只得强硬的憋屈着忍着。 “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一侧熟悉的声音滑落耳间,温和又清晰。 第二十六章 引火烧身 苏木回身瞧去,确是俊一。 他身着便服,隐约中仍透着他的贵族气息,于身侧的两护卫警惕性及高的打量着他。 “从他乡而至,囊中已无一物,不得已,想以衣换物。”苏木话间,两眼紧紧看着俊一。 他心下嚷叫道,我可是你表弟啊,怎一下凡,竟真将九重天之事全忘了。且说是渡劫,还不是锦衣玉食好好的。 他不渡劫,只为来凡间看看他是否安好,不料,却被一众生灵嘲笑瞧不起,而他于此一站,鸦雀无声,何等尊贵。 早知如此,他确实该抢着来几场凡间参渡参渡一下这毫无分量的劫,且快活快活一把。 俊一从自身宽袖里拿出一绣花钱袋,放于苏木手上,“出门在外,多为不易。” “这怎好。”苏木两眼盯着手上的钱袋,带着轻轻的熏香,不用掂量便可估计里面的钱数绝非小数,心下欢喜。但他面子上却显出几分拒绝之意,于是轻撩开散落于脸侧的长发,要知道他换卖完发簪后,才发觉自已那一头的长发甚是扰心,轻风一吹便是随风飞扬。却是将此烦心集于脸上,倒显得像是遇着什么事,再加以深锁眉头,活脱脱的一场戏文中的苦情戏,且以轻声细语道,“如何使得。” “如能用得上,自然便是使得。”俊一清浅一笑,也无过多言语便离去。 待俊一走远,子玉问向苏木,俊一怎在凡间,苏木嘴角勾起一丝隐笑,他外祖爷让他这大表兄到凡间逍遥快活一场。 子玉不信,依着战神的性情,绝不会如此荒唐,教于子嗣一个安逸享乐之道。若说是羽青,他倒还信,可俊一不是紫昆山的子徒,羽青自是不会管于他。 他们话间,却见一众人鬼鬼祟祟的于俊一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他们的行头,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主。 子玉不放心,隐身跟过去。 子玉一走,子七买得那一大堆的物件全落到苏木身上,他青丘太子,向来逍遥自在,何时替人干过这活,出钱又出力。 她一人于前走,一身轻快蹦蹦跳跳的,身后这俩人可是苦差,怀里沉沉的物件,关健还不能用法力,四处都是凡人,若是吓着可是罪过,又若是吓死个别,却是要受天谴的。 “找处客栈歇息,天色已不早了。”苏木朝不远处的子七喊去,当然等安置好她俩,天一黑,他便去皇宫中找子玉,至少得知道俊一那边是怎么一回事,他心中莫名的担心上俊一,怕真有个万一,虽是渡劫,但于人间活一场也不容易,这劫也不要太过离奇揪心。 子七意犹未尽,立于原处,朝头顶的天空嘀咕了句,“怎么就要天黑了,只来一会儿啊。” “蠢人就是问题多。”苏木不耐烦,且看一下四周没人,于是痛快的数落上,“天上一日,凡间一年,这也不懂。长着几百岁,心智应着凡间的景就是个春虫,只长肉,不长脑。” “你。”子七返身过来,指着苏木,又要打的意思。 “打,打,你好意思要打我,你且看看这些个物件,哪些个是有用的,你再看看我,就为你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我发簪都没了,披头散发,风一吹,眼睛都给头发遮住了,我都瞧不见路。”苏木忽然想起那菜农老伯的训骂,顿时心中生起一团火焰,他将怀中的物件全全抛于地,他指着子七道,“于凡间给你个应景的名头就叫败家娘们。” 贝念于一旁抿嘴笑。 苏木猛的一个转身,发觉贝念抿嘴而笑,“你又笑什么!” “青丘太子,于凡间应景的给你个名头叫怨妇。”贝念不客气的。 “笑话,怨妇自是用于妇人,我一介男儿身,如此荒唐的名头怎能用在我身上。”苏木在贝念怀抱的物件上重重一拍,那些个物件乒乒乓乓落地。 “你。”贝念不知其为何意。 “这些个东西,没一样有用的,那些个玩偶于凡间也是小孩儿玩闹的东西,若带回去,却要招来笑话。”苏木边说边上前用力一脚,两堆物件被他踢得全全散开,咋一看,满巷子都是,他又连着几脚下去,有被他踩坏的,有被他踢破的,嘴里仍不解气的嚷着,“全是吃得,玩得,连个木制的碗也买了,要着有何用,要去何用。” “你过份了!”贝念一怒,她撩起袖子冲上苏木身前,不想她没动手,而是一个飞踢腿,直把毫无防备的苏木踢飞几丈外。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苏木近于摊倒于地,他长至这么大,第一次挨实打。 苏木捂着心口火辣辣的痛,“你真动狠手啊!” “你敢对我的小殿下不敬,就休怪我对你不敬。”贝念双手合牚于胸前,运气唤出一团精蓝磷火,“青丘的狐狸难不成不怕火,我且用它烧死你!” 苏木心下拔凉拔凉地,最近走至哪,怎都是引火烧身的境遇。 他们魔族果真不是善茬,翻脸都翻都毫无征兆。 好歹动武前来点预示啊! 贝念慢慢的近身于倒地的苏木,苏木于她的步步逼近而爬行后退。 “你玩真的啊,我前几日身躯还受了重伤躺着起不了,你要玩真的,我会真受伤,会没命的。”苏木朝子七叫道,“子七,你快管管。” “这会想着我小殿下了,刚才怎是那个态度。” “我态度怎了,那些个物件自是无用,她且尝够了凡间买东西的乐趣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带回紫昆山去,带去又能作什么。”苏木焦急啊,他身上的灼伤真的还没全好啊,“子七,我母亲可是西芷灵,是羽青的侄女。你的子玉还是我外祖爷的灵宠,自是我外祖爷送于你的。” 贝念用气一吹,手上的磷火烧得更旺。“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外祖爷自是你外祖爷,又不是你。你母亲是西芷灵又如何,就算你邀出个东芷灵,北芷灵,南芷灵也无用。” “我还真有,我大姨母便是东芷灵,天族天后;我小姨母便是北芷灵,羽胜北君,你今日若杀了我,或是伤了受伤的我,岂不怕他们怪罪。”苏木着实无法,落难啊,落得个牵引家中老辈出来以护身。 “外祖爷,东芷灵,西芷灵,北芷灵。”子七问向苏木。“东西北三芷灵可是你外祖爷?” “她们都是外祖爷的孩儿啊。”话间,苏木已被贝念逼至墙角,无路可退。 第二十七章 假耗子精 怎么突然冒出一大堆的人来,可这些人她从未知晓啊。 “北芷灵,羽胜北君。”子七万分惊讶,怎从未听她姨母讲过,自来一直以为她是她的唯一亲人。 “北芷灵,天族驻守羽族之君,少年得志,法术剑术阵术天族第一女子,又名以天族第一绝色才女。此名,自是谦卑,只不过给其他众生灵一个台阶,不然,可是这万古之地第一绝色才女。”苏木恰似找着出口点般,给子七细细的讲开。 “小殿下,羽胜北君,你姨母。”原来他俩是表亲啊,贝念回头看向子七,子七朝贝念轻摇了瑶头。 贝念收起精蓝磷火,对苏木训道,“好生记着,若日后再敢无礼,休怪本尊不客气。” 苏木摇头,长长的舒口气,等他的身躯灼伤好了,可完好的使用法术,剑术,又怎会怕你们俩小萝卜头,还本尊,甚是可笑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西域一只蓝精灵罢了。 不对,贝念刚说什么来着,你的姨母,难不成他的小姨母就是她的姨母,那她是谁生,对,自来听他母亲讲过,他还有一位叫风玉灵的姨母,是他外祖爷的至亲血亲,跟随他小姨母去了羽族,自后便化成了一枚玉魄。 只有如此,他外祖爷才会托孤于风苏泰乙,且将苍鸾送于她。 可为何不直接相认,待回九重天时,定向他外祖奶奶问个清楚,或想必她也不知她的存在,这下,他可是立大功了。 苏木爬起来,子七仍站于原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青细细的打量他,一时确把他看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于是尴尬的对着她笑了两声,可子七没笑也没作声。 她于那堆凌乱的物件里,找出那件包裹玄色衣裳的布包,抱于怀中。 “小殿下,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只不过是只狐狸。”贝念生怕子七闷着生气,气坏身子。“要不,要不我再打他一顿给你解气。” 身后的苏木,心中万马奔腾,自身成什么了。 他们辗转几次,于一家新开的‘幽兰’客栈入住。 安顿好子七后,苏木一人悄悄溜出客栈,寻思着如何化身进皇宫,化成一婢女,还是一只飞禽? 他于一小巷子内,着力的思考一番后决定化成飞禽,于是又费力的思考,何种飞禽于皇宫中不会被万箭穿身而死。 苍鸾,对,它于凡间名叫凤凰,也是吉祥圣物。化此鸟,定可安全。 苏木用法术,运气良久可竟幻化不成,心下又思量一番,或是前些时候自己仙身受那焰火红衣的灼伤还没好,加之刚又受了贝念的飞踢腿,所以新伤旧伤混合着使仙身受伤,以至轻微的法术使不上力。 于是只得下着血本,运出些许的仙量出来,正当要化成苍鸾时,一只耗子精从他身边一溜烟的窜过,将他的仙量叼走慌忙扣入腹体,且于不远处,便化身成半人半耗子。 “放肆!”苏木怒冲上去。 耗子精嘿嘿一笑,躲闪开,“多谢青丘小殿下的仙量,着以让小的少去千年的修炼。” 苏木身躯本是受伤未痊愈,跑不快,自然追不上。 不得已,追了几圈后,他果断的唤出碧玉剑。 碧玉剑的剑魂一醒飞身上前,直至耗子精身前,满满碧青光泽恰似就要吞噬那耗子精。 苏木笑脸盈盈,“你着实找死。” 谁又料到,苏木话刚落,耗子精一个反掌法力,只见幽幽净白仙量集于碧玉剑,而后又速运一法,竟把它直接给打回苏木面前,哐当一声,碧玉剑掉落地,剑魂息身退色安然入睡。 苏木的双眼珠子都近于要瞪出来,他万万不解啊,何曾遇过此模样,剑魂起身却没有饮物。 刚才那净白仙量又是何物。 正当苏木被眼前这一幕搞得像个傻子般懵懂着,他瞪大眼睛诧异万分不解时,耗子精飞速折身返回,一掌打于他额前,顿时,一阵莫名的气量贯通他全身。 苏木周身打了个寒颤,甚感束手束脚。 耗子精哼哼的干笑两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谁,你不是耗子精。”苏木狂躁。“卑鄙无耻的家伙!” 朝四周寻去,一片安宁,那假扮耗子精的无耻之徒竟然真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木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世道啊,若是凡尘百姓遇此,或是早已气得喷几口老血呜呼命休已。” 可突然,他发觉他竟然使不出法力,他的法力被禁锢止住。 愤怒又加之一而再的受伤,现连法术也使不上了,苏木颓废的如同冬日里霜打的草——焉了。 他靠墙矮身坐下去,据悉,凡尘间,若家中有老人过逝,会霉头入宅,家中连连倒霉三年。他的外祖爷身归元池正如凡间的老人过逝,确是所有的霉头都降至他一人头上,倒霉得不能再倒霉。 先是被太阳司君的焰火红衣所伤,当然那是他自找的。 可,其后又被子七的婢女所伤,这得多丢脸啊,当然算起来也是他自找的,若他不贪小便宜,奔着让她的随从照护受伤未愈的自己,也就不会这一出。 只是这耗子精,又是哪出啊,何方高人假意耗子精来害他,说害却又无伤着何处,可这法力被禁锢了,自身却如同凡人了,只带着仙身的凡人,无一用处。 夜色清凉。 一番揪心的伤感后,苏木拖着沉沉的身子返回幽兰客栈。 心头还惦记着,定是住松华殿太久,霉头上身,才如此不如意。 转念一想,风苏泰乙那小子怎就好好的,唉,或是他气韵跟他的脾气一样生硬死板,霉头都不敢上他身。 他本能的想要将他所遇耗子精的事告诉子七,好让她俩当心,不料她俩竟不在客房内,一种不详之兆迎面袭来,这可是他外祖爷唯一的亲血脉啊,万不能出何异样。 将幽兰客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寻了个遍,也未见人影。 去哪儿了,还是已出事了。 他焦急得气血攻心,又使不上法力平衡自身气血,一时种种从未有过的糟糕感受蜂拥而至,顿感头晕目眩,终于如同凡尘间百姓一般踉跄几步倒下去。 扶着一处桌脚,他闭目喘息着,自身如此模样或是创了仙界里的唯一,却是如同凡尘间的病秧子。 他闭目养神些许片刻,稍缓解些,便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沉沉的身子,走出客栈,朝四处寻去,“可不能弄丢了她!” 第二十八章 白发妖女 且说子七和贝念自苏木前脚出了幽兰客栈,她们后脚也跟着出来。 子七一直不言语,苏木那些没头绪的话让她很是意外,心里竟然一下要装下那么多的疑问。 如此她同苏木一样,同外祖爷和外祖奶奶,只是他们为何从不来瞧她,虽说她的子玉算是她外祖爷送的,可也只能算得上只瞧过她一次,仅仅一次而已,他们竟是不喜她这个外孙女,还是因别的缘故。 唉,想不明白,子七自顾自的摇头,可是里头还牵了什么更为繁杂的原因,或是因为她出生,她的娘亲就仙逝,所以外祖奶奶因她失了女儿才不喜她。 好在姨母疼她,不然,她只有她父君了,想至此,顿感自已好可怜啊。 贝念说笑几次无应答,也不敢多言了。 皎皎明月,豪迈的将凡尘的夜照亮的如明昼。 街巷中偶尔几家深宅店铺隐隐照出微微陶豆灯火的光泽,倒映得屋内还没屋外来得亮堂,透过店门可瞧见其烛火在清风中轻轻的摇曳。 凡尘间夜晚的街巷行人很少,寥寥无几。 如此,倒是能用得上空寂了旷,不觉又填了些许的无趣。 不经意间,一位陌生女子立于她俩面前。 她双目含笑,高挑细长的身姿前后凸翘有致,一身绣花白衣,一条暗红丝带将其细小的腰身束系的异常妩媚。 她一头雪白长发密密的直垂于翘臀处,配以她白皙的肤色,如血的双唇,美艳无比。 轻风一过,她的宽袖裙摆随风飞舞飘娆,勾勒出一幅摇曳生姿之图,比暗处里的陶豆灯火还能照亮人的双眼。 子七心中暗叹,何等女子,妖艳至极。 “这位小姑娘,长得比天仙还要俊俏万万分,只是这眉头为何如此紧锁。”白发女子的音律如春风细水般柔绵。 如若男子听此,或是骨头都要被酥化。 “与你何干!”贝念本能的挡于子七身前。 “自然与我无关。只是见这小姑娘如此好模样,却深锁眉目,我本虽是路人,可瞧着一时隐生出些许的心疼。”白发女子对子七付以柔柔一笑,“我倒是有知晓一处好地方,可解人忧愁,消人烦恼。” “胡说,凡尘间哪有此等地方!”贝念反驳。 “这,我可就万万没有胡说,那可是女娲娘娘所赐留之物,岂不能消消烦恼。”白发女子轻轻娆娆的略过贝念,于子七身侧隐隐含笑。 子七甚感好奇,于是问过去,“女娲娘娘所留何物。” 白发女子,见此,抿嘴一笑,娓娓道来,“那处,名叫日月神潭,据闻,无论身心挂记何等烦恼或是疾病,或是自身术技不通,于那日月神潭里洗上一洗,万万事都如心,如意。” 子七凝惑,但又问过去,“日月神潭且于何处。” 白发女子听此,露以一满满的笑容,“这日月神潭,就处皇家的青龙寺中,今夜恰巧会法术主道老尊不在青龙寺中,他应皇太后所邀,进皇宫替新继位的君主祭神以求子嗣,所以唯独今夜是个好时机,若是错过了,可是此生不得了。” 白发女子话毕便同闪光般消失了。 贝念本想追着去寻,要瞧个究竟,是何方孽畜,可又放心不下什么都不会子七,所以抬脚上前几步又折身回来,也只得作罢。 “你听那白发女子说了么,只要在日月神潭里一洗,然后就不会的术技都通了。”子七朝贝念说去,“独有今夜是个好机会,我们不防去试试。” “可它是女娲娘娘所留下的,若去里头,会不会引出什么其他祸端,或是昔日女娲娘娘留下它于凡尘间时下了什么戒律。”贝念将头摇成波浪,“小殿下,还是算了吧。” 子七笃定的,“我要去,你又不是没瞧见羽青,苏木,还有风苏泰乙他们平日里是怎样个笑话我,再说紫昆山众多子徒,就我什么都不会,授主们教了,我也学不会,或想,就是差了日月神潭的洗涤,将我的笨浊之气洗净了,说不准,我就,我就可以什么术法都一点就通了。” “可那白发女子是好是坏也不知,或是有心来害呢?”贝念仍是摇头。 “你一个劲的摇什么头啊,我又与她无冤无仇,她又何需来害我。这是凡尘间,又无人知我是谁。”子七一小掌打在贝念额头上,“这万古之地哪来那么多坏人,你啊忧虑过头了。” 贝念听此,自是把还想说的给闷回心里,她带着子七腾飞至青龙寺,俩人在寺中不一会儿便找到日月神潭。 日月神潭四周被金刚柱层层围住,借着月光和寺中的陶豆灯火,数去,里里外外共围了四层,十二道阶梯,或是应景凡尘间一年四季十二月份。 远远望去,日月神潭水泽湛蓝,却如同她的子玉原身般,让人喜爱。 子七坐于第一个台阶处脱下鞋子,褪下外衣,蹦蹦跳跳着走上去,走向日月神潭。 贝念紧随身后,虽心中忐忑,但瞧着那湛蓝湛蓝的粼粼水波,自身忍不住也想进去戏水一番以解解乏,当下只是碍于子七没有护卫,她不能下去戏游,她得守在水岸边以防万一,不然她也会窜跳下去。 扑通,子七跳入日月神潭,泛起一大片水泽。 “如何,如何!”贝念慌忙问去。 “凉快!”子七呵呵的笑。 “其它的呢?” 子七从头到脚将自己摸了遍,“没什么不一样啊。” 贝念跪于水岸,俯身伸手在水中划了划,“或是只是一潭水而已,又哪来那么多的戒律。” “我就说你多虑了,或许那白发女子只是叫我来此洗上一洗寻个舒坦罢了。” 子七在潭水中轻转两圈,还是没感精神头有什么异样,于是又沉于水中片刻,仍没感什么异样,于是当真应了她自己那话,寻个舒坦,依凡尘间当下的节气,洗上一洗,身心就是凉快舒服。 只不过一潭水而已,怎又有增加术技之说,可竟然好不容易进了来,索性玩得痛快,于是,她褪下贴身青丝衣,拿于手,在水中玩转起来,一时激起层层水波溅于岸边,落于阶梯中,随之细细往下流。 湛蓝的潭水,如白玉的仙身,她在潭水中飞转,转泛成一朵水莲花,而她成了水莲花的花芯。 贝念见她玩得舒心,自然也跟着乐呵。“好美啊,小殿下,像朵水莲花,你成了睡莲的花芯。” 地此戏水玩上一玩,比在魔宫汤池里有趣多了,她家汤池的水没这湛蓝,没这能泛溅起高高的水花,也怪不得是神潭,却像是跟着她一起转动。 子七未发觉,不仅潭水在跟随她一起转动,脚下的地势也在跟随她一起转动。 她俩未曾发觉,月色突然被乌云所遮,空中布满哀丧鸟惊慌失措的鸣叫。妖女 第二十九章 山崩地裂 闪电暴雷无预兆的劈天盖地压来。 暮然,狂风携暴雨倾泄而至。 子七顿感周身每一处空隙都被雨水填满,可日月神潭里的水却渐渐的消失。 贝念方知闯大祸了,她仓皇跑下台阶去拾子七的衣裳,“小殿下,快上来,我们快走。” 雷雨交加,不远处一阵巨大的山崩声盖过了贝念叫喊。 而此,青龙寺的主道老尊飞身归来,怒吼,“孽畜,受死。” 只见一道青光劈向子七。 子七慌了神,自身还光溜着身子怎能起来,躲于水中可潭水却莫名的已枯竭,她只得矮身蹲下,仓皇抱住双腿以遮羞。 她眼睁睁的见那道力度无比的青光劈向自己,可无处可躲,恐惧填满了她的心神,化成一片空白。 贝念拿起衣物回身飞去时,为时已晚,那道力度强悍的青光已临近子七身前,若落于她身上,她会被劈成两半。 贝念撕心裂肺的嚎叫,“小殿下快躲开,躲开!” 又一阵巨大的暴雷闪电拼进,任由贝念如何嚎叫,也没人能听见。 一个身影从贝念身侧一闪而过,夺过贝念手中的衣物,飞速上前,将子七一裹,躲开那道青光,飞逃开。 子七于那人怀中,耳边被呼啸的风声,暴雷声,倾泄的雨声填满,她知道她闯祸了,刚刚她于闪电中瞧见了处处山崩地裂,凡尘间的百姓不会法术,自是躲不过此等浩劫,她害了他们。 如此狂风暴雨,燥雷拼打,定不是羽青如说的天族布雨仙子所为。 是谁在发怒。 还是日月神潭被封于皇家寺院,受历代青龙天子所祭拜,其灵性集聚已成一仙潭,加之女娲娘娘所留时赋以了何种神力,所以才一动,凡尘地势气韵都跟着震动了。 突然她发觉,带她飞身的人,术力停失,他们于万空中往下坠落,俩人一起沉沉的坠落下去。 “你怎么了?” 子七借着闪电之光,看清是苏木,可他已双目紧闭,无任何气息的晕死过去,只是他的双手仍是紧紧的抱住她,生怕弄丢般。 “贝念,贝念。” 子七叫唤两声后,方知刚才苏木为了躲避主道老尊的追杀,他的飞速是贝念的万万倍,如此贝念自是失了他们的去向。 她知道,如若他俩从这万空中坠落,会碎骨,会死的。她想起,晚间,他说他受过伤,只是不知他的法力被封住,他在耗损他的仙量救她,应着凡尘的话,便是用他的命救她的命。 这可怎么办,她在一连串的惊吓之下,嚎啕大哭,“苏木你醒醒,快醒醒,我们快跌落下凡尘了,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突然,她想起于紫昆山紫韵授主的话,宁心神,运气心田,散力于双手。 她只胸身裹着衣裳,裸露双臂,惊慌中应激的运出一道层次不齐的法力于双手,她一个旋转挣脱出苏木定格的臂膀,她双手第一次结出一道红光将苏木托起,缓缓落入凡尘。 他们落入一片竹林。 雨声未止,风声未止,她的哭声也未止,苏木也未醒。 “苏木,你醒醒,我再也不打你,你醒醒,只要你醒来,往后不花你的钱量,不再置换你的东西,我给你做新的发簪。你要如何,便如何。” 四处一片漆黑。 一阵阵狂风侵蚀着竹林,发出如虎般呼啸声。 一道道闪电袭来,又把于狂风中摇晃的竹林点照的如封满厉鬼的鬼池般,阴沉诡异。 她忘却周遭的恐惧,唤叫着苏木。 可无论她如何哭叫,苏木仍是无任何应答,他双目紧闭,似沉睡,又似已往死之状。 “苏木,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如此,可我又要怎样才能救你。” 哭过一场后,子七将裹于身的衣裳穿好,她费力的背起苏木,深一步浅一步,步步艰难的找寻可遮风雨之处,苏木不能再被雨水所浸身。 昔日,紫昆山的紫天授主在授业法时说过,如仙身晕死过去良久,定不是好事。 她恨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如果会腾飞,她会带去紫昆山,那里有六大授主,还有羽青;如果她会腾飞,她还可以带他去魔宫,那里有她父君;或是去羽宫,她的姨母,苏木说姨母是天族第一绝色才女,她会有办法的。 可现在她哪里也带他去不了,她什么都不会。 竹林的地势一点也不平,她一脚踩空,跌趴得跟地贴了个紧密。 胳膊背上的苏木如此震颤都未曾醒来,或是凶多吉少了。 她朝着头顶的天空喊去,“羽青,羽青,你快过来,我需要你。” 反复的叫喊后,过着良久也未见得羽青的身影,甚是伤情,于是她改口叫道,“父君,我子七,快来帮我!” 反复的喊叫后,她的喉咙火辣辣痛,她只得低声的哭泣,“原来你们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都这样了,你们也不来,苏木快不行了,我好害怕,快来救救他,不然,此生不理你们了,永世不理你们。” “姨母,你也不要我了吗,我是你的子七啊,你也不要我吗?”子七瘫坐于地,细声细气的哭泣,她躬身抱护着苏木的头,以不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她不停的擦去自已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你们法术那么好,竟没一个人来帮我们,你们如此狠心要抛弃我,我自是没娘亲疼,所以自来不敢惹祸,如今惹一次祸事,你们竟都不理我了。” 子七越是念叨,越是伤心,于是哭不止了。 “好吵啊。” 苏木微微的低吟。 子七自是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此时见苏木醒来,如溺水的孩儿抓住一把稻草。 她止住哭泣,欣喜着,“你醒了,你别吓我,我不吵,我不哭,不出声。” “这是,哪儿?” “我不知,只知是片厚厚的竹林,你在万中空晕死过去,我也不知我运出什么法力,将你托起,然后一起落入此。” “哦。” 苏木哦了一声,又像是昏死过去,又像是睡去,但子七心神稍安了些,至少他还没死。 就这样,也不知又过着多久。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不知又过着多久。 天空破晓,历经劫难的凡尘从黑暗里显现出来。 四处一片狼藉,尸首遍野,聚居处更是血染大地,惨不忍睹。 存活下来的百姓,他们哭喊着,叫唤着连尸首都不曾找着的亲人,他们的哭声连天接地,布满凡尘的每一处空隙。 在他们痛苦与愤怒无处声张时,他们把希望寄于上苍尊神,因此,处处可见由着年长者带领存活下来亲族,他们仰天而拜,向上苍诉此劫难。 没多时,恰且破晓的天空划过一道紫光,黄龙天族接收了他们的诉状,其将同当年战神风柏带领天兵天将平鹿吴之山暴乱般,不惜将蛊雕一族屠族,也当还凡尘百姓一个公道与太平。 第三十章 九尾白狐 苏木再次缓缓的睁开眼,发觉天已放亮了,雨也停了,子七仍是那姿势抱护着他,他于她的怀里,安然的睡了一夜,她果真没再哭出声,只是脸上仍挂着泪水,或是哭累睡着了。 这傻姑娘,一直叫喊着羽青,父君,姨母,她难道不知,女娲娘娘治水后为了凡尘百姓免受地域旱涝震乱之苦,她留日月神潭于凡尘间时,且将她的一部分骨血封印于潭水里,是为‘潭中水泽安宁,凡尘地域太平’,如今不知她受谁的惑,翻搅了潭水,凡尘地域随之震动,继而五行翻腾,三界失联。 眼见天已放亮,或是于天界过了个把时辰,黄龙天族,青丘,魔族,此三大部族自是知晓凡尘间遭此大难,自是能查出日月神潭之事。 依着天族和青丘的戒律,但凡对仙逝尊神的功业不恭者,弑杀凡尘生灵者,定会在天谴降临前,先按律例定罪以儆效尤。 而魔族,对此,向来更为谨慎,听闻,天魂古生自来只有一个字‘杀’,所以近千年来,他魔族的声誉于凡尘于其他小部族越来越好,因为他是位戒律严明的君主。但,唯有青丘和天族知晓,他意不在此。 此时,苏木拼尽全力运出他最后一点仙量,他要在他们发觉此事之前将她交给可以庇护她的外祖奶奶——苏姬。 他知晓这残存的一点仙量是护不住子七的,横竖一死,不如快快些去搬来护主,如若她被抓住就地伏法,就连天君过来也无能为力。 再者,她或是不知她父君天魂古生还有一子——天魂至枫,如若此时天魂古生就于三界迫压为保魔族与他的儿子,交出女儿,又有何不可能。 “子七,醒醒。”苏木费着全力,才发出一丝低吟。 子七一个惊神,慌忙道,“我醒着,我醒着。” 着实可爱的小姑娘,爱哭的小姑娘,长得晶莹剔透,似玉却胜过美玉,心境纯净,不染一丝杂尘,今后便望自珍重了。 苏木苍白的脸上轻轻浅浅的浮上一丝笑意,他的双眼满满的留恋与不舍。 他确实不舍,他才活着四百多岁,他还没活够,连娶亲都没呢。 “见着羽青,告诉他,我不怨他,命数而已。” 苏木最后一点仙量慢慢的升腾,他会去天族找苏姬。 他眼皮上方的青竹渐渐模糊,他的气息变得深浅不一。 啪。 羽青一个闪现,他将苏木运出的最后一点仙量扣回他的体内,可是,那点点的仙量并没能回过他的心神。 子七双眼满满的羽青,她的小脸上两行泪水盈盈而下,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我该早些来寻你。”羽青的声音低沉又哽塞。 她凌乱的头发里还沾着泥巴,着于小身子还没穿工整的衣裳上也全是泥巴与染尘,赤裸的双脚,或是被枝叶划破,一丝红红的血丝已凝固成色。 他心疼又自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一直一直呼喊你,可你总不来,我以为你不理我了,我以为你们都不理我,不要我了,我害怕至极。”子七委屈的哭开。“我不是有意要入日月神潭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有后果。” “不用害怕,即便你不小心闯了祸事,那又如何,闯了便闯了,善后罢了。那潭水于凡尘间,你不去动它,迟早会有人去动它。”羽青情不自禁的伸着双手轻轻拭去子七小脸上的泪水,她或是吓坏了,“你是子七,我们怎能舍下你,不理你,不要你!” “可你为何总不来。” “凡尘地域震动,五行翻腾,三界失联,所以我才一时失了你的去向。”羽青极为懊恼,当时不应该贪睡,自个来着凡尘又折身回去紫昆山午睡,“竟不知是出了此等异事,是我的错,你第一次逛凡尘,应护在你身侧。”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连怪你的意思。是我自个偷着跟苏木来凡尘间,苏木一直一直在身边。”子七指着苏木问向羽青。“可,可他现在怎么了?” “他的仙量耗尽,或是要枯灵而死。” “他是因为我才如此,是我害了他。”子七稍稍的刚要停着哭,听此吓得直摇头大哭,突然她紧紧的抓住羽青的臂膀,哀哭着,“羽青,你是主圣,又是圣尊,你会救他对不对,你会有办法救他对不对。” 她的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直把小脸蛋都给遮住,哭泣间气息都快接不上,此番模样若是他大师兄瞧见,该有多心疼。 她动了日月神潭,凡尘因此死伤数以万人,不能让她知道,还有天谴,也或是命数里她上升的天劫。 他着实得细细思量一番,如何才能替她挡过天谴。 而眼下,却还得先分些神给苏木这小子,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好歹,他也是他的叔爷。 “我会让他完好的活过来,他不会死。”羽青将子七小心的抱入怀中,轻轻地顺了顺她抽涕下颤抖的身子。“不哭了啊,是哭了无数次吗,眼睛都红了,都肿了,苏木会没事,一切都会完好如初。” 好一顿安慰,待子七慢慢的平静下来,羽青将他体内原封存着苏木的仙量运出来,扣以他体内。 如此,才见苏木长长的舒一口气,算是回过心神,活过来。只是他仍处沉睡状,这些仙量,或能让他活着已不易了,并不能唤醒他。 “你看现在他已回过心神,活过来。”羽青柔声细气的对子七说去,生怕又引得她一场哭,他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也可以这般柔情似水,有的潜能,还真是要活得久才能发觉,要恰当的时机才能发觉。“可是不准再哭,若是再哭去,眼睛都会瞎的。” 子七点头,又摇头,“苏木最后一句便是唤你,他说,他不怨你,命数而已。可这是怎么回事,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小事而已,你不用挂于心,这小子,关键时倒还懂事。”羽青见子七终于不再哭了,于是轻叹一口气,用手轻轻的梳理她额间的乱发,“你长大了,不可时时耍哭,多笑笑,如此方可舒心,据说爱笑的仙子会有无尽的祥瑞气运。” 子七听此,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将头低下,“我以后不哭了。” 羽青舒心一笑,“活一生不易,要活得自在舒心,那样才畅快。” “我会记住。”子七乖乖的点头, 羽青再运出少许幽白仙量,扣以苏木体内,并将他化成原形,一只九尾白狐。 子七懵懂的看着羽青一次运法,又一次运法,他真不亏为主圣,苏木都要死了,他几下又把他给救回来了。 “好漂亮的九尾白狐。”子七惊叹。 “这个自然,不然苏木这小子哪能长得那么俊俏。” “他刚才若化成原形,我就可以抱起他了,可他是仙身人形,我用力用力背都背不动。” “那是他被禁固了法力,自然也化不成原形,不然,耗此仙量,早已化原形了。” “是你禁固了他的法力吧,所以他说不怨你。”子七翻转一下哭红的眼珠子,虽然她术技样样不通,可心智不傻,她对着羽青呵呵笑去,“你说我长大了,可你却没长大,或是他不小心惹恼了你,而你就记上了心,这叫小气。” “嗯,我小气,你爱哭,都短处,我可改,你可改?” “你可改,我便可改!” 第三十一章 玉龙真身 羽青见子七终于露出美美的笑脸,他心底也舒畅了。 他轻运一小紫光,以招唤风苏泰乙,这紫光是他收下他为徒弟时,教的第一个法术,当然也是他俩秘密联系方式,为防的是怕哪天他同他一般一消失就几千年,他自是无父母亲人惦念,可他不同啊,若倒时他亲族来个问责,所以他为以防万一,加之他自身的例子,教此防着。 可这也大出羽青的意外,他才一运法,这小子就同闪电一般出现,也太快了。 要说风苏泰乙连连几日追随太阳司君行万里,他的飞速也快同闪电。 “师尊。”风苏泰乙向羽青作揖道,“凡尘间五行翻腾,众生灵惨死,身为帝王的俊一被其凡尘间皇叔借此推下皇权,家破人亡,所幸被子玉所救,但子玉负伤至深,他俩如今流落至西郊,比凡人还要落魄,可是师尊要我去劫渡他俩。” 羽青向风苏泰乙轻抬一下眼皮,“你且先看看她。” 风苏泰乙顺着羽青的方向看去,出乎意料,“子七。” “你们一众都关注于俊一,没想到这个也蹚浑水了。” “她不应在紫昆山。” “这就是应承下你祖爷的承诺,连她在何处都不知。” “她且为女儿身,我也不好下定身咒。” “带她回松华殿,若有事便请示你亚父,太阳司君自会给予你们庇护。” 风苏泰乙不明何意,但又见羽青抱起一只九尾仙狐,此狐气韵跟苏木竟吻合,于是一时疑问重重。 羽青见他眉头深锁,也知他着实想要知晓其缘由,可又不敢问,于是再道了句,“你带她速回松华殿,老身要带苏木去北极雪宫,给他渡仙量,不能让他就这么着睡一辈子。” 风苏泰乙心底又加了道疑问,但还是不敢开口问个究竟。 羽青半脚离地,要腾飞而起时,又瞧了瞧子七,她此时的模样甚是凌乱不堪,于是随手采了片竹叶,运气一吹,子七立即又回到先前干干净净的模样,平整的发丝,换着成一套翠绿的衣裳,连小布鞋也是翠绿的。 子七起身,上下打量自个,呵呵的笑着,她要成竹子了。 风苏泰乙一脸懵懂的看着羽青一脸笑意的离开,又回头瞧了瞧面前的子七,她还欢喜她这身新出的衣裳,他心下终是不明。 唉,这俩人怎能如此亲厚,一个无知无术,一个傲慢随性,真真想不通。 风苏泰乙自顾自的摇头,当然,他作为他的子徒已是几百年,也沾染了些许他的脾气,苏木那日病躺下都被他气得挣扎着要起来与他斗打。 嗯,还是他亚父太阳司君淡泊,纯净,共处时简单明了;他师尊羽青,有时诡计一上心头,真的会无声无息就整治得连心性都蜕变。 按着羽青的意思,他带子七回至九重天松华殿。 九重天四处净如水洗,花泽树木芬芳清晰。 子七跟着风苏泰乙,她的眼睛不停的四处打量,上一次来没瞧清,这次倒要好好瞧个清楚,这里跟紫昆山有此许的相像,而与她的魔宫是不同的。 进院后,最先瞧见的他们是希真,竟把她慌了神,这小仙怎跟风玉灵和北芷灵有些许的相像,却像是集着她俩的精致处,神韵又有几分恰似她的苏姬公主殿下。 愣着好一会,伶牙俐齿的希真才缓过神,于是她奔回殿内,请出苏姬。 苏姬于前,身后跟着西芷灵,以及一众婢女。 一阵清风轻轻略过,微微拂起她们的裙摆衣袖,丝丝薄凉沁人心肺。 子七站于她们面前。 苏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孩儿,恰似一块绝美的美玉,她身上竟有同她女儿风玉灵的体香,记得她曾经说过,此香轻轻浅浅似比幽兰芬香,沁人心脾。 微微细探,她的心神魂魄里有他夫君风柏修炼千年的金刚玉魂。 她是谁? 两行泪水从苏姬的眼眶里轻盈而下,她细细的打量着她,一时克制不住运法查其原形,她竟是条玫红玉龙,这万古之地,唯一的一条玫红玉龙。 自来只有传闻,三部族里最尊贵的血统合而生玉龙,而她是玫红玉龙,如此她身上有青丘,黄龙天族,魔族的尊贵血统。 她自是青丘的公主殿下,嫁于风柏,而风柏为女娲后人,自是比天君还要尊贵几分,是为最尊贵的仙身血统,所以风玉灵自她腹中便带有沁人心肺的体香。 而魔族天魂古生,听闻他是贺深的表侄,是魔族第二大尊贵的族氏,其篡位后,灭了贺氏家族,将其天氏家族上升为第一大家族,自来也成为魔族最尊贵的血统。 如此,才得玫红玉龙,这万古之地唯一的玉龙。 由此不难得知,这娃孩便是子七,是她夫君最后一刻还挂念的子七。 刚才那阵丝丝薄凉的清风,或是她女儿送来,或是要告诉她,她虽不孝贪念儿女之情透伤了他们的心,但,还是尽责为风家留下了传承血脉。由此,请求宽恕她的自私。 她终是忍不住,细细哭开,“事已至此,你且安息吧。” “妹妹。”西芷灵一开始便察觉异样,此清风轻轻柔柔,拂面而过时,恰似指尖轻触,但碍于苏姬在场,不敢声张,而此,听她都如此,便是实实的肯定,风玉灵的魂魄游丝来过。于是她追着出去,“妹妹,当年好狠的心弃下父母与亲族,如今已是过着三百二十六年啊,怎忍心再与妹妹计较,妹妹安心便可,如今父亲已仙逝,身后之事,无论大小,我们三姊妹定当周全善处。” 西芷灵是青峰所孕芙蓉花幻化的三女子中最为柔弱的女子,她性格柔弱,身体也同样柔弱,于松华殿外不远处,一时气急,加之伤心痛哭,眼前一黑便直晕过去。 风苏泰乙眼快,一个飞身冲上去,将要晕倒于地的西芷灵接抱住,见此,自是不敢讲苏木的事情,若再讲,那还了得。 子七被这一幕弄得摸不清头绪,三百二十六年,她刚好是三百二十六岁,那仙子说的妹妹或便是她的娘亲。 而面前这位慈眉善目,气度优雅,子七不难猜出她是谁,只是为何她见着自己,一个劲的哭,自己都没哭呢。 “你可知我是谁?”苏姬问向子七。 子七乖巧的点头,“外祖奶奶。” 第三十二章 天谴血祭 恰似绝地逢生。 此时,苏姬内心五味掺杂,当年她女儿风玉灵意外往死,悲痛中她差点力闯天际元池试找她女儿的元神游丝,无奈被风柏阻止,告之他们女儿即便幻化成他物仙逝,但岁辰未达定数,元神游丝入不了天际元池。 而此之后,她竟私下闯至地狱鬼池去寻她女儿的魂魄游丝,可终是未果。 如今,却迎来她女儿的孩儿,清甜的唤她外祖奶奶。 昔日,她女儿风玉灵的种种又重现于她的眼前。 她泪如流水,苦涩而又热烈。 轻轻走上子七身前,将她紧紧抱于怀,从心神肺腑里唤出一声,“我的孩儿。” 一旁的希真,见此早已跟着热泪纵横,她既同西芷灵因风玉灵之事伤神,却又同苏姬被面前这女娃实实在在的竟外惊喜着心神,于是小心的问去,“可是子七。” “嗯,我是子七,我姨母说我娘亲生我时痛了七日七夜,所以取名为子七以此记住我娘亲。我父君给我取名为天玉七柃,天为我魔族君主姓氏,而玉为我的真身,七仍是为了惦念我娘亲,而柃便同凡尘帝王的皇权令,又是凡尘间一乔木,可着色,我父君说我给他的生活着了一道光亮的彩色,是这万古之地最美的色彩。” 子七一口气噼里啪啦的将她的名字讲全于她们听。 苏姬一番伤感后,她将子七从头至脚全细细的查看了遍,她的发丝,她的脸,她的手,她的双脚,确认完好,心底方安妥。 着实像无意间得了个无价之宝,心境里仍怕不真实,却又极力的要将这个虚幻境地欣喜的延续下去。 苏姬看了又看,直至确认她是真真实实的,她是她的孙儿,才且长长舒口气,缓出些许笑颜。 “你姨母,你父君?” 苏姬不明,最后一次听到北芷灵的消息,便是风玉灵化为玉魄,她率兵夜攻魔宫,结果惨败而归。 那时,她心神太过伤情,又怎有心思去梳理北芷灵这女儿的心情与处境。 也难怪她夫君风柏仙逝前最后的日子,时常站于九重天的天启之门眺望北荒。北芷灵是他最得意的女儿,自小跟随他行事,也是他用心调教出来,受封羽胜北君时,他的欣喜无言可表。可最终并非如他的意,风玉灵的死,使她未曾踏入九重天半步,想必她心底的艰辛无人知晓。 “我姨母待我可好了,我百岁前都是她身边,在羽宫,羽相说她爱我至深至深。”子七轻轻的抚了抚苏姬额间深锁的眉头,“外祖奶奶,不必焦心锁眉,子七一直过得很好很好,我父君迎我回魔宫时,是带了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直至羽宫城门,我父君说要最隆重的大场面才得以匹配我的身份,因为我是魔族未来的君主。” “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魔兽至羽宫城门,那是,那是强压逼迫,不送你出羽宫,便是战事,或是要屠族。”希真此时甚是心疼北芷灵,风玉灵只身一走,把所有的都推给了北芷灵,几次三番北芷灵受难都是因她而起,可想而知,当时是何等无助与心酸。 “旧事不提。”西芷灵微微醒来,她由风苏泰乙搀扶着慢慢折身回来。 “我不喜他人说我父君的坏话。”子七对希真一计白眼。“我父君就是我父君,是最好的父君。” “无心冒犯。”希真自来进退有度,当下引得子七不悦,自知不该在此坏了气氛。“小殿下莫要气恼。” 西芷灵刚才那一哭一晕越发的纤弱柔软,若是不风苏泰乙将其半扶半抱,或是早已倒地躺下,她泪眼泛笑,微微抬手向子七招去,“我便是你小姨母,我的乖孩子,且过来让小姨母瞧瞧。” “嗯。”子七听话的走上西芷灵身前,“我也知道你是谁,我姨母是北芷灵,你是小姨母,那便西芷灵,是苏木的母后,苏木可漂亮了,一只异常漂亮的九尾白狐。” 子七的话,引得苏姬也好奇,怎都认识了。子七本意要将苏木被羽青带去北极雪宫渡仙量说出来,只是在旁的风苏泰乙一直嗯哼嗯哼的,哼得她只得换个说法。 “原来蒙在鼓里的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你们这几个小的还早已亲厚上了。” 正当苏姬露以难得的笑颜时,一队队天兵天将拥进松华殿,一时竟将松华殿的院庭都填满。 风苏泰乙招来婢女,将西芷灵扶回殿内,他没忘他师尊羽青的嘱咐,他对希真细吐了句,快去请太阳司君。 希真知道要出大事,因为在这松华殿几千年,还未曾见这场面,她回身于殿后飞速前去找太阳司君。 天君,蓝贤圣尊,夏渊圣尊,并及几大司君一众尊神集聚一处,还着实少见。 苏姬轻轻一拉子七,将她移至她的身后,其和颜悦色的对着面前一众尊神,“甚是稀奇了,于我的松华殿,你们集聚的倒是头一次这么齐全!”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番,最后天君唯唯诺诺的上前。 “母亲,凡尘刚刚经历大劫,地动山摇,死伤百姓数以万计,而此,一查却是一女娃儿动了先祖女娲娘娘用以骨血所赐予的日月神潭,日月神潭受了凡尘上万年历代青龙天子所祭拜,其灵性已生,实为神潭,其气韵连于凡尘地域,眼下日月神潭已枯竭,只见凡尘地域河流处处枯竭,实为大难后的大旱之灾,百姓死伤人数还在剧增。”天君于前,恭敬且又细细的向苏姬讲开。“天谴指意必将女娃血祭,方可解除凡尘灾难。” “你们这是要作什么!” 只见东芷灵手持一柄冰心剑,飞冲而来。 众尊神见此,稍许的退后一步,留以天君,面带苦涩的站于原地。 “我父亲才且仙逝,仙身还停于辞殿内,未曾下葬,应着凡尘的话便是尸骨未寒,而你们却带着天兵天将来此要杀虐。”东芷灵剑指天君,“凡尘有句俗话,你良心何在!” 第三十三章 此尊神发怒,后果更瘆 顿时一片寂静。 众尊神一时,不曾预料天后娘娘会知晓此事。 “天后娘娘,莫要气急,现如今,着实没办法,如若有一丝办法,也不至于来此打扰苏姬圣尊。”