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农门恶婆婆》 第1章 一个后娘四个儿 “来人啊！快，快把她放下来！” “好像没、没气儿了……” “你害死了我后娘，我跟你拼了！” 这谁在吵架？ 任芸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跪在她身旁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条可疑液体垂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到自己脸上。 任芸一惊，连忙把头往旁边挪了挪。 小伙子显然愣了一下，下一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激动地冲着她喊道：“你没死啊娘！”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也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到她跟前，扬了她一脸灰后，齐齐喊道：“娘！” 任芸又惊了一下，好好一群小孩子，眼睛怎么就都瞎了？ 她今年才二十八岁，单身贵族一只，哪来的这么大的儿！ 就在这时，任芸额头陡然一疼，一些陌生的记忆一瞬间灌入她的脑海中。 他娘的，她居然穿越了。 在她的大型超市开业的第一天，为了救人而牺牲，穿到了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古代寡妇身上！ 这个寡妇还是个后娘，有四个继子，眼前的这三个便是原身的大儿子、三儿子和大儿媳。 而且大儿子和儿媳貌似还生了个娃，也就是说，她不仅是婆婆级人物，还荣当了奶奶！ 她任芸，还没奔到三十，就已经当了人家阿奶！ 任芸感觉自己要晕。 院子外围了一圈的村民，正在七嘴八舌地看热闹。 “没想到这林家后娘这么狠，方才我看见她舌头都吊得吐出来了！” “可不是，为了讹钱，命都差点没了。” “这两个月都讹了几户了？回头都跟家里人提个醒，以后离这婆娘远点。” 任芸听得头更疼，挣扎着准备爬起来，却发觉身体异常笨拙和沉重。 视线落在那只圆鼓鼓的手上，哦对，原身不仅是个寡妇后娘，还是个胖胖的寡妇后娘，估摸着一百五十斤以上…… 任芸在心里默默咽下一口血。 俩儿子见后娘要起身，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扶。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形单薄力气小，还是因为姿势不对，俩小伙子愣是没扶得起来，甚至各跌了个屁股蹲儿。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任芸：……就特么很尴尬。 就在任芸满脸生无可恋的时候，一旁的大儿媳杨大桃推开二人，上前一把叉住婆婆的胳肢窝。 也没见多使劲儿，就把她给叉起来了。 这儿媳可以，比儿子顶用。 这时大儿子林善言伸手过来扶住，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任芸。 ——娘，还继续不，接下来咱咋整？ 整啥？任芸有点懵逼，须臾才反应过来啥情况。 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原身这个人，体胖心不宽，不仅好吃懒做，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泼辣货，蛮横不好惹。 最无语的，她还惯会碰瓷讹人，不仅自己到处碰瓷，还经常拉着一家子上门讹钱。 今日也是村里的孙无赖犯抽，不知怎么滴就出言调戏了原身几句。 原身二话不出，扭头就带家里人冲进了孙无赖家里。 一哭二闹三上吊。 往常原身只要使出前两样也就得手了，偏偏今日遇上的孙无赖是个硬石头，死活就不肯松口。 泼皮对上无赖，两不相让。 于是原身就使出了终极杀手锏，上吊。 然后一不小心，真把自己给吊死了…… 这边任芸还没下达指示，那边三儿子林善举却已经跳了出去。 冲着孙无赖嚷嚷道：“我娘这脖子伤成这样，今天你要是不把医药费赔出来，我们跟你没完！” 孙无赖黑着脸，实在不想再纠扯，从兜里掏出十几枚铜钱，狠狠扔在地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就当老子喂了狗！总共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围观的村民啧啧称奇，没想到孙无赖这小子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真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林家这个后娘，就是不要命的那个。 十几枚铜钱散落一地，明明满是泥垢已经失去了铜的光泽，却个个莫名的刺人眼。 林家兄弟二人弯下腰，默不作声地开始捡起地上的铜钱。 有几枚铜钱滚到了一直蜷缩在角落的老人的脚边。 林善举抬头看了一眼，那是跟孙无赖相依为命的痴傻老娘，此刻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少年清透的眸光沉了沉，他转过身，没去捡老人脚边的那几枚铜钱。 林善言亦是心照不宣地忽略了那边。 任芸其实也注意到了兄弟二人的小动作，却没有理会。 这孙无赖家看着就很穷，按她的想法这钱她一文钱都不想要，但原身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她根本不好开口说不要。 围观的众人见事情了结，便纷纷散了去。 “快点滚出去！别再他娘的给老子找晦气！” 杨大桃扛起了任芸，三人顶着孙无赖的叫骂，面不改色地出了门。 没错，任芸是被扛走的。 猪怎么被扛的，她就是怎么被扛的。 等被扛到家落地后，她更是傻眼了。 眼前的是个泥土屋，一共三间房，东边那间是自己的房间，西边那间是大儿子、儿媳和小奶娃住，至于剩下的三兄弟，就只能在中间的堂屋打地铺。 屋外一侧搭了个草棚子，当作厨房，里面垒了个灶台，灶上是一口豁了口的旧陶锅，隐隐有开裂的迹象。 任芸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屋里一瞧，好家伙，泥土墙开裂，茅草顶漏风，四下一扫，连一样家具都没得！ 她方才还以为孙无赖家的泥土房是顶穷的了，但此刻一相比较，好歹人家看着不像危房，该有的家具虽然破旧了点，也是有的。 没想到，自家才是穷得只剩四面墙了，真·家徒四壁。 想她任芸前世孤女一个，废寝忘食地奋斗了十余年，成为了同龄人仰望的存在。 没想到一朝回到解放前，变成了特困户中的特困户。 任芸一激动之下，就想晕倒，杨大桃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进东屋躺下。 屋里架了一块厚木板，上面铺了一层茅草，再盖了一块灰黄的麻布，便是她的床了。 任芸望着漏风的屋顶，一个人冷静了许久，她狠狠地回想了一下，这个家怎么就这么穷呢？ 是了，那个死鬼丈夫是病死的，医药费耗空了所有的家底，再加上去年遇上了荒年，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出去换粮食了…… “咕噜~” 肚子响了，任芸感觉胃部传来一阵灼烧感，这是饿了。 头晕脚软地爬起身来，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第2章 野菜糊糊 原身大概是有低血糖的毛病，稍微一饿就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任芸像个软脚胖虾一样，一路扶着墙走出来，还不敢太用力，生怕这裂了缝的泥土墙被自己给推倒了。 堂屋里没见人影，任芸又晃晃悠悠挪到了西屋门口。 然后便看见屋里的茅草床上，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奶娃娃正闭着眼睡觉，那就是原身的孙子，乳名叫小果宝。 旁边静静坐着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目光呆滞。 这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林善止，今年八岁，是个小傻子。 虽然智力有问题，但好在很听话。 让他在家看着小果宝，他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从中午他们出门到现在，鼻涕拉了老长也不知道擦。 觉察到门口有人影，他抬头看了看，见是任芸，愣了愣，然后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鼻涕。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喜欢看到自己流鼻涕，他不能让她看到，不然就要挨打挨骂。 后背还有前两天被树条抽打的伤口，很疼。 见倚在门边的任芸没什么反应，林善止便又低下头，继续看着床上的小果宝。 任芸两腿直打晃，完全顾不上去留意这孩子的心理活动。 出去挑水的杨大桃回到家时，便看见婆婆扶着墙，正哆哆嗦嗦地向屋外的灶台进军。 杨大桃连忙放下水桶，小跑过去搀扶住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没等任芸开口，肚子便自动发出一阵震天巨响。 “咕噜！咕噜噜噜——” 婆媳二人同时愣住。 任芸脚趾抠地，表情差点皲裂。 杨大桃默了默，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后，小心翼翼道：“上午挖的野菜还剩了些，我去煮了。” 任芸绷着表情点点头，然后被杨大桃扶进了屋。 “娘先坐会儿。” 任芸四下扫了扫：“……” ……坐？坐哪儿？ 她倒是想坐，那也得有张凳子不是？ 眼看堂屋中间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板，任芸一屁股坐了上去，想到鞋子里好像进了小石子，又把腿放了上去，脱了鞋查看自己的胖脚。 看着盘腿坐在“饭桌”上抠脚趾的婆婆，杨大桃：“……” 算了，她还是烧饭去，别讨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任芸感觉自己快要饿昏过去时，杨大桃终于端着一大碗热乎的野菜糊糊过来了。 看着那碗像足了黑暗料理的黑色糊糊，任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仅看着难以下咽，还稀得跟水似的。 但任芸知道此刻自己压根儿没得挑，而且也实在饿得狠了，于是一闭眼，也顾不得烫，“吨吨吨”连吞了几大口。 yue~ 任芸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 难喝，真他娘的难喝，还拉嗓子。 但是不喝不行。 “吨吨吨。” yue~ “吨吨吨……” yue~~ 强忍着恶心喝了小半碗后，任芸猛然想起来，原身貌似在房间里藏了两块饴糖！ 她连忙把碗塞回杨大桃手里：“不喝了。” 随后便直奔东屋，拖着两条发软的胖腿，跑出了穿越以来的最快速度。 杨大桃看着手里还剩大半碗的野菜糊糊，愣了好半晌。 她咽了咽口水，居然还有剩？而且还剩了这么多？ 要知道自从去年的荒年后，家家户户基本都是每日只吃两顿饭，而自家更是缩成了一顿。 家里只有婆婆能多吃这一顿。 杨大桃欣喜不已，连忙把那大半碗糊糊放回了锅里温着，等着待会儿林善言和林善举回来后一起分着吃。 任芸这边，直奔床头那个放衣物的木头箱子，不多时便成功翻找出了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正是那两块饴糖。 她连忙捏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甘甜味化开蔓延，顿时冲散了嘴里的那股子苦涩味。 她干脆躺倒在床上，慢慢嘬着糖块，没多时，终于感觉头也不晕了，手也不抖了。 呼~总算活过来了。 日头渐渐西斜。 去田间除草的大儿子林善言，和去山上捡柴的三儿子林善举，相继回到了家。 杨大桃把锅里的野菜糊糊端出来，倒在四个陶碗里，每个碗里分了小半碗。 四人围坐在堂屋那块石板充当的饭桌旁，林善言看着面前的糊糊，咽了咽口水：“这、这是？” 林善举瞥了瞥东屋，小声问：“娘今天没吃完？” 杨大桃点头。 “那咱就吃。”林善言说着端起碗，低头吞了一大口糊糊。 真香。 虽说只有小半碗，但空荡荡的胃里有了东西，今天夜里也不会饿得太难受了。 林善举和林善止也连忙开吃。 杨大桃拿起一个小木勺，把自己的那份糊糊喂给怀里的小果宝，等确定孩子不吃了，才把剩下的那一口舔进了肚子里。 任芸走出房门时，四人正捧着豁口的陶碗，一点一点地舔干净，舔得认真又满足。 任芸看得心里五味杂陈，自己难以下咽的野菜糊糊，在这几人眼里却是无比宝贵的食物。 几人身形都极瘦，说是骨瘦如柴一点也不过分，身上的衣衫补丁叠着补丁，十分破旧，与乞丐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还算比较干净整洁，没有蓬头垢面。 视线接着落在那块石板上，任芸：……晕，这玩意儿原来是饭桌。 就在这时，放下碗的林善言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摸摸跟前的石板，面色奇怪道： “咦，这石板中间怎么裂了？” 杨大桃放下碗，看着那道裂缝愣了愣，下意识地往东屋望去，其他几人也跟着看过去。 然后便瞧见了戳在东屋门口的任芸。 任芸：“……” 我不是，我没有，别看我！ 四人见到任芸，齐齐站了起来。 林善言：“娘，我这就去劈柴。” 杨大桃：“我去洗碗。” 林善举：“我去烧水。” 只有林善止讷讷没作声。 林善举扯扯他的衣袖：“四弟还去看着果宝。” 没等任芸有何反应，几人便匆匆离开去干活，生怕走慢了要挨骂。 天微黑时，杨大桃端来了一木盆的温水，任芸照着记忆里原身的方式洗完了脸和手。 杨大桃蹲下身，伸手托起婆婆的脚给她拖鞋，任芸一愣，这才想起来原身洗脚都是让儿媳伺候的。 任芸可做不到，这身体只是胖，又不是残，没必要去使唤别人。 她缩回脚，学着原身的冷脸和语气道：“不用你洗了，出去。” 杨大桃愣了愣，顿时有些惊慌，婆婆这是不是，嫌弃自己了？ 但她不敢问，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 任芸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却把儿媳给吓着了，她自己倒完洗脚水，便坐在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要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安身立命。 然而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心态却骤然崩裂了…… 第3章 迟来的空间 人有三急，屎尿屁。 农家没有恭桶，那是城里人家才有的物件。 当她肚子忽痛，借着月光来到后院的茅房时，她才发觉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险恶！ 饿肚子算什么？ 穷算什么？ 当她两股战战，挪到那两块狭长的薄木板上，并被那股浓郁熏人的气味所包围时，任芸感觉，自己的魂都快飞了！ 木板下，满坑的污秽不知多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隐隐还有虫子在蠕动。 她动了动脚，木板陡然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任芸头皮轰然一炸，瞬间以一个胖子不应该拥有的灵活身手，窜出了茅房。 卧槽卧槽卧槽，臣妾做不到啊啊啊啊！ 但生理问题不可能不解决，等任芸缓过神来时，她没敢再踏上木板，而是慢慢挪到了茅坑最边缘。 蹲下来一阵舒爽后，下意识地去掏纸。 然后，手僵在了半空。 任芸：……妈蛋。 等她按照记忆里原身的方式，用旁边的竹片解决问题后，黑着脸躺回床上时，她已经生无可恋。 安什么身？ 立什么命？ 不干了，毁灭！ 任芸情绪爆棚，直接想摆烂。 心里刚骂完一个“淦”字，眼前陡然一花…… 下一瞬，她便置身在一个无比熟悉的场地中。 货架整齐排列，一眼几乎望不到头，上面数不清的商品琳琅满目。顶上无数吊灯全部大开，电动扶梯也在正常运作。 除了没有人影外，一切与她那个的商超一般无异！ 意识到她的金手指虽然迟到却不曾迟缺，任芸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陷入狂喜中。 激动过后，她立马奔向了超市里的卫生间，重新上了个厕所，然后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随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吃！那半碗糊糊和一块饴糖根本不顶用，她早饿了，于是直奔二楼。 二楼包括果蔬生鲜区、烘焙速食区、休闲食品区、乳制品区、酒水饮品区、粮油调味区和滋补品区。 任芸直奔烘焙坊那边的中式面点柜台，她此刻只想吃薄皮大馅的大肉包子，先干它五六个！ 然而等她的大胖手伸向大肉包时，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原本肉包子的标价是3元一只，而眼前的标签上写着3文一只。 她又去附近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标价都由“元”变成了“文”。而且可能因为古代“文”已经是最小单位，标价全都四舍五入变成了整数，比如原本32元和99元的商品，现在变成了3文和10文。 任芸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 她又回到面点柜台，先把身上的铜钱放到了柜台上，然后拿出了一个肉包子。 包子还是热乎的，看来这个超市空间也有基本的保鲜功能。 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面皮蓬松宣软，任芸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浓郁的肉香顿时在口中炸裂，鲜咸的肉汁浸润了全部的味蕾。 她不觉眯起了眼，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幸福地跳跃。在原世界也算尝遍无数美食，从未觉得肉包子如此美味过。 任芸口解决了手中的包子，然后瞧了瞧刚刚放在柜台上的铜钱。 这些是孙无赖给的“补偿金”，被大儿媳用草绳给串起来后交给她的，之前她数过，一共十三文。 现在只剩下十文，正好少了三文的包子钱。 果然，超市里的商品居然也是要她付钱的！ 是她太天真，金手指什么的只能是辅助，不奋斗是不行的。 想到外面那瘦得跟火柴人似的一家子，任芸没舍得再给自己来个肉包子，毕竟这是人一家的口粮钱。 唉，还是要想办法搞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起初还只是轻声啜泣，到后来显然没安抚住，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并不算洪亮有力，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睡在堂屋的林善举和林善止应该是被吵醒了，外面传来几人手忙脚乱的声音，然后是堂屋大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 任芸退出了空间，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堂屋里，四儿子林善止起了身，正呆呆地坐在地铺上，而其余三人正抱着小果宝站在门边，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瞧见任芸，几人齐齐僵住，满脸的惊惧。 大儿子林善言一把捂住了小果宝啼哭的嘴，一脸慌乱道：“吵、吵醒你了娘……” “娃怎么哭了？”任芸望向神色惊惶的几人，不解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杨大桃缩了缩，声音有些发抖：“是我没、没奶了。” 不等任芸出声，林善言急忙道：“娘你别生气，我这就把娃抱出去哄。” 任芸蹙了蹙眉，孩子这是饿哭的。全家吃的最少得就是杨大桃，肚子饿得难受就只能喝水，能有奶才怪。 她朝几人伸出手：“来，把孩子给我。” 瞎搞，娃饿了硬哄睡有什么用，过一会儿醒了不还得哭。 杨大桃听见这话，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把任芸吓了一跳。 只见儿媳眼泪滚滚而下，哭喊着朝她乞求道：“娘！小果宝一直很乖的，娘你不要把他扔林子里喂狼！求求你了娘！” 其余二人也跟着跪下。 林善言低伏下身子，重重地磕头。 三儿子林善举跪爬到后娘跟前，慌张道：“娘！我们三人轮流哄，小果宝肯定很快就会睡着的！不会再打扰到娘睡觉的！” 连林善止都爬了过来跪下：“果宝，很乖，不扔。” 任芸听得一阵头疼，都怪原身这个极品，不久前有次夜里被吵醒，不仅把儿子儿媳打了一顿，还直接扬言再有下次就直接把娃丢山里去喂狼。 关键她知道原身不是说的气话，还真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丢去喂狼，而是卖了换钱，反正这一家子都不是她亲生的，少个娃就少张嘴，还能省几口粮。 真是造孽！ “都给我起来。” 任芸忍着大骂原身的冲动，皱着眉头对几人道：“这大半夜的把娃抱出去吹风，不怕把孩子给冻着吗？！” 怕转性太快被看出端倪，又学着原身的模样，冷着脸道：“要是病着了，那就等死！别想着家里还有闲钱能给出医药费！” 果然，几人脸上出现了迟疑的神色。 “娃交给我，今晚跟我睡。”任芸几步走上前，朝抱着孩子的杨大桃伸出手。 见众人又诧异又不放心的模样，她又冷冷道： “放心，明早肯定全须全尾地把娃还给你们，上次说的是气话，真有这个狠心娃早给扔了，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说着，从杨大桃手里把小果宝给抠了出来。 明明已经四个多月的娃了，在手上仿佛轻得没有分量。任芸熟练地把娃托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小果宝的啼哭声顿时小了很多。 几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杨大桃脸上还挂着泪，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婆婆手里的小果宝。 任芸故意眼一瞪，凶狠道：“还不快起来去睡觉！明早都不想干活儿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几人忙不迭地爬起了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杨大桃一步三回头地被林善言拉回了西屋。 见几人散了，任芸抱着娃回到东屋，插上了门闩，然后便闪身进了空间。 第4章 薅空间的羊毛 奶粉是买不起的，超市里最便宜的婴儿奶粉一罐也得一百多文。 任芸直接来到乳制品区，从冷藏柜里拿了一袋最便宜的鲜牛奶，二百毫升的，三文钱。 看了看配料表，是生牛乳，没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才拿到茶水间，用温水稍微泡了泡。 用手腕内侧试了温度合适，便在包装袋一角撕开了一个小口，缓缓把牛奶挤到小果宝嘴里。 温热清甜的鲜牛乳一入口，刚刚还在不停哼唧扭动的小家伙立马不动弹了，开始拼命地嘬奶。 一开始不大会这样喝奶，还呛了一下，任芸立马给他竖起来拍了拍。 小家伙却一秒都等不及，猴急猴急地就要接着干饭。 正常四个月的婴儿一顿差不多喝一百五十毫升，但小果宝以前估计就没喝饱过，怕一次喝多了伤肠胃，任芸估摸着喝了一半的时候就没再喂了，剩下的牛奶又放回了冷藏柜里，留着下次喝。 她把小家伙竖趴在自己肩上，一手轻轻拍打他的背，直到听到一声响亮的饱嗝。 嗯还好，没有吐奶。 别问她一个单身狗为何带娃如此熟练，问，就是两行辛酸泪。 这完全归功于她那个生了一对龙凤胎，却一直拉着她一起玩娃，呃不是，是一起养娃的好闺蜜，导致自己也成了带娃的半个专家。 别说，这小家伙还真的挺乖，喝饱了奶，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似乎新奇得很。 任芸抱着娃来到了三楼的母婴区，产品展示的地方，有一张作为样品的折叠婴儿床，床头挂着一个可旋转的床铃，上面有一圈的摇铃玩具。 “这是样品床，我只是试用一下哈，不是买。” 任芸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她不确定这个样品能不能用，之前她试过去拿那些超出她购买力范围的商品，结果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隔绝了。 防盗机制简直杠杠的。 她说完便把怀里的小果宝放下了，嗯能放，样品试用果然不收费的！ 任芸一下子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确认小果宝待在婴儿床里没问题后，她来到了卖尿不湿的货架旁，这边有个小柜子，里面放了一家新品牌的尿不湿试用装，是留着让售货员进行推销时分发给客人的，从最小号到最大号甚至拉拉裤应有尽有，满满一柜子！ 任芸立马拆了一片，给小果宝换上了。 家里统共没几片尿布，还是粗糙的旧麻布，小家伙大部分时间是开着裆的，她可不想晚上冷不丁被尿一床，这尿不湿简直就是及时雨。 有了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小果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铃，甚至试图伸手去够。 任芸便取了一个摇铃玩具下来，拿在手上逗小果宝玩，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乐。 任芸也跟着嘴角上扬，她是因为薅到了空间的羊毛，简直太快乐！ 玩了没多久，任芸便带着小果宝退出了空间，毕竟大晚上娃是要睡觉的，不能让他精神太久。 小家伙真的特别乖巧，一整晚都不吵不闹，相比闺蜜的睡渣龙凤胎，简直就是天使宝宝。 只在凌晨的时候饿醒了哼唧了几下，任芸便爬起来喂了奶，又换了一片尿不湿。 任芸不知道的是，东屋外的林家兄弟躺下后其实并没有睡，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杨大桃，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到了午夜。见小果宝真的没再吵闹，甚至之前还传来几声笑，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 天微微亮时，一家子就起来干活了。农家没有睡懒觉的，甚至有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忙活。 大儿子林善言直接奔了地里，林善举则带着林善止去挖野菜。 任芸打开房门时，便看见挑完水回来的杨大桃在收拾堂屋的地铺。手上翻来覆去地理着稻草，眼神时不时往自己屋子里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任芸不觉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冷着脸淡淡道：“果宝还在睡，想看就进去看。” 换下的尿不湿她已经提前扔空间里了，没什么不能看的。而且今早她进空间时还发现一件事，昨日扔在垃圾桶里的垃圾都自动清空了，简直太人性化了。 见杨大桃进屋后，伸着脖子盯着娃左瞧右瞧，任芸又学着原身的语气，打趣道：“看看少块肉没？” 杨大桃立马缩回了头，讪讪道：“没有，果宝很好。” 任芸转身从床头的木头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然后塞到了杨大桃手里：“拿去煮了。” 杨大桃打开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是粟米，黄澄澄的，一点没发霉的那种！ 自打去年荒年，家里一直靠黑面糊糊填肚子，偶尔才能吃上一口发霉的粟米，她都多久没见过这么新鲜的粟米了！ “这是我上次回娘家，从那边拿回来的。”任芸直接睁眼说瞎话，把这袋子粟米过了明路。 这粟米当然是超市里买的，超市里叫小米，特价散称的那种，四文钱一斤。 其实大米更便宜，特价的只要两文一斤，但她怕拿出来太打眼，毕竟荒年后，也就村长家能偶尔吃几顿大米粥。 而且，这一家子经常忍饥挨饿，肠胃估计多少也都有点问题，小米粥正好能养养胃。 在称量的时候，她还发现了一个bug。 电子秤还是精确到克来称重的，也就是说称出来的价格会有小数。 于是她慢慢把粟米添进袋子里，等价格那边显示149的时候，就打包了。 看到吐出来的价格标签条果然只显示1文后，任芸顿时笑眯了眼。 她又称了三份，四文一斤的小米，硬是被她搞出了将近一斤半！ 任芸：又薅了一波羊毛。 空间：……求你做个人。 “这些今天分两顿煮成粥。”想到昨天那个稀得跟水似的糊糊，任芸又交代了一句，“煮厚点，不要太稀。” 杨大桃愣愣地点了点头，拎着布袋子出去了。 等来到灶台时，她才把粟米掂了掂，差不多一斤半，分成两顿煮，一顿就能煮出差不多十碗米粥。 杨大桃咽了咽口水，这么多粥，应该能剩一碗给自己？ 半碗也成，到时候她多喝点水，这样小果宝就有口奶喝了。 有了动力，她说干就干，连忙淘米，生火煮粥。 等差不多辰时（早上8点），干活的林家三兄弟回来，看到陶锅里散着香味的小米粥时，一个个都呆住了…… 第5章 她要搞钱了！ “大嫂，这、这是……” 林善举第一个回过神，连忙开口问正拿出碗准备盛粥的杨大桃。 杨大桃言简意赅：“娘给的。” 林善举恍惚了一瞬，这是昨天“赚”到钱了，所以那个女人今天“大发慈悲”了？ “还不快去帮忙端碗。” 林善举正琢磨着，被大哥扯了一把，连忙放下背篓，跑去端碗。 等五碗粥都端到了堂屋的石板上，任芸也抱着小果宝出来了。 小家伙似乎也闻到了米粥香，在她怀里直蹬腿，杨大桃连忙把他抱了过来。 一家六口围在青石板边坐下，没有凳子，只能席地而坐，只有任芸屁股下垫了个草垫子。 任芸坐在主位，拿起碗喝了一口，发现其余人都没动。 “愣着干啥？都不饿？” 任芸故意挑了挑眉。 兄弟三人连忙端起了碗，忙不迭地往嘴里灌上一大口米粥。 粟米熬得浓稠软糯，滑进嘴里，满口的清香，灼烧的胃也一瞬间舒爽了许多。 太香了！ 三兄弟都不由地眯起了眼。 杨大桃拿出小木勺，给小果宝喂粥。粥香味直往她鼻子里窜，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咽口水。 任芸看了看儿媳面前的那半碗粥，知道她这是根本没给自己盛，便觉有些心酸。 古代的妇女地位真的太低了，不仅要生娃带娃，活也是从早到晚地干着，却吃得比谁都少。 她只得板了板脸，冲杨大桃道：“去给自己盛一碗来，差你这一碗粥还是咋滴？” 杨大桃一时怔住了，还是林善言推了推她：“娘让你盛，就去盛。” 他原来还想着要省半碗下来留给媳妇儿的，这下自己也可以放开喝了。 等杨大桃喝上浓稠的粟米粥时，她的手都在抖，太香太好喝了。 “锅里还有，吃完了自己去添，这顿不用省，下午还能有一顿。” 听到任芸这句话，兄弟几人都呆住了。 后娘这意思，是不光这顿他们能放开吃，下午那顿也还有他们的份？ 见他们都愣在那里，任芸又道：“快点吃，吃完带我上山。” 林善举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问她上山做什么，但没敢问，怕挨骂。 另外几人就更不敢问了，只默默地去锅里再盛了一碗粥，继续狼吞虎咽。 任芸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她就喜欢这种话少没有十万个为什么的人，省的她要费心啦地编瞎话。 锅里不多时便见了底，小果宝小半碗粥下肚，高兴地直打饱嗝，而除了林善止胃口小只喝了一碗半，其他几人都喝了满满两碗粟米粥。 兄弟几人摸着终于大半饱的肚子，心想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喝一顿就好了，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饭后，留了杨大桃在家刷洗锅碗外带看孩子，任芸便跟着兄弟三人上山了。 她为什么要上山，因为她要搞钱了！ 她起床后除了带孩子和吃了最后一块饴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在空间里逛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低价买，拿到外面高价出，来源又能有合理解释的东西。 别说，还真被她找着了一样白菜价的好宝贝！ 至于上山，只是打个掩护而已，顺便看看能不能搞些吃的，她可不想下午那顿还光喝粥。 计划很完美，可惜任芸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条件。 当三兄弟在山林里如履平地时，她已经摔了好几个跟头，衣裳都被刮开了几个口子。而当那几人尚是步履如飞时，她已是气喘吁吁、两腿打晃。 任芸瘫坐在地上，一步都走不动了，她感觉自己已经翻山越岭走了半个长征，结果一问，才走了三里路，两个800米都没到…… 淦！ 原身是吃猪油长大的嘛？还光吃不运动！ 不管了，爱咋咋地，就这里了。 任芸指着前边一片竹林，吩咐道：“你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挖到竹笋，还有野菜，我在这边看看。” 林善言于是带着两个弟弟去了。 “大哥，竹林的竹笋已经被人挖过好几遍了……”等离了后娘，林善举不禁开口道。 荒年刚过，地里的小麦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经常跑来山里找吃的，像这种靠近山脚的地方，早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林善言当然也知道找到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说：“娘让找就找看看，地上的烂叶子翻翻看，不行就看看还有没有野菜。” 任芸这边，她坐地上缓了一会儿后，便艰难地爬起身，随后寻摸了一处看上去比较隐秘的地方，捡了一根树枝便开始挖土。 等挖了一个小而深的坑时，她便丢了树枝，然后用激动的胖手，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只园参。 没错，园参，人工种植的那种，近年来才开始流行当食品卖的，就放在果蔬区。 整整一只，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19块9！ 她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时也是被惊到了，没想到现在人参都能白菜价了。 其实还有9块9的那种，但是生长年年限太短，皂苷含量很低，也就是药用价值不大。所以当初她超市进货时就进了这种19块9的，生长期六七年，人参皂苷等营养物质能达到饱和状态。 之前的十三文已经只剩三文了，还好原身藏了一丢丢私房钱，不然她连“进货”的本钱都没有。 任芸抓了一把泥，把那根人参搓了搓，搓成看上去像新鲜出土的样子，然后竖着放进坑里，又埋上了半截土。 等过了一会儿，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用无比激动的声音大叫起来： “快、快过来！都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兄弟三人忙不溜丢地飞奔了过来，然后便看见后娘面色狂喜，用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一个坑。 “你们快看，我、我挖到了宝贝！” 没想到面对她如此浮夸的演技，兄弟几人反应却很平淡，甚至一度冷了场。 三兄弟：“……” 任芸：“……？” 林善举见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娘真厉害，挖到了一根萝卜。” “没、没错，还是娘厉害。”林善言也反应过来，跟着瞎叽巴夸人。 就是这萝卜有点儿小，看上去一人都分不到一口。 搞清楚是这几位不识货后，任芸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得，白瞎了她一场影后级别的表演。 第6章 林老太偷送窝头 在任芸郑重介绍这东西叫人参后，兄弟几个反应也不是很大。 哦，估计是野胡萝卜的一种，看着就像。 考虑到三兄弟极为有限的阅历，任芸又简单做了一下科普。 “是一种名贵药材，能补元气，可以卖钱。” 听到可以卖钱后，林善举眼睛顿时亮了，四下一通看：：“娘，这东西的叶子长啥样？我们也去找找。” 林善言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多挖几根。” 任芸：“……” 她哪知道叶子长啥样，超市里的人参也不带叶子啊。 小朋友你真当这玩意儿是大萝卜遍地都是啊？ 任芸学着原身，给了一个冷眼：“这东西罕见得很，可遇而不可求，能得上这么一株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见这俩人眼睛依旧放光，显然没有放弃，任芸只能冷冷道：“我刚刚随手扔了，这东西的叶子不打眼，但是上面结了红色的小果子，成伞状。” 兄弟二人野心勃勃分头找人参去了，任芸带着林善止在附近挖野菜。 说是她带着林善止，其实是她跟着林善止挖。 无他，因为她根本就认不得几根野菜。 她前世只认识荠菜，还是因为喜欢吃荠菜饺子，而好吃懒做的原身，也就比她多认识两样。 林善止还认识七八样呢！ “是草，不能吃。” 在林善止第n次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提醒她挖错之后，任芸抹了一把老脸，扶着酸疼的老腰，放弃不干了。 反正她这后娘的人设就是懒，不干活，没毛病。 “瞧见什么了？” 见林善止忽然仰着头一动不动的，任芸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善止虽然瘦得脱了相，但那双眼睛极是好看，此刻长睫一眨不眨，好半天讷讷道：“鸟窝窝……” 任芸一听，连忙拖着笨重的身体奔过去，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隐约看到了一个鸟窝。 想着里面可能有鸟蛋，任芸喜不自禁。 她前世喜食鸡蛋，煎煮炒蒸，每天换着花样吃。但如今手头经费实在紧张，空间里的鸡蛋她都没舍得买一个，早就馋这一口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林善止的脑袋，笑着夸道：“善止真是厉害呀……” 夸完才反应过来人设崩了，忙去看林善止的反应。 林善止依旧呆呆地望着鸟窝，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任芸不觉松了口气，还好孩子傻了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林善止就这么守着这棵有鸟窝的树，任芸则在附近转了转，翻开一截朽木时发现了一丛木耳，便再没了其他收获。 不知过了多久，两兄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人参当然是没有找到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收获，倒是挖到了几根小竹笋。 听到树上有鸟窝，林善举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窜上了树。 等他下来时，任芸伸头一瞧，只有四个，不多，但聊胜于无。 四人带着各自的收获下了山，刚到家门口，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家里菜也不多，只能给你们匀了这一把。” “还有这几个窝头，你赶紧藏起来，找机会跟那几个小子偷摸分了，好歹垫垫肚子。” “这阵子再撑一撑，回头等收了麦子，奶再想办法给你们送粮来，啊。” 那人说着话，便退到了院门口，正好撞见了门外的几人。 任芸一瞧，认出来了，是老林家的老太太，也就是这几个继子的亲祖母，自己的婆婆。 他们这一房，是林家三房。当年两家论婚嫁时，任家坚持要求先分家，于是三房便单独分了出来。 对于这一点，任芸还是庆幸的，不然她还得要侍奉公婆，哪有自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舒坦。 林老太瞧见任芸，表情整个都僵了僵，显然没料到他们这会儿会回来了。 任芸原以为林老太会跟几个孙子打个招呼，没想到老太太立马转身就跑，一阵风似的溜走了，就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任芸：……原身是多么彪悍的存在。 “娘……” 杨大桃也没想到正好会被婆婆撞见，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婆婆误以为他们要背着她偷吃…… 她都不敢想，拿着东西的手都在抖。 “这、这些，奶给的。” 没想到婆婆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嗯，那就收着。” 任芸对那几个看着又硬又黑的窝头可没兴趣，他们吃得下就吃，这应该是老两口自己嘴里面省下来的口粮，别浪费了老人家的心意。 倒是这把鸡毛菜挺新鲜，待会儿可以煮了。 见任芸是真的没在意，杨大桃包括林家兄弟提着的心都缓缓放了下来，默默地各自干活去了。 老林家。 林老太一溜烟地跑回家时，两个儿媳正在院子里忙活。 大儿媳徐氏瞧了一眼老太太来的方向，没吱声，低下头继续缝补手中的衣裳。 “呵！这是又跑三房送吃食去了？”二儿媳严氏把手中的活计一摔，脸顿时垮了下来。 见徐氏埋头不搭理自己，又嚷嚷起来。 “家里都没几口吃的了，还尽想着去贴补那边！这边俩孙子都勤等着饿死是不是！” 徐氏嘴角扯了扯，淡淡道：“老太太自己嘴里省下来的口粮，爱给谁给谁。” 三房俩小子吃的跟大人一样多，而自家闺女只能分一半不到，饿死谁也饿不死三房的人。 徐氏说完便进了屋，留了严氏一人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这边屋里，林老太将偷送窝头被老三媳妇撞见的事告诉了林老汉，老两口揣着手齐齐叹气，愁肠满肚。 到了将近申时（下午4点）时，任芸开始忙活煮饭。 家里没什么调料，陶罐里都见了底，就一丢丢盐和猪油。 锅上熬了一锅粟米粥，看着差不多的时候，任芸将四只鸟蛋磕到碗里，搅拌均匀，然后连同切好的鸡毛菜一起倒进粥里。 稍煮片刻，加了一点盐和猪油，一锅喷香的青菜蛋花小米粥就出锅了。 嫩笋焯水切片，剩下的一丁点猪油全部挖出来倒入锅中，再放入笋片与木耳一起爆炒。等这盘菜炒完后，盐也彻底告罄。 调料实在太少了，任芸本来还想再炒点野菜的，只能作罢。等回头卖了人参，一定要把调料给补齐。 在一旁烧火打下手的杨大桃，看得目瞪口呆。 第7章 我们愿意 盐多精贵就不提了，要知道猪油一般人家也就是用布条蘸一点，把锅底擦一擦就算放油了，婆婆这一挖，挖得她心惊肉跳…… 杨大桃张了张嘴，想说都吃完了以后咋整，最后还是识相地闭紧了嘴。 更何况她这会儿满鼻子都是粥香菜香，口水直咽，也无暇去顾及以后不以后的了。 任芸刚说可以开饭了，众人就立马扔了手中的活计过来端饭碗，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金黄的粟米粥点缀着蛋花和菜叶，混合着猪油的特殊油脂香，喝上一口，浓稠爽滑，喷香无比。 再吃上一口菜，笋片脆嫩鲜爽，木耳柔软细嫩，杨大桃从不知道原来这两样食材放足了油盐竟会如此美味，鲜得她都舍不得咽下去。 任芸瞧着他们夹了一小筷子菜便不敢再夹了，便淡淡道：“菜尽管吃，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又接着道：“等吃完了饭，我有话要讲。” 林善举的手顿了顿，他心念转得快，结合今天的反常，不禁猜想，后娘这是不是准备回娘家不要他们了，才给准备了这顿“散伙饭”？ 这样一想，手中的粥顿时不香了。这个女人虽然经常对他们非打即骂，但跟着她好歹还有口饭吃，要是真不要他们了，那他们该怎么活…… 其他人却没想太多，都忙着狼吞虎咽，今天居然能吃这么香的米粥和菜，太满足了，天塌下来都阻止不了他们干饭！ 吃完饭，任芸缓缓扫视着这一家人，一个个皮包骨，瘦得活像火柴人。 大火柴人，呃不是，大儿子林善言，今年十八岁，个头挺高，在古代很少见，估计得有一米八，性格老实憨厚。 儿媳杨大桃，今年才十七岁，木讷寡言，应该是有点社恐，也就家里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对外几乎不吭声，优点是力气好像比较大。 三儿子林善举，今年十三，是这几个人中唯一一个脑子比较机灵的。 四儿子林善止，八岁，林家兄弟长相都是上乘，而这小儿子是最出挑的那一个，可惜傻了，但好在听话。 另外还有一个二儿子林善行，十六岁，是个童生，在县城的学院里读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两次。 既然以后要跟这家人长久生活在一起，任芸也不能总时时刻刻去模仿原身的人设，所以她想提前为自己的改变打个底。 “昨天吊在孙无赖家时，我有一阵子是晕死过去的，那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庄严的声音，说我命不该绝。” “还说我心有怨气，只要能放下过往，好好过日子，日后必能富贵美满……” 反正古代人都比较迷信，什么事都推给神灵就对了。 听到后娘说出这话，兄弟几人面面相觑，却都没吱声。 任芸看了看他们的脸色，有诧异的，有疑惑的，还有迷茫的。 “你们也是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你们爹的。” 任芸垂下眼眸，神色半分落寞，半分释然，她继续淡淡道： “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苦，我心里又怨又不甘，所以才把怨气撒在你们身上……” “经过昨天那么一遭，我也是想开了，日子还是得往前看，没必要把自己和旁人折腾成这样。” “对于以前的事，我向你们郑重道歉，是我心胸太过狭隘，对不住你们。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是我该受的……” 任芸说着顿了顿，掐了一把大腿，顿时湿了眼眶。 她望向他们，眼神带上几分真诚和期冀，哽咽道： “今后，我想带着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你们，愿意继续跟着我么？” 话音刚落，只见林善言瞪大眼睛，眼泪嗒嗒往下掉。 “愿意，娘，我们愿意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杨大桃也是红着眼点头，直抹眼泪，呜呜呜，婆婆要变好了。 林善举则是一脸错愕，然后缓缓垂下眼，因紧张而握紧的双拳却不觉松了松。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过日子？没娘的孩子等于没有活路，只要后娘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非打即骂，哪怕吃不饱，只要家不散就好。 他低声道：“我也愿意。” 林善止左右瞧瞧，他不大听得懂，更不懂为何大哥大嫂要哭，只讷讷地跟着说道：“愿意。” 一家人的反应有点出乎任芸的意料，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演得太过了。 这也太好忽……呃不是，太懂事了。 任芸老怀欣慰地点头：“好，那我们以后一起努力，早日脱贫。” 至于致富，还是慢慢来，先定个小目标，解决一家子的温饱。 “还有，刚刚我说的梦见神仙的事不要外传，记得吗？” 任芸又叮嘱了一句，毕竟这事听起来就太玄乎，她可不想有人听到这话后跑来问自己神仙长啥样。她哪儿知道长啥样，爱长啥样长啥样。 众人齐齐乖巧点头。 “好，那今晚早些歇息，明早大桃跟我去镇上把人参卖了，买点粮食回来。” 次日，天尚未亮，杨大桃便按任芸的嘱咐把她早早地叫醒了。 简单洗漱后，二人就背着背篓去村口坐牛车。 他们所在的村子叫小福村，属于桐州府和光县的安阳镇辖内，村里只有一户人家有牛车，每天载人去镇上赶早集，晌午的时候回来。 村里每日去镇上的人不少，舍得坐牛车的不多，毕竟一来一回要两文钱呢。 任芸是不可能走着去的，到镇上得走一个时辰，就她这体重，走不到半路人估计就废了。 到了村口，牛车旁已经有几人等着了。 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瞧了瞧婆媳俩身上的大背篓，扯着嘴角讥笑道：“哟，这是手头宽裕了，今儿去镇上大采买呢！” 任芸认出这是林大狗家的媳妇，与老林家也是沾亲带故，属于村里爱搬弄口舌那一窝的。 她睨了对方一眼，冷笑道：“可不是前几日刚拿了一笔赔偿金么，怎么，回头我也去狗嫂子家里坐坐？” 大狗媳妇被那声“狗嫂子”气得够呛，这是别人背地里编排她的叫法，但又想到了这位后娘撒泼上吊的阵仗，她疯了才会让这婆娘上自家去“坐坐”，顿时闭了嘴，只当没听见。 赶牛车的老郑头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上牛车，准备出发。 任芸付了两文钱，带着杨大桃爬上了板车。 她摸了摸藏铜钱的腰带，昨晚又花了三文给小果宝买奶喝，这下，就剩回来的两文钱路费了，是真没钱了。 刚坐下，便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你这体重，都顶别人两倍了，不得多付一文钱？” 第8章 卖参 狗嫂子不愧很狗，逮着机会就叫唤。 见任芸冷眼看过来，昂起下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这重量大了，人老郑头的牛不就得多出一份力？” “也是啊，她这么重，怎么能跟我们一个价钱呢？” “我也觉着，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任芸扫了一眼跟着起哄的两个妇人，都是之前在原身手上吃过亏的。又扫了一眼车上，除了大人外，还有几个小孩子。 她也不吱声，只赏了这个蠢货一个轻蔑的冷笑。 大狗媳妇被笑得直蹿火，顿时嚷嚷起来：“我说得难道没理了？老郑头你来说说看！” “你可闭嘴！”老郑头忍无可忍，瞪眼道，“我的牛车只按人头收费！人重了点我就收两文，要这么说你家娃轻，我是不是还得少收你半文？！” 做牛车的时常有小孩子，他又不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怎么会干！ “想省钱就别坐我的牛车，自己腿着去！” 二狗媳妇儿顿时一噎，她只想着整任芸一把，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哎我哪是这意思……”说着忙拉着自家小子上车，一边讪讪地陪笑：“坐的坐的，两文钱这就给你。” 见婆婆没落下乘，杨大桃一直绞着衣角的手这才松了松。 她刚刚又气又紧张，偏偏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骂回去，更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 没想到婆婆两三句就把人给拿捏住了，真是太厉害了，以后她一定要多向婆婆学习！ 这时的她还没想到，婆婆还有后招。 只见任芸拍了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记住了，下次遇到乱叫唤的狗，咱别理，叫唤多了，自有人收拾它。” 周围传来几声“噗嗤”的笑声，大狗媳妇顿时黑了脸。 杨大桃那一瞬间不知怎么地就心领神会了，顺嘴接道：“那要是还叫唤呢？” 任芸面上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不紧不慢道：“那可能就是它觉得你穷得没活路了，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你。那咱就不客气了，上门端了它的狗窝，扒了它的狗皮炖肉吃！” 这话一说，可没人笑得出来了，只觉得后背莫名发凉。 任芸瞥了大狗媳妇一眼，又冲着她幽幽一笑： “哎狗嫂子你怎么脸色发白呢？我可没说要去杀你家的狗，看你总这么关心我，顶多领着一家子去你家好好‘坐一坐’，希望到时候狗嫂子别吝啬好好招待一番。” “你、你……”二狗媳妇气白了脸，憋了半天才骂出一句，“你不要脸！” 任芸一声轻哼，不屑地冷笑：“这脸能值几个钱，饭都吃不饱了还要它做什么？” 她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今天话就撂这儿了，我任芸不怕事儿，大不了逼急了一根绳子吊他家房梁上，就算做了鬼，也要夜夜来光顾！” 周围一阵静默，显然都想到了孙无赖家的那一出。这个婆娘，不好惹，太他娘的狠了。 只有杨大桃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任芸，以前只知道婆婆有撒泼打滚的本事，没想到婆婆还能端起脸打嘴仗，真的是贼拉有气势了！ 经过这一出，一路上都没人再来故意找茬，牛车氛围十分和谐地到了镇上。 依着原身的记忆，任芸下车后，便带着杨大桃直奔镇里的济世堂。 “这位夫人看病还是抓药？”药店里伙计上前招呼道。 “伙计，我昨儿个在山里挖到了药材，你这儿收吗？”任芸直接开门见山道。 伙计愣了愣，没想到是来卖药材的，随后回道：“收的，不过价钱高低得看品相如何了。” 他想着估计是草药，值不了几个钱那种，然后便见这位胖妇人放下背篓，伸手进去掏啊掏，掏出了一根白白胖胖全须全尾的人参…… 人参？！ 伙计瞪了瞪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连忙道：“二位稍等，我请掌柜的过来。” 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进了里屋，不多时，药铺的张掌柜便跟着一溜烟儿的跑过来了。 接过人参，张掌柜数了数芦碗，又瞧了瞧参纹和根须，仔仔细细看了老半天，然后感叹道：“参不错，就是年头不算长，顶多六七年，不过也足够入药了。” 任芸心道掌柜的看得挺准，便直接了当地问：“不知掌柜的多少钱收？” 张掌柜捏着那根参，温和道：“给这位夫人开个实在价，毕竟你这参没有炮制过，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夫人要是不放心，尽可以到其他药铺打听打听。” “不用了，就按掌柜的开的价。”任芸见这掌柜眼神清明，态度坦荡，便同意了，“麻烦都化成铜钱。” 二两银子，等于两千个铜钱，比她预估的还高些。 张掌柜见她听见二两银钱后也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下更多了一分敬重，当即拿了两贯铜钱给她，并亲自将人送到门外。 “若还挖得其他药材，夫人也可送来小店，价格必定公道。” “不瞒掌柜的，我认识的药材也就几样。”任芸笑了笑，“要是下次还能挖得几棵人参，一定还送来。” 张掌柜听她张口就是几棵，心道这妇人怕不是还不知人参有多稀罕，但面上还是客气道：“那感情好，夫人慢走。” 任芸出了门，手动合上了杨大桃自打听见二两银子后就一直张到现在的下巴，然后便拐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 让杨大桃守着巷子口，任芸从背篓里拎起沉甸甸的铜钱，假装缠在裤腰上，实则扔进了空间里。 弄好后，这才拉着杨大桃，出发去采购。 杨大桃激动得语无伦次：“娘、娘，那、那个萝、萝卜……” “那个不是萝卜，是人参，一种很名贵的药材。”任芸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杨大桃在心里惊声尖叫，对，人参！那么点大！二两银子！ 她的老天爷呀！昨儿听林善言说娘挖了一根萝卜说是药材，他们都以为顶多卖个几十文钱，这还是往多了猜的！ 没想到两千文！两千！婆婆也太厉害了，还识得这种宝贝！ 任芸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儿媳眼里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她这会儿看到了一个馄饨摊儿，顿时走不动路了。 第9章 大采购 “老板，来两碗馄饨。” 任芸拉着杨大桃一屁股就坐在了馄饨摊上，早上起床到现在都没进食，她早就饿了，差点又要低血糖了。 杨大桃有些局促不安：“娘，太贵了，我还不饿，你吃一碗就行。” 她刚刚可听见了别人结账了，要十文钱一碗呢！都够买几斤粟米了。她哪配吃这么精贵的食物。 任芸看了她一眼，只道：“你这身子再不补补，回头奶水越来越少，亏了小果宝的肚子可别心疼。” 一句话，瞬间拿捏住了儿媳的软肋，杨大桃立马道：“我吃。”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来了，任芸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只，稍微吹了吹，便塞进了嘴里。 说实话，味道挺一般，汤底就是清汤，馄饨馅儿也不够饱满嫩滑，但任芸这许久没尝过荤味儿的肚子，还是觉得挺香的。 她一口气吃了大半碗，抬眼便见杨大桃小心翼翼地吃着馄饨，每一口都无比享受的模样。 吃到一半，杨大桃便犹豫着放下了勺子。 任芸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别舍不得吃想着打包回去给那三兄弟尝尝，先不说好不好打包，就算能带走，到家了不得烂成面片汤了？” “放心，亏不了他们的嘴，回头到旁边的包子铺，给他们一人买俩肉包子带回去。” 听见其他人也会有肉包子吃，杨大桃这才没了吃独食的“罪恶感”，讪讪地笑了笑，拿起勺子吃完了馄饨。 俩人把汤底都喝得精光，杨大桃舔着嘴角，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吃上这么精贵的食物。 付完了馄饨钱，又到隔壁包子铺买了六个肉包子，肉包子两文一个，倒是不算贵。 任芸数了二百文交给杨大桃，让她去猪肉铺买肉，自己则去粮油铺，约好各自买完物后后在布庄门口碰头。 说是分头行动省时间，其实主要是为了支开杨大桃，不然她怎么能利用空间浑水摸鱼呢！ 任芸来到粮油铺，逛了一圈看了一下价格，粟米三文一斤，黑面只要两文，而大米则要八文一斤，白面是六文。 去年是荒年，米粮价格一度翻了几倍，但好在朝廷很快发了救济粮，价格这才慢慢回落到了正常。 粟米比她超市里的便宜，买了十斤，黑面也买了十斤，这玩意儿她空间里没有。（黑面不是荞面，是一种较粗的面，是面粉与麸皮间的部分，现代多用于饲料） 然后又去卖调料的店铺瞧了瞧，种类很少，但真贵。粗盐都要三十文一斤，白糖是没有的，只有红糖，三十五一斤，其他酱油、醋什么的也都很贵。 任芸逛了一圈，只舍得买了十文钱的豆酱，她没有自带罐子，店伙计便拿了个竹筒给她装了。 又花十文买了一点胡椒花椒香叶八角之类的，用油纸打包好。 任芸想了想，又花一文钱跟店伙计买了两个竹筒和两张油纸。 等出门后，她立马拐进巷子里，从空间里买了散装特价的大米和白面各五斤，分别是2文和3文一斤。 可惜没薅到羊毛，自从上次那番骚操作之后，隔天电子秤便变了，只“入”不“舍”，哪怕01文的零头，都按1文收。 搞得她都怀疑自己的超市是不是成精了，这么抠搜。 又买了2文一包的盐，散称的红糖5文一斤，酱油一大瓶13文，香醋一瓶7文。一共结算了52文。 盐糖拆了包装，用油纸包好，酱油和醋也倒进竹筒里盖好，连同购买的所有粮食，都偷摸暂时先放进了空间。空背篓上则盖了块破麻布，让人看不出里面的虚实。 紧接着，她又去打铁铺瞧了瞧。家里那口破陶锅就不提了，唯一的一把切菜刀也是豁了口卷了刃，实在是用不下去了。 问了下价格，就麻溜退出来了，铁在这个时代属于管制品，太贵，一口还带着铁锈的锅竟要三百文，一把普通菜刀也要七十五文。 她转身便从超市里买了一口带木盖的双耳大铁锅，140文，一把老式的切菜刀20文，剁骨刀25文。 铁锅太大放不进背篓，不好搞“小动作”，只得倒扣在背篓上。 又去斜对面陶器铺买了七个陶碗、三个浅口菜盘和两个深口菜盘，花了三十三文钱。 买完这些后，便直奔布庄，发现杨大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杨大桃这会子依旧很激动，没想到婆婆这么信任自己，给钱让她去买肉。 她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铜钱，走在路上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以前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猪肉铺，她第一次挺直腰板进去了，还买了这么多肉！ 见任芸过来，杨大桃瞧见那口铁锅，吓了一跳，看起来就很贵，但也没多问。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帮婆婆提背篓。 任芸连忙推开她的手，说东西不多，自己背得动。 开玩笑，要是让儿媳一提，不就露馅儿了么。 单纯的杨大桃不由地又被感动了一把，婆婆真的是变了，以往不管轻重，东西都是让自己拿的。 她把买肉剩下的铜钱交给了任芸，同时汇报了一下猪肉的价格。 依照任芸的吩咐，她买了三斤五花肉和四斤猪板油，都是十四文一斤，还买了七文一根的大骨头。肉铺老板看她买得多，还送了一大块猪肝。 任芸算了算，一共花了一百零五文，又确认了下剩下的铜钱数，账确实没错。 倒不是怕杨大桃昧钱什么的，而是这个时代的农民算数水平普遍都不高，她怕儿媳被商家给坑了。 任芸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账是对的。” 听到婆婆的夸奖，杨大桃顿时笑开了花。 任芸不觉跟着嘴角微扬，转身往布庄里走：“走，我们进去。” “进、进去干啥？”杨大桃一下子愣住了。 “进布庄能干啥，当然买布做衣服呀！”任芸不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这身就只剩补丁了，扔地上叫花子都不稀得捡。” 杨大桃脸一红，低头扯了扯衣角：“补补还能再穿几年……” 第10章 哪来这么多钱？ 任芸不由分说，拉着杨大桃便进了布庄。 看了一圈，最便宜的是粗麻布，三十五文一丈，也就是十尺，细麻五十，棉布则更贵要六十。 任芸打算每人做两套新衣，一套外衣，一套里衣。外衣都用粗麻布，不打眼，又耐磨，里衣给四个小子选用细麻，自己和儿媳则用棉布，里衣统一最浅的米色。 外衣男式的颜色选了藏蓝、灰蓝、青色和灰色，每种颜色各扯了七尺。 任芸给自己挑了姜黄色，杨大桃本想挑褐色，觉得耐脏，被任芸否决了，太老气，最后犹豫半天挑了杏色，两种颜色分别扯了七尺和五尺。 至于小果宝，任芸想都不想，直接大手一挥全都买棉布，里外各两身，扯了八尺。 任芸都是往多了买的，做衣服剩下的，可以留着做鞋袜之类的，小果宝的就直接当尿布。 杨大桃手里捏着那几尺棉布，眼眶不由地微红。婆婆以前从不亲近小果宝，抱都没抱过，而现在，不仅夜里帮忙带娃，还给娃买这么精贵的布料，眼都不眨。 这一刻她是彻底相信了，婆婆是真的已经把他们当家人了。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孝敬婆婆，给她当牛做马，养老送终！ 一共是四百文整，布庄老板笑呵呵地搭了几块碎花布头。 杨大桃背着布走出布庄时，整个人都飘乎乎的，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背着半两银子的东西，脚步立马就扎实了，可别跌个跟头摔坏了布料！ 二人接着去了附近的早市，这里相当于一个小集市，里面是一个个摊位，除了猪羊等活禽，还有山货野味、自制小食、手工制作的用具，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为了实现每日鸡蛋自由，任芸去卖活禽的地方，挑了两只下蛋母鸡，每只四十文，又另买了十个鸡蛋，一文一个。 见杨大桃盯着那一大笼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儿瞧，任芸便问：“家里有人会养小鸡崽么？会养就抓几只回去。” 这玩意儿她小时候当宠物养过两次，每次都给养死了。 杨大桃腼腆地笑了笑：“娘，我会养。” 任芸便让鸡贩子挑了五公五母，母的一只六文，公的五文，算上母鸡和鸡蛋，一共付了一百四十五文。 在早集逛了逛，看到卖菜种的摊子，任芸立马又买了十文钱的菜种，什么青菜韭菜芹菜苋菜木耳菜芫荽黄瓜丝瓜豆角茄子，每样都买了一把。 农家人一般都自己种蔬菜，自家菜园子除了几根葱，就全剩杂草了。 又在蔬菜摊子上买了一把蒜苔和韭菜、一点姜和蒜后，便打道回府。 二人往停牛车的地方走，老远就听见大狗媳妇扯着大嗓门在炫耀。 “老赵媳妇，羊婶儿，你们买了啥？哟，都还是粟米黑面呀。” “我今儿买了几斤碎米，改善改善伙食，别看这么点，可老贵了，旁人哪舍得！” “这得亏我家大狗能干得力气活儿，一天做工挣个二十几文，不然家里也就只能跟你们一样吃粟米喝糊糊了！” “那林家婆媳可真磨叽，都到点儿了咋还没来？可笑死我了，那么大的背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能买得起多少黑面哩！” 话音刚落，任芸便已抵达战场。 “这还没到晌午，就听有人瞎叽巴乱吠，咋？牛车回村的时间改了？” 老郑头忙道：“听她瞎叽巴扯，没改！” 两个大背篓“哐当哐当”放到了牛车上，惊呆了一众人。 背篓里面看不到，但其中一个背篓上的那口崭新的大铁锅，另一个背篓里满满的布料，以及母鸡和小鸡崽儿是看得门儿清的。 这、这得花了多少钱？ 关键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林家，怎么突然有钱了？ 回去的路上，全车一阵诡异的沉默，每个人都好奇得心里直发痒，却又忌惮任芸的恶名，没人敢开口问她。 尤其是大狗媳妇，直勾勾盯着那两个背篓，眼睛都瞪红了。 直到狗蛋突然大叫起来：“哎呀娘，你指甲掐我肉里啦！” “瞎嚷嚷啥？啥时候掐你了！”大狗媳妇当即一巴掌拍他屁股蛋上。 狗蛋捂着屁股跳起来，气呼呼道：“就掐了！你光盯着人背篓瞧了！看我这胳膊上的指甲印！” “瞧啥瞧了？我看你是找打！” 大狗媳妇说着抬手要招呼过去，狗蛋忙往旁边躲，一下子就把那个扣着铁锅的背篓撞歪了。 还好杨大桃眼疾手快，接住了滑下来的铁锅。 几乎就是这一瞬，只见牛车上的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调转过来，一个个都使劲儿伸长了脖子往那背个篓里瞧。 任芸：……你们都是好奇宝宝转世吗？ 只见背篓里有粟米黑面，一竹筒豆酱，几小包香料，十来个陶碗陶盘，两把绿菜，还有一大堆种子，最显眼的就是那两把崭新锃亮的菜刀！ 比较精贵的大米白面和调料，任芸都放空间没拿出来，太打眼。猪肉和棉布之类的，也都是压在杨大桃背篓最下面，旁人也看不出。 羊婶儿头一个忍不住搭话了，朝杨大桃道：“哎呀，咋还花钱买韭菜呢？这玩意儿我家种不少，回头你要吃，到羊婆家来割几把。” 老赵媳妇也跟着道：“就是，还有这些菜种子，我家也剩了些，不够的话到赵婆家来拿。” 杨大桃社恐对上两个社牛，顿时表情就僵硬了，绞着衣角道：“够、够吃了，谢羊婆和赵婆。” 羊婶儿和老赵媳妇对视一眼，亲切地拉上了杨大桃的胳膊。 “大桃啊，今儿买了不少东西啊？” “也是，你家里啥都没有，是该添置不少物件儿的……” 大狗媳妇觉得进度太缓慢，忍不住硬插进来，直奔主题：“你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杨大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看了一眼任芸，闭紧嘴巴不吭声。 大狗媳妇顿时迎来了整车人的白眼，这瞎叽巴捣乱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只听任芸淡淡道：“告诉他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什么说不得的。” 任芸本来就没准备瞒着，她这钱都是过了明路的，瞒着反而会让人乱想。今日明晃晃地买这么多东西，也是存了心思向其他人公告，林家的穷日子到头了，要开始翻身了！ 话音一落，全车的人眼睛都亮了，镭射光一般齐刷刷射向了杨大桃…… 第11章 不用分，都有 成为了全场焦点的杨大桃，顿时磕巴起来：“就、就是山里挖的萝卜换、换的钱……” “萝卜？啥萝卜？”羊婶儿立马追问。 “啊不，不是萝卜……” “到底是不是萝卜？”老赵媳妇捂着心口直吸气，艾玛这孩子说话要急死个人。 “不是，就长得像萝卜，是药材，叫啥人参，是娘和善言他们在山里挖到的。” 眼见一车的人都要着急上火了，杨大桃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话说顺溜了。 众人还想再问，可惜牛车已经到村口了，杨大桃不再多言，背上背篓就跟着任芸家去了，留下车上几人面面相觑。 有人问：“那啥人参，你们见过不？” 众人齐齐摇头，何止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守着这山头过了半辈子，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值钱的玩意儿哩！ 老郑头挥挥手：“哎呀散了散了，都搁这儿戳着有啥用？还不如去山里寻摸寻摸，保不齐也能撞个大运！” 众人一听有道理，连忙都家去抄家伙上山了。 任芸自是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一场挖参热潮，她哼哧哼哧背着几十斤的背篓，一步一个坑儿地往家走。 到家时，三儿子林善举正抱着小果宝在院子里晒太阳，林善言带着林善止上山挖野菜还没回来。 “东西我来收拾，你先去喂下果宝。” 杨大桃点头，忙接过林善举怀里的小果宝，进屋喂奶去了。 林善举早被那两背篓的东西惊得呆住了，好半天回过神，围着任芸开始转圈。 看看一大堆布料，又瞅瞅母鸡鸡崽，还有大铁锅和几袋子粮食，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最后站定在猪肉面前，脸色越憋越红，费好大劲儿才让自己没有激动地大叫出声来。 任芸瞧着好笑，把油纸里的肉包掏了一个出来，塞到他手里：“去把你大哥和四弟叫回来。” 林善举捧着肉包子愣了愣，下一刻一蹦三尺高，“嗷”一嗓子便冲出了院门。 任芸被唬了一跳，这熊孩子，咋激动成这样了。 趁着旁边没人，任芸忙把藏在空间的大米白面和调料都拿了出来。把东西都归置好后，便和喂好奶的杨大桃一起生火做午饭。 猪肝洗净切片，过几遍水去除血水，加入适量的盐、糖、酱油、胡椒调味。趁杨大桃不注意，任芸又从空间买了一瓶6文的料酒和一袋5文的淀粉，偷摸加了一点进去抓拌均匀。 趁腌制的功夫，割了一小块猪板油在陶锅熬出了一点油，放入葱姜爆香，倒入猪肝爆炒至变色后捞出。 锅中留底油，加入切好的韭菜翻炒，加入适量盐调味，最后加入猪肝炒匀。 “娘！大桃！出啥事啦？！” 刚把一大盘猪肝盛起来，一个身影陡然冲进了院子里，大嗓门直接把杨大桃怀里的小果宝吓哭了。 任芸无奈地睨了林大憨憨一眼：“啥事，喊你们回来吃饭的事儿！” 林善言讪笑着挠挠头，连忙去哄小果宝。刚刚三弟急匆匆跑林子里大喊快回家，他还以为家里出啥事儿了呢，原来闹了个大乌龙。 这时林善举拉着林善止也跑回来了，把野菜篮子往地上一放，弯着腰大喘气： “大哥……你……跑得也……太快了……” 林善言当即一个瞪眼过去，这熊弟弟，怎么不把话说清楚？ 林善举委屈巴巴：……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呀，扔下篮子就跑！ 任芸往锅里加了一大锅水留着烧开，一边朝三兄弟道：“先把包子吃了，然后去后院把那个旧鸡窝清理出来。” 林善言这才望见了被任芸放在木盆里的小鸡崽，和旁边被绑着脚的两只老母鸡，不禁然惊讶道：“娘买了这么多鸡呀！” “对对对，娘还买了好多好多好东西回来！”林善举凑过来，满脸激动道，“有铁锅，布料，还有猪肉！” 林善言听得瞠目结舌，这、这么多？那人参居然值这么多钱！ “哦对，还有一个大肉包子……” 林善举忙把怀里的包子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然后开始数手指头。 “一二三四五六，家里一共六个人，要分六份……” 说着就开始认认真真地掰手中的包子。 任芸看得失笑，没想到这孩子还知道不吃独食，包子竟还留着。 “不用分，都有。”她指着灶台上的油纸包，道，“给你们仨儿每人买了两个，自己过来拿！” 林善言和林善举眼睛一亮，连忙拉着林善止跑到灶台边，每人一手拿了一个包子，望着白白胖胖的包子嘿嘿直乐。 “大桃，这一个给你。”林善言凑到烧火的杨大桃旁边，把手中一个包子往她嘴里塞。 林善举也将手里一个包子递给任芸：“娘，给你。” 林善止左右瞧瞧，然后也把其中一个包子怼到了小果宝面前：“给果宝。” 任芸望着眼前的包子一愣，心中顿时泛出一丝暖意，不由地笑了笑：“你们吃，我俩在镇上吃过啦。” 说完默默叹了叹，这么乖巧的几个孩子，原身怎么就舍得打骂呢？太懂事了好不好！ 杨大桃红着脸，也推开了塞过来的包子，又对林善止说：“善止吃，果宝还小，吃不得这个。” 于是兄弟三人乐呵呵地捧着包子蹲成了一排，一大口咬下去，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肉包子太好吃了！ 吃了一个包子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把剩下的那个包子用油纸重新包了起来，留着下次吃。 把果宝交给了林善止看着，林善言让林善举去挖些杂草回来当鸡饲料，自己便去清理鸡窝了。 任芸舀了几大勺白面，一边搅拌一边慢慢加入水，直到搅成均匀的小面疙瘩，然后倒入滚开的锅里，翻拌均匀。加入昨日剩下的两把鸡毛菜，煮一会儿后，倒入两个鸡蛋打散成的蛋液，再加适量盐和葱末，一锅青菜蛋花疙瘩汤就煮好了。 杨大桃退了灶堂里的火，便去喊了三兄弟过来。 三兄弟一听开饭，溜得一个赛一个快，等围坐在青石板旁边时，望着那一大盘色泽诱人的韭菜炒猪肝，和碗里喷香的白面疙瘩，口水都快下来了！ 第12章 林善举的未婚妻 等任芸捧起碗夹了第一筷子菜后，其他几人这才忙不迭地拿起各自的筷子吃起来。 也顾不得烫，几人把白面疙瘩吸溜溜地直往嘴里塞，吃得满嘴喷香后，又齐齐去夹猪肝。 一大片猪肝入口，众人眼睛顿时都亮了亮。 这玩意儿属于猪下水，基本很少有人吃，又腥又柴，有时白送都不一定有人要。但是娘手里炒出来的，不仅色泽鲜亮，而且一点都不柴也不腥，无比的鲜嫩爽滑，伴着韭菜的浓郁香味，简直不要太好吃！ 林善举甚至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道菜，他能吃一盆！ 饭毕，一家子捧着圆滚滚的肚子，饱得直打嗝。 林善举满足地眯着眼，咧嘴笑道：“大哥，白面真香，还有娘炒的猪肝也太好吃了！我吃得好饱，感觉到明天都不会饿了！” 林善言摸摸肚子：“我也是嗝~饱饱的，嗝~” “不用撑到明天。”任芸一脸淡然地放出一个重磅消息，“从今天开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咱们家恢复三餐。” 两餐她可扛不住，太容易饿了，除非像原身那样经常躺床上不做事，不然随时都可能犯低血糖。 果然，其余几人瞬间都懵住了。他们都以为这顿饭是下午那顿给提前了，原来是加了一餐！ 要知道，这年头村里都没几户人家能吃三餐，他们两日前都还只能喝一顿野菜糊糊，而今天开始，居然要过上一日三餐的奢侈生活了？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几人甚至都觉得不大真实，不约而同地掐了一把大腿，顿时一个个疼得直龇牙。 好疼，果然不是做梦！ 任芸：“……” 这一窝憨憨，简直没眼看。 “收拾完后歇息一下，下午还有事忙。”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睡午觉。本想消消食再睡的，奈何今早走了半天的路，这会子实在困得不行了。 除了小果宝，其余几人全然没有困意，甚至都干劲儿十足。 等半个时辰后任芸醒来时，家里只剩林善止在西屋照看小果宝，旁边还有几只小鸡崽在叽叽喳喳作陪。 这孩子对买回来的其他东西没什么反应，只喜欢盯着小鸡崽瞧。 问他其他人去哪儿了，林善止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砍竹子，做鸡窝窝。” 家里那个旧鸡窝太破旧了，几个孩子八成是想砍些竹子回来重做一个。 任芸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善止乖乖看家，我去找你哥哥们。” 回忆了一下离得最近的竹林的方向，任芸不紧不慢地朝那边走，权当散步了。 走了不多时，远远瞧见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扎堆说话，任芸一眼便认出了老林家的两个丫头，大房的林小荞和二房的林小薏。 小姑娘们正盯着其中一个粉衣姑娘，满脸的羡慕：“呀，小蝶，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花不少钱？” 林小薏直接伸手摸了一把：“哟，还是细麻布的呢，摸着可真软和……” “我娘见布庄进了新料子，便给我做了一身。”姜小蝶含笑着点点头，目光从林小薏那只手上扫过，不动声色地把衣角从她手里给抽了回来。 周围顿时传来各种艳羡的声音。 只有林小薏垮了脸：“小气巴拉的，还能给你摸坏不成？” 一旁的林小荞连忙扯了扯她：“也不瞧瞧你手上的泥，给人新衣服摸脏了。” “小蝶，你今日到我们村干啥来啦？”有一个姑娘问道。 不等姜小蝶答话，林小薏便立马抢着说道：“还能干啥？来看她的未婚夫的呗，就我那三堂哥，你们还不知道？他俩人可是一早定过娃娃亲的哩。” 说完，便见姜小蝶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林小薏得意地勾勾嘴角，嫌我手脏？等你嫁到那个穷鬼家，还不是得跟我一样下田挖野菜，哼！ 其他姑娘顿时讶然：“真的假的？小蝶你居然要嫁给那家去？” 任芸听到这里，半天才反应过来，林小薏口中的那个三堂哥，就是自己家的三儿子林善举。 她不由地停下脚步，此刻正好在拐角处，被树枝叶遮挡了身影，几人并没有察觉到她。 任芸翻找原身的记忆，不多时便想起这桩子事来。 这还是原身嫁过来之前的事，因着她那个便宜丈夫和姜小蝶他爹曾是同窗，两个娃又是同年出生，两家便定下了娃娃亲。不过便宜丈夫死后，两家便不曾再来往过了，原身更加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任芸仔细瞧了瞧那个姜小蝶，模样还不错，比寻常农村姑娘白皙了些，眉目清秀，跟周边那几个又瘦又黑的姑娘相比，算是个小美人了。 只是此刻脸色有些不自然，手指不觉捏紧了衣角：“娃娃亲的事……我不大清楚。” 又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今日是跟我娘一起来表哥家的。” “你表哥是哪家呀？”有个年纪小的丫头好奇道。 “你不晓得呀？她阿公就是咱村长，表哥自然就是村长的孙子季茂源啦。” “快端午了，你娘是来给村长送节礼的？” 姜小蝶愣了愣，随后支吾着嗯了声。 她娘可从来没往阿公家送过节礼，今日是带她来……看表哥的。 “你们快瞧，她未婚夫来啦！” 就在这时，林小薏突然兴冲冲地指着一个方向叫起来。 任芸跟着其他人一同望过去，便看见林善举正从竹林那边过来，手里还拖了两根长竹子。 林小薏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朝那边喊道：“林善举！你未来媳妇儿来看你啦！” 林善举顺着声音望过来，一眼便瞧见了姜小蝶，他走到近前，惊讶道：“小蝶，你怎么来啦？” 姜小蝶显然没料到居然会撞见他，整个人都僵硬了，手足无措道：“我、我不是……” 林小荞见她尴尬得紧，连忙拉扯住林小薏，让她别闹。 林小薏才不管，憋着笑跳到一边，继续起哄：“哎呀你还愣着干啥，人难得来一次，你还不赶紧表示表示？” 林善举全然没搞清楚这是啥情况，他笑着挠了挠头，冲姜小蝶道：“你吃饭了没？” 林小薏顿时噗嗤一声，扫了一眼他浑身破烂的补丁衣裳，一副听到大笑话的模样：“咋，你还有吃的能给人家？是烂饼子呀，还是馊窝头？” 接着便瞧见林善举放下手中的竹子，往怀里掏了弹，还真掏出个油纸包来。 第13章 包子要给安宝吃 林善举往前一步，将油纸包递给姜小蝶：“给你，这是我娘给我买的……” 还未说完，手中的油纸包猛然被打落，姜小蝶苍白着脸后退几步，尖叫道：“我不要你的馊窝头！” 油纸包撞落在地上，滚到几米开外散了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从油纸里窜出来，在泥土地上滚了一滚。 任芸望着地上的那个林善举一直没舍得吃的肉包子，眸光沉了沉。 其余人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年纪最小的那个丫头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是白面包子么？” 在周围一片愣神的寂静中，林善举平静地开了口：“这是我娘今早给我买的肉包子。” 他抬眸直视姜小蝶，少年目光清透，此刻添了半分疏离半分冷，看得姜小蝶心头莫名一惊。 “你不想要，还给我就是了，不用这样。” 林小薏一直死死盯着那个肉包子，听到林善举的话，顿时嚷嚷道：“我不信！你那个后娘，怎么可能给你买包子吃！” “爱信不信。”林善举冷哼了一声，转身去捡包子，反正没摔烂，用水冲冲还能吃。 刚走出两步，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一把抢过地上的包子，转身就跑。 林善举一怔，下意识地准备去追，但看清那个身影后，却止住了动作，默不作声地拿起地上的竹子，转身回家。 林小薏望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恨恨地跺了跺脚，早知道她刚刚也去抢了，那可是白面肉包子啊！ 她扭头瞪了姜小蝶一眼，奚落道：“没想到，到手的白面肉包子被自己给扔了。” 旁边几个姑娘也不禁可惜道： “可惜了那么大一肉包子。” “瞧着就好香，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呢。” “要是先瞧一眼再扔多好，这下便宜了别人了。” 姜小蝶抿着嘴，其实在看见肉包子滚出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自己家境虽然好些，但也不是时常能吃到肉包子的，就算家里偶尔舍得买一个，那也是只给弟弟吃的。 连今天这身新衣，也是娘咬牙买的，就为了给自己在表哥面前装点门面用的。自己平日里穿的，一样也是打了补丁的粗麻布衣裳。 心里虽然懊恼，但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肉包子而已，我不稀罕这个。” 说完便转身走了，不想再跟这个林小薏攀扯。 “小荞，你说他后娘怎么会买肉包子给他？哪来的钱？”林小薏依旧对那个肉包子耿耿于怀。 林小荞无语道：“我哪里知道？好了好了，耽搁这么久，野菜还挖不挖了？” “挖什么挖！成天吃野菜我都要吃吐了，不挖了！”林小薏气呼呼地把野菜篮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家里去，“我也要让我娘给我买肉包子！” 林小荞捡起篮子，无奈地摇摇头，跟其他姑娘一起继续挖野菜了。还要包子呢，不挨她二婶儿一顿打就不错了。 而任芸这边，在看清那个抢包子的人影时，便紧跟着追过去了。 对方其实跑得并不快，但她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过笨重不给力，哼哧哼哧追了半天都追不上，咬着牙才坚持追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地方。 缓了半天喘匀了气，她望着那个头发蓬乱、蜷缩在院子一角的身影，微叹了一口气。 她蹲下身，朝对方伸出手，尽量柔声道：“包子脏了，不能吃，会吃坏肚子的。” 孙老娘蜷缩成一团，干瘦得如同枯枝一般的胳膊紧紧护着怀里的包子，惊恐地望着任芸，连连摇头。 “我的包子，不给，不给。” 她记得这个胖女人，前几天来家里抢了安宝的钱，是大坏人！ 任芸知道是之前原身的作为吓到她了，当即从空间买了个肉包子，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递过去：“那这样，我跟你换。” 孙老娘盯着她手中干净的白包子，眼神有一瞬的犹豫，但立马又慌张地摇起头：“不、不换。” 这个人是坏人，肯定是来骗她的包子的！ 任芸：……我有这么吓人嘛？ 孙老娘死死抓着包子，她神色惊惶，见任芸不离开，立马红了眼眶，泪水嗒嗒往下掉。 她哽咽道：“我的安宝，两天没吃东西了，安宝饿，要给安宝吃……” 任芸愣了愣，安宝？哦，是指她儿子孙安，也就是孙无赖的小名。 她不觉有些心酸又愧疚，虽然孙无赖的钱是原身讹的，但却在她手上花掉的，光想着填补自家的肚子，却让人家娘俩饿了两天。 想到这里，任芸便从空间里掏了十三文钱，放到了孙老娘面前的地上，轻声道：“上次是我不对，钱算我借的，现在还给你们。” 孙老娘望着地上铜钱，眼中闪过一抹迷茫，显然有些理解不了任芸的这番操作。 任芸又从空间买了一个包子，两个包子递到孙老娘跟前，耐心哄道：“我这两个包子，又香又热乎，换你那一个，好不好？” 见孙老娘神色犹豫，任芸不由分说地把俩包子塞到了她怀里，顺带把那个脏包子挖了出来。 孙老娘捧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宝贝似地左瞧右瞧，没一会儿就乐开了：“包子，两个，藏起来，等安宝回来吃，嘿嘿~” 任芸见她开开心心地跑屋里藏包子去了，不觉松了口气，低头一瞧，铜钱还搁地上呢。 这大娘，包子看得比钱还重要。 任芸无奈地拾起地上的铜钱，进屋帮她放在了桌子上。 “钱我放桌子上啦，你待会儿要收好哦。”冲屋里喊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便看见林善举正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任芸心想，这孩子怕不是被那个姜小蝶打击到了，唉，这一颗受伤的少年心啊…… 她正想着要不要开导一下，便见林善举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那个脏包子上。 林善举站起身，手指不觉得微微捏紧，他略有些局促道：“娘……你把包子要回来啦？” 第14章 炸猪油 “嗯。”任芸点了点头。 随后便见林善举垂下了眼，清透的眸中划过一抹失落。 孙老娘抢了包子跑掉时，他便看见娘追过去了。当时他想上去拦着娘的，想说包子就给孙老娘，但是，他不敢，毕竟包子是娘花钱买的。 果然，娘还是把包子要回来了。 下一刻，却听任芸道：“包子脏了不能让她吃了，我用别的吃食跟她换过来的。” 林善举缓缓瞪大眼，不可以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后娘。 任芸却继续道：“上次跟她家要的钱，我刚刚也还给她了。” “娘，你、你……”林善举一时失了言语。 任芸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认真地说道：“以前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娘不能看着一家子饿死，但娘确实用错了方法，今后，娘不会再那样了。” 她拍了拍林善举的肩：“善举有一颗善心，懂得体恤他人，很好。” 林善举有一瞬的怔愣，心口像有一股暖流滑过，眼眶不由地微湿。没想到他丢了包子，娘不仅没骂他，还夸了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嘻嘻一笑：“娘，你真好。” 任芸不由地感慨，孩子真单纯，记吃不记打，夸了一句就把原身之前的虐待给翻篇了。 话说，她刚准备干啥来着？是不是忘了啥？ “哟三弟，咋哭鼻子啦？”林善言扛着竹条迈进家门，后面跟着扛了两倍多竹条的杨大桃。 他望向任芸，皱眉道：“娘，这小子是不是犯错啦？该打打该骂骂，不行我帮你揍他。” “我才没哭鼻子！” 林善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真是我亲哥。他腰板一挺，辩解道：“也没犯错！娘还夸我来着呢！” “哦……”林善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挨夸了你小子哭个啥？ 任芸看得忍俊不禁，她又瞧了瞧那些竹条，问道：“咋弄这么多竹条回来？” 林善言憨憨一笑：“重做个鸡窝，再围一圈竹篱笆。” “那你俩忙去。”任芸点头，围上篱笆也好，省得几只鸡满后院乱跑，回头掉茅坑里。 又望向林善举，问道：“你会生火不？” 林善举点头：“我会的娘。” “那好，待会儿咱俩来炸猪油，你帮娘烧火。” 林善举眼睛刷地一亮，炸！猪！油！那玩意儿可老香了，偶尔瞧见别家炸猪油，他都恨不得蹲人家墙根下，好多吸几口香气。 去往后院的小夫妻俩脚步齐齐一顿，双双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个肥差。 这边林善举已经打满了鸡血：“娘！我这就来烧火！” “不急，要先清洗一下。” “还有，这个包子也不能浪费了。”任芸说着把手中那个脏包子掰开，露出了里面的肉馅，“来，把馅吃了。” 林善举被塞了满口肉馅，含在嘴里舍不得咽，笑眯眯地鼓着腮帮子说：“包子皮洗洗也能吃。” “吃了回头拉肚子。”任芸瞪他一眼，把脏包子皮收了起来，“包子皮留着喂鸡，不准偷吃。” 林善举嘿嘿一笑：“娘说不能吃，我就不吃。” 任芸这才放下心，把猪板油拿了出来，清洗干净后，切成了差不多大小的薄片。 灶台是双灶，一边放了那口旧陶锅，另一边一直是空着的，正好可以放新锅。任芸把那口双耳大铁锅洗刷干净，让林善举往灶堂里生了火，拿了两片猪油渣，给铁锅开了个锅。 锅里倒入半碗水，再下切好的猪板油，大火烧开后，撇去浮沫，再用小火慢慢熬。任芸用的是水熬法，水能起到一定隔热作用，猪板油不易焦糊，能使最终的猪油更加洁白不发黑。 出油后，加入几段葱白和几片生姜去腥，约摸五分钟之后捞出。任芸一边熬一边用木勺翻转，不一会儿水烧干了，猪油便开始渐渐炼出来了。 随着猪油越熬越多，猪油特有的脂香味开始愈加浓烈了起来，香得林善举直吸鼻子，口水都快出来了。 香味飘到后院，正劈着竹子的林善言和杨大桃齐齐咽了咽口水，明明今天已经吃过大肉包子\/馄饨、白面疙瘩和猪肝了，咋这会儿还会馋呢？ 连屋里的林善止都被这香味吸引，抱着小果宝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串儿小鸡崽。 不多时猪油就熬得差不多了，任芸便让林善举退了火，捞出油渣后又往猪油里放了一勺盐和少许花椒，这样可以提香和延长保质期。 这次猪板油买的不多，四斤猪板油只熬出了不到两斤半的猪油，等稍微放凉后便可以倒进陶罐里了。 任芸捏了两块猪油渣，给戳在一旁的两只小馋猫嘴里一人塞了一块。 刚炸好的油渣酥脆焦香，兄弟俩嚼得嘎嘣香。林善举一脸的满足，原来闻着喷香的猪油渣是这个味道，吃着也好香！ 任芸拨了一些的猪油渣出来到盘子里，端给林善举：“把你大哥大嫂喊过来，一起分着吃。” 林善举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去叫人，没一会儿，四人便蹲在院子里吃起了猪油渣。 任芸则接过小果宝，婉拒了四人一起吃猪油渣的邀请。她对这玩意儿不太感冒，干吃也太腻了，何况这身体这么胖，可不能再吃这么高油脂的食物了，剩下的一半她是准备留着以后炒菜的。 就在几人吃得满手都是油时，院门口突然缓缓探出半个脑袋，见任芸望过来，连忙缩了回去。 片刻后，一只干瘦的手伸了进来，“噗通噗通”往院门内扔了两个萝卜和一大把野菜。 来人正是孙老娘。 原来任芸离开后，不多时孙无赖就回到了家，他今日去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大半日杂工，换了一斤黑面和几个萝卜回来。 刚进家门，便瞧见坐在门槛上的自家痴傻老娘突然蹦起来，窜进了里屋，然后捧着两个大白面包子跑了出来。 “包子，安宝吃。” 孙无赖瞧着被塞过来的包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的傻娘，不会是抢了哪个大户的包子？ 等得知是那个林家后娘给的，而且还把之前的钱还过来后，孙无赖更加震惊了！ 第一反应，那胖婆娘憋着啥坏呢？ 对于头一个让自己吃瘪的人，孙无赖实在没法把她往好处想。 但没人能抵挡住白面包子的诱惑，何况他扒开一个口子看了看，他娘的，还是肉馅的！ 第15章 蒜苔烧肉 跟老娘一人一个分吃了肉包子后，孙无赖在家里转了半天圈，最终决定，钱收下是应该的，但包子的人情不能欠下，谁知道那个臭肥婆会借这个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于是挑了两个大些的萝卜，又添了些野菜，让孙老娘送过去，就当抵了包子了。至于这些值不值包子的钱，他才不管，甭管还多少，反正他是还了。 这才有了孙老娘来送萝卜的一幕。 任芸可不知道孙无赖是什么心思，那俩包子她权当是对他们娘俩的赔礼的。所以孙老娘这会儿又送了“回礼”来，便觉着这大娘傻归傻，人还挺实在的。 见孙大娘贼兮兮地扔完东西就想溜，任芸连忙一把抓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猪油渣。 也不能白收人家东西，农家人嘛就讲究个你来我往，你送我几根豆角，我送你一把菜，不能因为人傻就占人便宜不是。 孙老娘不明所以，开开心心地捧着猪油渣，一溜烟儿地回去了。 于是当母子俩坐在门槛儿上吃着喷香流油的猪油渣时，孙无赖觉得自己脑袋都不够用了，这人情咋还还不清了？ 难道是想贿赂他，让自己替她干啥坏事儿？对，一定是这样，这女人绝对没安啥好心思，不行，回头一定要把人情给还了！ 林家这边，吃了猪油渣的一家子干劲十足，才小半个下午，竹篱笆就围好了。 任芸抱着小果宝去看了下成品，上下横着两根竹竿，中间是交叉斜网式的，十分清爽齐整，还做了一个可以推拉的小门。别说，还挺好看，有了这清翠的篱笆，后院的环境感觉都上了一个档次。 得知是林善言指挥着做出来的，任芸毫不吝啬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咱家老大这手艺，真不赖！” 当然也不忘夸奖了一番共同出力的其他几人，然后宣布，为了庆祝新生活的开始，待会儿烧肉吃。 话一放出，林善举“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在院子里转着圈蹦跶，林善言夫妻俩也是咧着嘴直乐呵。 见时候也不早了，任芸便开始忙活着烧晚饭。 五花肉洗净，切成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冷水入锅加姜片，煮出浮沫后捞出来再次清洗一遍并沥干水分。 锅中放入少许油，加葱段生姜爆香，放入肉块煸炒片刻，再加入料酒、一勺豆酱、酱油、红糖、盐以及少许香叶和八角翻炒均匀，然后将一旁陶锅中煮开的沸水舀入，刚好没过肉，盖上锅盖后转小火慢炖。 另一边的陶锅里则煮上了一锅粟米饭，有两个锅就是方便，可以同时煮饭炒菜了。 “不用一直盯着瞧，肉还要炖上好久呢。”任芸无奈地望着一旁说道。 自打她开始烧肉，这四人就齐齐戳在了灶台旁，赶都赶不走。 林善举煽动着鼻翼直吸气，口水都快出来了：“娘，我就想多闻闻肉香味，嘿嘿~” 林善言也忍不住直咽口水：“以前村长家烧的肉，闻起来都没这么香！” 杨大桃：“太好闻了！” 林善举：“香。” 任芸心道能不香嘛，旁人家能吃一口肉就不错了，哪舍得放这些个调料，都是把肉煮熟了就完事了。 这会儿天色将晚，旁人家已过了吃晡食的时候了，还好自家房屋靠近山脚下，四周都是田地，离村里其他人家也有好一段距离，不然这诱人的肉香味，怕不是要引来其他村民围观。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任芸见肉炖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将切好的蒜苔段倒进去。 打开锅盖的一瞬间，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灶旁的馋猫四人组盯着锅中色泽晶亮的红烧肉，顿时眼睛都快绿了，一吸溜儿的口水声。 任芸被他们一影响，感觉自己都忍不住要咽口水了。 “还没好呢，等蒜苔熟了才能吃。” 顶着四匹饿狼似的视线，任芸把蒜苔倒进去翻拌均匀，然后重新盖上了锅盖，转大火收汁。 又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后，在众人焦灼的期待下，一锅蒜苔烧肉终于正式出锅了。 任芸先拿了个大碗，铲了一铲子蒜苗肉放在碗底，然后又盛了两大勺粟米饭铺在上面压实，正好盖住了下面的肉。 她把碗递给林善举：“这份拿去给你爷奶，小心端稳，等你回来我们开饭。” 林善举忙点点头，捧着碗一呲溜地就跑没了影。 此时天已微暗，林善举来到老林家时，老两口已经进了里屋，院子里几个女眷正在收拾扫洒。 “大婶儿，二婶儿。”林善举招呼了完老林家的两个儿媳，便直奔爷奶的屋里。 林小荞悄悄扯了扯徐氏的衣角：“娘，三堂哥好像端了一碗吃食过来。” 大儿媳徐氏也望见了，心下不禁讶然，不过却没多事，只道：“是给你爷奶送的。” 二房的严氏一脸的活见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房那个泼妇，没来撒泼打滚要口粮，今日居然送吃的过来了？ 她顿时想起下午从大狗媳妇那里听来的那些话，连忙给林小薏使了个眼色。 林小薏下午回来要肉包子没成，屁股还挨了几巴掌，本就窝着火，这会儿瞧见林善举，更加没好气。 林善举正准备推门进屋，冷不丁被跑过来的林小薏一把给揪住了。 “林善举，你来我家做什么！手里端的啥？” “你瞎吗？没瞧见我给爷奶送吃的来了？”林善举甩开她，毫不客气地扔了个白眼，“又不是给你的，干你什么事？” 说完就迈步进了屋，“嘭”地一声把气白了脸的林小薏关在了门外。 “呸，你个没娘的穷酸鬼。”林小薏小声地咒骂了一句，便回去“复命”了。 “娘，看清楚了，是一碗粟米饭。” 严氏轻蔑地扯了扯嘴角，讥笑道：“哟，还当送了什么好玩意儿过来了，原来就一碗干饭。” 接着又故意大声道：“今日我可听说三房发了一笔横财，没准儿人这会儿正搁家里炖肉吃呢，也舍不得给老两口尝一口！” 第16章 就算是馊的也知足 林小薏忙跟着附和：“就是，还给林善举买了肉包子，也不知道送几个过来给爷奶！” 要是送几个过来，她肯定也能吃上几口了！ 林小薏越想越气，仿佛自己吃不上肉包子都是三房的错。 徐氏实在瞧不下去二房这母女俩尖酸的嘴脸，拉着林小荞进了自己屋。 这边林善举匆忙进了屋，快速地把碗往爷奶手里一塞：“爷，奶，这是娘让送来的，你们趁热吃。” 老两口还没回过神，他拔腿就溜了。要是再慢一会儿，肯定就要被爷奶抓着问东问西了，开玩笑，他还要赶回去吃肉呢！ “这孩子，咋溜这么快呢。” 林老太望着面前满满的一碗粟米饭，全然懵了：“老头子啊，你看这，老三媳妇这是啥意思啊？” 林老汉默了默，他也听见了外面严氏的那些话，随后道：“不是说赚了点钱嘛，能匀吃的过来，说明那边口粮该是足了，那几个孩子不会挨饿了，总是好的。” “既然是孝敬咱俩的，那就吃，咱俩也好久没吃饱过肚子了。” 林老太“哎”了一声，拿了两双筷子过来，挑了一筷子粟米饭后，突然讪笑起来：“刚听老二媳妇提到炖肉，这会儿我咋都感觉闻到了肉香似的。” 林老汉斜了老太婆一眼：“我看你是越老越馋，还想着肉呢，人真买了肉还能给你吃？有这一碗粟米饭就知足。” “知足，知足，老婆子我能吃上老三媳妇的饭，就算是馊的也知足了。”林老太嘿嘿笑道。 老俩口又吃了几口，林老太忍不住道：“我咋觉着肉香味越来越重了？” 林老汉也觉察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用筷子把米饭往两边拨了拨，然后整个手便顿住了。 碗底居然真的有肉！而且看上去还不少，起码有八九块。 浓郁的肉香味顿时散开，林老太一愣，下一刻麻溜儿地爬起身，锁紧了门窗。她屋子隔壁就是邻居，可别把味道给传过去，这年头，吃肉可太容易招人眼热了。 林老汉沉默了一阵，抬手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林老太那边的米饭上：“吃。” 林老太夹起那块肉的手都在抖，放进嘴里，喷香软糯，入口即化，感觉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林老太嚼着肉，眼泪顿时就忍不住哗哗掉下来了，哽咽道：“芸娘她……是不是，终于原谅咱了？” 林老汉叹口气：“她也是被老三连累的，这两年也过了苦日子了……今儿既然能有心送肉过来给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总归是好的开始。” 林老太抹着眼泪点头。 林老汉见老太婆只顾抹眼泪，都顾不上吃肉了，打趣道：“你这肉不吃，是准备留着分给那几个小的不成？” “不分不分。”林老太忙道，“别人送的也就罢了，这是老三媳妇孝敬的，我谁也不分！” 说完就抹了一把脸，拿起筷子开始美滋滋地吃肉了。 老两口就这么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偷摸儿分吃了一大碗粟米饭和蒜苔肉，一粒米都没放过。 这边任芸趁林善举送饭的工夫，又炒了一盘野菜，顺便理了理原身和林家老两口的关系。 原身跟老两口关系很差，准确地说她对林家每个人都很厌恶。 两年前，原身作为这个时代的大龄剩女，嫁给了老林家的三儿子林有稷，也就是这几个娃的爹。 林老三当年身怀疾病，原身是被当做冲喜续娶的。 当年媒婆只道林老三有些“小”毛病，其他方面夸得天花乱坠，任家却不知其早已病得不轻，稀里糊涂地便将原身给嫁了。 毕竟林老三是个秀才，属于十里八乡的稀缺货，为人也早有耳闻，没得挑。 而且任老爹早前也见过这林秀才，那时林老三正拿着书卷正襟危坐，一副刻苦用功的模样，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媒婆左一句“林秀才每个月都能领官府的月俸，足足一两银子”，右一句“那位就是未来的举人，你家姑娘将来是要做官家娘子享福的哩”，给任家画了好大的饼，把任老爹激动地当即一拍大腿。 嫁！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反正自家姑娘年纪摆这儿了，本就是只能做续弦的命，嫁谁不是嫁，嫁个秀才不顶顶好儿的！ 等原身真嫁过去后，这才傻眼了。别说同房了，那位连下床都困难。 得知真相后，任家众人立马去老林家大闹了一通。 但老林家表示也很委屈，林老三生病这事他们也没故意隐瞒啊，那媒婆可是拍着胸脯说女方家对自家情况一清二楚，是甘愿嫁过来冲喜的。 等两家去找那媒婆算账时，那媒婆早已卷了林家给的高价赏银，溜之大吉了。 事已至此，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原身又气又恨，但也找了几位大夫打听过，这人还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将养得好了，也是能恢复的，于是耐着性子待了下来。 哪知道半年后，林秀才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的继子。而所谓的月俸，一分不剩都砸医药费里了，自己还倒贴了不少嫁妆钱。 原身一腔怨气没处撒，便对准了林家的人，尤其是老两口，觉得自己就是被这俩老东西骗婚的，害了自己一辈子！ 于是她隔三差五地就跑去老林家又闹又骂，整得老两口对她是退避三舍，见几个孙子都要偷偷摸摸的。 其实在任芸看来，这事除了那个坑人的媒婆，林任两家都有责任，但凡能在婚前见个面沟通一下，也不至于造成这般局面。 那林家老两口也算够意思了，自觉了误人家终身大事，一直十分愧疚，所以这两年也是竭尽所能的补偿三房。不仅棺材本儿都掏尽了，嘴里的口粮都省下来接济几个孙子。 任芸对这老两口是没啥意见的，毕竟是几个娃的至亲，只要不是那种多嘴多事的长辈，她也不介意顺带“尽尽孝”。 “娘！我回来啦！” 院门外老远传来林善举的吼声，早已围坐在堂屋石板旁的众人，眼睛齐刷刷冒起了光—— 开饭了！ 第17章 小毛小病不愁了 林善举一阵风似地窜进了屋，一屁股坐下后，眼睛就黏在那一大盘肉上了。 任芸也不多耽误，说了一声“开饭”，就率先夹了一筷子肉，其他人连忙跟着动筷子，纷纷去夹肉。 浓油赤酱的五花肉，炖得恰到好处，入口极其软糯，肥而不腻。可能因为是纯天然饲料喂养的土黑猪，任芸觉得貌似比上辈子自己烧出来的更好吃。 林家众人一人往嘴里塞了一口肉，顿时纷纷顿住了，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林善举恨不得跳起来嚎一嗓子，也太太太好吃了，连蒜苔都好吃得不得了！ 他娘烧的肉绝对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杨大桃更是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娘家家境也不好，什么吃食都是紧着家里哥哥和弟弟的，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吃到肉，原来肉居然这么好吃，呜呜呜…… 众人吃得满嘴流油，觉得这几日像做梦一样，家里一顿比一顿吃得好，现在居然连肉都吃上了，而且还是满满一大盘！ 感觉人生都似乎圆满了的几人，互相望了一眼，都忍不住嘿嘿嘿一阵乐呵。 任芸：……吃个肉吃傻了这是？ 原本任芸还觉得三斤猪肉不少了，没想到众人筷子翻飞之下，最后居然一滴汤汁都不剩，连那一大盘野菜都吃了个精光。 杨大桃舔着嘴角，一边回味着肉的味道，一边心想婆婆的手怕是开过光的，咋连野菜都能烧得那么好吃呢？ 吃完饭，刷锅洗碗烧水的活儿就交给几个小的了，任芸借口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实则一出门便进了超市空间里。 现在手头有了钱，该添置的东西必须添置了。 她先去了三楼的母婴区，买了一罐200文的一段婴儿奶粉，65文的玻璃奶瓶，还有奶瓶清洗剂和刷子一共40文，又看中了一个木质的拨浪鼓，花了10文。 尿不湿的试用装还有很多，就先不囤了。 接着她去洗护清洁区，买了最便宜的牙膏和牙刷，一共10文。不刷牙她实在是不能忍，这两样不好拿出去，就放空间里的洗手池上用。漱口杯就不买了，家里有充当茶杯的竹筒。 买完这些后，任芸拿出本子和笔记了个账，这两样是中午睡午觉之前买的，专门用来记账。 任芸算了算，今天进账二两银子，也就是2000文，到目前为止，已经花了1403文钱，剩余597文。 不知不觉就花掉了大半，主要家里啥啥都缺，要添置的东西太多，这钱实在是不经花。 还是要想办法走明路赚钱，靠卖园参不是长久之计，一次两次都还能说是运气好，再多了可就要引人怀疑了。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她现在拖家带口的，除了空间外还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可不想平白招来祸端。 任芸合上账本，在超市里溜达了一圈，从三楼一直逛到了一楼。整个一楼都是外包区，分做一个个店铺租出去的。 这一楼她不是很熟悉，除了大概知道部分店面的位置，里面她基本是没进去过的。 女装店，童装店，眼镜店，银饰店，茶叶店，花卉店，箱包店，无人机专营店，宠物店…… 很好，都是她目前用不上或者买不起的。 而且当她好奇没人照料的宠物店会是怎么个情况，打算进去瞧瞧时，却发现她压根儿进不去。 好，这家貌似是高端宠物店，里面都是几千几万的双血统宠物，是她这个穷鬼不配。 透过玻璃窗瞧了瞧，里面没什么动静，分隔在一个个小橱柜里的猫猫狗狗好像都在沉睡。 见里面没啥问题，任芸便继续往前溜达，直到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 任芸看着那家连锁药店的招牌，差点就要喜极而泣。这特么是哪个大可爱在她商超里开了家药店！太有用了有没有！ 在这种古代时期，一怕穷，二怕病，医学太落后，有时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人的命。有了这家药房，至少小毛小病都不用愁了！ 有了新发现的任芸喜滋滋地退出了空间，绕着自家房屋转悠了一圈，便回到了家。 热水已经烧好了，杨大桃照例端了一盆温水来。任芸瞧着那木盆，却有些发愁。 她今天上午在镇上逛了半天，下午又是烧饭又是炸猪油的，身上多少感觉有点味道了。 她其实想洗个澡来着，可惜家里连个洗澡桶都没有，只能学着原身以前那样，将就着擦洗了一番。 洗澡桶看来要提上日程了，回头得赶紧置办了。至少得买俩，男女分开，哦对，给小果宝也得整个小的，之前好像都是用的家里洗衣服的那个木盆，太不卫生了。 她空间里倒是有婴儿专用的洗澡盆，但都是塑料的，没法拿出来用。 入夜，任芸依旧把小果宝抱到了自己这边来，这两天杨大桃吃得好了，奶水渐长，但还是不大够娃吃。 黑面糊糊之类的任芸是禁止再喂了，这么大的婴儿肠胃根本还没发育好，吃那些东西容易导致积食。 任芸用奶瓶冲了一百五十毫升的奶，给小家伙加餐。小家伙很快就适应了硅胶奶嘴，嘬得十分起劲儿，不一会儿便将奶全部吸空了，饱得直打嗝。 任芸掏出新买的那个拨浪鼓，“咚咚咚”地转起来，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声音传到了小夫妻俩的西屋，林善言惊讶道：“咋好像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 杨大桃也是愣了愣，随即抿着嘴笑了笑：“应该是娘今早在镇上买的。” “娘居然还给娃买玩具啊？”林善言闻言更诧异了，农家孩子都是糙养的，顶多用草编个什么玩意儿出来给娃娃，玩具这种东西，一般人哪里舍得买。 杨大桃幽幽地瞧他一眼：“这有什么，娘今早还给我买了一碗馄饨呢。” “啥？”林善言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你早上吃的馄饨？一整碗？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杨大桃点点头：“可贵了，十文钱一碗呢。” 林善言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随即羡慕道：“那啥，媳妇儿，馄饨是个啥味儿？能比肉包子好吃？” “那肯定比你肉包子好吃，又软又嫩，满嘴都是香。”杨大桃想了想，又道，“不过没有娘烧的肉好吃。” 林善言闻言顿时不羡慕了，他都是吃过娘烧的肉的人了，那可是顶顶的好吃！ 他握住杨大桃的手，良久，轻声道：“大桃，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18章 两个婶子上门 天光泛亮，稀薄的晨光缓缓洒向大地，唤醒了一片生机。 任芸今天也起了个早，准备把院子外的那个荒废已久的菜园子收拾出来。昨日她在早市买的那些菜种子，有些这个时节播种已经偏晚了，她得尽快把地整好，把菜种种下去。 众人洗漱后，杨大桃捧了木盆去河边洗衣服，林善言去割些杂草回来喂鸡，林善举帮忙生火做早饭，林善止则照例负责照看小果宝。 一家子都是勤快的，各自忙活，甚是井井有条。 早饭任芸摊了两大锅鸡蛋饼，另煮了一锅大米薄粥。等煮好了，出门的二人也回来了，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林家人现在感觉每一顿都是惊喜了，精贵的大米粥就不提了，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白面和鸡蛋做成的薄饼，又香又漂亮。 当然，这又是白面又是鸡蛋的，还得要放足了油和盐，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这么吃。 金黄的鸡蛋饼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咬一口，软嫩鲜香，再喝上一口白花花的大米粥，众人觉着一整天的精神头都足了。 林善言突然想起什么，对任芸说道：“娘，我刚刚在外面割草，有好几个人跟我打听那个人参的事。” “我刚洗衣服遇到二婶儿，也问我是不是家里赚大钱了，赚了多少。”杨大桃也跟着道。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人打听才奇怪呢。任芸便问：“那你们怎么答的？” 林善言挠挠头，憨憨一笑：“娘说过这件事不必瞒着，我就把在哪儿挖的，大概长啥样，都告诉他们了。” 杨大桃道：“我没搭理二婶儿，直接转头走了。” “你们都做得不错。”任芸满意地点点头，“人参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完全是各凭运气，你不藏私，他们多少也会念你一分好。” “至于银钱的事，涉及到咱家的家底，确实不能跟外人多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死鬼丈夫教导得好，林家人都拥有着一份难能可贵的真诚和善良。 即便是原身这样的恶毒后娘，他们也都一直念着她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好，从没有任何歪心思。 但这份善良又不是愚善，他们很懂得分寸，会把这个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勤劳团结，诚挚良善，这也是任芸很快就能接受这一家的原因所在。当然，乖巧听话也很重要，要是她干啥事都要过来质疑一番，她可受不了。 二人得了任芸的夸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忍不住嘿嘿直乐。 吃完早饭，林善言继续去后院修建鸡窝，林善举给他打下手，任芸则带着杨大桃去了菜园。 菜园子就是院墙外的一小片土地，荒废了许久，杂草都快齐腰高了。 任芸在原世界的时候，也喜欢自己种些瓜果蔬菜，别人家别墅的花园里都是名贵花卉，只她家给弄成了菜园子。也不是缺这一口新鲜菜，纯粹就是个闲时的兴趣爱好。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有保姆阿姨帮衬着打理，不用她费多大心，还真没像现在这样哼哧哼哧地除草过，手臂都被刮出了好多血印子。 倒也没多疼，就是她皮肤比较白嫩，衬得那些刮痕尤为触目惊心，看得杨大桃直吸气，不肯让她再干活了。 任芸当然是拒绝了，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农家人了，哪能这么点苦都吃不了，也权当减肥了。 杨大桃执拗不过，只得加快了自己手上的速度，争取多为婆婆分担一些。 二人只顾埋头除草，全然没有觉察到有两个人正站在不远处发愣。 羊婶儿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艾玛，我眼神儿是不是不大好了？搁那儿除草的，是林家那个好吃懒做的后娘不？” “可不就是她么，整个村儿还有哪个是这么个身形儿。”一旁的老赵媳妇确定道。 羊婶儿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人居然也下地干活儿啦？” “可不干咱的事儿，你别忘了咱过来干啥的。” “对对，正事儿要紧！” 两人忙往杨大桃那边凑过去。 “大桃啊，除草呐？” 杨大桃一脸懵地抬起头，由于婆婆恶名在外，村里人对自家避之不及，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到自家来。 她讷讷招呼了一声：“羊婆，赵婆……” “家里韭菜又长茬了，这不给你割了一把来。”羊婶儿笑呵呵地掏出一把嫩韭菜。 老赵媳妇也跟着掏出一把菜：“我家鸡毛菜也长了不少，扯了些过来。” 杨大桃全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接过来，忙望向了任芸。 任芸扶着腰站起来，直接问道：“两位婶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羊婶儿和老赵媳妇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任芸会接过话。 羊婶儿干干地笑了笑：“也没多大事，就是昨儿家里也去山上找那什么人参了，几个小子挖了些东西下来，就想让你们帮忙认认。” 任芸拍了拍手走过来，往她手上的篮子里瞧了瞧，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树根：“这些都不是人参。” 倒是老赵媳妇的篮子里…… 任芸拿了一个粗树根似的东西出来瞧了瞧，便道：“这个也不是人参，貌似是葛根，也是味药材。” 老赵媳妇本来听到不是人参还挺失望，等听到是味药材，眼睛顿时一亮，忙问：“这也能卖钱吗？” 任芸直言道：“药铺应该是收的，但能卖啥价钱我就不清楚了。” “哎哟！能卖几个子儿都是好的！”老赵当即激动地一拍大腿，“家里还有一背篓呢，我这就让小子背镇上卖了去！” 说完就把那一大把鸡毛菜往任芸手里一塞，转身就小跑着往家奔。 羊婶儿一脸羡慕地望着老赵媳妇的背影，不觉叹了口气。自家咋就没这个运势呢，只挖了一堆不值钱的破树根，唉！ “这韭菜也拿回去吃，啊。”她把韭菜也塞给了任芸，说着便拾起篮子准备回去。 任芸思量了下，试探着问道：“羊婶儿，你家里可有人能缝制衣裳？” 第19章 林善言的天赋 任芸当时买布匹时买得倒是欢快，等到家一问才傻眼了，家里就没人会裁制衣裳。杨大桃的手艺，跟自己是半斤八两，仅限于缝个补丁啥的。 这会儿瞧见羊婶儿，这才想起来，貌似她家有个儿媳妇手艺不错，便道：“这不，昨日我买了些布料，只是家里没人会这手艺，便寻思着花钱请人做了……” 羊婶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但对上任芸那张脸，不禁又有些犹豫。这林家后娘惯会讹人的，这活儿接了她真怕吃亏，别回头费了工夫还拿不到钱。 任芸瞬间就瞧明白她的心思了，于是笑着道：“家里每人要做两身，一套衣裳不论大小，都给十文做工费。当然，定金也是给的，给五十文。” 羊婶儿心里开始飞快地算计起来，林家一共七口人，每人做两身衣裳，那不得有一百多文了！ 眼见着羊婶儿明显是心动了，任芸又道：“若是羊婶儿家里没这工夫，那我就只能去找找旁人了。” 羊婶儿当即一个激灵，立马道：“哎呀还找啥旁人哟！我那大儿媳妇你是知不道啊，她爹是几十年的老裁缝，她这手艺都是跟她爹学来的，好着呢！” 说着翻了翻自己的袖口，凑到任芸眼前：“我这身就是我大儿媳做的，你看看这针脚多细密多漂亮！不是婶子夸大，整个小福村，就没哪个的手艺能赶得上我那儿媳的！” 任芸上手摸了摸，确实平滑细密又均匀，一点也不硌人，跟缝纫机缝出来的都快有的一拼了。 说实话，任芸觉得就这手艺，自己给十文钱都太少了。但是农家人向来都是自己缝制衣裳，甭管手艺如何，能穿就成，就算偶尔有人让关系好的帮忙做，那也是不花钱的，能给两斤黑面就算不错的了。 做一身衣裳给十文钱，已经算是高价了。 “那这事儿就劳烦大嫂子了，回头我让大桃把布料定金还有尺寸送婶子家去。”任芸想想又补充道，“另外，这事还请婶子暂时不要外传。” 羊婶儿忙道：“那肯定不外传，我一定让家里闭紧嘴巴。” 她傻了才外传呢，回头不定有谁想跟她抢这门生意呢。 在羊婶儿看来，家里反正人手多，到时候旁的事就不让大儿媳妇做了，只专做衣裳。她儿媳手脚快，她再在一旁帮衬着打下手，一天做出一身衣裳不成问题。 等于一天能赚得十文钱，简直就跟天上掉的似的。 “成，那你们忙，我就先回去跟我儿媳说一声。”羊婶儿挎着篮子喜笑颜开地走了。 任芸和杨大桃便接着在菜园子里除草，别看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二人一刻不歇，足足忙活了一上午，才把杂草仔仔细细除干净了。 任芸是手也酸背也痛，午饭就直接用了老赵媳妇送来的小青菜，简简单单焖了一锅菜饭。 也没用粟米了，直接拿了两斤大米，煮了整整一大锅。翻拌均匀后盛到碗里，再挑上一小筷子猪油来拌饭，虽然简单，但众人也吃得喷香。 任芸终于知道为啥农家人一般都吃得多了，真的是体力消耗太大，连她这顿都吃了两大碗，这还是考虑着要减肥，只吃了七分饱。像杨大桃和林善言这种主要劳动力，直接是三碗起步。 所以一整锅菜饭，一顿全吃光了，一粒米都没剩下，要不是听到几个人打饱嗝，任芸还以为煮少了呢。 午饭之后任芸照例睡了个午觉，其他人收拾完锅碗也各自歇息了一下。 下午便轻松些了，只要把土地翻整一下，并撒上草木灰作肥料，然后便可以播种了。任芸不大会用锄头，所以杨大桃负责翻土，她负责撒草木灰。 任芸把整个菜园子规划了一下，分成了多个小方块，诸如丝瓜和木耳菜之类会爬墙的，就种到院墙外面的墙根处，豆角和黄瓜之类需要后期搭架子的，也归到一处。 剩下的青菜韭菜芹菜苋菜芫荽茄子等，也按照各自生长习性做了区域规划。 菜种的播种也很讲究方法，像黄瓜豆角之类的，需要用穴播法，间隔合适的距离挖一个五厘米左右的小坑，放入两三粒种子，然后再覆上土。 像青菜芹菜芫荽苋菜之类的，种子比较小，可以抓两把土混合起来，然后再撒在地里，这样更容易播撒均匀。 等挨个浇完了水，菜园子这边的活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林善言那边的鸡窝也初具雏形了，任芸过去瞧了瞧，乖乖，这哪是鸡窝，这是个竹制的小别墅！ 一楼是架空的，既能遮阳，又能防止雨水灌入。二楼是个房屋造型，入口是一个长条梯子通往平地，屋顶成人字形，前后连通风的窗户都有。 整个鸡窝做得挺大，里面蹲十几只鸡完全没问题。 任芸左瞧右瞧，十分新鲜，咋感觉这鸡住的地方，比他们住的那破房子都要好呢。 她见林善言有条不紊地劈竹条，不禁道：“善言，你这手艺可真不赖啊，以前学过么？” “没有，娘，我这就是瞎弄的。”林善言憨厚地笑了笑，“小的时候就爱看那些个手艺人做这些，回来自己折腾折腾，就学会了一点。” 任芸点点头，了然。 确实，整个鸡舍构造虽然不错，但细节处仍略显粗糙，看得出来并不是专业的手法。不过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条件下，仅凭一把砍竹刀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很有天赋了。 任芸下意识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去拜师学艺？” 这天赋浪费了着实有些可惜了。 林善言顿了顿，眸中似划过一抹星光，但随即便暗淡下去。他笑道：“不用了娘，我搁家把地种好就行了。” 怎么可能没想过，但不说能不能找到师傅愿意收他，就拜师学艺的花销也是负担不起的，虽然不像二弟读书那样要每个月交束修，但逢年过节也是得送厚礼的。 而且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学手艺不是一两年的事，家里那几亩地总要有人来打理。 他是长子，理应要撑起这个家。 第20章 俩婶子发财了 任芸没再说什么，眼下手头不宽裕，谈什么都是白搭。 看了看天色，约摸着已经申时左右了，村里不少人家升起了炊烟。 任芸便让杨大桃生了火，将昨日买的猪骨从空间拿出来洗净，下锅焯水去除浮沫。萝卜洗好后切成滚刀块，与焯好的排骨一起放入锅中，加水、葱姜、料酒和一粒八角，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 炖排骨的期间，任芸和杨大桃把一家人的衣裳尺寸给量了下。家里是没有尺子的，用一根一尺长短的麻绳当工具量的。二儿子林善行不在家，直接用的林善言的尺寸，俩人身形正好差不多。 将近一个时辰后，任芸见天已微黑，便给了杨大桃五十五文钱，让她背了布料送去羊婶儿家。 而此时锅中的骨汤已经炖得差不多了，萝卜已是透明状态，骨头肉也已软烂，撒点盐便可以出锅了。 任芸这边烧着晚饭，却不知那边老赵媳妇家已经炸锅了。 老赵媳妇早上回去后，连忙将葛根可以卖钱的事告诉了家里，可把一家子给激动坏了。 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撞大运挖到那劳什子人参，没想到大宝贝没撞见，到叫他们误打误撞挖到了葛根。 虽说这玩意儿跟树根似的看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但哪怕一斤能卖上个一文钱都是值得，家里可挖了一大堆呢，估计都能有个二十来斤。 这要是能卖个二三十文，那都能换好多斤粟米了！ 老赵头和几个小子商量后，决定闷声发个财，到下午再去药铺。早上村里可有不少人在镇上，回头容易叫人撞见。 等派出去的俩儿子从镇上回来时，天已暗了。一家人等得是望眼欲穿，二人到了家，却什么也不说，直奔了屋里。 等关好了门窗，两兄弟这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哗啦一下倒出了一堆铜钱。 老两口目测了一下，少说都有两百文，直接惊呆了！ 老赵媳妇立马扑了过去，抓了一大把铜钱，直吸气：“艾玛，这、这咋卖这多钱呢！” 赵老大激动地说：“爹，娘，那林家后娘没骗咱，那玩意儿确实是葛根，药铺能收。” 赵老二也跟着道：“药铺掌柜的说，原本能卖十五文一斤，但我们挖得不好，好多都弄坏了，而且也没炮制，就收的我们十文！” “我们一共挖了二十六斤，卖了足足二百六十文钱！” 老赵媳妇按耐住激动的心，一个个地仔细数了数，十文作一堆，一共二十六堆，确实一文钱不少。 望着这堆铜钱，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荒年过后是真难熬啊，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算由粟米粥改成黑面糊糊，每天都得要好几斤。 她家条件其实在小福村原本是不算差的，全仗着老赵头会一手竹编手艺，农闲时带着几个儿子做手艺活，能赚得一些钱。但自打荒年后，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那些个竹编几乎都已经卖不出去了。 如今眼瞅着两个儿媳妇又要生了了，她是日日发愁夜夜睡不踏实，不成想今日还能撞上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数出了三十文钱，交给了三个儿媳：“这次挖葛根，大家都出了力，老婆子我也大方一回，每房给你们十文，随你们是存是花了。” 三个儿媳欢欢喜喜地接过了，家里没分家，所有进项与花销都是婆婆掌管的，她们手里还真没几个钱，能分得十文，简直是意外之喜。 三个儿子也是高兴不已，纷纷表示还要再去山上挖。 老赵头当即拍板：“成，明儿都起早些，天微亮就进山！” 而羊婶儿这边，自打回去告诉自己大儿媳替她接了个活儿之后，婆媳俩就一直在家眼巴巴的，一直等到天擦黑。 大儿子从镇上回到家时，便见二人一动不动地戳在院门口，不禁笑道：“娘，媳妇儿，你俩这是迎我回家呢？” 羊婶儿没好气道：“搁边去，别耽误我们事儿。” “娘，这么久都没来，那林家后娘会不会……反悔了？”大儿媳绞着衣角，心里有些不安。 那可是一百多文的进项，万一……万一人反悔了，或者把这活儿给她家亲戚了呢，老林家那边可是有两个妯娌的，哪个不会做个衣裳的？ “不会不会，这事儿她可应得真真儿的。”羊婶儿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也在打鼓，万一真反悔了，她们也不能怎么着。 大儿子看不下去了：“哎呀娘，都这么晚了，你俩还搁这儿戳着，不烧饭啦？” 羊婶儿瞪他一眼：“就知道吃，野菜糊糊老二媳妇早给煮好了，还能让你挨饿不成！” “啊？咋又吃糊糊？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有你一口糊糊喝就不错了，爱吃不吃，一天天地净想着吃好的，也不瞧瞧自个儿能往家挣多少钱？”羊婶儿递给他一个白眼，“人大狗一天做苦力还往家挣个二十几文呢，你饭馆里天天跑个堂一个月也才三钱银子！” 大儿子不禁无语，心道那能一样吗？大狗那苦力活计又不是天天能有，自己这个可是个稳饭碗……不过瞧着老娘这会儿貌似心情不好，他还是闭嘴。 “哎？娘，你瞧瞧那是不是大桃来啦？”就在这时，大儿媳突然拽了拽婆婆，激动道。 羊婶儿定眼一瞧，那小道上背着背篓走来的，可不正是杨大桃嘛！ 二人忙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帮忙卸了几卷布下来拿着。 杨大桃被这俩人的热情整得有些僵硬，进了屋拿出布匹后，就言简意赅地讲明了哪种颜色是要给哪个做的，然后又把铜钱掏了出来，交到羊婶儿手里：“定金五十文，还有五文婆婆说是针线费。” 羊婶儿笑道：“哎呀你婆婆也太客气了，这么点儿针线费，给啥钱呀！” 杨大桃有点懵，这话啥意思？这五文钱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见杨大桃一脸茫然地盯着那五文钱，羊婶儿忙道：“那婶子就不客气了，保管给你们用最扎实的线。” 社恐桃顿时松一口气，心说这些人说话咋这么费劲呢…… “婆婆说，布料如果有剩余的，就做六双鞋，给十五文一双。” 第21章 进县城 羊婶儿听得这话，不禁又激动起来。纳鞋底最是费时又费力，但这活儿她也会啊，到时候她们婆媳俩可以同时开工，又可以多挣不少！ 杨大桃全部交代完后，就脚底抹油似地立马撤了，生怕羊婶儿又说出什么她搞不明白的客套话。 “娘，媳妇儿，林家这是花钱请你们做衣裳？”在一旁全程没吱声的大儿子终于等到机会开口了，他一早就去了镇上，还不知道家里接了个活计。 等听到具体价格后，他心里立马算了笔账，随即惊道：“乖乖，你们这单买卖，能赚二百一十文钱哩！” 这轻飘飘的，都赶上他大半个月工钱了，又瞅了瞅那一小堆的棉布，忍不住道：“这林家后娘，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可真舍得。” “这有啥，我要发笔大财，我也舍得。”羊婶儿倒不觉着有啥稀奇，又嘱咐道，“人可交代了，这事让咱不能对外说，你们可闭紧自己的嘴！” “等回头拿到了钱，娘就去割两斤肉回来给你们炖了吃。” 一听这话，一家子忙不迭地点起头，纷纷表示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嘴。 任芸趁杨大桃去送布料的工夫，又炒了一大盘韭菜，晚上的主食没全用大米，是混了一半粟米煮的。 一锅萝卜排骨汤，虽然肉不算多，但一人也能分个三四块。炖足了工夫的肉一入口，软嫩鲜香，萝卜浸透了肉汁，也是无比好吃。 任芸给杨大桃多盛了一碗排骨汤，好让她补补身子多下奶。杨大桃嘴张了好半天，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直接被任芸夹了一筷子肉给堵住了。 “明儿一早我要再去趟镇上，还有七八日便是端午了，也该置办些东西了。” 任芸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得知这边过端午前是有送节礼的风俗的，凡是出嫁的姑娘或者分了家的，都要给长辈提前送上节礼。 条件好的，除了粽子还会送猪肉和米面。当然，像原身这种经济情况，只在出嫁头一年往娘家送了些粽子，老林家那边就更别提了，别说一粒米，那是去都不会去的。 不过任芸是准备送的，自己这边要送两份，娘家任家和老林家，杨大桃那边也得备一份，也就是要准备三份节礼。 除了置办节礼，她的主要目的其实是要去镇上考察一下。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着做个什么生意赚钱，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等明日再去实地查看一下再确定。 随同人员还是定的杨大桃，把林善言和林善举羡慕得不行。 杨大桃捂着嘴直乐，她觉着婆婆每次都带她，肯定是因为看中了自己力气大。 任芸：……啊对，因为你力气大，单纯话少什么的只是其次。 晚上任芸早早带着小果宝睡了觉，一夜好眠。 次日天不亮就起了床，把小果宝交给杨大桃喂足了奶，又给家里几人留了两个鸡蛋和一些大米煮鸡蛋粥吃后，婆媳二人便去赶老郑头的牛车了。 今日坐牛车的人少，连任芸婆媳俩在内才四个人，另外两个是对年轻母女，任芸瞧着不是很面熟。 直到看到她们的背篓里放着好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才恍然想起来这二人是住在山腰上的程猎户的妻女，看这样子应该是准备去把这些野味拿去早市上卖了。 视线停留在那只肥硕的野兔上，任芸脑海里立马闪过了麻辣兔头、爆炒兔肉、红烧兔肉…… 但想了想自己的钱袋子，暂时还是省省。也不知道程猎户家卖不卖活的兔崽儿，以后有闲钱了倒是可以养几只。 这玩意儿繁殖能力非常强，一年能生五六窝，也就是说只要她有公母两只兔，便基本能实现兔肉自由了。 见任芸盯着自家的背篓瞧，那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当即一个凶巴巴的小眼神瞪了过来。 这个坏后娘，是不是在馋自家的兔子肉？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任芸抬眼瞧了瞧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小脸蛋圆圆的，大概是不缺肉吃，倒是比村里同龄孩子壮实了许多。这会儿正冲着自己龇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虎丫，不可无礼。”程猎户的妻子蒋氏，蹙眉瞟了自己闺女一眼。 虎丫悻悻地收起了小虎牙，把自家背篓朝她那边拖了拖。见任芸还在瞧着自己，便“哼”地一声抱起手臂，背过了身不让她瞧了。 任芸不由地笑了笑，小姑娘还挺有个性。若不是从一开始碰面就感受到了小姑娘对自己的敌意，她倒想跟这小姑娘逗弄几句的。 比起秃小子，任芸其实更喜欢小姑娘，可惜家里从儿子到孙子都是清一色的秃小子，至于杨大桃，那都已经是当了妈的大姑娘了。 一路平静地到了镇上，婆媳二人下车后，任芸没先忙着采购，而是在镇上快速地逛了一圈。 整个镇子并不大，任芸逛了逛那些卖早食的铺子，除了馒头包子铺和馄饨摊，便只有一家卖胡饼的、一家卖豆腐脑的。 另外还有一家规模不算大的酒楼，任芸往里面望了望，大概都是些各式面条、胡麻粥、面片汤之类的。 整个镇子的客流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多。想想也是，来镇上的多以周边的农民为主，购买力确实有限。 任芸皱着思量了一下，她记得县城离镇上貌似不是很远，倒是可以去那边看看。 于是又带着杨大桃回到了老郑头那里，问他能不能载她们再去趟县城。 老郑头一口便答应了，从镇上去县城一趟只要半个时辰，也来得及在晌午前赶回来。因为路途长了，任芸另付了双倍的车费，俩人来回一共八文。 到了和光县，任芸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和光县可比安阳镇繁荣太多了，街道纵横，楼宇林立，光大型酒楼就有三家，其他小饭馆和吃食摊子更是随处可见。 任芸大致观察了一下，卖的早食种类比镇上丰富了不少，而客流量更是多了三倍不止！ 尤其大酒楼中的两家，上下三层基本都是客满的状态。 任芸抬脚便准备进最大的那家酒楼，却被店伙计拦在了门外…… 第22章 味道是根本 “哎哎往哪儿进呢？这是你们能进的地儿么？” 任芸带着杨大桃刚想进门，那酒楼伙计忙把手一拦，不耐烦地挥手道，“我们这儿不提供剩菜剩饭，走走走！” 这是把她俩当成乞丐了。 任芸倒也未恼，只抬头望了望那块刻着“锦轩阁”三个字的招牌，便退了出来。 也难怪店伙计瞧不起人，她俩都穿着补丁衣服，杨大桃脚上甚至还穿的草鞋，跟店里的那些穿着棉衫绸衣的客人，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前世也是做生意的，知道确实很多高档店面不大欢迎底层人士，怕影响店内形象。但出发点能理解，方式就不敢苟同了。 任芸转身又去了第二家，却照样被拦住了，不过这家叫“水韵楼”的店伙计，态度倒是好多了，客客气气地给她指路： “这位嫂子，瞧你们这是头一次来县城？要买胡饼馒头什么的，在前头巷子左拐。” 很委婉地被嫌弃了。 任芸客气地一笑，也不多言，再次退了出来。 杨大桃见连着被拒了两次，怕婆婆不好受，试探着建议道：“娘，要不，我们还是去旁的摊子上。” 任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们再继续看看。”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脸皮厚是必备条件，这点子挫折，还不值得她放心上。 不远处是第三家酒楼，叫丰乐园，相比前两家，生意略差了一些，入座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八十。 这家的店伙计最是热情，直接在店门口拉客，也不计贫富，见人就招呼。 “这位爷，来碗鸡丝面？吃了保管您叫好！” “嘿这位婶儿，您家这孩子长得可真神气，给娃捎俩包子呗？” 任芸婆媳俩走过去时，那店伙计也丝毫没有任何嫌弃之色，依旧带着笑道：“两位嫂子，我们店里的豆浆可实惠了，两文钱就能喝一大碗！两位进去来一碗？” 任芸见那伙计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脸的喜气，让人不觉心生好感。 她不禁笑笑，对小伙计道：“只花两文也能坐进去？” “嗨您这话说的，进店便是客，哪怕您一文不花就坐着，那也得谢您给咱店里添了人气不是？” 听着这话，任芸觉着这店里的客户，怕是得有一半是靠这小伙计拉来的。 “就冲你这句话，嫂子也得进去坐坐。”任芸笑道，“你们店的招牌早食是鸡丝面么？” 伙计眼睛顿时亮了亮：“对，咱店的鸡丝面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味道！虽说要二十五文一碗，但那可是实打实的老母鸡汤，鸡肉也是多多的，保管您好吃！” 任芸点点头：“好，那就来一碗。” 伙计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咧，您二位里面请！” 二人落座后，不久一大碗鸡丝面就端上来了，还另赠了一碟咸菜。 杨大桃瞪着那碗鸡丝面，她的老天爷啊，就这么一碗要二十五文？这、这都能买好几斤白面啦！ 任芸拿起筷子匀出了半碗面和鸡肉给她，杨大桃忙推却道：“娘，我吃几口面条就成了……” 任芸不容分说地把碗推给她，道：“快点吃，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瞧瞧。” 说完就自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后便挑了挑眉。说实话，味道是不差，但是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前世她尝过各式各样的早茶，这个鸡丝面的味道，也只能算中等水平。 抬眼看了看杨大桃，倒是吃得一脸享受，算了，这位也没吃过几样早茶，不具备参考价值。 吃完结了账，那个小伙计又恭恭敬敬地把二人送了出去。 “两位嫂子慢走，以后常来啊！” 杨大桃盯了那个伙计一眼，忍不住心道，都差不多年纪，人咋就这么机灵会说话，自己咋就这么嘴笨呢？ 任芸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没有人天生就那么能说会道，那都是练出来的。” 杨大桃看看她，问道：“我这样的，也能练出来吗？” 任芸笑笑：“能，勤能补拙，天赋固然很重要，但后期的勤奋努力更重要，只要下得苦功夫，坚持不懈，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杨大桃微微一怔，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只要肯下工夫，她是不是也能…… “不过对于做生意而言，能说会道只是个加分项，并不是根本。”任芸拍了拍杨大桃的肩，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丰乐园待客这么热情，生意却没头两家那么好？” 杨大桃不解地摇摇头：“娘，我方才也想了，但是没想明白。头两家那么嫌弃穷人，是我的话，我肯定只去第三家。” 任芸倒是有些惊讶，她还是头一次见这孩子表达自己的看法。 “你想的没错。”任芸点点头，继续道，“但是也要知道，那是因为我们没得选。如果价格差不离，都在你的承受能力之内，味道好的和味道一般的你选哪个？” “那我肯定选味道好的。” “对，所以这就是丰乐园不如其他两家的根本原因。对于吃食生意而言，味道好有特色才是最重要的。” 杨大桃默了默，她想了片刻，道：“娘，但是我觉着会说话，也能拉来好多生意。” 任芸望着她笑了笑，认真道：“你想得很对，所以待客之道也很重要。如果丰乐园的菜品赶得上其他两家，以它现在的服务态度，生意肯定能远超旁人。” 杨大桃思量着点点头，原来婆婆这么懂得做生意的事，她觉着自己一下子都学到了不少，婆婆真厉害。 “看到那几家在排队的店没有？” 拐了个弯后，是一条街道，里面有不少家卖吃食的店铺，任芸一边指着其中几家，一边掏出了一把铜钱给杨大桃。 “接下来我们分头去排队，就挑那些卖得最好的吃食，每样买一份，买好了就到这里汇合，明白么？” 虽然不知道为啥婆婆要买这么多好吃的，但杨大桃还是连连点头：“明白，娘。” 第23章 不讹人 排队花了不少时间，等俩人背着一堆吃食汇合后，已经差不多到了跟老郑头约好的时间。 也来不及互相看看买了啥，便连忙直奔县城门口。 等坐上了牛车往回赶，任芸才仔细瞧了瞧县城里最受欢迎的那些吃食。 咸口的有豆腐脑、葱油烧饼，甜口的有红糖馒头、大米发糕、炸糖糕，但排队最长的还是几样肉类的吃食——肉盒子、茄夹子、油酥肉火烧。 任芸每样都撕了一小块尝了下，发现这边的口味基本适中，既不过分咸，也不过分甜。 价格方面，县城这边也比镇上的稍贵些，几样肉食大约都是五文左右，其他的也要两三文。她也问了下肉包子和馄饨的价格，镇上是两文和十文，这边要三文和十二文。 考察完口味和价格，她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即将要做的吃食生意了，待会儿回到镇上就采买些材料。 剩下的吃食，任芸让杨大桃随意挑自己喜欢的吃，吃不掉的就留着带回家。 杨大桃眼睛都快挑不过来了，她觉着每样看起来都很好吃。不过最后还是挑了那个用竹筒装的豆腐脑，她怕路上颠碎了。 老郑头瞧见她们胡乱似地买了这么多吃食，不经在心里默默念叨，这得花多少钱？败家，太败家了，多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呀…… 直到手里被任芸强塞了一个红糖大馒头，老头子顿时又喜笑颜开起来，哎呀呀，还是数有钱的大方！ 