夏渊生怕东芷灵会伤至天君,也自知她的术法甚是了得,不得已站出来劝和。 这东芷灵实为风家长女,心性要强,且又极为护短。 如今她父亲已仙逝,家中又无依傍的兄弟,她便是家主,如若敢犯,必当不恕。 “你说凡尘有俗语,但问一句,凡尘间有哪位夫人敢剑夫君?”天君正对东芷灵,自风柏仙逝后,她的行事越发强悍,自是天族无人敢招惹,“若有,又以何俗语将其囊括。” “你若敢动这女娃孩,敢动我父亲的亲骨髓血脉,将她血祭凡尘地域,我便敢将你血祭我父亲天际元神游丝,今日若有造次者,绝不恕饶。”东芷灵怒吼下,她的周身气焰在翻腾,却同怒火中烧,随时便可爆发。“剑指又如何!” “姐姐,息怒。”天妃秀娘奔着进来,扑通一声,便跪于东芷灵身前。“姐姐息怒,莫要伤着天君。” 秀娘泪眼模糊,引得天君心疼不已。 “造作!”东芷灵一脚将秀娘踢飞至数丈外,“你算什么东西!姐姐也是你能叫唤?我自是只有三位妹妹,虽然已仙逝一位,但也只能另外两位妹妹可如此叫唤。” 一众尊神见此场景,方知这东芷灵着实大怒,于是皆敛声屏气。 “你。”天君见此,气得两眼布血丝,怒指东芷灵,“信不信,我现在就可废了你的天后之位。” 东芷灵从鼻孔里哼着一声冷笑,“本尊乃是战神风柏和苏姬公主殿下长女,风家长女身份,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天后所能媲攀,若不是为吾儿俊一,早已弃之不受!” 天族中唯有的三位女圣尊都出自风家,其一为苏姬圣尊,其二为东芷灵圣尊,其三乃是北芷灵圣尊。 苏姬摇头叹息,由此,又上升为另一份烦心事了。 天君自从纳第一位侧妃时,东芷灵便不待见他,其后他又连纳着几位侧妃,自是连平日里遇见也不予行礼问安,却当不曾相识的陌路仙者。 她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她所期望能有他父母般忠贞的情感,怎奈天君一而再的负于她,不得已,她将所有精力沉于修炼六法,苦练中,她的术法一层一层的精进,却是自吾自通下气韵升腾至圣尊。 只是她与天君之间的情劫便是她上升为圣尊的天劫,直至今这劫难还未曾渡过。 “这里太过热闹!” 太阳司君面无表情,轻飘飘的走进于松华殿。 他本想挤出点笑意,可就于门口便听见天君要废除东芷灵的天后之位,要知,这东芷灵虽然性情冷傲,但每每见他却同见着羽青,都会行礼,唤声叔父。一时气恼,竟忘了笑,再者素来日日一人行万里,习以沉默,话间也忘了参着点温度,却是冰冷生硬的,直至话完,才觉得本意要说的是,今日此处这般热闹啊。 一众尊神见太阳司君进来,且以气恼之态,自来也知这太阳司君只与战神风柏交好,且又是风苏泰乙的亚父,也知若此尊神发怒,后果更瘆,于是慌忙示意天兵天将先且退出松华殿庭院。 太阳司君近于苏姬身前,行了个礼,“苏姬圣尊。” 苏姬向太阳司君轻微的回了个礼,她拉出身后了子七,温文细腻的对她说去,“这位尊神便是泰儿的亚父,你姨母都尊称为叔父,你且拜礼尊称‘叔爷’便好。” 子七被刚才那阵势吓得不轻,他们的意思是要将她血祭凡尘地域,虽然来个长姨母,可差点就要以一抵百打起来。 现在来着这么一位尊神,天兵天将一见便速速退出庭院,其他众尊神且还都向他行礼。 而他对她外祖奶奶如此恭敬,当即猜测,此尊神便是有卓越神力的好神仙,至少是向着他们这边的好神仙,于是恭恭敬敬的上前,向太阳司君行了个万礼,又唤着一声清甜的叔爷。 一旁的一众尊神,见太阳司君受了面前这女娃的行礼,且又叫上叔爷,而太阳司君心下颇为欢喜,冰冷的颜面都露出从未见过的笑意。他们自当此次必定无果,于是纷纷退去。 天君见众尊神都悄无声息的退去,也自知其意。 “复博,天君,当年战神风柏用以赤黑幽龙真身之血授予你父君为黄龙真主天君身份,自然也赋予了你们一定的担当与责任。”太阳司君冷扫一眼天君,“老身日日行万里,已是有万年,如今老身甚感疲倦,这份差事,理应回归你黄龙真主自家担当,免得太过无事,今日想废这个,明日想立那个。负了战神风柏的恩情,也乱了黄龙天族仙规。” 太阳司君话完,又发觉错了,忘了修饰一下话的意思,如此,太过直接了。 天君本意要退出松华殿,不想被他这话给吓懵了,焰火红衣,可不是小事。 “泰儿,去,将焰火红衣送至天君的过于奢华的天庭宫。”太阳司君没等处于懵懂状的天君拒绝,便直接让他无法拒绝。 风苏泰乙从未见过天君对东芷灵如此,且又想废她的天后之位,即便只是一时气恼,但此话一出,定是伤人伤心。 他一个闪影飞速前去,怨气处,不免骂道,这天族可是他祖爷收创下来的,给着他天君掌权享用,如今却这般待他的长姑母,着实跟长姑母所说,良心何在。 委实恰巧他亚父及时赶到,不然,他定会唤出他的青峰琳琅剑,将他们一众尊神一并消除,以此血祭天谴,看谁敢造次。 “太阳司君,万万不可。”天君作最后的挣扎,“吾儿俊一还且于凡尘历劫,如何担得起这焰火红衣。” “听得好像你就俊一这么一个儿子似的,你的秀娘不是也给你生了个儿子,俊一自是太子,怎能当此苦差!”太阳司君索性把话说开,反正今日全是直接说实话,也懒得去想哪里又说错了之类的。 数丈外,还趴倒于地的秀娘听此,吓得嚎啕大哭,如此,她的儿子,此生便是苦行僧,可她的儿子才三百多岁,何以承得起焰火红衣的威力。 天君自是心中纳苦,这些个尊神,刚才在他的天庭宫,嚷叫得比谁都响亮,什么章法什么律例,如此一到这里,一遇太阳司君只都顾着自保。 他上前扶起秀娘,俩人落寞的走出松华殿。 第三十四章 回归母族 直至天君同秀娘离去,松华殿复得常态。 苏姬向太阳司君行了个万礼,“多谢太阳司君庇护!” “万万使不得!”苏姬行的这个万礼直把太阳司君都弄得有些许的不安。“苏姬圣尊何需如此。” 遥想苏姬这一生又何曾向谁行过万礼,如今她夫君战神风柏才且仙逝不过月,却落得如此,天兵天将攻入殿院,这份寒心之痛,谁能懂。 苏姬收起种种感伤,她向太阳司君请道,太阳司君已卸下焰火红衣,今后且搬至松华殿,此殿,庭院破大,四季树木青翠相间,殿中屋舍又破多,适合息身。 一旁的东芷灵收起冰心剑,听苏姬如此,心中顿感不祥,于是上前试问,“母亲,此意何为?” 苏姬清浅一笑,转为子七面前,轻轻的抚着她的小脸,“这娃孩还这么小,自是不懂事才无意闯入日月神潭,我的孩儿,我自以担当。” “母亲,休得在意复博那昏君的无心之言。”东芷灵便知,这是安排后事之态。 子七也隐觉不好,于是,她向苏姬行了个礼,“我自是魔族未来的君主,如今闯下祸事,我且回魔族找父君,父君必当会解决,万不可外祖奶奶忧心。” 多乖的孩儿,苏姬心底破受用,只是她话到嘴边,又给忍回去。 她想告诉她,你父君隶属异兽,而你真身同你祖爷一样是这万古之地上品灵兽龙族中唯一的稀珍真身,你祖爷是赤黑幽龙,而你是玫红玉龙,是这万古之地最独特的传承。虽然你也是你父君的血脉,但你真身却是我风家的传承,他日终得回归风家,魔族必不是你长久之地。 苏姬将那话悄然的埋在心底,不想子七这小小年纪便夹于两部族间,徒增烦恼,而只对子七说道,“你是外祖奶奶的孩子,外祖奶奶同你姨母,爱你至深至深,外祖奶奶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 “可天谴是要血祭?”子七满脸愁容。 “外祖奶奶自有办法,无关于子七。”苏姬满眼都是子七,这孩儿长得多好,多乖,她着实看不够,但愿天际庇佑,日后的劫难能稍许的轻些,“你好好的便好,你外祖爷早已给着一个同样漂亮的名字,风玉七柃。” 子七巴眨几眼,风玉七柃跟天玉七柃不就隔着一种姓不同,没什么特别。 东芷灵在异术中,自通自吾修成了一门读心术,此术无任何人知晓,原本用于天君复博,其后见他一而再的纳侧妃,也就赖得用了,素性当他不存在,只是现在,她读出了苏姬心底话,便知,那魔族日后对子七却是不利,只是不知这不利,是个怎样的程度。 西芷灵躺着会方缓过神来,于是轻轻柔柔的从殿内走出来,刚才那些天兵天将都已退出去,庭院里一时复以常态,只是太阳司君也来了,东芷灵也在,不知只躺了那小会发生了什么。 她上前向太阳司君行礼,尊称声叔父。 苏姬见她较之前的苍白面色缓和过来,对她说去,“回青丘吧,即刻起身回去,带上子七,泰儿和你长姐。” “可父亲还未曾安葬。”西芷灵不解。 “其师弟,你们叔父羽青日后定当会善处。”苏姬再次微微向太阳司君行了个小礼,“太阳司君,往后泰儿,还拜望照料。” 太阳司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总之瞧着不好,心下思量,她是要做什么。 “苏姬圣尊,虽然这女娃孩触了天谴,必以血祭,但这血祭是可有办法渡化,我自是这万年来都是独处不问苍世,但可请示战神风柏师弟紫昆山的主圣羽青,听闻他诡计异常,定当有办法。” 想来,这羽青于外的名声,真不咋地,连太阳司君都知晓他不是善茬,苏姬轻巧一笑,好在他是紫昆山的主圣,即便名声偶尔有些异样,也没谁敢造次。 再者,凡尘生灵死伤过万,此天谴即便有法可挡,也是要折寿辰,风柏同门师兄弟,如今只剩下羽青他一人,做为兄嫂,怎又忍心。 苏姬轻浅一笑,摇头道,“无需担忧,只是三百多年来未曾见到三女儿,甚是想她,想去北荒看看。” 不提北芷灵还好,一提北芷灵,苏姬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孩儿倒像是来他家还债的。 跟着稀稀泪下的东芷灵,倍感苍凉,家父仙逝,孩儿还在渡劫,自身又是这般不如意,如今或是母亲也将要离去,不易盼着来的风家亲骨血子七将来还是个未知数。 苏姬知她的泪水不轻易落下,“你身为长姐,且如母,也知你定会好生照料家中姊妹幼小。俊一是不错的孩儿,定成大器,你所受的委屈日后定有福根,不必再意于眼前些许的心酸不如意。” “祖奶奶,我去请师尊过来。” 风苏泰乙将焰火红衣送至天庭宫赶回来时,却见家中长辈个个泪水挂面,知晓定跟刚才那所谓的天谴有关。 苏姬轻轻摇头阻止他,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对身前的一众孩儿露以慈祥笑意,且道来,只是一时想念北芷灵的缘故,不必挂心,又对他们加着句,现在便起身前往青丘,那是她的母族,也自是他们的家。 其后,她唤着希真,俩人飞身前往北荒。 北荒,正值花期,漫漫花海,四处花香。 北芷灵提着一小花篮,站于花丛中,采摘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这是风玉灵的最爱,幼年时每每花开之期定缠着家中姐姐们及婢女替她采集,以供熬制香粉。 “北仙君。”希真轻轻的唤叫。 这一声久违的北仙君,让北芷灵心头一震,熟悉又陌生。 她轻轻的抬头,顺着声音望去,希真泪眼婆沙的站于她面前。 或是幻觉,她太过思念九重天的父母,思念她未曾见最后一面的父亲,竟把母亲的婢女希真的模样也记得分外清晰。 她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继续着采摘花朵。 “北仙君。”希真泪如流水,她不敢相信,先前那位挥剑如闪电,性情爽然的天族第一绝色才女,竟落得如此沉郁无色。 第三十五章 血祭凡尘 北芷灵再次抬起眼皮,眼前的希真,朝她牵强的露以一丝苦涩的笑,“北仙君,你母亲。” 希真缓缓移身开,她身后的苏姬泪水早已盈盈而下。 “我的孩儿,你受苦了!” 苏姬向她伸出臂膀,统统算来已三百二十六年未曾相见。 她的母亲的怀抱,那温暖的怀抱,是幼年时最美好的记忆,可她没有前去,站于原地,双腿沉沉的跪下去。 “母亲,对不起,我把妹妹弄丢了。” “她如何,定是她的命数,与你何干。” 苏姬奔上前,将她抱于怀中,细细哭开。 “是我把妹妹带出来,可却永远带不回去。”北芷灵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母亲,对不起。” “我已失去了一个女儿,难不成还要垫上另一个女儿。”苏姬越发伤心,这孩儿心底背负的责任太沉,太沉了,“自来是我们做父母的太过自私,只想着自身心底失女儿的痛,未曾思虑过你的感受,是我们的错。如今你父亲已仙逝,元神归于天际元池,你可知他最后的时日,时时站于九重天的天启之门眺望北荒,他有多放心不下你,你在他心底比你妹妹在他心底的份量更重,只是他待你妹妹的死,心存怨言,如此不顾亲族只身离开。可又何曾怨过你,又与你有何关联。” 北芷灵泣不成声。 “孩子,你只且活你的模样,勿不可活成你妹妹的影子。” 苏姬拿起花篮向远处抛丢,片片花泽纷纷飞落,刹那间成着一道花雨。 “花叶相离,落地成霜,化水入尘,永不相提。” 这么多年来,除过她侄儿风苏泰乙奉羽青之命送来穷奇的克制法及寒冰浴血剑,自是从未有谁造访过此处。 昔日她父亲在她受封为羽胜北君时,给她的话便是,她是黄龙天族最为年轻的一方君主,去那荒地历练几百年,将周身仙术法术修炼至圣尊之位,且累以行兵阵术和统管之法,再回至九重天便可大任为司君,掌管几方君主。 而后,再且上升阶品便为神君。 那激励的话中大有将她接替他之意。 她父亲为天族战神,列位高于天君,自然所望有后续接替者,只是她负了她父亲的所望,连她妹妹都没能护好。 北荒隶属偏远地带,它的周边有四分之三终年冰雪覆盖,留于此荒地,倒像是一座独立的花果小岛屿,只是偶尔也会受周边风雪的影响,冬天就更为厉害,所以它给大家的印象便是风雪严寒之地,自来也就没谁愿意造访此地。 可眼下,她母亲突然亲临,北芷灵稍稍的收起泪眼,或是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她想开口问究竟时,羽相和天将万正手持兵器飞速赶来。 羽相并及天将万正觉查异样,飞速过来,不想,竟是苏姬圣尊亲临羽族,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希真上前,将苏姬和北芷灵扶起。 苏姬见他俩闪现,自然她也收起泪眼。 她上前,谦和的向他们行了个万礼。 这个万礼直把羽相和天将万正吓得慌忙跪下叩拜以示回礼。 “这些年,羽宫甚是不太平,小女在此,多谢二位倾心相助。” “效力羽胜北君乃是职责所在,圣尊且不可行此大礼,在下承受不起。”天将万正,他也知战神风柏仙逝,料想昔日之景已是远去,这万古之地,今后又有谁可统领天兵,一方一方的铲除暴乱,护以太平。 苏姬将万正扶起,又是一番肺腑之言至谢。 之后,她转以恭敬沉默的羽相,若说羽青的名籍早已随他师尊归于黄龙天族,由此,面前的羽相,他便是羽族唯一的圣尊,他气质儒雅,长相清新俊逸,思来,他真身为天鹅,天鹅素有忠情美誉。 她轻盈上前,扶起羽相,是的,而此,她只是为母亲,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羽相圣尊,老身岁辰已高,小女北儿余生就拜羽相照护。” 苏姬从发髻中取下一玉簪,交于羽相手上,却把羽相弄懵懂了,不知其何意。 “此玉簪,是我母亲之物,九尾凤簪。” 天将万正,两眼放得异常大,九尾凤簪,其法力无边,怎会交给羽相。 苏姬付以他们清浅一笑,“希真,自后,你护在北儿身侧。” “公主殿下。”希真惶恐万分,她已吓得连哭都忘了,慌忙跪地上前扯住苏姬的裙摆,仰头哀求道,“万万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北芷灵不知何故,“母亲。” “最后的心事已了,无所挂念了。” 苏姬话毕,并未再看希真一眼,她怕看她的眼神,怕自身会心软,她用力一甩,甩开她的牵扯,只身腾飞而起,飞向凡尘。 “何故?”北芷灵近于吼叫。 “子七动了日月神潭,凡尘地域山崩地裂,五行翻腾,死伤生灵过万,遭天谴以身血祭凡尘。”希真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如同身心被掏空,呆呆滞滞。“就刚才,天君还带着一众尊神,天兵天将攻入松华殿,逼迫公主殿下交出子七······。” 北芷灵没等希真说下去,她一个闪影,飞身追赶上去。 凡尘一片煞白,处处反着折射之光,耀得凡人心神昏沉,似睡昏睡。 溪水河流枯竭见底,花草树木片片蔫死。 天族布雨仙子,法术用尽,器皿敲碎也未曾降下一滴雨水。 苏姬立于凡尘万空,仰望天际。 行天誓道,“在下,苏姬,出自青丘九尾仙狐族,现身天族仙逝战神风柏之妻,今日以身血祭凡尘地域,替以吾孙风玉七柃承此天谴。用吾身之血化为凡尘溪水河流,吾身之躯化为凡尘花果树木,吾身之发着成凡尘青草绿州。” 顷刻,天际一片暗沉。 乌云翻腾,继而,形成一股深渊旋风呼啸翻搅着拼撞出一道道火焰。 接着,一声燥焦的巨响,震动三界,天际劈出一道血光,劈于苏姬仙身。 苏姬被劈打的连喷出几口鲜血,她于万空中踉跄好几步才复以平衡,她是圣尊,天谴血光并不能将她杀死,但万谢,天谴可充她替代。 她唤出一柄玉剑,朝心口,一剑下去,她的仙身于万空中稍下沉了些许,而后拼以全力拔出玉剑。 她的心口血,涌向凡尘。 “母亲。”北芷灵飞身赶来,撕心裂肺的痛叫,“不可。” 苏姬额间渗满细细汗珠,她付以北芷灵清浅一笑,满眼慈爱,“北儿,我的孩儿,好好的,活你自身模样。” 她朝自己额间一掌下去,没等北芷灵飞于近身,她的仙身碎裂散开,已化成一片片花朵落向凡尘。 “苏姬。” 羽青从千里之外飞闪而现,他搏命的呐喊,他用诛仙剑划出一道仙障,可终是来不及,未能承接住苏姬的仙身花泽。 凡尘地域受于苏姬之血,干枯的溪水河流渐渐泛出清泉之水,让那些即将枯死的凡人奔上前,通快畅饮。 花泽落地,地域将白光退去,复以一片柔和气象。 而此,天族布雨仙子,终于布出一道细雨滋润凡尘地域。 第三十六章 剥皮抽筋 终归,这一切出乎意料。 “是谁!”羽青怒吼。 一时三界回荡着他的怒吼声。 苏姬,苏姬。 初见时,她是青丘的公主殿下,她白衣素裙,眉目含笑含俏,妖雅之姿,三界独有,他为之一见倾心,为采一朵并蒂莲送于她,他误闯天际元池。 他于天际元池静处六千,待他回归紫昆山时,她已是他的长嫂,他暗自神伤,收起爱慕之心,他敬她为长嫂又恰如长姐。 如今,他的大师兄才且仙逝,她竟落得此般境地,仙身元神都不能回归天际元池安息,生生世世不能再见。 他只是带苏木去了趟北极雪宫,怎回来,就变成了这般。 是谁逼迫,是谁! 难道她不知,这万古之地还有他,他夫君的师弟,他本可以善处。 究竟是谁,逼迫得如此紧! 面前的北芷灵,她怔怔的看着手中一小花朵,苏姬碎身而化成千千万万的花泽,她惶恐中飞身于其中,却无能为力将其复身,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唯有承接上这一小花朵。 而此,她泪水遮面,她向天地间呼喊,“母亲。” 这种揪心揪肺的呼喊,谁听了都会隐生几份心疼。 “复博,本尊要你血祭我母亲!”北芷灵怒吼一声后,唤出寒冰浴血剑冲向九重天。 原来如此,羽青终是明白过来。 庸懦小儿,看老身如何收拾你。 他一个闪影冲于北芷灵身前,要知道折杀天君,是要被反噬的。 九重天一片阴沉,云海都染上几分暗色,失了洁白无瑕的亮度。 羽青落脚于松华殿,他本能的习惯而已。 只是物是人非。 松华殿寂如阴司,唯独太阳司君坐靠于一松柏下,似睡非睡。 “此处除过老身,已无他者。”太阳司君双目半睁半闭,“都回青丘了,东芷灵,风苏泰乙和那小娃孩子七都跟随西芷灵回了苏姬圣尊的母族。” “竟这般容不下他们!”羽青话间已气得全身颤抖。 他双目被怒火染成血色,泛成刺眼的血红之光,手上的诛仙剑领悟其意,它随之抖动得吱吱作响,恰似迫不及待的要大开杀戒,要吞噬仙身血体。 天庭宫里,天君同一众尊神并几大司君,叹气愁眉。 他们未曾料到苏姬会以身代替,行天谴。 又议以,风柏后人已离开九重天,前往青丘,思虑的便是怕青丘君主苏茂带兵攻打天族以讨说法,苏姬可是他的亲姑母,若他举兵而来,也是合情合理。 再者,天族天君之位本是风柏,他于紫昆山修法五百年归至九重天便继任天君之位,只是,他与苏姬成婚近于千年都未有子嗣,为着天族的长远之计,他将其天君之位禅位出来。 如此种种,若是天族与青丘一战,魔族定会借机向这万古之地开战。 一时思虑不周,惹下此等大祸,何以圆场。 羽青一个闪影,出现于他们中央,立于天君面前。 众尊神并及几大司君诧异万分,他怎会来此,他们懵懂着好一会儿,才回过心神,慌忙向他行礼。 “我大师兄才且仙逝,元神回归元池,何奈我长嫂竟被逼迫以身血祭凡尘,元神并同仙身碎裂,生生世世不得再现,连一丝元神游丝造化成几分想像的凡人都不能。”羽青面无表情,话间轻如吐丝,“现,将谁血祭我长嫂!” 他此话一出。 众尊神并及几大司君吓得慌忙跪地,敛声屏气,不敢作声。 他们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着实忽略了他,他是战神风柏最护宠的小师弟,如今出这等异事,他怎能不管。 羽青轻抬于眼皮,对着天君,“忘恩于我大师兄,负情于我长侄女,弑杀我长嫂。” 天君面对铁青脸色的羽青,这也他是第一次见他阴沉怒狂的模样,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自然连求饶都给忘了。 羽青伸手旋转一圈,将诛仙剑竖立于天君身前。 接着,他双手唤出一道紫光,紫光扣固诛仙剑。 其后,他双手飞速旋转,受了重重法力指意且本身为上尊神器的诛仙剑跟随着指一道一道飞速旋转,所转一圈削减天君元神一道法力。 天君修练千年的法力一道一道剥离消除。 一时,九重天被天君的嚎叫填满,如同剥皮抽筋。 只且也罢,不想最后,他的仙量也被一点点的削除出去。 众尊神和几大司君想劝助,可瞧羽青怒颜之状,又不敢言语,只得心下焦慌。 而那些听着天君哀嚎赶过来小仙,婢女及侍卫更是不敢出声。 便巧,太阳司君,不急不慢的走进天庭宫,一众仙者便把求饶的希望寄予他。 一时,跪于天庭宫的众仙者将眼神统集于太阳司君身上。 “我是来看热闹的。” 太阳司君找着一块坐垫,一屁股坐下去再无言语。 众仙者失望至极。 悔当初不该如此莽撞,风柏虽退于天君之位,但他对这万古之地的功劳,对众生灵的庇护远在当下这两代天君之上,且又为万古之地四海八荒众人仙者敬仰的战神。 统体算来,当时走进松华殿的,都有罪过,他们负了战神风柏。那小娃孩子七,他们本应想法子保全。 “主圣息怒,主圣息怒。”蓝贤圣尊不得已跪叩上前,若再如此用诛仙剑活活的消减天君的仙力,连带着削减他的仙量,他连凡人都做不成,他会毙亡。“主圣还且看在太子俊一的份上,饶恕一回。” 蓝贤圣尊一牵头,众仙者齐声求饶。 羽青怒气并没有消减,竟然你们都替他求情,且又搬出俊一,他将最后只剩下两成法力的天君,连哀嚎叫唤的力气都没的天君,付一轻淡的笑意。 他收回诛仙剑。 趁着天君微微缓神时,送出一道白幽之光,直侵入其心神,将其永世禁锢于锁心魂之下,自此,他可活于仙籍中,却不能增修一点法力,无论活多久,他只是现下模样,两成法力的小仙。 锁心魂,他修炼几千年才修成,没想到竟还真用上了,虽然还没修炼成其破解之法,但这与他何干。 羽青转身时,重甩衣袖,一丝薄凉的笑意勾于他嘴角。 “三十日后,俊一回归天族,接任天君之位。”他轻瞥一眼跪满天庭宫的仙者,“可有异议!” 众仙者将其头低得更低。 “子七,我大师兄亲骨髓血脉,若有谁胆敢伤害,决不轻饶!” 众仙者,将其头低得更加低,他们本已自知愧对战神风柏。 第三十七章 反噬 羽青提脚要踏出天庭宫时,又突然将脚回缩了去,他慢悠悠的折身再次立于天庭宫中央。 放眼一扫天庭宫里跪着的众仙,认识的也没几个。 素来,他少与他们交集,如今这一眼望去,除过近于他岁辰的那几个老者,其他的面孔都不认识,果真活得太久,也未必是件好事。 沉静的那少许会儿,天庭宫里众仙分外压抑。他们才刚刚要舒缓一下绷紧的精神头,没想到他又回身返回来,却是给众仙又紧张得不行。 他立于中央,对蓝贤圣尊不轻不重的讲去,复博后宫妃子一并降于凡尘各部仙山。 只是,他稍许的停顿,又细说开。“听闻他素来宠爱一个叫秀娘的妃子,且将那妃子于他一并移至蓬莱,那处听闻是小仙们追逐情爱之地,如此也算成全他俩,免得外道,老身同他那般无情无义。” 天君复博,听此,稀稀泪下,他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悲惨之境。 一旁的太阳司君摇头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边是往外走边给天君落下句,确有几分委屈,但纯属自找,毋须抱怨。 天君缓缓回神过来,他细细的悲鸣啼哭,他背负了所有罪名,负情,忘恩,弑杀先天后,不孝子等等,自身还被羽青莫名的法术固身,余生如同囚笼。 羽青转身时,再次重甩衣袖,甩得众仙们一个惊心颤抖。 从踏出天庭宫时,他的身子便微微的颤抖。 他本意要回紫昆山,如不出他所料,魔君天魂古生必定会寻上紫昆山,但此时,他心神元神像是被异物所缠绑,榨绕得他连喘气都费力,他知道,他遭反噬了。 当年风柏以黑龙真身之血禅位天君之位时,是加以封印咒语的。 他的身子颤颤歪歪的一步一步挪至松华殿。 一进庭院,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倒下去。 “叔父。”北芷灵冲飞过来,将其扶住。 且说北芷灵提剑至九重天,断然发觉,整个天宫一片暗沉,风絮呼啸旋舞,发出低吟哭泣之声,如此悲伤之兆,不知是为吊唁她的母亲苏姬,还是要天宫要更换君主。 她行至天庭宫时,却见羽青施法削减天君法力,对着天君的哀嚎,天庭宫里黑压压的跪满众仙,皆不敢作声。 于门口处,她静静望着羽青的背影,他一次次替她善处,悄然笼上心头的是被予以庇护,一丝温流通向她周身。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冰冷的仇恨里,仇恨里没有色彩,阴森寒冷,只差点把她的身心都给冰封沉住。 良久良久,她才恍然记起她的父亲,于是她奔向辞典,沉沉的叩拜停放于玉棺里的风柏仙体。 细细思来,一切如同隔世。 她的泪水行如流水,这些年,她过得甚是艰辛。 无意间,一滴泪水落于她的手背,她静静的看着那滴泪珠。 遥想当年,她于松华殿时,从未落下一滴泪水,不想去趟北荒,将一生的泪水落尽,她失了她的真性情,她成了仇恨的囚徒,活在愤怒,自责与无助里。 她要活回来,活成当年模样,活成她父亲风柏所望的模样,活成她母亲所依嘱的模样。 拭去脸上的泪水,她告诫自己,活自身模样。 “父亲,妹妹身心怨恨太深怒化玉魄离世,我陪着妹妹的恨走了三百多年,如今我且活我自已,他日血刃天魂古生之时,我定于父亲墓前禀告祭奠。” 起身后,她横甩双袖,心神释然通阔,威严重上眉间。 当她回至松华殿时,昔日之景已不见,殿内空寂如阴司。 “送我回紫昆山,快。”羽青模糊中看清面前的北芷灵。“沁心洞,我要自解反噬困力。” 北芷灵在儿童时便常跟随她父亲风柏前往紫昆山,她自是熟门熟路,小心的护送羽青进着沁心仙洞,于外她加了两道仙障。 刚于万空中时,瞧见紫昆山不远处黑压压一大片的兵马逼近。 不难想像,会出兵动兽攻向紫昆山的,除过天魂古生,这万古之地,还没谁敢如此造次。 她打量了一番自身的暗色衣裳,随即轻盈一转,一袭白色衣裙,再披以垂地轻纱宽袖,唯妙唯俏的小女子模样,较之前,竟然是天壤之别。 她坦然自若的走进紫云阁。 无意发觉一只九尾白狐蹲于正殿榻桌上打盹。 她上前朝九尾白狐的小脑袋一掌打下去。 打得九尾白狐的小脑袋差点同桌子磕撞一起。 “哎呀,吓倒我了。”九尾白狐用他的前脚爪子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谁,怎是你该问的!” “我是谁,自然也不是你该问的!” 北芷灵于羽族待了三百多年,未曾见过,这么般桀骜的小狐狸,恰巧又释放着自身的悲伤,于是她上兴致般,用浴血寒冰剑划挑着他的毛发。 “我这一剑下去,是将你身首异处,还是将你毛发全剃光,来个烘烤?” “我是灵狐,不是凡尘家禽。” “那又如何!” 九尾白狐被她这动作吓得瑟瑟发抖。 “你是谁!” “青丘苏木。” 北芷灵心头一惊,怎会是那小子,他怎复以原形了。 “那你又是谁,敢在紫昆山主圣的紫云阁里提剑?” “我自是我。”北芷灵不好说,我是你姨母,几百年不见,你已从娃孩长成少年,加之狐狸原身更是认不出来。 “你跟我姨母很像,她是羽胜北君,不过她没你凶,她很和善,小时候她抱我时,她的笑很美,美得我们青丘仙狐女子都嫉妒,她是天族第一绝色才女,而你太过凶悍!不过你长得也不赖,小模样确实能让男子生几分调戏之意。”苏木话间,他跳至屋梁处,如此才够安全。 恰此,卓静跑进来,意外见着北芷灵,又惊又喜又悲,她慌忙跪下,向她行礼。 贝念当晚四处寻找子七,没找着,天亮后返至紫昆山又没找着,于是奔回魔宫还是没找着,不得已,将日月神潭之事禀告天魂古生。 天魂古生带着魂泊率领十万魔兵,十万魔兽,直至紫昆山脚下。 第三十八章 狐魅之术 卓静惊慌失措。 她在惶恐中告知北芷灵,魔君或是要借子七之名,重演当年羽宫城外飞雪逼宫之景。 北芷灵平静如水。 “北仙君,如何是好?”卓静怔怔的望着北芷灵,“六大授主并同紫昆山男子徒都已下山设仙障,可这是阻止不了的,那魔兽是何等厉害。” “原来你真是我姨母!”苏木欢喜的用他的前脚爪子向北芷灵招手。 北芷灵没空搭理,她对卓静摇头道,“今日不是逼宫,他是明着要紫昆山,是当真要血洗紫昆山!” “那如何是好?”卓静焦急万分。“我刚从九重天返回,天族自身一片混乱,天后东仙君带着子七和风苏移去青丘,羽青主圣削退复博天君之位,太子俊一还在凡尘受劫,暂时掌管的蓝贤圣尊,他自来修得是逍遥快活道,他面对一片混乱如何处得来。” 北芷灵清浅一笑,“玩个游戏试,如若不成,你速带屋梁上小狐狸和沁心洞里的叔父撤离。” 卓静被她的笑,弄得不摸不着头脑。 几百年过去,苏木朦胧中只记得北芷灵的笑,她哪怕只是清浅一笑,确同花开,恰如彩云,妙不可言。“姨母,你的笑好美。” 话间,天魂古生带着魂泊已至紫云阁,果真,那些子徒和授主无法阻止他。 他带着铁定要紫昆山的心来,不想意外被北芷灵那清浅一笑,分了几份神。 “拜见羽胜北君。”魂泊还是恭敬的向北芷灵行了个礼,作了个小辑。 “你怎会在此?”天魂古生意外中的意外。 她的行头,卸了盔甲,退了暗沉之色的衣裳,一身素衣轻纱,秀发长垂,飘飘绕绕,悦人心目。 “二十来年不见,魔君越发无礼无度了,倒像是只修着千万年才修成精的螃蟹,一时自负过了头,便在这万古之地上肆意妄为的横行!”北芷灵轻轻淡淡的,只是眉间笼上一丝浅浅的笑意,“这是要攻打紫昆山仙修灵地?还是要剌杀无辜!” 她永远待他如此傲慢,话间带话,话中之意将他损得体无完肤。 但这会儿,毕竟她的笑,可以抵折她的傲慢。 天魂古生再次重新上下打量一番北芷灵,她今日确实不一样,是为何意? “羽胜北君,子七殿下不见,我主君甚是焦心。”魂泊再次微微的向北芷灵作了个小揖,替着天魂古生说道。“刚才,像是有天族圣尊身祭凡尘,所以我主君分外忧心,怕子七殿下有个万一。” “哦,若我告诉你,子七安好,你又以何借口。”北芷灵突然变换脸色,她付以天魂古生一个完美的笑,话语轻巧如丝,“还是别的借口根本都不需要,直接开杀了当又干脆。” 天魂古生嘴角隐隐勾起,一丝笑意会于双眼,“得与不得,紫昆山都是仙山灵地,终是这万古之地之物。” 听此,都明白,他要定了这紫昆山。 “得与不得。”北芷灵眉眼含笑,她轻飘飘的上前于天魂古生身侧,在他周身转了一个圈,而后,离之远远的坐跪于殿内正中榻桌前,摆了摆平衣袖,微微颔首而笑,“得与不得,若我说你古生是我的,而又不是我的,但终归是这万古之地的,你觉得能一样吗?” 古生。 天魂古生心头一怔,这万古之地从未有过谁唤过他古生,未成君主前都且唤他为小王爷,成了君主后自然都称他的主君。 她笑时很美,她的双眼一笑恰似放着灵光,不愧为芙蓉花所幻化,笑间整个仙身泛着光艳动人的气息。 “这个自然不一样。”天魂古生满眼都是北芷灵,他嘴角微微上扬,“紫昆山终是座山,它属谁,自然依它的灵性,它的灵性可为今日是谁,又为明日是谁,这就不好说。” “就如同人心,人心里头装得下谁,那就是谁?只是偶尔也会换人,今日心里头是这人,明日心里头又是那人。” 天魂古生知道,她还在骂他,骂他的薄情。 可她今日这一番别样的模样,究竟是何意。 于是,他上前,在她身前微微矮身蹲下,隔着小榻桌,手一伸,正想挑起她下巴时,被她反手狠狠一掌打开。 天魂古生瞧着被打的手,而后移着眼神于北芷灵,笑开,“烈性女子!” 北芷灵哼得一声冷笑,“轻浮男子。” “轻浮?”天魂古生收起笑意,对着北芷灵说去,“我此生心里头只装了一位女子,且自始自终只有这一位女子,几百年未变,你说我轻浮。” 北芷灵微微半起身子,拂过榻桌,附于他耳边,吐着温润的细声,“贺兰雪是谁,白发魔女白魅又是谁,还有怨死的风玉灵。”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踩踏着她们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却将她们忘得一干二净,连提及都不愿,你或是这世间最为负情薄意的男子。” “你!” 天魂古生一怒,手伸于北芷灵脖子前,似要掐又极度克制的停于半空。 “你想要掐死我?” “别仗着你在我心里头的份量,就此肆无忌惮的挑衅我的耐力。” “我一介小女子,怎能占着你心里头的份量,又怎敢挑衅你!”北芷灵将身子回于原位,工整的坐着,眉眼盈盈含笑,纤纤玉指,落于天魂古生额间。“不曾料到,你也会蹙眉。” 天魂古生本能的去抓她的手,不料,她一个快速回抽,让他抓了个空。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狐魅之术。” “猜字,于你古生,太过庸俗。”北芷灵起身,轻轻甩了甩衣裙宽袖,给着他一计闪亮的眼神,“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又何须猜。” 天魂古生缓缓站直身子,眉眼复以常态,“你究竟要如何!” “你要紫昆山,今日若是在此开杀戮,我便在此自尽了断。我的命,自然不足以让你分神,但,若子七知晓,不知会不会同你反目。” “狠毒的女子,此计如何使?” “我若一死,自然会有风声出去,我死于你的刀剑之下,子七真身为魅红玉龙,我妹妹化为魅红玉魄,不知是巧合,还是命数所定,若一而再的死于你之手,她会如何?” “你要我退出紫昆山,直说便是,又何须绕来绕去。” “紫昆山本是我叔父羽青的领地,且永远都是。” “那便他的领地,且永远都是。” “我会当真。” “当真!” 第三十九章 特殊情况 魂泊神情分外凝重。 北芷灵在用狐媚术,魔君已知晓,却乐得同她戏耍。 若错失此次机会,紫昆山终不能得。 他看不懂,思不明,又不敢出声。 一时,内心七上八下,焦得慌。 不想,被另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他纷扰的思绪。 夏芬带着紫昆山的小童们提着剑飞奔过来,嘴里嚷叫着,休得在我紫昆山放肆,我师姐蓝玲已前往九重天搬天兵天将。 安静的蹲于房梁上的苏木,长长的叹了个气,唉,今天的特殊情况有点多啊,这边还没看懂,怎又来了一个。 这个夏芬为夏渊圣尊的独女,夏渊夫妇也算老来得女,所以甚是溺宠。 自来她也是娇滴滴的模样,听紫昆山的男徒们讲,她上紫昆山来,同子七一样,为着紫昆山富足的仙气而来,她在这山上习了一百多年,也只修会了几道法术,剑术那是一个不行,多提会剑都自然会掉下来,说是提不起。 男徒们私下议论,将来的子七或是第二个夏芬,习上百年,也啥都不会。 冲跑而来的夏芬,她当真是个特殊情况,原本相当严肃的场景,可却被她转换成了另一种滑稽的场面。 她竟没留神于紫云阁的门槛,一绊脚,扑通一声,实实的跌趴于地,她手上的剑铛铛的在空中飞转几圈,直至于天魂古生面前。 “主君小心。”魂泊话还没完,剑已在天魂古生脚尖落下。 哐当一声,剑落于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魂古生面不改色,他轻瞥着一眼北芷灵,她静如一座冰雕,毫无反应。 如若刚才她能上前轻轻拉他一把,或是轻声说句小心,那多暖心,但她没有,或不定,她内心还巴不得那小姑娘的剑能无意间伤着他。 “你还好吧?” 天魂古生优雅的缓缓上前,微微矮了些身子,伸手,将夏芬拉起来。 “谢谢。”夏芬起身,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边是嘿嘿的笑了两声,“这里来得少,一下不记得还有个门槛,不过这里好干净,跌倒了,白色衣服上一点杂尘也没有,主圣就是主圣,果然讲究。” “以后多来几次就记得了。”天魂古生轻声细言。 “嗯。”夏芬猛点头,“我一直都喜欢这里,但就是不敢来,虽然主圣查模样甚是好看,跟风苏泰乙一样的俊朗,且他时时也是笑笑的模样,但就是让人不敢看他的眼晴,他说的话要细细思量才能懂,他会不动粗不动声色的把怒可本宜整治的像个小娘们,万一不小心我得罪了他,将来把我整成一个爷们模样,那得多可怕.......。”夏芬一开口便是噼里啪啦无停歇的样子。 “小师姐,你跌一跤就忘了要事。”一小童打断夏芬。 夏芬慌忙想起,于是跑去捡起自己的剑,回身对着魂泊加着几分厉色喝道,“别以为你是魔君就敢在此造次,我师姐蓝玲已回九重天搬天兵天将。” “我不是魔君。”魂泊平静的伸出一手掌,恭敬的指着她面前的天魂古生,“这位才我魔族是君主。” “啊,你不是啊。”夏芬改把剑对准天魂古生,且说去,“我又不认识你们,我哪知道哪个是魔君啊,我又为什么就要分清你们是谁。” “以后记得这个长得好看的,似妖又非妖,似人又非人,隐约中像天地造化万物时出了差错的产物,造化成的勾魂异物,就是天魂古生——魔君。”北芷灵在旁认真的补充。 “你!”天魂古生扭头,冷眼直直的瞪着北芷灵。 “跟小娃孩儿,要说实话。”北芷灵满脸愉悦,她又问向夏芬,“我说错了吗?这位,是不是长得与众不同的好看?” “确实长得好看,跟凡尘戏文里的小白脸一样,不,不不,比想像中的小白脸还要好看。跟主圣是不同的好看,难怪子七小师妹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有个这样好看的爹爹。”夏芬一时紧紧的盯着天魂古生看。 “多看会儿,就快喜欢上他了!”一旁的小童瞧得那个焦急。 “没事了,你们去吧,魔君只来坐坐客,他自来出行讲究排场,无意于紫昆山。”北芷灵示意那几个小童退下。 “我就说嘛,子七那么乖,她爹爹怎么可能那么坏,要攻打紫昆山占为已有,盘古开天地以来也没出现过他人要攻打仙族仙修圣地,若是,那岂不是孽畜,是要受天谴的,可他们还不信我。” “小仙尊,注意你的言词。”魂泊实在听不下去。 “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这样。”夏芬盯着天魂古生,一时忘了自我,咬上手指头,“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要不要跟我回去,做我夫人?”天魂古生打趣道。“那样可以天天看到我,我比你们主圣可是好万倍,不会说句话还话里带话要你思量半天才懂,也不会整人。做我夫人可好。” 夏芬一听,慌忙收起眼神,“你,你为老不尊!路边看到朵漂亮的野花还会多放几眼,瞧上一瞧呢,多看几眼怎了?” “确实没怎么,野花都有阔达的胸襟让陌路众人尽情观赏,怎么他就不行了,比不上一朵娇小的野花。”北芷灵附和着夏芬。 “太过矫情。”夏芬转身要离去,恰又想起什么,重新举起剑,对准天魂古生,哼哼的干笑两声,“你适合囚禁私养,不适合作君主,不然,会让他人误以为,你的君主之位,是靠美色得来。” 魂泊忍耐到了极点,他的魔君岂能让一个小女娃孩如此嘲讽,怒气之下,运着强力度的法力,集于掌心并及衣袖扇打过去。 直把毫无防备的夏芬扇打至几丈之外,晕晕沉沉的止于墙跟。 “放肆!” 北芷灵神色一沉,唤出寒冰浴血剑,飞闪于魂泊身前,一剑下去。 剑没有落于魂泊胸膛,而是刺穿天魂古生的右臂,映红的血瞬速的染红他整个手臂。 “主君。” 魂泊即惶恐不安,他差点死在北芷灵剑下,北芷灵的闪剑他是亲眼目睹过,千名魔兵瞬间化为冤魂;可他又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他的魔君会替他挡此剑。 第四十章 声东击西 北芷灵没想到天魂古生会推开魂泊,他的移身之术比她还快,快到能让魂泊躲开她的剑。 “你用我的剑,刺伤我的身子!” “这是我羽青叔父赐予我的剑,与你何干!” 瞬间,空气里布满无法遏制的怒火,促使旁人连呼吸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将那怒火点燃,从而无法收场。 他的部属竟敢当她的面,重伤她的后辈;她竟如此冷酷,当他的面要他随身部属的性命。 自各心中的怒火已达到极点。 他已气得颤抖,左拳越攥越紧。 而她,这几百年来,或是被他的种种恼气得已有免疫力,至少表面上还是平静的,除过那双犀利如刀剑的眼神。 卓静慌忙于天魂古生跟前跪下,且头实实的磕于地。 她在魔宫静处了两百年,自是知晓,他此番阴冷的神情,是要行杀戮的兆头。 “魔君息怒,夏芬小仙,只是位同子七殿下一般的小姑娘,说话不知轻重,惹恼到魔君,魂泊大尊,着实不该。” “起来,不必如此!”北芷灵怒斥卓静。 天魂古生深呼一口怒气,从上至下,细细的打量北芷灵,她的刚烈如同一朵色彩浓烈的火焰花,耀着无尽的艳红之光。 他赤手握住寒冰浴血剑,神色缓着些许,“你不打算轻手吗!” 北芷灵全身容于那双幽兰般的目光之下,她不得已,她缓缓轻开剑。 天魂古生用力一拔,剑尖处染满他的血,他将剑扔于地。 “肯定很痛。”苏木仍蹲于屋梁上,“魔君,你们也真是,怎么跟个小姑娘计较,改天要是转到子七耳朵里,多没气度啊。” 天魂古生现才发现,原来屋梁上还蹲着一只九尾白狐,刚才满眼都是北芷灵,竟然没发觉。 魂泊一心都在天魂平古生的剑伤处,上前,想着要替他复伤,怎料他一个转身,就于屋梁下,去瞧苏木。 他倒是不错,平静不出任何气息的蹲在那看了半天热闹。 “不知青丘太子,何故复以原形?”天魂古生似笑非笑。 “想修得万万年之身,上这紫昆山来借点仙气。”苏木仍是蹲于横梁上,一动不动,“现,才知晓,原来子七是我表妹,今日之事,要不要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魔君给个意见呗?” “你高兴就好!” “哦,意思是看我心情啰。”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与我又如何。” 苏木细想一下,确实,他没干什么,充当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且还挨着一刀回去。 不得感叹他姨母北芷灵好本事,能屈能伸,能杀能和。 如此细想一番,但到觉得,面前的天魂古生有些许的委屈。 “我近段时间跟随主圣,哦,应该讲叔爷,不,是羽青小爷修心法,所以喜于安静,可你们如此叨唠这大半日,我身心颇是疲倦。” “你的意思是逐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即可显示自身修养高尚,区与粗鲁,又可相谈甚欢的把事情阐明。” 卓静趁着他们聊的空隙慌忙扶着夏芬离开。 夏芬低垂着小脑袋,边是嘀咕着,还是羽青主圣好,同是少年郎模样,但羽青主圣就是不会打人。 众人不曾想到,说羽青,羽青竟轻飘飘的走来。 他目不斜视的进着紫云殿。 “天魂古生,子七安好,她长姨母和小姨母带护至青丘,那里花果繁盛,以便让她忘却日月神潭之扰。”羽青慢慢的坐起,他先是盘了盘腿,神情平淡,对着天魂古生问去,“你有何不满!” 羽青的话,拉回了天魂古生的神情,他嘴角轻轻勾起,付以羽青一个轻淡的笑意,“谈何不满,只是分外忧心,毕竟,日月神潭,不是小事,且又有天谴。” “子七的外祖奶奶,我长嫂,苏姬圣尊,已为她替受天谴,身祭凡尘。”羽青双目放着凌厉之光,“难不成,你愿替她受此天谴!” “主圣息怒!”魂泊上前向羽青作了个深辑,“我主君一时焦心,四处寻找无果,不得已才上紫昆仙山。” “竟然知晓,那就退回魔族!”北芷灵发觉羽青快支撑不住了,他的脸色看是阴沉,但却泛着煞白,“苏木,送客!” 苏木好好的蹲于横梁上,怎就叫他去送客,他的身子还是只九尾白狐狸啊。 可当他朝下细瞧一番,才觉,也只能是他去送客,因为他清傲的姨母北芷灵不可能,而冷傲的羽青更不可能,屋内三人,只有他合适。 他不得已从横梁上跳下来。 伸了伸他的前爪子,“请吧,魔君。” 天魂古生再次看着一眼北芷灵,转身离开。 “没找到,没找到,到哪里去了啊,急死我了!” 众人被门外不远处的声音都给惊扰了。 天魂古生慢慢的踏出紫云阁,放眼一瞧。 怒可本宜,他一手提着他的破风剑,一手翘着小兰花指拍着他胸膛,扭着轻巧的步伐,来回焦燥的走着,中间还跺了几次脚。 他运气一掌拍去,直把毫无防备的怒可本宜拍打至数丈外,连连喷几口鲜血直晕死过去。 他是他魔族的士卒教头,他是他魔族的大尊大将,他派他到此,是护卫他的女儿,可他现竟弄成凡尘矫情的戏子模样,雌雄同体。 竟真是,刚才那女娃孩口中的小娘们模样。 怎么失的本性,他不管,可这太损他的脸面,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天魂古生深吸一口气,他突然发觉,今天这趟紫昆山真是不该来,全程自讨无趣。 魂泊着实忍不住,今日的种种太过损人,他魔君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于是冒死向天魂古生觐言,若此时不收紫昆山,怕是永无良时。 天魂古生,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一座仙山而已。 魂泊不甘心,再次觐言,若不收紫昆山,趁机收了北荒羽族,也是不费心神力气的。 怎奈天魂古生不予以回答。 就因她,破了他们的计划。 若要说昔日,魂泊对北芷灵是钦佩敬重,而此刻起,悄然发生了变化。 天魂古生当然知晓他有此许的不满,平淡的说了句,羽族不值费心去夺,有与无毫无份量。少许的沉静,他又加了句,自后不必每年送供物资上这紫昆山。 魂泊内心憋闷的难受,一丝异念在他心底慢慢的滋生。 只是可怜的怒可本宜处于昏迷中便被带回魔宫,关于寒冰室。 贝念受命,她带着几名魔兵与侍从前往青丘寻子七,待见子七安好,魔兵与侍从方才返回魔宫禀告天魂古生。 天魂古生半躺于清心殿靠榻上,轻摇着手中的茶杯,一抹隐笑笼上眉眼。 唤来魂泊,试问他日紫昆山受辱之事,心中是否已消除怨气。 魂泊一时不明白,吓得仓惶跪磕于地。 天魂古生缓缓起身,近至魂泊身前,矮身蹲下,就于魂泊耳边,字字清晰,紫昆山不算什么,羽族也毫无意义,他要黄龙天族海域,东海,西海,南海,北海,统统要! 第四十一章 灵魅族 魂泊恍然醒悟,终是对天魂古生全身心的崇拜,他起身,欣然接过兵符,立刻领兵开战。 六十万魔兵,四十万魔兽,一统火速拼进。 魔兵魔兽所到之处,海域瞬间被鲜血染红,断肢残尸处处可见。 黄龙天族各部海域郡王,遭此突袭,连兵阵都不曾布好,却只得步步后退,惶恐中向临近海域郡王请求支援,怎奈连连派出去的亲使竟是尸首都不能完好寻着。 四海顷刻易主。 黄龙天族,圣尊司君慌得如热锅蚂蚁,防不胜防,措手不及,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谁领兵前往,没等他们决定好,四大海域郡王伤痕累累的返回九重天。 四海一日间归于魔族。 青丘苏茂,当他得知他苏姬姑母身祭凡尘时,逛怒之下,有意举兵攻打黄龙天族,但,待他兵马与将神集结布配好,竟突然得知魔族已攻下黄龙天族四大海域。 惊叹之余,苏茂也打消了攻打黄龙天族的心,青丘真不适合战事,静处看看热闹便好。 正当苏茂感慨之时,东芷灵缓缓移身进来。 东芷灵告知,着实应该庆幸,天魂古生此次没举兵攻入青丘,而转向黄龙天族四大海域,并不是畏惧青丘的术法,而是他的女儿在此处修养心神。又告知,青丘物产富硕,依他魔族目前势头,他要收的是一统这万古之地,攻入此地,迟早的事。 苏茂细细琢磨一番,确有道理,可又如何避免,或是壮大自己部族的力量。 结盟,东芷灵给着苏茂清晰的两字。 眼下,同谁结盟,苏茂想不出,他姑母苏姬才且被黄龙天族的兵将尊神逼迫以身血祭天谴,若他此时还向天族示好,那何以为人子,确是一点血性都没。 东芷灵摇头叹息,天魂古生连黄龙天族的地域都敢攻打,就此证明黄龙天族昔日之景已远去,他丝毫不把他当回事。现在要结盟的,是新部族,欣欣升燃的新部族。 苏茂疑惑,这万古之地,最大的三部族,不就是黄龙天族,青丘九尾白狐族,魔族。 黄龙天族本已成昔日之景。青丘道句实话除过九尾白狐那些许的法术,充其量,只不过占着这天然而成的丰硕地域,若要算一个强大的部族,论兵阵,论战术,各自心中且都明白。而当下受这万古之地细小部族朝贺的魔族,若与其结盟,却是将这万古之地送入深渊火穴。 东芷灵又加以笃定,这三部族除过天魂古生的杀伐魄力,其余都只怕是力不从心。 苏茂将头点成鸡啄米,试问这新壮大的部族是何? “昔日的巫族,现在的灵魅族。” “听过几次,但不曾细闻。” 灵魅族,一个新崛起的部族,由这万古之地一处处遗留的散小部族收并而成,其所占地域自然也是一处处荒芜的地域疑集而成,而拼接成的地域,现如今却是比天族和青丘所占地域更了阔。 细算去,灵魅族这几千年来勤刻下的恒心与毅力,是当下三大部族都无法与之媲比。 传闻他们君主只有一千多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其魄力与野心恰同天魂古生,名唤昔洛爵,小名唤幼泠,从他祖爷手上接管灵魅族。 听闻此人素日里浅色衣纱宽袖,外似凡尘优柔小书生;但战场上,盔甲套身又是威武雄姿,总之,刚柔并济,性情同样如此。 “如此甚是了得,只是以何由为结盟之约?”苏茂想不出。 “他还有一胞妹,名为昔洛满,只是人如其名,长得有些许的丰满,不过我想,便便就借着她少许的短处,让毫无瑕疵的苏木娶他为妻,以苏木的俊朗模样,那位公主昔洛满定会满意,只是委屈了苏木这孩子。”东芷灵长叹一口气,“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方能暂免青丘受魔族战事之灾。” “胖就胖点,他日找桑目要些瘦身药,瘦下来不就好了。”苏茂当即同意东芷灵的提议。 子七同风苏泰乙于外偷听着半响。 “苏木真可怜”子七长长叹口气,“他就要娶个胖女人了。” “甚是可怜,还不知道现在他怎样了,是死是活。”风苏泰乙也跟着叹道。 子七眨巴眼,不想他也会有感慨,“得想个法子才好,那个灵魅的君主都一千多岁了,还不知道一千几呢,若他妹妹也有一千多岁,苏木现才四百多岁,岂不是吃大亏,又胖又老。” 贝念跟着掺合进来,“这个简单,结盟这么大的事情,或是天后会假扮使臣前去,到时候,偷偷跟着去便好。” “也可。”子七费力的思量一番,问向他俩。“要不,我回魔族跟父君说不可攻打青丘,如何?” “不可,这样却是直接示弱了。”风苏泰乙摇头,他边是贴着耳朵去听堂内的对话,边是漫不经心的嘀咕,“还是先且看看灵魅族是否结盟,如若可以,他日,便是三部族攻打你魔族一族,岂不畅快!” “你。”子七两小手紧握拳头。 贝念瞧着,再说下去他俩或是要打起来了,“小殿下,我觉得还是先找个理由跟着去灵魅族瞧瞧再做打算。” “嗯,找个理由跟去瞧瞧先,若不好再找个理由替苏木毁婚。”风苏泰乙丝毫没擦觉子七的气恼,他自顾自的点头道,“不可让苏木此生如此草率的娶妻,他沾花惹草都还没沾玩够。” “你真够兄弟!”子七翻了一计白眼于风苏泰乙,其后嘟着小嘴,咚咚的踏地走开。 风苏泰乙被子七的踏地声给惊回神来,他一脸懵懂,他没说错啊,怎么她就生气走了,于是对着贝念说去,“苏木最大的喜好确实是喜于调戏凡尘女子,特别是风尘女子,他有一惯风,便是劝风尘女子从良,诱良家女子入风尘,没说错啊。他几次三番于凡尘挨打都是因此。” 贝念同他一般,木着神情,“你这话跟你刚才说与我殿下的话,好像还是有区别的。” “没觉得有区别。”风苏泰乙又加了句,“她闲来没事,找找闷气来消遣一下也好。” “你。”贝念听此,心中却也是大为不满,“我想一剑刺死你。” “你法力远不如我,自然伤不到我。”风苏泰乙风轻云淡的。 贝念深吸一口气,积了一肚子的怒气,却也只得默默走开。 第四十二章 慵懒的隐幻亲臣 近于黄昏时,青丘地域的上空,淡淡的染着七彩霞光,隐映得整个青丘都像着了色般斑斓绚丽。 子七蹲坐于水池边,反复吸气吐气。 与风苏泰乙那家伙待久了,会把心神五脏六腑都气得焦黑。 贝念紧蹲于她身侧,安慰着,莫要同他置气,听闻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才不懂人情事故,不懂说话温暖寒凉。 子七巴眨几眼,唉得一声叹了个长气,羽青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来接她回紫昆山,不会把她给忘了吧。 又细算一番,风苏泰乙,终归是欠了他的人情,可这人情欠得特别的憋屈。 日月神潭之事后,她便同她的子玉阴差阳错分开,一个被带至九重天,一个却留在凡尘。 记得在凡尘竹林时,听他说子玉为救俊一身负重伤,她满心记挂着她的子玉,可怪自身没修成一点法力,独自去不了凡尘寻找,接着又不得已且莫名其妙的跟来青丘。青丘这地境内,她除过他,其他亲认的长辈她自然不敢使唤,只得把去凡尘寻找的希望放于他身上。 问题是,一开始请他帮忙去凡尘寻找,他竟不理会,却是让她一而再的请着,最后近于求,他才趁长辈们不注意时,极其不情愿的去了趟凡尘。 可回来时,却说子玉身负重伤,不能不宜搬动,他要静养,且师姐蓝玲在照护。 听得她内心焦成一团。 不免心底咒骂着羽青,这么久也不来寻她,到底他又在干嘛。 若羽青来了,或是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她的父君,他让贝念带话来竟是让她在青丘好好修养心神。 她心神万好着咧,哪来的受损。 “羽青,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来接我回紫昆山。”子七再次深深的吐了口长气,继续着埋怨道,“父君或是想着这里繁多的奇异瓜果,天天鲜香的花草,灵池里每天都升燃鲜灵之气好养身子,可我又不曾哪里受过伤,而且这里一点都不好,长姨母太过严肃了,小姨母总是柔柔弱弱的,时不时的还掉几滴泪,于她跟前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吐气重了把她给吹倒了,小姨父见我总是怪怪的叹气‘这娃儿若是男孩儿该多好。’昨日还问我,‘你跟随羽青主圣于紫昆山已是修了二十来年,细算去也近三十年,可曾学会什么术法。’我若要学会了些许的术法,我早奔走了,那还用得着天天在此受,恰同幽禁,现在连风苏那小子也摆脸色给我。” “风苏泰乙那小子,你可以忽略他,当他不存在。他一来生情如此;二来跟随羽青主圣久了,也沾染了些羽青主圣的桀骜,却又没得羽青主圣捏拿有度的分寸,所以他修成的都还是粗糙的劣质气韵。” 贝念啧得唉了口气,暗自也怪自己法力不及他,不然痛快的打一架,将他制服,那可多好。 “昨个,好话怠话讲着大半天才请动他再去趟凡尘,要他无论如何把我的子玉带过来,他去了回来竟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话,‘子玉受伤严重,不好带回来,蓝玲师姐在照护’。这里多好养伤啊,还让子玉留于凡尘,要果酱没果酱,要什么没什么,连千年灵芝都没有,带回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他就那么蠢。” 子七说到气愤之处,两手紧握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腿脚。 “我怎么听着你们前后之话相互冲撞啊,前句说这里如何如何不好,后句却是说这里如何如何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子七和贝念一同回过头去,一俊俏男子站于她俩身后。 他身着松松垮垮的碧蓝衣裳,隐约的露出胸前一大片似雪般煞白的肌肤,漫过腰身的长发和垂地的宽袖,加以他稍许倦怠的神情,活脱脱的勾勒出一幅极其慵懒的模样。 只是他头顶套冠一枚玉簪,玉簪上系着长长近于垂地的五彩丝线。 这五彩丝线,咋一看,特显眼;不咋着看,它还是引人眼目。 不难猜到,这般耀眼的丝线绝对是出自天蚕的精品,不然也不会自带闪耀之光。 风一过,那五彩丝线飘飘绕绕比他长长的发丝还绕人心神。 “多看会,我头都要晕了。”子七用力眨巴几眼。 “不要看他的丝线。”贝念揉了揉她的眼睛,训斥道,“你是谁,见着我殿下,还不行礼!” “我桑目,青丘太子苏木的隐幻亲臣,怎得向一个魔族姑娘行礼,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他不是魔族姑娘,她是我黄龙天族极品仙家风家的血脉,她名唤风玉七柃,小名子七,往后便可同苏木一同唤她为子七。”风苏泰乙慢悠悠的走过来。 桑目摇头叹笑,可刚才就明明听见她俩在说魔族之事,还真真切切的叫天魂古生为父君。 风苏泰乙,平静的哦了句,而后继续着讲道,或是造化她仙身时,出了点小岔子。 桑目听此,点头也哦了句,叹着一口气,絮叨着,一身两族,两族本是互为陌路,且又暗相较量,她这夹生饭的身份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你们。”子七一个猛起身冲上他俩,挥着拳脚打去,却没打着一个也没踢着一个。 桑目稍避着些,对风苏泰乙叹道,“她这身上还是有魔族的戾气,只有魔族姑娘才会如此焦躁。” “呃,我天族的蓝玲师姐也同她一般,较之暴躁。”风苏泰乙驳回桑目。 “怒可本宜,给我把他俩杀了!”子七怒吼。 贝念唯唯诺诺的上前,“小殿下,我们走吧,怒可本宜大尊还被你父君关在魔宫的寒冰室里。今日我们不与这俩异货计较,他日待羽青主圣来接你时,再让羽青主圣好好教训这俩异货。” “你哪里来的自信,羽青主圣就会来此接你回去,他擅自消减复博天君法力仙量,遭了反噬,本于沁心洞里自解反噬困力,怎奈天魂古生,哦,你父君带兵带兽闯入紫昆山,他不得已又出了沁心洞,如此一番折腾,却是错过自解反噬困力最佳时机,现是生是死都不知,紫昆山六大授主是轮着班的来此拿仙灵之物给他固心神。” 桑目伸手顺了顺被风吹移至脸侧的长发,而后用力向后一甩,真真的甩出一幕风情万种之姿。 就连风苏泰乙,也看瞪了眼。 子七心底一沉,她再没心情去理会桑目那妖娆之姿,她问向风苏泰乙,可是当真。 风苏泰乙轻点了下头,“你的意外也只是个意外,但此事还轮不到你担心,我身为他的子徒也近不了身,你自然便别提,而此姑母羽胜北君在照护,又加以青丘的仙灵之物,或是不久便可如往常。” “也不知羽青主圣体内反噬困力发作时是何等恐怖之状,可怜我的青丘太子还处在紫昆山回不来,更不知他会不会受到反噬困力的影响。”桑目话完轻瞥着一眼子七,“全因你而起,你却在此舒适自如,半分愧疚都没吗?” 贝念听此,唤出她的精蓝磷火,瞬间火焰一团一团攻向桑目。 “放肆,几次三番羞辱我殿下,看我不教训你。”贝念怒气中,运着超于平常的法力,使得精蓝磷火的火焰高燃凡尺高。 来不及回攻的桑目,他只得左右飞速闪躲。 第四十三章 替你周旋,却败在嘴毒 风苏泰乙安静的立于一旁观看,他突然发觉,这桑目闪躲之时的身姿,却像是仙舞者的舞姿,几份媚态,又加以几分风柔韧劲,总之甚是养眼。 不得不叹服,青丘这地境所滋养出的灵兽,幻化成人形真是极品鲜嫩妖娆。 贝念悄然发现,风苏泰乙安静的处于一旁边看热闹,她一计上心,虽她打不过他,但何不借此让他知晓她的厉害,于是她猛然一运法,唤出星星点点的精蓝磷火布满整个空隙,直把桑目给活活围困住。 桑目没想到她会动真格,回攻是来不不及得,只得快速隐身抽离开,独留五彩丝线于困境中不能带走。 五彩丝线为天蚕所缔结,可柔,可硬,可钢,不受任何幻术变更。 自然,而此,五彩丝线不受桑目的隐身术,它于磷火中带不走。 精蓝磷火并集一处,拼力攻向五彩丝线,桑目的五彩丝线于磷火中一个眨眼的功夫轰轰烈烈的燃烧,其后化为灰烬。 桑目现身于几丈外,见此,哇得一声,瘫坐于地,跟随他的五彩丝线一般轰轰烈烈的嚎叫哭开。 那哭声,那神情,真能把天地万物都给哭得伤神,悲悲切切的断然像是他家族整个族群遭受灭顶之灾。 他这一哭,却把他们三人给吓住了,贝念望向子七,子七望向风苏泰乙,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就是一条五彩丝线,怎得他如此伤心神的悲哭。 愣着好一会儿,风苏泰乙才缓缓上前,细如蚊子之声的劝道,“苏木的隐幻亲臣,莫哭。” 不劝还好,一劝说,怎料到他一个蹦身跳起来,略过风苏泰乙,指着子七骂道,“这可是我的太子苏木殿下赐于我的,好好的戴着三百多年了,不想竟被你们这些个野蛮魔族之徒给毁了,信不信,我用灵花镜将你们照回原形,再锁于地宫,让你们永世不得见天日。” 桑目在话间,果真唤出他的灵花镜。 说时迟,那时快。 风苏泰乙唤出青峰琳琅剑,飞身上前,一剑劈下去,却是把他的灵花镜直接劈成两半。 桑目瞪着双眼一瞧,两眼一翻白,柔柔的倒下。 三人集上前一探,桑目实实的无知觉,原来这青丘地境除过西芷灵,还有一位少年郎也受不得任何一丁点的意外,却是一气一晕一倒地。 “吓死我了。”子七隔着好半天,她才缓着一口气出声,“这苏木怎养一个如此怪异的亲臣。” 风苏泰乙对着气晕躺地的桑目,轻点着几下,再后收起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灵花镜,他对贝念讲去,“我给他设了金禅仙固,你看好生看住他,我去趟凡尘请工匠打造一块铜镜。” 风苏泰乙没等贝念应声,一个闪影消失。 子七万分惊讶,这风苏泰乙竟然连羽青的金禅仙固都会了。 羽青怎没教她啊。 贝念如实送上一句,或是你啥法术都不会,还没到习练羽青仙法的境界。 这着实让人伤感,再回紫昆山时,一定一定得勤学苦练,不然遇个事,自身任何术法都不会,竟颓废成一具废物。子七下定决心要好好修六法。 找着目标,但那也是明日与他日的事了,不过子七心神因此又豁然开朗起来。 她上前蹲于桑目身前,轻捏了下他那俊白的脸蛋,“苏木怎养这样一个,远处瞧着比鲜花还娇嫩,近处着一瞧还是鲜嫩无比,只是这个性情,太过夸张,为着几根丝线嚎哭,又为着一面空灵镜晕倒,却是比鲜花还娇嫩的性情,太过了也就成了矫情。” “想必他对苏木那小子是特别特别的情感,而那空灵镜或是他特定的宝贝,彰显他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贝念同样摇头叹道,“长得多好看啊,真不该匹配那样的性情。” 一时,她俩又将桑目从头到脚细细的赞叹与折损了个遍。 过后,便是百无聊赖的等待风苏泰乙归来。 约莫等着一个多时辰,却还不见风苏泰乙归来,依他的法力去趟凡尘也不消多久啊。 子七心神一闲下来,便想起羽青的事情,这一切或都是因她而起。 突然萌生一念头,强烈的念头,她要逃离这里,逃离所有的一切。 青丘地境设有仙障,依她的法力是出不去的,当然她也没有任何一点儿法力,目前唯独一法便是趁去灵魅族时,设法离开。 此计在心中一成,她直接去找了东芷灵,请她带着去灵魅族。 东芷灵自然应充,相处少些日子,她也知晓,这小家伙竟是一点儿法力都不会,还是带在自个身边方是安妥。 其后,她同贝念收集着好些青丘的仙灵药材,设想着到时候她带去凡尘给子玉用,关键是她要找到那晚的白发女子,如若当时那白发女子不引诱她去日月神潭,也自然不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 一种受冤,又说不出口的感觉,第一次压抑着她心神。 已是过着好些天了,也不知她那气韵非常的外祖奶奶如何了,是不是也像羽青一样受了重伤,可她又不敢去问。让贝念去打听,贝念也打听不出什么结果。 待细碎的事情都整理后,她恍然想起她俩将桑目忘了。 于是俩人奔着去灵池旁。 还未近桑目身前,便听见他细细的哭声与咒骂声。 大意为,哪个挨千刀的给他设了什么法术,竟然连他都动弹不得;又悲悲切切的呼叫苏木,太子殿下快过来瞧瞧吧,他的五彩丝线没了,他的至尊之宝空灵镜也破了,他们三人竟如此欺辱他。 子七堆满笑容轻轻的上前。 “桑目,你莫要气恼,你的五彩丝线虽被我的贝念不小心烧了,但你的灵花镜还在,并没有破。” “子七,你们毁了我的宝物,竟还来蒙骗我,我会用上一世来厌恶你。” “你的五彩丝线虽毁了,但还你一块精致的绸缎,另外你的灵花镜。”风苏泰乙汗流浃背的出现,他将一片铜镜并及一块精美的绸缎甩于桑目身上,再解开他的金禅仙固。“你自个瞧瞧,你的灵花镜是不是完好,他日若别人偷了去,或是更换了,可别赖于她俩。” 解开金禅仙固的桑目,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转了转他的手脚,其后又扭了扭他的脖子,才缓缓坐起,接着又叹了个长气再慢慢的起身。 “我的五彩丝线被你们烧了,现在竟然拿这些个破玩意来胡弄我!”桑目丢开那面镜子与绸缎,“我要去告诉君主和族人,让他们瞧瞧你们恶劣的德行,即便不将你们赶出我青丘,也要重重的惩罚你们,哼!” 桑目最后那句哼,直哼得他三人一个惊心颤抖,怎又要闹一出了。 风苏泰乙快速捡起那铜镜,叫住桑目,“这当真是你的灵花镜,你看上面的雕花和印痕,你竟连你自己的宝物也不识了,再不然,我对着贝念照一照,让你自个瞧瞧她是不是会成原形。” 贝念懂风苏泰乙之意,慌连作出求饶之态。 一旁的子七,跟着也替她求饶。 桑目见他们如此,他拿上风苏泰乙手上的铜镜,对着贝念一照。 铜镜送出一道幽蓝之光,将贝念照回原形,一只精蓝的西域精灵。 “看,是不是你的空灵镜,自个宝物都不识,转到苏木耳里他也要笑话你了。”风苏泰乙面无表情,平静如湖水般。 “可,我的灵花镜照原形时,是发出纯白之光,怎现在成了幽蓝之光。”桑目疑惑。 “灵花镜吸了我青峰琳琅剑的灵气,上升了一个阶品。”风苏泰乙继续着面无表情,“本尊念几分苏木的情份,也就不计较此事,不然按着常理,你的灵花镜受了我青峰琳琅剑的恩泽,理应拜我的青峰琳琅剑为师。” 风苏泰乙再次唤出他的青峰琳琅剑,心下隐笑,你青丘奇异的法术虽然还行,但法器终是比不上天族的仙器,且这仙器出自他祖爷风柏之手,又付以了他的血,他可是赤黑幽龙,可谓是天地真主之血。 他运法于青峰琳琅剑身,对指贝念,贝念迎着那道青光,慢慢的复以人形。 桑目瞧此,心下算来还是得了便宜,于是收起他的灵花镜,才且悠悠然然离开。 三人瞧桑目的身影离得远远的,再消失于他们视野里,风苏泰乙长长的舒了个口,差点就露馅了。 “刚才那个只是铜镜,若有一日发觉了怎么办。”子七稍许的担忧。 “待那异货发觉之时,苏木早已回来,他自然还得苏木去治。”风苏泰乙将桑目碎成两半的灵花镜扔于子七手里,“你自个收着,太闲得慌时,还可以拿出一半来当镜子照。” “原本还挺感谢你的仗义,但你这话一出,对你一点儿的感谢之意都给抵消了,谁没事会拿出个照原形的法器出来照自个。”子七轻瞥一眼风苏泰乙,哼得一声走开。 贝念轻拍了拍自身的衣物,上前几步于风苏泰乙跟前,“原本今日这事确实得感谢你,辛苦你的周旋,还特意去了趟凡尘,费力又耗神,但嘴毒也是一种伤害,我们还得回去疗疗心伤。” 风苏泰乙听得莫名其妙,他又说错什么了。 还是他的亚父太阳司君人为颇有气度,很少言语,但一言出,旁人必当倍感畏惧。 他学着羽青的模样,重重的甩一番衣袖,直甩出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吹摇得身后的树枝摇摇欲坠。 不免的叹了句,这甩衣袖还是门高深的技术活,要甩得有气度,有风雅,有威严,着实还得多多加以习练。 第四十四章 魅帝之城 大漠风沙一丝不苟的承接焰火红衣的炙热,使得每一处空隙都好似烈焰翻腾的炼炉,焦燥闷热得让人无处可藏。 子七肩上的包裹,自然都落于贝念手里。 贝念艰难的行走了稍许,毫不客气的将身上所有包裹移至风苏泰乙身上,风苏泰乙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接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并且不发任何言语。 于是他的双手,双肩,肘腕,甚至脖子都挂满一兜兜的包裹。心底着实叹息道,好在是飞身而来,不然全程都像而此,还不得活活累死人。子七这是要干嘛,简直将青丘的上等仙灵之物都拿上了。 桑目不小心一个回头,发觉挂满行礼的风苏泰乙,顿然呵呵大笑,接着冷言嘲讽了句,真是活脱脱一个凡尘小老太太搬家,没见过世面。 这桑目,原本苏茂安排的随从护使里没有他,可他一打听里面牵扯到他的太子殿下苏木,于是死活要跟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得搅得整个青丘大大小小的族人都知晓,于是不得已苏茂才充了他。 可谁知他跟着过来,只片刻光影他便抓入要点般紧紧立于东芷灵身侧,把东芷灵伺候得细致入微,却对他三人,极其的嫌弃。 这会,风苏泰乙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也不敢招惹他,万一还没进灵魅族,他又闹腾一番,岂不是自找麻烦。 桑目并及另外两名护使随东芷灵远远的走至前面,而他们三人只在后面跟着,中间落下的那一大段距离,恰似分隔线,寓意,前方的尊贵,后方的无足轻重。 风苏泰乙也不明白她的长姑母,为何全程不理会他们这三人,但里面必有缘故,只是乐得桑目的身份一下便较之他们尊贵了百倍。 东芷灵伸手于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幽白仙道,嘴里念道着,青丘君主相尊前来拜访灵魅仙族。 桑目跟着念道,青丘太子苏木亲臣前来拜访灵魅仙族。 接下来子七望着风苏泰乙,寓意为,咱们三该怎么说。 风苏泰乙轻摇了摇头,安静便好。 子七郑重的点头同意,这鬼地方,焦热得都快把自身给烤干,她看了一计贝念,还得设法早些逃离才好。 被烤晒的晕晕沉沉的贝念,巴眨几眼,却没下文。 过着好一会儿,他们面前打开一道绿光,走出一少年,这少年除过那双发着幽光的猫眼,看上去还挺干净斯文,但他身后的两尊异兽,却是极其的凶神恶煞,撕裂着大嘴,从嘴角流着的唾液如雨珠滴滴的直往下掉。 异兽套着有凡尘饭碗大的铁链锁,却仍挣扎着向他们扑腾,使得铁链发出脆响的咯铛声。 子七被那两尊异兽的模样吓得精神头都给绷得紧紧的,本能的小步移身至风苏泰乙旁。 贝念也被吓了个惊醒,不再晕沉,她瞪着双大眼,立即移身挡于子七身前。 他们三人统统没见过此等异兽,模样实实的比魔族的四大魔兽还丑陋,还凶恶。 少年转动他那双敏锐的猫眼,将他们从头至脚细细的打量一番,其后才上前,接过东芷灵手上的青丘令狐。 他又将青丘令狐端详了好一会,才露以一丝浅淡的笑意,让他们随他进去。 进着去,又是一道绿光仙障,再过着一道蓝光仙障。 子七数清楚了,一共三道仙障,比青丘还多了两道,而且看着那少年施法时,貌似一道比一道繁杂,唉得一声长叹,怎没一处是她想要的结果。 过着三道仙障,眼前的景致与其外竟是天壤之别。 繁花青草,奇峰乔木,蓝天碧湖。 木屋,翠竹。 清风徐徐。 好不惬意。 子七舒张双臂,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真舒服。 东芷灵回过头,双眼笼上一抹溺爱,“此处的灵气甚足,紧昆山是仙气富足,此处甚是难得,三界独有。” 子七收起双臂,对着东芷灵尴尬的笑了两声,因为她不懂这长姨母说得是什么意思,还是只是单纯的说这里好。 引头的那少年,引着他们弯弯绕绕走着好长一段路,又过了几道关卡,才行至正宫殿宇,其后退身出去。 他们没等到魅帝昔洛爵,而是过着许久,进来一位相臣,客气的不着边的寒暄了一番有的没的,便直接将他们带出正宫殿宇。 只是东芷灵,桑目以及另外两位护使被安排进了正殿旁的上等厢房,而风苏泰乙和子七并着贝念被安排至远远偏院。 进着偏院,待魅族的婢女退出。 贝念唤出一柄短剑,“今晚,本姑娘就要杀了桑目那小贼!” 子七瞧着贝念满眼的怒气,不解,“为何要杀他,他也只是苏木的一个小小亲臣而已。” “殿下,你何时受过这等境地,刚才那相臣还没说让我们三人住哪,他却蹦出句‘这三个下人,随意安排便可。’他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羞辱我们。”贝念恨得牙都咬得咯咯响。 “他日,你见着苏木,让苏木整治他便可,用不着跟他计较。”子七上前小心的接过贝念手上的短剑,“莫气莫气,这里也挺好的,他越是如此,我们越是不气,不能中他的计。” “此处是灵魅族,若在此处行杀,不知后果是怎样。”风苏泰乙找着一坐垫,缓缓的坐下去,“这里是灵魅族的魅帝昔洛爵居住的宫殿都城,若在此行杀,或是怕会触犯他的权威,毕竟此处不是魔宫,没有天魂古生。若倒时单单你受处罚,倒也是小事,就怕会牵连大家,你的子七殿下自然也在其内。” 贝念一听,也着实怕了会牵连,当然关键是子七,其他人也与她无关。 “以后你见着苏木,你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出出气。”子七安慰着。 “她是打不过苏木的。”风苏泰乙又插话进来。 “我怎么打不过他,那日,在凡尘那晚,我便将他打得老老实实的。”贝念上前,指着风苏泰乙,“你不要太瞧不起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在凡尘时,他身上还有旧伤,他被焰火红衣所焦烤至内伤,原本在九重天松华殿还是躺着起不了身,后来才稍好些,能走动,不想他就去紧昆山找你们去凡尘,估摸着,他是想去见见俊一,因为在九重天自是俊一同他最投缘,也最纵容他。”风苏泰乙张望了一番四周,“连杯茶水也不送来,还真打我们当下人打发了。” 他这话让她俩又悔又恼。 突然便静寂下来。 过着好一会儿,贝念缓过来,她拉上子七走出院子。 第四十五章 剑入心门 繁花漫漫。 头顶上,焰火红衣的光芒透过灵魅族的仙障,折合成沁人心肺的净蓝之光。 潺潺溪水交汇成静怡的湖泊,缓缓升燃着凉薄水雾,飘飘娆娆,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湖岸边覆盖着浓密的青草,于微风中梯构成一波波浪花。 较之青丘,此处更适合颐养心神。 子七找着一处小亭,往亭中栏椅一坐,半靠半躺着没一会儿便安然入睡。 当然,也可能是来时走了好长一段深浅不一的沙漠路,所以很是疲惫。 困乏得不行的贝念,眼皮挣扎几次,最后一闭眼也是沉沉入睡。 清风如絮,轻抚着她们的脸庞;翠鸟在不远处的林间细细鸣唱,吹箫般悦耳,使得她们连梦得懒得做,沉入睡眠里纯粹的修养心神。 风苏泰乙独自一人安静的歇息了会,发觉她俩出去好一会还没回来,不得已,出来寻。 找着她们时,她们仍在瞌睡中,只是她俩的肚子已是咕咕作响,显然没有食物填充才如此叫唤。 他没吵醒她俩,而是直接去找厨院。 只一瞬间,他再次出现在她俩面前时,他手上端着一大托盘,里面有蜜酱干果,美酒和两大只烤鸡。 香味一散开,子七猛得醒过来,呵呵的笑着扑上来,纤纤细手毫不客气的抓满干果和折着一条鸡腿往嘴里送。 她边是嚼咬,边是从嘴巴缝隙里艰难的挤出一丝赞叹,真好吃。 话间,风苏泰乙瞧得清楚,一小块咬得半碎的鸡肉从她满满包裹得鼓胀的嘴角掉落下来。 风苏泰他原本也饿,但从未见过子七这般吃相,着实饿成了个小娃孩,心想着,若是她的父君天魂古生瞧见,那得多心疼。别说天魂古生,就是他的师尊羽青瞧见,也得疼上几分,皱上一抹眉头。 在她狼吞虎咽下,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只烤鸡竟就剩下鸡头。 “我还能把这只烤鸡也吃完,但小殿下我,是位,呃。”子七打了个饱嗝,她摸了摸自身的肚子,呵呵圆了,“小殿下我是位很讲义气的,所以剩下的这只,你跟贝念分了吧。” 接着子七连打了几个饱嗝,打得整个人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你要不要喝口小酒,压压嗝。”风苏泰乙第一次将眉头皱成几道杠。她的此番模样,若是卓静瞧见,得多糟心,或是会说,失了仙家礼度。 子七眼皮一抬,高着几个音调,指着他嚷道,“什么意思,一脸嫌弃,难不成你也要跟桑目一样,你嫌弃我,呃,我还嫌弃,呃,你。” 她这一嚷,把贝念也吵醒,她揉着双眼,不知所云。 “我只是讲,你喝点酒,或许就不会打嗝了。” 贝念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近于子七身侧,指着风苏泰乙道,“我忍你很久了!” 子七扭头一瞧,贝念莫名燃烧的怒气,直将她的双眼泛成幽蓝。 “你好大胆子,敢在我面前欺辱她,信不信我与你同归于尽。”贝念一个跳跃,直趴于地,“用我的骨火,将这你周身万丈全烧尽。” 风苏泰乙平静的回了句,“我祖爷于世时,最后千百年都在修练各种灭火之术,妖火,灵火,魅火,就连九鼎练丹炉的鼎焰之火也可捏灭。当然,可不用日月神潭之水,而是运他修练的法术。他身归元池前,都授于我,且为焰火绝,敢问你自身是想活还是死,我也好运对术法力度,不然运得太强了,但你身骨连灰影都没。” 子七立于他俩中间,上下看了看,懵了,怎么又要打。 她慌忙拿起风苏泰乙盘中的那只烤鸡,送于贝念面前,“不理他,快起来吃鸡,这鸡焦烤的可好吃了,应该是用炭火烤熟的。” 子七呵呵的尬笑两声,接着赞叹自己懂的真多,也难得找着个机会表扬下自己。 这说起来,还得谢苏木那次讽刺,不然她也不会用心观察,于青丘时,青丘的厨娘婢女们将各种美味佳肴变着花样的做了个遍供她享用。 西芷灵虽柔弱,但心细,待她更是用心,从穿戴到吃住用行,都是亲自打点。 还好,桑目闹腾的那一出,没传到她耳里,不然不知会演绎成什么样子,但桑目必定有得苦受。 如今,唉,谁知,他们忍下来,可那桑目却越发得寸进尺了。 子七一手拿着烤鸡,一手要去拉贝念时,顿然被面前一阵煞白之光耀惊了心神,放眼一瞧,嗡得一声,她心神一片空白,半躬的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只银白的雪狼,它的身躯是子七的十来倍,它龇牙咧嘴,双目燃着火光,透过它尖锐的獠牙从它喉咙里发出低沉怒狂的嘶嘶声。 “嗷。” 雪狠朝子七飞扑。 贝念抱护子七,她侧身一档,她的右臂正置雪狼前脚落脚处,再待它提脚时,她的右臂留下一行深可见骨的抓痕。 “啪!” 风苏泰乙给着雪儿狼一计重重的闷拳。 雪狼被袭击的东倒西歪,它越发燥怒了,于天长啸一声,咧嘴攻向风苏泰乙。 在雪狼飞扑而起时,风苏泰乙顺势上前,他瞬速矮身滑行于其下,一伸手抓住其后腿,用力一扯,其后将它甩至亭子外。 “扑通”一声,雪狼重重落于地。 风苏泰乙,闪速唤出青峰琳琅剑,飞身上前,朝它的心门,一剑下去。 “嗷。” 雪狼发出最后一丝低沉的却近于沙哑的呼啸,眼角隐生一行泪水,也许它没想到自己的命乙如此草率的结束,死在一个莫名的少年手里。 “你好大胆子,敢在我面前欺辱她,所以你只能死。”风苏泰乙依旧平静且面无表情的对雪狼讲去,只是他讲完后,发觉,这句话,貌似刚才自身也听过。 于是他哼哼的干咳了两声,继续着,“来世记得些,她叫子七,不是你可招惹得了的。” 他用力一拔,雪狼的心口血顺着他的剑,汹涌而出。 “若是苏木的嗜血剑在此,或是必会欢喜,可让他畅饮个够。”风苏泰乙瞧着地上那涌延开的血汁,“这雪狼也太肥了。” 转瞬间,雪狼头一沉,离世而去。 制服顽劣的低等孽畜,风苏泰乙着实记得他师尊羽青的授教,‘剑入心门不死才怪’;当然他也亲眼见过他师尊羽青杀九头鸟,确实一剑下去,魂飞魄散,连尸骨都不存。 只是这会,他用的是青峰琳琅剑,而不是弑魂剑,不然,这雪狼同样尸骨不存。 他学着羽青常有之态,重甩一侧衣袖,唉,心底叹息,法术剑术太强,搏杀也找不到对手,打得不痛快,一剑下去就给没了。 子七没有这等法术,她自然领悟不到这其间的厉害,心神依然留有一丝恐惧,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怎么了,它为何要扑向我,为什么要吃我啊。”她嘀咕着,着实吓得不轻,吓得毫无防备。 “小殿下,莫怕,有我,有,有我在呢。”贝念脸色惨白,她隐忍着手臂上的巨疼,只是声音克制不住携上了颤抖。 “你在与不在,毫无意义。”风苏泰乙平静如水,不带一丝嘲讽,不带一丝怜惜。 贝念咬牙切齿,强烈克制住自身不去与他厮杀,毕竟看样子是真的打不过,用上骨火也打不过。 “贝念受伤了。”子七扶住贝念,望向风苏泰乙。 “我知道,我的眼睛看见。”风苏泰乙不急不慢的收起青峰琳琅剑,才缓慢慢上前。从宽袖里拿出一包粉药,“这是天族术医的配制的修伤粉,止血,止疼,清凉舒服。”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子七不明白,依他的身手术法,没必要带这个。 “师尊羽青让我带的,他怕你受伤。” “你何时见过羽青,你从凡尘竹林开始不一直在我身边吗,什么时候还回过紫昆山?” “师尊受伤后,每日回去请安,尽孝。只是统共也只见过两次面,其余的,他都避于沁心洞里,怕反噬困力发作时,伤及其他子徒。” “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知道。” 话语间,风苏泰乙撕开贝念的袖口,将药粉按着雪狼抓痕一行行撒上去,弄好后,才发觉,没有捆绑伤口的布。 “用我这段青丝带吧。” 声音很柔,很清甜。 子七同风苏泰乙回头看去,一位妙美女子站于亭子外。 第四十六章 尤物 她眉眼含笑,肤如凝脂,身姿婀娜。 楚楚动人的立于轻风里,秀发随风轻扬使得那张如玉似的脸蛋儿半遮半露,着实娇媚可人。 “我叫如昔,同你们一样也是这灵魅族的客人,我的家乡在洛河,嗯,确切的说是洛河河畔,那里虽比不得你们青丘花果繁盛,但,也是美如画。” 她的一笑一瞥都滋生出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 “好美啊。”子七愣着好一会儿,发自肺腑的感叹。 “嗯。”风苏泰乙轻点下头。 如昔,见他俩如此,而另一位受伤的却是极不友好的朝她投着警惕的防备之意。 “我没有恶意。”她轻轻娆娆的稍近于他们身旁,柔柔的提送上青丝带。 风苏泰乙接过她的青丝带,“按着常理应该谢你,但若没有你的青丝带,我们也能找出其它布来包扎她的伤口。” “这个自然。”如昔颔首一笑,笑出万种风情,“只是一条青丝带而已,也仅此而已。” 子七朝他俩转着眼珠来回的瞧了一遍,其后对那如昔说去,“谢谢你,他叫风苏泰乙,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如昔轻摇了摇头,她对子七温和的笑道,“刚才或是吓到了吧,这雪狼是魅帝的坐骑,平日吃的就是那盘子里的东西。” 如昔伸出她的纤纤玉手指着那盘散落于地的蜜酱干果,烤鸡和倒于地的空酒壶。 “你是说,刚才雪狼是因为我吃了它的烤鸡,才,才发怒。”子七骇然色变,风苏泰乙竟给她吃低等孽畜的吃食。 如昔轻点了点头。 “你竟然给我吃。”子七神情凝重,她看向风苏泰乙,其后戛然而止,怎好说出口,你竟然给我吃孽畜的吃食。 “我进厨院,他们厨院婢女厨子都在忙,只见灶台旁的案桌上摆放了一盘工整,看着不极为不错的美食,我就端出来。”风苏泰乙轻抬眼皮看向子七,“任何食物都不分贵贱,要说,只能是魅帝的坐骑平日里太过骄纵,吃得太好。”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你把它给杀了。”贝念死死的盯住风苏泰乙,刚才那般神气,一剑下去就给没了,现在问题来了吧。 “杀了便杀,其能奈我何!”风苏泰乙神情依旧平静得没一丝波澜。 “你们是青丘来的贵客,魅帝自然不能加以定罪,但,还是拿点听得过去的婉词解释一番,方可保全大家的颜面。”如昔放了一眼地上的烤鸡,眼神里依然闪烁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不然若转出去,青丘仙家为了抢魅帝坐骑的饭食,最后还把魅帝的坐骑给杀了,着实不好听,再者,一转十,十转百,添油加醋的,最后或是更不好听。” 