他撕了一小块馒头皮尝了尝，那是又香甜又宣软，滋味足足的。尝完便把馒头包好塞到了怀里，带回去给家里孙子孙女吃！ 到了镇上，任芸便让杨大桃去买猪肉，嘱咐她要带猪皮的那种，如果有多余的猪皮卖，也买个一两斤回来。 自己则去了粮油铺，买了六斤粟米，又买了一点红豆和红枣，一共付了二十五文。 出门后，又从超市空间了买了四斤白面，四斤糯米。店里的糯米太贵了，要八文一斤，她超市里特价的只要三文，又花了二十四文钱。 还需要买盘子和蘸碟，她上次去过陶瓷铺，里面便宜的陶盘不好看，好看的瓷盘又很贵，都要四十文起步。 于是又逛了逛空间的碗碟区，挑，发现有那种一角带着醋碟的方形水饺盘子，盘底印着简易的碎花，十分好看。一个十文，任芸取了十个，又拿了十个小号的圆瓷盘，三文一个，以及两套竹筷子一共二十双，这一下就花掉了一百四十文。 买好后，杨大桃也背着猪肉回来了，一共买了七斤，是九十八文。猪皮什么的都是没什么人要的，老板便给她抓了一大把，凑了个整一共收了她一百文。 二人汇合后，便出了镇子坐上了牛车，没一会儿蒋氏也带着虎丫赶过来了，老郑头便架着牛车出发回村。 任芸瞧了一眼她们的背篓，除了采买的粮食外，还挂着一只野兔，应该是没卖出去的。 她盯着那只野兔纠结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这只野兔，怎么卖的？能便宜点卖我么？” 话一出口，蒋氏娘俩都愣了愣。 虎牙直接脱口而出：“你想花钱买？” 她刚刚见这林家后娘一直盯着野兔瞧，还以为这是憋着啥坏招，准备来讹自家的兔肉呢…… 听懂了对方话音的任芸：……原身这人设，呵呵。 没想到她前世一个一分钱税都没少交过的良好市民，现在的信用度居然直接为负。 她一边在心里对原身翻了个白眼，一边肯定道：“对。” 给钱的那种，不讹人。 蒋氏道：“这野兔有四斤多，原是卖十五文一斤的，你若想要，便卖你五十五文。” 都没来得及过脑子，任芸的嘴巴已经自行开了口：“成。” 唉！这该死的馋嘴！ 心里暗骂自己太败家，手上却已经利落地掏了一把铜钱，数了五十五文递了过去。 蒋氏接过钱，便把那只野兔取了下来，连同一把树叶子，交给了任芸。 “这是自家山上采的茱萸，烧兔肉的时候可以放些，会更好吃。” 任芸捏起一片叶子看了看，这才想起来，这个朝代貌似还没有辣椒，都是用食茱萸充当辣味调料的。 茱萸味辛辣，但味道是远不及辣椒的，所以辣椒出现后很快便被淘汰了。 任芸谢过之后，便把野兔和茱萸放进了背篓。之后几人便再无交谈，只虎丫时不时地盯任芸一眼，总感觉这个林家后娘，变得不一样了呢。 到了村子口，婆媳二人下了牛车，便往家里走。刚没走两步，村口的大树下突然窜出个人影，上前一把拉住了任芸，着急道： “善言他娘，你先等会儿家去。” 任芸定睛一瞧，见是老赵媳妇，便问道：“婶子这是有啥事？” 老赵媳妇皱着眉头，把婆媳俩偷摸拉到了树荫下，然后告诉了一件她方才听到的事。 婆媳俩听完之后，纷纷皱起了眉，杨大桃难得地有了怒容：“娘，姜家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什么事儿呢？ 简单来说，就是跟林善举定了娃娃亲的那个姜家，也就是之前碰见的那个叫姜小蝶姑娘，今日又跟着她娘来小福村了。 这次倒不是为了回娘家，而是准备跟林家退亲来了。 老赵媳妇也是早上蹲田里除草时，无意听到了一旁路过的姜家那娘仨儿的对话。 按道理这事儿跟自家没啥关系，但老赵媳妇惦记着之前任芸帮自家识得葛根的人情，便想着赶紧告知一声。听说婆媳俩去镇上了，于是又在村口守了好半晌。 任芸拍了拍杨大桃的手表示安抚，然后朝老赵媳妇感谢道：“婶子，这事劳烦你特地来告知我们，多谢了。” 老赵媳妇摆摆手：“唉，你们知道了，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婶子就先家去忙了啊。”说完便连忙离开了。 婆媳二人沉默地往家走，杨大桃显然有些愤愤不平，任芸倒还好，那日见到那个姜小蝶对待林善举的态度，她便猜到这桩娃娃亲估计要崩。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第24章 退亲 上 任芸其实觉着这亲事退就退了，人不乐意嫁，总不能硬绑过来不是？强扭的瓜总归不甜。 但这事还是得看看林善举的想法，那日瞧他送肉包子给那个姜小蝶，说不准这孩子心里还真认准了这个媳妇儿呢？ 毕竟那个姜小蝶，还是有点儿样貌在的，要是林善举不想退亲，那就得费些工夫做思想工作了。 “娘，大桃，你们回来啦。” “娘，大嫂。” 婆媳二人刚走到院子外，便见三兄弟带着小果宝守在院门处。 任芸示意杨大桃先去给小果宝喂奶，自己则归整了一下背篓里的东西。 当把那堆吃食拿出来时，三兄弟眼睛亮了亮，但却一反常态的，不似以往那般欣喜兴奋。 任芸扫了林善言和林善举一眼，心里有了猜测，便问道：“家里可是来过什么人？” 兄弟俩对望一眼，林善言脸色不大自然地缓缓道：“娘，早上姜家人来过了。” “嗯，来的是哪个？可有说什么？”任芸面色平静地继续道。 “来的是姜家娘子和姜家姐弟……”林善言脸色沉了沉，“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还让娘回来后就到村长家去。” 何止是不好听，姜家三人一进门就一副嫌弃又鄙夷的模样，仿佛踩进自家院子都脏了他们的鞋。尤其是那个姜小蝶的弟弟姜临文，鼻孔都朝天了，出口便是嘲笑和讥讽。 “说我们住得都不如狗窝，一家子像乞丐。” 林善举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直接道，“说我想娶姜小蝶，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识相的话，就早点把亲退了。” 任芸眸光冷了冷，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对方客客气气上门，那就好聚好散，互相都留个面子。 没想到这一家子，理儿站不住，气焰还挺嚣张。 呵，真当他们林家是好惹的？ 任芸看向林善举，思量着地问他：“善举，你喜欢那个姜小蝶吗？” 林善举抬起眼，少年的目光清透，却又隐着一丝迷茫。 从小爹就告诉自己，他有个未婚妻，叫姜小蝶，是个清秀乖巧的姑娘，要待她好，凡事把人家放在第一位。 爹没过世前，两家人时有来往，他与姜小蝶也算是相伴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那时家里条件不差，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拿出来送给她。 但自从爹去了，两家人便断了联系，姜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善举想了想，眼神诚挚而认真：“娘，从前我待她好，因为她是我以后的妻子。即便她有小性子，爱护包容她也是我的责任。” “但如果她不是这个身份，娘，我并不喜欢她。” 林善举这一番话，倒把任芸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个才十三岁的小鬼头，都已经能说出“责任”二字。她之前还以为这孩子对那个姜小蝶是心存爱慕的，原来居然是出于责任。 任芸望着少年那张虽然瘦脱了相，但仍依稀看得出俊逸非凡的眉眼，不经莫叹了一口气。 姜小蝶啊姜小蝶，你知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古代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个婚就跟开盲盒似的。能遇得一个敬你宠你爱护你的帅哥夫君，换做其他人，这简直已经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了。 算了，既然人家不识货，自家的这个潜力股，还是留给旁人。 “好，那这亲事退了便退了。”任芸拍了拍林善举的肩，含笑道，“咱家善举是个顶好的，值得更好的姑娘。” 林善举垂下头，讪讪地揉了揉鼻子。他没好意思跟娘说，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成婚，成了婚，有啥好吃的不都要给媳妇儿了嘛…… “不过，既然姜家做事这么不厚道，咱也没必要对他们太客气了。” 任芸眸中缓缓划过一丝冷光，她挺直了腰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娘这就去会会姜家人。” 任芸让几个小的留家里准备午饭，自己则带着林善举出了门。 走到半路时想了想，又绕去了老林家一趟，当年订娃娃亲是怎么个订法，有没有签婚书或者交换信物什么的，还得提前打听清楚为好。 任芸踏入老林家的那一刻，整个老林家的空气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个在院子里忙活的妯娌直接都跟定住了似的。 老两口互相望了望，林老太随即迎了上去，手脚一下子都不知往哪里摆，局促地干笑道：“芸娘啊，来屋里坐，喝口水啊？” 任芸朝她笑了笑：“不用了，娘，我这会儿有事来问问，问完就走。” 林老太被那声“娘”震得不轻，当即捂住了心口，眼泪都要蹦出来了。艾玛！她这三儿媳，居然肯叫自己娘了啊！ 其他人也被任芸这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惊得不清，只严氏撇了撇嘴，事出反常必有妖，别是换个方式要粮来了？ 等任芸说明了来意，方才还激动不已的老两口顿时黑了脸，这姜家，太不厚道了！ 当年跟他家定亲时，自家老三可已经是秀才身份，而那姜同山一直就是个童生，只不过依着那份同窗的情谊，才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说起来，那时还是姜同山厚着脸皮来攀亲的，可是十足的高攀了！而现在，眼见着老三家没落了，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任芸问到了当时定亲的经过，心中也不由地冷笑，这姜家好一副攀富嫌贫的丑恶嘴脸。 等任芸带着林善举走后，林老汉阴着脸，半晌后沉声道：“荞丫头，你去趟地里，把你爹和二叔喊回来。” 当初那娃娃亲，老两口也帮着操办了的，这事不能让老三媳妇一个人顶着，老林家的人必须也得出面，好叫那姜家知道，三房虽然是孤儿寡母的，但是背后是有他老林家撑腰的！caso 严氏听得这话翻了翻白眼，她男人这会儿能在田里干活才怪，肯定又躲哪个旮旯里睡懒觉去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林小荞只喊了林老大回来，林老二没寻见踪影。林老汉也不再去寻，带着林老大便往村长家去。 大儿媳徐氏想了想，也跟在后面去了。三房几个孩子也是从小在她跟前长大的，如今被欺负了，她怎么也得去帮衬帮衬。 “娘，我们要不要也一起过去？” 说话的是二房的大儿子林大梁，他长林善举一岁，今年十四了，分家前跟三房的几个兄弟都是处得不错的。 这会儿他弟弟妹妹到外面耍去了，只剩他在院子里码柴火。 “去什么去！”严氏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都分家了，三房的破事跟我们有啥关系？码你的柴去！” 以前啥好事儿都净让三房得了。如今还想让她二房去给他们撑腰？做梦呢！ 第25章 退亲 中 小福村的正中央，是村里唯一的一座砖瓦房，正是村长家。 此刻宽阔的堂屋里，气氛异常的沉默和凝重。 村长季满金坐在上首，面色铁青，两边站着两房的儿子和儿媳，面色同样的难看至极。 而家里唯一的孙子，也就是大房的儿子季茂源，此刻正跪在堂屋中间，背上被藤条打开了花。 旁边则是一直在拿着手帕抹眼泪的女儿季美娘，和含着眼泪一脸委屈的外孙女姜小蝶。 想到今早的事，季老头子止不住地火冒三丈，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在了季茂源身上。 “我看你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不知廉耻！” 季茂源张了张嘴，苍白的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溢出的汗珠。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今早正在屋里读书，表妹给他端来一壶茶，也不知怎么地茶水就溅到了他身上上。表妹见状，连忙过来帮他解衣裳，还不等他拒绝，表妹便一个趔趄扑到了他身上。 他一时没站稳，直接被扑倒在地。还没等他回过神，便听见屋门口传来一声尖叫，小姨正捂着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后面还站着黑着脸的自家娘亲，和一个来串门的邻居婶儿。 他想说他没有，事情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可是压根儿没人肯听他的解释。 季满金望着向来斯文懂礼的孙子，心里忍不住的心疼。他心里其实明白季茂源做不出这等龌龊事，是误会的多，但事情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了，衣衫不整，搂搂抱抱，怎么都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何况这年头女子的声誉比命还重要，若是一味地帮着孙子说话，那就等于是逼着自己外孙女去死…… 就在这时，二房的孙女季春儿跑了进来：“爷，林善举和他那个后娘来了，正在院门外。” 季老头一怔，林家后娘怎么来了？随即又想起来，和姜小蝶定亲的，不正是林家那小子林善举？ 他顿时又是一阵头疼，忙冲还在跪着的季茂源道：“还不滚进里屋去，等着让人看笑话吗？” 此时的季满金还不知道，在到自家前，姜家这三人已经去林家晃了一圈，完全是故意把林家人往这边引的。两边同时点一把火，就为了在今日把这亲事给退了！ 季家人盯着那个迈进院子的胖胖身影，心里都在打鼓。 她来了，她来了，那个泼皮林家后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 季美娘默默用手帕掩住微弯的嘴角，这林家后娘，来的可正是时候，这会子肯定是来退亲来了。 这后娘心思毒得狠，她以前就特地打听过，压根就没打算给几个继子娶亲，那可得花不少钱，这婆娘才不可能掏这钱，这一听到自家有退亲的意思，肯定巴不得着呢！ 在季美娘暗含期待的目光下，任芸迈步进了屋，然后，陡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哎~哟~他亲家母呀，今儿怎么得空来啦！咋都不去家里坐坐？” 这一嗓子里饱满的热情，把林善举惊得差点一个趔趄。要不是知道娘在演戏，他都要怀疑娘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在季美娘瞬间僵住的脸色下，任芸又转身朝向了姜小蝶，眼睛顿时一亮。 “呀~这就是咱闺女小蝶！长得可真俊俏！跟我家善举呀，简直太配了！” 季美娘当即沉了脸，差点没直接骂出声来，这林家后娘什么情况？！ 姜临文却没忍住，直接跳了出来，骂道：“配什么配！凭你这一家子穷鬼也想娶我姐？！” 任芸却丝毫不恼，一副大度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样子，依旧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你可不懂，咱家虽然穷，但是有一颗娶你姐的真心呀！” “等你姐进了门，肯定给她睡最好的地铺，但凡家里能喝得上糊糊，那定是不会亏她那一口的！” “而且家里呀没什么田地，那活儿也是轻省的，也就挑水砍柴洗衣服顺带挑挑粪的，保管累不着你姐！” 姜家母子二人听到这些话，气得几欲仰倒，这林家后娘咋这么不要脸！这是娶媳妇还是娶牲口呢，明明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居然还有脸还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姜小蝶更是脸色煞白，这、这怎么跟娘说得完全不一样？ 之前她还觉着娘让自己算计表哥似乎有些不妥，但当她今日踏进林家看到那潦倒不堪的环境时，她是彻底惊呆了，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她绝对不会嫁给那样的人家，不管用什么方法，死都不嫁！ 任芸一边观察着姜家几人的反应，一边在心中冷笑。 此时院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不得不说，原身那真是自带流量，到哪家去，哪家就铁定有热闹看。 任芸瞥了一眼吃瓜群众，神情更加“激动万分”，大声表示： “小蝶能嫁我家来，也是她的福分哩！是善举？” 林善举成功接收到了任芸递过来的眼神，连忙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姜小蝶： “小蝶，等过两年你嫁过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姜小蝶一脸惊惧地往后连退两步，整个人都懵了。她望了望院门外那些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的村民，心一横，指甲猛地掐入手心里。caso “阿公！”她跌撞着扑到林满金跟前，泪眼婆娑道，“我不能嫁到林家去！我、我与表哥已经、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呀！” “我只嫁表哥一人，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此话一出，院门外有一瞬的死寂，随即便似炸了锅一般—— “什么？我没听错？这姜小蝶不是跟林家小子定过娃娃亲的么？怎么又跟自家表哥勾搭上了？” “艾玛，那不就是村长家的独苗孙子季茂源！” “啧啧啧，这季姜两家也太不要脸了，居然做出这等腌臜事！” “呸！茂源这孩子咱也是看着长大的，能做出这种事儿？”羊婶儿也赫然在吃瓜群众之列，一针见血道，“明摆着就是这姜家看不上林家穷，故意去攀附季家，指不定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任芸也被姜小蝶这一出整得有点懵，没想到还能爆出这么个劲爆的消息。 她不由地瞥了瞥林善举，儿砸，你这头上，有点绿哈…… 第26章 退亲 下 村长季满金也被林家母子俩的这一出整懵了，这、这林家后娘撞邪了还是咋滴？ 等他回过神，才惊觉那外孙女姜小蝶已将那等子破事直接当众抖落了出来，将季姜两家的颜面撕了个粉碎！ 他老脸皮厚不怕被人说道，但他那乖孙子季茂源的名声，完了！ 季老头子气得手都哆嗦了，指着姜小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这会儿也算有点看明白了，怎么家里刚出事，林家就紧跟着上门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怕不是有人故意把人往这儿引！ 他那小女季美娘打小儿就是个心眼子多的，前几日来家里就提了想跟林家退亲的话，结果被自己骂了一通。 没想到啊，为了退亲，居然算计到娘家人头上来了！那可是她亲侄子呀！ 姜小蝶见阿公只黑着脸不说话，不觉有些慌乱，连忙望向了自家娘亲。 “我可怜的女儿啊，这可怎生是好！”季美娘捏着手帕，边抹着眼泪，边把眼珠子瞥向任芸。 姜小蝶当即会意，连忙转向任芸，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了，哽咽道： “林家婶婶，我对善举哥哥并无男女之情，从小都是拿他当亲哥哥看的，求你们成全我和表哥！” 任芸冷眼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满面泪花，端的是一副娇弱凄惨惹人怜的委屈模样。 “呵，好一句成全，这倒显得我们林家棒打了鸳鸯似的。” 任芸冷冷一笑，本来就是为了恶心恶心姜家人，才故意装作认准了这个儿媳妇的样子。既然还有这档子事，她也没必要再演戏了。 她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既然这样了，姜家娘子，这亲事可就谈不成了。我林家再穷，也不稀得娶个破鞋回去。” 姜小蝶咬紧了下唇，那“破鞋”二字，实在是让她难堪不已。但想到林家肯退亲了，又不觉生出一丝欣喜。 姜家三人心里正暗自得意，任芸却已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摆出一副谈判的气势，冷笑道： “接下来，我们两家就该好好谈一谈这退亲费的事了。” 季美娘面色顿时僵了僵，皱眉道：“什么退亲费？” 任芸挑了挑眉：“怎么，姜家娘子忘了？当年订娃娃亲时，我们林家可是出了不少钱的。” “什么钱？”季美娘心里一突，面上却是一派淡定，道，“当时不过就是两家做了口头约定，我们姜家可没收你们林家的彩礼钱。” “你们是没收彩礼钱！”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嗓音，林老汉带着大房夫妻俩及时杀到，怒气冲冲道： “但是你们姜家可是收了我家老三一块银锁、两坛子女儿红和两匹细棉布！还在镇上的酒楼办了三桌定亲宴！” 林老大也跟着道：“这都是我爹娘跟着一起操办的，前后足足花了六两银子！” 季美娘脸色蓦地一白，她全然没料到老林家的人居然过来了，这两家人不是早就闹掰了不来往了吗？ 她心念一转，随即冷哼一声道：“哟，你们说花了六两就是六两呀？还不是凭嘴说，我要说那些个只值一两，不也可以？” “呸！你个不要脸的！”大房的徐氏忍不住出来骂道，“乡亲们呐！你们都听听，这一开始说没收我们林家钱，现在又把六两硬说成一两，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羊婶儿立马跟着道：“就是，那么多东西，咋可能就值一两？一块银锁都起码要三两银子了！” “要我说，这姜家就认准了林家是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这姜家母女都不是什么好货，定亲了还跟人搞破鞋，也忒恶心人了。” “也不知道咋想的，都退亲了，还不赶紧把该吐的吐出来，我都觉着臊得慌！” 任芸简直要被这季美娘的厚颜无耻给气乐了，既琢磨着退亲又想着耍赖，真不知道是她太天真，还是她真把林家人都当傻子。 “别想着能耍赖，当年姜家收了多少东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她望着季美娘冷冷道，“当年三桌定亲宴，你们姓姜的亲戚可来了两桌，随便找一个人都能当人证。” “我也不跟你谈这么多年的利息什么的了，就六两银子，一文也少不得。” 其实方才在老林家时，已经算过了，差不多是五两半银子。她原本就打算开口要六两，这不得要个名誉损失费的啥的，没想到林老大还挺机智，跟自己想一处去了。 季美娘死死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瞪着任芸咬牙切齿道：“那些东西早就用完了，我也没这么多钱退你！” 若不是文儿的束修快交不上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地使出这种手段去陷害自己的侄子。只要季家认了姜小蝶，她便可以提前把彩礼钱要过来…… “不想给钱也可以。”任芸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那我就去衙门一趟，也不知道这定了亲的人与人私通，会是怎么个判法？” “不可！”旁边传来一道急促的阻止声。 任芸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直没作声的村长林满金站起身来，满脸的惊慌。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善言他娘啊，这事我们好商量，好商量……” 季老头急得汗都出来了，这谈着谈着，咋还把自个儿孙子搭进去了？这要是真去衙门里走一遭，不管判不判罪，茂源这辈子都彻底完了！ 季美娘目光落在自个儿爹身上，顿时有了主意：“爹，你看，既然小蝶跟茂源的亲事那是板上钉钉了，要不你就提前把彩礼钱给了，我这也好退人家银子。” “你、你、你——”季老头颤巍巍地指着自家闺女，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季美娘全然不顾季满金的脸色，继续腆着脸道：“现在娶个媳妇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不是？爹，你不想茂源被抓去衙门，就赶紧掏了。” 季满金后退两步，颓然跌坐在座椅上，一瞬间都好似苍老了不少。 他无力地朝大儿媳挥挥手：“老大家的，去取银子来……” 他老伴去的早，这么多年都是让大儿媳妇，也就是茂源他娘管着公中的钱。caso 张氏红着双眼，去里屋拿来了存钱的锁盒，眼泪嗒嗒直掉：“爹，家里只剩六两了……” 第27章 包粽子 涉及林姜季三家的这场闹剧，最终以季家掏出了血本钱分给林姜两家，并打了欠条为结局收了场。 吃瓜村民望着林家后娘揣着三两银子和欠条满载而归，纷纷咋舌。原本都是来看这后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想到这次非但没有撒泼打滚，而且几句话就把银子给要到手了！ 大家纷纷感慨，原来这林家后娘讲起理来，战斗力更强啊！ 在出了小福村的路上，姜小蝶浑浑噩噩地缀在自家娘亲和弟弟身后。 自从听到姜家当年是收了那么多定亲礼后，她整个脑袋都懵了。原来林家曾送了她那么多东西，然而，她却一样都没沾到…… 那两坛子女儿红，她见过，空坛子还留在厨房里，记得小时候爹偶尔才舍得喝上一小杯。 那两匹细棉布，她也见过，藏在娘的衣柜里，一直说是给弟弟做衣裳用的，她连个边角料都没得到过。 至于银锁…… 姜小蝶木然地抬起眼，望着姜临文脖子里的那根红线绳，那里面吊着的正是一块银锁。 弟弟出生后娘就给他挂上了，一直贴身藏在衣服里。又大又漂亮，她一直都羡慕极了。 怪不得，有次她问弟弟那银锁后面刻的是个啥字，当弟弟脱口而出是“林”字后，一旁的娘亲脸色那么奇怪。 原来，那压根儿就是林家送她的银锁…… 姜小蝶感觉此刻脑袋像一团浆糊，她蓦然扭头望向那条通往阿公家的路。 方才出季家门时，向来待她亲和的阿公一家，头一次用那么厌恶的眼神望着自己…… 姜小蝶倏地浑身发凉，如同被人推进了冰窟一般。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貌似，回不去了…… 话说林家这边，退了亲的林善举，回家的脚步都松快了许多，恨不得哼个小曲儿。任芸白得了六两银子，心情更是十足的好。 回到家时，杨大桃已经煮好了一锅粟米粥，得知事情顺利解决还要回了足足六两银子，一家子都喜笑颜开。 也不用另炒菜了，就着从县里带回来的那堆吃食，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午饭后，任芸照例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醒来便去后院逛了一圈。 竹鸡屋已经建好了，两只母鸡跟十只小鸡崽儿入驻了新家，在篱笆围住的那片泥土地上到处溜达。 任芸伸着脑袋往鸡屋里瞅了瞅，成功从干草窝里摸出了两只新鲜出炉的鸡蛋。等再过几个月，那五只母鸡崽长大了，就能实现人均一个的鸡蛋自由了。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是不准备亏待自己的，从空间里买了一斤土鸡蛋，取了俩出来，假装是那俩母鸡超长发挥多生的。 下午要准备包粽子，任芸便跟着杨大桃去河边打粽叶。 这边的粽叶用的是芦苇叶，河边到处都是，只需挑那些比较宽阔的叶子扯下来，没费多大功夫就打了一大篮子回来。 粽叶洗净，焯了一下水，便放入冷水中泡着。焯水能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同时也能去除粽叶的青涩味，并增强韧性，这样包粽子的时候才不会容易出现破裂。 糯米和红豆从镇上回来后就泡着了，需要泡上至少两个时辰。趁这期间，任芸把红枣干洗了洗，然后用手慢慢把枣肉撕成了小碎块。 等糯米泡好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包粽子。然后任芸便发现，一家子都是菜鸟…… 几兄弟也就分家前在老林家那边吃过，从没上手包过，杨大桃是因为娘家穷的，压根儿就没买得起糯米过。 至于任芸自己，也就停留在理论阶段，以前刷视频时总瞧见人家包粽子，一直觉着挺简单，咋到了自己手里就怎么难？ 几人折腾半天，终于包出了……一坨四不像。 任芸：……好，放弃。 做人就是要识时务，与其在这儿瞎琢磨，不如赶紧去请外援。 这个重任就交给了林善举，小伙子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拖着林老太回来了。 “奶，快点儿快点儿！” “哎哟哎呦，究竟咋了这是？家里出啥事啦？” 老太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进了院子，然后便看见一家子正蹲在院子里，围着一堆粽叶和糯米大眼瞪小眼。 林老太：……？ 任芸瞪了林善举一眼，瞧把老太太给累的，回头别摔个跟头。 林善举吐了吐舌头，他这不也是想早点儿吃，啊不，早点儿把粽子包好嘛。 任芸站起身来去扶老太太，笑着道：“娘，没出啥事，这不买了些糯米，想请您过来教我们包粽子来着。” 这一声“娘”，把林老太喊得心窝子都热乎了，老太太当即眉开眼笑地表示没问题，指定能把他们都教会。 二话不说，她捏出两片修剪好的叶子，开始现场教学：“瞧好了啊，就这么一卷，跟着放上糯米，压严实了，两边这么一捏，叶子一盖，包紧实了，再这么一折，最后拿草绳给它绕几圈扎紧，这就包好啦。”筚趣阁 “哇~” “奶好厉害！” “这粽子包得老好看了！” 众人一边夸赞，一边也学着捏了两片叶子。 “先这么一卷，放糯米，盖上，然后……然后怎么来着？” “大哥，你糯米都没压实！” “这怎么折来着？往哪儿折？” “哎？我这怎么漏米了？奶快来帮帮我！” 看着几人手忙脚乱的，林老太忙道：“别急，咱一步一步来……大桃你这卷的口子太大了……善言这边捏紧，捏紧！……善举啊，你这，还是拆了重做……” 又折腾了一阵后，林老太看得眼角直抽，忍不住道：“手咋都这么笨呢，瞧瞧你们娘，学得多稳，都快包好一个了！” 任芸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粽子，就差最后一步了，拿一根草绳，绕上几圈，最后只要这么一系！ 大功告……哗啦！ 随着草绳断开，糯米全部撒了出来，好在下面有盆子接着没洒一地。 任芸：……绝对是这草绳不结实的问题。 “娘也没包起来哈哈哈哈哈！”林善举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这时，林老太突然发现一个包好的小粽子，拿起来瞧了瞧道：“咦？这哪个包的？包挺好啊……” 众人顺着方向望过去，然后便瞧见了一直闷不吭声的林善止，手上已经即将完成第二个粽子。 众人：…… 脸突然好疼是咋回事儿？ 第28章 酸菜烧兔肉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顺利出师的，居然是林善止。 林善止微垂着脑袋，盯着手中的粽子，长睫半掩住澄澈的眸子，许久才眨一下。他没什么表情地折着粽叶，包得不快，却每一步都很精准。 任芸毫不犹豫地送上大拇指：：“善止真棒！” 众人也立马赞道：“四弟太厉害啦！” 林老太愣了愣，随即也是笑弯了眼，谁说她小孙子傻啦，她这小孙子可强过了这一圈人！ 林善止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夸赞他的众人，随即又缓缓低下头，继续包好手中的粽子。 他手小，包出的粽子也比林老太的“样品”小上了一圈。 众人见林善止都已经包好两个了，纷纷激起了斗志。尤其是林善举，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咋能连他四弟都不如呢？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笑掉小伙伴们的大牙！ 在林老太的一一指点下，继任芸率先包出一个完美的粽子后，林善举、杨大桃和林善言，也相继成功了。 一旦成功一次，后面包起来就顺当多了，包了几个后，个个手速都明显提上来了。反倒是林善止，还是一直维持着先前的那个速度。 于是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四斤糯米很快就包完了，一共包出了五十多个粽子。 接下来就是煮粽子了，这不是什么技术活，林老太嘱咐了几句后就先回家了。 任芸把粽子放进锅里码好，然后加水将粽子淹没。粽子要冷水下锅，这样随着水温升高，粽叶的香味会慢慢渗透进糯米里，而且不会出现夹生或者有硬芯的情况。 大火烧开后，就转小火慢慢炖着了，粽子比较难煮，一般要一个半时辰左右才能熟透。 趁这工夫，任芸开始张罗起晚饭了，今晚可是有重头戏的——烧兔肉！ 给兔子剥皮的任务，任芸交给了林善言，她实在是没干过这种活，多少感觉血淋淋的有些瘆得慌。 兔肉切块，充分洗去血水后，放入料酒、酱油、胡椒粉和少许淀粉抓拌均匀，腌制一会儿。 锅中放油，放入腌制好的兔肉翻炒，至色泽金黄后捞出。锅中留底油，放入葱姜蒜花椒茱萸和切好的酸菜爆香。 酸菜是从空间里买的，对外反正可以说早上从镇上买回来的，不过任芸发现这一家子也完全没那个好奇心，不管她拿出啥来，他们好像都觉着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炒出浓郁的酸菜味后，加入一勺豆酱，煸香后倒入兔肉，翻拌一下，再倒入正好能淹没兔肉的清水。等稍炖片刻，最后加入少许盐、糖和香醋提味。 烧得差不多的时候，任芸尝了一下味道，感觉茱萸的辣味不大够，便偷偷买了袋辣椒粉加了一点进去，也没敢多放，怕其他人吃不了太辣。有了辣椒，这味道瞬间就不一样了。 不多时，一锅酸辣喷香的酸菜兔就烧好了。 一旁的林善言等人，戳在灶台前半天，人都快馋傻了。但别说这几个小的了，此刻连任芸闻着都有些想流口水了。 不过这会子还不能吃，因为饭还没煮呢，统共俩锅，另一个锅被粽子占着呢。 没办法，任芸只得顶着一道道饿狼般的视线，把兔肉先盛了起来。 林善举都要馋疯了，一边狂吸鼻子，一边直咽口水。见还要再等饭烧好，顿时要哭了：“娘，要不就别煮饭了……” 其他人想都不想，直接跟着连连点头。 艾玛，这兔肉的香味也太冲人了，扛不住了扛不住了，还等啥米饭呐…… 任芸无语地睨几人一眼：“不吃米饭，这点子兔肉还不够大家塞牙缝的。” 几个小的齐齐崩溃，痛苦的眼泪纷纷从嘴角流了出来。 任芸实在没眼看了，夹起几筷子兔肉，一人一块把嘴给堵了起来。 酸辣爽滑的兔肉猛地入口，整个味蕾都仿佛被狠狠刺激了一下，从未尝过的那股子鲜辣味，更是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林善举捂住嘴，感觉好吃得自己个儿的魂都快从嘴里飞出来了。 没一会儿又忙松开，辣得上蹿下跳直哈气，直到任芸递了半碗凉水给他灌了，才缓了过来。 其他人倒没他这么夸张，只觉得辣得正正好，又酸又辣，贼啦好吃！ 只是这一块兔肉下肚后，咋感觉更饿了呢？ 任芸：……酸辣本就开胃，可不就吃了还想吃？ 一锅粟米饭，煮得众人宛如百爪挠心，从没觉着时间如此煎熬过。 等饭煮熟了，任芸照例匀了些兔肉和粟米饭给林家老两口，这碗里的兔肉是她放辣椒粉之前就特地单独盛出来的，怕老人家肠胃吃不消。 送饭的任务还是交给了脚程最快的林善举，为了赶紧吃兔肉，林善举身后直接跑出了一道烟。 林家老两口的屋里，林老太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今日包粽子的事儿： “我还当出了啥要紧事，给我这把老骨头一路奔得哟，结果你猜咋滴？”筚趣阁 “原来是喊我帮忙包粽子来了！” “老头子你可知不道，芸娘那声‘娘’一喊，我这心窝子哟，就跟泡蜜罐里了似的！” 林老汉默不作声地揣了揣了手，心道这段话可都翻来覆去地讲八百遍了，可把你给高兴的，他这儿还没等到一声“爹”呢…… “老头子你打破脑袋都不可能猜到，第一个学会包粽子的是哪个？” 林老汉没什么表情地接道：“是善举。” “没错！居然是咱小孙儿善举，那孩子别看不大吱声，这闷不吭声地，一下就学会了！” “我可告诉你，那小粽子包得呀……” “爷！奶！” 林老太正讲得起劲儿，便见一个身影陡然冲了进来，把手中的东西“哐”一放，立马又一阵风似地卷了出去。 屋里没什么光，林老太朝门口眯了眯眼：“刚是哪个？听着声儿像善举？” “除了这小子还能是哪个？”林老汉指了指那碗粟米饭，“喏，你帮人包粽子，人现在给你送吃的来了。” 第29章 送节礼 林老太去关了门窗，笑眯眯地瞅着自家老头：“老头子，我咋听你这话音有点酸哪？” “酸啥酸，这孝敬咱俩的，还能让你一个人吃独食咋滴？” “别贫了，我咋闻着今天这饭特别有味儿呢？哎哟，这是啥肉哟吃着这么香！” “嚼着像兔子肉。” “你尽瞎猜，那兔肉老腥了，哪会是这个味儿。” “不信拉倒。” 这边老两口拌着嘴吃着肉，那边林家众人等来了林善举，也拿起筷子开吃了。 任芸本来还想再炒盘野菜的，结果几个小的完全等不得了，只得作罢。还好汤汁留的多，要是不够吃，那就泡汤。 这道家常川菜酸菜兔，还是任芸前世从闺蜜那边学来的，俩人都是吃货，经常凑一起搭伙做饭。 细嫩的兔肉伴着爽口的酸菜入口，酸辣滑嫩，十分的鲜香入味。 这道菜是又开胃，又下饭，任芸都不觉多吃了半碗饭，其他几个小的，更是直接吃空了一整锅粟米饭。 林善举一边辣得眼泪鼻涕齐流，一边还忍不住抢了最后一块锅巴，把盆里的最后一点儿汤汁给扫空了。 吃完饭，除了任芸出去溜达消食了，其他几人个个都捧着溜圆的肚子，幸福满满地坐在门槛儿上。 “大哥，你说改天咱能不能自己抓到野兔，兔肉实在太好吃了~” 好吃到已经直接撼动了之前那顿蒜苔烧肉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主要是辣得太爽太带劲儿了！ 兔肉不便宜，这一顿娘肯定也花了不少钱的。要是他们能自己抓到野兔，那不就能多吃几顿啦？ “野兔可不好抓，跑得老快了。”林善言遗憾道，“我有好几次瞧见了，还不等去抓，就跑没影了。” 林善举大叹一口气，他们不像程猎户可以靠捕兽夹子弓箭什么的，光靠手抓，确实太难了。 他转头望着大哥，嘻嘻笑道：“大哥你做的鸡窝那么好看，你再给做个兔窝放林子里，回头兔子瞧见那么漂亮一房子，指不定就带着一家子都搬进去喽~” 林善言被这番话逗得直乐，笑道：“那兔子都是打洞住地底下的，才不管房子美丑哩。” “那咱就放好吃的哄它来，弄点萝卜菜叶子，等它一进去，咱就把门一关，嘿嘿嘿~” 杨大桃也跟着笑道：“那干啥费劲做个窝？整个木盆往地上一倒扣，留个缝儿让它钻，不也行？” 兄弟俩一愣，齐齐望向杨大桃。 “大嫂！是可以呀！” “大桃你咋这么聪明呢~明儿咱就去试试，我知道林子里有个地儿经常有野兔！” 杨大桃怔了证，将信将疑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能行吗？” 任芸围着自家房屋附近溜达了几圈，太远的地儿她也不敢去，倒不是怕不安全，毕竟她随时可以躲空间里去。caso 完全是因为农村坟头多，即便自己是无神论者，这黑灯瞎火的，瞧着也实在瘆得慌。 等回到家时，便听见那几个小的在计划明日捉野兔的事，已经商量到怎么在不靠近木盆的情况下，把木盆扣上。 任芸听了几句，便道：“在支着木盆的树枝上系根长绳，远远地牵着，兔子来了把绳子一拽就成了。” 几人这才察觉任芸回来了：“娘，你回来啦！” “娘，你这主意好！” 任芸笑笑：“不过我也没试过，不知道好不好使呢。” 这法子还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一直就记得，不过她也没机会实践过。 随后想起明日的安排，又朝几人道：“你们要是想去抓兔子，也得改天了，明日得先去把端午的节礼给送了。” 几个小的当然没意见，纷纷说好。 “节礼我上午已经买好了，明儿我们就各自分头去送。” “明日善举和善止跟我一起，善言跟大桃一起去杨家村，你们路远，最好明儿一早就出发。” 话音刚落，杨大桃愣一下，错愕道：“我、我娘家也送？” 任芸理所当然道：“要送当然都送了，哪能缺了你娘家。” 杨大桃手指不觉抓紧了衣角，微垂下头，掩住了微湿的眼眶。 她娘家很穷，比林家好不到哪儿去，自从前年嫁入林家后，便基本没回去过。 她嫁过来时除了两身旧衣裳，一文钱的嫁妆都没有，娘家没法给她撑腰，她在林家一直过得小心翼翼，从来也没敢在婆婆面前提过送节礼的事。 没想到，现在她也可以往娘家送点东西回去了，哪怕就是几个粽子，她娘肯定也很高兴。 做好了明日的安排后，任芸便去看了看锅里炖的粽子，见差不多煮好了，便让杨大桃熄了火，把粽子捞了出来放凉。 简单洗漱后，任芸把今天的花销记了个账，便早早睡了。 翌日早上，热了几个粽子，煮了一锅粟米粥和鸡蛋，便是今日的早饭。 粽子有红枣馅儿的，有红豆馅儿的，又糯又香，一家人吃得甜滋滋的。除了任芸把鸡蛋给剥了吃了，另外几人都把鸡蛋收了起来，留着回头再吃。 饭后，任芸取了一份节礼，放进了小夫妻俩的背篓里。节礼是两斤肉，两斤粟米，以及十个粽子，已经算是高标准的了。 杨大桃在看见那两斤肉时，着实惊了一下，她还以为顶多就送几个粽子呢。这节礼送回去，在整个杨家村怕都是独一份儿的了，不得把她娘家人高兴坏了。 “你俩还带着小果宝，就别走着去了，到隔壁村租个牛车去，甭管多少钱。” 交代一番后，任芸又掏了一把铜钱塞给了俩人，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走后，任芸也拎着节礼去了老林家。 刚走到院门，便撞见了抱着木盆洗衣服回来的徐氏和严氏，任芸刚想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严氏白眼一翻，冷着脸就扭身进了院门。 任芸也不在意，泰然自若地跟徐氏打了个招呼，刚进了门，便听见一阵嘀咕： “白得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掏点出来孝敬老两口，咋还有脸往这儿跑？” 第30章 是三婶儿送我的 任芸得了六两银子“退亲费”的事，昨日是全村都知道了，严氏自然也晓得了。 怪不得！她就说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怎么突然就登门来了，原来是找老林家给她捞钱去了。 那可是整整六两银子啊！严氏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掉这死肥婆头上呢？ 任芸听见了严氏的嘀咕，选择直接无视，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没必要搭理。 严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堵了。 “爹，娘，这不马上端午了，给你们送了点节礼过来。” 任芸笑盈盈地朝院子里的老俩口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放下背篓，把准备好的节礼一样样拿了出来。 两斤粟米，十个粽子…… 严氏远远瞧见那一大串的粽子，眼睛不由地亮了亮，嘴上却依旧嘀嘀咕咕：“就这么点粽子，还不够一大家子分的……” “刚嫌人家不孝敬老两口，现在人送礼来了又嫌少？”一旁的徐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分什么分？人家是孝敬老两口的，你惦记个啥劲儿！” 严氏心道你不惦记，有本事给你的时候你别吃啊！她刚想回嘴，便见任芸紧接着拿出了一大块肉，想说的话顿时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家里都多久没吃上一口肉了，这么一大块瞧着得有三斤，她少说也能分个一两块，到时候再泡点肉汤…… 严氏盯着那块五花肉，不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咋还送这么多肉呢？芸娘啊，粽子就够了，肉你拿家去，给几个小的吃，啊。” 老两口看得直心疼，林老太忙拿起肉往回推。 任芸本来是只准备了两斤的，但想着这肉老两口肯定不会吃独食，老林家人又多，便临时又从空间里买了一斤添上去了。 她还没开口，那边严氏却已经急了：“爹娘，人现在手上又不是没钱，既然是孝敬你俩的，不收不就……”caso 她本想说“不收不就是傻子”，话到嘴边立马又刹住了，心思极速一转，改口道：“不就辜负了人的心意？” “娘，既然送来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任芸把肉又塞了过去，不等老两口再客气，连忙把背篓一提，转身就往外走，“我这还有事，就先走啦。” “哎！这孩子……”林老太手里那些肉，不知所措地望向老头子。 林老汉默了默，接着道：“收着，回头炖了，也给家里补补身子。” 见公公拍板收了肉，严氏顿时喜上眉梢，干活都觉着有劲儿了。 只是，这高兴头儿并没持续多久，便见林小荞头上扎着崭新的红绸带，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徐氏惊讶道：“小荞，你这头上的头绳哪儿来的？” 林小荞笑嘻嘻地晃了晃脑袋，只见头上两个小发髻上各扎了一个红色的长绸带，绑成了蝴蝶结的形状，垂下来的绸带柔软丝滑，随着她的晃动飘来飘去，好看极了。 “娘，刚遇着三婶儿，是三婶儿给我扎头上的。” 徐氏愣了愣，任芸送的？ 又细细瞧了瞧那头绳，莹亮光泽，倒像是绸缎似的。她都不敢去碰，怕自己的糙手给刮花了，这、这怕是不便宜呀…… “哟，这是有钱了就开始败家了？居然给个小孩子买这么贵的头绳。” 严氏一边酸言酸语，一边心想林小荞有，肯定自家的林小薏也得有，回头她就收起来，小孩子家家的带着多浪费。 刚这么想，便见林小薏也进了家门，严氏忙跨步过去，一把抓住林小薏，却见自家丫头脑袋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严氏当即一瞪眼，冲林小薏叫道：“你头绳呢？” 林小薏一脸懵：“啥头绳啊？” 眼一转，便瞧见了林小荞头上那两个漂亮的红头绳，顿时指着林小荞叫道：“你哪来的头绳？！” 刚说完屁股上便挨了一巴掌，严氏怒道：“你个赔钱货，人家知道要，你咋不要？！” “要啥啊？跟谁要啊？”林小薏嘴一瘪，满脸的委屈和不解。啥跟啥呀？咋就莫名其妙挨巴掌了？ “不是我要的，头绳是三婶儿自个儿送我的。”林小荞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三婶儿说，这是多谢昨日爹娘去帮忙的谢礼。” 听到这话，严氏心里当即一堵，气得脸都白了，那死肥婆绝对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林小薏终于明白过来是啥情况了，顿时不乐意了，冲严氏嚷嚷道：“为啥子你不去帮忙？现在我头绳没了，都怪你都怪你！” “不就两根破绳子，稀罕什么！”严氏窝着的火顿时找到了发泄对象，狠狠拧了一下林小薏的胳膊，“让你嚷嚷！” 林小薏顿时抱着胳膊，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行了！闹什么闹！”听到这边动静的林老太皱起了眉头，板着脸道，“人花自个儿的钱买的，爱送谁送谁！” 林老汉也沉声道：“老二家的，你要是瞧不上人送的东西，今儿晚上的肉就别吃了。” 严氏一噎，登时黑着脸闭上了嘴。只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骂，这两个老东西，偏心偏得没边儿了！ 任芸可不知道自己走后，严氏还闹了这么一出。她只不过是回家路上正好遇见了林小荞，便顺手送了她一点小礼物。 退亲的事，任芸原本没指着老林家出面的，反正她有把握能拿到退亲费。没想到老两口和大房会主动来为自己撑腰，多少还是把任芸感动了一把。 她想着昨日大房两口子帮了自己，这林小荞又是大房目前唯一的闺女，于是便在空间里挑了两个红色的冰丝头绳，给小姑娘扎上了，权当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意了。 至于气不气严氏的，这人她压根就没放心上，爱咋咋滴。 回到家后，任芸便摊了一些鸡蛋饼，又准备了几竹筒的水，作为路上的午饭。随后便收拾好东西，带着林善举和林善止，出发去原身的娘家任家了。 任家在隔壁安雨镇大石村，走过去需要一个时辰多点，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才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任芸就快崩溃了…… 第31章 任家的困境 古代的路太难走了，路上到处都是碎石子，就基本没有一处平坦的地儿。 再加上脚上穿的是布鞋，跟前世的运动鞋什么的根本没法比，踩在石子上，明显都能感觉脚硌得生疼。 再加上任芸现在这个体重，压强简直不要太大。都没走到四分之一的路程，任芸脚底就已经磨出了血泡。 兄弟俩倒没什么感觉，尤其是林善举，一路蹦蹦跳跳跟出游似的，精神头简直不要太好。 任芸趁休息的时候，偷偷往鞋里塞了两片硅胶鞋垫，脚底板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但还是走得气喘吁吁，两腿发软。直到在遇上了一个辆牛车，任芸这才得救了。 出了双倍的价钱，赶牛车的大爷这才同意拐道送他们去大石村。 任芸整个人瘫坐在牛车上时，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给家里也买一辆牛车！没有牛车前，她死都不出远门了。 牛车一路颠颠簸簸地到了大石村，在村口停下了。跟牛车大爷约好等自己半个时辰，并许以三倍的价格送他们回小福村，见大爷笑呵呵地应允了，任芸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寻着原身的记忆，娘三儿顺利摸索到了任家。 还没进门，就陡然传开了一阵凄厉的猪叫声，把三人直接惊得呆在了门口。 任芸回过神，当即一拍自己的大腿——卧槽，她全然忘了，原身的娘家是个屠户啊！ 她这节礼还准备了猪肉，这不是搞笑呢吗？人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猪肉了。 这时，三个身影各端着一盆猪血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任芸，先是顿了顿，随即脸上浮出了惊喜之色。 任大嫂率先笑了起来：“小妹！你咋回来啦？” “爹！阿爷！快出来！” “小姑回家啦！” 俩侄子任东川和任西川朝屋里各吼了一嗓子。 紧跟着，两个膀大腰粗的身影便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操着滴血的杀猪刀。 “芸宝！” “小妹！” 任芸被这浑厚的几嗓子震得僵了僵，干干笑道：“爹，大哥大嫂，我回家送节礼来了。” 任大嫂放下猪血盆，张罗道：“都站外面干啥，快进家来！午饭吃了没，嫂子给你们下面条去~” “不用了大嫂，我们路上都吃过了，饱着呢。”任芸忙道。 “芸宝，爹咋瞧着你又瘦了些呢？”任屠户朝着自家闺女左瞧又瞧，随即朝一边的林家俩兄弟一瞪眼，凶狠狠道，“是不是林家人又给你气受了？！” 他家出嫁时二百来斤的姑娘，如今都瘦成啥样啦！ “要被欺负了就跟哥说，大哥揍他们去！”任大哥也捏着杀猪刀，跟着道。 林善举直接被二人吼得一哆嗦，林善止依旧茫然的神情，倒没什么反应。 “没有没有，我挺好的。”任芸直汗颜，忙把俩兄弟挡在身后，别把孩子吓着了。 这一家子火爆脾气，难怪原身性格也那么泼辣。 相互寒暄了一番后，任芸简单跟家里交代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状况，包括卖人参和退亲的事。 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知晓自己如今手头宽裕些了，家里也用不着成天地再为自己的事发愁了。 听到闺女\/小妹手头有了钱，不用再苦巴巴地过日子了，任屠户和任大哥这才露出了笑意。 任芸直接把放节礼的背篓送进了厨房，趁人不注意，连忙把里面的猪肉给收进了空间，又迅速地放了一只大肥鸡进去，是生鲜区已经脱毛处理干净的那种。 任大嫂被任芸拿出来的节礼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刚有点钱咋就乱花？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任芸朝她笑笑，学着原身的语气打趣道：“给嫂嫂补身体，好再给我生个小侄子。” “尽拿嫂子说笑。”任大嫂剜她一眼，嗔笑道。 任大嫂王氏，跟任家兄妹三个是一起在大石村长大的，打小就一直拿原身当妹子看待，知道原身过得不好，私下里还偷偷补贴了不少。 别看原身在小福村混得一团糟，在娘家那是真受宠的。因为出生没两年就没了娘，一直是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里娇惯长大的，不然也不至于能留到二十大几才嫁人。 当然，原身那好吃懒做的性子和一身肥膘，也是这么被养成的。 “爹，大哥大嫂，这次我就不多待了，牛车还在外面等着呢。” “等二哥送货回来，代我跟他问个好。” 任芸在村口道别了任家人，便带着林家兄弟上了牛车，车上还放了半背篓的猪下水和猪排骨。 任家本来是打算塞半背篓猪肉的，被任芸死死拦住了，这些都是任家一家子的主要经济来源，她哪好意思收。 最后实在推却不过，只得挑了些不值钱的内脏和排骨。 任芸望着比来时还重的背篓，不由地叹一声气。这哪是来送节礼的，简直像是打秋风来了，早知道节礼再多备点了…… 任家这边，目送着牛车渐渐远去，一家人便沉默地回了家。 一改方才的笑颜，竟都有些愁眉不展。自打荒年后，家里生意一直不好，家家户户都缩衣节食的，能有多少人家舍得买猪肉吃？ 就算价格一压再压，也卖不太动。有时候杀一头猪，甚至一半都卖不掉，最后眼看着再放就要坏了，只能低价处理掉，赔得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眼看着大孙子任东川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但家里都掏不出给他娶亲的钱…… 任家的困境，大家都默契地谁都没有跟任芸提。 “爹，小妹刚刚说准备做生意，这事……能成吗？”任大哥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道。 “她现在自个当家，凡事她自己做主就成。”任屠户沉吟片刻，道，“咱能帮衬就帮衬，帮不上忙也别给她拖后腿。” “咱也往好处想，小妹说了，要是做成了，日后就长期从家里拿货呢。”任大嫂笑了笑，笑里却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苦涩。 做生意太难了，哪是想做就能做成的。筚趣阁 但多少，也是个盼头。 第32章 醋溜肥肠 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小福村，任芸付了车钱，就赶忙回到了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到家了就松快多了。尤其是林善举，在任家时拘谨得很，这会子回到自家地盘，立马又生龙活虎的了。 这会儿才差不多未时（下午2点），林善言和杨大桃应该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家里也没什么事，任芸便放两兄弟出去耍子了，林善举兴高采烈地抱了一个木盆，带着林善止一起，准备抓野兔子去。 “等等。” 任芸无语地拦住了他们，引诱兔子不得放点兔子爱吃的食物，难道揪几把草叶子就想把兔子哄过来吗？ 林善举“嘿嘿”地揉了揉鼻子，他还真准备就放几把草叶子的，主要家里也没个啥菜，菜园子种的菜都还没冒芽呢。 任芸无奈地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根胡萝卜，递给了林善举：“刚刚任家给的，拿去。” 林善举接过胡萝卜，欢天喜地地拉着林善止出门了。 胡萝卜当然是任芸从空间买的，反正背篓里放了啥俩兄弟也不清楚，正好方便她浑水摸鱼了。 把背篓里的猪内脏分好，送进了空间保鲜后，任芸就开始收拾猪大肠了。 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被嫌弃的吃食之一，基本是属于白送都没人要的那种。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重口味，就爱吃那一口带腥臭味儿的。 主要原因可能是一般人不会收拾，其实猪大肠收拾好了，那是没有什么异味的。 任芸把大肠清洗之后倒进盆里，先加入食盐，像洗衣服那样用手反复捏洗。洗到产生大量粘液后，加一些生粉再次捏洗。 捏洗完之后加入食醋，继续清洗。清洗完正面，还要把肠子翻过来处理里面。 肠子太长了不好翻，任芸用刀把大肠切成一段一段的，这样翻起来就方便多了。 大肠内侧有不少油脂，翻过来后，把油脂连同内壁一起撕掉，然后再放食盐淀粉和醋同样的搓洗一遍。 最后再把大肠仔细清洗几遍，就处理完成了。 别看就这几个步骤，任芸一个人花了一个时辰，才全部处理好。 刚收拾好大肠，林善举便带着林善止铩羽而归了，去的时候有多斗志昂扬，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垂头丧气。 不过野兔没抓到，胡萝卜倒是被两兄弟吃掉了半根。 主要是那根胡萝卜瞧上去又粗又漂亮，林善举没忍住，觉着给野兔吃也太浪费了，便撅了半根，跟林善止一起分着吃了。 别说，这胡萝卜不仅长得好看，还鲜嫩多汁嘎嘣脆，比山上的野果子都好吃~ 任芸也没在意，野兔又不是遍地都是，哪是这么好抓的。出言宽慰了两句，便让林善举帮着给灶堂里生火了。 猪大肠焯水后，加入葱姜料酒开始炖煮，一直煮到用筷子能轻易插透，大概用了半个多时辰。 炖好后捞出切成小段，然后便开始炒了。 就在这时，林善言夫妻俩带着小果宝到了家，还带来了一小袋子杨家自己晒的笋干。 俩人脸上带着笑意，看得出来回娘家这趟挺顺利。 见任芸又在掌勺烧菜，忙凑到灶台看看烧的啥菜，得知是猪大肠后，俩人齐刷刷愣住了。 这、这玩意儿还能吃？不是装那啥的吗？这得多大味儿啊…… 任芸也没多解释，只有尝过才能让他们扭转对猪大肠的认知。 她准备做的是醋溜肥肠，葱姜蒜入热油中爆香，下肥肠煸炒至稍焦，加入料酒后继续翻炒，再加入适量糖、醋、酱油、盐和淀粉水。 没放这个时代还没有的青椒之类的辣椒，只放了些切成片的胡萝卜。 炒至肥肠软糯变色后，再大火收汁，便可以出锅了。 任芸照例又匀了一盘出来，不过这次没用米饭盖住，直接就让林善举端去老林家了。 她不确定老两口能不能接受这个，而且这东西也不值当什么钱，万一老两口难以下咽，那边总也有人能吃，总不至于浪费了。 老林家收到林善举送来的那盘大肠时，也正刚开始吃晚饭。今日晚饭吃的晚了些，因为炖了肉，时间花得长了些。 “还以为送的什么好东西，竟是这恶心玩意儿。” 得知是猪大肠，严氏直接一脸的嫌弃和鄙夷，“这哪是人吃的，白送我都不要！” 是知道他们晚上要吃肉，那死肥婆故意送这东西过来恶心人的？ 林小薏和二房的小儿子林二梁，也捂死了鼻子，一脸作呕的神情，忙喊着让端走。 林善举翻翻白眼，他才不管，把那盘大肠一放就走了，气得二房姐弟俩直骂。 “行了！看不上就别吃，没人逼着往你们嘴里塞。” 林老汉一发话，几人这才消停了。 “感觉也没臭味儿啊，倒是闻着挺香。”林老大倒是不嫌弃，拿起筷子，头一个以身试吃。 一块肥肠入嘴，登时惊住了。 爽滑鲜嫩，肥而不腻，软糯又有韧劲，最关键，一点腥臭味都没有。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那股子味道，还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筚趣阁 林老大吞下一块，都没来得及给其他人反馈味道如何，便迫不及待地又夹了一块。 接连三筷子入口，林老二头一个坐不住了。好不好吃的，赶紧先尝一筷子再说。 结果刚进嘴，眼睛都亮了。 艾玛！这玩意儿咋还能烧这么好吃的！ 他心思迅速转了转，就这么一盘，其他人不吃更好，那他就能多吃好多了！ 于是，林老二也闷不吭声开始直把肥肠往嘴里塞。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看这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肯定味道不会差，于是除了二房的娘三儿，也相继动了筷子。 “娘，三婶儿烧的这个好好吃呀！” 最先忍不住发出惊叹的是林小荞，一把捧住了咀嚼的腮帮子，整个人都惊讶极了。 而其余人此刻也吃进了嘴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香，太香了，好吃到简直要停不下来！ 严氏本来还在看笑话似地，觉得这些人居然放着一旁的肉不吃，反而抢着吃那玩意儿，是不是都傻了？ 结果见到就连林小薏和林二梁都加入了抢食队伍后，也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夹起了一块。 第33章 小笼灌汤包 严氏忍着恶心放进了嘴里，然后便愣住了。不能说好吃了，只能说太好吃了，这玩意儿，居然是这么个味道？！ 怪不得一家子都抢着吃，相比旁边几乎什么调料都没放的水煮肉，这肥肠简直好吃到她怀疑人生了。 还不等嘴里这块肥肠咽下去，她急忙伸筷子再去夹，可惜，最后一块肥肠被林二梁先一步抢走了。 严氏当即急眼了：“二梁，你都吃多少块了？娘才吃了一块！” 林二梁一把把肥肠塞进嘴里，理直气壮道：“娘你自己说的，白送你都不要。” 严氏差点被气个仰倒，你这小子刚刚不也嫌弃得不行吗？ 都怪那个死肥婆，明知道家里人多，就送这么一盘过来！ 一盘醋溜肥肠，全然压过了今日原本的主角——那盘清汤水煮肉，吃得一家子意犹未尽，连汤汁都被用水煮肉蘸着吃光了。 唯有老两口比较淡定，只尝了一口便留给其他人吃了，毕竟，咱已经是尝过老三媳妇两次手艺的人了。 而林家却截然相反，面对任芸的这盘菜，今日是这几个小的反应最平静的一次。 除了醋溜肥肠，任芸还炒了一盘胡萝卜炒木耳，以及蘑菇豆腐汤。 任芸看几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估计还在做心里建设。原本以为他们不会碰，至少不会第一筷子就尝这个，结果出乎意料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第一筷子都伸向了猪大肠那盘。 只是，表情略有些……呃，视死如归的意味。 这一刻，几个小的全都在心里默念，这可是娘费了老大工夫烧出来的菜，就算有那啥啥味道，也一定要咽下去，千万不能吐出来，不然多伤娘的心。 现在娘天天琢磨着给他们做好吃的，就算偶尔有一次不好吃也很正常，他们一定要装作好吃的样子！ 任芸要是知道他们的心里所想，一定会递一个白眼过去。你们想多了，自己的手艺在原世界就算不能媲美大厨，那也是不差的，还能让你们几个连盐都放不起的古代小土着们觉得难吃？ “唔~” 果然，刚尝了一口的林善举眼中蹦出了惊喜之色。 几人的筷子，也从一开始的慢悠悠夹菜，逐渐进入了筷子飞舞的干饭模式。 林善举两腮鼓鼓地表示，这样的猪大肠，他还能再继续干一盘！ 晚饭后，任芸并没有休息，而是拿出之前买的猪皮，开始做猪皮冻。 这个不复杂，处理好的猪皮，放入六倍的水，加点葱姜料酒八角，炖煮半个多时辰直到水成白色后，过滤掉猪皮留汁，然后冷藏成形就行了。 一斤猪皮做出了一大盆皮冻，任芸直接端进了自己屋里，然后放到了超市的冷藏柜里，留着以后用。 第二日，趁着吃早饭的工夫，任芸正式跟一家人宣布，接下来家里要开始做生意。 听闻是做吃的东西卖，几个小的都纷纷赞同，甚至有点兴奋。娘做什么都那么好吃，肯定不愁卖！ 吃完早饭，众人先去忙活各自的事，挑水的挑水，喂鸡的喂鸡，捡柴的捡柴，洗衣服的洗衣服。 等忙活完，一家人在任芸的带领下，开始学习制作灌汤包。 没错，任芸准备做的吃食生意就是小笼灌汤包。前世闺蜜的龙凤胎最爱吃这个，她经常做了去“投喂”，所以一提做吃食生意，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灌汤包。 她在镇上和县城都没有看到这种吃食，搜寻了原身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 或许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种吃食，也或许是还没传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来。总之，放眼整个和光县，也是门新颖的独家吃食，她决定试一试。 一家子分工合作，杨大桃负责剁肉馅儿，林善言负责和面，任芸则负责制作葱姜水和指挥，林善止依旧被分派在一旁照看小果宝。 而林善举，则被任芸派出去借蒸笼了。家里倒是有一个旧蒸笼，但长期没用，早就发霉破烂到不行了。 林善举不负众望，麻溜地跑了老林家、羊婶儿家和老赵媳妇家，顺利地各借到了一个蒸笼。 最意外的是，路上遇到了孙无赖，听说他在借蒸笼，竟然也回家拿了一个给他。林善举照收了，统统拿回了家。 对此任芸没什么意见，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那边有意化干戈为玉帛，她自然是乐得其成。 猪肉剁成泥状后，任芸开始调馅儿，加盐、糖、酱油、胡椒粉拌匀，她还偷摸加了些鸡精。随后分次加入葱姜水，顺着一个方向搅匀，让肉浆吃足水分并起黏性后，再加入一些事先在空间里买好的麻油拌匀增香。 取出皮冻切碎，按一比一的比例加入肉馅中，搅拌均匀后便是最终的汤包馅儿了。 另一边，醒好的面拉伸揉搓成细长条，掐成一个个小面团，再将小面团擀成约八厘米直径的圆形，中间厚四周薄。 馅儿和皮都弄好后，就可以开包了。这也是对新手来说最困难的一步，因为是要卖的，所以要顾及到卖相，不仅不能弄破，捏的褶子也要细密而均匀，要二十个左右。 这一步可把大家伙儿难倒了，汤包的皮本来就很薄，一不小心手重了就给扯破了，捏的褶子更是歪七扭八，一个比一个丑。 “不着急，慢慢来。” 任芸倒是很淡定，这玩意儿急功近利不得，只能靠多练练培养手感。 而且她也并非要求每个人都会包，只要有一两个出师也就够了，不然只靠她一个人来包可吃不消。 “善止要不要来试试？”任芸望向一旁抱着小果宝的林善止。 林善止愣了愣，好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把小果宝交给任芸，林善止洗完手，也加入了包包子大军。 因为包粽子的事，任芸这次特地观察了一下林善止。 在他的认知里，大概是以为大家伙这是在玩面团，所以揪了一小坨面团后，捏来揉去玩了好半天。 直到慢慢发现大家好像都在使劲儿做一个带好多褶儿的小圆包，这才开始试着捏起包子。 任芸看到他原本空茫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第34章 全部出师 第一遍，已经捏出了褶子，但是不均匀，收口也没完全收住。 第二遍，已经均匀的捏出了几个褶子，只是不够细密，收口成功了。 到第三遍的时候，虽然离任芸的那个样品还有点距离，但已经是最接近的了，远超其他几个人！ 林善止的学习速度，把另外几个小的看得目瞪口呆，四弟这也太快了！ 任芸也是挺惊讶，前世她第一次学捏这个包子皮的时候，都没学得这么快。 她忍不住轻轻揉了揉林善止的脑袋，笑弯了眼：“善止真的很厉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或者也许这孩子只是反应迟钝了些，其实并不是傻？ 任芸决心等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带这孩子找个好大夫看看。 林善止的成功犹如一针兴奋剂，再次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一时间周围落针可闻，大家都屏息凝气、全神贯注地捏起了包子褶。 结果就是，才小半天的时间，一家子居然全部出师了，虽然还谈不上多精致，但卖相已经算不错的了。 简直另任芸喜出望外。 练手一共准备了两斤猪肉馅，一共差不多包出了120只左右的小笼汤包。 那些破了口的和歪七扭八的也没浪费，统统都上锅蒸了。小笼汤包蒸起来很快，水开后八分钟左右即可。 任芸挑了一些品相好的出来，让三个小的立马分头去送给借蒸笼的那四家人。汤包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每家都送了十五只小汤包，并跟这几家约好，蒸笼借上自家几天。 林善举跑得快，负责跑两家，老林家和孙无赖家。 他先送了离得稍近的孙无赖家，当他把汤包送过去时，孙无赖一脸的活见鬼。 本来他是想用借蒸笼这事来还之前的人情的……这，这咋又送吃的过来了？还送这么多？caso 就在孙无赖还在纠结要不要收下时，孙老娘已经迅速冲过来，一手提起一只汤包，吸溜溜地吃了起来。 于是孙无赖只得收下了。 但当一只灌汤包入了口，那鲜美无比的肉汁在嘴中化开时，孙无赖瞬间心道，去他娘的人情，吃了再说。 到了老林家时，刚一进门，就被那边的四个孩子团团围住了。 林小薏瞧着那一盘子小包子，眼睛霎时就亮了，上次馋包子被她娘打了一顿，她还怪三房不送包子来着，没想到今天真的送了包子来！ 林善举灵活地躲过林小薏和林二梁伸过来抓包子的手，一边朝里跑，一边道：“这包子我得交给爷奶。” 开玩笑，要是任他们抢，还不得一下都吃光了。 二房姐弟顿时气得跺脚，没法，只得追着去了老两口那边。 老两口瞧着那四个小的戳在一旁馋嘴的模样，无奈道：“吃，你们一人两个，其他的都留给大人吃。” 话一出，二房那两姐弟立马扑了过去，各抢了两只个头稍大的。 还不等林善举提醒他们小心烫，姐弟俩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开，顿时烫得直叫唤，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这包子虽然长得有点奇怪还又小，但完全不妨碍它的美味，太好吃了！ 姐弟俩三下五除二地就吞完了两个汤包，吃完才发现，其余人都是细嚼慢咽地在慢慢品味着。瞧着别人手中的包子，俩人顿时又馋了，早知道就慢慢吃了。 林二梁盯着盘子里剩余的包子，眼睛滴溜溜一转，道：“爹娘这会在田里，他们的那两只，我给他们送去！” 林小薏几乎是瞬间会意，立马也跟着道：“对对对，我跟二梁一起送。” 二人说着就各提了一只汤包，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里，然后就齐齐往外跑。 当然不是真去送给林老二和严氏的，俩人刚出家门，就把那汤包吞进了肚子里。 等二房夫妻俩回来后，得知三房又送了吃的来，而他们的那份居然被偷吃了，姐弟俩自然是没跑掉一顿打。 杨大桃则是去了羊婶儿家，除了汤包，任芸还让她带了二十文钱。方才林善举借蒸笼时，得知那边已经做好了两身衣服，便让杨大桃顺便去拿了回来。 羊婶儿和老赵媳妇没想到就是借个蒸笼，居然还送来这么多小包子，而且还是肉馅儿的，喜得两家人连说太客气了。 虽然包子不大，但这也是荒年后两家人头一次吃到的一口肉，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对林家后娘的好感，不禁然又增了几分。 剩下的汤包，便当做了今日的午饭，就着粟米粥，众人吃的满口喷香。 杨大桃拿回来的衣裳，是她和林善言的外衣，一件杏色，一件藏青色。 “哇，大哥，大嫂，你们穿上新衣裳后可真好看。” 林善举在二人周围转着圈地瞧，又是新奇又是羡慕。 他的衣裳，大多都是前头两个哥哥穿不下之后给自己的，很多年都没有做过新衣裳了。 此刻瞧见大哥大嫂的新衣裳，有些艳羡，更多的是激动，因为只要再等几天，他也要有自己的新衣裳啦！ 任芸也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之前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看着就跟难民似的，现在换了一身新衣裳，精神气立马就不一样了。 