如昔这话,让他们三人稍且安静,各自心思。 “小女子就不在此叨唠了。”如昔话毕,飘飘然的离去。 三人沉静好一会后,子七舔了舔嘴唇,望向风苏泰乙,“长姨母那边还不知道,我们要不,还像桑目的事情,不问不说不了了之,如何。” “嗯,可行。”风苏泰乙认同。 “这也可以。”贝念难以置信,虽然不喜欢刚才那如昔,总觉得她的妖媚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但眼前这俩人的解决方法也太草率了,“雪狼可是魅帝的坐骑。” “我父君说我将来还是这天地供主。”子七高扬着她的小脸蛋,颇为自信。 “这话你也信,凡尘间还会六月飞雪,你信吗。”风苏泰乙冰冷的驳回她的念想。 “我怎么知道凡尘间会不会六月飞雪,但是我知道,这世,我是不去凡尘了。”子七万分笃定。 “一世太长,没到纷飞归境,是不能下定论。” 风苏泰乙直接走出亭子,却没走几步,又折身返回至子七身旁。 不远处,朝他们走来一位男子。 他的五官梭角分明,剑眉星目,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其投放出的神情却同寒冰——清澈冰冷。 白皙如雪的肌肤,盈润得吹弹可破。 如果说桑目是极品鲜嫩,而他却是另一种尤物的存在。 一袭白衣,飘飘然的随风轻轻的摇曳。 无人可媲美。 如此一番,灵魅族的确胜于青丘灵狐族,至少从长相上更胜一筹。 他从远处走来,毫无表情的从他们身侧略过。 甚至没给一丝轻瞥。 他的目光投了少许横尸于地的雪狼。 其间透着一股寒冷之意涌向他们三人。 不难猜想此人定是魅帝,昔洛爵。 “这孽畜是我杀的,但纯属意外。”风苏泰乙平静的无任何波澜。 “纯属意外?”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隐约中携带了一份不可置否的威慑力。 “当然,纯属意外只是委婉的托词。” “那不委婉又是什么!” “它想造次,直接一剑给它了解。” 贝念见他俩如此让人寒颤的对话,真心怕会打起来,于是轻扯了扯子七衣袖,示意她上前。 子七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给刚才的事打个完好的圆场,心下思量,要是羽青那老不死的在就好的。 “你是魅帝,昔洛爵?”子七终是开口,也终于找着一个开口的油点。 他扭头,看上一眼,实实的被她纯净灵动的容颜给怔分了几份神,他快速的回收心神,坦然自若的问道,“你又是谁。” “子七。”风苏泰乙在子七还没出声前,抢先回了句,他怕她不小心报了天玉七柃的名头,或是风玉七柃,他们次此前来,纯粹只是以青丘的使臣,天族还不应将自已身份卑屈降至此。 子七双眼扑闪了下,与扭头的昔洛爵,四目相对,眼里倒印的竟不约而同都是对方的身影。 “刚才,刚才是我不小心吃了烤鸡,然后雪狼瞧见,便,便生气了,就发疯似的要攻击我,所以,风苏才将其一剑刺死,给杀了。” 子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慢慢的在昔洛爵的目光里低下了头。 “你喜欢吃烤鸡?” “啊?”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吃烤鸡?” 子七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再次扑闪着几下,思量着该怎么回答,“喜欢,因为它可以填饱肚子。” “哦。” “今天这事,我们能不能和解,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俩不说,还有刚才那个叫如昔的姑娘不说,也就没人知道,常言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一化,我们还都能成为俗话里的金玉之交。”子七满眼盯住昔洛爵,小心的试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可。”昔洛爵或是脖子扭得有些酸了,于是慢悠悠的转过身来,实实的面对着子七,“俗话里,‘和解’一词,它的‘和’,是得拿出诚意,否则我岂不是吃大亏,精心养育了千年就快要幻化成人形的雪狼被你们给杀了,还不得出半点声,不用想都觉得冤得慌。” “那,那我赔你一匹新的坐骑可好,我姨母那里可多的精灵,且都是精美的,温驯的,比起你的雪狼好上万万倍,改天我向我姨母要只,送于你,如何?再不然,若你喜欢凶恶的,送你一只饕餮,如何?” “啊?”昔洛爵,顿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明鸟。”风苏泰乙慌忙救场。 “哦。” 昔洛爵对着面前他们,再放一眼几步外的另一人,明显她极强的戒备心下那双眼睛时而勾唤成幽蓝之色,她是西域蓝精灵,这三人莫非都是西域人,可近身这两人气韵与她完全不同,如此,倒着实勾起他的兴致来了,于是嘴角慢慢的隐上一层浅淡的笑意。 “‘哦’的言下之意,是同意了?”子七仰头望着昔洛爵,毫不客所气的追问。 “嗯。”昔洛爵轻点了下头。 “那便当真,不可反悔,绝不能向外人道去?” “嗯。” “你不能完整的说句话吗?还是这样子是为了装得高深莫测?”子七实在忍不住绷着精神头来说话,于是复以常态了,“我们都好好的说话,为何你就便便要端着个架子,显得你格外的高高在上,我还得仰头看着你的神情,不然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啊?” “我是说你,竟然同意我们和解,我们也拿出了诚意,他日给你送只精美的重明鸟,你也得友好点,是不是?” “我哪里不友好了?”昔洛爵满眼泛上笑意,这姑娘焦急的样子还真逗。 “你哪点显得你友好了。”子七认认真真的反问。 “我已答应将此事化了,还要如何?”昔洛爵反问。 子七吞了吞口水,转向风苏泰乙,眼睛巴眨一下,该怎么说。 风苏泰乙除过眼珠子转动一下,其余的同样毫无表情,更无言语。 “好吧。”子七她的头也仰得有些许的累了,这人个子还真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昔洛爵再次放眼他们三人,轻飘飘的走了。 子七挨着风苏泰乙,望着昔洛爵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子七恰似自言自语。 “嗯,前几日,我们也是这样看着桑目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我们眼前。”风苏泰乙轻叹了口气,“好在他不同与桑目。” “昔洛爵,说实话他长得真好看。”贝念双目含笑,小脸悄然笼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风苏泰乙轻瞥上一眼贝念,淡淡的说道。“凡尘叫这为少女怀春。” “是好还是不好。”子七问向风苏泰乙。 “可好也可不好,大意为被他的美色所撩动心神。”风苏泰乙也不知这样解释对不对,反正大意如此。 “哦,那,那我也怀春了,我也被他的美色撩动了心神,简直比我的子玉还要俊美,太好看了。”子七呵呵的笑,“真是要活久才能见得多,前些日还觉得桑目是鲜嫩妖娆,不想还能见到这到这等美色。” “他不仅长得胜过桑目,品性也胜过桑目,不愧为魅帝,他的双眼亦冷亦柔。”贝念细细的回顾。 “若是被谁撩动了心神,无可救药的爱上谁,他放个屁,你都会觉得是香的。”风苏泰乙转向子七,“就跟你父君天魂古生奇异的美色一样。” “你。”子七莫名的被气着双手攥紧拳头,指着风苏泰乙,“你想找打。” “你永远打不过我。”风苏泰乙唉得一声,扬长而去。 贝念上前于子七身旁,用另一只手轻轻的在她胸前顺气,“莫气,莫气,若跟他一般见识,早晚得给活活气死。” “苏木都比他好。” “嗯。” “所有人中,就他是个特列,所以不与他计较。”贝念拉上子七,“我们也回去吧,这里血腥味太重了。” 贝念察觉,风苏泰乙一离开,便有人近于她们附近,是什么人不知道,但如此鬼鬼祟祟,定不是什么好人。 第四十七章 意图不轨 昔洛爵回至他合方殿,心神里还在思绪着他的雪狼何等凶悍,自是各番地域官们见着都心生寒颤,不想竟被那叫风苏的少年一剑了解,如此看来他的剑法甚是了得。 几日不在此,他们又是谁? 他按着惯例,进于合方殿右下侧的汤池室,褪去套于身的华服,一层白色轻纱,一层淡黄金丝线绣花绸缎,一层天蚕白丝贴衣。层层褪去,断然一身轻巧,入于被鲜花瓣覆盖的汤池中,用以轻轻淡淡的花香,温泽的水卸去一身疲乏。 次此于各番地视察归来,他颇为满意。 他灵魅族的地境日益扩充,各番地的域官们便是精于一丈一寸,一山一丘的积累。要知道他的先祖就以如此恒心才且缔造今日的灵魅族。 矮身坐于汤池中,闭目养神。 可他的精神头却越发紧绷。 遥想当年,这万古之地掌权者——九重天黄龙天族,是何等大的格局,如今却衰败至此,惨失四海。 若魔族再且继续壮大,这万古之地将陷入绝境。 这万古之地的供主,只能供奉一位。 竟然天族之人夺之不下,那就让他灵魅族与他魔族较之高低。 还没待他于汤池中舒展心神,卸去疲乏,他的相臣刁乐直闯进来。 相臣刁乐如此不合常理的行为让他万分诧异。 “何事!”昔洛爵慌忙从汤池里起身,拿起侍从手上的长袍,噗的一声,将长袍于空中一个飞转顺直套于身。 当然也顾不得,擦去身上的水汁。 “甚是稀奇,青丘派使臣过来,虽还未表明意图,但,如昔姑娘竟在他们前一天过来此地,想着她也有几年没来了,竟有这般巧合之事。”刁乐有点茫然的看向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滴答着往下掉水滴的昔洛爵,“她此番前来,只是随身带了一个婢女。” “她能来,自然不是巧合。”昔洛爵裹套好长袍,赤脚踏出汤池室,移身前往正殿,其后地板上留下他一串脚印。 使得婢女仓忙拿起棉布,跟随着跪地擦拭。 “里头,也细细查过了,所派的那几个使臣里面,除过那个女使查不出她的出处,其他的确实出自青丘九尾仙狐族。”刁乐稍稍的停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他们还有三个小跟班,一开始还为是他们族里的小狐狸,带着出来见世面,可仔细一查,却比那几个使臣的份量重上万倍。” 昔洛爵近于正殿榻桌前,矮身伏手靠着榻桌坐下去,他将目光停留在刁乐脸上,寓意继续讲下去。 他的身后又换了位婢女,着装稍且精致的婢女,她拿着绵绸之布,小心地替他吸取头发上的水汁。 “传闻,九重天黄龙天族,战神风柏身归元池时,为其孙,也就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那位,名唤风苏泰乙,战神用自身鲜血缔造了一把青峰琳琅剑赐予他,而现居偏院的那少年使得正是青峰琳琅剑,正是战神之孙——风苏泰乙。” “确有传闻,天族三柄仙剑威慑四海八荒,乃是这万古之地绝等仙器,一为诛仙剑,其为天族先祖所缔造;二为弑魂剑,为紫昆山先师所炼造;其三,正是战神风柏用自身鲜血所练造的青峰琳琅剑。”昔洛爵稍紧眉头,“难怪我的雪狼给他一剑下去就没了。” “此人剑术甚是了得,小臣发觉时,本意要前去劝助,但谁知,他一剑直入心门,快到闪影都来不及显。” “哦?” 昔洛爵待婢女将他湿漉漉的长发用棉绸布轻轻擦至半干,正要将他一头浓密黑亮的长发束起时,他摆了摆手,且示意婢女退下。 刁乐明白昔洛爵之意,待婢女退出殿外,才且继续着道来,“小臣略微还记得,几年前于魔宫城外,同魔君交手的正是此人。” “此人剑术如此?”昔洛爵加以思索,“他竟为战神之孙,且又有如此法术,天族后人可畏,切不可得罪。” “是。”刁乐半躬身子以示遵从,接着又道来,“同风苏泰乙同住的,正是前些日子大闹凡尘日月神潭的女娃,小名‘子七’。” “对,她叫子七。” 昔洛爵猛得坐直,却让刁乐心身一惊,怎好好的突然兴致大发,近于亢奋之态。 “又有传闻,魔君天魂古生之女,小名也唤子七,且身边有位西域贴身婢女。” “她身边也有位西域婢女。” 刁乐讲至此,其后只待昔洛爵下旨意。 “她是为了子七而来。”昔洛爵起身站于屏风前,脸上勾起一丝嘲讽,“这扇屏风之画还是千年前她所作,立于我的合方殿时日也有些长了,她还真当自己是帝妃了。” “就目前形势,我们还不能得罪魔族。” “那子七,是一眼能看到心底的姑娘,就算她不是魔君之女,也不该从她身上用计。” 刁乐不明白。 “好生防着点如昔,如敢在我的地界上动手脚,别怪我不顾先辈留下来的情份!” “是。” 刁乐受命,正要退出去时,又被昔洛爵叫住,他加了句,每日三餐送至偏院的饭食必须精美讲究,外加只烤鸡。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子七和贝念,每餐瞧着婢女送来的饭食上都有两只烤鸡。 要说刁乐行事,自来只是谨慎再谨慎的,竟然魅帝亲自下令,怎好只一只烤鸡呢,俗话说得好,事逢双才有喜,他传令于厨院,婢女与厨子自然谨遵从命,哪敢违抗的。 子七同贝念俩人伏趴于榻桌上,盯着盘子里的烤鸡。 “从前日晚饭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二只烤鸡了,他堂堂一个魅帝,此为何意?”子七不解。 “闻着这味都快要吐了。”贝念皱着眉头,近于仇视着盘子里的两只烤鸡。 风苏泰乙不紧不慢的过来,折拔了一条鸡腿,当着她俩的面啃上一大口,“味道还行。” “为什么你总与我们不一样?” “我本来就与你们不一样。”风苏泰乙一个咕咚吞下去后,倒着杯酒,呡上一口,“舒服。” 贝念和子七俩人的眼睛追着风苏泰乙的举止,直到他啃完那只鸡腿,又把酒壶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再后舒舒服服的躺于榻椅。 她俩盯着他半响,待他呼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竟毫不忌讳,于她们面前入睡。 子七双手支撑着下巴,两眼巴眨的瞧着,他还躺卧成了美人躺。 贝念知道,风苏泰乙是喝了酒才进入沉睡,所以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于是鬼鬼祟祟的上前,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腰带,一层一层的松解他衣物。 子七被她的行事吓得双眼瞪成夜明珠般亮堂,她指着贝念,小声细气的,“你要非礼他?” “才不是呢!”贝念朝她作了嘘,“他整天整天话里话外都带刺,明着打不过他,也斗不过他,还不允许我做点小动作。” 子七仍不明白。 贝念又道来,“待他醒来时,光裸着臂膀找不着衣物是何等情景。” “应该是焦心。”子七才且明白过来。 于是,俩人找着处非常隐蔽之地,把他的衣物给藏好后,又于脑海里憧憬着那画面,便不受控般乐呵呵着欢天喜地的蹦出去玩耍。 到着那日的小亭子,雪狼的尸首已不见,地上连血汁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穿过小亭子,顺着溪水往上走,繁花越发浓密芬芳。 接着又过了道翠竹作护栏的小道。 断然,她俩被眼前的景致惊叹住。 面前的水晶宫,简直就是仿照她魔族宫殿里的水晶宫所造,屋外虽不是千年爬山虎,但也是被密密麻麻的青腾所覆盖。 “魔宫里有奸细。”贝念不由的说了句,“建造了一座次品。” “也或许是魔族之人,不经意间向外道扬了,魔族宫殿里的水晶宫模样,才且如此。”子七嘻嘻笑着。“这也有模仿的,改日见着父君我便要告诉他,让他也乐一乐。” “你且只要你父君笑,他哪还敢哭给你看不成。”贝念自然深知她父君天魂古生视她如命,几次三番亲自统兵领兽出征都是为着她。贝念又想着因她还在受反噬困力的紫昆山主圣羽青,于是好奇的问道,“且问你,喜爱你父君深,还是羽青?” 子七被贝念突然问得慌了神,他俩怎能区分谁在心底的份量,“父君自父君,羽青自是羽青,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贝念自是不敢再问。 不巧,传来一阵打骂的哭泣声。 她俩矮身,小心的进着次品水晶宫殿院内,再且扶墙探头透过纸窗户往里一瞧,一位身着贴身衣裤的小姑娘,打骂着跪于地的胖墩墩的姑娘,一个耳光一个耳光直扇打得那胖姑娘哭泣不止。 “听闻昔洛爵他妹妹昔洛满长得满满实实的,莫非就是跪地的那人。”贝念看向子七。 “太可气了,那个扇打她必定是婢女。”子七撩起衣袖。 “是该给她点教训,看着那昔洛满,好歹也称上一小番国的公主,竟受这等气。” “放肆,你个小丫头,竟敢以下犯上。”子七冲进去。 “你是谁,胆敢进水晶宫!” 小丫头模样儿倒是着实的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伶俐得放精光,黑溜溜的直转。 这里的水晶宫是仿照次品,这人长得倒也有些像是仿照子七的模样,虽然稍且逊色了些,可也别有一番姿色。 “她是谁,自然不是你该问!”贝念冷眼对着那小丫头。 “你敢用这口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让贝念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丫头竟野蛮至此,说撕便直接冲扑上来撕打。 子七没见过还有这种打架的,那小丫头上前直接揪住贝念的头发,两脚还不停的踹着。 她自然得上前帮贝念,可从哪下手,小丫头那俩腿蹬踢得像发了疯的马腿,她固止不住,于是猛得,她也去揪她的头发,用力一抓,只且听她嗷嗷惨叫。 而此,跪地的那胖姑娘,且说是昔洛满吧,竟然起身移动着她那肥胖的身躯试图抱扣住子七和贝念。 贝念一瞧不好,忍着头皮上的疼痛,运出一团精蓝磷火,本想去烧小丫头的头发,没想到她还挺精灵的,一个侧身闪躲,于是磷火呼得一声,直冲屋顶燃烧开。 磷火顺着青腾,就着风越燃越旺。 子七被昔洛满肥胖得圆滚滚的双臂扣抱住,挣扎着不能动弹,只空得两手乱抓,两脚悬空着乱蹬。 贝念寻着空隙反手扯住小丫头的头发,直揪得她惨叫连天,且不得已松开自己的双手。 昔洛满却不知她俩的好心用意,竟再次攻向她俩,直就着自身肥胖的身子扑压过来,一时三人都倒于她身下不能动弹。 “住手!”刁乐带着一队侍从飞冲过来。 “怎么回事!”昔洛爵睡眼朦胧得披着件轻纱,袒胸露乳得飞闪而现。 “子七。”风苏泰乙光着臂膀,只穿了条贴身裤腿闪影而现。 第四十八章 戏里戏外 让人难以想像,这几位小姑娘是如何动起手来的,因为刚刚传出来的那阵阵的厮打叫唤声中,或是打斗的还非常激烈。 更让他们费解的是,好好的屋顶咋就着火了。 而此,映入眼帘的是,在那具厚实的肉躯下,三具挣扎着却仍无法动弹的小身板。 子七艰难的从胖墩姑娘身下钻伸出一只手,“我在这,风苏,我在这。”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喘息。 风苏泰乙头昏沉沉的,刚才酒喝得有点多,三人的份量,被他一人喝得精光,他满脸绯红,呼着热气,双眼半睁半闭着,朦胧中瞧着子七的那只召唤求救的手。 他只手运出一道青光,对着那胖墩姑娘轻轻一使力,青光却带着无穷力度使向那胖墩姑娘。 直把胖墩姑娘掀翻掀起起至几丈外,砰得一声巨响,被掀起的胖墩姑娘她庞大的身躯撞于屋子的水晶墙,接着墙面发出咔哒之声,显出一条条裂缝。其后,再次砰得一声巨响,重重的跌落于地,立即引发地板地震式的一阵剧烈的震动。 众人惊讶万分,这也太过野蛮了。 瞧着都疼得慌。 风苏泰乙被这两大巨响也震得酒去了大半。 他翻转的瞧了瞧自己的手,刚才明明只是轻轻一运力,怎得使出去的力道却如此强。 再且放上一眼躺地不再动弹的胖墩姑娘,莫非又给死了,给跌撞死了? 他唉得一声,也太不经撞了,正要上前瞧个究竟,毕竟好歹那也是个女的,如此却实稍稍的有些不妥。 可谁知他只迈开一脚,就被身旁的昔洛爵,呼得一声,横伸出的手给档住,“到此为止。” “若是快要死了,或还可救一下。”风苏泰乙平静的像此事与他毫无牵连。 刁乐听此,慌忙上前,在胖墩姑娘鼻子前,探了一探,“是撞晕了。” 风苏泰乙转头瞧了一眼昔洛爵,无任何情绪,无任何表情的说对着他说了,“你妹妹不随你。” “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昔洛爵一时还真摸不着头绪。 子七终于得以全身心的纾解,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叹念着,“哎呀,快要把我压扁了。” 她将自个身子爬移开,却仍然躺于地。 “你不打算起来吗?”风苏泰乙问向子七,她竟安然的趴躺于地,“还是躺于地板上更舒服。” “你是不知道,刚才昔洛爵他妹妹那一个扑腾,是有多重,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喷出来了。”子七微微侧过脸,睁着一眼,瞧着风苏泰乙,“你抱我起来。” “你的四肢都给压折了吗?”风苏泰乙一动不动的。 “唉,要是羽青在就好了,他肯定会抱我起来,好累啊,动不了了。”子七话完又将脸埋于双手里,于地贴得紧紧的趴躺着。 昔洛爵情不自禁的上前,将她扶拉起来,送于榻垫上坐着。 可怜的贝念,刚才实实的被压在最底下,她被雪狼抓伤的肩膀才且稍好着,双脚又被踢踹得青紫相接,接着又被如巨石般的胖墩姑娘挤压成内伤。 她挣扎着好一会,还是起不来。 子七见状,慌忙爬过去,推开还压在贝念身上装死的小丫头,扶她坐起,像着她平时的样子,轻轻顺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昔洛爵,你把你妹妹养得也太肥了。”子七边顺着贝念的小背,边是毫不客气的对昔洛爵发牢骚,“你看把我的贝念都压成内伤了,哪有这样打架的啊,太不合规矩了,太野蛮了,你得负全责,得赔。” 众人又且惊讶不已,她叫唤他们的帝君竟是叫得如此顺口,却相像是旧相识。 昔洛爵自身也感意外。 “你们小姑娘间的斗打,与我何干。”昔洛爵脱口而出。“若我一介男儿参于进来,岂不失了度量。” “可她们是你境地里的人,主犯还是你妹妹,你没管教好,自然是你的错,什么度量不度量,难不成还叫你护着她俩再同我们打一场?”子七整个人都处于气恼之状,她指着那躺于墙角的胖墩姑娘,“你看你妹妹都膘肥得什么样了,亏得长姨母还出注意让苏木娶她,现在不要说苏木不同意,我就先不同意,苏木多俊俏的少年,娶着你妹妹,简直就是牵头母猪回去饲养,关健是肉还不能吃。” “放肆!”昔洛爵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才放肆!”子七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着昔洛爵,“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我,我把你给娶了。” 这话,着实的让所有人又都意外了。 太意外了,这姑娘气场简直越过了他们帝君百倍。 他们憋笑着,若这是传说中的吵架,但也吵得莫名的有些幽默了。 昔洛爵惊讶得张口半天竟找不出话来回复。 “你才三百多岁,还没到娶亲的年岁。”风苏泰乙双手叉腰,对着子七和贝念道,“我的衣服去哪了。” “你就不会自个变幻件衣物。”子七没好脸色的。 “我穿的是天蚕真丝做的衣服,这也能变幻!” “我,我这里有。”小丫头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我给我哥缝绣的新衣裳就是用天蚕真丝所织的布。” 小丫头一个蹦跶,起身跑去右厢房,一眨眼功夫抱着一堆衣服出来。 贝念轻拉扯了下子七,“莫非我们误错了。” 子七轻点下头,神情茫然的看向昔洛爵。 昔洛爵眼神余光轻触到她,也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不作任何表示。 小丫头将所有衣服一件一件摆于榻桌上,放不下,又拉来一把坐垫扶手,摆于扶手上。 “你喜欢哪件?”小丫头双眼满满的盯住风苏泰乙。 “你是昔洛满?”风苏泰乙稍缓着平日里的生硬语气,携上少许柔和,“灵魅族公主?” 小丫头用力的点头。 “你还会女工?”风苏泰乙越发好奇。 “我不太会,但我的胖儿,她女工做得特别特别的好,所以我也在学,以后我也会做得特别特别的好”小丫头,嗯,应该讲是昔洛满,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风苏泰乙,而后带着羞涩低下头,脸上微微的泛上红晕。 昔洛爵或是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嗯哼之声。 只可昔,他的声音没能拉回他妹妹昔洛满的注意力。 “你喜欢哪件?我帮你穿上。”昔洛满指着那一排衣物,“上面的绣花都是金丝钱做的,清浅,低调,又不失尊贵。” 风苏泰乙上前,随手拿起一件,于空中一抖开,只身一个旋转,将衣服裹套于身,弄得整件衣裳倒像是跳了只舞,旋转后带上得那一阵清风,吹得昔洛满心神荡漾。 “要不要在外加件轻纱?”昔洛满带着丝娇羞。 “不用,我不喜欢轻纱,竟不能遮体,又不可护暖,毫无实用,风一吹,还得多此一举的引得像个小娇娘,飘飘摇摇的舞动。” 风苏泰乙用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完全没发觉身边只穿着件轻纱的昔洛爵,他的脸色青紫相间拉沉得异常难看。 子七和贝念,倒像是看了场戏,戏中戏外都颇甚有趣。 “昔洛爵,你的轻纱好飘逸好。”子七呵呵的笑开。 “你!” 昔洛爵也不知自身是气恼昔洛满如此失身份的举止,还是耿直得可恶的风苏泰乙,或是火上加油的子七,总之,他一时失了控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好热闹啊。”如昔轻轻娆娆的走进来,“刚才远远的看着这里屋顶着火了,很是担心小满妹妹,所以过来瞧瞧。” “如昔姐姐,我没事了。”昔洛满或是真喜欢如昔,见着她,便上前拉挽着她的臂膀。 “刚才着火,现在扑灭了你才来,纯属马后炮。” 风苏泰乙重甩衣后,踏出水晶宫,当然他也没察觉到如昔尴尬的脸色,还有稍微舒展着眉头的昔洛爵。 “风苏,等等。”子七赶紧上前,拉扯住他,“把贝念背回去。” 风苏泰乙转过头,贝念委实颓废得瘫软着,他折身回来,抱起贝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昔洛满说去,“你的衣服很合身,谢谢。” 他的话让昔洛满眉眼都笑开,称心不已。 “他对所有人都冰冷如冰,唯独对你,柔情似水。”子七突然发觉她内心存着份好事的心,一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 风苏泰乙得本已行至院中,听此,他抱着贝念又折身回来,对昔洛满说去,“因你有可能会成为我兄弟苏木的妃子,所以待你自然得注意些,可别听子七在此不分轻重乱捣鼓。若以平常之态,吓着你,而耽误了一桩姻缘,那月下小仙又得找我絮叨个没完没了,后果甚重。” 昔洛满如置冰天雪地,将她升燃得那颗热忱之心,突然咕咚一声,给冰结住了。 所有人的焦点都集在昔洛满和风苏泰乙身上,再且看着子七,多想这小姑娘再整点有趣的出来,而忽略了如昔脸上那份满意的笑意。 第四十九章 回不去的过往 东芷灵心情颇为低沉,神情异常严肃。 她听闻子七带着婢女同昔洛满并及婢女肢体干架时,大为意外,按着俩人的行头,好歹也是公主殿下,一人之下,万民之上,怎能如此失了仙度礼法。 她的母亲为着她,以身替天谴,生祭凡尘,她可是他们风家唯一的亲骨髓血脉,怎能干出此等荒唐,此等失身份之事。 她行至偏院,还没进院子,便听见,子七一点悔过之心都没,却是在里面绘声绘色的叨念着,若不是那胖墩姑娘厚实的躯体压倒过来,她同贝念定能好好的教训那小丫头昔洛满。 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她在心神里反复的告诫自已,她是他们风家唯一的血脉,不可冲动,不可吓着她,不可伤着她。 可又着实让人气愤,他们风家何等尊贵的血统,要说也是胜过眼下天君并及血脉,怎到了子七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天魂古生,自来也不是这么个心智啊。 “若不是那胖墩姑娘庞大的身躯一压,还不知你们要扯掉多少头发,脸上撕抓成怎样,着实一场打斗,把你们演变成了凡尘低俗的泼妇模样。”风苏泰乙找着自身的衣服,也酒意全退,清醒的看着贝念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躺于床榻上欣然入睡,或是刚才打斗得太激烈,太耗神,所以她一着床便睡着。他对子七平静的说去,“好在她没撕扯你的头发,不然,我。” “怎样。”子七双眼放着灵光,满眼笑意。 风苏泰乙掐然而止。 子七紧跟他身后追问,他仍不予以回答,只且在屋内悠然自得的转着几圈,子七便踩着他脚印跟着转了几个圈。 “你不懂适可而止吗?”风苏泰乙终是被追问得有些烦了。 子七摇头,“不懂。” 唉,风苏泰乙长叹一口气,一甩衣袖,合衣躺于榻椅上,斜着一眼站于身侧的子七,“你不会想同我一起躺下吧。” “你也没给我腾地啊,我往哪儿躺,这只是榻椅,又不是床榻。”子七话完,仍追问,“若我同昔洛满俩人实实的干打在一起,你帮谁,那昔洛满长得确实不错,同我的贝念一般像个小精灵,而且她还对你一眼动情,你不会是要帮她,而不帮我吧?” “我祖爷,祖奶奶何等聪慧,再说,天魂古生也不像是位愚钝之人,怎就结成一个你。” “我怎了,她动手在先,打我的贝念,我还不能护了?”子七挽起裙摆,抬脚,往风苏泰乙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我堂堂魔族公主殿下,连自身婢女都护不了,将来何以护万众苍生。今天本殿下就把话撂这,往后她要是再敢动手,我便见一次打一次,气死你。” “我有何生气。” “她不喜欢你吗,你不也很受用吗。” “你。” “哼,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心疼为止。” 东芷灵,她原本很气,可听至此,自个不免得又笑起来。 如此看来,子七也不是愚钝之人,至少心下同她的父亲,能想着万众苍生。 或是她年岁还小,天真纯良,不懂世事。 竟然不是她动手在先,且又没受伤,她也便不进去屋内,统体来讲,这次干架也算是一小桩琐事,让他们三个小娃孩自个处理。 当她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一袭熟悉的气韵隐隐近身。 她强烈的克制住自己,可她的身心还是微微的在颤抖。 “苏灵,是你吗?” 他的声音还是如此温润柔和。 一千多年前,她同子七这般年岁时,一时好奇自私下九重天,不想法力不够落入凡尘一处深谷,深谷里除过奇峰怪石,便是一片荒凉。 她靠着自身的仙量和有限的修为在深谷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月。 每日坐于深谷中遥望头顶上空的焰火红衣飞驰而过,她从起先的跳跃呐喊招唤,到最后的静如坐雕,因为她明白这万丈深渊加之天际与凡尘遥不可测的距离,太阳司君怎能听得见。 那时,她原以为她会被困上几十年,直到饿死在其间,不想遇到一位少年郎从深谷上方飘摇而过,万幸的是他察觉异样,又折身返回来。 他救她出深谷,他带她去看异样凡尘,观赏凡尘爱恨情仇;他带她品尽凡尘山珍海味;他带她于凡尘中触摸春夏秋冬的温度。 如梦般的时光总是葱碎轻浅。 一日清晨,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落入她身前。她知道,九重天的父母在焦急的四处寻找她,不然也不会放出灵珠,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承接灵珠。 其后她父亲风柏闪影而现,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等他回来,她父亲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至九重天。 她是风家长女,她是战神的长女,她的处事直接关乎风家的体面,她只得将凡尘那段如幻影般的光阴埋入骨髓里。 而此,她缓缓的转过身,果真是他,他一点也没变,清逸脱俗的无人可及。 “永生。”她的声音怯弱无力。 “苏灵。”他的眼神隐隐泛上泪花,他的声音低沉,“我寻你一千多年,你终于来了。” 他的神情里全是她,断然天地间只有他与她,他生怕再弄丢般,小心依依的,就连眼神也是温柔似轻风。 与他忘情的步步上前,她清晰的步步后退。 “当年为何不辞而别,我只是去了趟集市给你买桂花酿,可回来,你却不在,我于凡尘足足等了你十年,直到我父母仙逝,我不得不回此地。”他柔情似水,却又迫切的想知道那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遇到什么事,你可曾去寻过我?” “‘苏灵’只是我一时兴起的名字,我的真名,东芷灵,九重天黄龙天族战神风柏长女,年幼贪玩误入凡尘。”东芷灵音细如吐丝,回不去的过往,面前的他一身华服,与昔日那白衣少年却已是天壤之别,“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昔洛爵,灵魅族帝君。” “苏灵,我还是我,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永生哥哥。”昔洛爵哽咽了,他的声音携上几份沙哑,“见你第一眼时,心中升燃的念想便是生生世世只待你身侧,所以,我因你而取名为永生。” “我们在最好的时光里,彼此错过。”东芷灵字字诛心。“现如今,请唤我‘天后娘娘’。” “你当年不辞而别,我寻你一千多年,你再现时,却已是这万古之地四海八荒仰慕的天后娘娘!”昔洛爵身心颤抖,泪水克制不住的直往下掉,“是否,太过滑稽。” 每个人身心里都会有道跨不去的伤痕,即便再大的权利与靓丽的华服也遮盖不了。 “对不起。”东芷灵泪水同样滴滴直落。 “你一句对不起,我该怎么办,这一千多年来,我都已习惯了每日去思索你的容颜与音韵。” “错过了,便是回不去了,只且说,若有来世,愿你我坦诚相待。” 东芷灵知道,此地,她不能再待下去,再且如何,她的儿子俊一将来是九重天黄龙族的天君,她不能给她的儿子,下一任天君抹上一层阴晦的污点。 要知道,这天君之位原本是她风家,禅让出去是为着万众苍生,她是战神风柏的长女,她理应明白,也着实明白,她要作的是万众苍生良德的典范。 她给着一眼,站于一旁的风苏泰乙,“泰儿,护好你子七妹妹。” 风苏泰乙恭敬的听从。 “长姨母,你要走吗?”子七见东芷灵提脚往外要走。 “好好听你哥哥的话,不可惹事。”东芷灵对子七清浅一笑,笑得苍白无力。 “那我呢!”昔洛爵咆哮着,他失态了。 “你我已是近两千岁辰的人,不再是无所顾及的稚嫩年少。”东芷灵复以常态,威严集上眉头,神情冷若冰霜。 昔洛爵终是忍不住,怒吼着,他狂怒之下将院庭之物全部掀了个低朝天。接着他竟去抓扯东芷灵的臂膀。 “你如今不是永生,是灵魅族帝君,不可失了度!” 东芷灵一个闪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年前你如此,现在你又如此,终归你欠我的,你将永生永世也偿还不清,你永生永世也偿还也不清!” 昔洛爵真是失了态。 他仰天咆哮着,鼻涕泪眼流得一塌糊涂。 院门外的一众待从婢女,胆颤心惊得不敢靠近。 子七吓得双手紧紧的拽住风苏泰乙的臂膀。 “别怕。”风苏泰乙第一次,细腻柔绵的轻轻拍了拍子七的小肩膀。 子七望着他,小声细气的说道,“眼下模样,怎与前几日见的昔洛爵千差万别。” “情伤,是最灼人心神,惑人心智。”风苏泰乙本意要说,你母亲风玉灵,却是活活被情伤致死,可话到嘴边,他又缩了回去,怎能让她这般小小年纪,去承受上一辈人的恩怨。 话间,只见昔洛爵一个闪影,消失在他们眼前。 “竟然情伤如此可怕,那不去触碰就好了。”子七长长叹口气,“估计,长姨母这会儿躲在某处啼哭,昔洛爵较之天君可是胜过万万倍,而且还如此钟情。当初本不该嫁给天君。” “不可在此胡说。”风苏泰乙虽然也深感不解,但他明白,东芷灵永远以风家为大局,“长姑母她担负的是风家的责任,所以她承受的所有事情以风家为大局,而忽略她自身。” “统统说来,甚是可怜,我以后不要这样!”子七摇头晃脑的叹道。“我差点还喜欢上了昔洛爵,好险啊,如此说来,他还差点成为我的长姨父了。都且只是差点点,好险,好险。” 其后一连声的,啧,啧,啧。 啧得风苏泰乙眉头都锁紧。“你那不是喜欢,你是好色,被昔洛爵他的容颜所动。” “你,你。”子七又咂舌了,“即便如此,又如何,你有本事也长成他的模样。” “我只且做我自身,又何需那般模样。” 院外角落中,如昔双眼隐生笑意。 她与昔洛爵的婚约已是有一千多年了,可一直不见他将她娶进家门,原来这里头还有一层这样的故事,如此也倒好,她还可以去南山焦荒嬉戏一把。 眼下终于赶走了最大的忌讳,她朝她的婢女玉梦轻点下头。 玉梦领悟其意,隐约间,她眉眼笑开。 或是事情会比她们计划得更容易些。 第五十章 谁隐遮她了的仙身 紫昆山 羽青缓缓走出沁心洞。 他憔悴不已。 这二十来日,似乎比他当年在天际元池历经的那几千年还要漫长和极其煎熬。 北芷灵眼带泪花的迎上去,轻缓的向他行了礼。 他连点头的力气都没,只是嘴角微微的上扬一道浅浅的笑意。 眼前,站于北芷灵身后的六大授主和一众子徒,齐身向他叩拜行礼。 卓静小心的送上一碗千年人参汤。 他费力的接过来,一饮而下,过着好一会儿,他才稍感舒缓了些疲乏。 “主圣。”九重天蓝贤圣尊音韵沉重,他从众子徒间向他走近,谦和的向他行了个万礼。 “何事?”他轻言轻语,且漫不经心。 “天族一日间四海皆失。”蓝贤圣尊眉目间深深的皱成几道褶子,他的眼神紧紧锁住他,希望能得到些许策略。 羽青轻叹了口气,缓慢的提脚向他的紫云阁走去,不轻不淡吐着句,“凡事都有因果,我长嫂身祭凡尘,且为子七误闯日月神潭,也为你们九重天仙人所逼迫。” 他稍停顿了会,回头看了一眼北芷灵,“小北,回你的封地去,你在这紫昆上服侍我也费了很长一段时日,北荒不可无主。” 北芷灵安静的听从他的指意,起身离开。 蓝贤圣尊跟着羽青进了紫云阁。 羽青无力的轻甩了把衣袖,于榻桌前坐下,而后半曲起左膝盖腿,左手慵懒的放上去,右手习惯性的握起榻桌上的碧青玉茶杯,瞧上一眼,里面的茶色正好,于是送于嘴边,正想呡上一口时,突然想起,刚刚才喝过一碗千年人参汤。 放下手中的碧青玉茶杯,再且看着面前的蓝贤圣尊,他的年岁与自身相当,只是他已是白发苍鬓的老者,而自身还是少年模样。 或,单从现下的模样上去论,面前的蓝贤圣尊,如此谦卑谨慎的站于自身跟前,着实有些许的苍凉,若不是万不得已,又何需如此。 “蓝贤圣尊。”羽青缓和了些神情,“复博同他的秀娘现于何处?” “已移送蓬莱。”蓝贤圣尊毕恭毕敬的回。 “停于辞殿里我大师兄的棺椁可送去冥海?” “已于昨日吉时,老身同夏渊带领天兵天将护送至冥海,且敲长瞑钟七七四十九长鸣以相送。”蓝贤小心的似在向羽青禀告,“天族四海皆被魔族天魂古生所掠占,起先,还怕会引起战事,不想我天兵天将万人立于瞑海时,那天魂古生的士族不曾显身。” “是不是着实得庆幸。”羽青轻摇头,“那本是天族的地界,四海虽眼下被他占了去,终,要回我天族。” “主圣可有良策?”蓝贤圣尊双眼布望渴望,他真不想天族会落于此等地步。 “按着日子推算,今日午时,便是俊一渡劫归仙之时。”羽青轻抚着额头,“你且回去迎接下一任天君,他不只是天君,将来还是这万古之地的天黄帝君。这也是我大师兄的推算预言。” “是。”蓝贤听此,焦灼的心头终是盼到了希望,他欣喜的向羽青行了个深深的万礼,而后仍是规规矩矩的退出紫云阁。 他这一走,羽青立马扶靠于榻椅上睡去。 太累了,自解反噬困力,差点没把他困死在其间,费着那么多的精神,一道一道的解开,唉,他大师兄也是吃饱了没事干,禅位就禅位,还搞这么一个花样,害苦人啊。 于梦中,他莫名的见子七一身血淋淋的立于一处幽黑处,她惶恐到了极点,她朝他叫喊,羽青救我,羽青救我。 他被叫得一个惊醒,发觉自己心口憋闷的异常难受。 定了定心神,睁眼瞧清,面前真真实实的是他的紫云阁,才且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茶,才稍压下心头的焦慌。 她现在应该还在青丘,明日送苏木回去时,便把她带回来,此梦还真不是个好梦。 “师尊。” 风苏泰乙一个闪影出现在羽青面前,他气喘吁吁,神色不安。 “可是子七出事了!”羽青精神绷紧。 “是。” “何故?” 风苏泰乙自是一言道不清,可不说清,又怕落下些许的细节,因为他着实将灵魅族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若不是死死牢记他祖爷的那句话‘不可摧毁一荒一海’,他定会放把火把那个结界境地给烧了。 但细细想来,他只记得,他长姑母东芷灵离开的当天,便有一婢女进偏院找着贝念,说她是西域王爵的女儿,尊位伊莎丽姆公主,百年前,不幸莫名走丢,她的父王派出万人寻找,却百来年一直无任何音讯。且又告知,她的阿母王后为着她泪已留干,双目失眀,形如枯灵,或是日时不多了。 当时,他自然不信,可那婢女,又真真切切的说她家中嫂嫂就是西域蓝精灵,受命出西域寻找她族里的公主,只是百来年无果,自是不敢返回西域,才且在此处落地生根。 其后,那婢女拿出一张着色的画像,画中之人果真便是刚到魔族的贝念模样。 子七顿然自责万分,她说服半信半疑的贝念,让她即刻动身回西域拜见她阿母,以防落下个终身悔恨。 可在贝念离开灵魅族结界境地的第二天,子七突然消失了,却像是在这万古之地蒸发了一般,无论他如何使法都找不着。 