两件衣裳大小长短正正好合适，羊婶儿家大儿媳的手艺果然不差。在任芸看来，这就等于是量身定制，只花十文钱一件，简直太值了。 两人试穿了一下，就忙不迭地脱下来，仔细收好，生怕被蹭脏刮破了。 结果任芸却道：“不要舍不得，做了就是让你们平日里穿的，明日我们就去县里卖灌汤包了，就穿这身去。” 毕竟是在县城做买卖，尤其是吃食生意，衣着还是要得体些。县里人讲究，说不定看你衣裳破破烂烂，就不愿意上前了。 形象工程还是要尽量做好的。 说完，任芸也不忘给他们画上大饼：“等回头咱有钱了，娘给你们再做好多新衣裳，每人都塞一橱柜，保管让你们穿不过来……” 第35章 出摊 一家子想象了一下那个美好画面，乐得都笑弯了眼。 林善言憨笑道：“娘，我们哪儿用得着做那么多衣服，有两身换洗的就够了。” 任芸心道，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只两身怎么够呢。不过却没反驳他，只笑着打趣道：“成，那就只给你做两身，我们就做一橱柜的。” 林善举立马跟着接道：“大哥，到时候我每天穿不一样的，你可别眼馋。” 林善言直接懵了，啥？他是这意思吗？他这不是想替家里省钱嘛，咋变成就省他一个人的了？ “不，不是……还是做，我意思是……别就落下我一个人啊！” 林善言捉急到语无伦次的模样，顿时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就在这般许久未有过的欢声笑语中，林家人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次日，便到了正式去县城做生意的日子了。 天刚蒙蒙亮，林家一家人已经吃完了早食，带上家伙什儿，去村口坐老郑头的牛车了。 全部出动的一家子，背锅带碗的，把老郑头唬了一跳，还以为这一家子要搬离小福村。 得知这一家子是准备去县城做生意，正愁这两日都没人坐牛车的老郑头，顿时乐开了花。 这去县城做生意可不是一两日的事，那不得天天用到他的牛车？对自己来说，这可不就是一笔稳定的收入了！ 原本任芸只想带林善言夫妻俩的，但是考虑到剩下几个小的在家，也没人照看，多少放心不下。 倒是考虑过把人托付给老林家或者那俩婶子家，但任芸想想还是算了，太给人添麻烦了，干脆就一起带出去，就当去见见世面。 除了杨大桃，几个小的还是头一次去县城。对他们来说，镇上已经算是曾经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了，而且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去的，都快没什么印象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去县城！虽然不是去玩的，但完全不妨碍他们的兴奋与激动！就恨不得这牛车能跑飞起来，好让他们快点到达县城…… 由于今日的牛车只坐了林家这一家人，便没有再绕路去镇上，而是直奔了县城。 不到一个时辰，一车人便到达了和光县的城门口。 林善举抬头仰望巍峨耸立的城门，不禁难掩激动地惊呼一声：“这城门好高好大！” 随后望着城门上方镌刻的三个大字，一字一顿地读道：“和，光，县！” 任芸惊讶了一下：“你会认字？” 这个时代的农家人大多都是不识字的，连原身这种从小家境相对来说还算好一些的，也仅识得自己的名字。caso 任芸还是头一次知道林善举竟然是识字的，因为在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的信息，可能也是因为原身从来没关注过。 林善举“嘿嘿”一笑：“以前爹时常教我们读书写字，不过我们和大哥学得不好，不如二哥厉害。” 也是，这几个孩子的爹是秀才，会自己教孩子识字，也是正常。 任芸突然有些汗颜，她虽然是识字，但那是现代的简体字。繁体字也认得一些，那也就是仅限于认识，要让她写出来那就不可能了。 这家里，她的古文水平，怕不是也就仅胜于杨大桃了…… 任芸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学一下繁体字，如果有条件，家里几个孩子也都送私塾去。不求科举什么的，只为提升文化水平，能明事理。 一行人带着家伙什儿进了城门，在任芸的带领下，直奔城内一座桥的桥口。 这边是任芸上次来的时候看中的，位置还不错。街道宽阔，人流量大，而且与那卖吃食的街道相邻，也是住在东城区的有钱人通往那三家大酒楼的必经之路。 他们来的已经不算早了，桥口这边已经摆了不少摊位。有卖馒头胡饼和水果蔬菜的，也有卖绣品、花卉和日用杂货的，还有看相算命测字的和杂耍卖艺的，种类各样，不一而足。 林家众人一路走来，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又是新奇又是雀跃，感觉比镇上的早集可热闹多了。 走了没多久，便寻到了一处合适的空位置，众人连忙把带过来的家伙什儿放下来，开始布置摊位。 在河边寻了三块大石头，把家里那口大铁锅放上去，便充作临时灶台了。又去附近人家，借来了两张桌子和长凳，打了两桶干净的井水，用来清洗碗筷。 当然，这些都是付了钱的，相当于是租来的。 锅里水烧开，任芸便从“背篓里”拿出小汤包，往蒸笼里放。 这些都是昨晚一家人包好的，正常都应该是当天起早做，但是任芸有空间呀，保鲜功能简直比冰箱还牛，放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坏。 不多时，一锅灌汤包就出笼了。任芸拿出一个水饺盘，往醋碟里倒了醋，又放了十个灌汤包，托在手里后，便开始吆喝起来。 “灌汤包！卖灌汤包喽！包子里有肉又有汤，只要一文一只！” “出摊第一日，买五送一！满十再送一碟香醋！” “和光县仅此一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皮薄馅嫩，汤汁鲜美！一口吞，满口香！保管鲜掉你的舌头！” 一番吆喝后，有几人脚步缓了下来，新奇地往这边张望：“什么灌汤包？包子里怎么能有汤？” “哎呀管它是啥！能有那驴肉火烧好吃？快走快走，待会儿又得要排长队了！” “说得对，咱还是赶紧地去排队。” 说着几人就匆匆走远了。 这时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娘凑了过来：“啥肉包子呀只要一文钱？” 还没等几人开口介绍，大娘瞅了一眼后，却立马扭头走了，嘴里还嫌弃道：“我当多大的包子呢这么便宜，原来就这丁点大，这不得一口一个。” 眼见着接连两波客人都未曾停留，几个小的顿时满脸失望。 “没关系，咱这是新颖的吃食，推广出去总要有个过程。”任芸怕几人受打击，柔声宽慰道。 她思量片刻，另盛了一盘小汤包交给了林善举：“你拿着这盘灌汤包，去桥口那边。” “就照着娘刚刚那番说辞吆喝，记得吗？” 第36章 第一单生意 林善举点点头：“娘，我记着呢。” “如果有人过来询问，就把他们往这边引，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试吃，明白吗？” “我知道了娘。” “好，最后一点……”任芸眉眼弯弯，伸手捏了捏他的嘴角，“要笑起来，精神点儿。” “嘻嘻~”林善举顿时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任芸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好，去。” 林善举走后，任芸又掏出了一把铜钱，交给了林善言，并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了一番。 林善言先是愣了愣，有些不解的样子，但还是依照任芸的吩咐，拿着钱走开了。 “娘，我、我要不要也去拉拉客人？”见那两人都领着任务走了，杨大桃捏了捏衣角，忍不住问道。 “不用，咱守在这里就成。” 待会儿来客人了，得有人帮着一起招呼。 杨大桃微垂下头，捏着衣角的手指愈加用力。都怪自己嘴笨没用，都帮不上家里的忙…… “灌汤包！汁多馅儿嫩的灌汤包，仅此一家，大家快来尝一尝喽！” 任芸也没闲着，继续摆出营业式的微笑，冲着街上的人群吆喝起来，一溜串的广告词随口就来。 “开业钜惠，买五送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独家秘方，纯肉馅料！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不一样的包子，更是不一样的美味！只要一文一只！一文你买不了吃亏，一文你买不了上当！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杨大桃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婆婆，这、这也太厉害了，每句吆喝都不带重复的，婆婆咋就能想出这些话的？ 不行，不能只让婆婆吆喝，自己也要、也要出力！ 杨大桃盯着摊位前来往的人群，顿时发现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望向这边，放缓了脚步。 杨大桃脑中一瞬间闪过了那个丰乐园的小伙计，她揪紧衣角，满脸通红地朝那妇人道： “这位嫂子，我们家的灌汤包可好吃了！一只只要一文钱，来一只给孩子尝尝鲜？” 一股脑儿地说完这段话后，杨大桃又立马懊悔起来，光顾着紧张了，咋就忘记要冲人笑呢！ 她连忙补上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倒把那妇人笑得愣了一愣。 见妇人没有上前的意思，杨大桃不禁然心一凉，果然，自己还是不行…… “娘，娘！我要吃香包包~” 这时那妇人牵着的小男孩突然指向了杨大桃这边，对着妇人撒娇道。 那妇人迟疑了一瞬，然后牵着男孩走到了摊位前。随后望着那盘灌汤包，有些稀奇道： “这包子倒是长得特别，皮儿瞧着跟别的包子不大一样。” 倒也小巧精致，跟一朵朵小菊花似的。 见杨大桃一时怔愣在那里回不过神，任芸便笑盈盈地招呼道：“这是灌汤包，里面是带了汤汁的，所以跟别的包子不大一样。” “娘我要吃！”小男孩扯了扯妇人的衣袖。 任芸微微弯下腰，朝那小男孩亲切地笑道：“小宝，你想吃几个呀？” 不等那妇人反应过来，小男孩已快速地手一指：“我要吃这一盘！” 妇人微微蹙眉：“你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这孩子嘴向来刁得很，能吃完一两个就不错了，这么多回头浪费了。 “我就要吃一盘~”男孩嘟着嘴，扯着妇人的衣袖摇啊摇，“吃不掉娘也一起吃嘛。” 妇人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只得朝任芸道：“那就来一盘。” “好，您稍等，给您盛一碗热乎的。” 杨大桃这会儿终于从自己招来第一波客人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激动得简直有些不知所错。 任芸拍了拍她的肩，朝她露出一个肯定和赞赏的微笑。 杨大桃忍不住捂起了嘴，开心得直乐。 “这是您二位的灌汤包，一盘是十只，今日优惠买五送一，给您装了十二只，另外还送您一碟香醋。” 母子俩落座后，任芸挑了一盘子没那么烫嘴的灌汤包端过去，同时也不忘叮嘱道：“这包子里有汤汁，仔细烫。可以先开一个小口，喝完汤汁再吃包子。” 妇人点点头，拿起筷子提起一只灌汤包，只见薄薄的皮里晃悠悠的，竟是真的有不少汤汁。 一旁的小男孩早已等不及，拿起筷子一口咬破了一只灌汤包，浓郁鲜美的汤汁顿时流淌出来，他忙不迭地伸嘴去吸溜。 吸完汤汁，又迫不及待地直接将包子一口包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两眼亮晶晶地冲妇人道： “娘！好好次啊……” 妇人见他嘴里一个还没咽下去，手上已经等不及地夹起了第二只，不禁然惊讶起来。 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孩子吃东西这么香！ 于是她也忍不住尝了一个，汤汁冲入嘴中的那一刻，她心里暗道一声，好鲜好润。caso 等吃完一只，嘴中仍残留着鲜美，回味无穷。 “娘，蘸醋！蘸醋更好吃~” 妇人一听这话，不禁又夹起一只，往那醋碟里蘸了蘸。等咬进嘴里，眼睛一瞬间亮了亮。 这蘸了香醋，竟又是另一番滋味。 而且醋也开胃，等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连吃了好几只。 接收到自家娃捧着空盘子，投来的略微幽怨的目光，妇人不禁脸微微一红，柔声哄道：“既然你喜欢，娘下次还带你来吃。” 男孩点点头：“下次喊爹爹一起来，我们吃两盘！” 妇人笑道：“好。” 结了账，母子二人喜笑颜开地牵着手走了。 见到桌上的铜钱，杨大桃简直想欢呼了。这第一单生意，就赚了十文钱！ 还不等她欣喜片刻，便见不远处突然涌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气势汹汹地直奔自家的摊位。 为首的汉子盯着婆媳二人，声如洪钟：“卖那什么灌汤包的，是你这儿不是？” 杨大桃心中一惊，这气势，难不是来找茬的？ 第37章 排起队 “灌汤包！卖新鲜出炉的灌汤包喽！” “整个和光县仅此一家，别处可尝不到喽！” “包子里有汤又有肉，皮薄馅嫩，汤汁鲜美，鲜掉你的舌头咧！~” 县城内人来人往的桥口，传来一阵少年清脆的吆喝声。 两个身着学子服的年轻人从桥上路过，其中一个抬起手中的折扇，指向那少年，笑道：“致远兄，这灌汤包，听着倒有几分意思。” 陈致远微微扬眉：“灌汤灌汤，包子里灌了汤？许是我孤陋寡闻了，这等吃食，竟从未听说过。” 许文卿笑道：“不若过去瞧瞧？” 陈致远颔首：“正有此意。” 二人随即来到那少年跟前，打量了他几眼。衣衫虽打了不少补丁，看得出是穷苦人家，但整个人干净清爽，精神气十足。尤其是一张笑脸，热情洋溢，让人看着不觉心生好感。 二人又往他手中的盘子里细细瞧去。 陈致远赞道：“这包子，倒是做得有几分精巧。” 许文卿折扇在掌心里拍了拍，问道：“小兄弟，你这灌汤包，可真的有那么好吃？” 林善举登时摆出大大的笑脸，眉飞色舞道：“那肯定的！我家这灌汤包，纯肉馅儿的，里头的汤汁，一口咬下去，那是满嘴的鲜香~” “不信，您……您瞧。” 林善举本想说“您尝一个试试看”，但一瞬间心念一转，便改了口。 他说着轻轻提起一只灌汤包，托在手心里，当着二人的面，咬开一个小口子，露出了里面浅黄澄亮的汤汁。 “先开窗，后喝汤，一口吞，满口香！” 林善举念完之前娘教的这句口诀，便“吸溜吸溜”地嘬起了汤汁。 许文卿和陈致远离得近，只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陡然扑鼻而来，又眼瞧着眼前这少年直吸溜，吃得那是无比欢快，都不觉喉头微动，咽了咽唾沫。 林善举暗中观察着二人的反应，心中不由地欣喜起来。 饿过肚子的人都懂，什么样的吃食最有诱惑力—— 看的到，闻的到，却又吃不到，才是最诱人的！ 林善举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包进嘴里，然后又笑眯眯地冲二人道：“其实最好吃的吃法，是蘸醋！今日我们头一日来摆摊，买五送一，买十还送一碟醋，两位不如去尝一尝？” 许文卿立马望向陈致远：“致远兄，你看如何？” “走，去瞧瞧。” 而此刻另一边，杨大桃面对那一群壮汉，不觉捏了把汗，紧张地看向任芸。 却见婆婆镇定自若，仿若早有预料一般，不慌不忙地招呼道：“是我家卖灌汤包，这位客官，可是想尝尝？” “啊对，就来尝尝，我们每个人都来一只尝尝鲜儿！”筚趣阁 随着那汉子一点头，杨大桃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大嗓门儿，也忒唬人了。 “好，请各位稍等片刻。”任芸望着堵在摊子前的众汉子，和气地笑笑，“还劳烦各位排个队。” 那七八个壮汉倒也配合，很快就排出了一个队伍。 在周围的一众摊铺里，这只突出的长队显得格外显眼，惹得路人不住地往这边瞧，连周边的摊贩们都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瓷盘子只有十个，只买一只是用不着装盘子里的。任芸拿出一片提前备好的洗净的大粽叶，不紧不慢地折成一个漏斗形状，然后才打开蒸笼，挑了一只灌汤包放进粽叶里。 排在头一个的汉子，递过去一文钱，接了那灌汤包直接咬上了一口。 “吸溜吸溜~” “艾玛，这玩意儿里面真的有汤！” “还是肉馅儿的，咋这么好吃呢！” 后面的那个汉子一听，可等不及了，忙推开他：“老刘你快一边吃去，别挡着咱后面的人。” 后面的几个汉子也忙跟着嚷嚷：“对对对，你快让开！” 排第二的那个汉子上前一步，期待地搓着双手，却见那一脸富态的老板娘依旧慢悠悠地折着粽叶。 壮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老板娘就拿个包子，咋就这么慢呢？真恨不得让她直接放自己手上得了。 想是这么想，却到底没有说出来，毕竟，人家是花了钱的。每人得两文钱，还能白得一只包子，这么好的事儿，竟叫他们给撞上了！ 没错，这几个汉子正是任芸方才交代林善言，让他花钱雇来的人，俗称——托儿。 林善言离开后，便寻到了河边的一处码头。这边是船只停泊的地方，时常有做苦力的人在这里守着，等着商船过来，就给人卸货搬运，赚点辛苦钱。 他毫不费力地就雇到了七八个壮汉，每人给了一文钱让他们去买灌汤包，并约定好吃完包子后，再另给两文。 这钱花得林善言直肉疼，二十几文钱呢！就这么白送人了。 不过虽然不明白为何娘要倒贴钱卖包子，但他觉得娘既然这么做，肯定自有她的道理，他只管照做就是了。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那七八个壮汉虽然等得有些捉急，却没一个不耐烦的，甚至有过路人跟他们打听时，还乐呵呵地跟人家介绍。 “你问这卖的啥？大娘，这家卖的灌汤包！” “兄弟，没听过？包子里有汤呢，还有肉！” “好吃！老好吃了，这一文钱花得值！” 有这几人的大力推荐，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一些好奇的路人，跟着排起队来。 等许文卿和陈致远二人到来时，便瞧见摊子前已经排了不少人，一溜串儿的“吸溜”声。 “致远兄你看，居然还排着队呢，看来这灌汤包的滋味，应该确实不错。” “那我们也赶紧排队去，别误了早课时间。” 有二人的加入，瞬间又吸引了一波路人的目光。 瞧，和光书院的学子都来排队了，那这什么灌汤包的味道，绝对的不赖啊！ 任芸自从看见有路人过来排队后，手上的速度便逐渐加快了。 婆媳二人一个负责折粽叶，一个负责取包子收铜钱，忙得不亦乐乎。 而最早的那七八个壮汉，此时也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跟林善言重新碰了头…… 第38章 奖励十文钱 林善言一直守在不远的拐角处，眼看着自家摊位前逐渐排起长队，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这、这怎么就引来这么多客人了？ 等那七八个壮汉吃完包子过来，林善言自然是如约付了“尾款”。 “劳烦各位大哥捧场了。”林善言客气地冲几人抱了抱拳。 壮汉们乐呵呵地领了钱，虽然不多，但心里就是快活。 “小兄弟客气了！你家这包子味道确实不错，咱哥几个一定给你多多宣传！” “多谢各位！”林善言惊喜地抱拳。 “哎？老刘你往哪儿走呢？” 只见其中一个汉子，拿了铜钱后转身就往回走，旁边人立马扯住他。 “码头是往这边！” “我知道，我这是准备再去买俩灌汤包！”老刘“嘿嘿”一笑，“反正是白得的钱。” 众汉子一听这话，纷纷回想起了那灌汤包的滋味，不觉唾液直生。 “说得有理！我也去！” “也对，咱成日地尽累成狗了，也吃不上几口肉，这白得的钱，还不用来犒劳犒劳自己个？” “走走走，赶紧排队去！” 一转眼的工夫，几个汉子就又排队去了，倒把林善言整得懵了一懵。等反应过来后，顿觉喜出望外，这花出去的钱，不就又给自家挣回去了？ 于是乐呵呵地回去帮忙了。 任芸见到那几个汉子时，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回头客了。 于是十分爽快地送了他们两碟醋，把众汉子乐得直夸老板娘大方。 就仿佛良性循环一样，自打排起队后，来尝鲜的客人越来越多。林善举那边也很给力，专挑嘴馋的小孩子“下手”，成功“引诱”了不少孩童拖着自家大人过来。 一时间，队伍竟拉得老长，把周边的摊贩看得下巴都快砸在地上。就没见过头一日摆摊，生意就能这么好的！ 因为是第一日出摊，算是先试试水，任芸只准备了四斤肉馅，一共包了二百多只包子。 结果都还没到一个时辰，二百多个灌汤包就全部售空了！ 最后一只汤包卖出去，任芸连忙对后面没排到的那些人打招呼：“对不住了各位，今日灌汤包已售空，明儿请赶早！” 众人悻悻地散了。 林家那几个小的，望着空荡荡的蒸笼，久久回不过神。 艾玛，这就卖空了？ 虽说他们对娘的灌汤包是很有信心的，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任芸却觉得正常，他们的灌汤包虽然是按只卖的，为了尝尝鲜买一两只的不少，但大多人都会图优惠，选择买五送一。而买一盘十只的，除了一开始的母子俩和两个学子模样的年轻人外，也有好几人。 而且小灌汤包蒸起来又快，当然卖出的速度就快啦。 一家子开始收拾起家伙什儿，借来的桌凳也擦干净还了回去。 任芸觉得时间尚早，把东西都放回牛车上后，又带着几个小的逛起了街。 “今日开市大吉，都是因为大家的共同努力，所以娘决定，一人给你们十文钱作为奖励。” 林善言连忙摆手道：“娘，钱还是您留着花，我们哪能拿这么多钱。” 一人十文，不就得四十文了，今天赚的钱估计还不够分的。 其他人也想的一样，纷纷摇头说不用。 任芸瞧出了几人的想法，只神秘地一笑：“知道今日我们赚了多少钱么？” 众人齐齐摇头。 任芸边走边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下收支，然后轻声说道：“今日一共净赚差不多一百一十文……” 几个小的瞬间石化。 什！么！一百一十文？！ 老天爷，他们没听错？做苦力的一天才得二十几文，他们居然卖个包子就能赚几倍的钱！ 林善举惊愕地嘴巴微张，以前他只从爹口中听说过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末等的人，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做生意竟然这么赚钱。 他们光卖一会儿包子就能赚这么多，那那些客朋满座的大酒楼，每天才赚多少？…… 少年眸光清透，隐隐闪过一抹兴奋而炙热的光辉，他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着浑身的血液仿佛有一瞬的沸腾。 无人知晓，多年后富可敌国的那位传奇富商，心中从商的种子，是在此刻悄然种下。 “你们也不要舍不得花，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过日子。” 任芸掏出一把铜钱，给每人手里塞了十枚。 “花掉还是存起来，你们自己决定。” 几个小的没再拒绝，相互看了看，然后都咧嘴乐了起来。 “你们想买什么，自己去逛逛，半个时辰后到牛车那里汇合。”任芸嘱咐一句，便让他们各自散开了。 林善举“嗷”一嗓子，握着铜钱蹦蹦跶跶地跑走了。 他居然也有钱了，十文，可以买好多东西！ 紧跟着，林善言和杨大桃也抱着小果宝逛去了。 只剩最小的林善止，由任芸带着。 县城的街道很热闹，光沿着河边这一路就能逛挺久。caso 街上人来人往，任芸怕林善止走丢，便牵起了他的手。 林善止手心一暖，茫然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只牵着自己的手，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而温暖。 “善止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比如吃的，玩的？” 任芸尝试着问他，然后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任何反馈。 好，实在不行就给他买些饴糖蜜枣甜糕什么的，小孩子嘛，都是爱吃这些个甜食的。 然而没过多久，林善止却在一个摊位前驻了足。 任芸跟着停下了瞧了瞧，是一个卖木雕的摊子。有挂饰，有摆件，大多是各种动物造型和刻了吉祥文字的木牌。 林善止盯着的，是一对小兔子木雕，只有手心大小，却雕得活灵活现，甚是精巧可爱。 她倒是没想到，林善止会喜欢这种软萌的小兔子，她还以为男孩子天生喜欢老虎狮子恐龙之类的凶猛动物呢。 任芸问了下价格，八文钱一对，于是便做主给林善止买了下来。又另付了两文钱，让老板用红线绳编了好看的结，把一对木雕兔子做成了吊坠，系在了林善止的腰间。 第39章 妇人的八卦 还未到半个时辰，林家众人便已逛完了街，相继回到了牛车旁。 任芸和林善止是头一个回来的。 本来想看看洗澡桶、桌椅等家具的，但问了一下价格，比想象中的贵了不少，直接给她劝退了。 唉，还是等再多赚点钱之后再考虑。 于是只买了些肉和蔬菜，留着烧菜和做明天的灌汤包用。 其次回来的是林善举，他逛了一圈，最后买了十颗饴糖，只花了五文钱，另外五文存了起来。 最后回来的是小夫妻俩，林善言一手抱着娃，一手牵着杨大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林善言花四文钱给杨大桃买了一只桃花木簪，而杨大桃的那十文，纠结了好半天后，给小果宝买了一顶最便宜的虎头帽。 绣工算不上精致，毕竟价格摆在那儿，但小果宝戴上后虎头虎脑的，还挺可爱。 这边有娘家在孩子满月时送虎头帽的风俗，但杨大桃娘家穷，当时也没给孩子送上满月礼。每每见到其他孩子戴着虎头帽，杨大桃就愧疚不已，觉着亏欠了小果宝。caso 现在好了，自己这个当娘的，终于有能力给娃补上了，杨大桃简直比自己穿上了新衣裳时还要高兴。 人全了，牛车就提前出发回村了。 “善言娘啊，今日生意咋样啊？赚着钱了不？”老郑头忍不住打听，他心里有些打鼓，别回头她生意做砸了，自己的牛车生意也没了。 任芸当然不会傻到去炫耀自家赚了多少钱，只微叹了一口气： “今日准备的货不多，也费了好些功夫，这才全部卖掉了，总算没亏本。” “本想着赚点钱给家里添置点物件儿的，可一瞧那些个家具的价钱，唉……” 老郑头一听还是有戏的，连忙宽慰道：“做生意嘛也不急在一两日，往后头客人才多呢。” 任芸笑笑：“那就借您吉言了。” “若是想给家里添置些物件儿，你倒是可以去隔壁大福村瞅瞅，那头有个老木匠手艺不错，价格呀，也实惠得很。” 任芸一听，觉得可以，这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而且自己找木匠，应该还可以按自己的要求来定制，比买现成的要合心意。 “那回头我得去瞧瞧，多谢郑伯告知了。” “嗨，都自个儿村的人，客气个啥！” 牛车回到小福村口时，还未到晌午。 几个妇人正巧路过村口，大狗媳妇眼尖地瞧见林家人下了牛车往家走，顿时跟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哟，这林家后娘今儿是做什么去了，咋还带着锅呢？” “没见人全家都一起出门的么？许是怕没人看家，有人偷她家锅呗。” 大狗媳妇翻了个白眼：“可笑死了人了，这青天白日的，哪个贼敢挑这会子来偷？” “不就得了三两银钱么，这就防贼防得跟什么似的！” 大狗媳妇：“可不止这些钱，之前不还挖到那劳什子人参，卖了老些钱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上次就是听你说的那林家后娘在山上挖着宝了，结果我和我家的那位去山上挖了好些天，屁都没挖着！还反被我婆婆奚落了一通，说我尽想着躲懒不干活。” “这可怪不得我，我不也去挖了好些天！要我看呐，说不定就是那胖婆娘扯谎的，不然怎么就只她一个人挖到了？” 老郑头听在耳中，忍不住皱眉道：“你们这些婆娘，咋就这么闲得慌？自己没那个命能挖到宝，还怪人头上去了？” “还人防贼，人这是做生意去了！” 大狗媳妇一脸的惊讶：“做生意？她咋会做生意去了？” 哪个做生意的不是起早贪黑，就她这么个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的人，还肯吃这个苦？ “当然是为了赚钱。”老郑头无语地横了那妇人一眼，“那么一窝小子，还有个读书的要供着，不想办法赚钱，难不成就守着那几两银子过？” 老郑头没好气道：“别怪我老郑头没提醒你们，人现在可是走正途赚钱去了，别哪个又闲得慌去招惹她，仔细人又上门去‘喝茶’！” 几个妇人回想了一番那林家后娘的蛮横德行，顿时闭上了嘴。 只有大狗媳妇依旧难忍八卦之心，问道：“她做啥生意去了？赚到钱了没？” 老郑头白她一眼：“刚不是还在议论人出门背口锅的吗？用脚趾头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做吃食生意的！” “至于赚没赚着钱，我上哪儿知道去？有本事你自己个儿去问人家。” 老郑头说完，便不耐烦再跟这些爱嚼舌根的妇人扯了，牵着牛车回了家去。 “依我看呐，八成是包粽子去卖的，昨儿不是瞧见林家人打了好些粽叶的嘛？” “原当她多厉害居然做起生意来了，卖粽子？脑袋被驴踢了？哪个不会包这玩意儿的？还用得着去她那儿买？” “啧啧，就勤等着瞧，她手头那几两银子，早晚得被败光！” 这边几个妇人忙着八卦，那边她们八卦的主人公，已经进了家门。开始收拾做午饭。 今早瞧见了豆腐摊儿，买了几块豆腐，念着好久没吃着这玩意儿了，任芸便决定午饭做个“豆腐宴”。 首先做了简单的鸡毛菜炖豆腐，又割了一点瘦肉切成丁，入锅爆香后加清水煮开后，加入豆腐焖一会儿。接着均匀地倒入兑好的水淀粉，边倒边搅拌，等煮开变浓稠时，再倒入打散的蛋液。 等出锅前加入适量盐和一点点胡椒粉，最后撒上葱花，便是一道瘦肉蛋花豆腐羹了。 最后一道菜，任芸决定做麻婆豆腐。 蒜姜茱萸切末，加入肉沫中，放入少许酱油和盐调味腌制。花椒入油锅爆香，炒出香味并微微发黑时，捞出扔掉。随后放入腌制好的肉馅、豆酱和沥干水的豆腐块，再加入酱油、胡椒粉和兑好的水淀粉。 待水开后，任芸又偷偷放了些辣椒面提升辣度，最后再撒上葱花，便可以出锅了。 三道豆腐做的菜，有炒菜有羹汤，有清淡有麻辣，搭配十分适宜。 等菜上了桌，几个小的便不觉食指大动，尤其是那一盘红油赤酱的麻婆豆腐，更是让林善举眼睛都放光了！ 第40章 定做蒸笼 他们从前只吃过炖豆腐，顶多加点豆酱的那种，没想到豆腐还可以烧成麻辣口味的！ 林善举是几个小的里面最不能吃辣偏又最爱吃辣的那个，一大口麻婆豆腐入口，又麻又辣又爽滑，辣得他吐着舌头，直用手往嘴里扇风。 即便辣成狗，他还是当了消灭麻婆豆腐的主力军。 相比之下，其他人则更喜欢那道瘦肉蛋花豆腐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浓稠的汤，晶莹剔透，在葱花的点缀下，漂亮极了。 一口下去，更是鲜滑无比。 一家人各有所爱，一顿午饭吃得肚子纷纷溜圆。 林善举深深觉得，最近自己的嘴都被娘喂得又刁又馋了。这刚吃完麻婆豆腐，他这会儿看到林善止腰上的兔子挂坠，居然就怀念起那酸菜兔的滋味儿了。 “大哥，下午得空了，我们去抓兔子！”林善举舔舔嘴角，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盘兔肉。 “去，不过先把家里的活儿忙完，回来的时候也别忘了捡些柴回来。”任芸知道这几个小的一直就惦记着抓兔子，自然是放他们去了。 童年嘛，该玩玩，虽然农家的孩子基本免不了要帮家里干活儿，但任芸还是希望他们能多留些美好有趣的回忆。毕竟等长大了，便再难有这般纯真无忧的心了。 任芸照例拿出了一根胡萝卜，林善言和林善举干完家里的活儿，便兴高采烈地拿了个木盆和绳子，带上林善止一起去林子里了。 杨大桃对捉兔子没什么兴趣，这兔子又不是遍地都是，一守就要守个老半天的，无聊得很，还不如在家干点活顺便带带小果宝。 任芸饭后去了老赵媳妇家，她隐约记得她家是卖竹编的，倒是可以去看看能不能做些东西。 “奶，那个林家后娘奔我们家来了！” 老赵媳妇家的小孙子正好在院门口，见有个胖胖的身影直奔自己家，连忙唬得一溜烟儿地跑进屋里，告诉自家阿奶。 小孙子对林家那位的印象，还停留在恶毒后娘的阶段，浑不知昨日吃得他满嘴流油的灌汤包，正是这位让送来的。 老赵媳妇正在帮着家里劈竹条，小孙子这一吼，好险没劈到自己手。 顿时没好气道：“作甚咋咋呼呼的？来就来了呗，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孙子吐吐舌头，他这不是怕这人上门讹钱来了么。不过想想也是，家里人多，不怕那人来找茬。 正在琢磨要不要去拿个铁锹啥的做好防备，便见自家阿奶拍拍手站起身，捧出了一张笑脸冲门外道： “哟，善言娘啊，你咋来啦？” 任芸回以微笑：“赵婶儿，这不是缺些东西，想着赵伯会竹编的手艺，便来看看能不能定做一些。” 老赵媳妇一听居然是生意上门，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忙把人往院子里迎。 家里前几日靠葛根赚了一笔钱，但后来便再没挖到多少了，把能去的地方都挖遍了，也就挖了不过十来斤。再深的地方那是不敢去的，什么都比不得自身安全重要。 正愁意外之财断了，这正经的生意就上门了！ “不是婶子吹牛，我们老赵家爷几个，那是打小就练出来的好手艺，编出的这些个器具，那是又好看又结实！” 老赵媳妇拿出个小晒扁给任芸：“你看看，编得均匀又细密，再摸一摸，那是一根刺头都没有的，光滑得很呢。” 任芸细细瞅了瞅，做工确实不错，便道：“不瞒婶子，家里最近刚开始做吃食生意，昨儿借婶子家的蒸笼就为着这个。” “不过总借着人家的也不是事儿，所以想着来买几个回去。” “另外，也想定做一些其他尺寸的，婶子你看行不？” “那肯定行啊！你想做多大就能给你做多大，想做多小也都能给你做。”老赵媳妇笑眯了眼，“咱村里人家用的蒸笼，那都是搁我们家买的，保管结实好用。” 任芸恍然大悟，怪不得借回来的四家子的蒸笼，垒起来严丝合缝，大小都一样呢！ 她之所以借蒸笼，一是想先试试水，万一没市场，也能减少投入的损失。二来，她那会儿一时也买不到现成的蒸笼，超市里的蒸笼都是不锈钢那种的，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没办法拿出来。 本来还想着借来的蒸笼大小不一样，还得一锅一锅的蒸了，没想到是出自同一家人的手艺，倒省了她不少事了。 任芸便订了四个大蒸笼，又另外比划了一下尺寸，订了十个巴掌大的超小蒸笼。大蒸笼十文一个，小的是三文一个，统共七十文钱。 老赵媳妇收了十文的定金，约定好三日后交货后，便喜滋滋地将人送出了门。 小孙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啊，原来这后娘不是上门讹钱的，是买自家竹编来了…… 老赵媳妇一眼便瞧出了自家孙子方才在想啥，待送完客后，忙耳提面命地交代家里几个小的。 “以后瞧见林家后娘，都客气点儿！谁要是冲撞人家毁了家里生意，就等着竹鞭子伺候！” 老赵家几个小的齐齐一哆嗦，纷纷点头如捣蒜。那小孙子更是抹了一把冷汗，好险刚刚没真拿铁锹去赶人，不然这会儿，一顿竹板炒肉少不了了…… 任芸回到家后，便开始准备明日要买的灌汤包了。她把买的猪肉上的猪皮都割下来，处理干净后，开始熬煮猪皮冻。 炖猪皮的工夫，又把猪肉洗净切成小块，然后便开始和杨大桃轮流剁馅儿。 剁馅儿是个体力活，要不是杨大桃在一旁，她都想直接在空间里买个料理机来绞肉了。 今天一共准备了六斤猪肉，任芸剁得胳膊都麻了，才剁了两斤。本来她想着留一些给林善言他们回来剁的，但杨大桃硬说自己力气大不累，把剩下的都揽过来剁了。 搞得任芸挺过意不去，把小子们都放出去耍了，倒累了儿媳妇。 她心里暗想，绞肉机要是拿不出来，等以后生意再做大些，这剁馅的活儿可能得外包出去了。 第41章 捉到兔子了 “这兔子，咋还不来呀……” 林善举躲在草丛里，手里牵着绳子的一头，遥遥望着远处的那个用树枝支起来的木盆。 大哥说经常能在这附近看到野兔，给他支起木盆后，便去捡柴挖野菜了。他已经守了好半天了，一根兔毛都没瞧见。 从一开始的蹲着，到坐着，再到后来的趴着，林善举另一只手拖着下巴，感觉自己已经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一直静坐在一旁的林善止推了一把。 林善举冷不丁地醒过来，一脸懵：“推我干啥？” 林善止目不转睛地望着木盆，没什么表情道：“兔子……” 林善举一惊，当即清醒过来，立马抬眼去望，隐约瞧见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在木盆下。 他连忙使劲儿一拉绳子，木盆“扑通”一声盖在了地上。 “四弟，快，咱去瞧瞧！” 林善举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拉着林善止就奔了过去。 到了木盆边上，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兔子应当是受了惊，在里面乱转。 林善举兴奋地搓搓手，两只眼睛都笑弯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木盆抬起了一条缝，然后把手伸进去一掏，很快便抓住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等他拎起来一瞧，却顿时失望了…… 林家兄弟三个回到家时，任芸便见林善举摆着一张沮丧的脸，还以为他们这次又是空手而归。 刚想说两句鼓励的话，便见林善举从背篓里掏啊掏，然后掏出了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小野兔。 “捉到了一只，就是太小了……”林善举一脸的嫌弃，这么点肉，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任芸却笑了，哎哟不错，还真的捉到一只了！ 她接过来拎了拎，差不多也有一斤半重了，估摸着应该有两个月大。 她以前也养过宠物兔，那是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的。这玩意儿看着是萌，但一天能拉一堆粑粑，味道也真的是冲。 不过当肉兔养就没那么麻烦了，院子里搭个窝，找块地方围起来就行，每天还能供应不少“肥料”。 “小点没事，野兔好养活，等养大了再吃。” 她现在还辨不出公母，要等长到三个月大以后才能看出来。等回头这只长大了，再给它找一只异性配种，那不就要实现兔肉自由了！ 任芸忍不住夸道：“善举挺厉害，才两次就真的捉到兔子了。” “是大哥挑的地方好。”林善举“嘿嘿”地揉揉鼻子，不好意思道，“其实后来我守着守着就睡着了，是四弟瞧见的。” 刚刚还嫌弃兔子小，这会儿被娘一夸，顿时觉着这兔子十分顺眼起来。 也是，养大了不就肉多了？那他就使劲儿地喂它，一准儿给它养得肥肥胖胖！ “善言和善止都很棒。”任芸也把二人夸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林善止的头，这孩子，总能出其不意地给人惊喜。 林善举有些艳羡地望着四弟，还是年龄小的好，还能被娘摸头…… 肉馅已经调制完了，于是任芸便把和面的活儿交给了林善言，林善举负责擀包子皮，她和杨大桃则忙活晚饭去了。 任家送的猪下水还有剩，一直被任芸偷偷存在空间里保鲜。她把两块腰子取了出来，准备做个爆炒腰花。 猪腰不腥的关键，就是要去掉中间白色的那个筋膜，不去干净，就会有臊腥味。 处理好的猪腰，正反面交叉切出腰花，然后再斜刀切薄片。用清水泡洗干净，去除血水后，加入生姜、料酒、酱油、胡椒、盐，以及一丁点麻油和醋，最后再加点淀粉搅拌均匀，并腌制一会儿。 腌制好的猪腰捞出来，入油锅翻炒至变色后盛出来备用。葱姜蒜切末，入锅炒出香味，接着把猪腰倒进去翻炒几下，再把腌制的汤汁倒入，翻炒收汁后即可起锅。 任芸做炒腰花是准备做浇头用的，再煮点面条，晚饭便是腰花面了。 面条就简单了，直接从林善言和的面里面取出一大团，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大薄片，然后再折叠起来，用刀切成细条就成了。 只是家里没有桌子，只能在那块青石板上擀面，好在石板比较光滑平整，不会有石渣子混进面团里。 不过任芸只要想到自己穿来第一天曾在上面抠过脚丫，表情就要皲裂。 不行，等回头有空一定要去隔壁大福村，赶紧买张木桌子！ 又是澡桶又是桌子的，还有好多除了家具外的七七八八的必需用品，比如床褥和被子，现在她睡得还是稻草垫子，芦花填充的被子呢。 还好她小时候吃过苦，能忍受这些，要换做那些有父母宠爱着长大的穿越者，估计觉都要睡不着了。 任芸越想越觉得肩上担子重，唉，任重而道远啊…… 一大锅面条煮熟后，盛在五个碗里，再各往里浇上一勺腰花，五碗腰花面就好了。 林家几个小的现在已经完全对猪下水改了观，向来是人人嫌弃的东西，原来经过处理去腥后都能这么好吃！甚至都感觉不亚于吃肉了！ 所以猪腰面端在手里后，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 果然，腰花嫩而不腥，滑而多汁，又是一道从未见识过的美味。 林家众人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慨娘的手艺了，真的是做啥都好吃，导致他们的胃口，都见天的变大了。 总之，感谢娘梦里的那个神仙，让他们的后娘便好了，才让他们过上这种顿顿饭菜都不重样的神仙日子！ 放在以前，哪怕是没跟老林家分家时，那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任芸自是不知道几个小的的想法，吃完饭后她就忙着包灌汤包了。 今天准备了六斤猪肉做成的馅儿，能包三百六十个左右的灌汤包。家里虽然有五个人手，但到底是新手刚学会，速度慢了些。 所以还是得抓紧时间，趁天完全黑之前包好。 毕竟在这个时代，蜡烛那都是奢侈品，几百文一只，一般人是用不起的。 最多也是用油灯，但都是用的动物油，烧起来那是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任芸可不想忍受那个味道，还不如趁早包掉完事儿呢。 第42章 出摊第二日 晚饭提早吃了，灌汤包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之际全包好了。 包好的包子全都放在一个大晒扁里，任芸表面上把晒扁拿进了自己房间，防止夜里被野猫之类的叼了去，实际上照例放入了超市空间里保鲜。 现在夜里温度低，隔夜的吃食不变质还说得过去，但等过了端午，温度就要渐渐高起来了，到时候再这样做就有点不合理了。 所以，最好还是要建个冰窖什么的…… 呃，依照原身的认知，好像要不少钱，好几两银子的那种。 任芸肩上一沉，得，又是一个巨大开支。 反正不管多贵，都得建一个，她是不想凌晨就起来包包子的，那也太累人，别说她做不到，长期下来几个小的也是吃不消的。 实在不行，她到时候就去再倒卖两颗园参，至于来源，大不了就说是跟娘家借的。 思前想后地考虑了许久，任芸这才沉沉地睡去了。 东方天际漏出第一缕曙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家一家子早早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后就带着家伙什儿去坐牛车了。 今天的牛车依旧没人，老郑头见到这一家子，笑得一脸的褶子。 也不再等等看有没有其他人了，老郑头直接拉着他们就出发了。 对于老郑头而言，这一家子可是大买卖，去县城一趟每人就能收两文钱，这一家五口一来一回，他一天能赚二十文！ 相比那些个扛大包的苦力活，简直就等于白来的进项，最多费点草料而已。 任芸自然更乐得没有其他人，毕竟别人都是要去镇上的多，那就还得绕一下路，多费不少时间呢。 如果可以，以后最好就包下老郑头的牛车，当然，自己买一头牛就更好，不仅可以拉牛车，还能耕田…… 任芸：……打住！怎么尽想这些贵的东西？ 她现在全部家当只有三两多银子，连买一头牛的零头估计都不够的，她不配！ 今日到县城的时间早了些，靠近桥口处竟还有一个摊位，比昨日那个地方位置还要好。 任芸二话不说连忙确定下了这里。 一家子便开始忙活起来，搭灶的搭灶，租桌凳的租桌凳，打井水的打井水，忙碌得井井有条。 等水开后蒸锅一放，便开始安排揽客的事了。 这次摊位就在桥口，倒不用像昨日那样派林善举在桥上拉客了，任芸便让他自行去人多的地方。 而林善言，任芸准备让他带一笼灌汤包去码头那边，毕竟那里已经有几位“熟客”了，打开市场应该不难。 至于自己和杨大桃，依旧守着摊子。毕竟这年头，除了青楼这种特殊行业，正常也没哪个女人在街上拉客的。 一共有四个大蒸笼，每笼能均匀放二十个灌汤包。任芸一开始只蒸了三笼，因为路上暂时人流量还不大，蒸久了容易影响口感。 不多时，三笼灌汤包便蒸好了，林善言和林善举便按照任芸的安排，各自拿着一笼灌汤包离开了。 任芸和杨大桃这边，也像昨日那般吆喝了起来，还是买五送一，买十另外再送一碟醋。 只是没想到，客人还没吆喝来一个，却陡然来了两个衙役打扮的人…… 第43章 就是搞贿赂 “你们是新来的？”其中一个官差道。 杨大桃见到官差，整个人都僵住了，尤其是瞧见那俩人腰间还挂着大刀，直接吓得她一个哆嗦。 任芸见那官差语气也不像是找茬的，便淡定地摆出营业式微笑：“对，两位差爷，我们今儿才出摊第二日。” “这里的摊位可都是要交钱的。”另一个官差挥手指了指任芸脚下，“这个桥口的摊位最贵，每日十文钱。” “昨儿衙门有事没来巡逻，所以昨天的钱也得补上，一共二十文。” 一听要交这么多钱，杨大桃心疼直接抵过了畏惧，白着脸结巴道：“可、可我们昨天，没、没摆在这里……” 两位官差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见俩人神情明显是不悦了，任芸忙冲他们笑道：“二位差爷说的对，补交那是应该的。” 话虽这么说，心中也忍不住吐一口血，早知道就不提什么出摊第二日的话了！ “只是差爷，我们先前不知要交摊位费，所以也没个准备……” 任芸半是为难半是歉意地笑笑。 “不知差爷能否赏脸稍坐片刻，顺带尝尝我家的手艺，等待会儿开张了，我立马把钱就交上。” 两个官差一听还能蹭一顿，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二话不说就坐下了。 杨大桃见任芸直接盛了两盘子灌汤包端过去，不禁目瞪口呆，这、这咋还倒贴二十个灌汤包呢？ “谢二位差爷赏脸了，这是自家鼓捣出来的吃食，名叫灌汤包。” 任芸把两个盘子给他们摆放好，又取了两双筷子恭敬地递过去。 “这些是刚刚出炉的，差爷尽可以尝尝，仔细里面的汤汁有些烫。” 张大夹起一只灌汤包晃悠了一下：“你这吃食有点意思，包子里灌汤，还没听说过这种做法。” 任芸笑道：“嗨，也是家里瞎鼓捣出来的，觉着味道还不错，就斗胆试着卖卖看。” “吸溜~唔！味道不错，挺香！”另一个官差王五已经直接咬开了一个灌汤包，立马赞了一声。 “老板娘，你这包子，还是纯肉馅儿的，捏得褶子也漂亮，抵得上行家手艺了。”张大望向任芸，有些意味深长道，“这一盘灌汤包，怕也是不便宜了，就这么白请我们了？” “几个包子而已，不值当什么钱，二位差爷每日巡逻也够辛苦的，就当孝敬二位的。” 任芸依旧捧着笑脸，心道，就得是白请！ 说白了，她就是在搞贿赂。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跟衙门的人搞好关系是必须的，指不定以后摆摊遇到啥麻烦事，还得倚仗人家。caso 而且，她也是另有所图的。 两个官差很快各自干掉了一盘灌汤包，吃得是一脸满足和满意。 “老板娘，你这灌汤包味道是一等一的好！”王五嘴一擦，便和张大起了身，道，“我们哥俩就先不打扰你生意了，等回头巡逻回来，再来收钱。” “好，您二位慢走！” 送走了两位官差，任芸回头瞧见满脸写着肉疼的杨大桃，不禁莞尔：“好了，别心疼了，赶紧准备招呼客人。” 客人没招来一个，倒来了两个吃白食的…… 杨大桃刚灰心丧气地想着，便突然瞧见，周边涌来了好些个路人！ “老板娘，给我来五只灌汤包！” “我来两只尝尝！” “我要一盘！” 两个官差刚走，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挤在了摊位前。 这群人有些是昨天没买到今天特意赶早来的，只是方才碍于俩官差在一直没敢上前。 而有些，倒是被那俩官差吸引来的。 没瞧见刚刚俩官差都说好吃了，那肯定好吃啊，还不赶紧尝尝！ 杨大桃来不及惊讶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客人，连忙帮着婆婆忙活起来。 趁官差用餐时蒸上的那两笼灌汤包很快就清空了，她连忙又重新放上了两笼，每笼增加到了二十五只。 就等待新一轮灌汤包出笼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摊位前的队伍已拉了挺长。 婆媳二人手脚飞快地忙活起来，连一直待在后头照看小果宝的林善止，任芸也让他帮忙折起了粽叶。 不多时，林善言带着卖空的蒸笼回来了。 他一到码头那边，昨日的那几个托儿就领着同行的弟兄过来了，可以说毫不费力地就卖空了。 不仅如此，他还收了二十文的预付款，让他再带一笼过去。 林善言带着新的一笼灌汤包走后，林善举也回来了。除了卖空的蒸笼，还直接领回来了一波客人。 任芸没让他再出去了，毕竟摊子上的两个蒸笼已经不大够了，便让他留下一起帮忙招呼客人。 林善举一边帮忙招呼，一边观察今日的生意。 今天直接买一盘十只的多了不少，大多都是昨天的回头客。而且他发现，排队买灌汤包的人越多，就越能吸引周边的路人，就像滚雪球一样。 而且更离奇的是，居然有好些个人排到跟前了，才知道卖的是啥…… 这时的林善举还不知道，这种现象，在另一个世界有专门的解释，叫从众效应。 不过他也想通了关键，觉得大抵是因为大家都爱凑热闹，就像他看到一群人抬头望天，也会忍不住跟着抬起头一样。 林善举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娘昨天会特地花钱让大哥雇人过来排队买灌汤包，原来是这个用意啊！ 他一直以为娘只在做吃食方面很厉害，做生意完全只靠手艺，原来娘还懂怎么吸引客人上门！ 娘也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厉害的法子！ 一时间，后娘在林善举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林家众人分工合作，配合得有条不紊，在一家人的共同协作下，很快就卖空了所有的灌汤包。 而且今日可是准备了整整三百六十只灌汤包，居然只花了跟昨日差不多的时间！ 林善言的码头“分销处”甚至都没够卖，来回跑了几趟后，还有一部分人没买到灌汤包。 没买到的汉子们听着周边清一水的吸溜声，就跟百爪挠心似的，苦哈哈地拽着林善言不放。 林善言只得承诺，次日一定让他们优先，这才让他们满意地放人了。 第44章 短租 还了桌凳，收拾好家伙什之后，任芸并没有走。 那两个官差还没有来。 这会儿要是走了，不就跟偷税漏税似的，被罚事小，在官差面前失了信用那就事大了。 最关键的是，任芸还有事等着那俩人办呢。 所幸守了也没多久，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便瞧见那两个官差巡逻了一圈回来了。 瞧着那空荡荡的摊位，倒把两个官差弄得愣了愣，咋这么快就收摊了？这是生意不好干脆就不干了？ 不应该啊，那灌汤包味道不赖，不至于没生意啊。 “怎么你们这么早就收摊了？”王五忍不住问。 任芸一看见他们就热情地笑了：“怕卖不掉，就只备了几笼，没成想倒卖光了。” 张大点点头：“看来你这生意还不错啊。” “还不都是托二位的洪福。”任芸说着从身上摸出二十文钱，恭敬地递了过去，“这是昨日和今日摊位费，交给二位差爷。” “你这是专门守在这里等我们来收钱的？”张大掂了掂手里铜钱，满意道，“你们倒是规矩，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 说实话，这一家要是提早溜了，只要之后不再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还真拿他们没啥办法，总不能为个二十文钱出个通缉令？ “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哪能做出那等耍赖的事。” 任芸说完，随后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又道：“除了交摊位费，还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两位差爷？” 张大对这家子人印象还不错，便点头道：“啥事问。” “不知道这摊位费有没有什么可以短租的规矩？” 王五不解道：“短租？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先把后几天的钱一起提前付了，比如我这个摊位，一次性交上四五天的。”任芸一脸的诚恳表情，“这样，也省的劳驾差爷每日费心了。” 任芸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拿下桥口的这个人流量最大的摊位！ 就像开店铺选址很重要一样，今日之所以能卖得这么快，也是占了这个位置不少的光。 今天他们能侥幸占到这个摊位，怕也是之前的摊贩算小账，为了逃避昨日的摊位费才没来占。 但自家显然不可能每日都能碰上这个运气，所以，抢先下手很重要。 王五愣了愣，这咋还有上赶着交钱的呢？ 张大脑子比王五灵活，当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你这短租倒是有意思，只见过人整月一租、一年一租的，还没见过就只租四五天的！” 这老板娘，是惦记上桥口这个摊位了？毕竟摆摊的基本都是小买卖，都不一定能保证每日都能出摊，所以向来是谁先到谁先得，也没谁想着占位租用。 “不瞒差爷，倒也是想按月租来着，实在是家里拿不出这个钱来。”任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忘哭穷，“全部的家底，都投在这门生意上了。” “衙门没有短租的规矩，不过看老板娘一家都是不错的，权且可以给你开个先例！” 张大爽快地应了，毕竟白吃了人家二十个灌汤包，同时也不忘提醒她： “不过你要想好，这租金一旦交了，哪怕下雨天你出不了摊，这租金也是退不了的。” “这是自然。”任芸忙笑呵呵地掏出五十文塞了过去，“多谢二位差爷相助，差爷有空可常来尝尝咱家的灌汤包。” 任芸之所以搞短租，也是为了抢占好位置的同时，也尽量规避风险。偶尔撞上个下雨天不怕，万一她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却遇上个梅雨季天天刮风下雨什么，那不是亏大发了。 “成，你这后五日的租金我就收下了。” 张大心里也是打了小算盘的，这要是碰上下雨天出不了摊的那份租金，可就进他们哥俩的腰包了。 “差爷，不知能否让我在这摊位上做个什么标记？这样也好叫旁人知晓这里已经被租了，省的惹来什么争端。” 他们路远来得不会太早，这摊位虽说被租下来了，但别人可不知道，该占不还照样会占，总不能天天地跟人理论？ 张大想了想，道：“这样，你们派个人跟我去趟衙门，我给你写上一块木牌放这里就成了。” 任芸一听当即乐了，这就等于官方的认证啊。 “那可太好了，还是差爷想得周到。” “善言，你就跟着差爷去一趟。” 林善言点头应了一声，便跟在两个官差后头去了。 “娘，这个位置好。”等官差走后，林善举不禁激动道，“这样桥口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咱家的灌汤包了！” “你说的对，所以娘要定下这个位置。”任芸点点头，随后道，“做吃食生意，味道好很重要，而一个好的选址，也可以让生意更加兴隆，甚至上门的客人能翻上几倍。” 林善举和杨大桃听得连连点头。 这个摊位的位置，连他们都瞧得出是顶好的。虽然贵了点，但路过的人多，其中有钱的人也多，看今日整份卖出去的量猛增就知道了。 有了这个摊位，就不用像昨日那样，费劲啦地拉客了。 反正也是干等着，任芸所幸跟他们交谈起来：“做生意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就拿咱家这生意来说，天时，便是天气，这个你们也都明白。地利，便是这地理位置要选好。” “人和……”任芸一顿，转而试探着问，“你们觉着是什么？” 林善举很快答道：“娘，是不是指跟人要处好关系？” “没错。”任芸微微一笑，“也可以说要积攒你的人脉。” “娘今早给那两个官差送了两盘灌汤包，也是意在跟他们交个好。如果能换得他们的照应更好，不能的话，至少也让他们不来找麻烦。” “所以你们也不要心疼那两盘包子钱，目光要放长远看，有时候舍得小钱，才能顺利赚大钱，明白吗？” 二人又齐齐点头：“明白了娘。” “好，在做买卖时，也要注意观察，留意客人的需求，以及我们的欠缺之处……你们今日，有发现什么吗？”任芸准备考察一下他们的观察力。 “娘，我瞧见有两个客人，想多买一份带回家，但是，我们没有东西能给他们打包……” 开口的是杨大桃，她抿着唇思量了一下，想到了这个问题。当时丢了两单生意，可把她心疼坏了。 第45章 拉任家一把 “大桃观察得很好。”任芸夸道。 被夸的杨大桃顿时露出腼腆的微笑，得到了娘的夸奖，嘿嘿~ “有不足不怕，但一定要正视它。今天只丢了两单生意，明日或许便是五单十单甚至几十单。” “所以，这个问题我们也要想办法解决一下。” 这个时代也没有个塑料打包盒之类的，而且灌汤包比不得其他包子，一不小心就能被压坏了。 虽然这两日看着已经卖出了不少，但其实仍属于初期阶段，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以后肯定要大量售卖的，打包的问题确实也要解决。 任芸思量了一下，倒是有个想法…… “娘，可以用竹筒！”林善举立马提议。 任芸一笑，倒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她先按捺住自己的想法，转而对林善举道：“这个提议很不错，你是怎么想到用竹筒的？” “嘿嘿，我之前看娘打包回来的酱料，都是用的竹筒。”林善举笑道，“而且竹子不要钱，满山都是，砍下来就能用！” “对，竹筒的成本确实最低。”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像放酱料那样，十只灌汤包就会都堆叠在一起了？” 林善举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对啊，这样不仅容易粘在一起，放在下面的也容易被压坏。 “你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它们不堆在一块，最好均匀排放。”任芸耐心地继续引导他。 “娘，你让我想会儿。”林善言皱着眉头开始在摊位上绕着圈踱来踱去。 一边踱步，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竹筒再宽，也不能同时并排放下十个灌汤包……但是筒节倒是很长，总不能放一个再架一个，这样太费劲……哎？那如果把竹筒横过来，不就可以放了？正常大小的并排放五个没问题，大不了一份给人两只竹筒，但是……” 林善举有些捉急地挠了挠头：“但是横着放，想把灌汤包放进去就难了啊！” 就在林善举抓耳挠腮之际，林善言带着一块木牌回来了。他听了一耳，随口便道： “简单，竹筒子横过来，在上面开个长盖儿就成。” “盖子盖上，也能保温。” “还可以在两头打孔系上草绳，这样可以拎在手上，就不用捧着了。” 林善举眼睛一亮：“对！还是大哥厉害！” 他咋就没想到，还可以横着开盖儿呢！ 大哥不愧是大哥，这种手艺活就数大哥最精通！ 任芸倒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平常瞧着木讷憨厚的林善言，脑子转得还挺快。她也是前世吃过竹筒饭，才想到可以用这种带盖的卧式竹筒的。 大概，是因为林善言的手工天赋？ 想到孩子有兴趣特长，却没钱给他请师傅来教导培养，任芸顿时感觉赚钱的欲望更加迫切了。 若是林家几个小的知晓任芸的想法，一定会大吃一惊。caso 人家学手艺都是为了挣钱糊口，而自家后娘，竟然想着花钱让儿子去学手艺，就为了个兴趣…… 第46章 只要你想就可以 大福村跟小福村隔着一座山，绕着山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母子二人来到了大福村村口。 见着有村民路过，便跟人打听了一下老木匠家怎么走。 “哦，做木匠的，你们说的定是那葛老头家。”路过的那位大娘往一个方向一指，“就顺着这条道儿，最后那家院子里堆了好多木材的就是。” “谢过这位大娘了。”任芸笑着朝那大娘道谢，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劳烦再跟您打听一下，这葛老木匠，可收徒呀？” “嗨，感情你们是冲着拜师来的啊？”大娘摇头道，“那你们可别想了，人家是祖传的手艺，只传亲儿子，自个儿的女婿都不肯收哩。”caso 任芸不觉有些遗憾，这古代的手艺人，确实很多讲究家族传承，轻易不外传。 这也是很多独门手艺后期消逝的重要原因，会的人太少了，要是遇上个天灾战乱什么的，很容易就失传了。 心里虽然遗憾，任芸面上还是依旧微笑着：“倒也不是专门为了拜师来的，主要是想找他买几样家里的物件儿。” 去往葛木匠家的路上，林善言沉默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娘……为啥打听收徒的事？” 难道…… 林善言缓缓蜷起了手指，他有些不敢往自己身上想，娘怎么可能让他这个长子去学手艺呢？ 而且他都快二十了，都成亲生子的人了，哪有这么大的送去学手艺的？家里的田地怎么办？ 要送应该也是送三弟去…… 任芸毫不犹豫道：“你不是喜欢做木工么？娘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师傅。” 林善言缓缓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一抹亮光从他眼中划过。 但随后，他又缓缓垂下头：“可是家里……” “告诉娘，你想学手艺吗？” 任芸停下脚步，转头直视这个大儿子，郑重地问道。 林善言望着后娘认真的神情，不由地鼻头一阵发酸。他默了默，才缓缓而认真道： “娘，我想。” 他想，从小就想，但也一直只能想想。 “嗯，只要你想，就可以了。”任芸迈步继续向前。 “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任芸大概也能猜到他在顾虑什么，直接打断他道，“娘带着你们做生意赚钱，就是为了大家能更好地生活，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能有一件能让自己热衷的事，就已经很好了。”任芸缓缓道，“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我希望你们不要浑浑噩噩地活着，希望你们能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并能为之奋斗一生。” “你虽然是长子，但是不代表什么事都要由你来扛着。在娘眼里，你也只是个孩子，跟善止他们并无二样。” “所以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有条件，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娘顶着，娘顶不住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再去顶。” 任芸一路往前，没有回头，所以也不曾看见落后几步的林善言，低头无声地用衣袖抹着眼泪。 第47章 定做洗澡桶 任芸摸了摸那张桌子，说实话，还挺合她眼缘。若不是能力有限，她还想买更好材质的呢，前世她自家别墅里的家具可都是红木的。 “不用，就拿这套。” 她前世给自家挑选家具时也了解了一下木材品质，像杉木这种，虽然便宜，但是质地柔软，容易变形开裂，并不适合做家具。 毕竟是常用的家具，不必多名贵，但也是要尽量选好一点的。 任芸的爽快到把那汉子听得愣了愣，这套桌凳对农家人来说确实贵了，所以压在库房已经不少时间了。 他原本也就照例带人过来看看，其实也没指望这妇人能舍得买这套桌凳，毕竟看衣着打扮也不像个有钱的。 没想到，对方却二话不说便定下了。 汉子清了积压多时的货，登时眉开眼笑起来，到一旁的角落里拿了两个小木头板凳，笑道：“看嫂子爽快，送俩凳子给嫂子做搭头。” 任芸也跟着笑了：“那就多谢了。” 家里确实也没个小板凳什么的，每次摘菜什么的都得蹲着，有时候累了就只能坐门槛上。 桌凳定下了，还剩洗澡桶。任芸又跟着汉子回到院子里，来到了一个老汉跟前。 “这是我爹，也就是你们找的葛木匠，你要啥样的澡桶，跟他说下就成。”caso 任芸想了想，她前世没用过这种老式的洗澡桶，正常洗澡都是淋浴，偶尔来了兴致，才会用浴缸泡个澡。 不过，没用过不代表她没见过。 “其他不用变，麻烦葛师傅帮我在里面加个小坐凳，可以取出来的那种。” “上面再架一块活动木板，大约这么宽，留着放东西。” 比如她以前泡澡时，就爱放个平板电脑刷刷剧。如今是不可能了，但她可以放点空间的零食和饮料，反正洗澡时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另外，您看看能不能帮我在底部开个孔，再做个活塞，这样方便把水放出来。” 听着这一连串的定做要求，葛家父子俩从一开始的镇静，到后面直接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还没听人对个洗澡桶有过这些要求呢，这妇人倒是挺有想法。 葛师傅静默地思量了一下，按她说的做出来的东西，确实还挺方便实用。尤其是底部加活塞，是能省不少时间和力气。 正常用浴桶洗完澡，都是把水一桶一桶地舀出来，十分费事。像他们这些个汉子，很多时候不想费这个劲，都懒得用澡桶，直接站着冲洗就完事了。 而且，按她这样做出来的澡桶，要是拿到县城里卖，肯定要比别家的更受欢迎，对自家来说，倒也是个商机了。 想到这里，葛师傅不觉对这母子二人另眼相待了，他客气道：“不知这澡桶你可急用？可以给你优先做。” “家里有现成的木板，这寻常洗澡桶，我父子二人半天也就能做成了，但若是要加上你说的那些，可能明日才能给你做好。” 任芸本想说不急，但余光瞧见了自从进了院子，就一直戳在葛师傅跟前看他做活儿的林善言。 心念一转，她笑道：“可就是急等着用呢！还请葛师傅费力赶点儿工。” “我也知道您家人手有限，要不这样，我家这小子手脚勤快，就权且留这儿给您搭把手，什么粗活儿您都可以让他帮着干。” “这……这不大好？”葛汉子都懵了，这咋还有倒贴人手的客人呢。 “没啥不好的，就这么定了！”任芸迅速掏出了三串铜钱，一百文一串，又另数了十文，一并塞进了葛汉子手中，“这是桌凳的钱，洗澡桶的钱回头给我送家里再给你，你数数差不差。” 趁葛汉子扒拉铜钱的工夫，任芸忙往外走。 “我就先走一步了，等着你们把桌凳和洗澡桶一并送来哈！” 任芸说着朝林善言使了个眼色，让他放机灵点。 拜师拜不成，那就观摩观摩，咱也能过过眼瘾不是？ 再说了，她也不是白蹭这个近距离观摩机会。提供的改良洗澡桶的法子，那也是白送给葛家的卖点，多少能帮他家赚点钱。 林善言懵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娘的用意，顿时精神起来，冲葛家父子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葛家父子俩面面相觑，这人都留下了，还能咋办？那就留着呗。 虽说这木匠活儿是只传亲子的祖传手艺，但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防着别人来偷师的。 要知道，学这门手艺，那都是得打小就开始学的。从分辨木材、选材，到结构拼接加工成型，还有那雕花油漆，没个三年五载的，那是门槛儿都进不来的。 看一下午，能把做木工的一套工具给认全活了，那就已经不得了了。还想看会别的？不存在的。 所以既然人家让给自己搭把手，那就搭把手。当然，也不可能真让人干苦活累活，毕竟人也是客人，帮忙递递木材什么的就行了。 于是，林善言顺当地留在了葛家。 任芸独自回到小福村时，林善举已经坐牛车回到了家中。 她毫不吝啬地对完成任务的林善举表扬了一通，并决定等到晚饭时，做一道糖醋排骨犒劳一下大家。 林善举吃过排骨，肉少骨头多，却还没听说过糖醋排骨。 不过光听名字他就想咽唾沫了，又是糖，又是醋的，肯定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事实上，娘烧的菜，就没有不好吃的！ 怀着对晚饭的憧憬，林善举热情昂扬地加入了剁肉馅儿的队伍中。 任芸准备用十斤猪肉做馅儿，这样差不多能做出六百只灌汤包。以这两日的生意来看，她有信心能卖出这么多。 不过十斤猪肉，剁成馅料，可不是个轻松活了。 母子三人轮流上场，一直剁到了傍晚，这才勉强咬牙剁完了。 任芸感觉胳膊快不是自己的了，累得手都抬不起来。林善举也是累成了狗，直接坐在门槛上，倚靠着门框不动弹了。 连最有力气的杨大桃，这次也觉得吃力了，到最后手也有些发抖。 第48章 糖醋排骨 任芸望着那块砧板，感觉这板子都快剁成两半了。 这可不行，费时又费力，最重要的是太辛苦了。明天开始，还是得想办法找其他人来帮忙了。 几人休息了片刻后，任芸决定先烧晚饭，揉面包灌汤包的事，还是等林善言回来一起帮衬着弄。 任芸胳膊累得都快拿不起铲子了，于是这次的晚饭，改为杨大桃掌勺，她来指挥和打下手。 烧火的活儿，就交给了林善举。 吃货的力量是无穷的。 林善举一听要准备烧那个什么糖醋排骨了，立马从萎靡状态满血复活，兴冲冲地抱了堆木柴过来烧火了。 排骨切成段，冷水下锅焯水，去掉血水。不能焯太久，瞧见排骨忽然变白，就可以了，捞出来滤干。 锅中倒一点油，放入排骨翻炒，稍微炒到排骨颜色变深，然后便倒入糖醋汁。 这个糖醋汁这是她以前从网上学来的配方，味道很好，而且口诀很容易记——一二三四。 也就是，一勺料酒，两勺酱油，三勺糖，四勺醋。 四样调料先后倒入排骨中，不过她为了省事，一般都是事先调好的。其实用冰糖是最好的，不论颜色和味道都能更上一个层次，但是冰糖不好拿出来，只能将就着用红糖了。 放完糖醋汁后，在扔两个八角进去，翻拌均匀后，加入开水，加到刚好能没过排骨的高度。 之后便是小火焖煮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汤汁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转大火收汁。 收完汁，便可以出锅了。 这一锅糖醋排骨，除了小排，任芸还加了不少脊骨，所以看着挺多的一锅。 她照样盛了一碗出来，这次也不用米饭盖住了，毕竟排骨这种东西，在古代人看来没什么肉，是不怎么值钱的，并不算打眼。 都没等任芸开口吩咐，林善举已经麻溜地拿过了碗，扭头就跑出了院门。 都不用问，这碗糖醋排骨，肯定是娘送给爷奶吃的，他可是个小机灵鬼，还用等娘开口吩咐嘛？ 任芸望着那个飞奔出去的身影：……你倒是也等我给你爷奶盛点儿米饭呀。 算了算了，光吃肉就光吃肉，这会儿子说不定老林家也正好在吃晚饭呢，就当添个菜去了。 事实上等林善举冲进老林家的院门时，那一大家子才刚吃完晚饭。 林善举无视二房几兄妹投来的探究目光，直接把碗塞到了他奶手里。 “爷，奶，这是娘送给您二老吃的糖醋排骨。” 林善举说着瞪了林小薏和林二梁那两个馋虫一眼，意思很明显，这是给爷奶吃的，你俩可少惦记。 这林家二房两兄妹哪是能轻易放弃的，林善举前脚刚走，二人后脚就立马凑到爷奶跟前了。 也不开口要，就眼巴巴地盯着那碗排骨，纷纷吸溜口水。 也不是他们故意想着吸溜，实在是那排骨味儿太香了！艾玛，越靠近越香！ 林老太实在是没眼看：“瞧你们这馋样儿，八百年没给过你们肉吃似的！” 林二梁想也不想道：“奶，那咱家烧的那肉，也没这几块骨头这么好看这么香啊！” caso 第49章 招人剁馅 老赵媳妇是来送林家定制的竹筒的，这还是今日午饭后任芸嘱咐杨大桃去老赵媳妇家订的。 竹子漫山遍野都是，做成那种卧式竹筒也不费什么事，便约定了一文两个的价钱，先做二十个，做完了就送过来。 