他唤出青峰琳琅剑,划出一道道仙障,一层一层的寻找,可终是没找着,昔洛爵又不在结境魅都中,他再着急也不好抓昔洛满问责。 如此一番折腾,引得刁乐慌忙从源头上去查起。 但,当刁乐使用回往术,发觉那婢女并非灵魅族中人。 于是,又唤来魅都宫中最大掌事女官棪月,棪月在刁乐的回往术中再运用术法追查那婢女的魂魄本真,竟然发觉那婢女只是一朵木香花,且为幻术而成。 至此,风苏泰乙便知晓,有人故意支开贝念,要对子七动手。 他怒不可遏。 棪月自是几百婢女的头头,也可说为官长久,气场不容小视。 她指着风苏泰乙骂道,“我族魅帝,这一千多年来,克已慎独,勤恳奋进,而你们无端的使出个苏灵,惑我魅帝心智。而此,又闹出自家妹妹不见,且请昔洛满公主过来试问试问,她如今才且三百岁,自是于腹胎时便失了父母,现在连唯一可予以庇护自己的兄长也不知去向。你们可曾给过她任何关于她兄长的去向交代!” 要说这昔洛满,她母亲怀她五个月时意外消香玉损,同她父亲元神归天际元池,她祖爷用上一生修为和半身仙量才且将她的元神仙量于她母亲腹中取出,移种于姚黄花骨朵之上,历经千年悉心照料才得以幻化成人。 如此一来,且不说她的来之不易,将心比心,他风苏泰乙也不好再于灵魅族折腾,不得已回至紫昆山。 风苏泰乙用他拙劣的口舌,将整件事情起因后果讲得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羽青的额间,头一次皱上了几道波痕。 “就说你平日里,要好好说话,现在说个事都前后颠倒,主次不分,子七就子七,又是扯什么棪月,什么昔洛满,什么姚黄,没这寿命的,还等不到你这东拉西扯便小命呜呼没了,却得带着重重疑问魂飞魄散,便像凡尘说得死都不能安心的死。”苏木从外头悠然自得的进来,略过风苏泰乙,直走近于羽青身侧,一屁股坐下后,手一伸搭于羽青肩膀,问向羽青,“小爷,你听懂了么?” 羽青轻瞥了一眼苏木的手,“放肆!” 苏木瞧着他神情异常严肃,吓得赶紧收了手。 “去灵魅族,本是长姑母提议为你提亲昔洛满。”风苏泰乙继续着,“嗯,是青丘与灵魅族联姻。” “笑话,长姨母怎不给俊一提亲,我又不是她的儿子,莫名的给我提啥亲。”苏木突感可笑至极,“虽然我喜于同女子,哦不,小姑娘戏耍,但也不能说娶就娶个未曾某面的。” “都闭嘴!”羽青站起来,“子七要遇大难了!” 苏木小声的嘀咕着,“她是天魂古生的女儿,谁敢造次。” “正因为她是天魂古生之女,才且危险重重。” 羽青轻闭双眼,冥思于这万古之地,可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竟当真找不到子七身处何地。 他不得已双手一伸,唤出他的凤凰古琴,正要弹奏时,暮然想起,依子七的法力和修为,不,她哪有修为和法力,最多她只有本体的仙量,如何受得起这凤凰古琴的踏寻威力。 “小爷,这次且让他天魂古生自个处理,日月神潭之事,我外祖奶奶替之受天谴,却落不得他天魂古生半点恩,换来的竟是他向天族开战,夺掠四海。”苏木,劝阻羽青,“现下,令人向魔宫告之,看他天魂古生如何行事,我们只且暗中查寻便可。” “子七的真身为玫红玉龙,与他天魂古生的真身不同,却同你外祖爷一样是这万古之地稀珍尊品,充其量只不过她幻身时借了他天魂古生少许仙量,而外人只道她是他的女儿,却不知她的真身为天族上品尊位。”羽青脸色拉沉得异常难看,他对风苏泰乙命道,“你速去魔宫,听闻贝念便是百年前怒可本宜在西域掠抓带至魔宫,你且让他带着你去寻贝念。” “师尊怕子七跟着去了?”风苏泰乙试问。 羽青没予以回答,他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在盒子上轻轻一运法,子七的模样便扣入盒子内。 他告诉风苏泰乙,让他于魔都住上一晚,待到子时,打开盒子,里面的灵珠,会在魔宫每个角落搜寻。 羽青交于风苏泰乙手中,又嘱咐了句,子时开盒子放出灵珠,丑时收回灵珠。 风苏泰乙收好盒子,提脚便朝魔宫去。 “魅都,如此小的部族,还敢妄称为帝,活得不耐烦了!”羽青轻言轻语里带着几份让人寒颤的威力。 苏木慌忙起身,“小爷你是要去魅都?我随你前往,你才且费神费力解了反噬困力,若遇事,我也好帮衬。” “你不也才复得人形,若我遇事需你帮忙,那离你魂飞魄散也不远了!”羽青看一眼身旁的苏木,“你同风苏泰乙都为子七的表兄,按常理,你比他更亲近此,至少还牵了丝血亲关系,这会儿,怎不见你比风苏泰乙焦心?” “可能去了趟北极雪宫,我的仙量里透灌了些你的仙量。”苏木话至此,愕然发觉说错话了,慌忙住口,“小爷,我心底也焦心,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你不是不知道表达,而是太过没正经!” “小爷,我如此崇拜您,恭敬您,却为何就是讨不到您老人家半点喜。我当真有那么让人讨厌?我活着竟是如此失败,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就连在凡尘挨凡人的打,我都不会还手,好到让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我竟有比天地还阔了的胸怀渡化万众苍生。可就偏偏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 苏木噼里啪啦的,足实的像倾泄而下的瀑布,收不住,止不了。 “若想去,便去吧!”羽青不想跟他再费口舌,他此时还精力有限。 也或许,此时,虽然他不知子七身处何处,受了何种隐幻之术遮了她的仙身,但他知道,子七在真正的渡她人生的第一个劫难,万丈深渊的劫,或是场炼狱。 第五十一章 替死归仙 只是一瞬间,她失了所有,天地失色,万物恰似被冰封。 她夹于狂风暴雨中,除过周身被风雨肆意妄为的侵蚀所致的疼痛,她已无其他知觉。 为什么会如此,她也不知道,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于坐于湖泊边的小亭子里,忽然被一阵旋风裹身,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她想呼叫风苏泰乙,可却出不了声。 不,隐约间,她听见了一个声音,‘你是杀不死她的,她的魂魄有金刚玉魂固照。’ 什么是金刚玉魂,她更不知道了。 一阵巨疼,她的身躯实实的跌撞于地。 她蓬头垢面,满身伤痕。 终于可以睁开双眼,可眼前的一切,不是她想要的,面前横竖交错的雨滴布满每一寸空隙。 雨滴落地,敲打出一朵朵带着杂尘的水花,水花越集越多,只一眨眼的功夫近于要漫过她的周身。 她艰难的用手支撑起身子,缓缓抬起头,雨滴毫不留情的打于她的脸上,也冲洗着她脸上的污浊。 “父君,救我!” 她费劲全力于天呐喊,可她的声音怎能与雷雨声抗衡。 一阵呛咳,近于窒息的绝望袭击着她的心神。 她全身微微的颤抖,她明白,她落入了凡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雨停了,聚集的水也退去,黑压压的天变得明亮如镜。 “少主,这里有个人!” 一个惊讶的呼叫声,同时也唤醒了昏沉的子七。 “或是哪里叛逃出来的奴婢。” 另一个声音沉稳的回。 接着一波马蹄声,于远至近。 还没待子七爬起来,又有一波马蹄声呼啸近身。 子七稍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两拨人马。 “还是位绝色美人!” 一阵骚动在人群里蔓延开。 他们嘻笑下用着那张扭曲的脸附带上邪恶的眼神打量着她,她非常生气。 而后,他们用着粗旷的言词评价着她,妖,魅,祸害等等。 “放肆!”子七暮然站起来,指着面前一众凡尘之子,训斥。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一计重重的皮鞭落于她身,她被打得一个惊悚嚎叫并及重新跌趴于地。 “脾气倒不小!”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扬着手中的长鞭,对着子七道,“敢在本少爷面前喧嚷,今日便打得你脱皮见骨!” 于是一计又一计的皮鞭重重的落于子七身上。 约莫五六皮鞭下去,子七近于奄奄一息,皮鞭抽打下的伤痕流着映红的血,血渗透过天蚕真丝的衣裳,而后又慢慢的蔓延开,于是她的小背一片血色。 唯独庆幸,她着的是天蚕真丝的衣裳,若不然,或是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然而,身着华服的男子并没有将手中长鞭停下来的意思,他说要让她脱皮见骨,可如此重重的皮鞭却没能让他见到她的骨,他莫名的气恼,他才不想失了他的颜面。 一旁同样身着华服的男子,轻声叹了口气,终是个女儿身。 而此,手着长鞭的男子越发嬉笑了,“看来一向冰冷如霜雪,且又从不喜于女子之乐的周家小少,见了这等姿色,也会动了那怜香惜玉之心。” 这被奚落的周家小少,名为周子霄,乃是侯爷之子,且为幼子,自幼于他太爷身边长大,又于他太爷亲自教导,自然尊容仪表便多了份他人无法媲比的风骨,只是他生性不喜言词,也不沾染王公贵胄的恶习,如此便就活成他们眼里的一种异类。 周子霄神情沉如冰霜,他并不打算回他的话。只是他的贴身待从晋凡恭敬的回着,“崇家大少,我家主子没非此意,只是那姑娘虽不知来历,但如此鞭打下去,怕是会出人命。” 崇家大少,说来,他也为候爵之子,名唤崇名武,生来骄纵顽劣,向来视人命为儿戏。 “如此一贱婢,今日便打死又如何!”崇名武他一挑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不然,你,周玉霄求我手下留情啊。” 周子霄不打算与他讲下去,他一拉马缰绳,调转他的马,正准备离开,却见一位步履蹒跚,手扶木棍的老人向他叩拜。 “还请留步。” 周子霄不明白,只且听他说留步,却不见下文。 面前的老人,其实年岁并不高,外表看上去却似乎已被岁月风霜过早的折伤成老态龙钟的模样。 老人行至崇名武马蹄前,给着他实实的一个叩拜。“你自是出于名门,身份尊贵,这女子的性命自然不足以让你拈轻重,只是她已受你数十长鞭,要活下去也同枯油豆灯,还请手下留情,让她自生自灭,也免弄脏你的皮鞭。” 崇名武仰天哈哈大笑,“你个破老头,竟敢跟我扯要求!” “不敢。”老人颤颤微微的从里衣腰带卸下一镯子,双手高举送至崇名武身前,“此为传说中南荒烈焰之地所产黑金刚石。” 崇名武接过黑金刚石,他皱着眉,瘪着嘴,一番查看,他身边的待从俯身过来,小声小气的说,“主子,听闻这石甚是稀奇,黑间也能闪耀光泽,起先只是先皇所有,这会?” “你究竟何人?”崇名武用着他皮鞭的另一头,将老人下巴抬起。 “只是一个一无事处的老头,若崇家大少爷今日非要杀生才能宽心,恳请能充,用我的命换这女子未知的生死。”老人再次向崇名武叩拜。 周子霄给着一计眼神于他身边的待从晋凡,晋凡明白,此时若是他主子出声,面前的崇名武便铁了心会将那女子皮鞭而死。 这会,晋凡知道他主子的意思,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理由好岔开面前的崇名武的注意点,仓惶中,他向崇名武问去,“崇家大少爷,玉茹二小姐何时有空,还请她移步上我们府邸坐坐。” 这玉茹是崇名武的胞妹,一直以来暗生喜欢周子霄,为着他就是拒绝不肯出阁,让崇名武万分头疼,他在这中间也使出许多法子,可就是得不到周玉霄半点回应,所以越发憎恶周玉霄。 “啊!”崇名武一时还以为他自个听错了,可反应过来,慌忙缓着脸色笑道,“有空有空,我家小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一直找不到同龄人切磋切磋。” 崇名武的待从于旁费力的干咳两声,也让崇名武的话卡止住。他的待从眨着眼提醒,不可用‘切磋’。 “知已。”崇名武慌忙改过来。“对,知已。” “那改日便让玉茹小姐上我家府邸,下下棋。”晋凡接过话来。 “好,好。”崇名武当即满脸笑容,他双脚驾夹着马,移近于周子霄身侧,送上那黑金石手镯,“这手镯瞧着不错,今日便送于你。” 周子霄冷着脸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却弄得崇名武一个惊讶,或是他没想到周子霄当真会要那手镯。 崇名武一时尴尬不已,索性自认倒霉。 晋凡在一旁看得明白,“这手镯瞧着不错,最配玉茹小姐。” “对,对。跟我家小妹最匹配。”崇名武终是开怀起来,当然他也知道这周子霄与他不同,虽说长相上他自个也不差,但问题是周子霄性情他真捉摸不透,所以还有些怕万一惹恼了他,他小妹的事又给黄了。 崇名武折身返于老人面前,轻扬着头,瞧了下,当空的烈日,突然一剑穿过老人胸膛,再且用力一拔,老人心头上的血汹涌而出,老人倒下时,地面也被染成红色。 “知道你也活得不耐烦了,所以本少爷今日便成全你。”崇名武拿出帕子,将他剑上的血擦干净。对着只有喘息,连声都出不了的子七,他从鼻孔里哼的留下句,“还不错啊,有人愿意替你死。” 子七眼角没有泪水,她的心第一次如被刀搅。 她知道,刚才那人是俊一,于凡尘落难的俊一,日月神潭之事那日见过他,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渡劫,那她的子玉呢。 黑金刚石,是她父君天魂古生为她而制,而她给了那老伯,或是老伯又给了面前升天回位的俊一。 一切都是注定的劫难,此次,她是逃不过的,不然,若说她父君不知晓,那羽青呢,他怎么让她受着数十长鞭,又怎会让俊一死得如此痛苦。 她的心神里一片空白,昏昏沉沉便直晕过去。 第五十二章 情不由已 子七微微睁开眼时,发觉什么也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她趴睡于床,后背的疼痛没有停歇,周身恰似火烧般难受。 她缓慢的深吸一口气,刚才倒像是停顿了呼吸般憋闷着她的脏腑,就连胸口都隐生出一阵阵的疼痛,她没了恐惧,只是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如此漆黑。 床榻上发出一股血腥味掺杂着阵阵浓烈的苦药味。 对于闻惯了香熏的清浅味道,此时,周身的气味,让她反胃。 她想逃离那张床,费尽全力,却连支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晋凡是个惊心的人,他听着细微的动静,慌忙持着逗灯从侧房过来瞧,他近于子七的床榻边,借着微弱的逗灯一瞧,瞬间大喜。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不死不生的熬着那么些日头,可算是醒了!”晋凡伸手在子七额头上一探,“还是火烧一样烫,你知道这七天来,我给你灌了多少汤药,晋凡我是提刀的待卫随从,可到你这都快成为绝世顶级的郎中了。” “已过了,七天?”子七嘴里吐着微弱的气息,她身侧竟还有活人,而且还是凡人,如此她没死,她不在传说中的天际元池。 “是啊,我家少主命我在此,好生照顾你,我都熬了七天七夜,来诊你脉的郎中都换了好几茬。”晋凡矮身蹲于子七床榻边,细瞧着子七,“你命真大,不是一般的大,一茬一茬的郎中都说你快没用了,要赶紧准备棺椁,可你就是一天又一天的不死不活的躺在这。” “还真不好意思,误了郎中的诊治,没死却活了下来。”子七心神一片迷茫,七天过去了,仍没人来寻她,这凡尘要待多久? “呃,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家少主一心一意的要救活你,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多精神头请着那么多的郎中过来替你诊治,单花药材的钱量都像水一样嗖嗖的流,且还请着两位道行颇深的道士为你驱魔除疾,又请着一位修仙的僧人替你纳福。”晋凡虽然熬着那么些日夜,可他是个闭眼就能睡着的人,所以找着空隙还是能打会盹,自然眼下精神头十足的饱满。 “谢谢!”子七耳根子里直嗡嗡作响,这人太吵了,难道他不知道,她的精神头有限。 “谢,可是谢我,还是谢我家少主,不过你谢我倒是着实得谢,可我家少主你也得谢,若不是他肯费心,自然也就没得现在的你了。” “都谢!”子七轻轻的闭上眼,她头晕沉得很,每哈出的一口气,都像是在吐火球般,她的周身酸楚得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 不,苏木说在凡尘,最怕道行深的道士或修仙的僧人,因为他们能判出非凡人的质体,可她为何他们通通判不出。 晋凡端来一碗药汤,他送于子七嘴边,“这会儿,你醒了,自个咕噜咕噜一口喝了吧,免得我又得像个小婢女一样,一勺一勺的喂给你喝。” 子七喝上一口汤药,苦得五脏六腑都发怵。“真苦!” “良药才苦口。” “少主?”晋凡顺着声音扭头望去,“您什么时候来的?” 子七也顺着声音轻轻的放上一眼,这男子正是那日鞭打他口中的周子霄,门外的天才且微微的破晓,隐隐的从门口透着一丝光。 “哦,进来时,着实忘了向你禀告。”周子霄冷上一眼矮身蹲于榻床边的晋凡。“要不,我出去,再敲下门,向你禀告声?” “少主,你这话说得,太,太折杀我了。”晋凡摸不着头脑。 “那哪敢啊,你都胜过我父母了,敢私下替我定亲事了,哪还敢折杀你。”财子霄近于子七身前,看上一眼子七,确认她活过来了,于是返身走去榻桌前,缓缓坐下去。 “我那时也是没办法,想不到好的法子,一时情急,才且如此,若不然,说不准崇名武会把老人和这姑娘一起杀了。”晋凡带着几份委屈,“再说,这也是受你的示意,我才开口的。” “我是叫你开口救他们俩,可你只且救下一个,还牵扯着搭上我。”周子霄轻瞥着一眼晋凡,“昨日那崇名武带着一众人马护着玉茹姑娘上我府邸,直弄我父亲母亲不知头绪,外人看着还以为我家要娶亲,这事闹得何以收场!” “我,我,我只是你的贴身随从,我哪知道会弄成这样?”晋凡若纠着脸,突然灵光一动,指着子七向周子霄笑道,“我虽没那本事,对付不了崇名武,但这姑娘准可以,这几天,她在昏睡里一直念着什么‘父君’,什么‘羽青’,‘尊神’什么的,她的来头定不小,或是哪藩国的小主?” 子七听着,她没想到,自己在昏睡里会如此,可面前的这俩人竟为凡人,她虽没法力,但也不能如实说出,万一吓着他们,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她都伤病成这样了,说得胡话还能信?”周子霄无奈的摇头叹息笑道,“若哪天你死了,准是蠢死的,不是蠢死的就是给笨死的,别人家的贴身待卫随从都护主,唯独你例外,卖主。” “哎呀我就快要冤死了。”晋凡焦急的不知说什么为好,突然一晃眼中,看着子七,“姑娘,你倒是出个声,说句话啊?” “她能出个顺气护体就不错了,那还能出得了声!”周子霄略显生气着。“你这不是强人所难!谁给你的胆,如此放肆!” 子七此时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恰好的一阵呛咳,盖过此时的尴尬。 “想必这姑娘烦喝得很,你快去烧点茶水给她喝。”周子霄向晋凡命去。 “横竖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晋凡嘀咕着,仍不忘拿上放于床榻边他的配剑,又嘀咕了句,“我一个习武之人,都快成了厨院烧水煮饭的婆子了。” 待晋凡走后,周子霄再次近于子七身旁。 “你醒了?那日把你带回来,请得第一位郎中便说,依你的伤势是熬不过当晚,所以我命晋凡去给你准备棺椁,可不想这其间,你一直呼叫‘羽青,救命’,其后又是‘父君’,虽,不知你因何而落于此等地步,但,只要我在,即便你是叛逃出来的奴隶,你也不必焦心!” 子七轻吞了吞口水。“谢,谢!” “你只管安心养好自个身子,也不用你谢,你也谢不起!” 周子霄顿然发觉,她的容颜还真是无人可比,或是那日她置身于崇名武的皮鞭之下,而他没得细瞧,其后她又处生死边缘,也没得打量她的长相。如今,这细细端详一番,才且恍然,此等姿色,花月都得失色。 一时,周子霄便看得失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时,慌忙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逃了出去。 她带着伤痛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得像天上的云朵,甚是楚楚可怜。 “若自身能分担她几份(伤痛)便好了。”周子霄长叹一口气。 恰好,晋凡端着茶水过来,误以为他要替他分担杂活,感动的稀里哗啦,惊喜道,“什么,少主,你要替我分担,嘻嘻,不必不必,你且再请个婢女过来便好。” “此事本不宜外人知晓,那还能请人!”周子霄冷着脸,跨上马离去。 晋凡摸不着头脑,“这阴晴不定的,一时好,一时歹,亏得玉茹姑娘看得似处宝一样,连恶少崇名武都还得为着自家妹妹拉下脸来巴结他。” 子七接下来,继续于那张她想逃离却又逃离不了的榻床上躺着近半个来月,当她能下床慢慢走动时,发觉,此处竟是一农舍小院,可每日天微微亮时,周子霄便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试问恢复如何,他又是从那里来。 找着机会,从晋凡口中得知,他们所处的是城墙外的郊野之地,因她伤势过重,他家少主不敢断然带她回府邸,一则怕引来家中长辈过问,二则也怕请郎中不便。 “看来你家少主待人仁善有加,是个心善的主。”子七给着句感慨。 晋凡又觉得她这话,对是对,但也不全是,他家少主虽为心善,但从不与其她女子交集,只是待她却是异常好,好到他都有些许的看不下去。 要知道,每日城门一开,他周子霄是第一个骑着马奔出城的来此瞧她,这份心思都胜过向他父母晨起请安,如此没有原则的殷勤,除过动了情丝,不然也绝非能坚持天天如此,细算下,也近两三个月的日数。 子七愕然,那周子霄竟然喜欢她,她活着三百多岁,不想落于凡尘时,竟还能得一凡人的垂爱。心中莫名的升燃着一份小小的喜悦,其后见着周子霄不免细细的瞧他的言行举止,又发觉他果真脱俗的跟苏木有些许的相像,凡人能长得仙家尊品模样着实不易。 可就在子七沉于小小的心动喜悦之中时,周子霄突然消失般,断了每日来瞧她的定律。 晋凡也觉异样,悄悄回着周府打探。 得知的结果,让他寒颤,他家少主周子霄与那崇名武的妹妹玉菇姑娘周旋,却找不着脱身的良策。 说要那玉菇姑娘,长得还不错,为人处事也谦和有礼,连着几个月下来也慢慢得感化了周子霄的父母。 中间,崇名武又说动其父亲,让他亲自上周府暗示这门婚事。 如此一来,便成了父母之命,他周子霄要辩解也没有理由,想逃也没得机会。直至成亲后的一个月,他才重新得了自由。 当他再次于晨间站于子七面前时,却同如隔世。 “姑娘,我负了你。”周子霄喉咙哽咽。 “我本不属于这里,你我相遇也属巧合,如今你好好的便好。” 子七对于他的成亲,她心底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可她瞧着周子霄的神情,他眼中含泪,面容憔悴,一份伤感集于眉间。不想,她却生出一份心疼,他的模样跟昔洛爵却是一样。 周子霄怔怔的在她面前站着好一会儿,也不再出声,其后黯然失色的跨上马离开。 晋凡于后追着问,他如何安处,是否得在这郊野的农舍里伺候这姑娘一辈子。 这话让周子霄怔住,他将马掉头至子七身前,府身下来,将子七抱上他的马背,容于他的怀中。“此生我要为你做个负情郎,我要让你在我身旁,在我的眼前,我要自已护你安好才好。” 他抛开所有,满心欢喜的把她带入周府,略过城门,略过街集,也略过众人惊讶的眼神。 消息很快传入了崇府,崇名武一拳将他面前的榻桌砸裂,咬牙切齿道,“我要将她挫骨扬灰,胆敢玷辱我妹妹!” 第五十三章 炼狱 竟同恶梦般失了控,醒不来。 悬空的脚下,爆着星花的火于微风中呼啸着燃烧高高堆起且干裂的木柴,木柴本是多的完完全全可以将她烧得连灰都不见踪影,可他们还不停的往火中添加木柴,决绝到生怕她死不成般。 她吊于刑架上,双手被粗麻绳捆绑着勒出一道道掐入血肉的印迹,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火越来越轰烈。 慢慢的就要漫过她的周身。 她知道,再往上蔓延,火会将她吞噬,手上的粗麻绳会被烧断,她会掉入烈火中央,会如他们所愿化成灰烬。 他临死前,脸挂泪痕痴痴的对她说,“此生你我不得风月,未成连理,可否许来世!” 她没有给他答复,这三年她是怎么熬着过的,他难道不知吗? 竟然如此,又为何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 他在泪水汹涌而下时,断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在她的怀里。 而,她没有掉一滴泪水,终究是个陌路人罢了。 只是,哭成泪人的晋凡指着她骂道,“姑娘好狠的心,当初我家少主把你从死神手里救回来,又因你至始至终保持清白之身未同玉茹小姐行夫妻之实,可姑娘你却连句垫慰临死人的假话都不给!” “假话有何用?他与玉茹小姐如何又与我何干?又有谁来垫慰烙在我脸上的‘奴’字?在周府这三年洗过的衣物,干过的杂活又有谁能数清?挨过的鞭打又是多少?” “你且只记得你受的苦,你又可知,我家少主为了你做过些什么,他为了你不被撵出去,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因为他知道你若出了周府必死无疑;你被困于密室时,他也同样莫名的被困于书房里不得出,他为着能去救你,竟然放火把书房给烧了,他在浓烟烈火中得以逃生出来,第一个念想便是去寻你;他为着你,学会了针线活,你的衣物,你冬日里的被褥,不是他做的,难道府中有下人敢与老太太,敢与玉茹小姐的奶妈对抗.......他为着你,卑微的连我都看不起。可你不能看不起他。” 周子霄的这份情,暗沉的失了色,以至于她看不到,触不着。 她轻抚着脸上的奴字,那份疼痛依然刻入骨。 当初,她迷迷糊糊的,不,应该是懵懵懂懂着就进了周府。 周府上上下下投来异样的眼光,让她很不自在。 她不懂,他们为什么如何,她只是暂住在他们家,且没得地方去罢了,他日天族或魔族终是会寻来的。 周子霄将她安顿在一处小院落里,里面清雅素净,院中梅花红艳艳的开着,从晋凡口中方知,这个季节是凡尘的腊冬,一个会飘雪的节气,这让她想起她的护将使怒可本宜,他会于飞雪中吟诵不成调的诗文,紫昆山上的师兄们都笑他,他也不在意,且还是一副不酸不楚的模样,甚是矫情可爱。 她在那处小院里,回忆着过往,并努力在过往中寻找点滴的美好以使能支撑着她快乐得过每一天。 只是这种状况没维系几天,确切的说,就在她住入小院里第三个夜间。 天空密密麻麻的飘着雪花。 极不情愿且被迫派来照顾她的婢女小兰也不知去向。 她一人坐于碳火边,挑弄着豆灯,豆灯的火光忽明忽暗。 突然,她屋内站满黑压压的人,有她没见过的婆子,有带着配剑的大汉,有打扮精致的婢女,他们没有言语。那沉着脸的婆子一个手势,两名大汉上前粗蛮的按住她,婢女用块卷好的粗布堵塞住她的嘴,接着一把烧得火红的烙铁烙在她脸上。 烙铁烙于脸上时,那声滋滋的响,嵌入她的骨髓,疼进她的魂魄。 他们动作干脆了当,其后消失的同样干净无痕。 她在疼痛中失了心神,晕死过去。 醒来时,是在周子霄的嚎叫中,她微微的睁开眼,发觉天已放亮,而面前的周子霄手持一柄反着光的长剑,怒吼着谁干的,她心如寒冰,除过疼痛一无所知。 周子霄发了疯似的将屋内陈列的物件砍得稀巴烂。 他如此反常的行为,终是惊动了周家的老小。 管事的却恭敬的向周家老太太禀告,按着规矩但凡买来的,或捡回的奴隶都得在其手上烙个周府图案的‘奴’字,只是这奴婢太过顽劣,不肯行规矩,在烙时不甚阴差阳错的就便便给烙在脸上了。 周家老太太,轻叹了口气,给着句于周子霄,横竖只是个捡来的没有户籍的女子,烙在手上与脸上也无多大区别,如今好歹周府给着个奴婢的身份,也是她修来的造化,总比在外任人蹂躏得强。 周子霄举起剑,对指着周家老太太,吼叫道,“她不是奴隶,她不是!” 那时,她第一次见周子霄歇斯底里,颈爆青经的对着周家老太太怒吼。 他失了礼度的反常,得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关押进了书房。 有人说他中了邪,有人说他受了惑,有人说丢了魂魄,而统体的源头竟是她。 在周府因此事闹得上上下下不安宁时,崇名武带着一队人马,抬着厚礼,来看望妹妹,于周家长辈谈笑风生中点到此事,他宽宏大量的许着一条计策,他愿带着来路不明的她上他崇府安顿。 而此,谁也想不到,玉茹小姐却出声,她用细柔的声音拒绝了她哥的用心,她向所有人保证,他只是一时失了态,会好起来,那奴婢也只是一介奴婢而已,若他真心喜欢,或也可让他收了做小,且又道来,统体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怎可数次惊动两府,小则化了便好了。 崇名武费尽心思作了个局,好不容易按着他的计划走到这步,却被他自已的亲妹给搅局了,他气得两眼直冒青光,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势头,可必是他的亲胞妹,又能怎样?他母亲过逝时,她小得还只是裹于裙褓里的婴儿,他母亲紧紧的拽着他的手,两眼挂满泪花的嘱咐他要护好妹妹。 虽然崇名武走了,可周家主子们并没有忘记周子霄怒狂的近于疯癫模样,他们一致认为她是不祥的,撵出周府成了他们一致的意见。 玉茹小姐在周家长辈面前,是不敢出声的,但她悄悄的放出周子霄,也告诉他实情。 周子霄想带她远走高飞,可被他大哥给堵了,他大哥告诉他,普天之下除过帝皇,便是他们崇府候权,他若敢将玉茹小姐弃之,岂不是将整个周府往火坑里推,崇府怎能饶恕。 他冷下心神,才发觉,这前前后后,什么刻奴字,什么带去崇府,统体的只是他崇名武设的一个局,而他却愚蠢的直往局里跳。 唯一的出路,不死的活法,她只能待在周府,天地之大,何奈容她身处竟如此的悲凉,小到一处安身之地都祈求施舍。 他认错了,他拿出万分虔诚态度,向他家里的长辈认错,错在于他,而她只是一介婢女,他一时失了度,错把她当成已过的亲妹妹,可婢女终是婢女,往后只管放她于后院干粗使杂活便是,自是与他无任何干系。 如此,她搬出了小院,住进了后院粗劣的小屋,也干起了杂活。 她耳边辱骂声,似乎从踏进后院那一刻起,一直一直没停息。 在她黑暗的小屋里,她捡来一支破陶瓶,于瓶中插上一朵小雏菊,自己慢慢的欣赏一会儿,她太怀念过往了,她想起卓静的插花,想起她水晶宫的千年青藤,想起羽青的玉杯,甚至想起怒可本宜的插花。 两行泪水不由的落下,天地间,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仙人族人莫都将她给遗弃了。 在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擦拭泪水时,一计皮鞭重重的打在她的背梁骨上,刺痛伴随着谩骂声,瞬间扣入耳。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弄主子们的玩意!” 面对那龇牙咧嘴抹着浓粉胭脂的女管事,她安静的站起来,走出去,继续她的活计。 她没完没了的洗衣物,从天亮洗到天黑,日复一日的。 那天鞋子进水,全湿透了,于是她把那唯一鞋子洗了,放于太阳底下,顺便想着,此时天宫里着焰火红衣的又是谁,可没得她想明白,府中的总管事,对她辱骂道,“你这个乡野间的土包子,破了规矩,还坏了体统,竟光着脚不知羞耻!” 她麻木的承受所有,不得不承受的所有。 一日又一日的熬着,三年了,一晃眼,竟过去了三年。 前日,她被一奴婢引去一密室,只当她脚一踏进密室,所以有开关都立马紧关闭住,她明白,有人要困她于死。 她不明白,她洗着三年来的衣物,挨着无数的皮鞭,都未曾反抗,为何还有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她在密室里呆了近一天一夜的时辰,依旧没想明白。 得离开了,三年了,她失了自己在凡尘干了三年的杂物活,她是魔族的公主殿下,她是黄龙天族战神风柏的嫡孙,她不要如此卑微的活,哪怕此间所有人都将她丢弃,她也要活出自己。 羽青说,她的血是可以照亮夜空的。 她咬破她的手指,一滴一滴的将血落于地,再且反复用力吹出丹田之气,果真,她的血,滴于地的血发出了亮堂的光泽。 借着血光,她找到了开关,她坦然的走了出去。 面前,站着周子霄,三年来,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蓬头垢面,衣履破败。 他怔怔的望着她,“你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陪你!” “不用,我且只是我,而你只是你。” “没有我,你出不去的。”他的声音低沉。 “那几百年,我太过纯真无虑,不然,凡尘又能奈我何!” “不足已是不足,待到他日之事,如今我再且送姑娘一程!” 他抛下一切,拉上她,奔去提剑,牵马,他带她出了周府,出了城,同样再次引来惊叹的目光。 他们没走多远,他的马倒下,马腿布满毒箭。 崇名武依旧笑嘻嘻的,他驾夹着马近于他们面前,对周子霄笑去,“妹夫别来无恙啊,何时给我抱个小外甥!” 这是话里有话,但她没听明白。 他拔出了剑,对指崇名武。 崇名武从马背上跳下来,“我忍你很久了,杀你的心早就是几前的事,如今终于被我逮到机会,只有你死了,我才好明正眼顺的带我妹妹回崇府,给她另寻良缘!” 他们各自搏命的战。 剑身无眼,悄然染上的血,他们也不再顾及。 “住手。”玉茹小姐来了。 没人会住手,一心只要对方死。 崇名武轻瞥一眼玉茹,他知道,她一来,定是要阻止他的,他咬牙切齿,使出闪术,朝周子霄心门一剑下去。 剑,刺进了玉茹的胸膛,直穿而过。 “玉茹?”周子霄意外,她会替他挡剑。 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崇名武吓得剑都落地,他仓惶的扑上前,抱住玉茹,哭叫着,“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待哥哥。” “哥,好疼,好,疼。”玉茹每说一字,从口里喷出一口血,直揪得崇名武的心都在撕裂,她扯着崇名武的衣袖,“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见娘亲了,告诉我,娘亲的模样!” 崇名武哭得泪眼模糊,“妹妹,你不要死,不要死,都是哥不好,没护好你,对不起你。” “哥,好疼!”玉茹声音更低柔了,她手没力气再去扯她哥的衣袖,她无力的松开,也松开了这不属于她的一切,在她手滑落下去时,她也断了最后一口气。 “哥哥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死!”崇名武紧紧的抱着玉茹,他撕心裂肺的嚎哭,悲切得连旁人都为之震撼,为之动容落泪。 周子霄手上的剑越攥越紧,他一个闪冲,近于崇名武身后,一剑下去。 崇名武始料未及,他慢慢的扭头过去,对周子霄留下句,“你比我还狠!也谢谢你,让我能继续护着我妹妹,地府路上她不用害怕!” “爱都是自私的,你是,我也是,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周子霄还没说完,一支毒箭射入他的心门。 崇名武的待卫又怎能容忍。 所有的这一切,子七细细的想来,她仍然琢磨不了。 那份所谓的爱,竟能让人如此疯狂到失了自我!玉茹小姐,周子霄,他们用最卑微的方式去爱着一个人,最后连自我都找不着。 至始至终,她只是如昙花般,一个过客而已。 脚下的火,越来越大。 崇名武的父亲,坐在不远处,他眼中除过恨,已找不到其他。 晋凡的尸体被仍进脚下的火堆里。 他是不想她死得太快,是要她慢慢的在火中煎熬而死。或如此,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恨吧。 她的眼睛被熏染的睁不了。 周身布满灼疼。 突然,火灭了。 她睁开又眼,一道青光再次投向她。 “还曾记得我?” “羽青!” 羽青飞身而近,用着微颤的手,轻抚着她脸的奴字,“我一直寻你,终是来晚了,让你受苦。” “我在等你,只要你不丢弃我,多久都可以!”子七终是露出一丝浅淡苍白的笑,她太累了。 第五十四章 浴火重生 料到她一定会出事,可偏偏就是找不着,这份焦急与无奈胜过当年他在天际元池。 她是苏姬用命换来,她是他大师兄最后时日唯一的慰念,可眼前,她却因青丘的隐幻术,落入凡尘,受尽凌辱,这是多么荒唐和可笑! 这一刻,世间像是被冰封般,停止了运转,只留下弥漫于周身溶化不了,挥之不去的苦难悲伤。 子七哭了,也笑了。 “羽青不哭,子七还好好的。”子七收起泪眼,努力的付以一丝笑意,她宽慰着羽青,如没记错,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他落泪,她的心底很不好受。 “嗯,我们的子七还好好的,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羽青心底越发难受,他的声音低哑得都快让人听不见,面前的她长大了,在苦难中,在凡尘三年的磨难中长大,这是一份怎样的痛心历程! 子七的双手腕已是被粗麻绳困扎得磨破着一大块皮,裸露着的血肉正细细得往下流着玫红的血。 羽青轻手一挥,挥解开粗麻绳,他抱住子七缓缓飞落于地。 她的小身板越发娇小了,是瘦了。 他不敢去看她那双手,先前白皙水嫩得如剥了壳的鸡蛋,如今这双手不仅布满茧子,而且血肉模糊,问题是她都不喊疼,她历经了什么? 找着一处稍且干净的青草地,他小心的放下子七,他要先为她疗伤,去除她躯体的不适,面前的她满身伤痕,他着实忍受不了,他甚至感到自身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扎入心窝般疼! 朝着她的额间,运上一掌满满的幽白仙量,除去固扣于她元神的隐幻术,修复她元神里撕裂的伤痕。 “给我乱箭射死!”不远处崇名武的父亲,对他的部从发出怒吼,“妖孽,给我乱箭射死,我要他们万箭穿心而死!” 顷刻,密密麻麻的毒箭布满每一寸空隙。 “放肆!”羽青沉着脸,怒吼道,“老身在此,胆敢造次,绝不恕饶!” 羽青怒甩衣袖,掀起一阵狂风,毒箭像是听了旨意的灵兽,从哪里发射出便折身原路返回。 只一眨眼的功夫,死伤一大片。 “我本为仙家,不于凡尘行杀戮,但,今日老身就破此戒律!”羽青唤出诛仙剑,挥起的一剑又一剑之下是一道又一道锐利削骨的紫焰之光,“你们竟为人,却不为人的品性,偏行那孽畜之恶,老身便要你们这群孽畜,粉身碎骨,三魂七魄永无聚首,入不了地府,转不了世,游魂于世受尽烈日风霜雪雨侵蚀之苦!” 羽青手中的诛仙剑,授以剑术时,即便是上品小仙们遇着都得心生胆颤惶恐不安,何奈这群凡人。 而,他在怒火中,不自觉间携夹上的法术,引得天地一片暗沉。 诛仙剑受着他重重术法下,一道道紫焰之光交错间拼撞出一团团烛天的浓烈之火,但凡近身处,不论人与物通体折身而断,灼成碎泥。 万物惧恐之中,皆仰天悲啸,真搅得九重天云海幻乌云。 “叔爷,住手!” 俊一才且刚坐上天君之位,怎奈凡尘出此异样,他冲出天启之门,闪现于凡尘,发觉却是羽青。 “主圣,息怒!”紧跟着而来便是蓝贤圣尊,他慌了心神的呐喊道,“凡尘地境可归天族统管啊!且莫摧毁!” “小爷,会遭天谴啊!” 苏木本是想来看热闹,原以为是天魂古生恼怒着寻不到女儿,不想却发现是怒火冲天的羽青。 羽青没有停下手中的剑,直至面前的凡人一个不留的削骨成泥,血肉入土,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艳红厚土。他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收起手中的诛仙剑。 天地缓缓复以往常时,轻风一过,迎面扑鼻的是不见断骨残肉的浓烈血腥味。 “老身何时忌惮过天谴!”羽青轻瞥着一眼一脸担忧的苏木,“你们青丘干得好事!” 苏木懵了,心想着,你用手中的仙家至尊神剑,不掺杂一丝怜悯之心的于凡尘行杀戮,怎还反咬上青丘了,他瞪着双眼,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反问,“可是要冤枉死我青丘了,小爷您在凡尘行杀戮,跟我青丘有何干系?” “叔爷能说此话,自有他的道理,你且闭嘴!”俊一对苏木示意道,他走上于瘫软着半躺于地的子七面前,轻缓的行了个礼,“若我没猜错,你便是这些时日,天族,青丘,魔族都在寻找的子七妹妹!” 子七身心疲惫,她轻轻的给着一丝浅笑,当时是他用命救了她,只是升仙归位的他或是不记得了,他只当他是历了个劫,恕不知,这劫是为着她,这恩情该怎么还。 “凡尘之事凡尘了!”羽青面无表情的近身于子七,将她抱起,飞身而起,奔向紫昆山。 途中,子七问向羽青,可是使了何种方法寻到她。 羽青努力的让自身平息刚才的怒火,而后柔声细气的告知子七。 原来子七的手腕上的血滴落于火中,引起一片靓丽的玫红之色,当然这种仙家上品色泽,凡人是瞧不见的,她自身被青丘的隐幻术遮了仙身,法术又不够,自然也瞧不见。 恰巧之下,却是浴火重生。 当子七还思虑着她的重生是踏着周子霄和晋凡鲜活的凡尘性命时,羽青带着落入了紫昆山的瑶池仙峻阁。 她的身子刚贴近床榻,云歌满头大汗的显身。 云歌气喘吁吁的向她行了个礼,而后道来,“我家北君,你姨母让小的前来授个理于小殿下,我家北君说‘仙家向来靠的是自身的术法行于这万古之地,而非时时得借于他人的庇护!’” 云歌喘口气,又道来,“我家北君还说‘紫昆山主圣羽青叔父,术法威慑四海八荒,万古之地无人可及,你定当拜之为师尊,且用心,潜心修炼,他日才能任行于这万古之地,不受他人牵制之苦!” 云歌将北芷灵的话完好的带至子七,放眼四下瞧了瞧,颇为满意,还好赶在了他前头,不然,不知又得费多少事。 羽青一开始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慌张之态的云歌,直至天魂古生闪现,他才叹服北芷灵的心智。 她派云歌前来,因为云歌系天鹅之身,他们天鹅仙家自来修的第一道术法便是飞闪之术,于这成万古之地若要说哪族仙家的飞闪之术最快,自然是他们天鹅一族最为了得,当然关键是明锐她断定天魂古生此次必定会心生恼恨,所以速派云歌前来。 第五十五章 毒舌妇 天魂古生头一次,只身一人现身于魔族他处。 他铁青着脸,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只差指尖没把他的手掌心给戳穿。 “父君。”子七见着天魂古生,她的双眼不油然地泛满泪花。 “我的孩儿!”天魂古生的声音都在颤抖。 子七给着天魂古生如往常一样灿烂的笑,只是笑间两行泪水盈盈而下,她坐于床榻上,轻慢地朝床榻里边移了移,而后拍了拍她空出来的床榻外缘,依旧清甜的声音叫道,“父君坐!” 天魂古生原本嗯了下,只是喉咙哽咽得以至他没能发出声来,他大有想哭的冲动,但怒火将他的泪水燃尽,压抑他心神的除过愤怒,还是愤怒。 “跟父君回家?”天魂古生终是没有坐下去,他甚至连这紫昆山一并痛恨。 “父君,我不能回家,我要好好学术法,术法里有剑术,法术,幻术,阵术,我一并要学会,姨母说只身自身强大了,他日才可以不受他人牵制!” “可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六年,你什么也没学会,却是!”天魂戛然而止。 “昔日数年是我太过贪玩,活得无忧无虑,可今日起,往后不再如此。”子七仰头看着天魂古生,轻扯着他的衣袖,“父君坐坐,我好想像以前挽靠于父君的臂膀歇息会。” “好!”天魂古生像小媳妇般小心得顺从着坐下去,他看着子七双手挽住他的臂膀,小脑袋靠上来,而此,他终是没能忍住,落下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水,他的孩儿,怎可受那罪,孰不可忍! “父君,你信我吗?” “信!”天魂古生自然任何事情都无条件的信她,虽然此刻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其意是指什么,是在凡尘遇着什么事,还是信她能在这紫昆山修术法,总之信就是了。 一旁的云歌生怕子七会被带回魔族,若她被带回魔族,他便负了他们北君北芷灵的重托。 于是,云歌向天魂古生又把北芷灵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加以强调,北芷灵现已是圣尊,自身术法甚是了得,所到之处,皆受敬仰,且又憧憬着或再修以个把千年定当要承袭风柏战神之尊,而眼前的小殿下便是她给予厚望的,万不可把小殿下养成笼子里的小鸟,若是往后,她也是万万年之身,难不成还得仰望后辈给予庇护。 天魂古生小心的触碰了下烙于子七脸上的奴字,而后慌忙回缩了手,太可怕了,太可恨了,他解不了心中的愤怒。 “父君,暂且给孩儿一百年,这一百年我定当不离紫昆山半步,好好的跟羽青师尊修术法。” “羽青师尊?”天魂古生不明白。 羽青也不明白,自身还没同意呢,怎她就先定了,到底谁是师尊? “嗯,姨母说让孩儿拜羽青为师尊,因为他术法甚是了得,你昔日可是见过风苏的术法,是不是很厉害,他日我会比他更厉害!” 天魂古生先前派怒可本宜在这紫昆山,唯一的收获便是,获知羽青身为主圣,可他活到这岁数也只收了风苏泰乙一个徒弟,而且还是他大师兄风柏强塞给他的,他不得不收。 如今他羽青肯收下子七,天魂古生自然稍许的宽慰,可她脸上的奴字,在他的心底就像是搁了把刀,搅刺得他异常难受。 “我家北君,让小的带上了玉仙君,也就是子七小殿下娘亲生前亲手酿配的复颜膏。”云歌从宽袖里掏出一精美盒子。 “我娘亲。”子七精神头都上来了,立即松开挽住天魂古生臂膀的手,伸向云歌,“快拿给我看看,我娘亲的东西!” 天魂古生看着子七双眼直放灵光,那期待不已的眼神,让他不得不酸溜下,坐于她面前的他,还不如一个没尽半点责任的死人之物来得欣喜和珍贵。 云歌慌忙送于子七面前,“小殿下娘亲在世时,最喜捣弄这些东西了,像是里面有千年人参,东海珠珍,桃花仙露等等酿配而成。” “这得是多少年前的东西,横竖也得是三百多年了,哪还能用!”天魂古生本能的想去拿子七手上的盒子,怎奈她一收手,紧紧抱护于怀里。 羽青在旁看得真切,他翻转着自身的手,边是漫不经心的瞧,边是不轻不淡的说,“老身这双手,算来今日已是足足有万年,可老身瞧着还是鲜活水嫩,用着也是灵巧有力!” “荒唐,你那手是连你体的活物,怎可跟这盒子里的死物相比!”天魂古生深吸一口气,瞪着羽青一眼,“横竖不是你的女儿,用坏了也不打紧!” “哦,通体说来还是得怪北芷灵,这小北,怎么把三百多年前的死物拿来紫昆山。”羽青转向云歌,“你们北君怎如此心肠歹毒?” “可是冤枉了,昨个还有个脸部受伤的雪雁向我们北君讨要以修疤痕,可我们北君说这是最后一盒了,当然不舍得给,她说这是注入了她妹妹术法的灵物,自来珍贵得无价可比。哪到了这里,还怼起我们北君的良苦用心了,你们也太不受人敬了!”云歌气恼之下,直扑上子七身前要去抢那盒子。 子七自然护得更严实,直拽着天魂古生的衣物,嚷叫道,“父君,快快向云歌道歉!父君,快说啊?” 天魂古生不得已向云歌支了声,“本君不懂这些玩意,小仙使也莫要细化纠结!” 话落间,魂泊满头大汗的现身,不难猜到,他或是去了好处地方,才且找到这里。 “主君!”魂泊弯腰恭敬的向天魂古生行了个礼,抬头起来再要向子七行礼时,却是吓了一跳,“小殿下?” “回去,准备下,本君要去凡尘一趟!”天魂古生轻瞥了一眼魂泊,魂泊明其意,退回魔族。 凡尘一词让子七心底百感交集,“父君,往后可唤你为爹爹,凡尘的人都这么叫。” “当然,凡尘里的爹爹与孩儿都是血水相连,所以爹爹便是最亲厚的!”天魂古生轻摸着子七的小头。 “我怎听闻凡尘的娘亲最为亲厚,凡尘的爹爹听说有好也有坏,有的爹爹对自身的孩儿甚是苛责无度,甚至同一个爹爹对待他的孩儿们也不同,凡尘叫偏心,当然仙家这点也有,不过凡尘子民修养不到位,偏心起来就越发来得明显,看得顺眼的即便蠢得似木灰渣在其眼里都是如明月般敞亮,看不顺眼的心似明玉却也会被视为粪土!”羽青很是遗憾的啧了一声,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天魂古生,“我是没做爹爹的,自然感受不了,你是做过爹爹的,你觉得呢。” 天魂古生好想说句:我觉得你应该安静! “本君没去过凡尘娶妻生子,这哪知晓!”天魂古生终是没好口气的,心下骂道羽青,你便就这万古之地的毒舌妇,拆台王,唯你独尊,无人可及。 “啧,如此听来确有几份可惜,你这容颜也该照拂照拂一番凡尘女子。”羽青再次叹口气。 “羽青,不准你这么说,我父君,不,我爹爹这生只能是我娘亲的!”子七瞧着手中的盒子,“我娘亲才且过世三百二十六年,你们就如此,可是不同于周子霄和玉茹!” “他们是谁?”羽青同天魂古生一同声地问向子七。 “你们都出去!”子七抱着手中的小盒子一溜烟的钻进被子里,横竖让他俩怎样问也不出声。 不得已,羽青命向从九重天赶过来的卓静,“快给你家小殿下更衣吧,让她好生歇息会。” 天魂古生带着疑问重重,返回魔族,心下,管他们是谁,凡尘他着实该去走一趟。 第五十六章 旁门左道 要说羽青带着子七这一走,却是留下蓝贤圣尊一脸迷茫的看向俊一。 如此折杀近于上千凡人,何以补过。 俊一深锁眉头,放上一眼面前的艳红厚土,它向四周蔓延开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他长叹一口气道,“过与失,自来不是单方所为。移座仙山遮盖此地,修以庙宇,但愿千年或万年后,这些亡灵可重集三魂七魄,归于地府,投胎做人,做个良人于世。” 蓝坚圣尊不由得也长叹了口气。 昔日,战神风柏身归元池前推算,这万古之地的战事或近于百年,也或近在眼前,可不曾想,真真的应验了。 天魂古生借子七之名一日间掠去天族四海;如今,又借子七之名攻下历经千年才集结而成的灵魅族地域,就连灵魅族的帝都,他竟也毫不留情一把火给烧了。 唉。 统体说来,这两事还都与羽青主圣有关,若他那时不逼退复博天君;若他前去灵魅族寻找子七时,不破了灵魅族的结境,或事情的结果也不一样。 着实给人的错觉,倒像是羽青他给魔族天魂古生去打的头阵。 眼下,他又于凡尘行杀戮,不知那个天魂古生会不会又紧跟随而至。 蓝贤圣尊想至此,又摇了摇头,再次长叹口气,也自知此虑也是枉然,由不得他所控,便唤出几个小天兵,带着去寻仙山。 这蓝坚圣尊一离开,苏木便活脱了。 也是先前同样闲得无聊才且跟随太阳司君日行万日而闹下笑话的缘故,所以现在苏木学聪明了,他人跟前,还得拾几分青丘太子的姿态,虽然那次丢脸,丢到娘胎里了,但现在能拾几分便拾几分。 苏木活动活动的肩骨,于一旁叹服,“移座仙山,修以庙宇,这样一来,是不是小爷他就可以不遭受天谴了?” “只且就事尽力善处而已!”俊一摇头道。“再者,他会怕天谴就不是他了,做小辈的只是怕因此会折了他的岁辰,至于天谴我这点年纪才且五百岁就便知道天谴的过与补,那我也便是外祖爷在世时的尊级,便是战神了,还做什么天君。” “话虽说得实在无华,但也难怪他那般喜欢你,你小着他近于万岁,竟然还能想法子替他善处,替他思虑,即帮了他,又帮了这群孽罪深重的凡人,一箭双雕,了不得了不得,着实了不得!”苏木边是叹服,边是上下打量着俊一。 “是在拍我马屁吗,拍了也没用,我自己怎样我自己清楚!”俊一被苏木那一番打量,都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啧,怎么说拍马屁,太俗了,应该说是奉承,高级一点,儒雅一点儿。”苏木一本正经的纠正。 “按着常理,你此时应该跟过去,关心关心子七才是”俊一对苏木,大有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的无奈之心。“好歹她也唤称你声表兄。” “她从来都是叫我苏木,还统共没叫过几次,其间她的贴身婢女贝念还打了我一次。”苏木突然想着什么似的,“为什么你也来要求我了,你不也是她表兄。” “我,我,我不是在这里处理事情。”俊一也顿然发觉,好像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至少,你我与她,你比我同她熟点!” “这又是那门子的道理?”苏木嬉笑上了,“理亏了吧,本是个实诚人,却偏偏要学风苏泰乙那块木头的行风。” “哪有,我只是给个小建议。” “子七有小爷他,轮不到我去照看,不过,虽然刚才只瞧着一眼,那模样,啧,真真的可怜,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命里的定数,有好自然也得有坏。不然,她得尽三界之宠,却没得半点灾磨,全尽是好的,自然也就感受不了好的真谛,活着也无趣。上次我还差点就为她送了命,好在有小爷帮忙,不过那耗子精也估计是小爷假扮的,虽没头绪,但思来想去,感觉就是他使得坏,最后还害得我被贝念打。” 俊一听不懂苏木这颠来倒去的话,他眉间都要皱出几道竖杠的皱褶。 “你这一口气噼里啪啦的,我没听懂!”俊一盯着他。 “上次于凡尘,她差点被劈死,是我拼着命去救她。” “然后呢?” “然后,我差一点儿就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羽青小爷来了。” “还要我问句再再然后吗?” “你可以再问啊,我乐意讲给你听。” 俊一深吸一口气,“我不想知道了,我也想一掌劈死你!” “我一口气讲全了,你又说听不懂,我一点一点讲,你又不耐烦。唉,处事真难!” “罢了,回去吧!”俊一心下明白,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向他细细的讲明。 苏木突然灵光一动,“着实得去紫昆山,说不定天魂古生会来,又说不定他还会干出比羽青小爷还意外的事情,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每每小爷使次坏,紧跟着出场的就是天魂古生,像是捡漏,又像是某种默契。”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天家的主圣怎能让你胡乱与魔族相搅一处去攀扯闲谈!” “呵呵,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刚才你们天族圣尊蓝贤他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他不知我又新修了份异术,通晓他人心底话的奇异之术。” “旁门左道之术,尽玩弄些不受他人待见的诡异之术。” “啧,这异术乐趣可多了,要他人待见干什么,自己玩得开心乐呵便好。” 俊一着实对他无法,“怎就不好好做你的青丘太子,总是四处游混,我于凡尘归来之前,你混于紫昆山,不用想都得知道羽青叔爷定是烦你;而我归来之后,你便紧跟过来,又混于九重天,你细细想想又有多少时日没回你自已的青丘了。” “唉,我们青丘众仙修得就是游手好闲,快活自在,我身为太子便要以身作则,以树榜样。” “荒谬之谈!”俊一叹口气,“怪不得风苏泰乙总与你不和,他太过板正,而你太过邪乐!” 苏木才不在乎俊一的歹话,由子七想到魔君天魂古生,越发好兴致的,之前着实疏落这一事,他得细细的同俊一说说才好。 于是,天魂古生从他的嘴里一出便成了一位比花朵还娇嫩,比冰雪还美艳的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尤物。 引得实诚的俊一双眼瞪得越来越大,惊讶下是连连叹息,难怪当初他们亲姨风玉灵如此迷恋他,着实有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勾出几份心思,也想跟着去紫昆山碰碰运气,瞧上一眼天魂古生的尊容才好。 要说怂恿他人,苏木的本事是无人可及。 三两句下来,俊一满心欢喜的跟着他上紫昆山。 当他们赶至紫昆山,恰好天魂古生走出瑶池仙峻阁。 苏木冲上前去,热情洋溢且虚情假意的向天魂古生寒暄一番。 天魂古生蹙着眉,良久不出声,其后转向俊一,付上一丝和善之意,“你就是俊一,新任天君。” 俊一本能的想行个礼,毕竟面前这人年长,可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天君,不是纯粹的小辈。且,与面前的这人,更多的是从他母亲口中落下那句,害死他亲姨的罪人,定当千刀万剐的罪人。 “与魔君面前,论新天君的身份倒显生疏;而若扯风玉灵的外甥,这身份本为最妥贴,也稍显亲近些,可实实在在的却又你无关。横竖,你我水火不容!”俊一不卑不亢中携带上一股怒斥之意。“他日再见,请唤我‘天君’!” 苏木见俊一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巴眨着眼,真长见识,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羽青轻飘飘的从瑶池仙峻阁中走出来,恰巧瞧见这一出,心底乐开了花般,极其亲昵的叫唤俊一,“俊儿,你来了啊!” 苏木更不明白了,这又是哪一出,还叫得这般亲甜,倒像是几百年不曾相见般,他这脑子不够使啊。 俊一朝羽青恭敬的行了个礼。 如此大差别,量你是纵横四海八荒威名显赫的魔君,却也有被奚落的时候,苏木心底笑开了花,原来这俊一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苏木双眼紧紧锁住天魂古生,试图探知他的心底所想,可谁知,天魂古生轻瞥一眼,于心底隐出一句:想知道我想什么,你还太嫩! “你?”苏木大为意外,他连天族圣尊的心底所想都可探知,怎到他这里就莫名的给破了术。 “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天魂古生略过苏木身侧时,虽是轻声轻言,却又清晰的让所有人都听见。 羽青和俊一投以苏木的眼神,大有想把他直接给撕了,原本好好为上家,如果他一捣鼓竟落得为下家。 待天魂古生悠然自得的离开,消失于他们视野时,俊一指着苏木道,“这是丢脸啊,知道吗?” 苏木委屈的,“任何术法,新练成时总有点欠缺之处!” “你不是术法欠缺,而是你本人欠揍!”羽青不轻不淡的。 苏木张嘴几次,终是不敢顶撞。 这种欲言又止,忍气吞声的小模样着实扮上了几分可怜。 突然,一小童奔向羽青,告知山下灵魅族的掌事女官棪月和相臣刁乐求见。他们试想阻止,可那棪月竟在山下割腕洒血,若就此当真死在紫昆山脚下,必当有抹这仙家圣地。 “想来是为了他族公主昔洛满之事。”羽青给着句小童,让他俩上山便可。 “或是因小爷你破了他们帝都的结境,让而天魂古生得了空子,收了他们的家园,烧了他们的帝都,才且寻仇。” 苏木的话还没讲完,便被俊一制止住。 俊一生怕羽青会大怒,可羽青并没有恼怒,而是平静的同苏木下了个注。 第五十七章 真假情份 苏木跟随云歌来到北荒。 当他落脚于羽宫前时,真真的后悔莫及,他干嘛要同羽青下注,虽然外界都误传狐狸诡计多端,而自身也确实是狐狸,但终狡猾不过羽青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竟让他来做。 他哪知晓,那般疼爱自己女儿的天魂古生会把昔洛满给抓了,若说一时气恼也可以理解,只是他魔宫放话出去,若七日之内找不着他的爱女子七,便活剥了昔洛满。 听着都让人心生寒颤,再且依着天魂古生的秉性,说不定还当真能干得出来。 急得残存的灵魅族族人形同热锅蚂蚁,四处奔走寻找。 如今,天魂古生虽寻着了子七,可,却是那般情景,泄愤而杀之也是有可能的,他们不得已求上天族圣地之主圣,当然九重天他们是上不去的,怎又过得了天启之门。 羽青他倒是会做人情,也或是他自己心亏,灵魅族的帝都结境真真实实的是他一气之下给破除的,即便其后天魂古生一举攻下灵魅族同他没一丝关系,但他也是破坏灵魅族家园的恶人。 眼下,表面上是在棪月和刁乐以死相求的份上,他才充下求出昔洛满,其实吧,应该是他自己也心不安,仙修圣地的主圣带头欺辱一方没主的部族。 也着实奇怪,他们的魅帝去何处了,闭关了?身归元池了?怎就没一点儿音讯。 “小殿下,请!”云歌向苏木带路。 “唤我苏木便好,你我岁数相当,不必如此生分,你是我小姨母的亲信,自然也是我的亲信,与亲字相连,自当为自家人,自家人哪有什么尊卑之分,只可为兄弟长幼之分。” 苏木这一番话,听得云歌心里暖暖的,舒畅无比,但规矩仍是规矩,他可不敢僭越。 “这可如何使得?你可是青丘的小殿下,是战神的外孙,而我只是一小只飞鸟,如何能同你攀扯,岂不是抹了尊卑之分?” “唉,我家外祖爷当年会为救凡尘百姓,亲自上鹿吴之山,灭去吃人行恶的蛊雕一族,凡尘百姓的性命在他眼里都是如此珍重,授于我们的便是这万古之地众生灵皆为同等珍重,即为同等又哪来尊卑之说,若要说有,也只是平日里为了更好的统管罢了,也为了小部份不听话的而使的,可你是我小姨母的亲信,自然不在其范围之内,结为兄弟,又有何不妥。” “小殿下的都把我给绕晕了,战神之后就是不同一般,敬佩敬佩!”云歌内心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我已是五百多岁,细算去却是跟你那石头里蹦出来的兄弟同岁,而听闻小殿下您才且四百多岁,那往后便唤您为木弟,原为‘苏’字行头太大,万不可触了冒犯之意,惹人口舌。” “好。” 苏木欣然同意。 他原本就打算在这羽宫住上一阵子,如此先结交上一两个朋友,处事起来也方便。 只是心下默念几遍,木弟,木弟,墓地,墓地,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在脑子里头用力的寻思,暮然醒悟过来,当年在凡尘,被一道士使法捆绑丢在墓地,那墓地于凡尘就是安葬死人之地啊。 “云兄,一路随你而来,越发察觉你我甚是志趣相合,我俩也不必拘于长幼之分,我直接唤你云歌,你且直接唤我为苏木,更显亲近些,就同我与俊一,都是直唤其名,自然形同自个,无拘无束,又亲密无间。” “好。”云歌欢喜的点头,不免白净的小脸儿莫名的泛上一层羞红。 苏木没得察觉,他一门心思都在要如何向他姨母北芷灵开口让她前去阻止天魂古生向凡尘行杀,且救出昔洛满。 唉,怎么想都不好说啊。 羽宫的陈设布置还真与天族,与青丘不一样,甚至连魔宫都不同。 自来听闻,羽族众飞鸟甚是矫情,不曾想他们的宫殿如此奢华精致,如梦如幻。 壁墙之上的由水晶石镶嵌的图腾皆为冰娇,此花美艳无比,却也娇嫩无比,它待周身环境要求极其严苛,喜光不耐荫,且若离水一日便会何叶边焦,花蕾回枯。 此花好像在松华殿也见过。 对,他姨母风玉灵的仙阁中供养着一盆。 先前没注意,如今一来这羽宫,才发觉,这莫是他姨母风玉灵最喜的花,性如她一般的花,所以她才一气之下枯化成一枚玉魄。 云歌告诉注视于壁墙神情凝重的苏木,这些雕刻都是当年玉仙君心智不醒时,北君命人做的,为的只是希望能唤醒玉仙君。 虽是往事,可试想当时这浩大工程,得多费力费神,如此且又是多么无奈之举。 “苏木!” 这声音直吓得出神的苏木一个惊心颤抖,慢慢转身过去,东芷灵怎会在此,他恭敬的向她行礼道,“长姨母。” “你怎来此?” “受羽青小爷之托,找,找小姨母。” “可是最近你又惹了什么祸事,说话都不利索?” “没有,不,不是我,是羽青小爷惹得事。” “放肆,怎得如此无礼!” “不敢!” 东芷灵一句厉声训斥,吓得苏木噗通一声直接给跪地了,头也不敢抬。 “姐姐,莫要吓着他,他还是个小孩儿家。”北芷灵听着声音赶过来,她上前拉起苏木,摸着他的头,打趣道“你怎得如此怕你长姨母,昔日同我在紫云阁说话也不见你如此啊!” “你二姐自来病怏怏的没得精神去管他,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折腾,就且在九重天给父亲行个孝,他都能闹上笑话,弄得整个天宫人人知晓,辱没风家的体面,竟被那焰火红衣给灼烤得卧床不起!”东芷灵给着一计白眼于苏木,“你且来了这里,我也正巧无事,便跟着我,好好的给你立立规矩,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之。” 苏木心底拔凉拔凉的,这得是多倒霉的事啊。 谁又知道她一位先天后,按理也是太后,不好好的待在天宫里跑到这羽宫干什么,偏偏又让他给遇到,遇到也就罢了,还偏巧遇到她也无所事事,也就拿他当件事了。 简直就是自个送肉上案板,只得任由处置。 别人是福祸相连,到他这里竟是祸祸相连。 北芷灵见苏木尽显拘束之态,连声都不敢再出,于是问过去,“羽青叔父令你前来我这里,可是为何事?” 苏木听此,微微抬了抬头目视了一眼北芷灵,想说又不敢说,一时又实在不知道怎样说才好,着实生怕再得罪了这一位,倒时候两位同时来管教他,那日子便是煎熬着过了。 一旁的云歌,见状慌忙豁出去的帮衬着,把羽青的原话复诉一遍。 第五十八章 脱胎换骨 五百年过去了。 子七心无旁骛的跟着羽青修炼了五百年。 当然,唯独两百年前,子玉归来时,子七独自大哭一场。 苏木告诉她,他遇见子玉时,他躺在羽宫的寒冰室里,奄奄一息,那模样儿瞧着甚是可怜又可气,唯一让旁人身心稍且垫慰的是他身边坐着蓝玲。 蓝玲一直一直陪在子玉身侧,守着他,给人的错觉却是静如他的影子。 自然而然由模糊不清中攀升起的情感,除过小师妹的灵宠,天族的祥瑞灵兽,便是他是一位实足实的男孩身,俊俏无比的少年郎;而她,陪伴着他从死亡的漩涡里走出来,她给他的就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透过一丝缝隙瞧见的光明,她带着鲜活的温度,轻柔的温暖他快要僵化的身心。 如此微妙,他俩私定终身,永不离弃。 中伤子玉的是火焰剑,剑身从他右侧胸膛直穿而过。 昔洛满向子七搬出北芷灵的原话,被火焰剑所伤,历来凶多吉少,它是魔族旧君贺琛的女儿——贺兰雪公主的法器。 子玉是替俊一挡的剑,纵横不知当时是谁使的剑,但,由此得知,有人想要于凡尘历劫的俊一元神崩裂,真正的消失于这万古之地。 所幸的是,恰巧他们的出现,恰巧子玉及时赶过去,恰巧北芷灵在风玉灵怒化玉魄后耗时百年建成了一处寒冰室,俊一无碍,子玉终得以完好。 子玉归于紫昆山,于瑶池仙峻阁中见着子七第一件事,便是请求子七,请她替他向蓝贤圣尊提亲,他要迎娶蓝玲。 子七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也不明白,为何要她前去提亲,她一直一直都喜欢他,从见着他第一眼便直接告诉了他,她喜欢他喜欢不得了,冷了她不说,竟还要她去提亲。 她在意外之下,无言以对。 一时,心底像丢了什么,失了什么似的,空空的,无法言语的难受。 而此,羽青悠悠然的过来,瞧着满脸忧伤的子七,他却付上一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肠,满脸欢喜着啧啧的赞叹后,给着她一句,“你是他的主子,自然他的婚事需的得你首肯且由你出面,情爱这东西,两情相悦才叫真情,唯有真情才能长长久久,他俩如此情定对方着实难得!如若是单方喜欢,世间的喜欢却有千千万万种,有浅有深,但即便再深的喜欢终抵不过‘情爱’,那是钻入骨子里的东西,弃不了,舍不了,往心口一放便是永生。” 她重复着那句,往心口一放便是永生。 永生,她想到丢弃整个灵魅族的昔洛爵,他只因心口里苏灵的离弃,他失了自我。 她不得已,肯了,又命怒可本宜回魔宫取些像样的物件,才能前去九重天向圣尊蓝贤提亲。 怒可本宜真真的被天魂古生打怕了,他极其不愿回魔宫,他是生怕一去回不来是小,万一又不知头绪的给惹怒了天魂古生,他的小命却是要呜呼了,他硬是扯上卓静一同前往。 当然,天魂古生也是万分诧异,子七何时收了天族祥瑞灵兽——苍鸾为灵宠,还要为他娶妻。他很阔气的命魂魄运上十来车的稀罕物件上紫昆山。 子七当时瞧得啊,气得小脸直发青,樱红的嘴唇都快要咬破皮,喷出血来,值得那般高兴吗?再者,她才认真修炼三百年啊,哪有能耐把那些东西带上九重天。 如今,已是两百年又过去了,统共算来,她静心修炼也有五百年,不多不少,五百年。她也该出去走走。 “下个月初九便是子玉迎娶蓝玲的日子。”昔洛满坐于子七身侧,她的声音很轻,若不认真听,或还听不见。 “你的伤,最近怎样了?”子七避开她的话。 “还好,夜间咳得也少了,终能睡个安稳觉。”昔洛满她那苍白的小脸在微微一笑间显得格外的无力,甚至携上了一份不合她年岁的凉薄与沧桑。 “我父君为着寻我,他一时恼怒,气昏了头,才且把你关在冰牢中,不曾知晓你是借以姚黄花骨朵幻化,且又没得修炼术法护身,受不起那寒气。” 子七坐于榻坐上,身子斜靠着坐榻扶手,真真连细微之处也与羽青一模一样,她轻摇着手里的玉杯,玉杯明净的透着杯身可见里头的茶叶,一片一片的清清楚楚,配着浅浅的茶色,着实美观。 她由玉杯,想到昔洛爵那张水晶般盈透的脸。 “一晃眼已是五百年过去了,可有你哥昔洛爵的音讯,你族棪月和刁乐可传来任何消息?” “无果,或是已归元池。” “须臾间,五百年已过,你这五百年也受苦了。” “托北君的福,把我从冰牢里救出来;也仰赖主圣精湛的术医技能,慢慢退去我身上的寒化之症。”昔洛满倒像是变了个人,“我哥不知去向,我的家没了,族人散了,你肯将我留在你身侧,你便是我的亲人主人。” “你不恨我!” “不恨,世世因果未尽,是苦是难,是福是幸都是定数。” “而此的你,与我初见时的你,判若两人。” “你也是,总要学会长大!” “先前,于青丘住过些日子,他们那里的仙草灵物颇多,得明个我便去趟青丘,替你寻些灵药,助你复以康健。” “谢殿下!”昔洛满将身子坐直,朝子七微微的行了礼,当然她气若悬丝,她的身子不足以支撑他的肢体行以大动作。 子七起身,轻甩衣袖,走出瑶池仙峻阁。 她的灵宠子玉,他要成亲了,统体说来她对不起他,在他受伤受苦时,她没能尽到主子的责任,好好的照拂他;而,贝念回到西域找到家人,本该圆满,可不知近百年又遇大乱叛军四起,她请求风苏泰乙前去相助,如今她终坐上西域女王之位。 他们终是要离开她的。 卓静也老了,她自己也不记得她的岁辰几何了。她的眼睛都快要瞧不见东西,也或她之前不懂事惹得她跟在她身边流着不知多少泪水的缘故,才使得她暮然苍老而下。 正如昔洛满所说,总要学会长大,她也该好好的顾及她身边的人,她要治好昔洛满的病痛,她要找到昔洛爵。 当然,她也要一了当年那杯隐幻酒。 她唤出金鞭,两丈之长的金鞭,她使得游刃有余,挥起甩落间可揽物可弃物可杀可救,金鞭达地,一声‘啪嗒’的巨响直震得紫昆山众人知晓,她又在修练术法了。 遥想,她拜羽青为师时,羽青将她带至他师尊的法器库,她在里面一眼便认下金鞭。 紫昆山众子徒,都笑话她,能进师祖的法器库何等荣幸,却选那么个鞭子出来,心智有损。 唯有羽青对她说,“既认它为自身的法器,好好修炼便是。” 如今,已是没谁再敢笑话她,她的金鞭,除过风苏泰乙的青峰琳琅剑,紫昆山修炼的子徒中,无人可抵。 明日,她要下紫昆山,独自闯一闯这万古之地。 第五十九章 金鞭训教 面前是一片错落有致的花海。 芬香漫漫。 这是春天。 紫昆山上的花品讲究,自然花开时节也讲究,确是要恰到那个节骨眼的点,才会羞答答的舒展它的花蕾。 眼前的景致,稍且随性了,只应着春暖便花开。 她轻甩衣袖,飘飘然的走向记忆中桑目的住处。 沿路过去,遇着几个小婢女,透过她们惊讶的眼神,受着她们恍然醒悟后仓促的叩拜行礼,在她付以淡然一笑时,终是明白她姨母北芷灵的那句话‘靠自身的术法行于这万古之地’,它的妙处是独到的。 过着一小片林子,面前溪水小桥的,风景更为雅致了。 苏木也太宠溺一个小小的亲臣了,充着他占这么个好位置筑建屋院。 走进桑目的屋院,映入眼的是满院的小雏菊。 红的,黄的,嫩绿的,白的,高高矮矮的交错间绽放着小小的花朵,它们带着一份羞涩的恬静,区别于耀眼的美艳。 魔宫里头没有这种花草,于羽宫时也未曾见过,紫昆山更不要提了,如此小的花草,除过于凡尘周府后院的墙根下见着一棵,便是在这里了。 “小雏菊,西域的风带过来的,也只有我的院中才有。” 屋内,桑目仍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半靠于榻椅,他身裹一袭雪白的天蚕丝衣裳,微微袒露着他胸前如白玉般净白的肌肤,给人一种骨感的美,胜过姑娘家的美,或正因此,苏木把他当姑娘养了。 他一手支撑着下颚,眼皮轻抬了下,扫着一眼子七,而后回收眼神看着另一手的指尖。 子七轻手一挥,满院的小雏菊,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用算了,你,算不来。” “五百年前,想着紫昆山主圣会找来,他不来,便是风苏泰乙,却是没想到他们都没来,今日你却来了。” “他们是何等仙泽尊品,你的份量还不配他们屈尊驾临!”桑目桀骜不驯的模样终是让子七忍无可忍,只是依稀记得羽青的话,不喜于色,不怒于形,她走进屋内,略过桑目,停脚于屋中主位处,平静的训道,“见着本尊,为何不下跪行礼。” “我是青丘太子的亲臣,我的双膝要跪自然是跪我的太子,而不是你。”桑目仍是一动不动的躺靠于榻椅上,轻风一过,他的衣袖还微微的随风摆动。 “亲臣?”子七一个冷笑,“只不过是贴身侍从,一个下人而已!” “那也是青丘的下人,不是魔族的下人。” “我行于这万古之地,无论走至何处,众人都得遵我声‘小殿下’,唯独你,略了我是你们君后的外甥女,你们苏姬殿下的嫡孙。” 子七话完便是无声无色的唤出金鞭,上前重重的就给着桑目一鞭。 伴着金鞭‘啪’的一声巨响,青丘的地势跟着微微颤动。 桑目没料到,子七会动手,而且还是如此重,如此快到他躲都躲不及。 他张口结舌,慢慢的低下头瞧着自身皮开肉绽的那道伤痕,忍着巨疼,指着子七道,“你敢对我动手。” “你以下犯上,败了尊卑之分。”子七再次扬起金鞭,毫不客气的又是一鞭抽打过去,“如此不知悔改,竟敢指着主子说话,乱了仙法礼教。” 她这一鞭直接把桑目从榻椅打翻至地。 要说这金鞭,可是紫昆山师祖收的法器,他桑目一只六尾小白狐,哪能受得起。 两鞭下去,他便疼得头晕目眩,上气接不了下气,鞭打之处,血肉模糊,偶一处还稍可见骨。 “怎不使术法,你们青丘可是最喜术法了。”子七轻声轻语,隐生笑意的看着瘫倒于地的桑目。“怎不哭,依稀记得你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 桑目咬着牙,全身微微的颤抖,他双眼紧紧的锁于子七,满眼的愤怒。 “你这般瞪我也没用,我子七做事,坦荡荡,打便是打,训便是训,从不隐生下作之举,那种暗中算计之事,终,是上不了台面。”子七含笑间,对着桑目又是一鞭下。 “子七。”苏木赶过来,他或是没想到子七会在此,“你怎么会在这?” “路过。”子七没有回头去看苏木,她平静如水,“替你管教管教你这贴身待从,教教这下人什么是仙法礼教,什么是尊卑之分。” 苏木一听这尊卑之分,身子一紧,全身冒冷汗。 当年,他被扣于羽宫,跟着东芷灵习练了三百年的礼教,稍一差池,东芷灵就把他关进羽宫的寒冰室。唉,敢情不是她自个的儿子,处罚起来没有半点情面,没有半点心疼。 要说那羽宫的寒冰室也还好,至少当时还有子玉和蓝玲在里头,他俩从一开始见着他诧异万分的神情:‘你怎么也进来了。’,‘你怎么又进来了。’到最后的习以为常:‘有些天没见你了,终于进来了。’。 他进寒冰室就像进卧房一般,得勤了。三两头的,稍不留神说错句话,便是罚去了,一关就是十天半月,都快成闭关修炼了。 问题是其后,东芷灵竟然在北荒的一处荒蛮之地发现一座火焰山,她命天兵于火焰山的山根中心修一处结境法障取名为烈火镜,那地便成了他被罚的第二个去处。 他于烈火镜中,差点就死在里头,头一次都把他烤得复成原形了,好在还有个北芷灵,北芷灵令天将万正把他抱出来时,他悬着一口气下仍听见东芷灵的训斥,‘往后隔段时日便让他去烈火镜中呆上几日’。 那时,占据他满心的悔恨便是同蓝玲跟随北芷灵前往魔宫救昔洛满时,诚实得未能逃走,逃离东芷灵的魔抓。 三百年啊,他是在冰火两重天下度过。 当然,中间有一次,他着实气晕了头,跟东芷灵斗打了一架,怎奈法术斗不过,剑法也打不过,真真的被东芷灵打得满身伤痕。 后来,北芷灵给他伤痕之处涂抹复伤药时,却还嬉笑着,‘唉,别气了,都是皮外伤,没伤着胫骨。’敢情,东芷灵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他是又羞又恼啊,其后,自然而然他想着逃吧,可四处都是东芷灵的眼线,逃也逃不掉。 待到他完全不畏惧烈火镜和寒冰室,且于寒冰室和烈火镜里处上几年不吃不喝也能活着时,心底又担心起东芷灵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新奇的花样整治他。 所幸的是,三百年后的一日,九重天太阳司君和蓝贤圣尊带着一大队天兵天仙把东芷灵给请回天宫,他才得以复往常。 “唉,想想都瘆的慌!”苏木摇头叹息。 桑目原以为苏木会救他,可没想到,并没有,苏木只瞪着眼睛神游,也不知游去了何方,好半天才发出一句,却是‘想想都瘆得慌。’自身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着他啊,莫不是他也嫌弃自身的处事,生分了他们的情义,伤了他的心? “是不是钻入心骨的疼?”子七仍没去理会苏木,“本尊大度,准你一次求饶的机会,但也仅此一次!” “我为何要向你求饶,我未曾做错什么。”桑目两眼泛着白光,不想流下一行晶银剔透的泪水,他也不知这泪水是痛疼,还是心伤,他呸的一声,吐一口血后道,“你天身带煞,但凡近身者终不得安好,周子霄是,将来子玉也是,我的太子殿下已是为你死过一次,将来还不知如何,但我知道,你这一生得不到你想要的,即便你父君天魂古生为你种上满池的并蒂莲,也扭转不了你天煞孤星的命运,因为并蒂莲原为并蒂而生,岂是你能改变,若能变,也终是踩踏着另一个人或多人的躯体亡灵而变。” “放肆!”西芷灵由婢女扶着过,可她一句厉声训斥,把她自身都弄得气韵不平。稍喘着一几口粗气,才得以出声道,“桑目,你目中无人,胡言乱语,狂妄自大,今日便将你驱逐出去,永不得入青丘之境。” “不。”子七含笑着,“小姨母不必为着一个不懂事的下人生气,放他在此,我要让他做我的见证人,看我是天煞孤星,还是天际贵尊。” 子七收起金鞭,双手唤出一团紫焰之光,她运法间一个飞身旋转,紫焰之光由紫泛青泛白,最后直扣桑目元神。 “你给我种了什么惑!”桑目终是嚎叫起来,他挣扎着想扑于子七跟前斗打,怎奈起不了身。 “紫昆山主圣的子徒可不会下惑,那种下三滥的术法见不得光。”子七轻轻的摆了摆刚才飞转下稍且打皱的裙摆,“你是受了两三金鞭就眼花了吗,我那是扣心魂的术,哦,不对,是扣元神的术,羽青说是锁心魂,也就是无论历经多少年,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万万年,你的术法都不得进,永且如此,不过你也活不了那么长,谁见过一只狐狸不老不死的活那么久。” “听着扎耳啊!”苏木上前扶起桑目。 “我说与他听,你可不听不就是了。”子七转身向西芷灵微微的行了个礼,“小姨母安好。” 西芷灵见子七她会使法术了,满心欢喜的不得了,“可要好好跟羽青叔父修炼,要听话,将来要同你外祖爷,不,是祖爷一样,受这万古之地众仙生灵敬仰。” “她哪是修炼术法,她是修得跟羽青小爷一个模样的心性。”苏木瞧着桑目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好好的,不就没给她行礼,就把我的桑目打成这样,遍体鳞伤,真下得了手。” 苏木的话让桑目意外,他难道不知其间缘由,她没告诉他。 桑目被苏木抱起,轻轻的放于他的床榻,又唤来婢女去请术医。 子七看着苏木的行事,对苏木笑道,“这般心疼,敢情你把他娶为妻室,再好不过。” “我呸!”苏木没好口气的对子七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来我青丘到底何事?” “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西芷灵没待子七出声,她对苏木轻声训去,“再无礼,我可要告诉你父君来收拾你!” “母后。”苏木忍着气,不敢再出声。当然,他是怕气着西芷灵,她现在肚子里可又怀上了,要是一气,出个好歹,这可是他亲娘啊。 子七扶着西芷灵刚要踏出桑目屋子时,桑目于床榻上转出一句,“横竖是我的不是,但你不想去看看周子霄吗,那真真是个可怜人。” 周子霄,子七心底一颤,五百年已过,于地府于凡尘,他应该轮回几世了,为何说他可怜。 西芷灵不懂他的话,一再追问,子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于青丘小住了几日,找着些稀奇的药材令人送去紫昆山。关键是她找着长老莫如,像听往事的故事般,知道了地府,知道了忘川河。 凡人死后,都归于地府,如果她要知道周子霄,那她得先去地府找着地府娘娘。 第六十章 心魔之难 阴司地府之路,颇为繁杂,倒像是昔日的灵魅族般,一道道关卡。 走过一段漫长且空寂的黄泉路,忘川河的身影才缓缓显现出来。 举目四望一片水墨灰白,孤寂得可以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青丘长老莫如说黄泉路进去便是忘川河,忘川河中有位掌船的老伯,但凡过往的凡人只要喝一碗忘川河的水,将凡尘恩怨情仇忘去,他才会将凡人送去地府,由地府娘娘依其前世的修为或业障送去轮回。 怎么,长老莫如没说黄泉路上开满曼珠沙华,为何意。 花身着实美艳,只是有花无叶,像是在呼唤,在等待什么。 子七立于忘川河畔。 忘川河的河水染着几分血色,河中偶尔传出歇斯底里的哭声,尖叫声,附着怨气的笑声。 子七望向河面,“何等诡异之术!” 她唤出金鞭,朝河床疾哭声的一处,一鞭下去,哭声立即断了,稍稍片刻,河面泛起一片浓浓的血色。 “你杀了他。” “你杀了他。” 河中断断续续的传出叹息声,指责声,。 原以为是幻术,诡异之术,可不想还有实打实的话语。 “你们是何物!”子七疑惑,莫不是那长老莫如骗她,他说过往的凡人饮上一碗忘川河的河水,便可忘却凡尘恩怨。可面前的忘川河,带着血色的忘川河,怎能饮得下,又如何能吞得进肚肠。 “他们是断不了阳世情的凡人魂魄,坐上老夫的船,却仍放不下,想着要重返阳世凡尘,落入河中,其魂魄不得生不得死,处上百年千年仍不忘那份执念。” 对面使来一艘小般,这里才同长老莫如所说,掌船的老伯瘦骨嶙峋,佝偻着背,白发苍鬓,衣履暗沉。 老伯行动缓慢,他颤颤歪歪的将船靠岸。 “姑娘,你即为仙家,又为何来这地府,统共算来,我在此掌船已过万年,除过九重天风柏战神的夫人苏姬殿下前来此处寻女,还未见过仙家女子到此。”老伯的声音沙哑得像是隔世传来。 “老人家,你怎如此模样,你说在此已过万年,可是天天掌船?”子七瞧着老伯每个动作都吃力得紧,“你已老成这样,为何不歇息,让旁人来当此差。” “姑娘可是说笑了,若能让旁人代替,我又何需万年在此,承此心磨之难。”老伯长长的叹着一口气道,“奈何不了的事,只能遵从。” “我可以帮你,帮你脱离这份苦差事。” “你?” “我能帮你!”子七收起金鞭,拍着胸脯道,“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命令你,我便去找他。九重天黄龙天族,青丘九尾白狐族,魔族,嗯,灵魅族现也归魔族统管了,反正只要你指出是谁让你在此,我便可以让他收回指令。” “姑娘好大的口气!”老伯轻摇了摇头,无惊无喜,平静得无任何波澜。 “你不信我?”子七再次唤出金鞭,显于老伯面前,“你可瞧好,这是紫昆山师祖的法器” “那又如何,我任行于这万古之地时,你们紫昆山的师祖还没出生。”