任芸忙从菜园子赶过来，掏了十文钱塞到老赵媳妇手里，客气笑道：“劳烦婶子特地送过来了。” 老赵媳妇笑眯了眼，一面帮着把竹筒从自己背篓里拾掇出来，一面连说应该的不用客气。 “还有件事，可能又要劳烦婶子了……”任芸收拾竹筒，对老赵媳妇道。 老赵媳妇忙道：“啥事你尽管说，只要婶子能帮的，一定帮。” 一听这话，任芸当即笑了笑：“这不家里那个吃食买卖需要肉馅，自家实在是忙不开了，所以准备请人来帮着剁些肉馅，不知婶子家明日可有人得空来帮忙？” 老赵媳妇眼睛微微一亮，心道这是准备招短工啊，她想了想道：“我跟我大儿媳都能得空过来。” “那敢情好。”任芸笑笑，“自然也不是白帮的，这活儿费力，你们帮我剁个五斤，每斤给两文钱加工费。” 老赵媳妇心里立马算了一笔账，每斤肉馅得两文，她跟儿媳要是剁上五斤肉馅，那就是十、十文的收入？！ 每人两斤半斤肉馅，顶多半个时辰的事儿，就能得十文！ 乖乖，这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差事呀！ 老赵媳妇忙道：“你放心，明儿我就带我大儿媳一起过来，保管给你剁得漂漂亮亮的！” “娘，我们多花点时间，其实也剁得完……”送走了老赵媳妇后，林善举迟疑着对任芸道。 十斤猪肉馅，可要花二十文的加工费呢，他想想都有些心疼。 “确实是可以我们自己做，但是这样会使家里所有人每天都超负荷……呃，就是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意思。” 任芸语能理解林善举的想法，毕竟穷苦出身，舍不得花钱给自己省事很正常。于是她耐心道： “家里本就还有不少活计要做，若是做这门生意要让咱们一家子天天忙到头都抬不起来，没有一点幸福感，那还不如不做。” “真正成功的生意人，靠的并不是动手，而是多动脑。” “与其把精力花费在这种费时费力又不需要什么技术的简单活计上，咱们不如用这工夫多动脑筋想想如何多卖些灌汤包，这样又轻省又能多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还有包灌汤包的活计要我们自己做呢，这也是个费时间的活儿。” 包灌汤包的活儿暂时还不能外包，毕竟涉及到配方，明眼人一看基本就能瞧出猪皮冻的玄机来。 几个小的认真听完，不由地连连点头。 林善举感觉自己的思维一瞬间透亮起来，他之前一直觉着做买卖肯吃苦最重要，原来动脑才是最关键的。 也是，二十文钱，他只要想办法多卖几份灌汤包，这钱不就赚回来了？ 看来是他自己想法太狭隘了。 老赵媳妇前脚刚走，没一会儿羊婶儿也来了，送来了三套缝制好的外衣。 青色的那套是给林善举做的，林善止的则是银灰色，还有一套是给小果宝做的一身里衣。 任芸付了三十文后，同样跟羊婶儿提了下帮忙剁肉馅的事。 羊婶儿立马爽快道：“嗨，多大的事儿，明儿我就来给你搭把手。” 等听说还有什么两文钱的加工费时，羊婶儿愣了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忙道：“你要剁多少馅儿？人手不够的话，我家二儿媳也来帮忙成不？” 任芸笑道：“倒没有多少，也就五斤馅儿，不过这活儿费时费力气，弟妹也能来的话就更省时间了。” 约好了过来剁馅的时间，羊婶儿乐呵呵地回家了。 林善举抱着自己的那身新衣服，激动地上蹿下跳，他终于也有自己的新衣服咯！ 迫不及待地拉着林善止一起进屋把新衣服换上后，随后背着手，昂首挺胸地阔步出来了。 若不是这会儿天色已渐晚，他恨不得到村子里跑上一圈，让村里那些个小伙伴们都瞧瞧，惊呆他们的双眼！ 任芸被他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不错，这湖青色挺衬你，鲜活明亮，倍儿精神。” 林善举揉了揉鼻子，“嘿嘿”直乐。 任芸调转目光，又道：“善止的这身，也不错呢。” 随着任芸的话，大家的视线一起落在一直安静无声的林善止身上。 林善举眨巴眨巴眼，感觉四弟穿上新衣，比自己还要好看呀…… 被众人注视的林善止长睫微动，缓缓眨了一下双眼。 原本瘦脱了相的脸庞，这几日肉眼可见地丰润了些，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更显得俊俏了许多。 而且自从发现空间里有药房后，任芸便给他偷偷喂了几次小儿感冒药，所以原本总有鼻涕印的小脸蛋，现在也干净清爽了。 若不是眼神空茫着透着几分呆滞，穿着新衣的林善止，活脱脱就是一位俊美小公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便听院门外传来车轱辘声。 “肯定是大哥回来了！” 林善举眼睛一亮，头一个冲向了院门外。 大哥到家了，终于可以开饭啦！他的糖醋排骨，哇哈哈哈哈~ “大哥！”林善举冲着刚下牛车的林善言喊了一声，本想说一句“快来吃饭”，却被牛车上物件儿一下子吸引住了目光。 一个大大的洗澡桶，好多张凳子，还有一个带着雕花的八仙桌！ “哇！”林善举瞪大了双眼，她以为娘就去买个洗澡桶呢，没想到还买了这么漂亮的桌子，全村也就村长家有这种八仙桌了！ 而且他觉着自家这张桌子，比村长家的还好看，不接受反驳！ 众人欢欢喜喜地帮忙把牛车上的家具抬了进屋，任芸付了送货的葛汉子洗澡桶钱后，便招呼众人将桌凳先擦洗了一番。 将锅里温着的饭菜端上桌，林家一众人围坐在崭新的桌子旁，一个个激动得手都不敢往桌子上放，生怕自己的糙手把桌面给刮坏了。 不过随着任芸一声“开饭”，几人立马就把新桌子不新桌子的抛到了脑后。 那一大盆糖醋排骨，才是今晚的主角！ 第50章 开拓新市场 次日，天边还未泛亮。 林家人照常早早地起了床，吃过早饭后，林家三兄弟便带着家伙什儿，跟着任芸去赶老郑头的牛车。 今日留了杨大桃在家里，一来可以照看小果宝，毕竟才这么点大的娃娃，天天跟着颠簸来颠簸去的，怕孩子吃不消。 二来昨日约了老赵媳妇和羊婶儿两家人来剁猪肉馅，羊婶儿约的下午，老赵媳妇家则只有上午得空，所以家里也得留个人在家。 母子四人刚上了牛车，便开始接连打起了哈欠。 昨晚又是揉面擀面皮，又是包包子，六百个灌汤包包下来，早已过了一家子平常入睡的点。 直接导致今早一家子精神都有些萎靡。 林善举此刻深深觉得娘雇人剁馅的做法实乃明智之举，这又要剁馅又要包包子，确实有些让人扛不住。 毕竟以前再苦再累，却从来没缺过觉。都已习惯了天黑就睡，冷不丁地熬个夜，还真有些像娘说的那样，超什么荷来的。 兄弟三人在牛车的颠簸下，更是犯困得厉害，干脆直接躺倒在了牛车上，睡上了回笼觉。 任芸也忍不住倚着背篓小憩起来。 老郑头瞧着车上的这一家子，不禁然感慨，做生意果然苦得很，这才几日，就把这一家子累成这样了！ 牛车一路安安静静地到达了和光县，母子四人来到桥口那个摊位时，正有几人站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此处已租用？这是有人把这地儿租下来了？” “可不是，亏我今儿还赶了个大早来占位置，得，看来咱以后都别争了，这地儿被人拿下了。” “这字写得跟鸡爪爬似的，哪像县衙里出来的牌子，别是自己个瞎叽巴写的？” “借你十个胆儿你敢不？这差爷们天天巡逻的地儿，谁敢糊弄？” “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居然租摊位，这要是遇着几日下雨天，不得把里裤都赔光咯……” 话刚说完，“缺心眼”一家人便已来到了他们左近。 离得最近的那人下意识地冲任芸摆摆手：“大妹子，赶紧去别处占地方，这地儿不知道被哪个缺心眼的租下啦。” 林家三兄弟：“……” 任芸几步迈上前，顶着那几人惊愕的视线把木牌收了起来，然后冲他们微微一笑：“是我家租的。” 那几人：“……” 这好像是昨日卖灌汤包的那一家子嘛，居然是被他们租下了！ “咳咳，想起来我那摊子还没收拾好，得赶紧去收拾了。” “啊对对对，我也得去拾掇拾掇。” “我也是……” 几人说着便尴尬地散开了，任芸观察了一下，正是附近几个摊位的摊主。 林善举白眼直翻，嘀咕道：：“还说我们缺心眼，我看他们才是缺心眼，当着人面前说人坏话。” 任芸心说，多少是有点，但面上还是一副大度的模样：“只要不是来故意找茬，咱们无需去计较。” 接着几人分工合作，迅速利落地把摊位给布置好了。 第一批灌汤包还未出笼，摊位前便已有六七人开始排队了。 排在最前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冲着任芸道：“还是头一日尝了个鲜，昨日都没排到，今儿特地赶早来了，老板娘，这头两笼的灌汤包，我都包下了！” 后面排队的人当即惊讶道：“两笼可是有五十只灌汤包，你买这么多？” 打头的那人笑道：“嗨，这不家里人多，前日听我提了这灌汤包好吃，便也想尝尝，就这些，还指不定够不够吃呢。” 后面有人遗憾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带份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了，可惜这灌汤的包子不好打包，我也没带个食盒……” 听到这话，任芸拿过一个竹筒，冲那人笑道：“今儿开始可以打包了，我们准备了这种竹筒，一文钱一个。不仅可以拎在手上，回去洗干净了，下次还可以再用。” 那人立马乐了：“那赶情好，这竹筒拎手上还挺方便，我也来个两份，一份打包回去给家里孩子吃。” 听到可以打包，排队的另几人中也有人动了心思。于是等第一批四个蒸笼里的一百个灌汤包出笼时，就立马被排在前头的四位客人包圆了。 林善言都惊得快说不出话了，这刚出锅就卖空了？这也太快了！他还准备带两笼去码头的呢。 林善举笑弯了眼，激动地帮忙放上第二批灌汤包。这可是个好兆头啊，按这速度，这六百只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任芸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同他说想多了。这才开业第三日，知名度还完全没打开呢，这头一批卖这么快纯粹是运气好。 果不其然，第二批灌汤包出笼后，就没再出现一买两笼的“大户”了，最多的也就买两份。 但是相比前两日，按整份十只买的人明显多了许多，任芸观察了下，绝大多数都是回头客，剩下的基本是不差钱的主儿来尝鲜的。 此外，还有两个仆人打扮的，拎着精贵的食盒，明显是给家里主子买的。 任芸想了想，看来，当地权贵那边也是有市场的。 约摸一个半时辰后，还剩两笼。 “娘，我想去书院那边试试。” 见林善言顺利地卖空了几笼灌汤包，林善举有些跃跃欲试。大哥有专门负责的码头，他也想自己开拓一个售卖点。 但是去哪里是个问题，他思来想去，想到了前日来排队买灌汤包的两个和光书院的学子。 和光书院与桥口这边隔了几条街，不算太近，但他脚程快，不是问题。他也特地打听了下，这会儿正巧接近书院学子们下早课的时间。 那书院有一百多个学子，很多都是有钱人家送来求学的少年，手头自然是不缺钱，那他卖出灌汤包的几率也就大。 而且，二哥林善行就在那书院里读书，说不定还能见着他二哥！ 要是能碰见，他这身新衣服肯定能唬二哥一跳，嘿嘿~ 任芸听到林善举的想法，自然是同意的。 在她看来，林善举能主动要求开拓市场，简直太有上进心了！作为企业老板……咳，作为他娘，就喜欢这种有野心的员……咳，孩子。 于是林善举便托着两笼灌汤包出发了，一路跑得飞快，生怕错过了书院学子们下早课的时间。 穿过几条街后，林善举顺利找到了地方。 那学校位置挺显眼，门头又高又大，门口一侧还停了好几辆马车。 他远远望了望那块写着“和光书院”的牌匾，龙飞凤舞，苍劲而有力。 刚心想着原来二哥读书的地方是这个模样，这学院可真气派时，便听到院门内隐约传来一阵铜铃声。 这应该就是学子们下早课的铃声了！ 随着铃声响起，书院大门也缓缓打开，有人影陆陆续续从门内走了出来。 林善举先前就打听清楚了，和光书院虽然有单独的学子宿舍，但有相当一部分学子本身就是镇上的人，家离得不远，下早课后出来的便是这部分人。 当然，也有住宿的学子趁这个时间出来逛逛的。 林善举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扬起灿烂的笑容吆喝道：“灌汤包！卖灌汤包咯！整个和光县独一份的灌汤包，快来尝尝鲜哟！” 他陡然发出的吆喝声，顿时引来了门口学子们的目光。 有惊奇的：“灌汤包？这什么吃食，怎么没听说过？” 有面露不悦甚至鄙夷的：“在书院门口叫卖，简直有辱斯文。” 也有不予理睬，直接上了自家马车扬长而去的。 当然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来瞧新鲜的：“这叫灌汤包？怎么卖的？” 林善举一听有戏，忙热情回道：“我家这灌汤包味道可是一绝，只要十文一份！” 那学子点点头：“嗯，倒是不贵，能打包么？给我来一份。” 林善举连忙取了竹筒出来，一边往里面装灌汤包，一边道：“本来这打包的竹筒是另收一文一个的，但是我们刚开业，连同醋一起，都送您。” 这几日的优惠活动本来是买五送一，买十送二另送醋，但考虑到学子们一般比较讲究，也不大可能当街站着吃东西，便改成送打包竹筒了。 那学子瞧着竹筒也挺新鲜：“你这竹筒也挺有意思，横着开盖儿，还能拎手上。” “都是家里一起想出来的，感觉这样方便。”林善举笑道。 那学子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比食盒轻省多了。”说完便付了钱离开了。 而就在林善举卖出第一份时，学院大门内正迈出两个身影来。 陈致远疑惑道：“文卿兄，是不是我听错了，方才我好似听到了那灌汤包的叫卖声？” “没有听错。”许文卿手中折扇一指不远处，道，“你瞧，那不就是上次在桥口叫卖的小兄弟？” “还真是他，那咱们赶紧去瞧瞧。”陈致远说着加快了脚步。 昨日他们本还想再尝尝这灌汤包的，但瞧着摊位前那队伍排得实在太长，怕误了早课时间，便放弃了。 没成想，今日竟送上门了！ 第51章 请吃灌汤包 林善举觉着今日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这才叫卖了一嗓子，便卖空了所有的灌汤包。 主要是没想到竟遇着了两位熟客，出手很是阔绰，一下子包圆了剩下的四份灌汤包，说是要带去给同窗们尝尝。 林善举怀揣着五十个铜板，眉开眼笑地抱着空蒸笼往回走，走到半路猛然想起来，娘让他留一笼，托人带给二哥的！ 哎呀，光顾着赚钱了，竟把二哥给忘了…… 林善举一脸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等回到桥口时，大家已经收拾好家伙什儿在等他了。 见到其他人，林善举脸一红，愧疚地告诉了任芸自己忘记给二哥带灌汤包的事。 任芸听后半是无奈半是好笑，这孩子是一心想着挣钱啊。也没责怪他，反而宽慰道：“无妨，明日再给他留一笼便是。” 林善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明日他铁定不会忘的！ 而另一边，此时的和光书院里，还有不少学子仍在学堂里温习功课。 陈致远和许文卿拎着灌汤包返回时，几位学子正在讨论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 “今日夫子布置的这个策论太刁钻了，我竟不知如何下笔。” “我也是毫无头绪，待我多翻几本书，看看能否拓宽拓宽思路。” 当中有一人抬眼望向一处，不禁然感慨：“瞧瞧这差距，我等还没想出点个头绪，那边已经是奋笔疾书了。” “哪能同他比，那位可是甲班甲组第一人。” “唉，人家的目标是明年的院试，而我还在为端午后的测考发愁，能不能继续待在甲班都难说……” 这时许陈二人迈步进来，许文卿闻言笑道：“都先别忙着犯愁，且看我二人带什么来了！” 见众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陈致远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竹筒，摇头晃脑道：“何以解忧，唯有美食。”caso “呵，不愧是甲组的，夫子的功课没完成，还有闲情逸致去买吃食。”旁边传来一个学子的冷笑。 许文卿晃着折扇，一本正经朝他道：“刘兄此言差矣，功课固然重要，但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自然更是重要些了。” “得，跟你耍嘴皮子，是我自讨没趣了。”那位刘姓学子冷着脸合上手中的书本，起身往外走，“你们慢慢享用，我先告辞了。” “这刘世昌，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有学子不悦道。 “还能为什么，定是因为上次测考，他被文卿兄和致远兄挤出甲组了呗。” “可笑至极，自己没本事，还赖别人比他强了？” 许文卿笑着打哈哈：“哎呀，都别扯了，再不吃，我俩特地买来给你们尝鲜的这灌汤包可就凉了。” “灌汤包？这是什么包子？怎么都不曾听闻过？” “长得倒是稀奇，叫这个名儿，莫不是包子里灌了汤？” 陈致远拿出从食堂借来的筷子分给众人，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来来来，吃上一口，自然便知道了。” 众人闻言，纷纷夹起一只灌汤包尝了起来，顿时响起一片吸溜声。 “唔！好吃~” “果真有汤汁在包子里……” “汤汁鲜润，肉馅美味。” “快说，你这什么灌汤包，是哪儿买的？我可也得去买上一份。” “今儿你是买不到了。”许文卿摇摇折扇，“这是桥口那边新开的一家摊铺，每日都排了长队，方才是那家的小兄弟拿了最后两笼到书院门口叫卖，不然我二人还不一定能买的到。” 其余人一听，顿时有些遗憾，没办法，谁让他们要上早课呢。不过等到了休沐日，倒可以去看看。 “诸位不要客气，都来尝尝鲜。”陈致远热络地招呼着其他学子。 这时许文卿忽然拿折扇轻轻点了点他，示意他看向不远处那个一直在静静书写功课的身影。 少年身形削瘦而笔挺，正姿端坐着，一身素白的学子衫略显陈旧。他样貌极佳，神情认真而专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挥墨运笔。 陈致远望着那个身影愣了愣，与许文卿对视了一眼，低声道：“要去吗？” 许文卿点点头，其他学子都喊了，单单落下他一人总归不大好。 于是二人便取了两只灌汤包，走到了那人跟前。 陈致远手里托着竹筒，递过去，客气道：“林兄，我二人方才买了些灌汤包请诸位同窗尝尝鲜，你要不要也来尝尝？” 林善行手中的笔顿了顿，他抬起头，望着那竹筒中那两只小巧精致的包子，有一瞬的怔愣。 他向来独来独往，很少有学子跟他有交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请他吃东西。 目光落到站在他身侧的那两位学子，他记得这二人貌似是刚转入和光书院不久，上次测考进了甲班。 林善行放下笔站起身，他望了望不远处正聚在一起吃灌汤包的学子们，又看了看眼前的灌汤包，似有些许犹豫。 不过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竹筒，礼貌地冲二人道了谢。 “多谢二位兄台，林某没什么可以答谢的，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可来找我。” 许文卿本想说不用客气，但话刚要出口，恰巧想起一件事来。 于是把原先的话咽了下去，有些讪讪地笑道：“在下倒真有一事想麻烦林兄了，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我二人还未想出头绪来。方才见林兄似乎已经快完成了，不知能否让我们拜读一番？” 林善行闻言，颔首道：“自是可以，不过我还差几句收尾，劳烦二位兄台略等片刻。” 说完重新提起笔，快速地书写起来。他手中的毛笔已有些炸毛开叉，却全然没有影响到他遒劲矫健的字迹。 许文卿和陈致远只瞧了一眼，便不禁然齐齐暗赞了一声好字！ 他笔下似有龙蛇腾跃之势，用一句“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形容也毫不为过。 怪不得听闻他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书法造诣却已能让夫子们都赞不绝口了。 俄顷，林善行便止了笔，拿起那篇策论，递给了许文卿。 许文卿小心翼翼地托捧在手心，和陈致远一齐研读了起来。 等一口气看完整篇策论，二人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莫怪乎能稳坐甲组头名，就这水准，他们怕是再苦读几年都赶不上！ 而在二人醉心研读那篇策论时，林善行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只灌汤包。 他慢慢尝了一口，咸鲜香润的汤汁入口，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艳，味道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 脑海中随即想起了家里的几个兄弟，眼中划过浓浓的担忧。多日不曾回去了，也不知大哥他们是不是还是靠着野菜糊糊度日。 想到家中那几张瘦弱不堪的脸，林善行呼吸有片刻的凝滞，他缓缓握紧了手指，目光落在剩下的那只灌汤包上。 今晚再多花点时间抄，端午节书院有沐休假，他争取节前多卖几个钱，到时候也买几个灌汤包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已离家多日的林善行，自然是不知道家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自然不知道，他眼前的那只灌汤包，正是出自自家后娘和兄弟们之手。 更是不会知道，他惦念着的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三弟林善举，此刻正坐在返回小福村的牛车上，哼着小调晃着腿，别提有多开心。 六百个灌汤包，全部顺顺利利地卖光了，也就是家里又挣上了一大笔钱！ 林善举自然是喜不自禁，恨不得一路蹦跳着跑回去。 到了家，林善举帮着收拾完家伙什儿后，便忍不住溜出了门，跑到村子里给小伙伴们瞧他那身新衣裳去了。 任芸也任这小子耍子去了，只嘱咐他早点回来吃午饭。 杨大桃把上午剁好的五斤猪肉馅拿了过来，给任芸过目。 杨大桃在家除了照看小果宝，另一项任务便是负责指点人剁馅的事。 自觉担起了重任的杨大桃，在今日上午老赵媳妇婆媳二人如约过来时，硬是克服了见人便不敢开口的社恐毛病，细细地给二人讲解了剁馅的要求。 毕竟是关乎家里生意的重要一环，她一定要替婆婆好好把关。 任芸看了看，剁得均匀又细腻，一看就用心剁的。昨日是约好了验完货再付款的，于是掏出十文钱，让杨大桃给老赵媳妇送了去。 任芸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家里水也挑好了，菜园子里的菜也浇好了，连后院的鸡兔都喂好了食。 任芸不禁然感慨，这儿媳妇也太能干了！ 但到底也是有些心疼的，一上午在家里又要带娃又要干活的，想想都累得慌，看来午饭得做点好吃的给杨大桃补补了。 等杨大桃回来时，任芸已经在锅里炖上了猪蹄汤了。 小火慢炖半个多时辰后，撒上些许葱花，一大盆喷香的猪蹄汤就出锅了。 汤汁奶白浓香，肉质入口即化。 餐桌上，任芸直接给杨大桃盛了满满一大碗，直接导致一直奶水不算太多的杨大桃，头一次体会到了涨奶的感觉。 任芸望着喝完奶饱得直打嗝的小果宝，这才想起来猪蹄汤是下奶神器。 从此隔三差五，林家饭桌上便会出现杨大桃专享的猪蹄汤，还会加些黄豆和红枣之类的。又滋补又下奶，直接把杨大桃和小果宝补得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 第52章 严氏听墙角 午后，任芸先进了一趟空间，将今日的账记了一下。 六百只灌汤包，去除成本、车费、桌凳租借费和摊位费等，净利润有三百一十文。 任芸盘算了一下，如果以三百文一天来算，一个月便得九千文，也就是九两银子。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下，事实上基本是达不到的。毕竟如果遇上下雨天，那是出不了摊的。 一个月少说也得来个两三场雨，那就约摸只剩八两银子。 对于一般农家人来说，八两银子一个月已经是巨额财富了，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一年到头，能攒下个两，那都能算是殷实人家了。 但是对于什么都缺的林家来说，任芸感觉是远远不够的。家里目前能算的上家产的，只有一套桌凳，洗澡桶和之前买的碗盆、铁锅和菜刀，连衣物都只有里外各一套，连换洗的都还没有。 而且任芸心是大的，她不仅准备把缺的东西给补全了，还想着在今年年底之前，盖一座新房。 现在的这个茅草屋，简直简陋到不能再简陋了，不提漏风的屋顶，她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哪一天这房子会突然塌了。 还有田地，林家之前为了给林有稷治病，卖了不少田地，家里只剩三亩地。相比正常农家人的十来亩甚至几十亩，确实太少了。 而且除了粮食，任芸还想着种些其他作物。 八两银子一个月，一年不算吃喝花用，也才不到一百两银子，远达不成她的计划。 灌汤包的销路，还是得外拓宽一些。但目前单包灌汤包这一步骤，就差不多要占自家半天的时间，若再增加供给量，就必须得招人帮忙包包子了…… 任芸一边思量，一边把自己想到的方法记在本子上，又一番修修改改。 等有了初步方案，早已过了她平时睡午觉的时辰，干脆也不睡了，闪身出了空间。 任芸这才注意屋外传来说话声，大概是怕吵着她，声音放得比较低。 出了屋门一瞧，原来羊婶儿带着自家儿媳妇已经过来了，正在将手头的五斤猪肉切成小片，杨大桃则抱着小果宝在一旁看着。 任芸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便拐到了后院，准备打扫一下鸡舍和兔窝，却发现后院里，林善言正在鼓捣着一堆木材。 她远远望了望，貌似是正准备做个什么物件儿。只见他一会儿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拿着木材比比划划，神情极是专注。 怕打扰他，任芸便止住了步伐，轻手轻脚地又退了回去。 在家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貌似没什么要她插手的，任芸便干脆抱过小果宝，带娃出门放放风。 刚走出院门，便瞧见一个身影匆匆闪过。 虽然跑得快，但任芸还是认出来了，是林家二房的严氏…… 任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想看便大大方方地来看，她雇人剁馅的事本就没准备瞒着。 林家近些天来的改变，肯定会激起一部分人的好奇心。所以她早料到会有人来家里查探。只是没想到，头一个没忍住的是严氏。 任芸本打算随便去遛娃的，严氏这一打岔，她便决定去老林家走一趟。 话说严氏这边，憋着一肚子火，匆匆溜回了家。 今日中午的时候，小儿子林二梁突然冲回了家，吵着闹着要让自己给他买新衣裳。 细问之下，严氏才知道，那三房的小子林善举，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在满村地炫耀。林二梁瞧见了，忍不住眼红了，便也嚷嚷着要穿新衣裳。 而且据林二梁的说法，林家三房的人几乎都已经穿上新衣裳了。 严氏知道之前林家卖了人参后买了不少布料回来，她一直对这些布料存了心思的。三房那婆媳俩是啥手艺她清楚，就没一个会缝制衣裳的，肯定得找人帮忙。 严氏想当然地觉着，那任芸在村子里名声差没人缘，铁定只能找老林家的两个妯娌帮忙。 那帮也不能白帮，总得给点好处不是？ 严氏都算计得好好的，到时候跟任芸开口要点啥，却没成想，三房的衣裳居然都已经做好了，而且这么快。 很显然，绝对不可能是那婆媳俩的手笔，那就只能说明三房找了其他人帮忙做了衣裳。 一想到到手的好处就这么没了，严氏一时间坐不住了，打发了纠缠不休的小儿子，便想着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没搞清做衣裳的事，倒让她撞着了另一件事。 她扒着墙角，听了半天院子里几人的对话，这才弄明白了，任芸那个贱蹄子，居然花钱请旁人来家里剁肉馅！ 而且貌似给的是两文钱一斤的工钱，这么好的差事，她居然给了不想干的外人！ 不用说，衣裳也定是花了钱让旁人做的。三房一家七口，七个人的衣裳，那不得给老多钱了…… 那么多钱啊，都便宜了别人！ 严氏一时气急败坏，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咒骂起任芸来，就仿佛自己的钱被抢了似的。 等回到了老林家，见林老太和徐氏都在院子里，便忍不住愤愤地告起状来： “娘，刚我正巧经过三房那里，你知道我瞧见了啥吗？” 也不等林老太开口，她便自己个儿接着道：“那个任芸，竟然花钱请旁人给她剁肉馅！” 林老太淡淡地瞥了严氏一眼，道：“请人剁肉馅，说明家里是忙不过来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她居然请了不相干的外人，都没想着我们老林家！”严氏立马嚷嚷道。 林老太恨不得扔个白眼给她，无语道：“人自己个的钱，想请谁就请谁，这难不成的，还得经过你同意？” “娘！”严氏眼瞧着林老太话里话外都偏袒着三房，气得直跺脚，“三房日子过不下去时，娘你可帮衬了他们不少。” “现在她有了好活计，放着咱老林家这么多人不用，倒把钱给了外人，可没见过她这么没良心的！” 林老太都快被她这话气乐了：“你闹腾个什么劲？你也知道是我这个老太婆帮衬的，同你有个啥干系？你是给过她一口粥，还是送过她一根菜？人凭啥有好处就得想着你？” 林老太说着板起脸，重重道：“她有没有良心，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严氏一噎，被老太太怼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这不是想让家里多赚点钱嘛……” 严氏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那口气仍旧没有消下去。不管老太太说得在不在理，她始终觉着这是因为婆婆偏袒三房才这么说的。 “赚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干好家里的活就行了，要是闲得慌，就去把田里的草除一遍！”林老太没好气道。 严氏一听要下田除草，立马缩了缩。开玩笑，家里十来亩地都除一遍，她不得把两只手给除废了。 “不闲，不闲，我……我还有两件衣裳要缝补一下。”说着忙进屋随便拿了两件旧衣服出来。 林老太眼皮都没抬，懒得再搭理她。 严氏却并未就此消停，她瞥了瞥一旁自始至终都没吱声的徐氏，冷笑一声，语气嘲弄道：“我没帮衬过三房也就算了，这有人不是替人出头撑腰的么？咋滴也没捞到个好差事啊？” 徐氏手中的活儿一顿，挑了挑眉，心道这是在老太太那儿没讨到便宜，转而又挤兑起自己来了？ 她也不恼，只不咸不淡道：“也没给帮多大忙，不过就说了两句话，算起来人家送了那么精贵的头绳来，还是我们二房占她便宜了。这要再惦记着别的，多大的脸哪？” “还是老大家的拎得清。”林老太简直没眼看这个二儿媳了，既吝啬又贪心，成天只想着拿好处，却又一毛不拔。 当初给老二相看的时候真是看走眼了，娶了这么个搅事精回来。 严氏撇撇嘴，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俩人是在变着相地骂她没皮没脸呢。虽然满肚子不甘，但畏惧于下田除草的事，严氏到底也没敢再作声。 老林家院门外，任芸抱着小果宝，听了半天那婆媳三人的对话。 严氏去她家听墙角，她也在门外听严氏的墙角，算是礼尚往来了。 这会儿院子里面没再传出什么声音了，任芸也终于找着时机进了门。 “娘，嫂子，忙呢？”她笑呵呵地迈步进了门，对着林老太和徐氏打了声招呼。筚趣阁 至于严氏，在任芸眼里，那已经是约等于空气了。 “芸娘来啦，哎哟哟，还有我的小重孙儿也来啦！”林老太一瞧见这祖孙俩，当即笑眯了眼，方才那点不愉快也顿时一扫而空，“快来给祖奶奶抱抱哟~” 任芸把小果宝抱给了老太太，林老太忍不住逗弄了几下小娃娃，直把小果宝逗得咯咯直乐。 等耍得差不多了，任芸便开了口，直奔主题： “娘，我这会儿来，是来找您商量一件事的。” 林老太顺口便问道：“有啥事找我商量啊？” 任芸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这不，家里缺人帮着包包子，所以想问您，能不能匀个人过来帮帮忙？” 话音刚落，一直冷着脸低着头自顾缝衣服的严氏，“唰”地抬起了头！ 第53章 开明的林老太 严氏听见任芸说要请老林家的人帮忙包包子，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向了任芸。 没想到臭肥婆那里还有活计要招人，而且包包子的活儿好呀，可比剁肉馅轻省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工钱能有多少…… 严氏心念飞转，这都是自家人，怎么着工钱也不能比旁人低不是？就算不多，一天只要能赚着个几文钱也成。 老林家是林老太管账，对于两房人各自赚的钱，除去上交公中的七成，剩下的三成都可以留在自己手里。 只要她能拿下这份活计，多少都能往自己个儿手里添点钱了。 不过听肥婆话音的意思，是只要一个人？ 严氏瞥了一眼徐氏，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竞争对手挤下去，便听林老太开口道： “什么商量不商量的，用不着商量，不就包个包子？老太婆我去给你包！” 严氏：“……？！” 任芸也是愣了愣，她原本考虑的人选是徐氏来着，毕竟林老太年纪大了，怕她吃不消。 还不等任芸开口，那边严氏已经着急上火起来：“娘，怎么能你去呢！”要去也是她去啊！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老太。 林老太眼一瞪：“我咋不能去？老太婆我手不比你巧？就你这笨手笨脚连个饺子都包不好的，难不成还指望你去？” 严氏一噎，她张了张嘴，想说她不是包不好，以前只是想躲懒故意的……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啊！ 她连忙道：“我，我可以学啊……” “学？哪有那么多工夫和食材让你慢慢去糟践，你把家里的活儿干好就成了！”林老太毫不客气道。 严氏无话可说了，一时间追悔莫及，该死，自己个当初怎么就在这上面躲懒呢！ “娘，您愿意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包包子这活儿虽然不重，但也是要包上个半天的，我怕您吃不消……”任芸想想还是劝了劝。 林老太却摆摆手，笑道：“你就放心，老太婆我身子骨健壮着呢，别说包包子，就是挑水砍柴的重活儿，那都是不在话下的。” 林老太其实并不是想跟严氏抢这活计，她估摸着任芸很可能会付工钱，无论是大房二房哪个儿媳去，她都不太好拦着她们不收工钱。 但自己去就不一样了，这自个儿家的亲婆婆，帮个忙就帮个忙，还要收啥钱？ 说到底，她是想着帮三房省着点钱，那边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了，自己能帮得着的，那就多帮一点。 当然，林老太也是存了私心的。她揽了这活，不就可以天天往三房那边跑了？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见着几个外孙，还能跟三儿媳多说说话，林老太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见林老太主意已定，任芸也不再劝了，反正她就缺个人手，谁来都一样。 而且她也知道林老太向来偏着三房一些，为人也正派，肯定不会对外泄露灌汤包的配方，她来帮忙包包子，倒也更稳当些。 “那我就先回去了，到时候要包包子了，就让善举提前来喊您。” 事情拍板后，任芸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小果宝回家了。 任芸前脚刚走，严氏就忍不住着急道：“娘，你怎么也不问问她给多少工钱？” “问什么问，都是一家人，要什么工钱！”林老太立马回道。 严氏一听，更急了：“娘，旁人她都给了钱的，你怎么能不要工钱呢？哪有光干活儿不给钱的！” 林老太一眼瞪过去：“我是她婆婆，咋能跟旁的人比！给她帮个忙就收钱，那伺候你坐月子、帮着你拉扯三个娃，是不是也得收你的钱？” 严氏登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差点就背过气去。 这死老太婆，到手的钱都不要，上赶着给人干白工，简直蠢透了！ 任芸抱着小果宝继续在外面逛了一圈，自以为是逛出了玩怡弄孙的画风，结果走着走着，发现遇上的村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这林家后娘咋自己抱着孙子出来了？” “别是准备偷摸地把孩子给扔了？” “瞎说，我瞧保不齐是准备给卖了……” 任芸：“……” 你们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为了让谣言不攻自破，任芸给小果宝来了个最喜欢的举高高，同时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你们快瞧，把孩子举这么高，这是干啥呢！” “我咋瞧着她笑得有点邪性？” “么得命，这是要准备把娃摔死不成？” “……”任芸的表情一瞬间皲裂。 咋滴你们的眼睛都是装饰吗？没瞧见娃在咯咯笑吗？ 眼看已经有行侠仗义的热心大娘准备上前制止她的“恶行”了，任芸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无语道： “没准备扔孩子，也不卖，更没有准备摔，我就带娃出来散个步。” 见任芸听见了他们方才的谈话，几位村民干巴巴地笑了笑，连忙散开了。 经过这一出，任芸也没了散步的心思了，决定打道回府。 到家时，羊婶儿婆媳俩已经剁好五斤猪肉馅离开了。上午的五斤猪肉钱剁得很不错，所以验收的事任芸也已经交给杨大桃了，剁好后由她直接给人结账。 旁人在剁馅的时候，杨大桃也没闲着，任芸到家时，她已经将葱姜蒜什么的都摘好洗净并切成末了。 接下来只要调好馅儿揉好面，便可以开始包灌汤包了。 这会儿，林善言还在后院鼓捣木材，林善举则带着林善止去挖野菜了，还没有回来。 任芸也不去叫上他们了，自己把调馅儿揉面的活包揽了了下来，并让杨大桃带着小果宝一起去歇息一下。 杨大桃自是不肯闲着，任芸再三要求之下，这才带着小果宝进了屋歇息。 调馅儿不费事，任芸很快便调好了。等林善举带着林善止回来时，任芸也揉好了面，正在擀包子皮。 任芸便让林善举去喊林老太过来，不多时，林老太便到了。 老太太一进门，就被堂屋里的那套新桌凳吓了一跳。 她瞧了瞧，又摸了摸，乖乖，这套桌凳怕是不便宜哟，瞧着怕是比村长家的还要好呢。 任芸便朝老太太道：“之前家里也没个像样的桌子，昨日便特地去隔壁村买了一套，想着是长久用的物件儿，便买了个贵些的。”caso 林老太一听果然是贵的，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没多嘴去打听花了多少钱。 老三媳妇如今能跟老林家尽释前嫌，又有了自己的营生，三房的日子也越来越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就是花钱的手脚大了些嘛，儿媳妇高兴就成！ 于是林老太笑了笑，道：“贵就贵些，你瞧着合适就成。” 任芸倒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毕竟老两口向来是节衣缩食的，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她以为老太太肯定会心疼得不行，责怪自己乱花钱的。 她方才还想着怎么说才能宽老太太的心呢，没成想老太太如此开明。 别说，这老太太的脾性，还挺对她胃口。 任芸便也跟着笑了，打趣道：“您不怪我乱花钱呀？” 林老太却道：“什么乱花不乱花的，如今三房是你当家做主，钱怎么花，花多少，自然由你自己个决定，老太婆我又不是那多嘴多事的婆婆。” “多谢娘。”任芸嘴角含笑，笑意里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真诚。 “嗨，都是一家人，干啥子谢来谢去的。”林老太说着望向桌子上擀好的面皮和盆里的肉馅，问道，“是不是就照着上次你送的那个小包子的模样做？” “是的，多捏些褶子，好看些。”任芸拿起一块包子皮，捏出了一个灌汤包做示范。 林老太瞧完，当即表示没问题，她本就会包包子，无非多捏几个褶儿而已。 “娘，工钱可得给您说好了，帮忙包包子，每日给您十文钱。”眼瞧林老太已经已经洗净了手准备开干了，任芸连忙补上一句。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娘来帮忙还能图你这个？”林老太连忙拒绝道，“钱你自己个多攒点，家里头可还得添置不少物件儿呢。” “娘，帮忙归帮忙，哪能让您白辛苦？” 任芸又是一通劝说，老太太却死活不同意收工钱。 无奈之下，她最后只能使出杀手锏：“娘，这工钱您要是不肯收，那我就只能用您这钱买米买肉，天天往您门上送了。” 林老太一听这钱要被这么花掉，立马就心疼了：“这、这哪能这么花……” “哪儿就不能了？”任芸拿出一副较真的样子，“您要是再不肯收，我明儿就买了大米送过去，后天给您送肉，大后天给爹来上一壶酒……嗯，这样倒也挺好的。” 老太太立马急眼了：“不行不行不行，可不能这么花，我收，收还不成嘛！” 林老太败下阵来，不过心里却在琢磨着，这钱大不了先攒起来，等以后三房的孙子娶媳妇了，再贴补给孙子…… 这样一想，林老太便也不在纠结了。 第54章 做了个木桶 任芸不知林老太的打算，见她答应收下工钱，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是来帮忙，但毕竟也也占用了老太太半天时间，而且还要时常来。若不给工钱，不提大房二房会不会有意见，任芸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林老太果真是包包子的好手，照着任芸包出来的那个样品，一下子就包出了个一模一样的来。 “奶您可太厉害啦！”一旁的林善举瞧着林老太手里那只灌汤包，忍不住赞道，“我们几个人，学得最快的就是四弟了，奶比四弟还厉害！” “这算个啥，以前过年家里包包子，不都是你奶我包的，除了你大婶子手艺好些，其他人呐，都捏不出褶儿来。” 林老太一边包，一边笑道，“你们学得慢那是以前都没包过，不像奶我是有底子的。” “哇奶，您这包包子的速度也太快啦！” 林老太手脚极快，不一会儿就连包了好几只，瞧得林善举都惊呆了。 “娘您这速度，都抵得上我们两个人了。”任芸不禁笑道，“我瞧着给您开十文钱的工钱，都是占了您便宜了。” 林善举也跟着嬉笑道：“对，奶，应该给您开二十文！” 林老太听得手一抖，这咋还要涨钱呢？忙道：“这熊孩子，可别瞎说，又不是按个数算钱的，要不……要不我包慢点儿？” 任芸直接被老太太逗乐了，忍着笑道：“娘，见过人嫌钱少的，还没见过您这样嫌钱多的~” 林老太撇撇嘴：“这赚自家人的钱，哪有赚别人的钱得劲儿？” “这要是赚旁人的钱，你娘我指定来个狮子大开口，先要他个十文的再说！” 话音一落，众人都被老太太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哎哟奶，我肚子都笑得疼。”林善举捧着肚子道。 林老太瞧着林善举的模样，也跟着乐了：“你这孩子，可别笑岔气了。” 一阵欢声笑语后，众人开始正式着手包起了灌汤包。 祖孙三代一共五人围在桌子旁，任芸和林善举负责擀包子皮，林老太、杨大桃和林善止则负责包灌汤包。 林善言还在后院，任芸没让人去打扰他。 虽然少了林善言，但有了手脚麻利的林老太加入，包灌汤包的速度还是明显加快了。 包到差不多一半时，林善言来到了前院，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大家都在忙活包包子了。 林善言觉着自己躲了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娘，奶，怪我没注意时辰……” 任芸笑笑：“不怪你，是我让他们别去打扰你的，你那边忙活完了吗？” 林善言憨憨地笑了笑，点点头。 “大哥，你这是做了个啥？”林善举知道午饭后大哥便在后院里鼓捣木材，这会儿见他手里提着个什么，于是好奇地问道。 “哟，善言呐，你这是做了个木桶出来？”林老太眼尖，一眼就瞧清楚了是个小木桶。 “是个木桶，就是不大好看。”林善言把手里的木桶提了起来，给众人瞧了瞧。 任芸仔细看了看，其实与其说是木桶，不如说是缩小版的洗澡桶。除了边边角角不算光滑略显粗糙外，倒还真做得像模像样的。 她心里不禁感叹，乖乖，不过给人打了半天的下手，今日就能做出个木桶来，她这便宜大儿子的动手能力有点儿强啊！ 任芸忍不住接过来在手里瞧了又瞧：“不错，我瞧着挺好的，善言确实厉害了。” 林善言呵呵一笑：“刚做完，还没试过水，不知道会不会漏。” 林老太也接过来瞧了瞧，接缝处还挺密实的，便笑道：“装满水瞧瞧，就算有点漏也没事，多泡几天就好了。” 老太太越瞧是越欢喜，瞧瞧，她这大孙子出息了呀，都会自己鼓捣木匠的活儿啦！ 甭管好看不好看的，只要能用，哪怕就当个挑水挑粪的桶，也是值当的，毕竟买一个木桶也得不少钱呢。 林善言便去给木桶里装满了水，一圈瞧下来，貌似没有水渗出来，于是便把木桶放一边泡着了。随后他洗净了手，也到堂屋里帮着一起包灌汤包了。 有了林善言的加入，任芸便去忙活晚饭了，瞧着天色也不早了。 等那边六百个灌汤包包完，任芸也忙活出了一桌晚饭。 今晚是三菜一汤，爆炒猪肚、小葱炒鸡蛋、野菜炒肉丝和萝卜豆腐汤，都是些家常小炒。 林老太本是没准备在这边吃晚饭的，但硬是被一家子拦着不肯放她回去，无奈只得留下来一起吃饭。 “娘，也就添双筷子的事儿，您就别客气了。”任芸拉着林老太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和一碗粟米饭，“也没准备个什么好菜，您随意吃。” 林老太捧着饭，瞪着桌上的三菜一汤，这、这还算不上好菜啊？别家可都还喝着糊糊，窝头就着咸菜呢。 但要说奢侈，也谈不上。猪肚估计是亲家送的，鸡蛋家里母鸡生的，野菜地里挖的，萝卜豆腐也值不上什么钱…… 心里这样一建设，老太太也终于舍得下筷子了。 等把几个菜都尝过一遍，老太太不禁然感慨，这三儿媳的手艺好啊，可真的是好。不提之前送过去的那些个大菜，没想到烧个萝卜汤都是极好喝的。 望着眼前儿媳、孙子和孙媳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模样，老太太都仿佛觉着像做梦一般。 就在不久前，这屋子里还是一派穷困潦倒、野菜糊糊都快喝不起的凄惨模样，没想到啊，突然就变样了。 或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她的日日祈祷了？只要能让他们过得好，就算折她的寿，她也是愿意的…… 林老太一面感动一面跟着动筷子，然后一不小心，就干掉了两大碗粟米饭。 等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时，老太太差点没羞红了老脸。 这说好的来帮儿媳妇忙的，结果工钱也答应收了，饭菜还吃了不少，回去不得挨老头子的笑话？ 林老太最后当然没挨自家老头子笑话，因为她回家时，任芸又给她塞了一大碗炒猪肚，堵上了林老头的嘴。 感觉自己连吃带拿的林老太，望着吃得贼啦香的老头子：“……” 得，算了，就这样。 今晚，任芸感觉是穿越以来过得最舒坦的一晚。 因为她，终于可以洗澡啦！ 作为一个曾经身价不菲的女富商，任芸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洗个澡的事给感动到。 昨晚洗澡桶买回来后，便依照何木匠的嘱咐放满了水一直泡着，说是这样能保养木头。 今晚任芸是熬不住了，反正瞧着也不漏水，于是晚饭后便烧了几大锅的热水，给自己泡了个美美的热水澡。 洗澡前，她进空间里采购了一套洗护用品，甚至还买了一瓶可乐。等她一边泡着热水澡一边喝着冰镇过的可乐时，任芸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连日来的劳累，赚钱养家的压力，这一瞬间都仿佛一扫而空了。 要不是怕被其他人觉得奇奇怪怪，任芸都想嚎几嗓子歌了。 洗完澡后，任芸精神头儿十足，又拉着杨大桃也洗了个澡。 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自然是不好拿出来给儿媳的，于是任芸另买了一块香皂，交给了杨大桃，只说是之前在县里买的香胰子。 杨大桃从来没用过香胰子，只听说那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自然便信了。 只是用的时候可小心翼翼了，只稍微抹抹擦擦，便没舍得再多用了。 不过心里还是感动得不行，没想到这辈子她还能用得起香胰子，又香又滑，难怪有钱人家喜欢用这个。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最终汇成一句——婆婆可真好！ 家里的两个女人都洗干净了，至于剩下的几个男的，那是坚决不肯跟她们共用一个洗澡桶的，而且也嫌麻烦，便依旧只擦洗了下。 任芸随他们去了，不过想着还是得赶紧再买一个洗澡桶，到时候可就没有借口不洗澡了。 其实要是能弄个淋浴间和淋浴头就好了，又方便又快捷还又干净，可惜，暂时是实现不了了。等以后盖了新房子，看看能不能搞出来。 是夜，一身喷香的杨大桃躺下后，把林善言给惊着了。 “怎么这么香？你这是用花瓣泡澡了？” 杨大桃腼腆地笑笑：“是娘给的香胰子，抹了一点就香喷喷的了。” 说着抬起手，借着窗外的透进来的月光瞧了瞧：“不仅香，我感觉洗完后皮肤都滑了不少，好像还白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刚说完，她那只手便被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杨大桃转过头，便见林善言将她的手拉到跟前，放在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然后，认真地亲了亲。 杨大桃心一颤，登时羞得脸一红。虽然她跟林善言夫妻一场，连孩子都生了，但这还是林善言头一次对她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 林善言撇过头，朝着杨大桃微微一笑： “很香，很滑，确实也白了点。” 他把杨大桃揽进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大桃，我会好好努力，以后也给你买好东西。” 这一夜，杨大桃伴着心跳和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安然入眠。 第55章 婆媳谈心 是夜，没捞到好差事的严氏借口身子不舒服，早早便回了自己屋。 “你说娘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抢着揽什么活儿啊！”严氏始终心里堵着一口气，在屋子里拉着林老二林有黍好一通抱怨。 林有黍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娘乐意干就干呗，碍你啥事？” 严氏更来气了，用力一拍床沿：“可旁人给她任芸干活都是有工钱的，凭啥到我们这儿就没了！” “不是，你激动个啥？这甭管有钱没钱的，钱又到不了你手里。”林有黍无语道。 “到不了我手里，那也是咱家的钱！” “咱家的钱有娘管着，娘都不在乎这么个钱，你着急个什么劲儿？”林有黍表示完全不能理解这婆娘的想法，他也懒得费工夫去理解，只想窝被窝里睡大觉。 眼见林有黍背过身去不搭理自己，严氏更是火上堂屋，一把扯过林有黍的被子，掀了个底朝天：“睡什么睡？一天到晚不想着赚钱养家，就知道睡大觉！” 林有黍被冻得一个激灵，叫道：“你这婆娘，发什么疯！” “当初真是瞎了眼，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严氏气得在床上拍拍打打。 林有黍冷冷一笑：“说我不争气，你不也成天地躲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是装不舒服，就是为了不刷洗锅碗。” 严氏指着林有黍，气得直哆嗦：“你！——” “你什么你？”林有黍扔给严氏一个白眼，回她道，“都是懒虫，咱谁也甭嫌弃谁，正好配一对！” 这边厢二房吵吵闹闹，那边厢徐氏烧好了热水，端进林老太屋里，给老两口洗漱用。 林老太瞧着徐氏任劳任怨的模样，不禁心生感慨。 大房的徐氏，相比二房的那个搅事精，秉性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徐氏为人稳重又良善，干活也是勤劳麻利，从不喊苦喊累，对他们老两口也是极孝敬的。 对这个大儿媳，林老太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所以尽管徐氏到现在也没给大房生个孙子出来，林老太也从来没有怨怼过她，甚至从来不催生，就怕大儿媳心里负担太重过得不舒坦。 “孩子，你是个好的。”林老太拉起了徐氏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这个家里谁干的活多，谁干的少，老太婆我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今日我揽了三房的那个活计，确实是我的私心了。你也知道，之前三房过成什么样，娘就是想能有个机会多往那边跑跑，好看顾看顾那几个小的。” “我知道你们多少都会有些想法，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徐氏听着老太太这些交心底的话，不禁道：“娘，我没什么想法，更不会往心里去。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都是一家的，那边自然是能帮衬就帮衬，他们过得好了，咱也能省个心事不是？” “你能这么想，娘可是太高兴了。”林老太老怀欣慰道，“娘也给你交个底儿，三房那边的工钱没推得掉，芸娘硬是给我了。” 这钱收是收了，但林老太没准备公开，尤其是严氏，指不定会惦记上这笔钱。 徐氏笑道：“我瞧着三弟妹真是变样了，没想到她现在如此爽快大方。” “嗨，以前都是穷闹的，如今怕是想开了。”林老太对徐氏道，“还有个事娘也提前跟你透露点儿，芸娘同我说，她那灌汤包的生意还要再扩大点儿，那边铁定是还要再招人。娘已经跟她说好了，到时候就让你去，工钱也是同样给的。” 徐氏愣了愣，全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事落到她头上了。 见她呆住了，林老太以为她放心不下家里，便道：“你别担心家里的活计，咱家那么多人手，不缺你一个。再说那包包子的活儿也轻省，做顺当了包起来也快，费不了多少时辰。” “娘，谢谢您……”徐氏真挚地一笑。 “嗨，谢个啥呀！老话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赚钱的差事，娘还能给旁人不成？” 等徐氏回到自己屋里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说实话，白日里任芸来请人做工时，她也是心动的，但既然婆婆发了话，她便立马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 徐氏坐在床上时，心里还在算计着工钱。一日十文，除去上交公中的七文，她还能得三文。 三文瞧着不多，但也是极难得的进项了，放眼整个小福村，能每日有私人进项的儿媳妇，那是少之又少的。 而且若是每日都能做工，那一个月下来就是九十文了！ 九十文，能买不少东西了，可以给他们一家三口各做一身细麻布的衣裳了…… “你想什么呢？魂儿都似没了。”林有稻见徐氏坐床上半天都不动弹，想什么想得出了神，不由地觉着好笑。 “娘方才同我说，要让我也去三房那边帮忙包包子，一日能得十文钱。” 林有稻也是一样的呆了呆，好半天道：“那以后我们就可以攒些私房钱了？” 徐氏笑道：“对，我们一日能攒三文钱，一个月那就是九十文。” 林有稻又愣了愣，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不过转念想了想，道：“她那吃食生意，不一定每日都能出摊，一个月九十文怕是拿不到。” “没有九十，就是五六十我都是乐意的。”徐氏舒心地一笑，“到时候咱手上有了钱，也做两身新衣裳。今天小荞瞧见善举穿了新衣裳，咱丫头虽然没说，但明显是老羡慕了。” 林有稻点点头，也跟着笑：“都听你的，咱大房以后的顶梁柱就是娘子你了。” 徐氏被他逗得直乐：“别贫，家里的活计到时候你得多担待点了。” 林有稻自然知道，毕竟二房那两位，一个赛一个的懒，是指望不上他们多干活儿的。 不过累就累点儿，总归能攒下自己的钱来，他也乐意。再说，到时候真忙不过来，他拎也得把林老二拎起来一起干活儿…… 夜凉如水，明月如辉，静静的夜晚悄然过去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林家人照常坐牛车来到了和光县城，麻利地摆起了摊子。 随着蒸汽腾腾而起，第一批灌汤包不多时便出了笼。 今日摊位前依旧排起了队，任芸瞧了瞧，大部分依旧是回头客。 回头客多固然是好事，说明她的灌汤包得到了这些食客的认可。但是新客增长得少，说明市场宣传还不到位。 任芸于是决定今日按计划，准备着手拓宽市场了。 她让林善举今日先暂停和光书院那边的销路，因为今日另有重任交给他。 当然，昨日林善举“亏欠”林善行的那份灌汤包，任芸还是让林善举给送过去了，不然怕这孩子一直惦记着这事，反而分了神。 林善举一听今天有要事要交给他，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麻利地打包好一份灌汤包，他拔腿就往和光书院跑。 由于一路都惦记着娘的重要差事，导致林善举托付书院的门房大爷将灌汤包交给林善行时，大爷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姓名，他便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于是等下早课后，林善行收到门房送来的“匿名”灌汤包时，一时间都懵了。 谁会给他送这么贵的吃食？ 林善行第一反应便是送错人了，但是门房大爷坚决认定就是他没错。 于是向来睿智过人的林善行，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头雾水。这来历不明的包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当然，最终的结果他还是收下了，再不收，门房大爷怕是要跟他翻脸了…… 不过，林善行也没有独自享用。他想到了昨日请自己吃灌汤包的许文卿和陈致远，决定礼尚往来，邀请二人一起吃。 得到林善行的邀请，陈许二人简直受宠若惊。 在他们印象里，林善行向来是独来独往，很少与其他学子打交道的。 若说他清高孤傲，但凡有问题向他请教，他一定是知无不言。 说他平易近人，学子间的活动，他一概都是拒绝从不参加的。 久而久之，大家便已习惯了他的清冷疏离，这大概，便是学神的独有气质。 其实，这些身世优良的学子们哪里知道，林善行并不是不愿参加学子聚会，唯穷而已。 若是经济条件允许，哪个学子不爱同三两好友一起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话说回这顿灌汤包，吃得许文卿和陈致远是心潮澎湃。 在他们看来，吃不吃包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甲组头名的林大神主动邀请他们的！放眼整个学院，那都是独一份的待遇！ 许文卿一脸沉醉：“林兄，你这几只灌汤包，感觉分外喷香，简直是语无伦次的美味！” 陈致远更是激动：“对，不愧是林兄的包子！感觉吃了这包子，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我瞬间就来了思路了！” 吃着已经微冷了的灌汤包的林善行：“……” 倒也不必如此。 第56章 宣传小分队 林善举往书院送去了灌汤包后，便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桥口。 任芸趁着不忙的工夫，给林善举讲解了下她的宣传计划。 任芸准备组建一个宣传小分队，目标人选便是那些窜街走巷、对县城熟门熟路的小子们，由他们去推广拉新客。 林善举听完后，当即领命跑了出去。之前卖灌汤包时候，他也跑了不少地方，反正附近的区域他也是熟悉的，知道哪边小孩子多。 也没有花多少工夫，便瞧见六七个半大的小子，正在巷子口玩耍。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也有七八岁的样子。 林善举笑呵呵地走过去，掏出一把麦芽糖，冲那群小子们道：“有个好差事，你们要不要干？” 麦芽糖是方才任芸掏给他的，吸引小孩子嘛，糖是最有用的东西。 果然，那几个孩子一瞧见林善举手里的麦芽糖，眼睛登时就亮了，纷纷凑了过来。 林善举一人给他们分了一块麦芽糖，几个小子立马喜滋滋地塞进了嘴里。 领头的是年纪瞧着最大，长相方正的那个少年，他当即问道：“好差事是什么？干了还能有糖吃？” 林善举神秘地笑笑：“不仅有糖吃，还能挣着钱呢！” 领头少年惊讶道：“还能有钱拿？当真？” 说完又有些怀疑：“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是我们这么点年纪的人能干的？你怕不是唬人的？”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家在桥口那边卖灌汤包，需要一些人帮忙宣传宣传。”林善举“嘿嘿”一笑：“唬不唬人，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有些拿不出主意。领头的那少年思量了一下，决定道：“行，试试就试试。” 他又扭头问其他孩子：“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别怕，咱这么多人，他若真是唬我们，咱就对他不客气。” 这话，是对其他孩子说的，也是说给林善举听的，算是个警告。 林善举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不以为意地笑笑：“若是真唬你们，我就任你们对我不客气。” 听到这话，其他孩子纷纷表示愿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去耍子了，说不定真能换着糖呢！ 对于几个孩子中的大部分，糖的诱惑可比挣钱大，毕竟这麦芽糖，可真是太好吃了~ 领头少年点点头，又问林善举：“我叫莫何，你叫啥名？” 林善举抱抱拳：“林善举。” 带着这些个小子，林善举往回走。 “瞧见没有，那家卖灌汤包的，就是我家的摊位。”林善举指着桥头那边。 远远瞧见那摊铺，其中有个孩子扯了扯莫何的衣袖：“莫何哥，这家灌汤包我知道，前两天刚开的，每天都有人排队。” 莫何望着那摊子前的队伍，忍不住问林善举：“你家生意这不是挺好的，咋还要宣传？” “我娘说，还能扩大规什么……”林善举想了想任芸的话，回答道，“哦，规模。就是还能卖出更多的灌汤包！”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桥口的摊位。 “娘，人我给找来了。” 任芸点点头，随后数了数，一共来了六个孩子。她便开始给几人讲解规则： “你们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宣传，具体怎么说，待会儿会教你们。到时候如果有人向你们打听，就把人领过来。” “谁领来的客人就算谁的业绩，每买满十个灌汤包，就可以领一文钱，或者两块麦芽糖。” 任芸说着把六人领到一边，找了河边的一块石头，用碎石块在上面刻出了“壹”到“陆”几个繁体的数字，随后道： “你们各自认领一个数字作为自己的代号，用刻正字作为统计，每卖出一只灌汤包，就刻上一笔算作一个积分。” “正字一共五笔，也就是说，每两个正字，便能兑换奖励。” 六个小子闻言都凑到石块跟前。 他们虽然不识字，但是能记住这几个字的顺序和模样，于是便按年龄长幼各认领了自己的代号。 莫何是最年长的，自然是一号。 由于整个宣传小分队都是些孩子，任芸便交由了年纪差不多大的林善举进行管理，统计数据也一并交给了他。 林善举头脑机灵，又善于跟同龄人打交道，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任芸这样安排，也是有意锻炼这小子。 林善举昂首挺胸地接受了“任命”，从现在开始，他便是宣传小分队的队长啦！ 接下来就是教几个孩子宣传话术，其实也就是之前任芸的那几句吆喝。 几个孩子记性还不错，跟着林善举念了几遍，便记住了。 “好，你们就尽管去人多的地方吆喝，把人引过来，半个时辰后，给你们结账。” 时间限制是任芸定的，之所以限时，一来是今天灌汤包的量有限，二来，任芸也想先看看这样推广的效果如何。如果效果不错，那明天她就可以放心增加供货量了。 林善举说完，六个小子便拔腿就跑开了。 不多时，和光县的几条大街上，便响起了一阵阵响亮的吆喝声： “灌汤包，灌汤包！和光县仅此一家，独家秘方，不一样的美味！” “开业钜惠，满五送一，满十另送一碟醋！” “包子里有汤又有肉，皮薄馅嫩，汤汁鲜美，鲜掉你的舌头！” “先开窗，后喝汤，一口吞，满口香！” 几声吆喝下来，便有路人好奇地跟叫卖的那几个孩子打听什么是灌汤包，在哪里卖。 也有人觉着这吆喝着实有趣，一时兴起，便停下来打听一二。 小分队的几人便领着人往桥口那边去。 林善举瞧见果真有客人被领来了，笑得眼角弯弯，兴奋地直搓手。 引来的客人，买了多少只灌汤包，林善举便当着小分队成员的面，在他们的代号数字下刻下几笔。 有两个孩子带来的客人买的是一整份，一下子便得了两个“正”字，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更加卖力地去拉客了。 其他孩子见状，也激起了斗志，不甘示弱地争先跑去吆喝。 六个孩子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跑，眼瞧着自己代号下的笔画越来越多，心里是愈加欢喜，全然都不觉着累了。 结果超出预期的，还未满半个时辰，灌汤包就销售一空了！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宣传的效果很不错。”任芸笑吟吟地对小分队的成员们道。 接下来，便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结算奖励的时候了！ 六个孩子瞪着那块石头，个个眼睛都冒光。 林善举站在石块前，开始一个个的数数：“一个正字是五，两个是十，三个是十五，四个是……是二十，五个是……” 结果到第五个正字的时候就卡壳了，开始掰手指头。 然后又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于是朝一旁的林善言道：“大哥，借你的手指头让我数数。” 任芸：“……” 忘了古代小孩子没有所谓的数学课，算数水平比较低了。 “咳咳，五五二十五，五个正字是二十五。”任芸忍不住提醒道。 “对，是二十五，嘿嘿。”林善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任芸指着一号下面的“正”字道：“这里一共十二个正字零三画，那就是六十加三，六十三。” “二号是九个正字零一画，四十六。” 林善举张大嘴巴，惊讶道：“娘，你是怎么算这么快的？” 简直就是脱口而出，这也太厉害了！ 任芸拍拍他的肩，笑了笑道：“你先记着总数报给他们，回头娘教你们算数。” 林善举用力地点点头，他也要学算数！ 虽然算数不行，但林善举记性确实好的，任芸报了一遍后，便都记下了。 随后林善举大声给小分队的成员们一一报数： “一号，积分六十三！” “二号，积分四十六！” “三号，积分五十一！” …… 最多的是五号成员，积分六十六，也是运气好，连着好几个领来的客户都买的一整份。 听到自己是最多的，可把五号孩子乐坏了，直接嚷嚷着要全部换成麦芽糖。 任芸便掏出了一把麦芽糖，数了十二块交给了他，孩子的小手差点没捧得下。 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兑换，大部分都是换的糖，只有莫何，二十积分换了糖，剩下的四十积分，则换了四文钱。 兑换完后，任芸又告诉他们：“整数积分才能兑换奖励，剩下的零头，明日还来的话，可以继续计算。” 一听零头还能继续有用，小分队成员们欢呼雀跃起来，纷纷表示明日肯定还来。 尤其是还差两三个积分就能凑整的孩子，本来还挺懊恼的，这下可高兴坏了。 约定了明早集合的时间，小分队的成员们抱着各自的奖励，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由于宣传小分队的拉了不少新客来，今日收摊比昨日提早了不少。 任芸趁着其他人收拾摊位的时间，去逛了一下县城。 说是去采买，其实是偷偷进了一下空间买东西。 她明日准备多设一个营销点，之前定制的蒸笼今日便能取货了，但锅、盘子和筷子之类的，都要再置办一份的。 第57章 新摊位开张 任芸很快“采买”好了，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在县城门口与其他人汇合。 回家的路上，任芸跟老郑头提了下包牛车的事。 虽然这几日村里没人要去镇上，但保不齐哪天就有人要搭老郑头的牛车，这样牛车就得先绕去安阳镇了。 如此一来，势必要耽误摆摊的时辰。而且路上时间太长，任芸不想如此颠簸。 当然，任芸也不能因为自家的生意，导致其他村民不方便。毕竟有些村民确实需要牛车，比如年纪大腿脚不便的，去镇上采买都是一次性囤足好些天的粮食，可没法自己背回来。 于是任芸跟老郑头商量了下，将自家出发去县城的时间提早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送其他村民的时间推后，这样老郑头送自家去县城后，可以返回村里去送其他人去镇上。 当然，这样对老郑头来说就要多折腾两趟了。 老郑头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了。无非就是多跑两趟，这样既能保住林家这个大主顾，又能照应到村里其他人的需要，两边都不耽误赚钱。 因为最近坐牛车的人不多，任芸还给老郑头出了个主意。让要去镇上采买的村民提前跟他预约，而且最好约定一个固定时间，每隔三天还是四天集中出发去镇上。 这样，便能防止出现他送完林家回村后跑空的现象。 “还是善言娘想得周到，我今儿一回去，就挨家挨户通知他们去。” 老郑头听得连连点头，心道不愧是做起了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活络！ 任芸回到家后，杨大桃立马过来跟她汇报家里的情况。 “今儿早上二舅过来送货了，送了二十斤猪肉。” “我照着娘的嘱咐，跟二舅说了，明日再继续送二十五斤来。” 杨大桃口中的二舅，便是任芸的二哥任大海。之前跟任家约定了每隔一日送二十斤猪肉，今天正好是送货的日子。 按照任芸的销售计划，每日十斤猪肉，才六百个灌汤包，远远是不够的。于是她今日出门前便特地交代了杨大桃，让她同任二哥说下，要增加猪肉的供货量。 明日计划是要新增一个营销摊位的，每个摊位六百个灌汤包，也得要二十斤猪肉。 二十斤那都是保守的数量，所以任芸干脆让任家多送五斤过来，反正送多了也不怕，她可以放进空间里留着下次用。 任大海今日送猪肉过来，本还担心小妹的生意。一下子要这么多猪肉，万一那什么灌汤包的生意不好怎么办。 他本还想同杨大桃说，让她转告任芸，如果猪肉嫌多了，尽管退给任家，千万不要有啥顾忌。 没成想，任大海的话还没出口，却被告知要增加猪肉的供货量，每天二十五斤！ 任家二哥瞬间就懵了，一度怀疑要么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要么就是小妹这个儿媳转达错了。 