老伯淡漠的神情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平静冰冷的没有任何色泽,突然,他猛得一回头,双眼泛上几分凌厉,而后淡淡退成炯炯之态,他细细的端详着子七,竟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小心的试问,“你莫不是女娲娘娘之后,传说中的子七?” “正是!” 子七被老伯刚才那一连串的神情之变给意外住了,心底不解的想着此人是好是坏,无论如何,这地府是归属于九重天黄龙天族统管,就量他是坏,他也不敢对她如何,况且,她下山前,还特意向羽青告明去意,虽然只说去青丘,但羽青给了她灵珠,若遇事,只要她放出灵珠,羽青定会知晓。 再退而言,她长姨母东芷灵可是九重天黄龙天族的太后,这地府娘娘纵横有千万个胆也不敢去招惹东芷灵,东芷灵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所以即便这老伯想使坏,此处还有地府娘娘。 可,结果并不是子七所想的那样,那次落难的凡尘三年还真给她种下了一枚烙印。 老伯恍然醒悟,上前与子七,向她微微的行了个礼。 子七被给意外住了,她回过神慌忙扶起老伯,“这可不好,你都万年岁辰了,那有向我行礼的道理。” “万年岁辰,或我已不止万年岁辰,岁辰这东西我也不记得了。当年,年少一时之过,一时之过啊。” 子七对这老伯充满好奇,他真不按常理行事,想他是坏人,结果却不是,他还向自身行礼;论他是好人,可他又说自身是有过错之人。 面前的他,面脸愁苦之态,这让她如何接话下去。 “你是知我先祖之人?”好半天,子七终是打破他的沉思,一种压抑的沉思。 “唉。”老伯又是长长的叹息,懊悔不已的模样,“一时之过啊。” “我是真心实意想帮你,可你得告诉我,那一时之过为何过,我才好帮你啊?” “我给自己推算了下,只有等到她的子嗣过来,我才能脱离这天谴心磨之难,才能一身自在轻闲,回归天际元池。” 回归天际元池,那不是安葬死去尊神游丝的地境。 他这又是何意,同他论长短真费神,还是羽青好,明明了了的。若要多遇几个这样万年岁辰的老者,还不得心累而死。 “虽然不知道你意指谁,但只要你信我,我充下你脱离这心磨之难,必当以成真。” 老伯又陷以深思,像是在追忆往事,良久之后,终是开口道来,“万年前,还是万万年前,或是千万年前,我同那小儿闯入天际元池,想寻一份女娲娘娘元神游丝,塑一位同样容颜的天仙,或凡人也可,却不想扰了仙逝尊神的安宁,触以天谴,我俩被封印了法力,我被打入地府做船夫,他被披焰火红衣日行万日。” “你是说太阳司君?” “对,差点就连他姓甚名甚都忘了。”老伯轻点点头,“他如何了?” “好着呢,与你不同,他的模样儿还是一位健壮的壮年。”子七皱着眉头,“可你为何却已如此模样?难道你比他大了好多岁辰?” “我与他同岁辰,只是这是地府,阴煞之气极重,我日日受此侵蚀;而他仍在天宫,仙泽圣地,又继以活络筋骨之举,自然与我不同。” 子七静静做了回倾听者,任他断断续续淋淋尽致的舒展他的往事。 慢慢的知晓了,面前这位叫玄机的老伯,他有一段沉入心底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年他同九重天太阳司君一样少年得志,法力无边,只是俩人有一处共同的点,爱慕女娲娘娘的容颜声形,崇仰她造化万世苍生的心。 望尘莫及的最为美好。 念念不忘的最为珍重。 自然在年少轻狂的年岁里,在仰慕思恋的怂恿下,越了法度。 在承下其果时,必是日日灼心。 子七不知如何宽慰他,牵强的笑了几回,给着他承诺,他日在这忘川河上修一座归去地府的桥,如此,他就不必日日撑船行于河床面受那蚀骨的阴煞之气。 “哎呀,难怪昔日跟随太阳司君日行万里,途中一再追问,他却闭口不提,原来是干了件这么荒唐的事。”苏木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我只觉得身后总有异物,还想着是不是地府的阴风凉飕飕的缘故,原来却是你在作怪!” “给句好话不行吗,什么异物,我是青丘的太子,是太子。”苏木摆出一副趾高气扬之态。 “你是桑目的太子,又不是我们的太子,总体把自身的名头抬得再高,也只是高于你自身的头,与我们何干。” “若不是我母后不放心你,让我跟来,我还不想见你呢,这玄机老伯被封了法力,没得能力修一座桥,而你在紫昆山上练了个五百年,结果却连在地府修座桥的能力都没,甚是让人笑话,笑掉大牙的笑话。”苏木颇有兴致的轻轻一运法,忘川河上便显出一座木桥,只是,不过一会儿桥身就没入忘川河中,于是他对子七说去,“这忘川河加了印,甚是矫情,还专门指定要你这种有名头没能耐的人修的桥才有用。” “你着实皮痒找打!” 子七唤出金鞭,啪啪的便朝苏木抽去,直把苏木左闪右躲的给打出黄泉路外。 “你!”苏木咬牙切齿指着子七,“上次我受伤,你的婢女打我一事,我还没跟你理清,你现在还敢动手!” “上次我们可不知你受了焰火红衣的烤伤?” “谁说的,风苏泰乙对不对?” “猜,猜的。”子七一本正经的点头,“我自己猜的。” “我呸。” “青丘太子就是风雅,连‘呸’都说得是习以为常的自然。” “你!” 老伯见他俩着打出去,又吵着回来,“你们和好了?” “小殿下我,大度,自来不与他们飞禽走兽计较。” “本太子,更为宽厚,自来不与女子动手!” “你俩都甚是了不得!”老伯将船摆好,问向他俩,“刚才有位地府女使过来,询问这里仙气甚足,可是有仙家到此,若有便请去地府小坐。你俩可要坐我的小船过去,还是自身过去。” “坐船。”子七和苏木异口同声。 “也是,忘川河里都是忘不了执念的凡人魂魄,年年叠加,煞气非同小可,若是落入其中不死也得脱层皮,先前就有这么一位,身着华服,模样儿倒像是位君主,只是失了心智,落入其中,昏死过去几百年,近此年才得以苏醒,只是心性同我般全变了。” 子七心头一怔,莫不是昔洛爵? “此人在何处?” “他身无影,行无踪。若要想见,每年春天,东面的暖风送至时,他便会到黄泉路上种上一千株回魂花。” 原来是他种的,他没有心性全变,只是仍不死心,只是仍想回东芷灵的心。他的执念同这忘川河里的凡人魂魄一般,只是,周子霄他不会也在这河中吧?地府娘娘那定有记载。 第六十一章 地府里的执念 坐上玄机老伯的小船,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白发苍鬓下是满脸的皱褶,瘦如风竹般尖细的十指,贴切的说只是皮包骨,他的整个身形给岁月风霜添去的是一抹沧桑的质感。 一日一痕,一年一伤。 这或是天谴最残忍的心磨之难。 刚才,苏木嬉笑她修炼了五百年,连座桥都不会修,一座桥又怎奈何得了她,只是若她修了座桥,依玄机老伯所念,他脱以天谴便归于天际元池。 此处才是奈何之处。 子七正当百思不得其解时,船已靠岸。 苏木一个飞身跳跃上岸,又接着一个回身旋转,给面前的玄机老伯,微微的行了个礼,全当作拜,因地府入口之路是归魂魄,出口之路是往生,所以进与出不相集。 玄机老伯瞧着苏木那姣好的身形面相,跳跃间随之舞动的衣身裙摆倒像是跳了一支别具风雅的舞,不由得叹服,年青真好,俊俏的少年郎得俘虏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子七于一旁打趣着,九尾白狐的面相自然是好,俘虏他人芳心也确实,只是没得个男女之别,怕是怕日后有得他受的。 苏木指着子七,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可是纯正的男儿身,何时去招惹不该有的东西了。 玄机老伯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木,含笑不语。 恼得苏木也结舌了,自叹面相好就是惹旁人嫉妒,倒像天魂古生。 就此,玄机老伯驳回苏木,他虽没见过那魔君天魂古生,可,但凡见过的,都叹服他的容颜身形,因他而魂断凡尘的女子,也不计其数,也有坐上了他的船仍痴迷不忘啼哭不止。 “我家爹爹与他苏木不同,他人正身正,一生只有我娘亲一个女子,这叫长相守,生相守,身归了也惦念不忘。”子七对苏木扬起高昂的头。 玄机老伯眉间满满的皱纹里头又添上一抹皱纹,他不再接话。 直弄得苏木上下打量自已,叹了一口道,“这话说得,好像我有后宫三千般!” 待子七也下了船,玄机老伯跟着踏上岸,他的神情瞬间僵化,对子七欲言又止。 “老伯可是有话要说?”子七轻轻问向玄机老伯。 玄机老伯肚肠里的话不止一件,深思半响,她命中的劫也唯有她自身能解,于是他只择了一件出口,他满眼不舍与祈望,“姑娘,你的容颜这万古之地无人可攀,你所诺下的信,你充下老身脱离这天谴心磨之难,往后老身便日日顾盼,时时惦念,莫要弃之遗忘!” “你放心,若她忘了,我会提醒她。”苏木在子七没开口时,他啪啦着开口道,“不过,依她的术法,估计你还有得年头可等。” “就你话多!”子七对苏木嫌弃的不行,她转向玄机老伯,谦和的付上满眼笑颜,“老伯放心,待我术法稍有增进,我定来此,替你在忘川河修座万古不化永恒的桥,到时天谴也奈何不了。” 她的声音清甜得像紫昆山凤凰古琴的音律,玄机老伯双眼模糊起来,子七笑颜暖化了他僵冷的心。 “蓬莱并蒂,避世修性;剑出岛没,万古归一。” “何意?”子七不解。 当然苏木也不解。 但,玄机老伯没在言语,他微微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前往地府,而后在他俩注视下,上着船,缓慢的撑船离开。 过着好一会儿,玄机老伯的船稍稍离得远些,子七看向苏木,问他可知那句话的意思。 苏木自个也不知,可又拉不下脸说不知道,于是嗯嗯的解释着,大意为蓬莱的并蒂莲有着良好的修性,大家都该以它修性。 子七凝惑,又问道,后半句呢。苏木又勉强的解释着,蓬莱岛上有把剑,得了便可一统这万古之地。 如此清浅的意思,怎会出自一位已有着万年,或万万年岁辰的老者。 子七不信,苏木驳回着一句,你自个琢磨去. 这事也就过了。 他俩走着没多远,地府显于他俩面前。 虽还没进着去,却隐隐的听见地府远处传来更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地府在用酷刑。 一闪而过的意识,让他俩都拿出自身的法器。 金鞭耀着异常亮堂的色泽。 碧玉剑的剑身滑动着碧青的光泽。 “我的剑魂醒了!”苏木靠近些子七,“进去后千万莫同我走失。昔日,听外祖爷讲,这地府原为鬼池,因厉鬼作恶阳世凡尘,所以九重天黄龙天族将其纳入统管,设地府地牢,层层下去共计十八层,将不能进天际元池的恶灵恶神魂魄游丝锁于地府十八层焰火牢,而业障深重的凡人魂魄,虽不足为惧,但也有千年万年不得重生的,戾气极重。” “我只是来地府寻个人,不扰他们。”子七紧紧攥住金鞭。 不待苏木好奇寻谁时,地府娘娘的女使身着厚重的金刚盔甲伴随着盔甲声走出来,向他俩微微客套了下,便引着他俩地府。 一股阴沉暗淡的压抑感袭击着他俩的心神。 连微微掀起裙摆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地府大殿宽敞却不明亮。 地府娘娘见他俩,探知他俩的身份,略微的在她张严肃的脸上显出一丝和蔼。 子七直截了当的问向地府娘娘,她是来找个人,五百年前于何处何时而死,名子也一并说了。 周子霄的名字,实实的让地府娘娘身子微微一怔。 “此人执念太深,徘徊于黄泉路上不肯归来,其后,天家的仙人到此,抹去凡尘中那段孽缘,将他带至我面前,本应送去重生,可不巧,他又重新复得记忆,至于那孽缘为何,我也不得知,不想他却偏偏根深蒂固的存放于心。” “此人现于何处?” 地府娘娘命女使拿来册籍,翻阅了一番。 “他不肯投胎,又无罪孽,只是欠了一位叫玉茹姑娘的情债,原本给着他一条好的重生路,于前世那位叫玉茹的姑娘重修夫妻,怎奈前往重生时,他抢了另一人的去路,于悬崖边做了一棵松柏,算起来已有五百年之久。”女使细细的向子七说去,“我们也好奇,他当年于凡尘的那段孽缘为何,只是仙家抹去了,也不知那女子是谁,莫不是你?” 子七被那女使一问,微微的半抬头,她的心底很难受,周子霄为何如此? “不是!”苏木斩钉折铁的,威严袭于眉间,“女使莫要略了分寸!面前这位姑娘除过魔君的爱女,她可是你们九重天黄龙天族风柏战神的嫡孙,于这四海八荒万古之地,走至哪,都得恭敬的尊她声‘小殿下’。” 女使见苏木如此恼怒之状,慌忙跪下认不是。“小的鲁莽,罪该万死。” 苏木又道来,“周子霄生前救了我青丘一只六尾小白狐,那小白狐灵巧,甚得仙家众尊神喜爱,只是术法有限,便托我妹妹前来报恩,许他几世荣华,仅此而已!” “退下!”地府娘娘厉声命那女使,而后朝子七稍带歉意道,“小殿下莫要怪罪,昔日,那仙家为着此等小事,屈尊于我地府,众使者并及老身也甚感惶恐,所以好奇心就重了些。” “不打紧。”子七牵强的微以一丝笑意,“那仙家是谁。” “这老身可不敢再多嘴了!”地府娘娘可能为着转移这尴尬的话题,于是慌忙伸手一挥,显出一屏障,里面是一棵历经百年的松柏,满身是风雨侵蚀的疤痕。“风吹日晒,雨雪侵身,可他不还我地府,就那么立在那里,苦苦的等着,也着实倾佩。” 突然一股带着火星的黑影攻向子七。 子七左闪右躲,连金鞭都来不及使,黑影如旋风般裹上子七便从大殿消失。 留下一抹悠长的回音,“重生,我要重生了!” 碧青剑的剑魂,嗜血贪君化成人形紧追而去。 苏木紧跟其后,嘴里还骂道,大胆敢在他面前抢人。 地府娘娘可真吓得不轻,唤出左右金刚女使,也慌忙追上去。 第六十二章 用五百年换你一面 没待火星黑影恣情享受他的重生,还没来得及浑身通泰时,嗜血贪君无形无影的近于他身侧。 紧随而至的是苏木,他运法送出一张寒冰席,‘呼’得一声便将那火星黑影卷裹住,自来术法较量,都以攻其相克之处,瞧那黑影中星星点点的火,他的相克便是水。 也的确如苏木的推断,眼见着火星黑影在寒冰席的卷裹下,越来越小,偶尔还能听见他痛苦的呻吟。 苏木伸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捋了捋他的长发,视若无睹且又颇为得意,敢在他青丘太子面前掠人,这胆也得贼了,不是送死吗。 当然那火星黑影的真身已死,这只是他的元神魂魄,但是,他的鲁莽会连他的元神魂魄也葬送掉。 没得苏木脸上的笑意完全显出来,那张寒冰席‘砰’得一声,散了,化成点点雪花向四周飞散。 这景致不错。嗜血贪君哼哼的笑了两声,一张嘴,把那火星黑影给吸了。 苏木羞愧难当,他瞪目结舌的望向嗜血贪血,“你不是饮血吗?怎还吃上恶灵魂魄了。” 嗜血贪君没得去搭理,只运着法压住肚肠,火星黑影搅得他肚子一鼓一瘪的,真真的像是一条蛇在他肚子里转悠蠕动。 瞧得旁人一惊一颤的,心里揪得慌。 过着好一会儿,嗜血贪君的肚子才得以平静,算是消化了那恶灵的魂魄。 一旁的地府娘娘和左右金刚女使被嗜血贪君的行为给弄懵了。 “若还没饱,我地府十八层的焰火牢里还有很多,可供仙使尽情享用!”一女使向嗜血贪君请道。 嗜血贪君活络一下胫骨,翻了一计白眼,“我又不是草包!” 又是‘呼’得一声,嗜血贪君归于碧青剑身。 碧青剑的剑身,立即泛上亮堂的光泽,耀得那两位女使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苏木一时傻傻的瞧着,缓过神来,才知道,他碧青剑的剑魂嗜血贪君上升了一个阶品,往后更为了得,只是他也不明白,这嗜血贪君也没做什么啊,只是吃了一只恶灵魂魄,如此轻松就上升了一个阶品。 心下琢磨的是,要是他去地府十八层吃上一个恶灵魂魄,或几个恶灵魂魄会不会也上升阶品。 他从小仙上升到天仙,还是在北荒的烈火镜中,在烘烤煎熬之中上升,如果他能从天仙上升到圣尊,那吃上几个难看丑陋的恶灵魂魄又有什么。 然,又细想了想,吃了那恶灵魂魄会不会也长得像那恶灵般丑陋,到时候长相变得难看至极,又如何是好? 嗜血贪君他倒是时时以沉睡为主,而他不同,他有大把的好时光可以消遣。 于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虽然自身阶品只是天仙,可还有一个青丘太子的身份,同样了得,又有他外祖爷在他满周岁时赐予他的碧青剑护身,自然行于这万古之地无需忌惮什么,当然除过东芷灵。 苏木忙收回心神,连连摇了摇头,清醒清醒,心下嘀咕着,哎呀,太可怕了,怎么又牵到东芷灵了。 “谢剑魂相救!”子七微微向碧青剑行了个礼。 这时众人才想起子七,于是都把目光投以子七。 子七完好,没受任何伤,看来她五百年潜心修炼,还是有用的,苏木暗自窃喜,不然,她若受伤,他面子也无光。 “仙尊莫要挂心,若要谢,也当是我谢仙尊!”嗜血贪君谦和的回以子七后,进入沉睡。 碧青剑的光泽慢慢退去,复以往常。地府娘娘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庆幸面前这子七无事,万一她要有事,那何以面对身归元池的风柏战神,于是赶紧着告诉子七,周子霄身处何处,让她离开这地府。 子七也知其意,只得面上道谢后,同苏木离开。 他俩前往凡尘。 凡尘,子七两次落于凡尘,第一次,差点被青龙寺的主道老尊给活劈了;而第二次,受尽磨难,承了无数的皮鞭抽打与辱骂。 她的心底越来越沉。 突然,她唤出金鞭,于面前用力一扇,空中回响着金鞭‘啪’的一声巨响。 如此,小鬼小恶都得让道。 苏木看了她一眼,小题大做了。 子七一直不言语,直到落脚于悬崖处的松柏身下,她的绑紧的精神头才稍稍的舒缓,她对松柏轻轻的说了一句,“周子霄,我来了!” 这是凡尘的夏天。 四处青葱莹绿。 松柏的针叶一时竟如花絮,纷纷飞落。 他在落泪。 他是高兴,还是伤心,还是感动。 子七仰头,五百年,他在此呆了五百年,长成古老的参天大树。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 他承的与玄机老伯是相同,还是不同。 子七也不知。 心中泛上一丝亏欠,想起晋凡的话,‘他为着你,卑微得连我都看不起,可你不能看不起他。’ “我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来的。”他的声音细腻中透着小心,生怕会吓着她般。“可还好?” “没有谁敢欺负我了,不必为此担心。”子七上前轻轻抚了抚松柏身上厚厚化去将要掉落的皮瓣,“我送你去重生,世世荣华富贵。” “我愿用五百年的等候换取见姑娘一面,只求姑娘莫要弃了我。” “见着我,又如何?” “你处在我心底里,抹不去。见着你,我心便欢喜!” 子七虽之前为着子玉要娶她师姐蓝玲的事哭过,可过着一两百年也好了,横竖算来也没得他到这般的境地。 一旁的苏木绕着松柏转了几圈,啧啧的叹道,“了不得了不得,如此钟情于我家妹妹,哥哥我甚感欣慰,欣慰啊!” 这苏木平日话多惹人嫌,但这会儿,倒是帮衬了子七,在她无言以对时,打破那尴尬的气氛,虽然依旧说得是废话,甚至是火上加油的歹话。 苏木又继续着,“你可知我妹妹是何人?她可天玉七柃,是九重天黄龙天族战神的嫡孙,是当今天族太后的亲侄女,是我青丘太子的妹妹。” “我知我一介凡人匹配不上,所以我不贪心,五百年见着姑娘一面就满心欢喜了!”周子霄停顿会,“我也不知我是从何时而起,是大雨过后的那天第一次见姑娘就刻于心,还是后来慢慢的复以康健时。姑娘不必有所负担,喜欢你,愿生生世世静候着你,是我的事,不是姑娘的事。” “太感人了,要是有朝一日有谁也这般待我,我死不足昔!”苏木再次叹道。 “闭上你那张臭嘴!”子七指着苏木骂道,羽青说仙家不要骂人,可遇到他莫名的会爆粗口。 “啧,这般凶。”苏木用手捂住嘴,哈了一口气闻了闻,“我嘴没臭啊。本来还着一法子,可让这松柏凡人修成一精灵,这般凶我,我闭嘴不出声便是。” 苏木找着一处干净的石头,躺上去,悠然的打起瞌睡。 周子霄一听,可修成一精灵,那往后是不是时时可以见到子七了。 他摇动自身的针叶,落于苏木身上,一层一层的,将他的针叶飘飘扬扬全全落下。 第六十三章 沉睡的精灵之王 落下的松针叶一层一层叠加,直到把苏木覆盖得严严实实。 最后,堆成一小丘,倒像是一座有头有尾的小坟墓。 不一会儿,小堆松针叶开始涌动滑行,如同泛滥的河水瞬速向四周蔓延。 苏木探出一个头来,‘哇呸’的一声,清理沾着嘴唇边的松针叶。 他皱着眉头,仰看这棵古老的松树,“几个意思,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周子霄摇晃着他光秃的枝杈,附以满满的歉意道,“太子殿下,恕罪,一时情急,才且落了我全身的发丝,诚心相求。” “这松针叶是你的毛发?”苏木捏起一小根,于食指和母指间飞速转动着瞧,“如此看来,你的毛发还真多,很是浓密。” “太子殿下见笑了,我此时本是棵树,没有这些针叶,我便会枯竭,不能苟活!” 周子霄一句一个太子殿下,叫得苏木很是受用,心底美得很,虽然实则他也确实是青丘的太子殿下,只是出了青丘难得遇到有人如此恭敬待他。 要知道之前,子七的婢女贝念也敢动手打他。被东芷灵扣于北荒羽宫那三百年,连待女都嬉笑他,拿他取乐。 唉,他是无所谓不善记仇的,但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可自身的身份又确实是一回事,心里头偶尔也不是一回事。 “一句玩笑话而已,不打紧。”苏木好兴致的眉开眼笑。 “无妨无妨,只是修成精灵一事,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赐教自然于你无用,不如直接说助你修成精灵!” “谢太子殿下成全!” 子七于一旁,她当然知道若一介凡人要修成精灵,是要历经万重磨砺,于是开口问向周子霄,“你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要修成精灵可不是件易事,凡人苦难是一生一世了结,依我现在的修为自可替你除去苦难,生生世世荣华富贵,而精灵却不同,劫难旁人替代不了,若是渡不过,是要日日灼心受尽煎熬,却同忘川河的撑船玄机老伯。” “他那是触了天谴,不算渡劫之苦,渡劫那有渡个万来年还渡不过的。”苏木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松针叶,他对子七说去,“你少在这里唬人,此人待你一片赤诚真心,你不为之动容也罢了,还要阻了他的好去处。” 苏木话间,伸手一挥,一束幽幽之光罩住松柏。 “苏木,你得可掂量你的术法,若没得那本事,出了差子,你得负责到底!”子七焦慌万分。 “负责就负责,我堂堂青丘太子殿下,要助一凡人修成精灵的本事还是有的。” 苏木话间,松柏在其幽幽白光之下晃动着,越晃越小,越晃越小,最后竟成一只小松鼠,落于他的手掌间。 松鼠一身乌黑亮泽的毛发,隆起的小尾巴,别样的精致可爱。 “瞧着这松鼠模样儿,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周子霄的人形模样定是不一般,标致有型,风度不凡应该不为过,对不对?”苏木颇为满意的对子七说去,“你可瞧好,你如今是欠了我一份人情,好生记住。” 子七被愣住了,他还真助周子霄成了一只精灵? 只是,松鼠显现的沉睡之态。 苏木也觉得讶异,轻轻挑起它的眼皮,还好,还好里面有眼珠子。 子七上前,细细的瞧着松鼠,好一会儿,仍然不见松鼠苏醒。 “怎么不动呢?”苏木自顾自的嘀咕着。 子七听此一个惊醒,指着苏木骂道,“你莫不是让周子霄灰飞烟灭了,而这只松鼠原本就是这松柏树洞里的!” “怎么可能,我是耗费了我自身仙量才助他成的,是,是真的耗费我的仙量。” 苏木仔细的端详下,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他自已也怀疑上了这只松鼠的来历。 “苏木,我跟你拼了,我本意来报恩,竟让你给报死了!” 子七气恼之下,唤出金鞭,啪啪的直扇打上去。 苏木左右闪躲之时,仍不忘对松鼠叫唤着快醒醒啊,快醒醒。 “于凡尘,周子霄拼上性命护我,现竟然让你给弄没了,你把他给毁了。”子七对苏木那是一个执意要打的念头,只是横竖就是追不上,打不着,于是越发的怒发冲冠,最后带上几分哭腔,“我要告诉长姨母,让长姨母来收拾你。” 苏木抵不过她这架势,连连求饶,最后只得搬出羽青。 “别闹了,我们一起上紧昆山,让羽青小爷瞧瞧这只松鼠到底是只松鼠,还是受我的仙量转化成的精灵?我,我也是第一弄这玩意,稍有偏差也难免。横竖羽青小爷他会有办法。” “玩意,他不是,他是凡人,是人!”子七终是哭出来。“好好的一件事,被你弄成这样。真同晋凡所说,我欠他的太多,现在连魂魄都欠上了。” “晋凡又是谁?”苏木扫了一扫散落于额间的发丝,“你还欠了他的情债?你落于凡尘之时一共欠下多少男子的情债!” “你闭嘴!”子七收住泪眼,怒视着苏木。 一个随时准备动手,一个时刻防备着 正当俩人僵持时,蓝玲现身于他俩中间。 “主圣让我来瞧瞧,你俩怎得在凡尘打起来了。” “我倒,他这也知道,好在我没还手。”苏木身子一哆嗦,暗自庆幸。 原来苏木左一个羽青右一个羽青,牵得好好着在紫云阁打盹的羽青连连几个喷嚏,稍运法一探,他俩又闹上了,于上叫来蓝玲,当然,夏芬是使不得的,她若一去只会更添乱。 蓝玲知其原委,对着松鼠用法一试,让他俩瞧清楚松鼠沉睡之下的魂魄。 “我就说,我是耗费我自身的仙量,哪能出错。”苏木终于松口气。 蓝玲摇头叹息,好像不太好。 周子霄像是被禁锢般,无任何气息。 甚是蹊跷,蓝玲再次运法,试图去唤醒他。 可运出一道道术法仍不见效。 最后蓝玲进入松鼠体内,闯进周子霄的魂魄,方才发觉,毫无修为的他受了苏木的仙量,苏木的仙量套灌着他的魂魄,倒像是在北荒的寒冰室,子玉清洗体内的焰火剑毒一般,将周子霄体内的凡人魂魄清洗了一番,又因他的执意深入骨髓,化成一股不可量的炽热之力,只待他得以重生之时,便是精灵界翘楚。 蓝玲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将实情说出,她瞧着满脸愁容担心不已的子七,心下想着好歹这是自家的小师妹,且又是子玉的主子,而面前的苏木虽在北荒羽宫有过患难之交,但与她还是隔了些距离,于是对苏木讲去,让他将松鼠带回青丘,再且渡些仙量给他,或不久便能苏醒。 只是苏木不知,里头的再渡些仙量于他,只待他醒来,他便同攒积了千年修为般,直可越过小仙升为天仙,成为精灵之王。 不动声色的蓝玲,自然也瞒过子七。 苏木对蓝玲佩服有加,不停口的赞叹她术法了得,长着几百岁却像是长着几千岁般心性沉稳,术法精湛。 他的赞扬倒是让蓝玲有些不好意思,实实的像凡尘所讲,把你卖了,你还蒙在鼓里,乐得帮着数钱量。 苏木带着小松鼠走后,蓝玲原以为子七会随同她一起紫昆山,可不想子七立在原处,只说想静上一会儿再走。 当然,周子霄能成精灵,无论怎样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恩情。只是,还有一事,她难得出来一趟,着实想知道昔洛爵的下落。 横竖,灵魅族失了家园是因她而起,若找着他,带他去见她父君,封他一番地之王,让他能与他妹妹有处安身之地,也可免去她长姨母心中的亏欠。 据说,当时苏木带羽青的话至她姨母,她姨母犹豫好久,或因她百岁时,她父君率领四十万大军直逼羽宫的缘故,使得她姨母对她父君成见至深。最后是她长姨母出面相求,请她姨母前去魔宫救下昔洛满。 统体,这些都是长辈们的恩恩怨怨,她不能说什么。可眼下,她若能寻着昔洛爵,也化了些她长姨母心中的歉意,正同此时,她报了周子霄的恩,一清了然。 再者,如今法器金鞭在手,独自走一走凡尘,小鬼小恶不足为惧! 第六十四章 山头霸主 大小小的街巷,她统统的逛了个遍,见着不少酒家商铺,却没有一家商铺有桂花酿。 桂花酿,她长姨母最喜欢,昔洛爵自然也喜欢得紧。 商铺店家说,此时的节气乃为夏,离秋至桂花挂满枝头还远着呢,要说头年的桂花酿本是最好的,只是近百年都被西家庄收了去,依稀听闻西家庄的庄主喜于收集桂花酿,这与众不同的嗜好恐怕天地间也唯有他了。 要说这西家庄那甚是了得,就连当地的侯爷也不敢招惹。 听闻百年前,西家庄强行占去侯爷府上的山地湖泊修建房舍园亭,那山地湖泊位置得天独厚,称上句仙修圣地也不为过,且地界清算下得有几百亩田地之大,而他们只给着几分薄田以示交换,着实欺辱有点过头。 侯爷家的几位公子,年少气盛怎吞得下这口恶气,带上官家披甲持刀枪的士兵誓言要踏平西家庄,只是,结果没闯进去是小,回来没几天,但凡踏脚于西家庄山脚根的统统暴病而死,那侯爷府就更倒霉了,几位公子死得没剩一个,最后只留了位姑娘,皇权官家怜惜他家,便给他家姑娘指了门婚,招了位武将,才又生得几位公子以延续香火。 这中间,还闹了一出,据说那武将自也不明白里头究竟是下了何等惑,于是向皇权官家拿了几万兵马,前去西家庄要战,可行至西家庄山根脚下时,山头上的云雾却是如流水瀑布倾泄而下,一时间,那些士兵挨个站着都瞧不见对方的眼睛鼻孔,战马又活生生的像被人牵着缰绳一样,自个儿掉头往回去。 诡异得让听着的人都毛孔直竖。 自那事后,再无人敢去西家庄闹事。 实实的成了山头霸主。 说来也奇怪,其后,有位寡妇失了夫君,她唯一的儿子又得了痨病,咯起血来那是一痰盂一痰盂啊,眼看着只悬了一口气就要没了,那寡妇横竖生死无恋,便带着试试的念头走到西家庄山根脚下拜求,谁知,待她跪拜后回家一瞧,她儿子的病竟然好了,鲜活鲜活的还有精神头开竹简念书识字。 从此后,西家庄山根脚下的香火就没断过。 子七听此,已知,西家庄的庄主必是昔洛爵。因为天地间也唯有他念念不忘桂花酿,也因他有妹妹昔洛满,所以才且放过侯爷家的姑娘,并及连他的夫婿也饶恕。 只是官家的兵马都攻打不进,想必他下了结界法障。 要开他的结界法障,只能待夜间了,不然一计一计的金鞭打下去,若是遇着个凡人在山根脚下拜求,那凡人的性命自当化成灰灭,如此是有违仙规做坏事了。 她心底下升燃上几分期盼的小激动。 不想五百年后,还可见到他,他那双幽黑似潭水却附上泪眼的眼睛,他清浅的笑,甚至甚至他薄纱下的身形。 唉,自个想远了,有损斯文了。 子七不由得的泛上一抹羞涩的笑意。 于一小茶馆里小坐会,顺便叫上些小点心,听上一曲凡尘的小曲,着实舒坦。 夜幕悄悄袭来。 九重天现着焰火红衣的是复博和秀娘所生的齐阳,他自来最敬仰太阳司君,恰好他的名字里也镶了个阳字,所以他给焰火红衣取了个新的名字——太阳。于天宫大殿上,他向俊一请示时,还特意给了个寓意,像是说期望这万古之地太平与光明能延绵永恒。 虽只是寓意,细细掂量一番,却是携了份繁荣昌盛之意,但凡着了太阳温度之处都光明且太平,这万古之地除过天族的地府,其他任何一处都需太阳的光泽,言中之意期望的是这万古之地统体归于天族。 子七想到此,摇了摇头,不知她父君天魂古生知晓是怎样的心情。在她心底,虽不想魔族为夺地域同青丘与九重天开战,但他们这过头的欲望,甚是荒唐。 不说这些,就单单太阳这个名字,那齐阳或是从没下达过凡尘,难道他不知,凡尘的百性几百年前就称焰火红衣为太阳了。 唉,虽为仙家有何用,终究是没见过世面。 茶馆外一阵骚动。 她本能的起身跟随众人前去瞧个究竟。 夏芬,她怎么会在此。 她于街巷的中央,设了个法障,竟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喝茶。 好好的一条路,被她一弄,使得行人与马车到此跟前竟过不去,无形无影的搁置一处,看着什么都没有,却得绕着走。 众人惶恐之下,议论着或是闹鬼了,于是纷纷退得老远老远躲避着。 一时,人群涌动的街巷竟空了,唯有附近的店家熙熙攘攘的传出关铺子门的声音。 子七上前,立于夏芬面前。 只吓得这夏芬一个激灵,目瞪口呆得望着子七。 子七学着羽情的样子,轻手一挥,挥去她的法障。 “师姐,这是做什么?” “我,我在此等人啊。” “等谁?” 子七讶异,她夏芬平日里在紫昆山上风轻云淡的修养身心,未曾见过她提剑,也及少看得到她练法术,给人的感觉就位没心没肺且又娇滴滴的模样,她能等谁? 夏芬也伸手一挥,收起榻桌茶水。 她一个蹦跳,起身之时还顺带抖平身上的衣袖轻纱,应该说是兴高采烈的拉上子七,“走,我来告诉你,可是我的秘密!” 子七跟着她,跑着几条小巷,直至一棵梧桐树下。 “看见没,梧桐树?”夏芬扬着她的小头,满脸堆笑且满眼期许,“我与他相遇就是在这棵梧桐树下。” “他是谁?”子七仍不知道,夏芬所要等的人是谁,她这关子卖得有点久。 “五百年前,我跟着蓝玲师姐来寻子玉,那是我第一次下紫昆山,第一次到凡尘,就是,就是子玉替天君俊一挡剑那次,只知子玉受伤,可一时又找不着他,师姐说我俩分头去寻,可寻着好久都没找着,心想着子玉也系凤凰中的尊品,于是我便寻梧桐树了,最后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遇到他。” “他是谁?”子七清晰的记得这是她一时里第三次问。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凡尘街巷遇到他,所以他定不是凡人。” “五百年了,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不说,我哪知道,我用尽各种方法去套问,只是,也没问出来,只知他说,他说他的家乡太过焦热,所以每年夏季都到此,承此清凉。” “那他可知,你每年都在此等他,可知,你心里头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每年在此与他相遇,一遇便五百年之久,若算起来,也算是长长久久的情意了。”子七稍且停顿了下,“只是他待师姐如何?” “他很好,长得极好,嗯,有稍微之处还同你父君的模样有些许的相似。” “同我父君相似,那他确实长得不一般!”子七追问,“他待你如何,可是喜欢?” “理应是喜欢的,每次都会带礼物与我,只是从不谈及他的家人宗亲。”夏芬说到此,眉目间微微的裹上一抹愁容。“或他也像风苏泰乙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子七听此糊涂了,“听起来,或只当你是位相识的友人,故人,不能交心之人。如若是石头里蹦出来,也可直说便是,又何需遮掩。” “胡说!”夏芬满心底的不快。 “她有没有胡说,待那个人一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蓝玲一个闪现,站于她俩中间。 “师姐,你?”子七意外着,“师姐你不是回紫昆山吗?” “我回了,只见她也不在,想着她定是下凡尘了,又想着若你俩遇到一块。”蓝玲戛然而止,原本想着,若你俩遇一处,定不知要闯什么祸福之事,但顾及子七的颜面,又忍了回去,毕竟她是子玉的主子。“若你俩遇一处,定是热闹,所以也跟过来凑凑热闹!” 夏芬嘻嘻呵呵的嚷着,蓝玲嫁人后,她也要嫁,不,是娶了那男子为夫,虽然不知他的出处,但他喜不喜欢自身不打紧,自已喜欢就可,自已心情畅快才是硬道理,难不成圣尊的嫡女娶了谁,他还敢造次。 她这一番话着实激励了子七,自己喜欢,自己心情畅快才是硬道理,。 于是,子七抛开所有顾虑,带着她俩前往西家庄。 第六十五章 出乎意外 西家庄的结界却同虚设,但凡有点术行的道士都能破解进入,也只对凡尘百姓摆个样子罢了。 她们三人进着西家庄,子七放眼一瞧,心低嘀咕了句,简直跟灵魅族的帝都一模一样。 昔洛爵果真在此。 唯一稍且不同的一处,便是湖池中种满并蒂莲。 他如今也喜欢上这并蒂莲了? 并蒂莲本为仙灵之物,他是要借此唤回她长姨母东芷灵的心。 他的痴,是能感化这万古之地封僵之物。 可,他偏偏遇着的是她的长姨母。 为何他就不懂,不懂,亦可退而重获别样天地。 刹那间,在心底升燃出的欣喜里掺杂着无尽的疼惜,他太过了,他把自己着扮成了一位卑微的可怜人,活在旧日里祈求一点并不复存的温存。 转着几处,一模一样房舍院落,只是侍女婆子没见一人,如此大的庄院,行走于其间,恰似行走于漫长空寂的地府黄泉之路。 他何苦于自己啊! 突然,一段悠悠绵长的古琴声划入耳间,打破西家庄的寂静。 夏芬呵的一声说道,“果真还有活人。” 蓝玲精神头绷得紧紧的,“自然是有活物,但或人或不是人可就不一定了。” 子七知晓她俩没去过灵魅族,也未曾踏入灵魅族的帝都,自然不认得昔洛爵,所以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知的,如此也好,万分的好。 她们顺着琴声,落脚于昔洛爵面前。 子七心头一颤,全全被意外住了,先前也试想过他的不同,可面前他的不同还是远远出乎意料。 他满头如墨的发丝,全然焕白,于微微的阳光中,倒显得刺眼,是白如雪般的刺眼。 也是,玄机老伯说他曾落入忘川河,忘川河的煞气可活脱仙家之人的仙量使之成枯灵,而他能活命已是造化。 他已褪去华服,一身白衣轻纱,虽为素雅清芬,可却显得分外苍凉。 修长似玉的指尖,流动出的曲调也同样付上无尽的落寞与不甘。 自来说得好,有舍有得,可他舍弃了自身的一切,却未曾得到一点点可慰藉身心的回复,也理当心存不甘。 子七沉于自我的辩解里,无论他是对还是错,他现在活生生的处在她的眼前,她心疼他的得舍,又有丝懊恼他的执迷不悟。横竖,她该如何帮他走出困顿。 “模样儿真不错,似玉生香,比姑娘儿还要俊俏几分。”夏芬毫无顾及的上下打量着昔洛爵,“只是这精神头好像不太好,也或是不懂礼法,有仙尊前来,竟连眼皮也不抬下。除过一双点墨的眼睛和似血的双唇,便是从头白到脚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丧。” “你是谁,胆敢在我天族境地里圈地造次!”蓝贤的怒声训喝,引来的刁乐和棪月。 着扮成小厮模样的刁乐,行头如婢女的棪月,连蓝玲都没认出来。 他们好深的心思,只是子七她没点破。 刁乐轻微的向她们三人行了个礼,“我家庄主昨日便料到今日会有三位仙尊驾到,已是早早的叫小的开了结界,且备好佳肴以示心诚恭候。” 棪月铁青着脸,向她们三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直以来,听昔洛满说刁乐和棪月未曾找到她哥昔洛爵,如今看来,这昔洛爵只是有心将自家妹妹放紫昆山寄养,也对,昔洛满身负寒化之症,若离了紫昆山的仙气,或也活不了,更不用提羽青术医下的仙灵之药。 他是有位有担当的兄长,肯为自家妹妹做缜密长远的谋算。 似乎一时间里,他的对对错错,她已分不清,却也不愿去理清。 “呵,不错啊,还真有点小本事,竟知道我们要来?”夏芬兴致上了,矮身下去,近于贴上昔洛爵的身前,双眼紧紧的锁住他的脸,“你是巫,还是修成正果的道士?” 子七仍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要说什么,是昔洛爵,还是永生? 而此,昔洛爵终于发出一丝轻叹声,他停了弹奏,轻轻一挥,将古琴收于宽袖里,起身后,面向子七,露以清浅的笑意,“小殿下,恭候您良久,您所喜的烧鸡和美酒已备好。” 这话,让夏芬和蓝玲都懵了,他俩竟认识。 “你们认识。”蓝玲轻皱着眉头。 “一位故人。”子七轻描淡写的。 夏芬忍不住指着昔洛爵道,“几次都不回我和师姐的问话,即便你同我家小师妹认识,也不可造次,目中无人。” 本已是移身,提脚走开了几步的昔洛爵,回转身子,淡淡的笑开,他对着夏芬说去,“如此娇美可人的模样,若我没猜错,你更是小殿下的夏芬师姐。” 夏芬巴眨了眨眼,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她本能的点点头,他夸自身娇美可人,这般嘴甜,听着心里头就是舒坦畅快。 昔洛爵转而向蓝玲,“那这位便是侠义率直的蓝玲师姐。” “你是谁!”蓝玲没得同夏芬一样,一两句好话就晕头转向,她的警惕没有放松。 昔洛爵的神情瞬间凝重,用着低沉的近于要沉于尘埃的声音,“苏灵”。 子七心头又是一颤,疼惜已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他站在那里,失了所有,空空一人,唯有一颗赤诚的心,不变,不褪色的守着昔日那如昙花一现般的情分。 他不知他永远等不来。 他心头里的苏灵,真实的苏灵只是少年时的一次贪玩,她早已抹去了那段时光,如今她是九重天黄龙天族的仙家太后,受万千生灵敬仰供拜的仙家圣尊。 遥不可及的痴,最灼人心神。 子七隐隐的落下一行泪,晶莹剔透的泪水,纯净的泪水。 “你怎么了?”蓝玲发觉子七的异样,轻声问去。 没待子七开口,昔洛爵又瞬间便收回重重心思,爽朗的笑起来,“想必小殿下,见着故人太过感慨,一时高兴?或是,终于可以吃到我家秘制的烧鸡?” 在子七慌忙收起泪眼里,也被他逗笑了,“昔,苏灵还真会玩笑,敢情说得本尊,像是几世没吃过好饭食一般。” 夏芬凑过来,她却是更乐了,“竟然有着特色好东西还不快领着我们去尝尝。” “莫急莫急,有的是好东西等着孝敬小殿下呢,所以师姐您就跟着好好享用便是。”刁乐附和道。 棪月见此,运法将西家庄的结境重新封好,唯于正空中留出一道细长的水镜,潺潺溪流般,可见天空的焰火红衣,不,是太阳,想必他也能瞧见这西家庄。 蓝玲轻扫了一眼棪月,跟上子七她们。 第六十六章 人间中毒 桂花酿,入口醇香柔绵。 只是,过喉下肚后慢慢滋生出的那阵火辣辣的烈劲,灼伤心神。 子七躺于榻椅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她瞧着手中杯子里的酒,细细思量着,她们三人来这西家庄一住便是一年之久,昔洛爵借着凡尘百姓源源不断的供奉,把她们三人供养得每一天都滋润惬意。 西家庄除过她们三人,便是他们三人,刁乐时偶倒是有些许的笑脸,可那棪月在这一年来从未有过笑脸,时时铁青着脸,真真的像谁与她结了几世的仇。 当然这俩无关紧要的人,不值费神。 虽说不知不觉间在此已过一年,但昔洛爵一点儿也没有赶她们走的意思,反而越发的依顺她的性情,迎合她的喜好来处事。 他领着她去逛凡尘的酒楼,品着山珍美味,耳边是戏子抚琴吟唱,很是舒心。 他带着她乔装打扮,混进凡尘王族贵胄的宴席,关键是身旁还串流着得道的道士,他的法术自然高于那些人,所以量那些个道士感觉异样,却又斗不过,道不明,真真的刺激。 