二十五斤？还每天？！ 直到杨大桃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转达错，任大海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了。 反正明日先送二十五斤来，若是弄错了，大不了他再给带回去…… 杨大桃继续道：“羊婆和赵婆家今儿早上都来了，我同她们说今日需要二十斤猪肉馅，问她们愿意剁多少，她们都说愿意各包下十斤。” “不过她们要分做两次来，上午的十斤猪肉馅都剁好了，下午她们再来一趟。” 当听到杨大桃说需要二十斤猪肉馅儿时，两家的婆媳几乎是想都不想，连忙让杨大桃别再另招人了，她们两家把二十斤全都包圆了。 这么好的差事，让给其他人，那不是傻嘛？她们全包下来，每家每天就能各赚二十文呢！ 任芸点点头，这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要她们愿意包下这活儿，便让她们包，还省了她去找旁人呢。 不过包包子的人手可得增加了，二十斤猪肉，那就是约摸一千两百只灌汤包，不加人手肯定是不行的。 之前跟林老太说好让徐氏来的，待会儿就得同林老太说下了，让徐氏今天就来帮忙包包子。 于是通知林老太的事儿，任芸交给了林善举去跑腿。 “奶，娘让我同您讲，今天让大婶儿一起去帮忙包包子。” 林善举跑到老林家时，两房的儿子儿媳都在，正好把林善举的话听了个正着。 大房的徐氏和林有稻先是怔了怔，随后相视一笑。 没想到这差事，这么快就来了。 严氏听闻这事儿，自然是气了个仰倒。徐氏居然也得了这个差事，这可比林老太昨日抢活儿更让她嫉妒和愤恨。 “她徐氏凭什么能得这好差事！”严氏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活计，冲回了屋里。 “你不说总我没本事么？你不也比不过人大房？”林有黍冷言冷语地嘲讽道。 “一定是你娘给徐氏揽的这差事！对，一定是！”严氏在屋里摔摔打打，咬牙切齿道，“好啊这个死老太婆，偏心偏得没边儿了，也不看看谁给她生了两个孙子！她徐氏一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凭什么给她这么好的差事？” “你可别啥事都赖我娘身上，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没让人家三房的人瞧上眼。”林有黍皱着眉，冷眼瞧着严氏。 “你、你——” 听到林有黍还在说风凉话，严氏火冒三丈，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却又听林有黍凉凉道： “再说了，论孙子，你还能比得过三房？那边可是有四个带把儿的呢！你这也才两个，差老远了……” 严氏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成天戳她心窝子的男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提三房接下来的鸡飞狗跳，且说任芸这边，她又去了一趟老赵媳妇家。 之前定制的四个大蒸笼和十个小蒸笼，今早老赵媳妇和她儿媳去林家剁馅儿时已经带过去了。 任芸将剩下的六十文的尾款送了过去，同时又定制了四个大蒸笼，用来放在新的营销点用，同样是三日后拿货。 此外，打包用的竹筒，也另外多订了几十个，每天能做出多少，就送多少过来。 老赵媳妇笑眯了眼连连应下，她这会子看着这林家后娘，就像看着财神爷似的，可哪儿哪儿都是顺眼的。 当日下午，羊赵两家四人来剁完了剩下的十斤猪肉馅儿，任芸和林家几个小的一起调完了馅料，和完了面，便叫上林老太和徐氏过来包包子了。 一千两百个灌汤包，七人同时开包。徐氏上手得也挺快，手脚也是麻利的，虽然比不上林老太速度那么夸张，但比林家三房的娘儿五个，那是还快不少的。 任芸心道，自已果然没选错人，徐氏一看就是个极能干的人。 一切仅仅有条地进行着，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清晨。 今日要增加新摊位的事，任芸早已经跟几个小的说过了。也分好了工，林善言暂时先停下码头那边的买卖，带着林善止先负责桥口的摊位， 任芸则跟林善举一起去布置新摊位。 每个摊位，各供货六百个灌汤包。 任芸今天的目标是打开有钱人的市场，新摊位地点，则是与林善举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便是和光书院。 那些个深门大户，大多是瞧不上他们这种摊铺的，要么自家有私厨，要么去锦轩阁或者水韵楼之类的大酒楼尝个鲜。 除了这些富户，论谁有钱且消费能力强，而且人群聚集，那当属和光书院的学子们了。 毕竟能读上书的，大多家境都是不错的，每个月交给学院的束修和日常用的笔墨纸砚，那都是巨大的开销。 不提其他，光一只毛笔，那都是要几百文钱的。 像林善行这种清贫的寒门学子，也是有的，但是不多。基本都是因为天赋过人，学院为了留住这些个优秀人才，会适当减免一些学费。 但即便如此，这些学子也得“勤工俭学”，日常靠抄书或者卖字画来赚钱贴补自己读书的开销。 但这些人到底是少数，和光书院的学子们，普遍还是挺有钱的。 任芸本是想放在书院正门口的，那肯定是最好的位置。但她打听了下，那边是不让的，怕扰了学子们读书。 于是新的摊位，任芸选了一处离和光书院不远的巷子口。学子们下早课出来，一眼就能看见这里。 而且这个巷子也临近“富人区”，来来往往的人群，衣着明显都比之前桥口那边的上档次很多。 任芸和林善举很快边弄好了摊位，于是灌汤包“分店”，正式开张了。 因为选址和收拾摊位废了些时辰，没赶上学子们上早课前的好时机。这时的学子们都已经上了早课了，离下早课也有一段时间，学子们是出不来的。 不过任芸母子二人也不着急，因为他们今日，还有宣传小分队呢！ 暂时做不成学子们的买卖，那还可以开拓附近居民的市场呀，跑街串巷的，那可是他们宣传小分队的强项！ 随着林善举一声令下，宣传小分队的小子们瞬间四散开来，生怕跑慢了，今日的积分就垫了底…… 第58章 吃灌汤包的谭老头 小分队的小子们昨日可都尝到了甜头，算起来也就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换了一大把麦芽糖回去。 所以今日不约而同地，他们早早就聚在了一起。 “昨日我带了糖回去，可把我娘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抢了哪个小孩的糖，差点就拿竹竿子抽我了……” “哈哈哈，谁让你平常总爱跟人拌嘴打架！你瞧我，回去就被我爹娘夸了~” “唉！我带了糖回去，刚进门就被我几个弟弟妹妹瞧见了，立马就给我瓜分了，好险才保住最后一块糖。” “还是我聪明，进家门前就吃掉了大半，只留了两块，被我偷偷藏起来了，嘿嘿嘿~” “莫何哥，你昨日换的钱，买啥子了？” 莫何龇牙笑了笑：“当然买好吃的去了~吃这那么多糖，你们小心牙掉光！” “也对，换成钱的话，可以去买其他好吃的……” “那我今天也换钱，换一把，买好多吃的去~” “嘿，就你还换一把钱？昨儿个就属你积分最少了。” “哼，那是昨天我运道不好，今儿我铁定能拿头名！” “瞎说，头名还是我的！” “你们都靠边儿去，我昨天可是还剩七个积分呢，嘿嘿，怎么着今天也得拿第一。” 几个小子说着说着，就开始争论起了谁该拿头名。 莫何听得头大，忍不住道：“这头名哪是靠嘴说的，谁干得好自然就是谁的。” “那我们就比比，谁今日积分最多？” “哼，比就比，哪个输了哪个就学狗叫。” 有了一决胜负的斗志，开工后的小子们就跑得更加卖力了。 不多时，和光书院附近的大街小巷里，就到处响起了小分队成员们的叫卖声。 任芸和林善举守着摊子，蒸笼刚上锅不久，便有小分队成员领来了两个客人。 任芸瞧去，其中一个是位精神矍铄、衣衫简朴的老伯，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瞧着约摸五十多岁。 跟他一同来的，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姿笔挺，瞧上去十分精壮干练。 林善举连忙迎了上去，仰着笑脸道：“客官来几只灌汤包？十只是一份，也可以单只卖。” “给我们来两份。”那老伯笑眯眯地开口道。 林善举忙招呼二人坐下，转身去取灌汤包。 “您说您，放心锦轩阁的早食不吃，非得来这么个破摊子上。”董盛忍不住撇撇嘴，一脸的无语道。 “你懂个锤子！那些个酒楼里的早食，吃来吃去都是一个味道，真正好吃的东西，都是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谭老头一脸“你不懂就别多话”的表情。 “而且这灌汤包，听着倒有意思。” “您就是嘴馋。”董盛毫不客气地总结道。 谭老头翻翻白眼：“你不馋，有本事待会儿别动筷子。” 说话间，两盘灌汤包已经摆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林善举将筷子也递过去：“客官请慢用，小心烫。” 谭老头点点头，接过筷子，一边夹起一只灌汤包，一边道：“方才叫卖的那小子怎么说来着？哦对咯，先开窗，后喝汤……” “噱头而已，不就吃个包子，哪儿那么多规矩。”董盛拿起筷子，夹起一只灌汤包便直接往嘴里塞。 于是乎被烫了满嘴：“嘶！好烫！……” 谭老头斜他一眼：“人家都说了小心烫，让你不听，该。” “我咋知道这包子里能有这么多汤汁……” “灌汤包灌汤包，指定包子里得有汤啊。” 谭老头说罢，便不再理会他了，自己慢慢品尝起眼前的灌汤包来。 这包子瞧着小巧精致，做法也是别具一格，味道更是不错，难怪乎说是“一口吞，满口香”，果真是名副其实。 谭老头吃得津津有味，无意抬眼一瞧，只见对面的董盛筷子飞舞，又是吸汤又是蘸醋，吃得那叫一个喷香。 谭老头：“……” 刚刚还嫌弃来着，这会儿吃得比我还香是咋个回事？ 头两位客人落座后，陆续又来了几位客人，林善举都抢先招呼了起来。除了从蒸笼里取放灌汤包，其他根本都不需要任芸插手了。 “不错，善举现在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任芸笑着夸林善举。 林善举被夸得咧嘴直乐，更加斗志昂扬起来。 这时，任芸望见有巡逻的官差远远地走来，仔细一瞧，正是给她办了短租的那两位官差。 “两位差爷早。”任芸笑呵呵地与二人打招呼。 张大和王五瞧见任芸，有一瞬间的惊讶。 王五当即笑道：“刚听见有几个小子在叫卖灌汤包，说是在这边也有个卖灌汤包的摊子，我们哥儿俩还觉着奇怪来着，怎么会又有人也卖这包子，原来还是你家的。” “看来老板娘的生意不错。”张大道，“不过还是得跟你提个醒儿，两个摊位，也得付双份的摊位费了。” “这是自然。”任芸笑着递过去十文摊位费。 这个巷口摆摊的不多，任芸也不打算在这里搞短租了，直接付了当日的摊位费。 张大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点点头，自然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位差爷用过早饭没有？”任芸热情地招呼道，“今儿我这新摊子开张，还请两位赏个脸。” 王五闻言，顿时“哈哈”一笑：“那咱哥俩就不……” “客气”二字还未出口，一旁的张大仿佛突然瞧见了什么，猛然扯了一把王五。 张大接过王五的话道：“我俩还要巡逻去，就不吃了，多谢老板娘。” 说完拉着王五迅速地离开了。 林善举看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任芸：“他们咋不吃了？” 那个官差明明看起来挺想吃的。 任芸顺着方才张大的视线方向瞧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笑笑：“可能真的忙。” 林善举也没时间多想，因为接下来来买灌汤包的客人多了起来。 小分队的几个小子，今日也是十分给力的，马不停蹄地来来回回地跑，只恨不得跑飞起来。 这边的人流量是比不上桥口那边的，但由于小分队的卖力宣传，硬是引来了不亚于桥口那边的人流量 于是乎，预备的六百只灌汤包，到和光书院的学子们下早课时，只剩下一百多个。 这还是任芸后期有意控制售卖速度的结果。 随着书院内铜铃声的响起，学子们终于下早课了。 一群身着白色学子服的少年，从书院大门中缓缓涌了出来。 由于离得不远，不少学子们出门不久便瞧见了卖灌汤包的摊位。 书院门口这边不需要引流，所以是没有安排小分队队员叫卖的，任芸和林善举便自己吆喝了起来。 “灌汤包，灌汤包，和光县独一无二的灌汤包！” “只剩十来份，卖完即止，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有学子听闻那几句吆喝，忙问一旁的学子们道：“灌汤包？那边听着是卖灌汤包的？” “没听错，就是之前文卿兄和致远兄请我们吃的那个带汤汁儿的包子？” “不是说在桥口那边卖的吗？怎么这里也有了摊子？” “管他呢，反正我得去买一份尝尝，那天只尝了两只，哪里够解馋！” “我也是一直惦记着那包子的滋味儿呢，各位兄台，可别跟我争抢。” 说着，几位甲班的学子便往灌汤包的摊位走。 其他班学子瞧见了，也忍不住跟着一去瞧瞧。 于是一时间，摊位前竟挤满了学子—— “老板娘，给我来两份！” “哎？张兄你可不厚道了，都没多少份了你还占了两份？不行，给我赶紧先拿一份！” “我也要一份！” “老板娘，我两份，打包！” 几乎是片刻之间，剩余的十几份灌汤包便销售一空！ 林善举笑得见牙不见脸，心道果然学子们都很阔绰很有钱，居然都是一份起买。 许文卿和陈致远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下，等听说门外有灌汤包的摊子时，忙不迭地跑了出来。 结果却见那摆摊的母子俩已经在收拾摊位上的家伙什儿了。 二人自然是满脸失望，不过等听说以后会经常在这边摆摊后，立马又欣喜起来。 看来以后能常吃到灌汤包了！ 林善行走出学院大门时，迎面正好碰上返回的许文卿和陈致远。 许陈二人见林善行准备出门，随口问道：“林兄这是准备去哪里？” 林善行从容道：“抄完了一本书，正准备拿去书铺卖了。” “哦……”许陈二人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却道，不愧是甲组头名，把抄书当做兴趣，佩服佩服！ 林善行正要继续走，视线突然落在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 只是还没完全瞧清楚，那两个身影便已经拐进了巷子里。 见他盯着那边瞧，陈致远便道：“那是卖灌汤包的人家，这会儿刚收摊，林兄下次想买的话，得提早一些来了。” 林善行点点头，与二人道别后，便离开了。 路上却忍不住心想，方才那两个身影，倒有些像自家后娘和三弟。 林善行随即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家里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哪儿会有钱买那么新的衣裳穿，更不可能会做什么灌汤包开卖…… 第59章 酸菜鱼与蛋黄肉粽 收摊后，便到了激动人心的兑换积分的时刻。 宣传小分队成员们聚集在一处，等待林善举宣布他们的积分情况。 “一号，积分一百零五！” 随着林善举报出这个数字，小分队的小子们顿时哗然一片。 “一号是莫何哥！这也太厉害了，居然有一百零五！” “莫何哥，你咋能跑这么多的？” “哇！一百积分，是不是能换……能换十文钱？” “嗨，今天肯定拿不到头名了，我感觉我顶多六七十个积分……” “你别想了，头名肯定是莫何哥。” 林善举接着报完剩下五个成员的积分，果然其他人积分都比莫何的低，大多只在七八十积分上下。 莫何咧嘴笑了笑：“今天也是我运气好了。” 这边有钱人多，都是一整份起买，他甚至遇到了个出手阔绰的，直接买了三份打包带走。 所以他今日能拿下头名也不奇怪。 莫何今日把一百积分全部换成了铜钱，足足有十文。他默默地望着手里的铜钱，紧紧地握了握，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怀里。 随着积分一一兑换完毕后，几个小子们怀揣着奖励，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 兑换了铜钱的，已经开始兴奋地相互讨论着去买点什么好吃的了。 当然也有几个好吃糖的孩子，依旧全部兑换了麦芽糖。这麦芽糖可太好吃了，感觉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糖块都要香甜，还有一股浓浓的奶香，什么都比不得这糖块好吃！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所谓的麦芽糖，是任芸在超市空间里买来的牛奶糖，口味自然是这个时代的其他糖果不能比拟的。 “论功行赏”完毕后，任芸母子便收拾好了摊位，回到桥口那边与林善言碰头。 林善举回头望望身后，总觉着似乎忘了什么事。 算了，灌汤包都卖出去了，还能有啥事。 “明日便是端午节了，我们待会儿再买些糯米回去包粽子。” 任芸见到街边有买粽子的，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端午了。之前还是给老林家和任家送节礼的时候包过一回粽子，那时留给自家吃的也不多。 明日是正儿八经的端午节了，可得多买点糯米，多包些粽子，好好过个节。 一提粽子，林善举便想起了之前吃的甜滋滋的红豆粽子和红枣粽子，兴奋地直点头：“娘之前包的粽子可好吃了！”筚趣阁 等回到桥口时，林善言这边的六百只灌汤包也卖得差不多了。 把林善举留下帮忙，任芸便又去“采买”去了。 找了一个无人的巷子，任芸闪身便进了空间。 糯米、红豆、蜜枣，这些都是要买的。除了这些甜口的粽子，这次任芸还想做些咸口的，于是在烘焙区买了两袋咸蛋黄，准备做蛋黄肉粽。 猪肉就不用买了，今日任二哥会送猪肉过来，到时候匀出几斤来做粽子吃就行了。 任芸又另外买了些蔬菜，在水产区逛了一圈，挑了一条黑鱼。 将买好的东西都放进背篓里，任芸便出了巷子，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这是我赚的钱，不能给你！还给我！还我！” “你给我放手！不是老子生你养你，你哪能去赚钱？再不撒手，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任芸听在耳里，感觉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竟像是小分队那个叫莫何的少年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顿拳打脚踢的声音，她连忙跑向旁边的巷子里跑。 等找到争吵的地方时，已只剩莫何一人。 少年捂着腹部缓缓从地上爬起身，不知看向何处，茫然地站在那里。 任芸忍不住上前问道：“莫何，你没事？” 莫何愣了愣：“……任姨？” 小分队的成员们都这么称呼任芸。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待任芸再询问，莫何冲她笑了笑，“我这就回家了。” 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进了一条小巷里。 任芸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这孩子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家的事。 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没有寻根究底的道理。 刚刚冲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担心这孩子的安危，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甚至可以说是隐私，她是没有立场插手的。 远远瞧见莫何进了一扇门，任芸这才离开了，回到了桥口。 林善言这边的灌汤包已经卖光了，众人便一起收拾了摊子，然后到城门口坐上了老郑头的牛车。 回到了家后，任芸便准备起了今日的午饭。 中午她准备烧一道酸菜鱼。 拿出了买的那条大黑鱼，处理干净后，剁掉鱼头，然后从鱼尾顺着鱼骨方向剃下了鱼肉。 刀口微斜，将鱼肉片成薄薄的鱼片，然后放入适量淀粉、胡椒粉和盐，抓匀后腌制备用。 锅热后入油，倒入鱼头鱼身煎成金黄色后盛出备用。锅中留下底油后烧热，加入姜蒜茱萸和辣椒粉，爆香后加入酸菜进行翻炒。 随后倒入开水和鱼头鱼骨，放入料酒、盐和胡椒粉后，开始熬煮鱼汤。煎过的鱼头鱼骨，炖出的鱼汤才会发白。 汤炖好后，将鱼头鱼骨和酸菜一起看出，放入盆中备用。随后将片好的鱼片用筷子一片片放入鱼汤中，全部入锅后大火煮至鱼片变色，然后捞出与鱼头鱼骨一起，再把鱼汤也倒入，撒上蒜末、茱萸末和葱花。 锅中热油后，放入花椒爆香，待油烧至冒烟，最后淋浇在葱花上，一道酸菜鱼便出锅了。 满满一大盆酸菜鱼，把林善举看得眼都直了，一闻就知道，是他最爱的辣口！ 林家人从来都不知道，鱼竟然还可以这样烧。从前大家都是不太爱吃鱼的，一是舍不得买又难捉，二是这玩意儿有刺，吃起来又腥又麻烦。 没想到，经过娘的手烧成菜后，竟然能这么好吃！酸辣爽口，又嫩又滑，不仅一点也不腥，也不怕卡着刺了。 由于酸菜鱼太过下饭，一家人毫不意外地，又吃撑了。而一大盆酸菜鱼，最后也只剩了鱼汤。 林善举感慨道：“我觉得娘的手，肯定是开过光的，不然咋做啥都好吃呢？” 林善言和杨大桃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这兄弟俩又开始商议起来，等天气再暖和点，一定要去河边抓好多鱼回来给娘烧！ 任芸听到他们要抓鱼，便跟着笑道：“好啊，到时候甭管大鱼还是小鱼，娘都能给你们做成好吃的。” 林善举连忙问道：“小鱼也能做好吃的？” “当然可以了，小鱼可以油炸，做成酥酥脆脆的小鱼干，只要撒上点盐，便是极可口的小零嘴儿了。” 几个小的想象了一下，不觉咽了咽唾沫。油炸啊，那的多好吃呀…… 他们长这么大，也还没见过哪家油炸过小鱼呢。 其实不仅是没有哪家油炸小鱼干，也很少有人家用油来炸东西，毕竟太耗油了，那是舍不得的。 林善举想着小鱼干，恨不得现在立马就跳河里摸鱼去。只可惜现在天气还不热，要是下了河，保不齐就要着凉生病的。 任芸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想法，便道：“别馋小鱼干了，这酸菜鱼的鱼汤还剩不少，今晚给你们用这汤下面条吃。” “这几日也攒了不少鸡蛋，晚上一人再加一只荷包蛋。” 任芸说的面条，自然都是白面做的。至于鸡蛋嘛，每天基本都是任芸去鸡窝取的，她想要多少，便能“摸”出多少。 “还有，明日端午了，所以今日包完灌汤包，还得一起包粽子。” “娘今天准备包肉粽，若是来得及煮出来，那今晚咱还能吃上粽子！” 众人一听晚上又是面条又是鸡蛋又是肉粽的，顿时就精神起来了。 虽然没吃过加肉的粽子，但娘弄出来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因此，为了能吃上带肉的粽子，下午包灌汤包时，林家几个小的一个个手速飞快，直把不明就里的林老太看得发愣。 等知道缘由后，登时哭笑不得，都是一帮小馋猫！ 既然知道林家要包粽子，林老太和徐氏便留下来一起帮着包了。 先包的是甜口的蜜枣粽子和红豆粽子，咸蛋黄肉粽则是任芸调好的馅儿，然后大家一起包的。 泡好的糯米加入酱油、盐、糖拌匀，每个粽子里再放入一个咸蛋黄和两片肉，便是咸口的蛋黄肉粽了。 任芸准备了五斤糯米，差不多能包出五十个粽子。由于人手多，很快就包好了。 等粽子上锅来煮后，林老太和徐氏便婉拒了任芸留下吃晚饭的邀请，回了老林家。 任芸拿出中午剩下的酸菜鱼汤，倒入锅里，又加了些水。等汤水滚开后，便倒入了切好的面条。 瞧着面条差不多煮熟的时候，任芸又往锅里磕了五只鸡蛋。 而就在一锅鸡蛋酸汤面即将出锅时，林家的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只见身穿白色学子服的林善行从门外迈步进来，对围在锅灶旁的母子五人道： “娘，大哥，三弟，四弟，我回来了。” 第60章 林善行回家 林善行坐在崭新的八仙桌旁，望着面前的一大碗卧着鸡蛋的鱼汤白面条，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若不是地点没错，家里的人也没错，他都有一瞬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回错了家了。 鸡蛋？白面？鱼汤？ 今儿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过个端午，也顶多分吃几口粽子，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奢侈的吃食了？ 关键其他人看起来没有一丝惊奇的反应，竟像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林善行满腹疑问，他想问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着几个小的都眼巴巴地瞅着碗里的鸡蛋面等着开饭，他便没开这个口。 他不开口，其他人也是沉默着。无他，几个小的觉着有些心虚，居然把二弟\/二哥今日要回家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而且是忘得光光的…… 若不是任芸面条煮得多，又往锅里添了一个鸡蛋，晚饭差点都没林善行的份。 任芸见饭桌上有一阵诡异的寂静，便打破沉默道：“善行许久没回来了，先吃饭，饭后你们哥几个再好好聊聊。” 说实话，她也是有些尴尬的。家里冷不丁多了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个二继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与原身的交集本来就不多，任芸这个刚落户不久的，更是对他陌生得很。 而且最让她有些不自在甚至心生警惕的是，不同于家里其他几个小的，憨得憨傻得傻，就算是最机灵的林善举也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好“忽悠”。 这个林善行可是个读书人，妥妥的有眼界有智商的知识分子。 在原主的印象中，这孩子很聪明，极有读书的天分，据说在和光书院的众多学子中也是尖子生的存在。 也就是说，日后很可能会考上秀才，甚至举人。 就因为这个，原身才在林有稷病逝后即便怨气再大，也没有选择离开，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母凭子贵”。 也因此，即便原主平日里对其他几个孩子再恶毒，在林善行回来的时候，也会刻意收敛起来，装成一个劳心劳力、苦苦支撑起全家的好后娘。 其实任芸觉着，这也就是仗着几个孩子淳朴实诚不会背后告黑状，不然这么点小把戏，早就该戳穿了。 林善举闻言点点头，执起了筷子。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纷纷拿起了筷子。 林善行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面条，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有些许惊讶。 这面条竟然是酸辣口味的，鲜香爽口，比他记忆里曾经吃过的所有面条都要好吃。 “面很好吃，鱼汤很特别，也很好喝。”林善行很中肯地评价道。 除了前两日意外得来的灌汤包，他许久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和光书院的食堂里，最便宜的是薄粥和素面，但即便是这两样，他也是不怎么舍得吃的。 日常都是到书院外的馒头铺子上，买上两个糙面馒头或者窝头，一顿饭便算解决了。 其余众人：“……” 对不住，这是我们吃剩的鱼汤，本来还有更好吃的鱼肉的…… 几个小的沉浸在愧疚中无人说话，任芸眼看气氛又要僵硬，连忙道：“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多谢母亲，这一碗足够了。”林善行颔首道。 任芸笑了笑，随后也没了话。 实在是她不知道同这孩子该聊点什么，有心问他的学业功课，又怕自己听不懂搭不上话。 算了，不说话就不说话，读书人不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么，说不定话说多了反而不好。 于是一家人的晚饭，就在一片沉默中吃完了。 “我去给你们奶和大婶送几个粽子。” 饭后，任芸见锅里煮着的粽子差不多熟了，便以给老林家送粽子出了门，给林家几兄弟留了下谈心交流的空间。 杨大桃揽过了收拾锅碗的活儿，小果宝交给了林善止看着，剩下了兄弟三人坐在堂屋里。 林善行端坐在木桌一侧，望着对面一脸心虚的大哥和三弟，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哪里来的钱买白面？” 林善行又想起了昨日的事，微微蹙起了眉：“还有，我昨日收到了一份灌汤包，是不是你们送的？” 其实，他还想问关于后娘任芸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想想，又没问出口。 林善言和林善举相互对视一眼，试图通过眼神邀请对方先开口。 说实话，二弟\/二哥林善行性格并不严厉，甚至算是亲善和气的。但大概是他长得偏像林有稷，又同他们爹一样，都有些读书人的气韵在身上，所以每每端坐问话时，总有让他俩有一种在被爹考查功课的错觉。 就很有压力。 眼瞧着被问话的兄弟二人用眼神打起了机锋，林善行一阵无奈，只得点名道姓道：“善举，你来说。” 林善举顿时一个机灵站了起来，老老实实交代道：“是、是这样的二哥……” 接下来，林善举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了林善行听，林善行则在一旁帮着补充。 从孙无赖言语冲撞后娘，他们上门讨要“说法”，到后娘在山上挖着人参卖了钱，给他们买了粮食和布料，然后到自己被退亲拿了赔偿金，再到后娘带着他们做灌汤包生意以及雇人做活儿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林善行。 林善言从一开始的深深蹙眉，慢慢变为惊讶、怔愣，到最后已经是震惊加难以置信了。 他感觉自己像听了一个说书人讲的故事，未免也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才离家半个多月，家里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是挖人参，又是退亲，又是做生意的，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也不为过。 原来这两日在书院里突然盛行起来的灌汤包吃食，竟然是自家人做的！ 林善行把前后发生的事在脑中理了理，慢慢消化下这些信息。 好在，家里的变化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想到这里，林善行多少放心了一些。 至于后娘任芸的改变，林善行不禁又蹙了蹙眉。 这人从前表里不一，他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善止他们从未当面跟他告过状，但林善行又不傻，知道平日里他不在家的时候，后娘待其他人并不好。 但是家里需要有人掌家，无论是大哥大嫂还是林善举，都无法挑起这个担子。尽管后娘有诸多缺点，但好歹还能保住这个家不散。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孝字当头重如山，一日为母终身为母，只要她还在这个家里保持这个身份，作为子女的他们，也不能奈她何。 作为长辈可以责骂他们小的，但是他们不能忤逆反抗，不然便是不孝，这也是林善行与她维持表面和平的最根本原因。 但从林善举和林善行的话里来看，后娘确实是转变了不少。或许，是真的想开了…… 不过对于梦见“神仙”的说法，林善行还是将信将疑的，毕竟略微有些离奇了。 一通话说完后，见到林善行面色还算满意，林善言和林善举终于觉着如释重负，就感觉功课考查通过了一般。 “对不起二哥，把你今天要回家的事给忘了。”林善举真挚地表达了歉意。 林善行抬手摸了摸林善举的脑袋，刚想说没关系，便听林善言在一旁接着道： “就是，怎么就给忘了呢？早知道中午那盆酸菜鱼，给你留一碗下来了。二弟你可不知道啊，那鱼老好吃了，太下饭了，吃得就剩汤了……” 林善行：“……” 原来今晚的鱼汤是这么来的，他就说怎么汤里连鱼肉鱼骨都没瞧见一根呢…… “哈哈，二哥没吃到酸菜鱼别难过，娘说了，以后还给我们炸小鱼干儿吃，酥酥脆脆的那种！” ……油炸？ 林善行点点头，努力让自己习惯家里条件变好了，尤其是吃食上面变好了的事实…… 任芸往老林家走了一趟，给林老太和徐氏硬塞了几个蛋黄肉粽。毕竟人家出力帮忙包粽子的，送点粽子，算是礼尚往来了。 林老太今日帮忙包粽子的时候可心疼了，她从来就没见过咸口的粽子，还又放肉又放咸蛋黄的，瞧着就贵的不行。 不提那猪肉多贵，这咸蛋也是一般人家舍不得买的，毕竟要用盐去腌制。一个咸蛋，估摸着也得四五文钱不止。 这肉粽一个里面居然就要放一只，还只用咸蛋黄！ 林老太自然是不知道这咸蛋黄是任芸在空间里买的，并不贵，所以眼下捏着那只咸蛋黄肉粽，就跟拿着一串儿铜钱似的，舍不得下嘴。 林老汉忍不住打趣她：“吃啊，光瞅不吃，还指着这玩意儿能变成铜钱不成？” 林老太摸了摸心口：“我就是心疼，这几口下去，就吃掉一把铜钱了。” “你不吃，我可下嘴了。”林老汉说着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那个蛋黄肉粽，随即惊叹道，“没想到这咸口的粽子好吃得很！” 第61章 林善行考查功课 林老太白他一眼：“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三儿媳妇的手艺？就没有不好吃的！” 林老汉没搭理她，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手里的肉粽，随后道：“你要再舍不得吃，便给我吃罢，两个我也吃的下！” 林老太眼一瞪：“你个臭老头子想得美哩，我这就吃了！” 说着狠狠咬上了一口，满嘴生香。 林老汉见她只顾着吃了，笑道：“咋样？吃出铜钱的味道没有？” 林老太咂摸咂摸嘴，不禁然道：“老太婆我吃了大半辈子甜粽子，还是头一回知道粽子还能做成咸的……别说，这咸口的粽子还真好吃。” 林老太吃着吃着，突然心念一动道：“老头子你说，这劳什子咸蛋黄肉粽，我们要是做了拿去卖，能挣着钱不？” 林老汉怔了怔，没想到老太婆竟然动了这心思，他道： “做一个这粽子，光这一颗咸蛋黄就得三文钱，糯米和那些个调料都是精贵的。” “这加起来，成本不得好几文了？哪个舍得买这么贵的粽子？” 林老太想了想，确实如此，换做是她，就算再好吃她也肯定舍不得掏这么多钱买的。 这做了万一卖不出去，那就亏大发了。 于是点了点头，讪笑道：“我这是眼见着芸娘做生意赚了些钱，也跟着瞎动心思了。” 林老太一阵感慨：“你说咱一家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遇上个灾年，连肚子都填不饱……” “芸娘那生意虽然起早贪黑也是苦的，但瞧着，总归比咱种田强不少……” 说到这里，林老太便没再往下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想法是对是错，毕竟农家人以农为本，那十几亩田才应该是他们的命根。 林老汉未有认同也没有反驳，沉吟片刻后，长叹一口气道：“做生意也不是不成，只是我们冒不得太大的风险，若是寻摸到合适的买卖，也是可以试上一试的。” 林老太闻言咧嘴一笑：“那我们以后也琢磨琢磨，能做个啥生意。” 任芸送完粽子后，便进空间里把当天的账记了一下。估摸着那三兄弟谈心谈得差不多了，这才出空间回到了家。 到家时，林善行已经换了一身粗麻布的旧衣裳，点了一盏油灯，坐在堂屋的木桌旁看书。 身形削瘦的少年端坐桌前，眉目清隽，气韵清浅，粗旧的衣衫难掩一派松姿玉骨。 而桌子另两侧，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两个，则愁眉苦脸地各拿着一只毛笔，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任芸没有作声，悄悄走近瞧了瞧，兄弟俩人正用毛笔蘸水，在桌子上写大字呢。 从右往左挨个写满，前头的字干了，便重新补上，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来回写。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个方法，倒省了纸墨了。 “母亲回来了。”林善行瞧见任芸进了屋，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朝她恭敬地施了一礼。 言语动作间，竟让任芸觉着多了几分真诚，少了些一开始的疏远感。 大概是兄弟间交流的成果，对她这个后娘有了些改观了。 任芸微微颔首：“都是一家人，随意些就好，不必如此多礼。” 林善行收了礼：“那便听母亲的。” “娘，您终于回来啦~”林善举朝任芸使劲儿眨了眨眼，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他不想再练字啦，手好累好酸，比他包几百个包子都累。关键是，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写，也太无聊啦！ “咳。”林善行自然看到了林善举的小动作，佯声咳嗽了下，以示提醒。 见事情败露，林善举立马瘪了瘪嘴，认命地垂下脑袋继续写字。 余光瞥见一旁抱了只小鸡仔在摸摸瞅瞅的林善止，林善举此刻表示很羡慕。 只有四弟能逃脱二哥的魔爪……呃不是，是二哥的教导，这便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 林善行走过来瞟了一眼，无奈道：“这个字错了，少了一横，重写二十遍。” 林善举手一僵，整张脸瞬间皱成了苦瓜样。 “之前教的千字文背得如何？写完字，我来考考你们。” 林善行声音温和，说出的内容却让林善言和林善举瞬间石化。 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相互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绝望。 林善行显然读懂了他们的表情，微叹一口气：“每个月才让你们背十句，这都做不到，怎可如此懈怠？” 林善举强撑起一张笑脸：“二哥，家里读书人有你一个就行啦，我和大哥哪是那块料呀？” “让你们读书，是为开智，是为明理。”林善行正色道，“人不学，不知义，幼不学，老何为？” 林善举一听二哥讲道理就头大，只得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任芸。 任芸瞧着他那委屈中透着绝望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觉着善行说的对，人就是要读书学习，活到老，学到老。” 林善举难以置信地瞪着大眼望着任芸，没想到娘非但没帮自己，反而跟二哥站在了同一阵线！ 还让他学到老！他滴老天爷啊，娘居然比二哥更狠啊！ 眼看着林善举已经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了，任芸忍着笑，接着道：“不过读书也是要劳逸结合为好，不如暂且休息一下，尝一尝今日包的蛋黄肉粽味道如何？”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林善行知道，后娘这是在帮这两人求情了。 顶着林善言和林善止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林善行终究挫败了：“算了，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就歇息一下。” 林善举立马蹦跶了起来，方才还是霜打的蔫茄子一般，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地去拿粽子了。 林善行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粽子。 “二哥快吃，这是娘做的咸口粽子，里面有肉有蛋黄，肯定好吃！” 林善行望着手里的一整个粽子愣了愣，他以为母亲说的“尝一尝”是真的尝一口，拆一个粽子众人分吃的那种。 居然是每人一个，尝一尝？ 这刚吃完晚饭不久，就又吃一个粽子了？未免有些……奢侈了？ 心里这么想着，林善行手上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众人一起，把粽子剥了出来。 一口咬下去，林善行便愣住了。 猪肉的香，糯米的甜，蛋黄的鲜，融合交织在一起。没想到粽子还能做成这种口味的，竟然如此好吃。 不知不觉间，便吃完了整个粽子，非但不觉得撑，反而觉着有些意犹未尽…… 林善举嘬了嘬手指，不放过黏在手上的一粒米，随后才得空评价道：“这蛋黄肉粽也太好吃了，我觉着明日可以不吃其他菜的了，光吃这个粽子就好了。” 任芸笑着挑挑眉：“你确定只要吃粽子？明日可是端午节，娘原本是准备做几道你们最爱吃的菜来着……” 林善举眼睛“噌”地一亮：“啥菜？” “自然是你们想吃什么娘就做什么，不过你方才不是说，只要吃粽子么？”任芸逗趣道。 林善举一听慌了，忙道：“哎呀~粽子吃一顿就好啦，娘，你还是做菜！” 想想又道：“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尝过您那些手艺呢！” 林善言也忍不住跟着点头道：“对对对，三弟说的没错。” “好！”任芸也不逗他们了，“那你们都说说，想吃什么？” “嘿嘿嘿，娘，我想吃酸菜兔~”林善举揉揉鼻子，他可惦记着这一口好久了。 “可以，不过明日得看看能不能买到兔肉。”任芸又转向林善言和杨大桃，问，“还有呢？” 小夫妻俩同时开口：“糖醋排骨……” 任芸点点头，嗯，不愧是夫妻，喜好都一样。 她又试探着问林善止：“善止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林善止一脸迷茫地缓缓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出声。 任芸：好，这位跳过。 目光又落在林善行身上：“善行呢？” 林善行一怔，这才从听见其余几人一开口便是兔肉和排骨震惊中缓过神来。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想的是素菜名儿吗？ 他想了想，觉着自己的眼界实在有限，还是不掺和了：“我随意的，都可，母亲看着办就行。” 任芸点头：“那剩下的，我们明日再看罢。” 几个小的齐刷刷点头。 就在林善举沉浸在明日的美食大餐中正乐得眉开眼笑时，林善行缓缓开了口： “那此刻粽子也吃了，歇也歇了，大哥，三弟，你们该继续练字背书了。” 宛如晴天霹雳惊雷炸耳，林家哥俩的表情瞬间皲裂。 二人顿时齐刷刷望向任芸。 任芸耸耸肩，回以一个“娘实在无能为力”的表情。 于是乎，难兄难弟二人组又被迫拿起了毛笔，开始了悲催的学习之路。 当晚，当兄弟二人终于练完字、背完书并成功通过考查后，林善举感觉有一种逃脱升天的感觉。 兄弟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心中只剩同一个问题—— 二弟\/二哥这次放假放几日？他们还要过几日这种煎熬的日子？ 二弟\/二哥，你还是早点回书院！ 第62章 端午节 林善行自然是不会立马就回书院的。 待那两兄弟得知他还要在家待个两天，顿时脸都白了，一晚上都是被迫写字背书的噩梦。 鸡鸣阵阵，唤醒晨曦，端午佳节如期而至。 昨日下午羊婶儿又来送了趟衣服，是缝制好的任芸和林善行的外衣。 所有人的外衣便齐全了，于是今日一家子都穿上了新外衣，天没亮就齐齐坐上了去和光县的牛车。 因着今日过节，县城里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赛龙舟，还有热闹的庙会，任芸便准备卖完灌汤包后带着一家子在县城里逛逛。 当然不能落下杨大桃，所以剁馅儿的事便托付给了林老太看着。 午饭任芸也准备直接在县城吃了，于是同老郑头商量了下，把接他们回村的时间定在了午后。 老郑头自然是满口答应的，今日林家一家七口往返县城，他能得整整二十八文的车费哩！ 林善行望着任芸眼都不眨一下就付了一大把铜钱出去，直怔愣了好半晌。 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建设，也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把。 今日依旧是分成两个摊位，但因着和光书院的学子们都放了假，便将第二个摊位放在了举行庙会的地方。 因他们来得算早的，便占到了庙会入口处的一个摊位。 今日来参加庙会的人，来自于和光县辖内五个镇几十个村，甚至还有不少隔壁县的，人流量可想而知。 所以摊位费自然也是不便宜的，足足付了三十文。桥口那边反而离庙会那边不近，依旧是算的是十文。 今日一共是准备了一千五百只灌汤包，任芸便放了一千三百只在庙会摊位处，桥口那边只留了两百只。 小分队成员的宣传地点，也自然放在了庙会附近。 很快，两边摊位处的灌汤包就相继出炉了。 桥口处的摊位交给了林善言夫妻俩，其余几人包括林善行，都安排在了庙会处。 随着初阳渐渐上升，前来赶庙会的人愈加增多。到巳时初（早上9点）时，已经是人头涌动了。 入口的有利位置，再加上宣传小分队的助力，使得林家的灌汤包生意今日异常火爆。 导致排出的队伍，最长的时候直拖出去了近百米，成为整个庙会独树一帜的一道风景。 灌汤包一笼接着一笼地出锅，一家人忙得是热火朝天。 林善举负责端送盘子以及清洗，林善止负责折粽叶，任芸负责码放灌汤包、取包子和打包。 林善行今日则接过了小分队成员的计分工作，同时还负责算账收钱。 任芸偷偷观察了一下林善行，心道林家的几个孩子真的是教导得一个比一个好。 虽然是和光书院的尖子生，林善行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自视清高，都不用特地吩咐他，便撸起袖子就跟着一起忙活了。 任芸知道在这个朝代，从商做买卖的人大多是不太受待见的。士农工商，士者为尊，农者次之，行商者乃是最末位，其地位可见一斑。 但林善行却坦然接受了自家人做生意的事实，甚至在遇到了几个书院学子来买灌汤包时，面对同窗的讶然，也是一派从容坦然，丝毫不觉着窘迫。 “家里做的灌汤包，欢迎各位兄台品尝。”林善行从容地抱拳施礼。 “林兄，原来这灌汤包竟是你家卖的！怎未曾听你提过？”陈致远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林善行略带歉意地笑笑：“家里刚做起的生意，我也是昨日回家之后才知晓此事。” “哎呀，那可太好了！下次若买不着灌汤包，我们可就来找林兄你了。”许文卿转着折扇笑道，“林兄可得给我们行个方便呀！”qqnew “这是自然，需要多少份，我跟家里说下，提前帮你们预订便是。” “如此，甚好甚好！” 一千三百只灌汤包，以极快地速度卖完了。到最后，任芸让林善言夫妻把桥口那边没卖完的几笼都匀了过来。 等全部卖完后，一家人很快收拾好了家伙什儿。 任芸给小分队也结好了账，六个小子今日人均赚了有二十文，可谓满载而归，欢呼着拿着铜钱去逛庙会了。 听闻不久后就要开始赛龙舟了，任芸便带着几个小的，去了举行赛龙舟的码头。 林家人这还是头一次看赛龙舟，别说看龙舟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出门过端午。 只见码头处人山人海，八条威风凛凛的龙舟在河道中一字排开，蓄势待发。 比赛还未开始，已是锣鼓喧天，震耳欲聋，一派热闹非凡的光景。 任芸瞧见码头出有人在押注哪一只队伍能获魁首，一时新奇，便也上前准备凑个热闹。 “一两不嫌多，十文不嫌少！快来押注哟！” 任芸见上面写了八只划龙舟队伍的名字，大多是以村镇名字命名的，瞧了一圈，没瞧着认识的名字，倒是看到了一只叫和光码头队。 “善言，你往那第八条龙舟上的人瞧瞧，是经常来买咱家灌汤包的兄弟么？”任芸指着远处的龙舟，问林善言。 林善言远远瞧上一眼，随即笑道：“是了，确实是他们几个。” 那第八条龙舟上的人，可不正是之前给他们做托儿的那几个汉子。 任芸扬唇一笑：“那好，那咱就押他们！” 说着就往写着“和光码头队”的那处押了十文钱。 “嫂子，一看你就对这赛龙舟的几支队伍不熟悉，头一次来？” “这码头队是今年新来的，之前都没参加过，押这只队伍，你赔定了。” 一旁有人见任芸押了个冷门的，不禁然咋舌，直说要稳赔。 任芸也不来气，只道：“也就十文钱，咱就图个热闹。” 说话间，一声鞭炮炸响，有人高声大喝赛龙舟开始了。 林家一家子连忙挤到河边去瞧热闹。 只见八只龙舟宛如蛟龙入水，迅速在水中穿行，各个龙舟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周围的助威声更是此起彼伏。 到了最后关头，任芸一瞧，码头队的汉子们竟也排在前列，只与最前面的那只龙舟相差无几。 林家人看得是热血沸腾，林善举更是激动地上窜下跳的，跑到了终点处的桥上，用力大喊码头队的名字。 要看着离重点线不远了，码头队依旧是落后一小截，林善举急得是团团转。 他扒住桥上的栏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扯着嗓子大吼道：“码！头！队！快！划！赢了明天请你们吃灌汤包！——” 一嗓子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码头队的汉子们听见了，只见码头队的那条龙舟猛然发力，在最后关头，竟然一跃而出，率先冲过了终点！ “太棒啦！太厉害啦！码头队赢啦哈哈哈哈哈！” 林善举正激动得手舞足蹈，结果冷不丁脑门儿被拍了一巴掌。 只听林善言在背后无语道：“你咋还把咱家的灌汤包搭进去了呢？” 林善举方才也是一时的脑热，随口就吼出来了，这会儿一想，随即有些懊恼起来。 “娘，对不起，我、我就是看他们差一点就输了，一时激动……”林善举回到码头那边，红着脸朝任芸乖乖认错。 任芸押对了魁首，这会儿捧着迎来的二百文铜钱，笑得简直快合不拢嘴了。 押注的人都悻悻而去，唯她赚了满怀。早知道，她还就押更多了，直接赚他个几两银子的。 “没事儿，说不定没你这一声吼，咱还赢不了呢！”任芸自然是不会怪罪林善举的，反而爽快道，“不就是请他们吃灌汤包嘛，请！” “善言，你待会儿就跟那几个兄弟说一声，明儿就给他们每人送一笼灌汤包！” 于是等戴着大红绸花的码头队的几个汉子上岸后，听闻林善言的话，顿时是喜出望外。 “我就说我当时没听错！就是有人说赢了请我们吃灌汤包，没想到是小兄弟你家人喊的啊！太够意思了！” “不怕小兄弟笑话，本来真没啥指望能赢了，当时一听那话，突然就有劲儿了！” “哈哈哈，对，我也是！这两日老买不着那包子，可把我馋的，就冲那口灌汤包去了！” 几个汉子激动万分，这得了魁首，那可不仅是光得了一笼灌汤包的事，还有赏金呢！ 魁首赏金足足十两银子，除去这龙舟的费用，他们一人也能分得一两多！ 这可是相当大的进项了，怎能让这些个做苦力维生的汉子不激动？ “小兄弟，明年我们还来参赛，到时候，我们就重新起个名，就叫灌汤包队！” “哈哈哈这个提议好，我们也赞同！” 汉子们纷纷附和道。 任芸走过来时，正听了个正着，随即笑道：“若是这般，那各位明年龙舟的费用，就由我们包了。” 这就相当于搞个冠名了，宣传力可不一般了，任芸自然舍得出这个钱。 “哈哈哈，老板娘还是这么大方爽快！” “也是各位实力不凡，才让我有这个机会。” 互捧结束后，林家人与汉子们告了别。 接下来，就是一家人期待已久的逛庙会环节了！ 第63章 逛庙会 端午的庙会乃是和光县一大盛事，谈不上人山人海，那也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了。 庙会整整占了好几条街，各种卖货的摊位前挤满了人，叫卖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至极。 除了各种卖吃食的摊子，最吸引几个小的的目光的，便是捏糖人、耍杂技、木偶戏了，任芸还瞧见了有类似秦腔的戏班子。 林善举对杂耍感兴趣，林善言和杨大桃则想看戏，于是任芸干脆决定分做两拨，让小夫妻俩单独去逛逛。 当然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去逛的，于是任芸给每人塞了手里塞了二十文钱。还是老规矩，是花是存随他们自己。 林善行自然也是有份的。 他望着手里分到的铜钱，有片刻的怔愣，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 那里有十几文钱。 他每日除了读书做功课，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抄书，一本书拿去书铺里卖了，少则几百文多则一两。 看似挺多，但书院每个月束修就得交二两银子，还是包住不包吃的。再加上纸墨笔砚的消耗，他其实也只能勉强果腹。 这十几文钱，还是他省吃俭用存下的，本是想着逛庙会时给几个弟弟买点东西来着。 林善行笑了笑，大概这钱暂时是用不上了。 任芸带着林善举，林善行则牵着林善止，一起凑到了表演杂耍摊位前。 有表演踩高跷的、喷火的和顶缸的，还有胸口碎大石的，周围一片叫好声。 这还是任芸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杂耍表演，说实话，跟前世的那些个专业杂技团相比，眼前这个真的属于简易版了。 但是，就图个气氛和热闹嘛。筚趣阁 其他几人亦是头一次，包括林善行。虽然他在和光县读书，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院里的，这也是头一次参加这么热闹的庙会。 不一会儿，便有杂耍摊主拿着铜锣过来挨个讨赏钱。 “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任芸目光绕了一圈，看热闹的多，真正舍得付钱的却没多少。 “待会儿到我们这边时，我们每人给一文钱，明白吗？” 任芸同另外三人嘱咐道。同为做买卖的，她实在是做不到白嫖。 林善举踌躇道：“娘，我可以给两文吗？……” 他看到那杂耍班子里还有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一直在卖力地表演，大汗淋漓都顾不上擦…… 林善举瞧着有些心酸，所以他想多给点。 任芸温和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自然可以。” 林善举登时一龇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于是等杂耍摊主走到一家子面前时，四人毫不犹豫地往铜锣里放了铜钱，把那摊主着实惊喜了一下，连声道谢。 看完了杂耍，又继续顺着街道逛去，然后林善举便又停在捏糖人的摊位前挪不动脚了。 任芸见他想买又嫌贵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地觉着好笑，忍不住道：“想要的话就挑一个呗，你自己的钱自己做主。” 林善举点点头，然后便挑了一个中意的糖人，付了三文钱。 “善行和善止呢？要不要挑一个？”任芸转头问。 林善行摇摇头，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林善止则依旧安静没有作声，只是视线默默地停在一个兔子造型的糖人上。 于是任芸便做主给他买下了。 又看了看林善止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兔子木雕挂件，任芸心想这孩子莫不是喜欢兔子？ 再瞧瞧林善举，一个喜欢兔子，一个喜欢吃兔肉…… 任芸：“……” 这好在林善止不是一般的孩子，不然这兄弟俩，不得打起来？ 接下来，三兄弟倒没再买什么东西。 只路过一个卖纸墨笔砚的摊位时，林善行的目光在几只毛笔上稍作了停留，但并未止步，仿佛并不在意。 任芸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成算。 一行人继续逛了一会儿，任芸买了些艾草和菖蒲，这些是准备带回家挂在家门上的。 这也是这边端午节的习俗，说是能保健康和驱邪的，任芸入乡随俗，自然也买了些。 除了挂艾草和菖蒲，还有给孩子香包和长命缕的习俗。 香包一般是彩色丝线或者碎布做的，里面放了一些中草药，佩戴于胸前，防病健身。 长命缕则是五种颜色的丝线搓成的彩色线绳，挂在手腕、脚腕或者脖子上，据说可以避灾除病，延年益寿。 任芸觉着挺好看，寓意也好，便各买了六份，四个儿子一个儿媳一个孙子，每人一份。 还看到有吆喝卖雄黄酒的，任芸倒是听说过雄黄酒能避蛇虫的说法，于是也卖了一小坛。 倒不是用来喝的，毕竟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看，雄黄的主要成分是二硫化砷，这玩意儿加热后便是砒霜，饮用后会中毒的。 任芸可不敢以身试险去喝这玩意儿，她买回去是为了将其喷洒在墙角处，驱驱毒虫的。 除了雄黄酒，任芸看这酒摊子上还卖甜酒酿，便也买了一坛。这玩意儿大人孩子都能喝，买回去可以当饮料喝。 接着任芸几人又去卖家禽的那边转了一圈，以卖鸡鸭鹅的多，卖野味的也有，但是没瞧见兔子。 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他们来晚了，野兔子方才都卖光了。 林善举登时一脸的失望，他的酸菜兔，看来今日是没指望了…… “没事，等回村里，咱再去程猎户家瞧瞧，指不定他家还有野兔肉。”任芸安慰道。 林善举重新有了希望，连忙点头。 至于另一道菜所需的排骨，那就不需要买了，任家二哥上次来送了一堆，家里有现成的。 靠近午时时，一家人在约定好的庙会入口处碰了头，任芸便给六个人挨个挂上了香包，又在手腕上系上了长命缕。 林善言和杨大桃不好意思得脸都红了，他们都是已经当爹妈的人了，没想到居然也有份。 任芸便笑道：“不管多大，都是娘的娃，一个都不落下。” 几个小的听到这话，不禁喜笑颜开。 林善行指尖抚了抚手腕上的长命缕，眼中缓缓划过一丝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个后娘，说实话，对于这个人的改变，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有一度的怀疑，她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这两日的观察来看，她的表现真的是无可挑剔的，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是那么得自然大方，他看不出一丝刻意的成分。 瞧着其他人脸上露出的欢喜和不加掩饰的信任与依赖，林善行觉着，后娘已经是真的被他们放在心上的人了。 既然其他人已经全然接受了她，他也没什么必要再多想了，是好是坏，日后自然有定论。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任芸带着一家子进了一家酒楼，便是之前她和杨大桃吃过早食的那家丰乐园。 其实也不是不想去另外两家，只是她之前瞥过那两边的菜单价格，太贵，消费不起。 环境好档次高菜价又实惠，丰乐园便是最好的选择。 那一脸喜气的伙计今日也是在的，瞧见任芸立马就乐了：“嫂子，可好几日没见着您了，今儿来吃饭呀？” 任芸笑着打趣道：“哟，小兄弟还记着嫂子呐？” “那可不，一日为客，那以后都是我们丰乐园的客！咋能不记得嫂子呢？”伙计咧嘴笑着招呼，“来，您七位里边儿请！” 其实也不是伙计记性多好，实在是这胖胖的妇人太容易记了。 这会儿大堂里也有不少食客了，任芸挑了靠窗的一个桌子，领着一家子坐下了。 任芸瞧了一眼菜单，这丰乐园的菜品，有点偏向前世的淮扬菜。 问了问几个小的想吃什么，都纷纷摇摇头说听娘的。 主要是他们被菜单上的价格吓了一跳，艾玛，一道炒青菜都得十文钱，这怕是抢钱！ 任芸对菜单价格接受良好，下馆子嘛，价格自然不能跟家里做的比。 他们这是还没瞧见那锦轩阁和水韵楼的价格，随便一道菜都是三十文起步的，有些个大菜，都是按两收银子的。 妥妥的高档酒楼，穷人勿进。 任芸想了想，最后点了一道红烧狮子头，鸡汁茭白，木耳炒肉以及一道玉菇豆腐汤。 三菜一汤，统共八十文，米饭还管饱，算是挺实惠的了。 等菜上来，任芸一看菜量，也是挺多的，看来这家丰乐园不跟那两家抢有钱人生意了，走的是亲民路线。 林善举盯了盯那道红烧狮子头，忍不住道：“我当是啥呢，这不就是肉圆子嘛，咋起这个名，唬我一跳。” “咋，你以为真给你端个狮子的头上来？”任芸瞥他一眼，笑道。 林善举“嘿嘿”一笑：“要真是狮子的头，那多吓人，真端上来，那我也不敢吃啊！” 林善举这话一出，众人当即就被逗乐了。 “哎哟二弟，你可真逗，还狮子的头，笑死我了哈哈哈~”林善言捂着肚子笑道。 林善举睨他一眼：“大哥，你敢说你想的不是这个？” 第64章 卖菜谱 林善言只管抿着嘴笑，也不回答。 他才不会承认呢！ 红烧狮子头统共六个，正好一人一个。 任芸先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浓香不腻，软糯多汁。相比先前吃的那道鸡丝面，这肉圆的口味正宗多了。 林善举咬了一大口，感觉好吃是好吃，但是他还是觉着娘做的菜更对他的胃口。 “娘，这肉圆子为啥叫这个名儿？就因为……”林善举仔细瞧了瞧自己碗里的那个肉圆子，“长得有点像狮子的头？” “没错。”任芸道，“酒楼的菜名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起，你看叫狮子头，是不是比叫红烧肉圆子听起来气派多了？” “那倒是。”林善举认同地点头，随即又笑笑，“不过这名字也太唬人了，换做是我都不敢点了。” 任芸笑道：“你瞧见狮子头就不敢点了，若是瞧见蚂蚁上树，岂不是更不敢点了？” “蚂蚁上树？”林善举好奇道：“这又是什么菜，咋叫这个名儿？” 扭头看见布菜的店小二，顺口问道：“你家有这个菜不？” 店小二忙笑道：“没有，不光您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林善举这下子更好奇了，忍不住问抛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娘，那究竟啥是蚂蚁上树？里面有蚂蚁吗？啥味道呀？好吃吗？” “就像狮子头里没有狮子一样，蚂蚁上树里也没有蚂蚁。”任芸故作神秘朝他一眨眼，“至于啥味道，想知道呀？等娘下次做给你吃就知道了。” 林善举重重点头：“嗯！娘做得菜最好吃了！” 他心中快速地回味了一下蒜苗烧肉，酸菜兔，醋溜肥肠，麻婆豆腐，糖醋排骨，酸菜鱼…… 嗯，每样都超好吃~ 林善言也不禁然跟着道：“我觉着娘做的菜，比这酒楼里的都要好吃。” 杨大桃认同地点点头。 林善行也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 虽然他昨晚才回来，算起来也只尝过灌汤包、酸菜鱼的汤和咸蛋黄肉粽，但就这三样的口味，已经够他折服的了。 一家子说说笑笑着，就在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过来，往他们桌子上添了一道菜。 那人笑眯眯冲林家人道：“在下姓孟，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这碟牛肉片，赠予各位品尝。” 任芸怔了证，心中隐约猜到了这人的来意，但面上还是一派惊讶的模样：“掌柜的，这是？……” 原来，他们方才的谈话被这位孟掌柜听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孟掌柜最近正愁得慌，自家的丰乐园已经许久没推出什么特色菜了。后厨的几位大厨研究来讨论去，试做出的菜都是换汤不换药，毫无新意。 再不出新菜，东家那边都不好交代了，他这个月的薪水怕是都保不住。 就在孟掌柜急得上火时，无意中听到有一桌客人在谈论吃食，便听了一耳朵。 孟掌柜当即眼前一亮，这什么蚂蚁上树，听着就新鲜，有几分意思。 他也不绕弯子了，直奔主题：“方才听这位夫人提及了一道叫蚂蚁上树的菜，不瞒各位，在下对这道菜极有兴趣，便腆着老脸来问问夫人，可否将这道菜的菜谱卖与在下？” 任芸心道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她心里念着卖卖卖，有钱不赚王八蛋，面上却一脸犹豫道：“这道菜的菜谱，乃是我压箱底的嫁妆……” 任芸知道，这个时代，会几道拿得出手的菜，那也是能给女子撑门面的。家传的独门菜谱，往往都会当嫁妆陪嫁出去的。 当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原身，那是压根儿没有的。 那孟掌柜一听，急忙道：“只要夫人肯卖，价格好商量！” 任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不能卖，就不知道能不能入孟掌柜的眼了。” “这样，能否劳驾夫人去后厨将那道菜做出来？夫人放心，不管最终合不合适，最低都给夫人五十文辛苦费，夫人看如何？” “成。”任芸十分爽快道，起身同几个小的交代了几句后，便对孟掌柜道，“还请掌柜的带路。” 孟掌柜喜上眉梢，连忙往前引路：“夫人这边请。” 后厨就在大堂的一侧，任芸进去后，寻到所要的材料，便麻利地开始做菜了。 蚂蚁上树是一道家常菜，其实在前世并不算稀奇了，基本都知道，就是肉沫炒粉丝。 只是因为肉沫拌着粉丝像蚂蚁爬在树枝上，故而得名。 做法也不复杂，锅中热油，倒入葱末姜片爆香，加入豆酱翻炒均匀后下猪肉末炒散。 然后倒入适量料酒，酱油，糖和盐炒均匀后，再加入冷水。 待煮沸后，加入泡好的粉丝。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红薯和土豆之类的，粉丝是绿豆粉，不容易烂，口感嫩滑。 粉丝入锅后翻炒几下，转小火焖煮大约五分钟。随后大火收汁，便可以出锅装盘，再撒上葱花，便完成了。 这是一道快手菜，时间长了会导致粉丝粘粘，所以任务速度极快，三下五除二地就烧好了。 孟掌柜见她手脚麻利，一看便是惯会做菜的能手，估摸着厨艺不会差，心里不禁暗自欣喜。 等那道蚂蚁上树做出来，说实在的，孟掌柜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挑起粉丝尝了一口。 没想到这一尝，入口鲜香，嫩滑爽口，味道竟然出奇得不错！ “哈哈哈，好一道蚂蚁上树，原来竟是肉沫粉丝。”孟掌柜大笑道。 任芸挑眉笑道：“掌柜的可别嫌弃它简单了。” 孟掌柜的忙道：“夫人哪里的话，这道菜看着简单，味道却是极好的！” 一旁的几位厨子，见掌柜的竟领了一个年轻妇人进后厨来，本还有些不乐意。 这大酒楼的后厨，哪是女人家能来的地方？ 等瞧任芸一套行云流水地动作下来，便收了轻视之意。这妇人虽然还达不到大厨的那般标准，但气场倒是足足的。 此刻见孟掌柜地夸这妇人做的菜好吃，便一个个都忍不住了，也不等孟掌柜开口，直接就各自取了筷子来尝。 结果最后那么点轻视瞬间就没了。 这看着简简单单的肉沫炒粉丝，没想到味道确实好，而且蚂蚁上树这个菜名，取得也是极别致的…… 孟掌柜当即就拍板道：“夫人，这道菜的菜谱我们丰乐园买下了，还请夫人开个价。” 任芸微微一笑：“掌柜的能开多少钱？” 让她开口喊价可不行，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行情，喊多了让人笑话，喊少了自己又亏。干脆就让这掌柜的自己定价，自己看着再往上加点儿。 孟掌柜的细细思量一番，道：“夫人，说句实在话，这道菜算不得功夫菜，但胜在味道好，名字也有新意……” “这样，给您出五百文，夫人看如何？” 任芸勾唇依照，语气坚定道：“六百文。” 孟掌柜一愣，随即爽快道：“好，成交！” “小二，去柜台处取纸笔来！”孟掌柜冲店小二挥了挥手，随后又对任芸道，“还请夫人将菜谱写下来。” “掌柜的，不急。” 任芸望着孟掌柜，眼眸明亮，缓缓露出一个得意又灿烂的笑容： “我还有其他新鲜的菜谱，你要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孟掌柜捧着一叠菜谱，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这上面的菜名，他居然一个都未曾听说过，什么宫保鸡丁，糖醋里脊，锅包肉，蒜蓉粉丝虾，西湖牛肉羹…… 后厨的几个厨子各挑了一份菜谱，当场就把这些菜做了出来，味道自然不必说，绝了！ 若不是这是个妇道人家，孟掌柜都想干脆直接把她招进来当大厨得了。 “孟掌柜的，我压箱底的所有嫁妆食谱，可都全数榨干了给您了，价格方面，您可以给我实在点儿。” “好说，好说！夫人放心，绝对包您满意！” 孟掌柜的从懵逼中回过神来，顿时笑得见牙不见脸。 这么多菜谱，就算半个月推出一道，都够几个月的了，东家那边可以有交代了！ 这个月的薪水，他保住了哈哈哈哈哈！ 最重要的，这些个新鲜菜，定要让那锦轩阁和水韵楼吃上一惊了。 平日里这两家都瞧不起丰乐园的菜色，说自家的菜都是老掉牙，这回好了，勤等着，看看不惊掉你们的大牙！ 孟掌柜心情好得不行，看任芸就跟看着大福星似的，于是银子掏得也极其爽快。 当任芸怀揣着一把银子回来时，登时惊掉了林家几个小的的下巴。 只有林善行除外，此刻是面无表情。倒不是他意志有多稳，而是他刚刚被喊去帮忙写菜谱，那是眼睁睁地瞧着那孟掌柜掏出了一把银子，递到了娘的手里……筚趣阁 他是早就被震撼过了。 那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他几乎要晕倒。 一家人鸦雀无声地走出了丰乐园，身后孟掌柜还守在门口热情目送。 好半天后，林善举喃喃道： “娘，您之前梦见的那个神仙，是财神爷？……” 第65章 计划种辣椒 六个菜谱，都是有些特色的家常菜，统共卖了将近四两银子。 任芸怀揣的银子，听到林善举的话，面上微笑不语，心里翻翻白眼。 哪有什么财神爷，那是你娘我前世一道一道勤学苦练练出来的。 她不是天生厨艺有天赋，纯粹是因为爱吃美食，便对一些喜欢吃的菜谱研究了一下。 要不是她前世拿手的大部分都是川菜，而这个时代又没有辣椒，任芸心想，她怕是能卖菜谱卖到这酒楼倒闭…… 从丰乐园出来后，已经差不多到了与老郑头约定的时辰了，一家子便出了城门，便看见老郑头果然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带着购买的东西和摆摊的家伙什儿，一家人坐上了牛车。 一路上，几个小的兴高采烈地交流着早上看龙舟和逛庙会的心得，任芸则一边同他们搭话，一边默默地思量着。 在丰乐园卖菜谱的事给她带来了一些启发。 前世她是做商超的，没有涉足过餐饮业。毕竟前世的餐饮业已经很发达，竞争非常激烈，没有极佳的卖点那是难以立足的。 但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啊，餐饮业还比较落后，可发展空间非常大。如果能开一家特色餐馆，肯定会有非常大的市场。caso 然而关键的是，眼下她实力还不够。不论财力物力人力，都还不足以支撑她去开一个餐馆，这也是她之所以选择做灌汤包这种成本低的小买卖的原因。 但她相信假以时日，这些都不成问题，所以为了以后的计划，她可以先提前做准备。 她的目标餐饮业，自然是她最擅长的川菜，在前世她水平可能算不上大师级，但在现世界，那铁定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她得想法子把川菜最核心的辣椒给搞出来。 其实这倒也不算难，她超市里有各种类型的干辣椒，可以用干辣椒里面的种子来种植。 这种方法还是她前世刷视频时学来的，后来觉得有趣，还特地在她别墅的菜园子里实验过，完全是可行的。 如今时节，已经快过了种植辣椒最佳的时期了，她可得抓点紧了，争取下半年收获出第一批辣椒来。 种辣椒好办，但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一步要解决，那就是种植辣椒的田地。 家里只剩几亩地，相比正常人家那已经是极少的了，所以这几亩地是不能动的。 那势必就要重新买地了，在原主的记忆中，田地好像还不便宜，得按两算银子的那种。 但具体多少，原主是不清楚的，看来她得空得跑一趟村长家打听打听了。 坐了一路的牛车，等回到小福村时，任芸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她没立马就去村长家，买田地种植辣椒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儿个是端午，好好过个节最重要。 等到了家收拾完家伙什儿，任芸便按照当地习俗，将庙会上买来的艾叶和菖蒲挂在了门口。 又取出那一小坛子雄黄酒，沿着墙角淋洒了一遍，驱一驱初夏的蛇蚁毒虫。 随后，便带着林善举往程猎户家去了，自然是去看看有没有这个小馋猫心心念念的野兔肉卖。 大概是为了打猎方便，程猎户家的房子没有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坐落在山脚下，而是在一处山腰上。 任芸自然是没来过，但林善举认得，二人沿着山坡上的小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程猎户家。 不同于其他人家的泥土房茅草顶，程猎户家居然是一幢独门独院的竹屋，用木材和竹子做的那种。 坐落在树林里的开阔处，倒别有一番雅致和风味。 任芸在院门外好一番观望，看得都有些眼热了。回想自家那个没眼看的泥土危房，唉，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敲了门，来开门的是程猎户，一个瞧上去壮硕精实、孔武有力的汉子。 虽然没有过交集，但对于这位“名满全村”的林家后娘，程猎户是有印象的。 当然，印象不大好的那种。 于是他挑着眉，语气带了几分不客气和警惕：“你们来我家作甚？” 任芸自然是知道这人的想法，谁让前身“名气大”呢。 她也不在意，捧出一张笑脸道：“家里孩子想吃野兔肉，在别处没买着，便想着来问问看，不知程大哥家有没有野兔？” 程猎户闻言倒是愣了愣，这年头，还真少有人跑来自家买野味的。毕竟饭都快吃不饱了，哪有闲钱买这个？ 他打的那些个野味，大多都是拿去镇上卖的，剩下的便留着自家吃。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做这个后娘的生意时，女儿虎丫扶着妻子蒋氏从竹屋里出来了。 “是谁来了？”见程猎户站在院门口迟迟未动，蒋氏便问道。 不待程猎户回答，任芸便先一步笑着高声道：“嫂子是我，善言他娘，上次买兔子的那个，我今儿个是过来买兔肉的！” 蒋氏也是愣了愣，看到任芸，这才想起来上次这人从自己手里买过一只没卖得出去的兔子。 “那就进来。”蒋氏点点头道。 有了蒋氏开口，程猎户便不再做他想，打开了门，让母子俩进来。 站在蒋氏旁的虎丫，这时也瞧清了来人，忍不住瞪了瞪眼。 她对这林家后娘的印象可不好，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背地里经常打骂林善止，妥妥的恶毒后娘呢！ “今日有刚猎得的几只兔子，在后院，你过来挑。” 程猎户说着带二人往后院走，走到蒋氏身边时，又停了下来，柔声道： “你腿疼就别下床了，虎丫，还是扶你娘回屋。” “不用。”蒋氏摆摆手，在屋外的竹凳上慢慢坐了下来，“在屋子里待着也憋得慌，我坐这儿晒会儿子太阳，也舒坦些。” “嫂子这腿是怎么了？”任芸问候道。 蒋氏抚了抚左腿膝盖：“老毛病了，一要下雨，这腿就疼起来了。” “下雨？”任芸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只见晴空万里，端的是好天气。 蒋氏淡淡一笑：“别看这会儿子天气好，过两天就得下雨了。我这腿呀，可灵着呢。” 听见要下雨，任芸心里一个激灵。 她最怕的就是下雨了，倒不是担心做不成生意，大不了就歇两天。 关键是她那个破屋子，特么的屋顶会漏雨呀！到时候外面下大雨，里面就得下小雨…… 任芸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画面，不行，无论如何，得赶紧修屋顶了！ “倒多谢嫂子提醒了，那我得赶紧把家里屋顶给修一修了，不然下雨天可得遭罪了。”任芸朝蒋氏道了声谢，便赶忙随着程猎户去后院了。 “哎呀娘，你跟她说这么些做什么！”任芸走后，虎丫忍不住气道，“淋雨就淋雨，让这个坏后娘遭罪才好呢！” 她记着前不久林善止就是被这个女人扔在雨里淋了好久，结果害得他着凉了，流了好久的鼻涕。 蒋氏轻轻瞥了虎丫一眼：“想什么呢？若是让她遭罪，那他家里那几个小的，不也得一起遭罪了？” 虎丫一窘，“嘿嘿”笑了声，抱着蒋氏手臂道：“娘，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后娘，随口那么一说了。” 蒋氏点点她的额头：“她做得再不好，都与你没有过节，你便不能背后里嚼人家舌根，明白吗？” “知道了娘~” 后院里，排了好几样猎物，除了野兔，还有野鸡野鸽子，墙上亦是挂了不少皮毛。 野兔子有三只，瞧着还很新鲜，应该是刚猎完不久，身体摸着都还有些温热的。 任芸挑了最肥最大的那只，足足有五六斤。问了下价格，十五文一斤。 付了钱，任芸正巧瞧见后院里养了一只小兔崽，便问程猎户道：“那只小兔崽不知道卖不卖？家里孩子之前捉了一只差不多大的，一直想着多抓一只回去给那只做个伴呢。” 程猎户知道她这是想配种，若是旁的他便卖了，但这只是不能卖的。 于是摇头道：“这只不卖，是留给我家虎丫养着玩儿的。” 任芸会意地点点头，原来是人家的宠物兔，那便罢了，以后有空再让家里小子去捉。 林善举可不管兔崽不兔崽的事，他只顾乐呵呵地拎着那只肥野兔，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一到家，其他事都先放着，任芸连忙喊来林善言，问他村子里能不能找到人帮忙赶紧修下屋顶。 听完任芸的话，林善言却笑道：“娘，这屋顶我会修。” 这茅草屋顶也是上次下雨后起了一次大风给刮坏的，他一直就没得空理到这事儿。 任芸当即不愁了：“那便好，过两日可能会下雨，得赶紧把屋顶修好了。” 林善言一听要下雨，忙道：“那我这会儿子就赶紧来修。” 茅草屋顶修起来也不复杂，没啥技术含量。就是往上抹一层泥浆，然后再盖一层新茅草，再一层泥浆，一层茅草，如此弄上几层，晒干后就可以了。 林善言手脚利落，调好了泥浆后，拿着一捆稻草几步就爬上了屋顶。 不多时，便糊好了漏风的茅草顶。 第66章 给蒋氏送膏药 今日太阳还不错，修补的茅草顶晒个两天应该就能干透了。 还好今日蒋氏给提了醒，不然过两日要是真下了雨，那真是要措手不及、糟糕透顶了。 虽然是无意的提醒，任芸内心还是多有感激的。 想着蒋氏那下雨前就腿痛的毛病，任芸估摸着应该是风湿关节炎之类的。她超市一楼的那个药房里应该有治疗这种骨痛的膏药，倒是可以送些膏药过去，就当表示感谢了。 想到做到，任芸便借着回屋，进了一趟空间。进了药房后，从架子上寻了一盒知名品牌的壮骨膏，看了看功效，可以祛风除湿、活血化瘀、消炎镇痛，无论是风湿骨病还是跌打损伤都有效果。筚趣阁 倒是不贵，一盒只要十文钱。 她拆了包装，寻了一张油纸包含 好后，便交给了林善举。 “这包膏药拿去送给虎丫娘，同她说每日贴一张在膝盖上，可以缓解疼痛。” 任芸想了想，又交代一句：“若是问起这膏药何处买的，便同她说娘以前遇到过一个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从那人手里买来的。” 林善举点头表示明白，拿了膏药便往程猎户家送去。 蒋氏一脸懵然地接过膏药，还不等她开口，林善举便一股脑儿地把娘交代的话全出来了。 话一说完，也不等蒋氏有何反应，便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家了。 留下蒋氏和程猎户面面相觑。 “这……”蒋氏有些迟疑该不该收这膏药，毕竟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要下雨，感觉不值得收这份谢礼。 程猎户想了想，道：“既然送过来了，那就试试。” 蒋氏这腿病有好些年了，一到冷天或者下雨天便犯病，严重的时候连床都下不来。 也不是没找大夫瞧过，但一直没啥效果。 既然那林家后娘说那游医医术高超，指不定这膏药就真的有些效果呢。 蒋氏点点头，便拆开了那油纸包。 只见里面是一张张极薄的膏药，巴掌大小，有淡淡的中药味。长得跟寻常膏药全然不一样，倒像是一张张布似的。 蒋氏捏起一张细细打量，笑了笑：“这膏药倒长得稀奇，还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 “许是那郎中的独家秘方呢，长得怪些也正常，你贴上试试看。” 蒋氏撕开那膏药上的一张白色油纸，撩起裤腿对着左膝盖仔细贴好。 程猎户盯着蒋氏的膝盖，才几息的工夫，便忍不住问：“咋样？有效果不？” 蒋氏无奈地笑道：“你当是神药呢，这刚贴上，哪儿能那么快就有效果了？” 程猎户憨笑一声，刚想说句什么，便听蒋氏陡然“咦”的一声。 他慌忙问道：“怎么了？” 只见蒋氏表情带上了几分诧异，缓缓道：“感觉贴了膏药的这处热乎乎的，而且……” 蒋氏说着稍稍动了动腿：“而且，好像真没那么疼了。” 程猎户当即一喜，没想到那林家后娘的膏药真的有用！ 过了一会儿，蒋氏站起来慢慢走动，惊讶道：“这药确实神了，走路竟也是没那么疼了。” 程猎户跟在蒋氏后面左瞧又瞧，比她还要欣喜，笑着连声道：“这药好，这药好！” “这膏药如此厉害，怕是不便宜……”蒋氏瞧着那一包膏药，思量道，“咱可不能占人家便宜了。” 程猎户爽快道：“行，后院里有今日刚猎的野鸡，送她一只你看如何？” 蒋氏点头：“嗯，挑只大的给人送去。” 说着，夫妻二人便叫来了在后院喂兔崽儿的虎丫，让她跑个腿。 虎丫一脸懵，啥玩意儿？咋就送那后娘一只野鸡啦？ 等听闻是那人送了特别有用的膏药给了娘，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去跑腿。 她才不信那个坏后娘有这么好的心呢，说不准就是冲着她家的野味来的，没钱买，就拿东西来换了！ 等到去后院拿野鸡，虎丫一开始挑了只最小的，都走出几步了，想了想又回了头，换了一只最大的。 “哼~给小的说不定就被她一个人独吞了。”虎丫叉着小腰，自言自语道，“还是给只肥的，好歹其他人还能分到几口肉……” 任芸一家子正在包着明日要用的灌汤包，便见这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拎着一只大野鸡，大步迈进了自家院门。 虎丫提了提手中的野鸡，冷着脸道：“我爹娘送你的，说多谢你的膏药。” 说着便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要走。 任芸愣了愣，不过就十块钱的一盒膏药，怎么送来这么大一个野鸡？这不得好几十文？ 眼见着虎丫拔腿就往外走，她忙喊了一声：“等下！” 虎丫止步回头，双手叉腰，没好气道：“干啥？” 任芸这小丫头虎头虎脑的模样给逗乐了，忙上前对她笑道：“我那膏药本就是答谢你娘的，你这野鸡我可不能收。” 虎丫当即吃惊地一瞪眼：“啥？你还看不上这只野鸡吗？这已经是家里最大的一只啦！” 任芸：“……？” 难道她表达的有问题？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用不着你家送这么贵重的谢礼。”任芸试图解释。 虎丫表情却愈加惊悚：“那你想图我家啥？！” 任芸：“……？！”我啥都不图不行吗！ 这就是所谓的鸡同鸭讲？ 好，沟通彻底失败。 眼见着小丫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了，任芸无奈地扶额：“好，那我就收下了。” 说着她转身拿了几只咸蛋黄肉粽，塞到了虎丫手里。 “这是家里做的咸蛋黄肉粽，不值当什么，送几只给你们尝尝鲜。” 虎丫一头雾水地抱着粽子往家走，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些个大人的想法，这咋还送来送去的呢？ 程猎户和蒋氏见虎丫又抱回来几只粽子，不禁然相互对视了一眼。 程猎户摸摸下巴，琢磨道：“这林家后娘还挺有意思，我怎么瞧着跟传言里的行事作风不大一样？” 蒋氏淡淡一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不过都是我们道听途说的话罢了，当不得真。” “同那林家后娘接触了这两次，我倒觉着她不是传言那般蛮横无理的人。” 程猎户点头道：“有道理，我瞧着这人也还挺上道的。” 听到爹娘的评论，虎丫撇撇嘴，哼，爹娘这是没瞧见那后娘恶毒的一面，一定是被假象给欺骗了。 她才不会轻易被收买呢，不就是几个粽子么？还叫什么咸蛋黄肉粽，粽子哪有放这个东西的，肯定很难吃…… 结果很快，虎丫就被打脸了。 当蒋氏剥了一个粽子给她吃时，虎丫内心是拒接的，表情是嫌弃的。 结果咬下一口，小姑娘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虎丫小手捧着粽子，圆圆的眼睛晶晶亮：“哇~这个粽子，也太好吃了叭~” 林家包完了灌汤包，正忙活着端午晚上的那顿大餐。 本想留着林老太和徐氏一起吃饭，但那二人哪里会肯，灌汤包一包完，都没等任芸开口，二人就脚底抹油似地溜回了家。 于是只能作罢。 今日的晚饭除了酸菜烧兔肉和糖醋排骨，任芸还炒了一道爆炒猪心、素三丝和蘑菇蛋花汤。 荤多素少，色香味俱全，每道菜量都很足。几道菜接连端上桌，那是香气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 虎丫送来的那只大野鸡则被任芸收起来了，留着下次吃，毕竟今天的荤菜已经不少了。 照例匀了几样荤菜给老林家的老两口送去后，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等待开饭。 任芸把今日庙会上买的甜酒酿拿了出来，一人碗里挖了一大勺，用水兑开，便能当饮料喝了。 今日是任芸穿越以来，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节日。 她望着眼前的一家子，不禁心生感慨。 前世她是孤女出身，虽然是事业有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孤身一人。闺蜜虽然经常喊她一起过节，但她哪好意思去叨扰人家一家子的团聚。 所以每逢过年过节，她要么在工作，要么就一个人去旅行。 像跟这么多人一起过节，还真的是她两世以来头一次。 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只觉着心里又酸涩又甘甜。自己这个异世的游魂，好像已经慢慢地落了地。 但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以至于她心绪时有不安，有对以后的憧憬，又有对未来的彷徨…… “咕噜~” 任芸飘远的思绪，冷不丁被林善举肚子发出的声音给打散了， 林善举捂着肚子，“嘿嘿”依照，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任芸登时忍俊不禁，唇角上扬。嗨，想那么多作甚，走一步算一步，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任芸缓缓举起面前的那碗酒酿，笑容温和而璀璨： “端午佳节，举家团圆，祝我们往后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林善行紧跟着举起自己的碗，朗声道：“万事胜意，岁岁长安。” 其余人也跟着端起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后，发现没人能再接出几句好词儿来，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林善举龇牙一笑，“娘和二哥说得好！” “对，咱们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67章 买田地 热热闹闹的端午节过了，又迎来了新的一日。 桥口的灌汤包摊子又摆了起来，今日和光书院的学子们还在放假，所以任芸干脆没在书院那边另开摊位。 只一个摊位，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杨大桃留在了家里照看小果宝，林善止也留在了家里。林善行则表示想去帮忙，便跟着一起来了。 任芸今日准备了一千两百只灌汤包，靠着众多的老顾客和宣传小分队的助力，一个上午的时间，也是卖得干干净净。 回到小福村后，任芸便去了一趟村长季满金家。 购置田产的事，得赶紧先落实了。 再次登门季家，村长季满金神情都不大自然，十分尴尬。 这林家后娘咋又来了？ 要了老命了，之前退亲那事可还打着欠条了，不会是来催债的？ 季满金心里泪流满面，若是真来要债，若是不贴点钱，这后娘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怕不是又要闹起来…… 可是这才隔了没几日，家里哪里能存到钱了，别说三两银子了，三文钱都快掏不出了。 季满金一面想着，实在不行，怕是只能变卖家产了，不然真要在家里闹起来，季家又要丢脸丢大发了。 一面捧起了僵硬的笑脸，问道：“善言娘啊，今日怎么有空来呀？” 就在季满金心里一阵紧张，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哭穷的说辞时，便见那林家后娘微微一笑，道： “也不是为别的事儿，就是想跟您打听打听买田地的事儿。” 季满金哭穷的说辞都已经倒嘴边儿了，听闻这话，愣了好半晌。 买、买田地？…… 不是来要债的？ 艾玛，吓死老子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林家如今可没几亩田地，糊口都勉强，如今手上好歹也是有退亲的那三两银子了，是该给自家置办些田产了。 不过这林家后娘拿了银子居然没有乱花乱用掉，反而来办正经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要买地啊？买几亩？想买啥样的地？这不同的地，价钱是不一样的。”季满金积极地张罗起来，只要不跟他要钱，啥事都能办！ “不知道是哪些个价格？”任芸询问道。 “这田地啊，分三种，上等田，下等田，和荒地。” “价格也是不一样的，上等田四两银子一亩地，下等田二两银子一亩。荒地嘛，是最便宜的，只要五百文一亩。” 任芸点点头，心道田地果然是不便宜的，好的居然要四两银子，而且价格相差还挺大。 不过想想也难怪，民以地为天，田产全是农家人最重要的固定资产了，所以贵一些也能理解。 “能麻烦村长领我看看这三种田地都是什么样子吗？”仟仟尛哾 任芸客气地笑笑：“我这也是头一次置办田地，手头银子也有限，想仔细琢磨琢磨该买啥田地。” “好办，你且跟我来。”季满金说着便挥挥手，示意任芸跟着他走。 任芸跟着季满金出了门，没多久便走到一块田地边上。 季满金指着脚下的田地道：“这个天就是上等田，土地肥沃，不论种植各种作物，只要打理得好，那产量肯定是比较高的。” 任芸蹲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捏了捏。土质松软，颜色偏黑，看上去有些像黑土，确实是不错的。 “你再跟我来，这边是下等地。”季满金招呼任芸道。 又跟着走了一段路，便是一片颜色偏黄的土地。 “这种地，不算肥沃，产量一般。”季满金同样讲解道。 任芸这次不用上手摸了，看着就跟方才那块上等田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最后便是荒地，你跟我往这边走。” 最后来到的地方，要不是季满金说是田地，任芸还压根儿瞧不出来。 杂草丛生，还满地的碎石，这要是想开垦出来，不得花老鼻子工夫了？ 怪不得就值五百文呢，这模样确实太磕碜。 于是任芸成功劝退，荒地她是不考虑了，没这人力物力时间来折腾。 “咋样？善言她娘，你瞧中哪块地没有？”季满金问道。 任芸想了想，她本来是计划买上个两亩地的，而她自然看中的是上等田地，但目前手上只有八两银子。全部用来买田地不大现实，手上毕竟还是要留点资金的。 一是要用来周转，二来要慢慢添置家里缺的物件儿。 看来只能暂时先买一亩了。 于是她便回道：“我想买一亩上等田，最好是离家里近些儿的地。” 季满金一听她居然要买上等田，那可是要四两银子的，没想到这林家后娘手上除了退亲要来的三两银子，居然还有钱？ 一边想着，一边应道：“可以，离你家近的上等田有不少，到时候直接划一块最近的给你们。” “那可太好了。”任芸又接着问道，“不知买田地需要什么手续？我这儿除了银子可需要准备什么？” “买田地只需带上户籍和银子，找安阳镇的里正，他就住在隔壁大福村。” 季满金想了想，又接着道：“这样，你也没去过里正家，要么你把东西给我，我明儿正好要去他家，顺带帮你把这事儿给办了。” 任芸一听不用跑腿了，连忙笑道：“那可太好了，那就劳烦季伯了，待会儿我就让家里孩子把户籍和银子给您送来。” 季满金展眉一笑：“嗨，不用谢，顺手的事儿。” 只要你不提要钱，啥事都好商量，就算多跑几趟腿又算个啥？ 任芸道别了村长，随即便回到家，从床头那个木箱里翻出了家里的户籍文书。 然后便掏了四两银子，连同户籍文书一并交给了林善举，让他送村长家去。 至此，置办种辣椒的田地的事便了结了。 林善举前脚刚回家，外边原本晴朗的天色陡然变阴了下来， 任芸抬头望着天，心道这是要下雨了？ 蒋氏的腿果然很灵验啊…… 果然不多时，天空便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任芸考虑了一下，她觉着这雨不会短时间内就结束的样子，于是决定暂停明日的灌汤包生意。 上午的肉馅儿已经剁好了，任芸便全部偷偷收进了空间里。好在她这个空间功能够强大，多久都不会变质。 另外，就还要通知一下林老太和徐氏，让她们下午不要来包包子了。 任芸准备让林善举跑一趟的，结果家里寻摸了半天，也没找出一把雨伞来。 她想了半天，貌似家里以前的油纸伞早就坏了，后来就没有添置过这东西。至于挡雨的那种蓑衣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总不至于让孩子冒着雨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任芸便偷偷进了超市空间一趟，她好像记得，日用品区有那种儿童油纸伞。 是像旅游景点卖的那种，作为玩具用的。 在货架上找了找，果然是有的。 她拿出一把蓝色花纹的，打开看了看。伞不大，属于儿童款，木质的伞柄，伞面是画了花纹的油纸，瞧起来也是能防水的。 价格也不算贵，二十五文钱一把。 她便带着油纸伞出了空间，把伞递给了林善举。 “咳，这把伞是娘陪嫁的嫁妆里的，拿去用。”任芸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林善举接过那伞，细细瞧了瞧，还挺好看的，没想到娘的嫁妆里还有这东西呢。 这可是娘的嫁妆，他可得小心点使用，可别给碰坏了。 等他出门打开雨伞，走到半路时，看着那伞面突然心想，娘陪嫁的伞，咋这么小？ 倒跟小孩子用的似的，难不成是娘小时候用的？ 但看着挺新的呀，也不像个旧物件儿啊…… 林善举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抛开了这个疑问。算了算了，管它做什么用的呢，完成娘交代的任务要紧。 于是，林善举撑着伞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句欢快地奔向了老林家。 林老太也料到了可能明日任芸的生意是出不了摊儿的，所以跟徐氏都早有心理准备。 “晓得了，你赶紧家去，路上慢点，仔细摔着跟头。” “奶，我晓得啦。” 下午不用做灌汤包，也做不成其他活计了，时间便空了下来。 林家兄弟本以为可以窝在屋子里聊聊天扯扯皮，松快松快，没想到这时林善行拿了一本千字文出来…… 林善行微微笑：“闲着也是闲着，今日下午便继续教你们千字文罢。” 林善言：“……？” 林善举：“……！” 两兄弟同时一哆嗦，二弟\/二哥，你是魔鬼嘛？！ 但是他们是不敢反抗的，但凡他们说一句，林善言便会有一百句大道理等着他们。 于是难兄难弟只能乖乖认命，蔫头耷脑地拿起毛笔，开始一边背诵课文，一边在木桌上练大字。 而任芸此时正在自己屋里，准确来说是在超市空间里，挑选辣椒种子。 超市里的干辣椒品种还挺多，像什么常见的二荆条、小米椒、子弹头、七星椒等等，都是有的。 而她此刻要做的，便是每样都挑选出一些优质的干辣椒，作为后期栽种所需要的种子。 第68章 教算术 任芸将挑选出的干辣椒分门别类放好，然后将里面的辣椒籽一个一个地剥出来。 才剥了没几个，指尖就开始火辣辣的疼，是被辣椒籽给刺激到了。 她连忙洗净了手，到熟食区找了一次性的手套，戴上后才敢重新开剥。 每剥好一种，便将剥好的辣椒籽放进一次性的密封袋里，用记号笔在袋子上标上种类。 任芸一边剥着辣椒籽，一边时刻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此时堂屋里，林善言和林善举是苦不堪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律……” 林善言胳膊肘捅捅林善举，悄悄问：“三弟，律啥来着？” “……绿驴跳羊？”林善举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了。 林善行放下手中的书，一字一句道：“律吕调阳。” 林善行一脸的无奈：“之前这段不是会背了？怎么如今又忘了？” 林善举揉揉鼻子：“嘿嘿，我就光记着驴和羊了。” 林善行听得一噎，什么驴跟羊？ 于是连忙解释道：“律吕调阳，意思是六律六吕来调节阴阳。” “六律六吕是个啥？”林善举忍不住抗议道，“二哥，我们背这些个文字有啥意思，还不如教我们点实用的呢。” 林善言跟着点头：“三弟说的对。” 面对二人的罢学，林善行也不恼，他合上书本，认真地问二人：“那好，你们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都可以教。” 林善举眼睛一亮：“当真。” 林善行笑了笑：“自然当真。” 林善举和林善言对视了一眼，随后试探着问道：“二哥，我们想学算术。” 林善行紧跟着道：“我也是。” “我……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吗？”这时杨大桃抱着娃从屋里出来，红着一张脸，低声问道。 林善行倒是愣了愣，他原以为林善举会说历史典故什么的，毕竟小孩子都爱听这个，就跟讲故事似的。 更惊讶的是大嫂，先前在家里向来很少听她讲话，如今竟然会主动要求一起学算术了…… 不过想了想，也便能猜到这三人为何想学算术，定是为了家里的灌汤包生意。 这两日给小分队结账，都是他或者母亲算的，毕竟其他人算数水平确实有限。 林善行沉吟道：“学算术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的算术水平也有限，只能尽力教了。” 毕竟科举不考算科，书院里也只是略教一二而已。 见林善行点头答应，兄弟二人几欲喜极而泣了，终于不用背书啦！ 可惜两人高兴得太早，因为林善行下一步便道：“既然要学算数，那就从最基本的九九口诀背起。” “啥？”林善言和林善举瞬间石化，咋还是要背书？！—— 在空间里的任芸听到这里，不禁莞尔，想不到，不论做什么都是要背书的。 林善行的教学方式就是他说，三人记。 接着便听到兄弟二人，苦哈哈地开始记九九乘法表。 杨大桃倒是没觉着有什么痛苦的，不就是记点儿东西嘛。 任芸留神听了一下，她知道九九乘法口诀古代便有了，但此刻听起来，跟现代的不太一样。 好半天后，几人开始试着背诵。 “九九八十一，九八七十二，九七六十三，九六……九六……” 林善言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九六多少。 “三弟，九六多少来着？” 林善举得意道：“我记得，九六五十四！” 林善行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善举答得对。” 林善举闻言更得意了：“九五四十五，九四三十六，九二二十七……” 林善行忙打断道：“九三二十七，九四后面是九三。” 林善举一愣：“啊对，九四后面是九三。” 接着又开始往下背，结果总是记错顺序。 就在这时，便见任芸从东屋里走出来，笑道：“不若试着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背，这样不就顺口些？” 就算是她这种从小熟背九九乘法表的，反过来背，也确实有点难度。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 林善举试了一下，确实顺口多了，背起来也快。 “七八五十六，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经过几轮试背，林善举率先完成背诵，激动得一下子跳起来：“二哥，娘！我会背啦！~” 任芸微笑：“很棒。” 林善行点头：“不错。” 得到双重夸奖的林善举昂起头，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第二个完成背诵的是杨大桃，依旧得到了任芸和林善行的夸奖，捂着嘴只乐。 到最后，只剩林善举依旧是个困难户。不过几轮背诵之后，倒也能背下来了。 其实任芸还是挺惊讶的，以三人的背诵速度来说，那已经算是很快的了，毕竟涉及到那么多的数字。没想到，就这么点儿时间就背下来了。 看来林家几个小的的头脑还是都挺聪明的。 “娘，二哥，再教教我们加减法。”林善举这会儿子十分积极，他发现背数字什么的，也没什么难的嘛，可比背那劳什子千字文容易多了！ 对于加减法，三个人的掌握度就不一样了。 林善言和林善举差不多，会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杨大桃则完全没基础，十以内都靠数手指。 于是将三人分做了两拨，林善行负责教林善言和林善举，任芸则负责教杨大桃。 十以内的加减法，没有什么技巧，基本就是靠背。 好在杨大桃记性不差，很快就背出来了，接着就是十以外的加法减法了。 任芸运用的是凑十法来教的：“你先记住这个口诀，一九一九好朋友，二八二八手拉手，三七三七真亲密，四六四六一起走，五五凑成一双手。” 这个口诀有趣又好记，只两遍杨大桃就记住了。 “熟记口诀后，我们便可以看大数拆小数，凑成十再加余。” 为了进行直观的演示，任芸抓了一小把米过来。 “例如八加五。”任芸说着分别往桌上放了八粒米和五粒米，“八和二手拉手……所以我们先从五粒米里面取两粒出来，放在八里面，你看，这样能看出一共多少粒米了吗？” 杨大桃一眼便道出了答案：“是十三。” “对，这就是凑十法，把小数拆开，将大数凑成十，再加上余数，便能得到总数了。” “你试试六加八。” 杨大桃依照任芸的做法，先放了六和八粒米，然后依着口诀，从六里面取了两粒放在八里。 “娘，是十四！”杨大桃当即回答道。 “没错。”任芸笑道，“现在你不用米粒，试着五加九。” 杨大桃心里默念口诀，一边道：“九一九一好朋友，五拆成一和四……那便是十四！” 任芸点头：“很好，你已经会了。” 杨大桃一听便乐了。 “你在多练习几次，就会更加熟练了，等这个熟练后，后面的都不是问题了。” 结果跟快，杨大桃便能慢慢计算起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了。 这效率和速度，直接惊呆了一旁的三兄弟。 “你咋学的这么快？”林善言惊讶地问杨大桃。 他们可还是在苦背呢！结果还没学得会多少…… 杨大桃羞涩地笑了笑：“娘教的方法好，记得快。” “就你刚刚背的那个什么好朋友的口诀？” 杨大桃在背的时候，兄弟三人其实都听到了，但那时只光顾着背自己的，也没多留神。 所以他们错过了什么？！ “娘！你也快教练我，我都快背哭了”眼瞧着落后他们的大嫂都已经进度远超自己，林善举首先不干了，他最怕的就是死记硬背了。 林善言也是跟着连连点头。 就连林善行也忍不住好奇道：“还请母亲赐教。” 等任芸再次将凑十法讲解了一遍，林善行被深深震惊了一把，没想到还有如此高效快捷的算术方法。 更没想到从前大字不识一个的后娘，在算术上竟有如此的心得。 这一瞬，后娘在他眼中的形象变得更加不同以往了。 林善行垂眸自我反省了一遍，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倒是他小看人了。 经过任芸和林善行的双人教导，只这一个下午的时间，林家三人的算术水平便有了质的飞跃。 简单的加减乘除，已经是不再话下了。 晚饭，任芸拿出了昨日虎丫送来的那只野鸡，做了一大锅鸡公煲。 算是奖励几个小的算术水平提高，同时，也算是为林善行明日回书院饯行了。 一大锅鸡公煲，装了两大盆，放在木桌上，鲜香四溢。 林善举被引诱地直吸鼻子，他可好久好久没尝过鸡肉的味道了。 等任芸宣布开饭后，几个小的忙不迭地挥舞起来筷子，嘴里塞满了鸡肉，都顾不上拉家常了。 连一向斯文的林善行，也忍不住食指大动，夹鸡肉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上了不少。 等两盆鸡肉都被干完，林善行也终于头一次体会到吃撑了的感觉。 他缓缓放下筷子，回味起这两日的伙食，心里竟然不由地想，貌似有些不想回书院了怎么办…… 第69章 送纸笔 林善行自然是不可能不回书院的，即便是下雨天。 次日一早，林善行便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返回书院了。 林善举叹气：“唉，二哥，才回来两三日，你就又要走了……” 林善言跟着一起叹气：“二弟，咱们可都舍不得你啊……” 林善行：“……” 你们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你俩上扬的嘴角给掩饰下？ 他伸手，轻轻弹了林善举一个脑瓜崩儿，温和地笑道：“好了，别装了，巴不得我早些回书院，这样就没人逼着你们读书了。” “哎呀，哪会啊二哥，我们可喜欢读书了。”林善举捂着自己的脑门儿，“你走了，我们肯定会自觉勤快读书的！” 说着还狠狠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就能让二哥相信自己的话了。 “是嘛，既然这样，要么我跟夫子请个假，再在家里待几天？”林善行露出一本正经思索的模样，“这样就能多教你们几段千字文了……” 闻言，林善举一下子嘴张得能塞鸡蛋，满脸的惊恐。 林善言也急了，忙道：“不用不用，二弟还是回书院，这、这咋能耽误你的读书时间呢！” 林善举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着道：“对对对，二哥，还是你的学业最重要，我们哪儿能占用你的时间！” 林善行也不回答，只瞧着二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林善举被瞧得心里发虚，揉了揉鼻子，小声道：“二哥，我去外头帮你看看牛车到了没……” 说完就立马开溜了。 于是便剩下林善言与二弟四目相对。 林善言：“二弟，我去……去……” 憋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啥好借口。最后还是杨大桃从西屋里探出个头来：“孩他爹，帮我搭把手给小果宝换下尿布。” “哎！我这就来！”林善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冲进了西屋。 一进屋，林善言便凑到杨大桃跟前，小声道：“大桃，你可叫的太及时了！” 杨大桃瞟了他一眼，抿着嘴笑。 这个憨憨，她本来就是特意给他解围的呀…… 任芸走出东屋时，便看见堂屋里只剩林善行和林善止，在相顾无言，各发各的呆。 任芸把手中的几样东西递给了林善行：“这把雨伞给你用，稍微有些小，但也能挡挡雨。”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任芸把一个小布袋子递了过去。 林善行怔愣了片刻，都不用打开，都知道这沉甸甸的袋子里是几个碎银子，看重量加起来应该是一两。 “这些是给你这个月的生活费，书院里花销大，该用就用，别省着，尤其是吃食上。”任芸嘱咐道。 “这个月的束修我知道你靠抄书赚的钱已经付了，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的束修由家里掏。” 任芸知道抄书可不是个轻松活儿，费力又费时间，而且估计都是这孩子晚上熬夜抄出来的，眼底明显都见青了。 既然林善行是家里一份子，那万没有让他一人承担这么大负担的道理。 银子温度隔着布袋子传到林善行的手心，明明冰冰凉凉的，林善行却觉得手心一片滚热。 他微微蹙眉，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任芸打断了。 “你不用担心家里钱不够，灌汤包生意有多好，你也看到了，每日的进账也大约是清楚的。” “我只告诉你，以后灌汤包的生意还会更好的，你完全不要操心钱的问题。” “你可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早日出人头地。”任芸笑笑，“这样家里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林善行垂下眼眸，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可一直巴望着他早日考取功名，好享自己的福。 但不知为何，同样的话，今日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不一样了。 没有了那种窒息和压迫感，反而如沐春风一般。 他从不知道，后娘还会同他这样和煦地说话，还会给他银钱供他花销，让自己不要担心家里…… “二哥！牛车来啦！——” 就在这时，林善举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堂屋，激动地嚷嚷道。 仿佛来的不是老郑头的牛车，而是他黎明的曙光！ 于是任芸便同林善行道：“东西带好，早点出发。” 于是，在林家兄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林善行上了任芸特地喊来的老郑头的牛车。 毛毛细雨如丝如雾，为去和光县城的道路渲染出了一片朦胧。 牛车前老郑头穿着厚厚的蓑衣，哼着一首他听不分清的歌谣。 而林善行撑着后娘给的青色油纸伞，坐在牛车上，有好半天的失神。 他仰头望向天空的雨幕，手不自觉地将包袱往怀里紧了紧。 包袱里除了那个装散银的小布袋，还有个大些的油纸包裹。 他起初还以为是给他备的什么吃食，但方才坐在牛车上打开一角，心里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油纸包里面，竟然是毛笔和一叠宣纸…… 毛笔还不是一只，而是一整套，从大号的到最小号的，齐齐全全。 林善行整个人都懵了，这、这些才得花多少银子？！ 他手都不由地有些发颤，或许对书院那些家境优越的学子来说，这些纸笔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但对于林善举来说，那都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他甚至不敢去算这些个毛笔和纸价值几何，怕自己都不敢去触碰了。 他只有两只毛笔，已经用了不记得多久了，平日里也是再细心爱护不过的，当成了宝贝一般。 如今…… 林善行忍不住将那套毛笔拿了出来，指尖一一轻轻摩挲着。笔身光滑，笔头蓬松柔软，瞧着就是上好的毛笔。 少年眼中的喜爱，几欲溢出眼眶。 等重新将毛笔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包袱时，林善行这才猛然想起来，他都未曾向母亲道个谢。 林善行一时有些难以释怀起来，恨不能掉头回去好好道谢一番。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迎面有凉风吹来，将冰凉的雨丝冷不丁地带到了少年的脸颊上，一下子扑灭了心中的火热。 林善行愣了愣，随即扶了扶额，豁然开朗般地一笑。 自己做事，何时变得这么踌躇纠结了？这次忘记道谢，那下次回家时，再郑重补上不就是了。 怀揣着“贵重物资”的林善行，自然是不知道。他所谓的上好的毛笔，是不过是任芸超市空间里再寻常不过的毛笔套装了。 这个时代的毛笔，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那都是属于贵重物了，价格按做工品质高低，从几十几百甚至过千文，都是有的。 而任芸送的这一整套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文，跟现世界的毛笔价格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她送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想，见孩子缺笔，便想着买两只送了。但在空间里挑来挑去，也不确定哪种类型的最好，于是就干脆直接挑了一整套。 她也是没想到，会引起来林善行那孩子心里如此大的触动。 送走了林善行，林家那俩兄弟终于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娘，今天午饭吃啥？” 林善举下雨天没法出门耍子，于是在堂屋里百无聊赖，已经在开始巴望着中午的美食了。仟仟尛哾 林善言有些看不下去自家弟弟的馋嘴样儿了，便道：“三弟你个馋鬼，这才刚吃过早食不久，就开始巴望着午饭啦？” “嘿嘿，我这不就是觉着有些无聊，就随口问问看嘛。”林善举咧嘴笑了笑。 “咳咳，娘忘了宣布一件事了。” 听到任芸的话，几个小的视线齐齐投降了她。 只见任芸突然摆住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然后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 林善行使劲儿眨眨眼，这书……咋有些像二哥那本自己手抄出来的千字文？ 结果就听任芸道：“善行跟为娘交代了，从今日开始，每日让你们诵读并背诵一小段千字文。” “啥？”林善举恨不得直接一脚跳起来。 为何二哥都回书院了，还让娘继续来接着祸祸他们？ 林善言也是快石化了，他这会儿总算理解方才二弟为何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了，原来还有这后招在等着他们呢！ 他就说呢，怪不得今儿二弟出发前，没有像以往那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忘记学习呢！ 林善举连忙表示疑惑：“可是娘，二哥不在家，谁来教我们？” 任芸浅浅一笑：“自然是为娘教你们。” 见几人眼露惊讶之色，任芸忙道：“你们近期要学的内容。善行已经提前跟我讲解过了，所以我自然能教你们。” 兄弟二人齐齐张大嘴巴。 任芸也为忘了杨大桃：“大桃也一起学，多认认字。” 杨大桃一怔，一脸的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份！ 杨大桃可跟那俩兄弟不一样，她可不怕背书认字，能读书多棒呀！村里都没几个人会认字的，在她看来，能读书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呢！ 可太让人激动了！ 第70章 梅雨季来了 和光书院。 刚下早课，学堂里的大部分学子们便散去了，只剩一些学子还在交流讨论功课。 前排的一角，林善行端坐课桌前，依旧在奋笔疾书地写着夫子布置的功课。 学子们都抱团交流讨论，唯有林善行独坐一处，仿佛隔绝了所有人一般，大家对此都已是习以为常了。 许文卿和陈致远今日却又凑了过去，站在了林善行侧旁。 林善行却未发觉有人靠近，还在专心致志地书写。 许陈二人见他专注于功课，也未出声打扰，安静地欣赏着林善行的书法和文章。 直到林善行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二人这才忍不住赞道： “林兄的观点总是如此精辟，最后这一句更是点睛之笔，受教受教！” “林兄这书法，精妙绝伦，百看不厌。” 林善行这才发觉二人在一旁，忙起身抱拳行礼：“许兄，陈兄。” “林兄。”二人笑呵呵地对着林善行还礼，“我二人未经过林兄同意便看了你的文章，还望林兄莫要怪罪。” 林善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无妨无妨，许兄陈兄言重了。” “二位兄台若是觉得这篇文章何处不妥，还请指教。” 许文卿哈哈一笑：“就我俩这半吊子水平，哪里能指教林兄呀！” 陈致远点头表示同意：“该林兄指教我们才是。” “二位过誉了。”林善行谦虚道。 这时，缺见许文卿从怀里摸出一个帖子。 “其实我二人这会儿过来，是来邀请林兄参加七日后的学子水墨丹青宴的。”许文卿道，“不知林兄到时候可否有空参加？” 林善行闻言愣了愣，因为先前拒绝的次数太多，已经有许久未曾有人邀请过自己参加学子们的活动了，这突然的邀请，倒让他一时有些错愕。 还未等他开口回来，陈致远连忙道：“这丹青宴是我二人举办的，就在风月亭，最多也就半日的工夫，希望林兄能够赏脸光临。” 许文卿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是听闻林兄绘得一手好丹青，我二人也想借此观摩一二。” 林善行其实习惯性的想拒绝的，但见二人如此郑重诚恳地邀请自己，到嘴边的拒绝便没说出口。 之前他不参加那些个聚会，一是因为囊中羞涩，二来也是因为他要抓紧时间抄书，没有那个闲时间，所以便也歇了附庸风雅的心思。 此刻他想了想，虽说母亲让自己不要没日没夜地抄书了，但他是没准备完全收手的。抄书除了赚钱，也能加深自己对那些书的记忆和理解，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没有赚钱给束修的压力了，他的时间也能宽裕些了，这水墨丹青会，也不是不可以去体验一番。 于是林善行便点头答应了。 许陈二人当即喜出望外，他们还以为他会一口拒绝呢，没想到直接就答应了。 结合这几日的相处，二人愈发觉着，这甲组头名林善行，也没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嘛！ “咦？林兄你换毛笔啦？”许文卿这时眼尖地瞧见了林善行课桌上的几只新毛笔。 陈致远瞧了瞧，当即来了兴趣：“能否借我一观？” 他向来对文房四宝之类的有兴趣，还收集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笔墨纸砚。 “自然，请便。”林善行取了毛笔递过去。 陈致远轻轻摸了摸笔尖，随即笑道：“林兄这笔不错，笔形丰满，聚锋甚佳，笔头弹性也是极好的，而且还是狼毫的呢。” 又细细瞧了瞧笔杆，只见上面还刻了字——“六品堂”。 “六品堂，这个牌子倒未曾听说过，不知林兄在哪儿买的？” 林善行对毛笔其实没有研究，他对这些个用具一点儿也不挑剔，向来是哪个便宜便用哪个。 但今日用了后娘送的笔，才知道笔与笔之间的差距原来可以这么大，又顺滑又省力，十分顺手得很。 此刻听了陈致远夸这只笔好，不禁微微然一笑：“这是家母给我买的笔，倒不止她在何处买的，若是陈兄感兴趣去，待我下次回家帮你问上一问。” “那可就劳烦林兄帮我问问了。”陈致远咧嘴笑了笑，“不瞒林兄，在下就爱收藏这些个笔墨纸砚，一瞧见好的呀，就想买回来。” “陈兄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林善行一面回道，一面在心中忍不住暗想，收集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白花花的银子…… 实乃是有钱，任性。 “瞧你，一瞧见人家的好物件儿，眼睛就直了。”许文卿摇着折扇，忍不住打趣陈致远。 陈致远浑不在意地撇撇嘴：“你倒有脸说我，我这好歹是正经收藏啊，哪儿像你，一瞧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了。”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吃字可是当头的。”许文卿折扇往手心里一合，“再说了，哪回遇到好吃的，能缺了你？” “行行行，就你大道理多。” “说到吃食，这两日都未曾吃到林兄家的灌汤包，倒有些想念了……” 林善行听得这话，忙道：“这几日下雨，家里未曾出摊，得要等他日天晴了家里才会过来了。” 许文卿一脸的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雨已连下了四日，怕是今年的梅雨季来了，保不齐这雨得下好久。。” 陈致远皱起了眉：“若真是梅雨季，那咱七日后的水墨丹青，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了……” 林善行听到梅雨季，心里登时一个咯噔，他只关注学业了，倒忘记梅雨季这事了。 若真还要再下上几日雨，不仅家里的生意受影响，还有地里即将成熟的麦子…… 想到这里，林善行不禁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若是明日还继续下雨，他怕是要跟夫子请假回家一趟了……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任芸感觉自己头上都快长蘑菇了。 这雨虽是不大，一直都是绵绵细雨，但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家里有几处地方甚至都有发霉的迹象了。 而且外头泥泞一片，出了堂屋门就是一脚的泥。雨丝还时不时飘进家里，导致家里的泥土地面也跟着受潮了一大片。 任芸怕打地铺的两兄弟受潮，只好找了些木板将床架了起来。 其实要不是古代男女有别，再加上不是亲生的，任芸肯定让加孩子直接跟自己睡了。挤就挤点，总比下雨天还打地铺强。 除此之外，这下雨天最难受的便是活动受限，整日整夜地憋在家里，出不了门。 尤其是林善言和林善举俩兄弟，都快直接崩溃了。 这出不了门，又没其他什么事可做，不就只能读书背书了嘛？ 连背了好些天千字文，兄弟俩都快背吐了…… 任芸也是郁闷得慌，这古代的下雨天，确实难受得很。又不能窝家里刷视频追剧，成天跟家里那几个崽子大眼瞪小眼的，可谓无聊至极。 要不是怕来源解释不清，她都恨不得从空间里买几副扑克出来，拉着一家人打掼蛋了！ 不行，不能想，一想到掼蛋就心痒手也痒…… 唉，她这个经历过现代各种娱乐生活的人，还真难以适应这种枯燥生活啊…… “娘，我刚到田地里看了看咱家的小麦，都已经成熟了……”林善言撑着伞从外边回到家里，脸上带着些愁容，“若这雨再继续下，地里的麦子怕是要受灾了。” 任芸听着也是皱起了眉头，庄稼收割要得是晴天，不然不能及时晒干的话便会发霉。 并且成熟的庄稼淋雨久了，麦穗也会直接发芽，那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麦子便也要毁了…… 任芸原以为这雨只会下个两三天便会停，没想到眼下看来貌似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这是撞上梅雨季了。 早知如此，应该提前把麦子给收了，哪怕青一些少些产量，也比淋雨受潮强。 如今这麦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 任芸想了想，道：“善言，你去趟村长家，问问看这麦子能不能收。” 她知道村里村民们的麦子基本都没收，那这场雨势必要影响到整个村子今年的收成，村长那边不会坐视不管的。 事实上，村长季满金已经愁得快睡不着了吃不下饭了。眼见着再不放晴，家家户户的庄稼都得玩完，他是急得嘴角都冒泡了。 去年本就是荒年，今年可经不起再来一次灾荒了啊！ 不仅村长，村里的村民此时也是急得团团转，等林善言来到村长家时，那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个村民，在讨论商议对策。 有人唉声叹气：“这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好不容易熬到麦子成熟了，怎么就碰上梅雨季了呢！” 有个老人家直接抹起了眼泪，哭道：“老天爷不开眼呐，作弄我们这些苦命人啊！去年的灾荒后一家老小就没吃饱过肚子，可都指着这小麦收了换钱买米粮啊！” “王婆别哭了，哪家不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呢，今儿来村长家，咱也是商议来的……” “对，村长，你倒给句话，这麦子，咱收还是不收？” 第71章 雨衣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村长季满金头都大了。 问他怎么办？他到哪儿问去！ 这雨啥时候停，他咋知道？ “我瞧着我家田里的麦子都有点冒青了，可不能再等了！”有村民着急道。 “那……那就收了？”季满金犹豫着道。 立马又有人反对：“不成，要收了没个太阳晒，这麦子不得发霉了？！” “那……就再等等？……”季满金又迟疑道。 听到这三人的话，那位叫王婆的老太又撒开嗓子哭嚎起来：“这可咋好啊！眼看着这一年的收成没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一家人躺着等死，呜呜呜呜……” 满耳朵的哭嚎声，季满金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脑子一阵眩晕起来。 “哎呦……哎呦呦……别吵吵了……别吵了……”季满金抱着头一脸痛苦，“今日先都散了，此事再容我考虑考虑！” 林善言听到这里，便知道今日问不出啥结果了，于是干脆转身回了家。 到家后，便一五一十地将所见所闻告诉给了任芸。 任芸听后，不禁然蹙了蹙眉，看来村长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她想了想，问道：“善言，种田的事娘不是很懂，且问你，你瞧着咱家田里的麦子，还有多久就得出芽了？” 林善言思量片刻，道：“娘，有部分已经有冒青的迹象了，我估摸着就这两天了，说不准都撑不过明日。” 任芸点头，道：“好，娘知道了，你容娘思量思量。” 种田的事她所知有限，但是因着她前世经常会刷一些种植果蔬的视频，有时软件也会推送一些种植相关的视频。 她隐约记得，貌似刷到过受潮作物的紧急保存方法…… 貌似是什么自然缺氧法，原理是通过暂时缺氧状态，从而抑制小麦的生命活动，从而能防止麦子发热、生芽和霉烂。 但是如今的这个时代，没有密封装置，无法抽空空气，想要达到密封状态，实在不大现实。 但是她隐约记得那个视频里，提了一句如果做不到密封，可以在麦堆里放置些什么东西，便能作为应急之法。 关键是什么东西来着？…… 时隔太久，甚至可以说隔了一世了，任芸一时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算了，有时死命去回忆一件事，反而会越想越乱，还不如先让大脑放松放松，说不定冷不丁地就记起来了。 还是先忙活午饭。 于是任芸决定暂时先把这事放一边，同杨大桃一起忙活起了午饭。 当然也没让其他人闲着坐等吃饭，摘菜的摘菜，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反正让一家人都参与了忙活午饭的过程中 除了林善止，还是当起了负责看守小果宝的临时“小保姆。” 几个小的都是很乐意的，这几日实在是无事可做憋得慌，能有个事让自己忙活起来，再合适不过了。 何况还是忙活好吃的午饭的事！ 由于雨天湿潮，这几日任芸为了去湿气，每顿都会做一个偏辣的菜。 这可把最爱吃辣的林善举给高兴坏了。 什么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毛血旺的，每日都不重样。 尤其是今日那道用各种猪下水和猪血做出来的毛血旺，可把林善举眼睛都看直了。 这道菜看着复杂，其实也挺简单，所有猪杂焯煮片刻后捞出备用，然后锅中热油后，放入豆酱翻炒。 任芸为了增加味道，还偷偷放了一小块火锅底料，同豆酱一起翻炒融化后，加入料酒和清水。 待煮沸后，依次放入各种猪杂和猪血，再烧煮片刻。煮熟后，连汤带水倒入盆中。 锅中另入油，微热时放入花椒和辣椒粉，小火炸出香味后，淋在做好的血旺上面，最后再撒上一些葱花即可。 其实正宗的毛血旺可不是这么个烧法，但材料实在有限，任芸也是有啥就烧啥了，怎么简单怎么来。 香辣扑鼻的毛血旺一上桌，便调动了所有人的味蕾。 当然，还数林善举吃得最欢，也最多，恨不能连汤汁都全部喝进肚子里。哪怕是辣得他鼻涕直流，眼泪汪汪。 经过毛血旺这一遭，林善举又收获了一种猪下水的吃法。自从娘开始掌勺后，他对猪下水的看法都跟着变了。 以前那真是嫌弃得不行，又骚又腥，虽然便宜，但真的是难以入口。 而现在他一瞧见猪下水，满脑子都是爆炒猪肝，爆炒腰花，醋溜肥肠，猪肺汤，红烧猪蹄…… 他觉着这猪啊，简直浑身都是宝了，哪哪儿都好吃啊这是！ 当然，这也仅限于在他娘手里做出来的。 吃饱喝足之后，任芸瞧着这一阵雨不大，便撑了一把伞，在家门口附近溜达溜达，顺带出门透透新鲜空气。 估摸着遇不到其他人，她怕布鞋受潮，还特地从空间里买了个防滑的硅胶雨靴套，出门后便偷摸套在了脚上。 当然，她这出门也不是全然闲逛，也是有些目的的，那回想保存湿麦子的事她可还记着呢。 方才做饭时，她隐约想起来，貌似是个什么常见的植物，所以任芸便决定出门逛逛，看看能不能刺激下自己的记忆。 结果就是不久后，林家几个小的正在堂屋里背书，突然便瞧见自家后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家。 其实也没跑多远的距离，换做是定期去健身房锻炼的前世，任芸绝对是面不红气不喘的，可谁叫她如今这个身体太胖跑不动呢…… 一进家门，任芸也顾不得喘了，连忙一口气道：“娘想到如何保存湿小麦的法子了，咱家今日下午就来抢收小麦！” 听到任芸决定收麦子，林善言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想，既然娘说有法子，那肯定是能成的。 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以及生活条件的改变，一家人对任芸已经是绝对的信任了。 林善言毫不犹豫道：“那就听娘的。” 林善举也跟着龇牙一笑，认同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我们都您的指示！” 任芸听到二人的话，倒是从一时激动中冷静过来了。 几个小的如此信任自己，她固然很高兴。 但她反思了一下，这样长期以往，是否会让几个小的过于依赖她，失去自己的想法？ 抢收小麦可不是小事，关系到一家子，尤其是林善言这半年来辛勤劳动的成果，还是应该向其他人阐明一下利害，共同商议下结论为好。 “娘这个法子也是很久之前无意中听别人说的，具体是否有效，娘也不能保证……” “所以娘想告诉你们，用这个法子，也是存在风险的，可能会造成咱家的麦子依旧发霉腐坏……” “娘还是想征求下大家的意见，最后再决定这麦子收还是不收。” 几个小的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娘还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林善言皱着眉思量片刻，道：“娘，如果现在不早点收，很大可能就会全部出芽了，到时候损失更惨重……” “所以我想了下，还是愿意试一下娘的方法，赌这一把。” 杨大桃和林善举听到这话，也点头认同道：“娘，那就试试。” “好，那准备一下，咱们下午就开始抢收小麦。” 既然定下结论了，任芸便开始安排起来。 “林善举就在家里照看小果宝，其他人全部下田收小麦。” “家里只有一把镰刀，善举善言和大桃，各自去别家借一把镰刀来。” “等镰刀到位，咱就开干！” 话说完毕，几个小的便开始各自忙活起来了，各撑了一把油纸伞出了门去借镰刀。 任芸目送他们出去，便开始琢磨着防雨的事。油纸伞虽然是够的，但收小麦时，总不能也打着伞收？哪有多余的手来撑伞？ 进超市逛了一圈，看遍了所有能挡雨的东西，任芸最终还是决定，就直接使用雨衣。 既能全身挡雨，还不影响双手使用镰刀割麦穗。 她想好了，若有人问道雨衣的事，她便推做是娘家嫁妆，很久之前从一个卖货郎手上买的新鲜物件。 反正她床头那个陪嫁箱子里的东西谁都没见过，她说有啥就有啥。 至于材质，古代有油布，就说是油布做成的呗。再说大下雨天的，哪个会来细看。 决定好后，任芸便从空间里买了三套成人雨衣，由自己和小夫妻俩穿，还有一套儿童雨衣，则留给林善举。 等三个小的穿上雨衣时，不禁连连称奇：“这什么雨衣可太棒了，穿上后竟然身上一点都淋不湿了。” “是的，比起那又厚又沉的蓑衣，可轻快多了。” “你们说这制作这雨衣的人脑子咋这么好使儿的，居然还能想到用油布来做衣服！” 几个小的对这雨衣是赞不绝口，他们本都做好了冒雨下田收麦子的准备了，想着淋湿便淋湿，回来多喝点热水去去寒就行了 没成想，娘手里竟然还留着这么好用的宝贝呢！ 准备就绪，一家人说干就干。 而借了镰刀的三户人家，老林家，羊婶儿和老赵媳妇家，听闻林家决定收小麦了，不禁也有些动摇了…… 第72章 抢收麦子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任芸一直知道种田辛苦，但她身穿雨衣，手握镰刀，望着家里那三亩麦田时，还是有些惊呆了。 一亩地一般是是长28米，宽15米，约摸667平方米，相当于一个半篮球场大小。 林家有三亩地，也就是四五个篮球场大小。 家里四个劳动力，三个成人一个孩子。林善举年纪小让他负责捆扎打包，剩下三人便要负责收割。 也就是一人要收割一个半篮球场大小的麦子。 无机械，纯手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种。再加上雨天湿滑，土地泥泞，踩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一不小心还能滑个嘴啃泥，条件之艰苦可想而知。 任芸感觉自己还没收割到一刻钟，便已经腰酸腿疼，手心都磨出了水泡。 抬头看看其他几个小的，依旧在拼命挥舞着镰刀，脸上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杨大桃乔建任芸满手的水泡，不经心疼道：“娘，您别干了，快歇一歇，让我们干。” 林善言闻言也赶忙凑了过来，跟着道：“对，我们都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任芸摇摇头，没道理她一个人歇着，让几个小的受苦受累。 “都是一家人，要干活就一起干，不用迁就我一人。” “娘没事，还干得动，你们先继续，我先回家拿点东西过来。” 任芸说完就冒雨往家的方向赶，活儿肯定是要继续干的，但是得添点装备了。 她在半路趁四周无人，便闪身进了超市空间。 一进空间，便直奔日用品区，在货架上找到了劳保手套。任芸连忙买了一打，总共有五双，倒是够了。 有了这种厚手套，又防滑又防磨手，干活就轻松一点了。她倒是还想买雨靴的，可惜实在没办法解释这玩意儿。 手套还可以说是陪嫁过来的嫁妆，反正是粗棉线做的，多少还能解释得过去。但这塑胶雨靴，可就真的太出格了。 于是任芸只买了手套，连忙往田地里赶。 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几个在田里观望小麦情况的村民。 见任芸冒着雨急匆匆地往田地里赶，不禁然好奇道： “刚跑过去那人是林家那个后娘不？怎么穿的奇奇怪怪的？” “就这身形儿，整个村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林家后娘下雨天的，这是往哪儿去呢？我瞧着莫不是往她家那三亩地里赶？” “那方向可不就是林家的那三亩田！” “哎哟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林家后娘也下田干活儿了？” “这哪儿能啊！就她那出了名的懒鬼，四个小子还不够她使唤？咋可能自己去干活儿？” “那她奔田里干啥？不成，我家田可挨着她家的田，可别是去什么坏心眼来祸祸我家庄稼！我得跟着看看去！” 说着那村民急忙扭头往回赶，也顾不得道路泥泞湿滑了，一溜烟地就追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村民面面相觑。 “这……这不能？这林家后娘讹人有一套，应该不至于去祸祸人家小麦？” “……要不，咱也跟着去瞅瞅？” “走走走，咱也跟着去看看咋回事。” 说着二人也跟着一路小跑地追过去了。 于是三人刚到林家那三亩地旁，一个个的表情就像活见了鬼似的。 这林家后娘，还真没有起啥坏心思，人真的搁地里在割小麦呢！ 而且，干得可起劲儿了！ 要不是看那身形儿只能是她，三人都怀疑是不是认错人。 “这林家是准备把麦子全收啦？” 三人一看林家这干活的架势，不禁嘀咕起来： “这要是收了等不来晴天，麦子可就要烂了。” 其中一人忍不住跑到正在埋头收割的林善言跟前，好心地提醒道：“善言呐，你们咋就冒雨收了呢？这要是没太阳可咋整！你家后娘不懂田里的事儿，你还能不懂吗！” 林善言这才发觉自家田地旁多了三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那村民憨憨一笑，道：“叔，我娘说她有保存湿小麦的法子，让赶紧收了，防止麦子发芽了。” 那村民当即愣住了，忙道：“你是说，你后娘有法子能让小麦不发霉发烂？” 林善言点点头：“是娘以前听人说过的法子，但到底能不能有用，也不能保证。” “不过我们还是决定试上一试，不然我家这麦子，怕是撑不到明天。” 其他两个村民这时也过来了，听闻这话，连忙激动道：“是什么法子啊？” 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也可以试上一试啊！ 林善言却一愣，满脸茫然道：“具体什么法子，娘也没说……” 林善言又指了指不远处：“我娘就在那头收麦子呢，要不你们去问问她？” 说完他也顾不上三人的反应了，赶忙继续抓紧时间收割麦子。 三个村民你看我我看你，却谁都没动弹。 保存的法子都没告诉林家小的，这林家后娘，肯定是准备藏私啊！看样子不给点好处，哪儿会轻易告诉他们？ 殊不知，任芸真的只是忙忘了而已。 三人退到另一处，商量对策。 片刻后，也没商量出所以然来。 这时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让村长去找她商议下？” 另二人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由村长出面，她定然也会收敛些，不会漫天开价。”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调头匆匆赶往了村长家里。 季满金听闻三人说有保存湿小麦的法子，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跶起来。 等接着听闻那法子握在那林家后娘手里时，又不禁然脑壳疼。 又是那林家后娘？咋最近啥事儿都跟这位祖宗沾边儿呢！ 这法子如今只有她知晓，以她先前讹人讹惯了的性子，这不多给些好处，哪儿能轻易让她松口啊！ 季满金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好不容易找到挽救麦子的方法，他身为村长，不可能不去争取一下。 唉，去去，看看多说点儿好话，能不能让她少收点好处…… 田地里，任芸正让大家喝口水，休息片刻再继续。 林善举摸摸身上的雨衣，乐呵道：“娘，这雨衣可太好使儿了，真的一点都不漏雨，比那蓑衣还挡雨！” “还有这手套，一戴上，抓麦子就不滑了，还不磨手！” “这些都是娘以前淘换到的好物件儿，别的地方你们还真不一定买的着……”任芸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心道哪儿是不一定，那是根本就不可能买的到！ 几个小的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小心使用，不弄坏娘的东西。 任芸反倒噎了噎，这有啥舍不得用的，这俩玩意儿超市里多得是，何况又不值多少钱。 但是显然是不能这么说的，毕竟棉线做出来的东西，放在如今这个时代，那价格确实不算便宜的。 于是任芸决定随他们去了。 就在这时，村长领着一小帮村民过来了。 之所以变成了一小帮，那是来的路上又遇上的，大家迟疑片刻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略显浩大的声势，可把林家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闹事儿的。 “善言她娘啊……这，我方才听其他人说，你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保存湿小麦的法子啊？……” 等听打头的季满金说明了来意，任芸登时笑了。 “有是有，是我老早以前听人提过这么一嘴，不过有用没用，我这就不敢保证了。” “那啥，你也知道，去年荒年后，咱村里家家户户可都指着这次收了麦子换钱粮呢……”季满金对上任芸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你看，你能不能把法子告诉大家，都一个村儿的，能不能少收些好处？……” 不等任芸回答，后面有村民直接道：“善言娘你开个价，只要你说出来，若是当真有用，就把钱给你！” 王婆跟着哀求道：“我、我家里没钱……到时候把收的麦子送你些，成不？” 收什么好处？受什么钱？任芸一时有些云里雾里的，等回过神来后，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村长，这法子大家若是想知道，我直接告诉他们不就得了，哪儿要得什么好处？多大点事儿啊！” “啊？……”季满金一时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 等确定自己耳朵没听错后，忙不迭地问道：“那、那到底是啥个法子啊？” “说来也简单，就是往麦堆里放上这个。” 任芸说着，抬起手指朝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一指。 众人跟着一愣：“那不是棵杨树？” 任芸点头道：“没错，法子就是往麦堆里放上带叶子的杨树枝。”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法子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杨树枝怎么就能不让麦子坏掉呢？” 任芸脑中回想了一下相关原理，然后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道： “这种子发芽是需要空气的，这带叶子的杨树枝呼吸十分旺盛，把它放到麦堆里，就可以把麦堆里的空气吸走，这样，麦种子就难以发芽啦……” 第73章 老林家来帮忙 听到任芸的话，众村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皆无人出声。 这法子，确实倒也不难，但还真的是从没听说过。 而且说什么杨树枝能吸走、吸走空气？这意思，一根树枝还会呼吸不成？ 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任芸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这些人大概难以理解她的说法，于是郑重对村长季满金道： “村长，我这法子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敢保证一定管用。我家这麦子是实在等不及不得不收了，所以姑且一试。” “其他人要不要用这法子，用了能不能管用，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万一不管用，她可不想变成背锅侠，惹来一身骚。 