他引着她去看凡尘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暗自私厢定情的秘密,瞧着都替他们捏把汗,心惊胆战得紧,却又佩服他们为情不顾一切的勇气。 一同观赏花开花落,触及春暖秋凉,寒冬烈夏。 这些种种,好几次给她的错觉,他走出了过往,而此心意于她。 关键是夏芬还时不时的对她打趣道,要不就把他给收了,做个夫君,横竖已是七百多岁辰的人了,也到了婚娶的年岁,更何况这人风骨卓然,那怕就是单单的立于跟前,就是不出声也像花骨朵般赏心悦目。 或说者无意,但听者自来都会有心。 子七琢磨一番,还真找不出昔洛爵的半点不是,他的长相,他的心性,他的术法,统统的无可挑剔。唯独他对她长姨母的惦恋,活脱脱的就像签了生死契,他不死便不放手。 唉,子七想到此,长长叹了一口气。 若说相欠于谁,就算世世轮回也定当是要还的;她的族亲相欠于他,那就让她来替还好了。 想到此,她一个激灵,从榻椅上跳下来,弃下酒杯,奔出屋。 凡尘的少男少女为着心意之人,都可搏上一搏,他们的岁辰大都且不过百年,都知晓不能枉活一场,而她要活多久,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但羽青说她是有万万年之身,那定当更应着位自己心性里喜欢的夫君,不然一世那般长,如何渡。 一时,她像是通透了活着的真谛,全身心得到最满意的释然。 且又像是在黑暗之处,找着一束光,于是卯足了周身的力气奔向前,因为那束光可以照亮自己,唤醒沉睡的心——欢快跳跃,畅快无比。 昔洛爵依旧抚着他的古琴,他每日每日都弹奏同一首曲子,无限循环的曲子,听得她两耳朵都快要长茧子。 不过,见着他抚琴时的模样,一切又变了,因为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滋生出一道妙不可言的风景。 即便是他的指尖拨动琴弦,宽袖随之摆动时,都像极了天宫里天仙们舞裙中的水袖一撇一收都是轻盈曼妙的舞姿。 此时,他轻闭双目,屏息凝神,一缕银白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扬得将他俊俏脸都给遮住了少许,若隐若现下,他似血色的双唇格外的耀眼。 她上前,立于他的面前。 “昔洛爵!” “嗯。”他的指尖又开始拨动琴弦。 “我心意于你,我要娶你,我可给你封疆之地,复你君王之位,赐你族永世太平!” “嗯!” 他依旧没抬头,平静之下是无惊无喜,无悲无欢。 就连指尖下琴弦发出的音律,都没有丝毫轻重的变化。 “婚拜之礼为明日太阳东升之时。” “好。”他的声音不轻不淡,而此才轻缓的抬起眼皮,“我着人去办,小殿下,哦,不,子七姑娘想要怎样的礼服,凡尘为红色,要不就应景以红色。” “你是郎君,你喜什么颜色,我便身着什么颜色的衣裳与你成婚。” “我喜红色,她说红色喜庆,其实之后才知晓,原来她幻化前为芙蓉花时便是红色。”他的眉间染上一丝愉悦,回味无穷般细细的品着,过往太过美好。 “放肆!”蓝玲剑指昔洛爵的心门,“你敢羞辱我的师妹,信不信我一剑要了你的命!” 昔洛爵摇头轻笑了声,用着极其温润的声音问向蓝玲,“羞辱,何从说起?” “你既已答应嫁于我小师妹,怎又提及另一女子?”蓝玲再上前一步,她的剑直戳他的心口,他的衣衫在剑尖下已是凹陷下去。“我紫昆山的小师妹,要欺负,也只能是我欺负,何时轮到你这位败落的君王——昔洛爵!” 子七万分讶异,蓝玲何时知晓他就是灵魅族的帝君昔洛爵。 “我同谁结为夫妻,与我心头惦念谁,有何相干?你又可保证这万古之地所有仙家贵尊,生灵走兽,精灵百姓中的夫妇都是身心一体?”昔洛爵平静的对向蓝玲。 可一瞬间,他那俊俏的脸,卸了笑意,祛了平静,阴沉冰冷。 他深邃的眼睛,泛上不容质疑的凌厉,若没有相当的定力,是会身心寒颤。 “旁人如何,自然与我无关,可要做我小师妹的夫君,就必须身心一体。”蓝玲手中的剑已刺破他的衣衫。 “那不婚娶便是!”昔洛爵横手一扫,撇开她的剑,起身站了起来,轻甩了甩衣袖,立即着成一套崭新的衣裳,“多简单的事情,也用得着小仙尊这般厉声厉气,怒火上心。” “你!”蓝玲着实意外,已是被气得连驳回去的理由都没,他活得比她久,心性不是她能拿捏的。 “原本就不相集,又谈何婚娶!”昔洛爵一刹那又换了一副面孔,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意。 字字诛心。 子七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满心欢喜的告诉他,她心意于他,她要娶他,可他既应了,却又如此轻淡的给回了。 她是这般的认真,他才同儿戏。 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自己成了什么?无足轻重得有些可笑。 “昔洛爵,你,你。”子七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又是什么?” 昔洛爵已是转身提开脚,或是想回屋歇息,子七的话,引得他停了下来,回首望着子七,眉眼笑开起来,“子七姑娘会错意了,你只是你,不能替代她,永远不能!” 她在他眼里已是个笑话? 就像凡尘的戏本,他从未入戏,她却上瘾。 “可这些日子,你待我?”子七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至于落下来,这或是她最后的自尊心了。 “重温一番昔日同她的种种美好光景。”昔洛爵摊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过去般,对子七说去,“恰好小殿下你也无所事事,不然不会待在我西家庄这般久,所以带着你一同感受一番,感受一番这万古之地最纯最真最美好的情深相惜之乐,这份愉乐是钻入骨子,刻入心田,永远无法抹去,也改变不了,因为太过珍重,如此浩大的万古之地,渺渺万众生灵,可心尖人只有一个,心尖上也只有一个人的位置,所幸我遇着了,不幸我又弄丢了。不舍却又不得,煎熬心神呐。我心不甘,不甘!” “可你当初刻意打开结界让我们进来。”子七拼尽全力,同样也不甘心。 “你是她最在乎的人,本以为你来了,她会来,所以特意开了结界,也还特意留了道水镜,告诉她,你在我这,可不曾想,她仍不愿驾临此地。”昔洛爵此时,像得了疯症般,他的精神头,时喜时悲,时乐时哀,“只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比往年开得都要艳丽,殷红如血,理应为好兆头啊。” 昔洛爵最后那句似乎说给他自己听。 子七的耳间已是发出嗡嗡之响,心神里一片空白。 他对她从未当真,她却对他动心动情。 她视他为光,可她于他什么都不是。 她也不清楚起初是着迷于他的风骨,还是眷恋他一往情深的痴情。 子七深深的哈口气,终是忍不住,泪水行如流水,却没有哭声,心口压抑憋闷得已是出不了声。 蓝玲从未见子七这般光景,心痛到极点的光景。又恰似怒气之下,元神都已游离开,只留下一具躯壳。 听闻当初她的母亲,风玉灵就是受情伤而终,怒化一枚玉魄含恨而去。 那时她还小,才且百来岁,可经常能听见从松华殿里传来苏姬圣尊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悲怆的让整个九重天的树木花草都落下叶,枯了身。 她此时的光景,万不可重踏她母亲之后。 “我要杀了你!”蓝玲恼怒中,冲上前,对着昔洛爵的身骨,一剑下去。 他闪移了。 她的心口却穿了把剑,火焰剑。 附着法力的火焰剑,将她的身骨着燃。 第六十七章 从天而降 蓝玲挣扎下试图去灭火焰剑的火苗,不想不能。 通红的火焰,瞬间包裹她的周身,发出刺心的噼啪噼啪声。 她自个也认得这剑,传说中的火焰剑,魔族旧君之女贺兰雪使的神器。 只是知道又如何,她的法术无力于这柄神剑的威力。 她的仙量在枯减,周身除过钻心的灼疼,已无其他知觉。或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会从这万古之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运上唯有仙量,冲出火焰,灌套于子七的身躯,她可死,但子七不能,她是风柏战神唯一的骨血。 子七受于她的仙量,出鞘的元神心神回过来,瞧见的是蓝玲心口扎着一柄通红的剑,带火的神剑。 她立于烈火中,赤握双拳,拼尽全力咬紧牙关,以至不让自身发出哀嚎。 “师姐。”子七慌张中,想起羽青给她的灵珠,她放出灵珠,于天呼喊,“羽青,羽青。” 夏芬听着动静,奔过来,只身扑上去,想要以她的身骨之血并及周身的仙量灭去那火焰剑的毒火。 蓝玲艰难的躲开。 “不要。”蓝玲的声音已细小如丝,“师姐我怎能用你的命来换命,带小师妹离开,快,快。” “师姐,师姐。”子七嚎哭下咬破自己的十指,扑向火焰,试想用她玫红的血去扑灭蓝玲身上的焰火。 可,没用。 蓝玲倒了下去,其间隐现了一小会龙身原形,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她使的那柄剑,空空没有主人的躺在那里。 结界之外,天际送出一声燥雷巨响,像是恭送仙家游魂归位。 夏芬嚎哭,去拉扯已是哭跪于地的子七,“我们走,走。” “我要杀了她!”子七甩开夏芬,她的双眼泛上玫红,扬起手上的金鞭,对着棪月疯狂得抽打过去。 天地间传出阵阵不停歇的啪嗒声。 棪月是灵魅族的老臣,活着的年岁,她自个也记不清,法术只在昔洛爵之下,所以先前于灵魅族帝都时,她是魅都宫中最大掌事女官,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子七与之较量,纯属找死。 不一小会,子七脸上,身上哪都是伤痕。 夏芬状见上前,唤出自个的剑,冲上前,可俩人也抵不过。 棪月阴冷的目光下,大有当即要了她俩命的念头。 “你父君天魂古生夺了我族地域,你长姨母毁了我族帝君,你还好意思在此造作!”棪月所有的怨气一并倾泄而出,她的两只手伸展得恰似蜘蛛的长脚,只是她的不是血肉,而是反着光泽的利剑,“我要你们这些冠冕堂皇,表里不一的下作之人粉身碎骨!” “放肆!”羽青一个闪现,他手中的诛仙剑已刺入棪月的心门,没有一丝容她能反抗的余地,“你这品性,欺辱弱小才是——下作!” “你!”棪月指着羽青,嘴角里的血已是不停的往外溢。 “哦,你们集成灵魅族之前,本是巫,要死也不配用我的诛仙剑。”羽青轻轻淡淡的,一运力,拔出棪月心口里的诛仙剑,接着他唤出弑魂剑,朝棪月的心门又是一剑下去。 棪月终是不能动弹,身骨慢慢的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得干干净净。 羽青周身泛满青泽之光,双目似寒冰,他手持弑魂剑一步一步的逼向昔洛爵。 刁乐吓得已是跪地,不敢抬头。 可,昔洛爵无动于衷,像是所有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主圣饶命!主圣饶命!”刁乐跪叩上前,将昔洛爵挡于身后,且不停的磕头,“主圣饶命!” “你倒还忠心!”从羽青的鼻间发出哼的一声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护他。” “主圣,蓝玲师姐没了。”夏芬脸挂泪痕,像极了凡尘受了欺负的小孩,满腔委屈且又迫不及待的向自家的爹爹告状。 羽青放眼一瞧,她俩的模样浑身是血,子七已沉静的一言不发。 “你师姐没了,他们都该没。”羽青对着弑魂剑,横手一扫,弑魂剑的剑身同样燃上通红的火焰,他轻侧了半张脸,对夏芬说去,“你师姐是什么个死法,他们便是什么个死法。” 昔洛爵扑哧一声,哈哈仰天大笑,“你想同我决斗,你斗不过我!若我没记错,五百年前你擅自废除复博天君之位,遭了反噬,其后费了周身近半的法力自解反噬困力!你拿什么与我斗!” 话间,昔洛爵的周身伸展出无数柄利剑,闪闪耀耀得让人双目眩晕。 “即便我只有一半的法力,杀你,足够!”羽青只身一闪,出现无数个手持弑魂剑的分身。 但他俩还没交战,空中却传出“啪”得一声巨响。 脚下的地势随之震动摇晃。 西家庄的结界给劈碎了。 这也着实太过野蛮,第一次见识活劈结界的。 众人讶异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少年手持一柄青剑飞驰而下。 “风苏。”夏芬叫道。“他从西域回来了。” 风苏泰乙立于羽青身前,“拜见师尊,此等小事,怎配劳烦师尊动手,让徒儿来收拾。” 羽青将无数个分身归集于身,他轻轻的摇了摇脖子,刚才被他气恼得分身太快,脖子还着实有点酸,他收起弑魂剑,对风苏泰乙说去,“杀了他,给蓝玲做祭品!” “是!” 风苏泰乙点头应承间,冲向昔洛爵,青峰琳琅剑快如闪电,剑起剑落间劈下一道一道锐利削骨的焰火。 昔洛爵较之一二,周身伸展出的利剑,被他劈斩的所剩无几,抵不过,只得慌忙变以幻术,可谁知风苏泰乙一个金禅仙固把他给禁锢止住。 “你太弱了,上不了台面!”风苏泰乙对昔洛爵冷冷的说去,“你想要怎样个死法,念你之前身为灵魅族的帝君,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也免寒了你族人的心,我黄龙天族自来仁善。” 昔洛爵在近于抓狂之状,就连颈脖子的经脉都显暴青模样,“哼!死又如何,即便你能杀了我,又奈何得了我的元神游魂,我可种惑缠裹你们的焰火红衣,可让你们天族凡尘永远暗沉无光。” “那你妹妹昔洛满呢!”希真同天将万正显身,希真对昔洛爵厉声训问。 风苏泰乙并及夏芬,向希真微微的行了个礼,她先前可是苏姬的女使。 第六十八章 生死相依 好似在哪里见过。 昔洛爵在沉静的少许里,仍是想不起此人是谁,“你是谁?” “我天族圣尊苏姬殿下的贴身女使。”夏芬声色俱厉,“你等小巫小族岂配瞻仰!” “哼!”昔洛爵一声冷笑,“只是一只六尾白狐罢了!” “我是谁,我自个自知;可你是谁,你却不知,这才着实可笑!”希真嘴角浅浅的抹上一丝笑意。 “你!”昔洛爵未曾想到此人气场竟非同一般。 “这少年能杀得了你,自然也能碎得了你元神游魂!”希真轻指了指风苏泰乙手中的青峰琳琅剑,“再者就单单他手中的至尊神器便可了解了你。这可是我们天族战神,身归元池前,用自身的血炼制而成的上尊神器,我们天族的战神心系这万古之地,术法无人可敌,他所炼制的神器,斩杀一位异族,使其元神崩裂有何难?” “你想如何?”昔洛爵恼怒至极点。 “将你永世封印于烈火镜中。”希真眉眼间轻淡一笑,“这烈火镜还是我们天族圣尊东芷灵娘娘所造。” “你!”昔洛爵已是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指着希真骂道,“何其狠毒!” “错了,狠毒的是你,你明知我们东芷灵娘娘已婚嫁他人,生育王尊,你却不依不饶,四处渲染,贩其名节,坏其尊品,你的心肠何其狠毒?只因你得不到,你便要变相的去摧毁!你自私得让人心生寒颤,你甚至连你丢了君王之位都推责于她。” “我没有!”昔洛爵近于癫狂之状。“我心意于她,她处在我心尘上抹不掉,我能怎么办,她是我此生所有的色彩,若没有她,我此生恰同阴司地府只剩下水墨灰白!我只求同她生死相依,仅此而已!” “你可自欺欺人,旁人可心如明镜。”希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哼,达到了极度的蔑视,“若要这么说,那我们就来撸一撸你所处的真实因果。当初她离开,你为何不踏寻于这万古之地?你做的是什么,是同你的祖家亲戚联姻订婚,你步的是天魂古生的后尘,却没有天魂古生的胆量。” “我那时不得已,我父王母后同一天身归元池!”昔洛爵歇斯底里。“你能明白这种迷茫无助吗?” “是的,你要你祖母姐姐家的势力助你护你的君王之位,竟然如此,又何怪我们东芷灵娘娘在你订婚之后嫁于天族太子复博?负情的是你,而非我们风家女子。”希真冷冷的扫上一眼昔洛爵,“我们苏姬殿下她可是这万古之地万众生灵敬仰的贤妻慈母,她的长女东芷灵落入凡尘那么些时日,她寻着后不会去查个究竟。你订婚当日,所有人都身着红色衣裳,可单单身边莫名闯进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待女,可曾记得,当日你还看着好一会儿,那人便是我,我先显的是我们东芷灵娘娘的模样,其后才复得是我自个的身形,要的只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可你没要这机会。你既没要我们给你的机会,你也负了你祖家亲戚那姑娘的心,虽然她在幼女时便与你定下婚约,可长成几千岁辰仍等不到你迎娶过门,细细想去,薄情寡义与你最为贴切。” “你们天族擅长于用份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他人,你又不是我,如何知晓我心底里的苦楚!” “这万古之地,万众生灵,每个人心头不都得有份一二的苦楚,若人人同你,想要这,可又不舍那,结果既负了这,又负了那,又谈何尊品?”希真直视着昔洛爵,“你说呢!” 昔洛爵终是瘫坐下去,原来一切都有因果,自己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他当初选择王权那一刻起,他便永远失去此生的挚爱。 “我的苏姬殿下爱女,自然不会告诉东芷灵娘娘关于你的一切,为免伤了她的心,或只想让她留个好的念想——年少时纯真的快乐。”希真而此冷笑一声,“可,这好的念想,如今也被你亲手捏灭了。众人皆知缘起缘灭,缘深缘浅,就同花开花落,终有时,而你不应不懂。” 自己真的错了吗,昔洛爵沉闷得一声不发。 “昔日,你救我们东芷灵娘娘娘出深谷,今日便还你这个情义,赐你不死。从此往后也不相欠了,自然永世不再交集!”希真的话轻淡中字字清晰不容反驳。“请吧,昔洛爵,往后,你妹妹昔洛满,我们子七殿下仍会好生照看,赐她复以康健,婚嫁良人!因为我们风家子嗣心系这万古之地,做的是这万古之地的家主。” 天将万正,上前对昔洛爵给了个请的手势。 昔洛爵颤颤歪歪的起身,刁乐慌忙上前搀扶,乍一看,却像败落的老翁之态。 他失了一切,可错仍在他自己,以至于,最后一面都不愿来相见,他此生终是枉活一场。 有人说,情到深处难自控,他便是如此,他在这份情感里是位自顾自怜的角色,只是一位自私的角色,他没学会放手,他没领悟到处于她的立场去思量辩白。 “生死相依!”昔洛爵颠颠倒倒的,此生落幕了,终是一无所有,“莫是将一个人的情混淆成两个人,而个人的情又怎能混淆成一个人。” 众人不明白,也没谁再去搭理了。 希真这时才走至羽青面前,轻微的行了个礼,也没出声,算是拜别,或算是见面的礼仪,横竖两人各自心事重重。 羽青见着希真,一时心底五味俱全,很不好受,苏姬身祭凡尘已是五百年了,五百年啊,若此生还能见一面该多好。 可于他,此生不得,来世不得,只愿其安好也不得。 他转向子七,她近些年只要离了紫昆山便是劫,本能的,他长长的“唉”得一声,叹了口气,她的劫数无人可替代。 眼下蓝玲没了,子玉也当没,他们苍鸾比羽族天鹅还要忠情万分。 她还得再伤些心神了,她的师姐死于她面前,她的灵宠或也会死于她的面前,这份钻骨的疼痛,她只能自已承受,只有真正的痛过,才会懂得如何珍惜,如何照拂身边人。 她也该长大了! 羽青重甩衣袖,没有任何言语,只身离开,他不想见着殉情的悲惨场面,他怕他会忍不住跟着掉泪,都这大把岁辰了,已是万岁的人了,稀里哗啦的哭成何体统。 若要说阻止,那是不能够的,在他还幼小时,他的师尊试图去阻止过一只过了老伴的苍鸾自尽,谁知最后那只苍鸾死得更残,他化成一只野鸡落入凡尘农家的院舍,可想而知,给拔毛炖汤了。 却是应了那句:我若负了你,便让他人食吾之肉身! 他们苍鸾才真正的是生死相依,在他们的理念里,若不能共生死,便是辜负,背叛。 而昔洛爵充其量只是一位可怜的性情中人,一直活在过往里,不懂自个走出来,唉,羽青再次轻叹了口气,这万古之地或也只有他爱得如此卑微,失了家园,丢了王权。 希真三言两语之下便摧毁了一人的心智,也着实厉害。 只是,羽青不知,所有这一切却也隐匿了另一个人的真情,直到多年后,她躺于他的怀中,带着泪痕闭上眼,周身化成片片花泽时,他才知晓,她同样是位可怜人。 第六十九章 昆仑战神 连绵的雨已下了数月。 四处都是湿漉漉的,潮化得让人身心都松软无力。 西家庄让风苏泰乙移了座大山给实实的压盖了,山体正中央修了座墓穴,里头安放着一副水晶棺,棺椁里是子玉的身骨和蓝玲贴身使的那柄剑。 蓝玲的事,夏芬奔至九重天告知蓝贤圣尊,可他没有任何言语,也没下至凡尘西家庄瞧上一眼,这让子七心底倍感亏欠与不安。 再说,这子玉,他得子消息后,平静的瞧不出任何波澜,只是于子七面前沉沉的跪磕了个头,同样没有任何言语,他拾起蓝玲的剑,刺进自身的心口,没等风苏泰乙给他固魂修伤痕,他自个对着脑门一掌下去元神都给崩裂了。 子七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最后出不了声,仍傻傻的抱着子玉的身骨不肯放手。 细细回顾一番,子玉也算是她喜欢的第一位男子,竟然就这般没了。 遥想当年,她还流着泪替他到提亲,送上那么些厚重的彩礼,只愿他能迎娶心中所愿的姑娘为妻,可他最终却是连未婚妻最后一面都不曾见着,他的心该有多疼。 且,心神里又反复的念叨着,这是老伯送于她的灵宠,她没护好,没了。 其间,任凭夏芬如何劝解都没用。 几天下来,风苏泰乙没法子,从她怀中抢下子玉的身骨,正准备移去冥海时,俊一来了,他带着几个天兵抬来一副水晶棺,把子玉的身骨放于水晶棺中,因念及是他外祖爷风柏生前驯化的灵宠,所以还配了上等的陪葬品——七颗夜明珠。 而此,天魂古生派了魂泊过来,又送来些陪葬品,还带了些宽慰的话给子七,子七横竖是听不进的,蓝玲因她而死,子玉也因此而死,自身心何以安。 但,从安葬子玉一事上来看,风苏泰乙于一旁轻嘀咕了句,“如此众多的陪葬品,都抵得过凡尘皇权官家的级别了。” 俊一瞧着魂泊送来的那些陪葬品,也跟叹了句,“天魂古生近些年送出去的物件还真多,养个女儿还真不容易,没得一定的财力,着实供不起。” 他俩的对话,子七听得真切,可没心情理会。 她消沉之下,终日不言语。 也不回紫昆山,当然夏芬也不想回去,蓝玲的死,回着紫昆山如何面对众多授主与师兄弟,所以想让她去劝子七也没门。 其间,东芷灵的贴身待女受命过来瞧了一次,请着他们回九重天,但子七只是摇头。 不得已,风苏泰乙也不好离了她俩,也怕她俩有个长短意外。 他们就此在山体中央的墓穴中陪着子七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墓灵,山谷外整日滴滴答答的下着雨,让人疲乏得紧。 风苏泰乙左思右想,横猜竖猜,还是想不到好的法子,于是只得用上蛮力在第四十八天时,强行把子七抱出墓穴。 “昔日我便说了,你和贝念对昔洛爵一眼着迷,只不过是物种本能的好色罢了!”风苏泰乙将子七带至凡尘的一家客栈,极有耐心且语重心长的对子七说去,“世间哪有什么一眼动情,充其量只是心生好色,色迷心窍,才能凭空整出这一桩桩事情来。” 夏芬在旁一个劲的使眼色,示意风苏泰乙不要说下去,谁知风苏泰乙没领悟到,反而对夏芬说去,“我说的是实事,她需旁人点悟点悟,才能够通窍,阔达。” “子七,躺下好好歇息。”夏芬只好自个转移话题。 “大白天的躺下做什么,还真把自个当凡人了,得了个什么病儿灾的,需躺着叽叽歪歪的呻吟几声。再说了去,白天睡下了,晚上定是睡不着。”风苏泰乙依旧实打实的对着子七说下去,“都这些时日了,我同夏芬陪着你都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墓,主仆一场也算了结了,若说当时你对子玉心生情愫,或对那昔洛爵心生爱意,统体说来,只不过是年岁到了,想嫁人了,若真那般想嫁人,我不介意,娶你做妻。” 子七到此,终是忍无可忍,起身扑向风苏泰乙一顿暴打。 “你打便好好的打,别撕我脸。”风苏泰乙左挡右躲下,对子七吼去,“我可刚从西域回来,替你在西域帮衬你的婢女坐定王位,你却这般翻眼不认人。” “去西域,说得好听是帮我的贝念铲除异己,平定战乱,实则是你的师尊羽青叫你去那乱世场里历练历练,你们当我术法不行,人也傻吗!”子七对着风苏泰乙同样吼叫道。“一个个的都把我当什么了!” “横竖,我帮了贝念!送她坐上了王位。”风苏泰乙闪躲之下,只得离子七远远的,近于屋舍的一个小角落中。 “她族人给你建了座神殿,她的子民还拜你为昆仑战神!”子七长长的吸口气,“受万众子民朝拜是不是特得劲!” “你怎么知道这些?”风苏泰乙万分讶异,也没瞧见贝念于她送书信啊。 “云歌是苏木结拜的兄弟,苏木想知道你的事情,只需唤上云歌去趟西域便是,云歌原身为天鹅,飞闪之术快到无人能及,苏木那大嘴巴,他知道了,我便知道了!”子七伸手对着风苏泰乙勾了勾,“你过来!” “我过来再你打啊!”风苏泰乙本能的往角落里挤。“我堂堂昆仑战神,怎会还手打女子,岂不是叫我受打便是。” “哎呀,你就过来让她痛打一顿,让她心情好些,岂不是大家都好,我们也省得跟着压抑难受!”夏芬对风苏泰乙招手,“过来。” “你俩当我是条狗啊!”风苏泰乙死活不过来,“你俩怎得不打上一架,你们心底有怨气,自个打一架消消气,那才是好。” “我俩都是女孩儿身,打起来,有损斯文,不太好看,整得跟凡尘泼妇一般。”夏芬瞧着风苏泰乙的模样一时心情好了起来,笑着道,“没曾想到,在紫昆山上那般受敬仰,在西域那般威风,战事上从无败绩,竟然怕了我们子七,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他哪是怕我,他是怕我一不小心用指甲划破他白净的小脸蛋儿!”子七长长的呼口气,终是露出一丝笑意,于是眯上眼,打量着风苏泰乙,“这模样瞧着却实不错。” “要说那昔洛爵,长得与他确实不一样,昔洛爵是身骨里带上几分阴柔,又像是妖媚,是纯正的尤物,而他,乍一看,尽显阳刚之气。”夏芬连连啧啧得叹着,“你看他往屋角里躲的模样,又有点儿像凡尘的小媳妇,怕了夫君的打,委屈得紧!” “又有点小可爱!”子七点头应和着,“要不,我俩去调戏调戏?应句凡尘的话,此景此情,来一场风花雪月的醉生梦死!” “好啊!”夏芬乐呵呵的笑着。“这个景,当真贴切,躲过死,又不得安生,便取个中间醉生梦死,逍遥快活!” “你们过分了!” 风苏泰乙反手一拍屋墙,一时气力没控制好,竟然把那面木制的墙给拍榻了,整个屋子跟着摇晃起来,一时楼上楼下一片惊叫,他想用法术把那面墙复以原样,又怕吓着凡尘的百姓。 三人不得已,也跟着人群假装害怕得逃了出去。 不曾想,又偏巧遇着个得道的道士,眼精很,一眼便识出他们非凡人肉身,于是大有彰显术行道深的势头呼叫旁人,一时唤来众人除以妖孽。 真是应了那句,一旦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卖盐都能长蛆。 第七十章 蜕变 她的指尖轻轻的滑过剑身,眼神流露出的是掩饰不了的渴望,若自身也能有如此一神剑,那便完美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们三人一直游历于凡尘。 或许,是为了逃避那刺骨般的耻辱,他们天族仙家圣地紫昆山的子徒,三人之力却抗衡不了一位异族侍女的术法,蓝玲的死在她们心底终是抹不去。 要说那日,她们是三人对抗灵魅族的侍女棪月,如实的也不过是棪月偷袭蓝玲,而更贴切的却是她与夏芬被昔洛爵的言行举止给蒙住了眼,误以为是真情,结果在意外之下分了神,不然依她子七习了五百年的金鞭术法至少也可扛至羽青驾临。 羽青,那时那声长长的叹息,他或也在恼她,怪她? 他从未如些过。 蓝玲可是紫昆山的首位女子徒,且又是天族圣尊之后,却因她,为着她,死于小小的异族之手,于情于理于这悠悠绵长的万古之地怎说得过去。 这些年,从某种程度上讲风苏泰乙真真的替代了羽青,无论走至东西南北何处,不变的是每日每日都教授予她俩术法。 先前谁也未曾想过,她俩竟有如此灵性,似乎任何法术,剑术,幻术,阵术她俩一点便通,一通便透切,使起来灵巧有度,变幻莫测。 眼下她俩的术法大可与风苏泰乙较之高下,引得风苏泰乙都暗自感慨:哪怕最软弱的人,一旦狠起来,自个都不认识自个。 她俩从小仙升为天仙,可术法已达圣尊的水准,只是没得圣尊的气韵,想必还得渡上一道刮骨般的劫。 一日,夏芬突然告辞,说是要独自去这万古之地闯一闯,子七明白,她是忘不了那位相遇五百年仍不知出处的少年郎。 “这剑是我祖爷身归元池前用自身的血炼化而成。”风苏泰乙瞧着子七一直玩弄他的青峰琳琅剑,“你也该着配把像样的剑,金鞭或拿来玩闹玩闹还可,但要遇寒冰浴火之战还是缺些威力,师尊的法器库里可任你挑选挑选。” “是过了百来年,还是几百年?”子七问向风苏泰乙,她没去接风苏泰乙的话,她不敢接,她没有颜面再回紫昆山,比她还没心没肺且整件祸事只沾着一点儿小边的夏芬都无颜再上紫昆山,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又怎好踏入半步。 风苏泰乙双眼眨闪了几下,“我每日每日教你们习练术法,颇费心神,哪还有空一日一日的去数日子,算节气和年头!” “像是好久没见着苏木了,按常理他最喜欢到凡尘逛悠。”子七轻声轻语,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 她的整个心性如同她的术法,有时真的让旁人捉摸不透,忽起忽落,可其间又有几分天魂古生迷人心痴的风骨。 风苏泰乙也不知从何时起,她蜕变了,一点儿一点儿的演变,总之,面前的她已不是当年的她。 “像是养了只灵宠——松鼠。”风苏泰乙只得顺着她的话讲下去。 要说这个苏木自从用自身的仙量把周子霄从一棵松柏化成一只松鼠后,一门子心思都在那只松鼠身上,时不时的还渡些仙量与它。仙人的仙量自与凡人的骨血般精贵,但他却从不吝啬,渡了一次又一次,可就是不见那松鼠苏醒。 于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他,带着那只松鼠上九重天松华殿住了十来年,想着那地方每日每日能承焰火红衣出关的第一缕鲜活的仙气,定能让它幻化成个人形,不想没得成。 不过也得了个好处,他与太阳司君真真的混成了兄弟。 太阳司君虽表面上看去同羽青一般,只长岁辰不退容颜,可心底里头实实的是一大把岁辰的人,或是他自个同玄机老伯一样也不知自个活了多久,且一直以来都是孤影单行,眼下难得来了个鲜活好动又讨人欢心的小小晚辈,却是着成了膝下天伦叙乐之景,于是对苏木格外的照拂。 期间,就连东芷灵得知苏木不着调的玩乐于一只松鼠近百年,大怒之下亲自过来要拿苏木训话责罚时,竟被他直接给挡了去。 自后,苏木在九重天那是为所欲为,自由畅快,试想连东芷灵都近不了身去管束,旁人更是不敢了。 后来,跟随热心肠的太阳司君去蓬莱仙岛又待上了十来年。 其间,他俩本想上紫昆山待些年头,毕竟对于需要仙气供身的松鼠来说紫昆山的仙气更足,只是他俩一致认为羽青实在不好招惹,他虽同东芷灵一样管得宽,但鬼点子比东芷灵多得多,毕竟他比东芷灵长着近万岁辰,若一不小心碍上他的眼,不动声色之下还不知会被整成个什么样儿。 只是,在蓬莱待着那些个年头,松鼠还是松鼠,一点儿化成人形的迹象都没,他俩又寻思着,或是出自松鼠本身的问题,它先是为凡人,于阴司地府待了那些个年头都不去投胎,其后被地府女使用皮鞭打去投胎,投胎的重生路上又夺了他人的路,跑去做了棵松柏,一做又是五百年,如此一算,定是他于凡尘于地府沾染的浊气太重,才且使得再好的仙气也供不出个仙体。 俩人合计一番,觉得魔宫里头的水晶宫甚是吸附浊气的最佳之处,于是俩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魔宫。 “苏木跟随太阳司君去了魔宫,还住在我的寝殿里?”子七眉间锁上一抹愁云,“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怎么能如此荒唐。” “他自来不着调,如今又讨上我亚父的欢心,陪着他不着调,所以做出任何怪异的事情来旁人也不敢加以非议。”风苏泰乙转念又对子七宽解道,“你可自由出入青丘,也任他在魔宫小住些年,再者你父君天魂古生也得了个伴,有得乐趣。” “或许我也是时候回魔宫了,记得过完我的三百岁宴席便上了紫昆山,从那以后唯独回去了一次,还只待了片刻便离开,之后一直也没回去过。”子七露以轻浅的笑意,“这些年过得甚是不太平,一重接一重的意外,着实有些乏了,我,该回去了。” “若命里带劫,无论身处何处都是劫,得自渡,躲不掉!”风苏泰乙的眉眼间溢满柔情,他对子七微微一笑,“踏过劫难的脚行走起来会更轻盈,流过泪的眼会更明亮!” 子七会心一笑,“不曾想,外人都道你是块石头,你却还有此番领悟。” “我可是西域战神。”风苏泰乙满眼都是子七,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慌忙的转开脸,一抹淡淡的羞红袭上脸颊,“只是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 “你是我半个师尊!”子七一伸手,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像是兄弟一般,呵呵的笑开,“你的好都记在心里,往后得敬你!” 风苏泰乙被她拍的得木讷了,脸上的羞红伴随着那‘敬’字瞬间褪去。 “我要回魔宫了,你要跟着去瞧瞧苏木吗?”子七扬着小脑袋问向风苏泰乙,“还是回紫昆山找你师尊羽青?” 她此时的模样跟当初刚上紫昆山一模一样,两眼透亮水灵的可以照见她纯净的心底,只是却又一不样。 这话像是在问,实则已明确的给着他答案,意为你回紫昆山吧! 风苏泰乙后退一步,向子七微微的作了个揖,“子七师妹,告辞!” 这种莫名之下的生疏,真真的让各自心底都不自在。 子七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 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想。 魔宫,上一次回魔宫,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整天跟随着羽青,闹腾着羽青,那日子如今回味起来都是舒畅快活,若还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 第七十一章 重还魔宫 她落脚于魔宫的大理石桥上,桥下的并蒂莲开得芬芳幽静,一层稀薄的云丝落入花间,恰似就要沉入水中,勾勒出一幅含蓄隐约的仙境之景。 眼前的景致虽同她孩童时一模一样,可,一切似乎又变了模样。 说不出哪里变了,就是与先前不同,一份莫名的失落扎入心间。 水晶宫里传出弦歌之声,余音袅袅。 她轻盈的走进去,立于殿中央。 坐于殿主位的天魂古生乍一看,立即横手一扫,野蛮得把面前一众乐师舞娘不知给扫去了何处,水晶宫瞬间安静且敞亮。 从他们身前轻轻走过,不给一丝余光。 苏木整个心神微微的打了个寒颤,锁上眉头看向子七,张嘴开半天仍是没得开口,实在不知道她这是几个意思,眼下她的样子确同东芷灵一模一样,或比东芷灵带给他身心的压抑感还要更甚上几分。 就连天魂古生自己也倍感意外,他起身迎上去,满脸笑颜道,“我的小殿下回来了,父君,哦,爹爹万分高兴。” 于是,慌忙给着魂泊一句,传令下去,魔族公主术修归来,魔宫大摆筵席庆贺三天三夜。 子七也不言语,在水晶宫里慢慢的转着看了一圈后,停脚于苏木面前,“你喜欢这里?” “啊?”苏木仍不知道她这是几个意思。 “既然喜欢,那,这水晶宫便送于你,你带着这宫殿并及你的松鼠一起离开!”子七轻声轻语间,夹带着一份不容反驳的命令。 刹那间,一片寂静。 子七走向大殿主位,伸手扫了扫坐垫榻子,而后同羽青一般很是优雅的坐跪上去,拿起天魂古生用过的杯子,自顾自的酌了杯酒,先送于鼻前闻了闻,而后才轻轻的呡上一小口。 立于一侧的几个小婢女,精神头绷紧万分,却不敢擅自上前服侍。而此,她的行为举止跟恼怒之下的魔君一般,似乎随时就会开杀而泄愤。 苏木可没心思去管旁人了,他心底特不舒坦,哪得罪她了,一来便与他过不去,不就是小住了一两年,怎就连这座寝殿也不要,敢情自身有多脏多晦气似的,像,像凡尘的凡人得瘟疫般让他人嫌弃,这感觉当真不好。 他俩三人相互对望了望,不知缘由。 太阳司君心底里隐隐的给着苏木一句,这小女娃儿可是你外祖爷风柏的嫡孙,按理老身待她要比你亲厚些,但,顾及你我乃是忘年之交的哥们儿,所以眼前的事也就不参与了。 顿时,一股拔凉之意袭上苏木心头,他不得已看向天魂古生,眼睛眨闪了闪,好歹得探探她这是何缘故啊? 着实又过了少许,天魂古生才且开口道,“这水晶宫,可是爹爹花了好一番心血为你建造,怎得说不要就不要了?” “水晶这东西易碎又太过耀眼,若离了这千年青藤,却是一眼能看到底,连遮羞都不能,年岁长了,沉淀下来,自然就不喜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可说成没得尊品的东西。”子七轻叹了口气,对天魂古生露以微微一笑,“苏木喜欢,便让他拿去。” “你,你这是变相的羞辱我!”苏木终于明白过来,指着子七道,“你几次遇险,我都是搏了命去救你,再说,我好歹也是你亲表兄,你却这般来折损我,太过分了!” 子七听此轻笑了两声,笑得面前这三人越发迷糊。 三人的目光聚集于她,她微抬眼皮,扫了一眼,坦然自若的右手横放于榻桌,左手支撑着脸颊,微微斜着头看向苏木,“当初在紫昆山时,若不是你怂恿我们下凡尘,自然也不会遇见那白发妖女,怎来日月神潭之事,又怎会有之后一连串的事情?” “什么白发妖女?”苏木又不知了。 “一位同你一般喜于惹是生非的妖娆女子,或也不怪她,但统体得,事因你而起,功过相抵,怎得好记上心头?”子七收回眼神,开始玩弄手中的酒杯,“若再记下去,显得小气是小,不觉得太费心神?” “我,我只是顺口说说,何时与你计较了,你用金鞭打我的桑目,打得他卧床几年都下不了地,我又说过你什么?”苏木莫名其妙的受着一肚子的气,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像是自个的嘀咕。 她不是跟风苏泰乙那小子习练术法,怎得练成了羽青附体。若要吵架好好吵就是啰,怎么摆出那么大的气场来威慑他人。 苏木气恼得从坐榻上一股脑的站起来,又黯然的一屁股坐下去,整个动作连贯流畅,就是携带上的那份不得已的小委屈让旁人也不得已的强忍住笑意。 “那,那长大了的你,想要一座怎样的寝殿?”天魂古生似乎还带着几分小心,附上满满的笑颜,“告诉爹爹,爹爹仍可以为你建造!” “我想要一座与紫昆山瑶池仙峻阁一样的寝殿!”子七不假思索的说。 “好!”天魂古生毫无犹豫的允诺。 “那你们继续玩乐吧,我回寝殿歇息了。”子七起身直往外走。 “回哪?”天魂古生两眼被吓得发直,她不是心神出了异样吧,这水晶宫才是她的寝殿啊,她不在这,要新的寝殿也没建成啊。 “清心殿,到你的清心殿歇息些日子,爹爹不会不同意吧?”虽然是问,但她的脚却没停下来。 “不会。”天魂古生可能自打出生以来,都没得这般小心的答复他人的话,“贴身女使和怒可本宜都还在紫昆山,是否要他们回来?” “不必了,往后偶尔还得上紫昆山,再说,怒可本宜的字体可是练得非常好,他可替羽青抄写各种经文,有得是好的用处。”子七转念又说道,“爹爹,难不成偌大的魔宫没得好的女使了?” “有,有。”天魂古生在牵强的笑意下慌忙的回,自不敢再说下去。 待子七离开,天魂古生长长的舒了口气,怎么就变了,变得连他这个做父君的都不认识了,又看向发懵状态的苏木,他这小子也完全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魂古生左思右想仍找不出缘由,可越想越气,他好好的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儿怎上个紫昆山竟变成心不见底,话中带话,捉摸不透的女子,往日父女间的纯真之乐或再也拾不起来了。 又想到,他魔族的大尊大将怒可本宜竟成了紫昆山的书童,还有他的兰花指,并及那娇羞的跺脚。当被就该一掌打死他,留着尽干折损颜面之事。 “该死的羽青!”天魂古生破口大骂,“我好好的一个女儿,被她教成啥样了!” 苏木听此,起身怒怼天魂古生,“你女儿变了,骂我叔爷作什么。” “对啊,变得是你的女儿,干羽青啥事!”太阳司君终是开了口,“再说你得万谢羽青才是,她现在是羽青的子徒,借着羽青的术法才且修成万万年之身,你一个堂堂的魔君怎得没点尊师感恩之心,传出去却是缺了修为品性!” “万万年之身?”天魂古生惊讶,自已没发现啊,“我的女儿,当真修成了万万年之身?” “千真万确!”太阳司君向苏木挑了挑眼皮,对天魂古生道,“魔君啊,在你这也住着些年,所以谢师的活计老身或可代替上一上那紫昆山,既可免你费气力舟车劳顿,也可免于这万古之地传出魔君你是位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谢师的物件,你得拿得出手才是。”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天魂古生当即着魂泊去办。 魂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得说出口,带着满脸愁容出去。 太阳司君不免得跟着出去,“也不要什么大物件,我们天族的主圣,是位清心养性之人,喜好的无非是灵气优雅之物,你将这湖池里的并蒂莲收一半给装起来,让我带去便好!” 天魂古生轻点了下头,意为照办。 此时的天魂古生完全沉静于子七修得万万年之身的喜悦之中,或像常人所说,而此他只位是纯粹的爹爹,忘了自我,只盼着自家孩儿活得长长久久的爹爹。 只是待他回过神来,对这太阳司君毫不客气的评价道:此人乃是庸俗的白眼狼!看在子七的面子上供着他们好吃好喝好玩乐好几年,结果一扯羽情立马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