季满金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忙道：“这是自然，哪儿能让你担这责任。” 转过身，又对着面前的一帮村民道：“善言娘方才的话，大家伙都听到了？” “法子人家已经大公无私地公布出来了，也特地提醒过了，不能保证管用！大家回头要不要试这法子，那就由你们自己做决定了！” “但是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法子不管用，可别来找人家麻烦！” “好了，都别杵着了，散了回去想想。” 季满金挥挥手，让众人散了，随后便带头回家去了。 留下一众依旧愁眉苦脸、迟疑不决的村民。 有人问旁边人：“大牛他爹，你家怎么说？要试试这法子不？” “试什么试，就没听说过有这种法子，还吸空气呢，简直胡说八道！” 另一人哭丧着脸道：“唉，可是我家麦子也等不得了，不试试，就只能等着出芽了啊！可愁死个人了” 也有人当即做了决定，也不多说，转头就回家收麦子去了。 人群没一会儿便散了大部分。 任芸摇了摇头，她知道看样子这些人中肯定有不少人不敢去尝试了。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也不敢说绝对的话。这法子要是管用还好，真的效果不好，也是平白害了人家。 自家的风险，她可以赌一把，其他人家的，她可担不了。 不过也有小部分人留了下来，走到了任芸近前。 “善言娘啊，我家麦子分批种的，有一小半已经等不得了，决定试一试你这个法子，还请你详细告知一下具体怎么个弄法？” “我家也是，试试就试试，总比全烂在地里好！” 任芸便跟他们细细讲了一下，但凡她所知道的，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 不过，也有人留下来的目的跟这些人不一样。 “你家穿的这身衣服，是挡雨的？瞧着还挺方便的，比那蓑衣好使，是用啥做的呀？” “还有这套在手上的，还分五个手指呢，瞧着也是新鲜的，戴这个能防滑，割麦子也磨不到手了！” 任芸也是有耐心的，朝那几个妇人笑笑：“都是以前正巧碰见那天南地北到处倒卖稀罕物件的卖货郎，瞧着有趣有方便，便买了不少。” 她指了指身上：“这东西叫无锡，据说是油布做的，你们家要是有油布，尽可以自己缝一身出来。” 又抬了抬手：“还有这个，叫做劳动手套，粗棉线编织的，咱没有棉线可以用粗麻布做，只要缝出五个手指头的形状就可以了。” 几个妇人闻言点点头，觉着这林家后娘的提议甚好，她们确实可以回去试着做出来。 不求多精致，只要好用就成，这样家里在雨天干活儿时也能轻省一些。 问到了想知道的，三个妇人一边往回走，一边交谈。 “想不到这林家后娘，还肯说出保存小麦的法子呢，我还以为她定会借机讹上一笔钱……” “你当人傻呀，不都说了法子不一定管用，要是不好使，不得挨那些人骂死。” “也是，回头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骚。” “不过没想到这向来又懒又馋的林家后娘，居然会下地干活儿了，可真是稀奇。” “你们没听说吗？林家现在在做生意，在县城里卖什么灌汤包子，可赚到钱了，这有了钱自然心宽，估摸着也是准备开始好好过日子了。” “我可听说还雇人给她家做工呢，好像老赵媳妇家和羊婶儿家都去了……” “当真？给她家做工能拿多少工钱？还差人不？” “工钱那两家可没提，我到哪儿问去？至于差不差人的，你可别想了，我老早就问了，不差。” “唉，这年头日子可太难熬了。没想到啊，之前穷成那样的林家，如今居然翻身了，还做起了生意，不想咱们，还是一家老小得靠天吃饭……” 这时，有个脑子转得快的妇人道：“你们说，要不咱也做生意去？” “做啥个生意哦，咱能有个啥本事？” 脑子灵活的妇人想了想，随后道：“你们觉着，我们要是做那什么雨衣和手套拿去卖，能成不？” 其他两个妇人愣了愣，其中一个犹豫道：“这、这……那雨衣和手套我们也没做过，能成吗？” 另一个妇人一拍大腿：“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不就油布和麻布做嘛，正好我家里有零碎的布料，待会儿就去我家一起试试怎么样？” 另二人忙点头同意，于是三个妇人一拍即成，忙都往其中一人家里去了。 此时的任芸自然是不知晓，她无意中的举动，即将悄悄改变三个家庭的生活…… 虽然相比其他人家，林家的三亩田是少之又少，甚至不及有些人家的零头，但对于任芸来说，这收割三亩田小麦，可就是她两世以来，干过最苦最累的活儿了。 咬牙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后，就在任芸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时，老林家的老两口，以及大房的一家三口穿着蓑衣来了。 几人二话不说，便用带来的镰刀开始帮着林家三房收割小麦，林小荞噎去帮林善举一起捆扎。 “哎呀，你这孩子，累了就歇歇，瞧这一手的水泡！”林老太直接把任芸拉到了田地外头。 林老太可是知道，这芸娘从前在娘家，家里都没舍得让姑娘下地干过活，没道理现在嫁到林家给人拉扯一帮孩子，还受这种苦。 林老汉也跟着点头，还是歇着，瞧这麦秆割的，跟狗啃了似的…… 大房夫妻也跟着笑道：“弟妹放心，我们都是做惯了这些的，手脚利索。你家也没剩多少了麦子了，就让我们割了，花不了多少工夫就好了。” 几人连拉带说的，把任芸都搞得有些懵懵然。 望着来帮忙的老林家人，她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着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上来，温暖了四肢百骸。 她前世一生要强，再苦再累都不会向别人低头去求助，遇到任何事都是自己咬牙去扛，所以也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 而如今，虽然莫名穿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但她居然有了一帮亲人，在她苦累时，会这样主动热心地来帮助自己。 任芸一时的失神，最终化作了唇角甜甜的微笑：“那就谢谢爹娘和大哥大嫂，还有侄女了~” 她也不客气了，确实累得不行了，腰酸疼得直不起来，胳膊也是在发抖…… 人多力量大，何况大部分都还是老手，收割起小麦来，那叫一个麻利顺溜，速度快得把任芸都快看呆了。 任芸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收个速度，简直是没眼看，老的比不上，就连小的的速度也是她的两倍不止了。 于是很快的，都没到天黑，林家的三亩麦子就收割并且捆扎好了。 一众人又帮着把麦堆抗回了林家，放在了院子一侧的棚子里。 收拾妥当头，老林家几人便回家了。 “老头子，方才老三媳妇提到的那个保存湿小麦的法子，你觉着咋样？” 林老太有些心动，于是一到家，就拉着林老头商议起来。 “我觉着老三媳妇现在做事是靠谱的，她说应该能管用，那就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咱要不也试试……” 林老头也在纠结，这收小麦的事可不是儿戏，但自家的麦子确实也快等不及了…… “那明天咱家也把小麦收了。”林老头想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说不定，不等到那法子起效果，明后天就放晴了呢，总比麦子毁在地里要好。 而同样在这时，村里不少人家也在纠结着同样的问题。这之前大家都不敢收倒还好，这一旦有人家开动了，其他人自然跟着坐不住了。 不提村里人如何纠结，任芸这表，正忙活着今晚的晚饭。 为了犒劳大家今日的辛勤付出，任芸切了一大块肉，再配上杨大桃娘家之前送来的笋干，做了一大锅笋干焖肉。 自然，少不了帮忙出力的老林家的那一份。任芸直接盛了一大盘，让林善举给送去了。 就在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准备吃饭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林善言跑过去开门一瞧，不觉愣了一愣，惊呼：“二弟，你咋又回来了？！” 特地请了假回来帮忙收麦子的林善行：“……”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从大哥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的不情愿？ 第74章 二房没肉吃 老林家今日晚饭的桌上添了一样大菜，便是三房送来的那盘笋干焖肉。 自打林善举端着这盘肉进家门，老林家的几个小的就走不动道儿了。 尤其是林二梁，直勾勾地望着桌上的那盘肉，口水都溢出了嘴角。 “吸溜~这肉，闻着也太香了！吸溜~” 林小薏也是忍不住擦了擦嘴角，这次三房送来的菜，不似之前的排骨或者肥肠，可是实打实的五花肉！ 五花三层，浓油赤酱，肉香扑鼻，都不用尝就知道肯定好吃的不得了！ 严氏见今晚居然有肉吃，眼睛都亮了，头一次异常积极地张罗起碗筷来。见人差不多齐了，连忙拉着二房的三个儿女坐下。 林老二早早瞄准了一块大肥肉，头一个拿起筷子就准备去夹，还没等筷子碰到肉，林老太伸手一拉，便把那一盘肉拉了过来。 “哎哎哎？娘，你这是干啥呢？”林有黍着急道。 林老太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淡：“你说干啥？善举送这盘肉过来的时候说的啥，你是不是没听见？” “要是没听见，娘给你复述一遍，人三房说了，送来这盘肉，是当作今日给他们帮忙收麦子的谢礼！” “你们二房的三个小的我就不谈了，就说你们夫妻俩，今天谁给人家帮忙了？今儿下午喊你们去帮忙的时候，一个个都尽躲懒，这会儿子倒有脸来吃人家送的肉？” 严氏一听老太太这话，登时心里就不快活了，心道这死老太婆可真精明，明摆着就是想和大房独吞这盘肉。 但嘴上还是讪讪地解释道：“我、我这不是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嘛……” 闻言，林老太冷哼一声，冷笑道：“你半个月前也说身子不爽利不想干活儿，咋滴，别人都是按月来月事，就你不一样？” 严氏一噎，顿时接不上话了，暗恨当时自己怎么没换个其他借口呢！ 林有黍见老太太态度坚决，心道这次不好糊弄，便捧着笑道：“哎呀娘，咱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呀，你们出力了不就是咱家出力了？” 林老太顿时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气道：“干活的时候咋没想着一家人一起干？这会儿有好处了，就论起一家人了？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 林老汉把筷子一拍，冷着脸道：“没出力的人，今天不准动这盘肉！” 当家人一发话，二房夫妻俩知道林老汉这是动怒了，登时不敢再闹腾了，否则肯定会罚他们干苦活儿。 嘴上闭了嘴，心里却依旧骂骂咧咧，那三房送肉过来就送呗，还特地说什么谢礼？明摆着，就是针对他们二房的人！ 林二梁和林小薏见爹娘都没肉吃了，立马就慌了。怎么办，他们也没去帮忙啊，早知道，当时林小荞喊他们的时候就一起去了！qqxδnew “爷，奶……”林二梁眼见到嘴的肉要没了，连忙望向老两口，一脸的恳求和委屈巴巴。 林小薏也跟着瘪起了嘴，一副不给肉吃就哭给你们的表情。 只有林大梁没什么反应，乖乖端着自己的糊糊不做声。 林老太扫了一眼二房这三个小的，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孙女，终究有些心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三个，虽然没去帮忙，但念在你们年纪小，就不罚你们了……” 话刚出口，便见林二梁和林小薏立马换上了笑脸。 “但是。”林老太又继续淡淡道，“让你们放开吃也是不可能的，就一人尝两块。” “啊？就两块啊？这也太少了！”林二梁当即又沮丧起脸来，那么一大盘肉，才给他两块，还不够自己塞牙缝呢。 林老太没好气道：“就两块，爱吃不吃，不吃更好！” 眼见是没有转机了，二房两个小的只好认命了。 但俩人也是精明的，一开饭，连忙各挑了两块个头较大的夹到了自己碗里。 而这一顿饭吃得最受罪的便是二房夫妻俩了，眼见着那盘肉在眼前，鼻子里也满是肉香味，可他们就是吃不到，太他娘的闹心了！ “明日咱家也开始收小麦。” 饭后，林老汉对一家子道。 “家里十二亩地，几个小的负责捆扎，其他人一人收两亩地。” 林老太冷冷扫了二房夫妻俩一眼：“别想着偷懒，若是不好好干活，饭都别想吃到一口！听到了没？” 林有黍蔫头耷脑地点点头，他这会儿满心都是那盘没吃到嘴的竹笋焖肉。 爹娘可太狠了，连汤汁都没给他剩下！ 严氏不满地小声嘀咕道：“不给肉吃还干活儿……” 林老太一眼瞪过去：“不干活，别说肉了，野菜糊糊都别想吃一口！” 严氏当即悻悻然闭了嘴。 一夜一晃而过，很快迎来了第二日。 老林家出动了一家老小去田里收割小麦。 而见到又有人带头收小麦，一直持观望态度的村民，有不少人人也坐不住了，跟着收起了小麦。 林家这边，请假回来的林善行，虽然没赶上收割的活儿，但还是有其他活儿可以干的。 今日的任务，便是要给小麦脱粒。 这个时代没有脱粒机，小麦脱粒那就只能全靠摔。 之前当餐桌的那块大石头被重新抬了出来，上面绑了一个小板凳，这便算是脱麦粒的工具了。 林善言和杨大桃是脱麦粒的主力军，只见二人一左一右站在石块前，双手紧握着一捆小麦，然后举过肩胛，从侧面用力砸向石块上的小板凳。砸完后，用力抖一抖，无数麦粒便自行脱落下来，洒了一地。 任芸还从未干过这种活计，便跟着学了一学。 等真上手一试，才发现还挺不容易的。瞧着是一摔一抖貌似很简单，但其实很考验力气和技巧的。 力气小了，麦粒就脱不下来力气重了，麦穗就容易断了。而且砸的时候还要注意变换角度，让麦子各个部位都能均匀受力，这样，麦粒才能脱干净了。 而且相比晴天干燥的麦子，这种潮湿的麦粒更难脱下来，往往要反复几次，才能脱好一捆小麦。 林善言和杨大桃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自然做得得心应手，速度也是极快。 其次做得好的，便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书、干活儿有限的书生林善行和年纪小的林善举。 而任芸，则是脱粒脱得最慢的那个，当之无愧的弱鸡。 任芸觉得真不怪她，谁让原身这个身子如此笨拙，不仅不方便干活，还干不久就气喘吁吁的。 于是几个小的便干脆把给小麦脱粒的事给揽下来了，而自家后娘，则被他们“赶”出去采杨树枝了。 任芸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差事，穿上雨衣，便出了门。 村里的杨树有不少，基本走不了多远就能瞧见好几棵。 任芸折杨树枝时，已经有不少村民也在折了。那些人瞧见任芸，头一次没有撞见瘟神似地避开，反而都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任芸自然是礼貌地一一回以了微笑。 不知不觉，任芸便折了一背篓的杨树枝，看着也不少了，便背回了家。 到家时，脱下来的麦粒已经成堆了，看着金灿灿的，让人不经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任芸也没闲下来，直接开始处理麦堆了。她把采回来的杨树枝，均匀地塞进了麦堆里，然后用大油布给盖上密封起来。 其实正常给麦子脱粒后，还要扬尘去杂的，这就要是晴天，还得是有风的天气，风越大越好。 但如今是阴雨天，实在条件有限，便省去了这一步，直接连带着灰尘和麦杂一起密封保存起来了。 林善行从他人嘴里得知了这保存小麦的法子居然是自家后娘提供的，不禁然对任芸又有些另眼相看。 没想到先前从不下田干活儿的后娘，竟然也懂农事的，甚至还会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法子。 林善行本就担心梅雨季毁了家里的庄稼，也曾经为如何保存湿小麦发愁呢，现在好了，总归是有了机会挽救家里的收成了。 一家人分工合作，忙活得热火朝天。虽然只有三亩地的小麦，但也让一家人从天亮忙到了天黑。 望着堆成一个大堆的小麦，众人眉眼都不觉舒展开了，虽说苦点累点，但还是值得的。 “今年的小麦收成还不错，只要能保存下来，那就可以算的上是大丰收了。”林善言望着麦堆笑道。 不枉他这半年的起早贪黑，总算是有收获了。 任芸对丰不丰收的没多大海绵，只随口问了句家里这堆小麦能有多重。 “大约有一千斤。”林善言估摸着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任芸却惊讶了。 一千斤？那也就是一吨。 听上去像不少的，但算下来，亩产只有三百多斤！ 要知道，在前世，小麦的亩产正常都是八百甚至过一千斤的。 也就是说，如今的小麦亩产，只有前世的三分之一？ 而且这还算是大丰收的状态下！ 她知道古代种植技术是不发达，但没想到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第75章 吃到自己的瓜 任芸心里简单算了一笔账，亩产就算是三百五十斤，后期还要缴税，目前的税率大约是十三税一，也就是只剩三百二十三斤。 她问了一下林善言往年小麦的卖价，大约只有两文多一斤。 如此算下来，一亩田也就只能卖上八百多文，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说实话，任芸觉着这价钱与付出的劳动力全然不成正比。一亩小麦，从耕地、播种、浇水、施肥、除草，到最后的收割脱粒，不仅耗时极长，还要受苦受累。 而且还看看天气，万一遇上个旱灾雨灾蝗灾的，那保不齐都能颗粒无收，半年的辛劳直接打水漂。 譬如去年，就是遇上了旱灾，才导致收成惨淡，家家户户都只能靠喝野菜糊糊度日。 任芸不经在心里又感叹了一番当农民真辛苦，一年忙到头，也就得了这么点儿钱。 而且不似前世的农民们早已不用缴粮税，这个时代除了粮税，还有其他税。 譬如原身记忆里的人头税，但凡家里的人口，那都是要交的。十四岁以以下算没成年的，每人每年大概是三十文。成年的，每人每年则要交一百五十文！ 此外，还有更赋。这就是等于朝廷征用的劳动期，对象是成年男子，干的都是挖渠道、通河道、建城墙等苦差事，为期一个月。 如果不想去，倒也可以用银钱代替，每人则要一两银子！ 光这几样税算下来，林家一家子每年就得交出去将近三两银子。 而他们家只有三亩地，小麦和稻子轮种，价格也差不多，算下来也只能卖出五两银子左右。 扣除赋税，那就只能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 两千文，得支撑一家七口一年的吃喝穿用，划下来每天只能花五六文钱…… 这能买个啥？ 任芸暗自汗颜，怪不得原身要到处讹钱呢，不搞点“副业”，还真的要等着饿死了。 所幸是她带着空间穿来了，不然她还真没办法想象这一家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感慨完当农民的不易，任芸便张罗起了晚饭。因为时间不早了，便简单地做了一锅白面疙瘩汤，磕了六只鸡蛋，每人一只。 虽然简单，一家人倒也吃得喷香。 经过这两日的辛勤劳作，任芸深知种田的不易，甚至都感觉碗里的白面疙瘩吃起来更香甜了。 毕竟这玩意儿就是小麦做的，除了脱粒，后期还得经过去皮和研磨的工序，才能成为常见的面粉。 她突然觉得古代的白面贵，是有贵的道理的，毕竟都是纯手工，费时又费力的。 今日都忙活出了一身汗，于是饭后任芸和杨大桃都洗了个澡，其余几位男士，则也擦洗了一遍。 等全部忙活完躺在床上，一家人累得直接倒头就睡了。 次日依旧是阴天，看天上弥漫四方的乌云，怕是还会再飘雨。 趁着还没下雨，任芸和杨大桃便一起去河边清洗昨日换下的衣物了，其他人则在家喂鸡兔的喂鸡兔，打扫的打扫，挑水的挑水，各自都忙活开了。 古代洗衣服只有两样工具，一样是木棒，把衣服摊放在凭平整的石板上，再用木棒捶打，便能带走一部分污渍。 另一个则是皂角，揉碎了充当洗衣皂用，涂抹在衣服上搓一搓揉一揉，便会有一些泡沫产生，也能将衣服清洗干净。 当然，跟现代的洗衣粉和洗衣皂相比，效果还是明显有差别的。 尤其是对任芸这种见不得衣服洗不干净的人，怎么着都觉着这皂角不大给力。 任芸倒是知道制造肥皂的方法，毕竟也是曾经在闲暇时看过穿越小说的人，不就是猪油加草木灰水嘛。 这确实是个一本万利的好法子，只可惜她如今没有合适的销售渠道。如若贸然去找那些个商人谈合作，怕是会被人盯上手中的方子，危险性太大。 不过等回头有空，她倒可以再熬几斤猪油，给自家弄几块肥皂出来用用。不论是洗澡洗头还是洗衣服，都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洗衣液，但相比皂荚还是好很多的。 而眼下，任芸只能从空间超市买了一瓶洗衣液，偷偷往手里倒了一点点，这才把手上的脏衣服洗顺眼了。 一旁的杨大桃无意中瞟了一眼，顿时惊奇道：“咦，娘，您洗出来的衣服好干净呀，怎么闻起来还像香香的？” 任芸心里一个咯噔，表面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道：“应该是你闻错了，可能是周围那些野花的香味飘过来了。” 说着又把衣服按进河水中，重新又漂洗几遍，直到那淡淡的香味闻不出来了，才把手中洗好的衣服放回了木盆里。 杨大桃点点头，确实闻起来有点像花香，应该是自己闻错了，不然衣服上哪会有花香味？ 婆媳二人正忙活着洗衣服，这时河边隐约传来了几位妇人的谈话。 几人是刚来河边洗衣服的，任芸和杨大桃的位置与她们之间刚好有草木遮挡，所以这几人并没注意到草木丛后面还有人。 “哎，告诉你们一个老好笑的事儿，要不要听？”其中一位妇人笑道。 “当然要听，快快讲来！”仟仟尛哾 “这事儿啊，说起来还跟那个任家后娘有关……”说到这里，那人故意停顿了下。 任芸和杨大桃缺同时愣了愣，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洗衣服的动作。 任芸真想翻个白眼，来洗个衣服，还能吃到自己的瓜。 只听另外的妇人着急道：“哎呀，你这人，还卖什么关子呀？快讲~” “村里的那个二蛮子知道不？” “当然晓得了，不就跟那孙无赖一个货色……” “什么呀，这厮哪还能跟孙无赖比？孙无赖好歹还算勤快又孝顺的，也就爱嘴上耍皮，这蛮子，哪里算是个东西……” “哎不对，不是说跟林家后娘有关的事儿吗？咋又扯到二蛮子头上上去了？” “对啊，这俩人，虽然一个泼辣，一个蛮横，但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呀……” 任芸：“……” 泼皮应该说的是自己了。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她们口中的这个二蛮子，原身的记忆里是有点印象，但也就顶多偶尔远远地打过照面，确实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你们别急啊，听我讲来。”那妇人神秘道，“就前几天，我家那位在田里干活，正好遇到了那二蛮子，便跟他扯皮了几句，问他何时娶个媳妇儿回来。” “你们猜那二蛮子说啥了？” “说啥啦？”几个妇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哎呀你这个人说话真是急死个人了，快说！” 那妇人卖完关子，便继续道：“那二蛮子居然说，他已经相看好媳妇儿了，就林家那后娘！” 听到这里，杨大桃心中顿时恼火，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想要起身去跟那几个妇人理论。 这些长舌妇，乱嚼什么子舌根！还背后非议起她婆婆来了！ 却被任芸一把拽住，朝她摇了摇头。 她可还想听听后闻呢，毕竟是自己的瓜，怎么着也得吃完整了，也好知道那个二蛮子动得什么心思。 “什么？！”另几个妇人齐齐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那林家后娘可是个寡妇，还养着四个继子，他居然瞧上眼了？” “你这话说的，那林家后娘再怎么着样貌也是不差的，也就胖了些，即便是寡妇又如何？” “就是，林家后娘名声再差，还能差得过他二蛮子？整日的偷鸡摸狗、不干正事，还经常动手动脚的，呵呵，哪个女的能瞧得上他？除非真瞎了眼！” “哎呀，我家那位不也是这么个想法，便同他说，他相看上了有啥用，人林家后娘还能瞧上他？” “结果你猜那二蛮子怎么说的？竟然说他早就同林家后娘好上了，还掏了一块手帕出来给我家的那位看，说是信物呢……” “我滴乖乖，这事儿当真？” “艾玛，这二人要真好上了，那不得称霸咱小福村？” “我瞧着此事未必就是真的，这手帕不手帕的，哪就能证明是什么信物？我看啊，这二蛮子怕是听闻这林家后娘最近在做生意，赚了些钱，这才动了歪心思了！” “你这话倒也有几分可能，不然怎么先前林家穷成那样儿的时候，都没传出个这话，反而有了些钱了，才冒出这么个事儿……” 几个妇人接着又议论了几句，无非是在鉴定此事的真假。 任芸和杨大桃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直到那几人回去了，杨大桃这才“唰”地站起了身。 “那个二蛮子，简直满口喷粪！”杨大桃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居然污蔑她婆婆与那人有染，这比污蔑自己更让她火大。 “娘，等回到家，再就找他算账去！”杨大桃说着一撸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安静羞涩。 不去揍这二蛮子一顿，都对不起他们吃的这么多饭！ 第76章 遗失的手帕 那边杨大桃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就拖上一家子去揍人。 这边任芸却相对比较镇静，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几句流言蜚语算什么，她前世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不过那个二蛮子提到的手帕的事，还是令她有些在意的。 因为原身的记忆里，确实曾经丢过一块手帕，那也是陪嫁的嫁妆之一，手帕的一角还有当年专门花钱请绣娘绣的一个“芸”字。 所以突然弄丢后，原身非常气愤，甚至一度怀疑是被林家人偷了拿去卖了。 如果那个二蛮子手里的手帕确实是原身丢的，那这事可能就有些不好办了…… 不过如今能提前知道这个事儿，也是好的，好歹她就可以早做准备。 任芸想了想，心里瞬间有了计策。 于是安抚了下炸毛的杨大桃，然后婆媳二人便端着木盆往家走。 好巧不巧，回去的路上，居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任芸仔细望了望，三十出头的年纪，那张油腻中透着几分猥琐的脸，不正是那二蛮子！ 她心中冷笑一声，呵呵，可真是太巧了，之前都没怎么碰面过，刚提到这位，怎么这就碰上了？ 那二蛮子瞧见任芸，立马就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眼睛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那黏腻的视线让任芸一阵不舒服，就跟被癞蛤蟆趴脚背上似的，不咬人但恶心人。 杨大桃见到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目光四下一扫，见路旁有一颗树，便一步跨过去。 双手握着树身，只见她低喝一声，手上一个用力，竟直接将那棵树直接连根拔了起来。 任芸望着那棵有她腿粗的树，简直惊呆了，甚至让她一时都忘了对面那二蛮子的事。 此时她只想鼓鼓掌，道一声儿媳威武！ 都不等那二蛮子有何反应，杨大桃把树往身前一横，将任芸护在自己身后。也不说话，就瞪圆了咱怒视那二蛮子。 威吓的意思很明显，你他娘的要是敢再上前一步，就一棍子呼死你！ 二蛮子瞬间脸都黑了，他本想找机会过去搭讪一下那林家后娘，没成想，这林家的儿媳这么虎…… 直接拔树，这特么哪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你们给我等着。” 二蛮子自然是不敢上前的，冷笑着丢下这句话，便阴着一张脸，转身走了。 等婆媳二人到家时，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这去洗衣服的，怎么扛着棵树回来了？ 杨大桃把树靠在了柴火堆上，拔都拔了，干脆就留着当柴烧。 “大嫂，你好厉害啊，这么重的树都能一个人扛回来！”林善举一脸的崇拜。 杨大桃拍了拍手，腼腆地笑了笑：“大嫂没别的本事，也就是力气大。” 而且最近伙食好了，她感觉自己愈加力气足了。caso “大桃，家里柴也不少了，你带根树回来做啥？”林善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这话，杨大桃的表情立马又沉重起来，她望了一眼任芸，得到婆婆的首肯后，便将方才所闻所遇的事跟家里其他人说了下。 等说完，几个小的已经是火冒三丈。 头一个跳出来的是林善举，咬牙切齿道：“大哥，我们去教训教训那二蛮子！” 林善言也是气势汹汹地拿起了家里的铁锹，怒道：“娘，这二蛮子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造谣这种话，简直欺人太甚！” “慢着。”林善行眉头紧蹙，神情冷静，对二人道，“不要冲动行事，去闹起来，未必就能将此事善了。” “我们这么大阵仗，必会引来其他村民围观，到时候那二蛮子再说些混账话，这事就更扯不清了。” 林善言急道：“那二弟，你说咋办？难道就这么任他在外面散布谣言不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林善行神色平静，清明的目光落在自家那位后娘身上，他开口问道：“母亲，二蛮子提到的那手帕，可是您的？” 一听这话，任芸还没作声，林善举直接跳脚了：“二哥你这话啥意思？！咋可能是娘给他的手帕？肯定是那臭二蛮子胡扯的话！” 任芸饶有趣味地对上林善行的目光，说实话，她挺感动几个小的的信任和相护。 但是，也挺欣赏林善行这份临危不乱的沉着和冷静。 最重要的，她只在林善行眼中看到了询问，并没有怀疑和猜忌。 看来，自己这个后娘在林善行眼中的形象，已经改善很多了。 “手帕有可能是我的。”任芸笑了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啥？”林善言呆了呆，“娘的手帕怎么会在那儿？” 这时一直沉默的杨大桃开了口：“我记得，娘好像很久之前丢过一块手帕……” 那是她刚嫁过来不久，有一天听闻婆婆的一张手帕丢了，还帮着翻找了好久。 为此，全家人还挨了婆婆好一顿骂。 任芸点头：“没错，所有很有可能，手帕就在二蛮子手里，至于他怎么得来的，那就无法得知了。” 林善行想了想，问道：“母亲，您那块帕子上可绣了您的闺名？” 他知道很多女子都有在帕子上绣自己名字的习惯。 任芸便道：“有，右下角，绣了一个‘芸’。” 林善行眉头蹙得更深刻，他沉吟道：“那母亲的手帕可有让旁人瞧见过是何模样？” “有拿出来用过，但是没交给让人看过。” 毕竟是绢做的，也算是个精贵物，原身才舍不得让旁人碰呢，万一刮坏了怎么办？ 林善行眉头略松了些，看向任芸，又问道：“那母亲手里，可还有旁的手帕？” 任芸对上林善行的目光，先是愣了愣，随即一笑。这孩子，怕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的，且等我片刻。” 任芸说着转身进了屋，从空间超市里取出一块崭新的手帕。 说是手帕，其实是块丝质的小方巾。 “这条手帕也是我陪嫁来的，一直压在我的箱子里，从未取出来过。”任芸手一伸，将小方巾展开给其他人瞧了瞧。 “不过，这块上面没有绣字。” “无妨。”林善行点点头，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娘能否将这手帕交给我片刻？” “自然可以。” 任芸想也不想就递了过去…… 转眼到了午后。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村里的大娘大婶儿正聚在一起，谈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即便是阴天，也挡不住大娘们唠嗑闲聊的心。 这时，一个大娘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你们瞅瞅，那是不是林家那个后娘，这是准备往哪儿去？” “对，那可不正是她！” 任芸笑呵呵地走到几个大娘近前，笑道：“各位大娘，聊着呢？” 几位大娘点点头，有人出声问道：“你这是干啥去？” 任芸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篮子：“这不是阴雨天么，想着林子里该长不少蘑菇了，便想着去采几丛回来。” 她说着把手中篮子往前一递，撞似苦恼道：“今日倒是摘了一些，可有些我不认识，想着这玩意儿可不能乱吃，便想劳烦几位大娘帮着看看，这些蘑菇可能吃？” “哦哦，那是得好好看看，别回头吃到毒蘑菇，那可可不得了！”立马就有热心的大娘把篮子接了过去，“我们给你认认。” “这白蘑菇能吃，黑的也能，是香菇……” “这长条状的，倒是头一次见，这可有些拿不准了。” 任芸状似认真地听着，偶尔还点点头表示懂了。 心里却在暗道，这些个蘑菇都是自己从超市里买来的，五花八门，还有个别是国外品种，你们认得全才奇怪呢。 就在这时，任芸突然喉咙痒似地咳了一声，随后又连着咳了两声。 紧接着，自然而然地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掩了掩嘴角。 立马有眼尖的大娘瞧过来，盯着那手帕道：“你这帕子，瞧着还是绸缎的？” 任芸笑了笑：“正是绸缎的，是我压箱底的陪嫁，可就这么一条，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用呢！” “哎哟，看着就老贵了，你娘家可真大方，还给准备这玩意儿。” “可不是，我娘当初还特地花钱，请了绣娘来给帕子上绣了我的名字呢。”任芸说着展开手中的帕子，提起一角，给几位大娘看，一边道，“你们瞧，绣了‘任芸’二字，可就怕我这帕子弄丢了呢！” 大娘们自然是不识字的，但是也能看出来是绣了两个字，立马感叹道： “啧啧，那是得绣上名字，不然丢了就被旁人捡了便宜了。” 见差不多了，任芸便小心翼翼地收了帕子，然后跟几位大娘告别，挎着篮子离开了。 紧接着，任芸又走遍了几整个村里的所有人群聚集点，如法炮制了方才的话术。 之所以这么做，很显然，就是要让村里人知道她确实有条帕子，且仅有一条，仍在她手上！ 至于这块新手帕上绣的“任芸”二字，是出于林善行之手。 没错，就是她的二继子，文质彬彬的和光书院学子林善行，竟然会执针绣字！ 第77章 村里的麦子有救了 当瞧见林善行拿着针，一丝不苟地在手帕上绣着字时，任芸感觉就很神奇。 林善举凑过来一起看二哥绣字，见任芸一脸的惊讶，便笑道：“嘿嘿，娘，咱家缝纫手艺最好的，当数二哥了！” “我们几个都是坐不住的人，也就二弟有这耐性。”林善言跟着笑起来，“以前衣裳破了，咱就只会胡乱缝起来，要是想补得好看一些，还是得找二弟。” 大概是被任芸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林善行耳根微红，把绣好字的手帕递了过去。 “我这也是胡乱绣的，比不得绣娘的手艺，只能暂且糊弄糊弄了。” 任芸接过帕子瞧了瞧，说实话，确实针法很生涩，但是比之自己这种门外汉，可好上太多了。 “已经很不错了。”任芸轻轻摸了摸那刺绣，至少还能看出这绣的是“任芸”二字。 等任芸和杨大桃拿着那手帕满村子晃悠完，这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若那二蛮子继续在村里拿着那手帕造谣生事，他们林家可就能名正言顺地收拾他了。 婆媳二人到家时，原本阴沉了一天的天空，又再次飘起了小雨。 任芸来到麦堆那里，掀开油布的一角，查看了下麦粒的状态。 边缘处可能跟空气仍有接触，有一些麦粒依然发了芽，但也是极少的，大部分麦粒还是维持着原本的状态。 看来，杨树枝保存法确实是可行的。 任芸思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把杨树枝保存法的成效告知一下村长，毕竟，村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村民仍在迟疑纠结中。 “善言，你去一趟村长家，把村长喊过来，就说让他看看我之前说的那个法子的效果。” 林善言点点头，忙打了伞往村长家去了。 季满金一听林善言说杨树枝保存法有效果，眼睛一亮，“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也顾不得去穿蓑衣了，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着就奔到了林家。 季满金风一般卷进林家院门，一眼瞧见了任芸，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快快！快给我瞧瞧小麦！” 等任芸掀起油布，季满金仔仔细细查看了一下小麦的状态，又挖开了几处，瞧了瞧里面的麦粒。 确实如林善言所说，发芽霉烂的极少，也就在表层。而其余的湿麦粒，依旧是完好无损！ 季满金抓着一把麦粒，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没想到，这个什么杨树枝保存法，竟然真的有用！ 小福村的麦子，有救了！ “善言娘，感谢的话暂时不多说，我这就去号召大家伙儿收小麦去！” 季满金扔下这话，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回头的这一路比来时跑得更急，差点滑个跟头，季满金干脆把鞋一脱，直接拎着鞋跑回了家。 生怕晚一步，就造成村民们更大的损失。 等回到季家，把不明所以的大儿子吓了一跳。 “爹，你咋光脚跑回来了？” 平常自家爹老讲究了，今儿这是出啥事了，连鞋都不穿了？还一腿的泥…… “别废话，让家里其他人赶紧到地里去收麦子！” “再去把铜锣拿出来，跟我挨家挨户去跑一趟！” 不多时，小福村里就响起了一阵铜锣敲击的“铛铛铛”声。 “收麦子收麦子！都给我把家里镰刀拿起来，赶紧的把地里的麦子给收了！——” 立马就有村民跑出门来询问：“村长，这为啥让收小麦啦？万一明天还不放晴可咋整？” “甭管明日放不放晴，今儿这麦子都得给我收了！这会儿子又下起雨了，地里麦子再继续淋雨，就彻底玩完了！” 村民们登时着急道：“那收了存不住，不一样的完蛋嘛？！” 也有人自暴自弃起来：“就是就是，反正都是发霉发烂，还白费这力气作甚？” 季满金“铛”地一声重重的敲了一下锣，闹哄哄的村民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听我说！之前那林家后娘，啊呸，之前善言娘提出的杨树枝保存法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 “我方才特地去了一趟林家，查看了她家的麦子，确实发芽发霉的极少！” “所以现在我正式告知大家伙儿，那个法子确实是有用的！大家赶紧回家，准备抢收小麦！” 话音一落，村民们登时炸锅了。 “什么？那法子居然真的有用？！” “村长敢这么说，肯定是有用的，别戳着了，赶紧去收麦子！” “那我得赶紧家去准备准备了！” 村民匆匆散了，季满金跟自家大儿子又继续在村子里轮流敲锣呐喊起来，确保每一户都得到消息。 很快，小福村各处的田地里，都出现了大波抢收小麦的身影。 不过，也有几户这会子在家里乐了。 比如老林家、老赵媳妇家和羊婶儿家，都是提前收了小麦的。 他们比林家还晚收一天，这会子也还没看出杨树枝保存法的效果来。 得知这个好消息，顿时把心里悬着的大石头都给放下了。 几家人本都是赌一把的心思，嘿，没成想那劳什子杨树枝保存法真的有效，他们还少淋了一场雨。 小福村的抢收麦子，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对于一些老弱妇孺、劳动力不足的家庭，在村长季满金的安排下，抢先收割完的人家也都帮着出力一起收了。 等次日上午，季满金得知村里的小麦全都收割完了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大儿媳张氏忙活好饭菜来喊他吃饭时，便瞧见自家公公这会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鞋袜，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我出门一趟，饭给我留锅里，等会子回来再吃。” 张氏忍不住问道：“爹，您这会子是准备去哪里？” “我得去趟里正家，把杨树枝保存法告诉里正。” 季满金思量过了，这法子既然那林家后娘都不藏私，那他身为一村之长就更不能藏私了。 小福村的麦子应该是能保住了，周边那些个一同遭受雨灾的村子，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还是要尽快将此法上报里正，让他告知其他村。 好在里正家并不算远，就在隔壁大福村。 里正刘福全正在屋内饮茶，听闻季满金冒雨赶来，吃了好大一惊。 前几日这季满金刚跑过来一趟，替村里一户姓林的人家买了一块上等田，怎么今日又来了？ 莫不是……也是为这次的雨灾来的？ 想到这里，刘福全就很头秃。 他管辖安阳镇四个村落，今年全部受了雨灾，不仅是安阳镇，其他相邻的好几个镇亦然。 这两日，各家村长族长连番登门，都是为了向他讨要个解决办法。 你说他一个小小的里正，又不会呼风唤雨的，能憋出个啥法子来？ 县衙那边他也跑了，结果县令大人比他还着急上火，直接病倒在床了。 也不怪乎县令愁得快断肠，虽说这番雨灾波及了桐州府内好几个县，但其他县的麦子种得都是或早或晚，有的雨灾前就收了，有的还没成熟，再撑个七八天都没多大问题。 唯有和光县辖内的麦子，正逢成熟期遭了这场雨灾，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去年的旱灾已经重创过和光县一次，若是今年的麦子再毁了，这县令大人的政绩估计就要泡汤了。 “呸呸呸，都往我这儿跑，没完没了了！” 刘福全吐掉嘴里的茶沫子，搁下茶杯，心道这县令都没辙了，他能有个啥办法？ 干脆也学县令大人那般，“病倒”了卖个惨，省得这些个村长族长的尽来烦自己。 于是等季满金走进屋内时，便见刘福全躺卧在了床上，冲自己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声音虚弱道： “咳咳，满金呐，你来啦……我这几日愁得呀，夜夜睡不着觉，咳咳，结果这身子骨没撑住啊，就病倒了……” 季满金：“……” 但凡你不是这么红光满面地说这话，我他娘的就信了。 季满金冲床上恭敬地行了个礼，也不寒暄了，准备直接切入主题：“里正大人，我今儿个前来，是有要事……” “哎哟哟，这头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呢！”刘福全扶着头，一脸的痛苦样，“满金呐，要是为了雨灾的事就算了，没辙了，谁都没辙了啊！……” 季满金：“不是，我……” “这是天灾啊，哪里是我等能够左右的？” 季满金：“我是来……” “你如今来找我也是无用的！” 季满金：“……” 你特娘的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见里正满脸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季满金突然地感觉心累，不想再继续开口了…… “与其来找我，你不如去县衙打听打听，说不准这会儿子县令大人已经寻到办法了……” 刘福全睁眼说起瞎话来毫不脸红，此刻只想赶紧把人赶走，爱去哪儿去哪儿，可别再来折腾他了！ 季满金想了想，这法子若是直接告诉县令大人，倒是可以挽救更多村镇的麦子。 于是点点头，道：“成，去县城路途遥远，还请里正大人将牛车借我一用。” 听到这话，刘福全反而愣了愣：“啥？你去县城？呃不是，我意思是，这下雨天的，你当真要去？” 季满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若不是你不顶事儿，老子至于要跑这一趟嘛！ 第78章 县令大人来了 季满金冒着丝丝细雨，一路奔波赶到了县衙。 等到了县衙口，膝盖以下的裤子鞋袜已经湿透，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同大门口的两个衙役道： “差爷，在下是安阳镇小福村的村长，有要事禀报县令大人，还请差爷们通传一声。” 张大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是村长？你们安阳镇的刘福全怎么不来？” 季满金一脸愁容：“里正他卧病在床，无法前来，在下只得冒昧前来叨扰县令大人了。” 一旁的王五闻言一愣，奇怪道：“咋滴他就生病了？昨日下午我还瞧见他来县城喝茶听戏，瞧着可精神得很哩。” 季满金嘴角微抽，心道这刘福全果然是装病来的。 他皱起眉头道：“大抵是为了雨灾之事，愁得病倒了……” “真为了雨灾的事，哪儿还能有心思去听劳什子戏？”张大冷哼一声，不屑道，“怕是装病，不想跑这个腿？” “唉！”季满金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行了，其他话不提了，你有何事禀报县令大人？”张大冲季满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是要事就不必通传了。这会儿子县令大人正在接见其他几个镇的里正，可未必有空会招见你。” “敢问县令大人与各位里正可是在商讨雨灾的对策？”季满金忙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们村里有人寻到了保存湿小麦的法子，特来禀报县令大人！” 张大和王五当即一惊，齐齐叫道：“当真？” 他二人自是知晓为着雨灾之事，县令大人愁肠满腹，还病了一场，人都轻减了许多。 县衙到处征集解决之策却至今未果，没想到，这会儿子眼前这人竟然声称有法子了！ 这怎能让他二人不惊讶？ 季满金郑重道：“自然不敢来欺瞒县令大人！” “好，你等着，我这就进去给你通传！”王五说着一转身，急忙就往县衙里奔去了。 张大冲季满金点点头，笑道：“你们村的法子若真的管用，可就真的解了县令大人的燃眉之急了。” 王五直奔县令和几位里正所在的堂屋，往县令跟前一跪，大声道：“大人，外面有一人自称是安阳镇下的村长，说村里有人寻到了保存湿小麦的方法！” “什么？！” 县令范元呈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坐在下首的几位里正也立马坐不住了，互相对视一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范县令忙道：“快！快让那人进来！” 季满金很快便被带了进来，是被王五一路拖着狂奔进来的，一把年纪好险没给跑断了气。 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他抬头便见一位身着官服官帽的大人坐在正上首，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草、草民季满金，叩见县令大人！” 范县令一个大步跨到他跟前，直接把他托了起来，着急道：“别多礼了，快说说是个什么法子能保存湿麦子？” 顶着一圈儿灼灼的视线，季满金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便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地将杨树枝保存法说了出来…… 且不提季满金在县衙里如何被那范县令仔细盘问，林家这边，一大早便送走了林善行。 收小麦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着哪天出太阳后晒小麦了。 林善行原本是请了三日的假，这才待了两日，便被林家兄弟“热情”地送上了回书院的牛车。 “二弟，读书要紧，可不能荒废你的学业！” “二哥，家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你就安心读。” 本想在家多吃几顿饭的林善行：“……” 他竟无言以对。 就在林善行在风雨中凌乱，满身凄楚落寞之际，任芸将一个热乎乎的油纸包塞到了他怀里。 “这一锅饼，你带着路上吃。” 为了赶上早课时间，其他早点是来不及做了，任芸便快速地摊了一锅鸡蛋饼，再撒了些葱花，便给包起来了。 林善行怀揣着烫手的饼，闻着扑鼻的香味，一颗凄楚的心顿时被治愈了。 虽风雨交加，孤身返程，然有鸡蛋饼相伴，足矣。 送走了监督学习的林善行，林家兄弟二人眉眼顿时肉眼可见地松快起来。 一家子吃完了早饭，各自分工忙活完了家里的活计后，林善言便拿了几块木材，去自己屋里鼓捣起来。 林善举则无所事事地凑到任芸跟前，龇牙一笑：“娘，咱中午吃啥？我来给您打下手！” “行啊，正好让你大嫂歇歇。”任芸笑道，“中午就不烧菜了，我们弄个简单的，就焖饭吃。” 林善举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懂啥叫焖饭，反正娘说做啥就做啥，他可不挑食，因为娘做出来的吃食铁定都是好吃的！ 任芸见时候也不算早了，便忙活起来。 之前任家送来的排骨还有些，她准备做的，便是简易快速的排骨焖饭。 排骨洗净，剁成小块，葱姜蒜均切碎，香菇和胡萝卜切丁备用。 此时林善举已经把灶堂里的火烧起来了，烧出热水后，任芸便将排骨焯了一下水。 焯好后排骨捞出，热锅倒油，放入切好的葱姜蒜爆香，然后放入排骨，炒至两面金黄。 倒入酱油、料酒、豆酱、糖和盐翻炒均匀后，再加水煮至沸腾。 米饭任芸用了一半粟米和一半大米，让林善举帮忙淘洗干净后，放入另一锅里。 然后将排骨连带汤汁一起倒在米饭上，汤汁大约没过大米一指节，再放入香菇丁和胡萝卜丁后，便盖上锅盖，开始用小火慢慢顿煮了。 大约三刻钟后，任芸见饭和排骨都焖得差不多了，便让林善举退了火。 一心张罗着午饭的林家人却不知，此时的小福村的村口处，已经炸开了锅。 一辆马车正停在了村口。 这还是村里头一次出现马车，瞬间就吸引了周遭一群人的目光。 乖乖，马车呀，这可是县城里才能看到的，可都是富贵人家的才用的起的物件儿！ 正当大家稀罕地上前准备好好观望一番时，便见车帘子猛地一掀，村长季满金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有村民瞧见是自家村子，立马上前准备套近乎，却见季满金眼一瞪，冲周围村民使了个眼色，严肃道： “县令大人在此，还不快快跪拜行礼！” 一听这话，一群村民集体傻眼了。 啥、啥子玩意儿？！ 县令大人？这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县太爷？不是，这县太爷来他们小福村干啥子？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范县令已经自行掀开车帘，由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 一瞧见那顶乌纱帽，一群村民登时吓得“扑通通”齐齐跪下来，一个个瑟缩地趴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艾玛！真的是县太爷，县太爷居然来小福村了！ “都起来。”范县令扫了一眼匍匐在地的村民们，随后便直奔主题，问季满金道，“你说的那林家，在何处？” 季满金捏了一把汗，躬身指了个方向：“大人，林家在村子偏远处，还请大人随我来。”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县令大人在听完杨树枝保存法后，竟要求自己带他过来亲自查看。仟千仦哾 季满金这会子是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得县令大人另眼相看。 紧张的是，他这也是这辈子头一次接待大人物，生怕哪里做得不合规矩，惹恼了县太爷。 范县令点头道：“好，速带我过去。” 马车只能停在村口，再往里的路比较狭窄，只能靠步行了。 也顾不得一路的泥泞不堪，范县令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季满金往林家方向走。 林家人刚捧着各自的碗筷，站在烟台边排队准备盛饭，便瞧见门口，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影。 林善言头一个望过去，登时呆住了，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大桃，我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瞧见了县太爷来家门口了。” 杨大桃此时脸都白了，直接吓得都说不出话来，她想说你哪里是眼花，那一身气派的官服官帽，可不正式县太爷大人！ 任芸这会儿也是望见了，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咳咳！”季满金掩嘴咳了两声，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林家，一个个的，都麻杆子似的戳在那儿瞅啥瞅呢！ “这是县令大人，你们还不快行礼。”季满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任芸闻言迅速回过神来，心里大概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迅速行礼，镇定道：“民妇见过县令大人。” 其余几个小的也连忙跟着慌手慌脚地行礼：“见、见过县令大人。” 范县令摆摆手：“行了，你们不必多礼，快让我看看你们家的麦子。” 任芸一边心道果然是冲着麦子来的，一边镇定自若地起身，来到了麦堆前，掀开了上面的油布。 范县令连忙跟着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脸上终于露出大喜之色。 “好好好！这法子果然是有效的！” 他转头冲着一家子，问道：“这杨树枝保存法，是你们何人想出来的？” 第79章 排骨焖饭 范县令说着，视线在任芸和杨大桃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之前听那季满金说是村里一个妇人提出来的杨树枝保存法，也不知是面前哪位？ “这法子是我娘想出来的！” 不待任芸开口，便听一旁的林善举探出头来，一脸骄傲地朝范县令应道。 不似大哥大嫂那般心有畏惧，林善举倒没觉着这县太爷大人有什么可怕的，那一身官服，瞧着老气派了，他只觉着这人可真威风！ 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哦？是你娘啊……”范县令视线落在任芸身上，算算年纪，那应该是这位胖妇人了。 任芸落落大方地一笑：“这法子也不是民妇想出来的，只是多年前碰巧从旁人那里听了一耳朵。如今遇着这雨灾，便想起来了，于是斗胆试上了一试，没想到倒真的管用。” 范县令听完这话，满意地点点头。这妇人倒是大方敞亮，也不邀功，不似那些个眼皮子浅的。 他道：“你这法子，可真的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本官还要多谢你不藏私了。” “哪能藏私呀，都是辛苦劳作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民妇哪能只顾着自己个儿，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家的麦子遭殃？”任芸一脸谦虚道，“能帮到他人，也是替自己积德，能为大人解忧，更是民妇的福分。” 范县令听得心中熨帖，登时朗声一笑：“好！等回了县衙，本官立即就将你这法子宣扬到各个村镇去，到时候若真能挽救灾损，也算你功劳一件，本官必论功行赏！” “多谢大人。”听到最后一句，任芸脸上的笑意愈加深了。 这论功行赏，总不至于就来个口头表扬，怎么的也得多少意思意思不是？而且以县令的身份，也不可能就用铜钱来打发自己，这不得几两银子起步？ 想到又能白得银子，任芸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又收敛了一下。 没想到啊，前世几百万几千万进账的时候，她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如今区区几两银子，就能让自己欣喜不已了。 正心生感慨之际，任芸突然觉察周围有一阵诡异的寂静。 她定睛一瞧，便见那范县令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一旁的灶台上不动了。 灶台上锅盖正敞开着，露出了满满一大锅排骨焖饭。 范县令：“……” 这锅里咋有肉有菜又有饭？这是个什么做法？他还从未见过。 关键是，这几日一直胃口不大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他，此刻闻着这味道，咋这么香呢！ 任芸：“……？” 咋个意思？总不至于堂堂父母官县太爷，馋上她这锅排骨焖饭了…… 任芸觑了一眼那位的脸色，还是挺威严挺一本正经的。 应该……不大可能，可能觉着这做法稀奇而已…… 然而回答她的，是眼前之人肚子里陡然传来的一阵“咕噜咕噜”声。 范县令：“……” 任芸：“……” 其他众人：“……”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任芸嘴角微微抽了抽，只得露出一个笑脸打破尴尬，客气道：“大人为着雨灾之事奔波至此，想必还未用午饭？若不嫌弃，大人就在民妇家用个饭。” 她本是个客套话，想着这好歹是个官，定然放不下架子在农妇家吃饭的。 却不曾想，下一刻这范县令直接点了点头，道： “今日确实还不曾进食，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任芸：“……” 真的，她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这位县太爷这么不客气。。 算了，留下吃饭就吃，所幸她煮的多，也不差他这一口。 于是便恭敬地把范县令迎到了堂屋的木桌旁，坐在了上首。 那边，季满金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艾玛，这县令大人居然赏脸在林家吃饭了！ 早知道这县太爷有意留下吃饭，方才自己就先一步邀请到自家去了，这可是天大的脸面！ 正心有懊悔，便见那林家后娘笑着同自己道： “季伯，您怕是也没吃饭呢，也一起用个饭。” 季满金哪好意思吃林家的饭，但还不等自己拒绝，那边任芸已经张罗来了。 “善言，你去拿两副新碗筷来。” “善举，你给县令大人和村长各盛一碗焖饭端过去。” “大桃，你再来帮忙升个火，我再来煮点汤。” 听到任芸有条不紊的安排，林家众人这才从惊惶中缓过神来，连忙按照吩咐各自忙活起来。 等一大碗排骨焖饭和一盆菌菇蛋花汤端到自己跟前时，范县令陡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方才他光顾着查看小麦，也不曾仔细观察这林家。等落座后，他才发觉这林家貌似很贫寒，四下一扫，就除了这套桌凳还像个样子，其他简直是破败得不行，简直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望着眼前的饭菜汤，范县令顿时一阵愧疚。 这没什么肉的排骨，掺了粟米的米饭，还有这鸡蛋，怕是这家人难得一顿的大餐了？ 他又瞟了一眼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望过来的林善止。 心里暗暗自责道，瞧，把这孩子馋的，看着这碗排骨饭，都看傻了一样…… 都怪自己这张嘴太快，没过脑子就一口答应了留下吃饭。 唉，罢了，待会儿付点饭钱给人家。 心里这般想着，范县令便端起了碗，开始快速地动起了筷子。 他也不张罗其他人坐下一同进餐了，想必有自己在，其他人不敢跟自己同桌，也吃得不会舒坦。 还不如他快些吃完，好教其他人也好好吃个饭。 第一口米饭刚入口，范县令登时怔了证，随后又挑起一块排骨，迫不及待地尝了尝，最后又喝了一大口汤。 也不知是心事了却后胃口大开，还是肚子实在太饿，他竟觉着这顿饭，简直不要太好吃！ 米饭油润，排骨肉质软糯而鲜美，就连那道菌菇蛋汤，也是鲜香无比！ 方才听那妇人介绍说，这叫什么排骨焖饭。毫不夸张的说，他府里的大厨，都没做出过如此合自己口味的饭菜！ 一碗饭一碗汤下肚，范县令觉着自己通身都舒泰了，连带着之前的疲惫病累也仿佛一扫而光。 若不是碍于脸面实在不好意思，他真想再来一碗…… 另一边，季满金端着一碗排骨焖饭，直接就蹲在灶台边上吃了。 他自然是不敢跟县太爷同桌吃饭的，自己不过是个小村长，哪里配与大人同桌进餐。 方才为着这碗饭还客气推脱了许久，这会儿季满金已经是埋头干饭模式了，啃排骨啃得着实欢快。 实在是没想到，这林家后娘做饭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这没啥子肉的骨头，吃起来那叫一个香也就不提了。 同样是林子里采来的菌菇，自家煮出来就清汤寡水的，这林家后娘做出来的，咋就这么好吃呢？ 还好没让县太爷到自己吃饭，相比这手艺，自家那简直是猪食了，完全是捧不上台面。 等季满金手里的饭吃完，那边范县令也放下了空碗筷。 范县令十分心痛而违心地婉拒了任芸再添一碗的邀请，连忙起身离开了木桌。 季满金抹了抹嘴，立马迎了过去，和林家人一起，将县令送回了村口的马车上。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任芸握着手里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银子是那县令临走时让车夫塞给自己的，说是方才那一顿的饭钱。 任芸偷偷掂了掂，足足有一两银子，都够她做几十锅排骨焖饭了。 这县太爷，倒是个不错的大方人，不占平民百姓的便宜，还知道不能吃白食。 等县太爷的马车消失在拐弯口，一群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村民，霎时间围了过来。 大家都震惊不已，方才他们可都瞧见了，这县太爷是直奔林家去的，还待了好一会儿呢！ 一时间，村民们七嘴八舌起来： 有好奇的：“村长，这县太爷咋会来咱村子了？” 有激动的：“艾玛，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官儿呢！原来咱父母官是长这个模样！” 有心有余悸的：“我滴个乖乖，这冷不丁地见到县太爷，我腿都吓软了……” 也有忍不住直接跟任芸八卦起来的：“善言他娘啊，这县太爷去你家做啥子啦？都说了些啥子话呀？” 任芸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为着那保存湿小麦的法子来的，来看看效果。” 村民们立马惊道：“乖乖，这县太爷还亲自来看啊！” 这种事，让下人跑个腿不就成了。 “可不是，县令大人他一心为民排忧解难，听说为了雨灾的事还病了一场呢！如今有了法子，也得要亲眼见到成效才放心呢。”任芸手握县令的银子，不忘适时地给人家刷一下好感度。 立马有村民点头赞许道：“啧啧，咱这个县令，可是个好的。” “可不是，去年荒年，县衙立马就开仓放粮来着，好歹让咱们没饿死。” “对对对，听说隔壁有个县太爷就不管人死活，硬生生饿死了好多人哟……” 就在这一片叫好声中，冷不丁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林家后娘这下子可得了脸了，怕是也得了县太爷不少好处？” 第80章 失算的二蛮子 这声音听着着实耳熟，任芸抬眼瞧过去，一眼便瞧清了是谁。 哟，大狗媳妇。 有些时日没见着这位了，这是又来刷存在感了？ 任芸正欲开口怼她，一旁的羊婶儿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人得没得好处，跟你有个啥子关系？” 老赵媳妇也随即加入怼人阵营，白眼翻得想当到位：“就算得了，那也是人家应得的，有本事，你也想出个法子来保存小麦啊！” “就是哟，要是没善言娘的法子，咱们的小麦可都要遭殃了！”王婆也看不过眼，跟着气道，“你这受了人家恩惠，还尽来说风凉话！” 有三人一带动，其他村民也纷纷跟着道： “要我说，给好处那是应该的，给少了还不成呢！” “家里都没几口糊糊了，这麦子要是再遭了殃，我这一家子都勤等着饿死。” “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一时之间，大狗媳妇成了众矢之的，被喷得哑口无言。 村长季满金也是对这个嘴上没门的妇人无语了，虽没开骂，但也一脸不满地瞪过去了。 大狗媳妇登时脸一红，又羞又恼。自己就是见那林家后娘又得了县太爷的嘉奖，有些眼热，也就随口那么一嘟囔，咋就是忘恩负义了？ 这时大狗娘拿着扫帚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指着大狗媳妇怒骂道： “你个败家玩意儿！家里活儿不干，跑这儿来乱说什么浑话？尽给家里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家去！” 说着手里的扫帚就要打过去。 大狗媳妇登时一哆嗦，连忙一个躲闪，扭头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哎呀善言他娘啊，你可别跟那个眼皮浅的一般见识，我这就回去好好说教她一顿！” 大狗娘讪讪地朝任芸打了个招呼后，连忙追着去了。 “好了好了，都别搁这儿瞧热闹了，这还飘着小雨呢，都散了，家去。” 随意季满金一发话，围观的村民便迅速散了，各回各家去了。 道别了村长，任芸也赶忙往家去了，她午饭可还没吃呢。 到家时，几个小的已经给她盛好了饭，乖乖守在木桌旁。 虽然盯着那香喷喷的排骨焖饭，个个都又饿又馋，却谁都没有想着先动筷子，都等着任芸回来一起开饭。 “娘，你回来啦！” “娘，快来吃饭。” 任芸迈步进来，身后的风雨被隔绝在屋外。 望着一家子迎向自己的笑脸，任芸突然觉着心窝子暖暖的。 她掸了掸肩头的雨珠，朝他们微微一笑：“好，开饭了。” 林家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日常感慨完饭菜的美味之后，便聊到了方才县令到来之事。 林善言憨笑道：“当时我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否则平白无故的，这县令大人怎会到家里来了？” “我一眼瞧过去，都差点吓晕了。”杨大桃捧着碗，一脸的羞赧，“娘，您真厉害，还敢跟县令大人说话呢。” 林善举骄傲地昂了昂脑袋：“我就不怕，这县令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人！再说了，咱又没做什么坏事，他还能打咱板子不成？” 任芸笑道：“善举说得没错，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而且，这县令为了小麦的事能亲自过来，也说明是个好官。只要是个好的，咱就更没必要怕了，不失礼就好。” 杨大桃认同地点点头：“也对，这要是个刁钻的，也瞧不上咱家的饭。” 想到这里，杨大桃顿时又有些心疼起来，那么一大碗饭呢，还有好几块排骨…… 任芸一眼便瞧出了杨大桃在想啥，于是笑着摸出了那块银子，放在了桌面上。 几个小的登时瞪圆了眼。 “娘，这是……？”林善言忍不住问道。 他心里想想着难不成是那杨树枝保存法换来的嘉奖，便听任芸笑道：“这是县令大人留下的饭钱。” “哇！~”林善举叫起来，“这县令大人可太好啦！” 杨大桃盯着那银子，不禁然咽了咽口水，这、这一碗饭，就换了这么多银子？ 没想到这县太爷竟然如此大方！ 早知道，就给人再多盛一些饭和排骨了…… 林善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会是饭钱。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连着这些天一直下雨，家里的灌汤包生意没做成，少挣了不少钱，想必娘心里估计不好受。 现在好了，家里又多了这么大一笔收入，娘肯定能舒心一些了。 任芸当然是舒心的，她暗自想着，饭钱都能给一两银子，那所谓的“论功行赏”，不得十两银子起步？ 想到即将白得的白花花的银子，她忍不住在心里搓了搓兴奋的小手手。 这叫什么来着，知识创造财富啊！ 林家这边其乐融融地吃着午饭，村里的另一处，有一人今日却很郁闷。 二蛮子这两日很闹心。 本想拿着那手帕在村里到处宣扬一番自己和林家后娘的“私情”，没成想，却处处碰壁。 不仅如此，还换来了一个个的白眼儿和唾骂。 “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哪个不知人林家后娘的那块手帕一直在人手里呢！” “随便搞个帕子来就说是人家的啊？可笑死人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人林家后娘的帕子是啥样的就来编排这些浑话！告诉你，人家那帕子是丝绸的，可比你手上这条精贵多了！” “什么？你说你这手帕上绣了‘芸’字？咋滴，绣了这个字就一定得是林家后娘啊？村尾的老林婆名字里也有个‘芸’，你咋个不说是她的哩？”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净做白日美梦呢！” 二蛮子直接被喷得怀疑人生。 这帕子，确确实实是那林家后娘的呀！ 这可是当初他亲手从那女人手里偷回来的，本想着材质不错，拿去卖了能换点儿钱，结果到手才发现上面绣了字。 明摆着是有主的物件儿，可就不好出手了，于是一直被他扔在角落里。 直到最近偶然翻出来，他才起了这般心思。 没想到，居然不顶用！ 二蛮子捏了捏手上的帕子，有些恼羞成怒往地上一甩，狠狠用脚踩了踩。 “啐！要不是看你手上有些个闲钱，当真以为老子会瞧上你这个死肥婆？！” 等出完气，二蛮子想了想，又把那帕子捡了起来。 胡乱掸了掸灰尘，塞进了怀里后，便出了门。 不久后，二蛮子来到了村子里一个偏远的角落，走到一个茅草屋前。 也不敲门，直接用脚踢开了门，便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顿时传来一道甜腻的声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蛮哥呀~” 二蛮子掀起眼皮，望着从床上缓缓起身的女子身影，把帕子往桌上一扔：“你先前不是瞧上这块帕子的吗？给你了。” 此时天已微黑，隐约能瞧见女子不到三十的年纪，模样算不上多出众，但那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她望着那张手帕，眼神闪了闪，面上却笑道：“哟，这帕子你不是另有所用的么？怎么着，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二蛮子没好气道：“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屁用都没有！” 女子愣了愣，走到近前拿起那帕子，有几分惊讶：“你不是说这帕子就是她的吗？怎么会没用？” “我咋知道？反正就没人相信我的话！”二蛮子直接撂摊子，“这招是不好使了，这帕子也没用了，你要就给你。” 说着，二蛮子眼睛瞥到了女子的胸脯上，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那也不能是白给的……” 不待女子应声，二蛮子已经伸手一把抓了过去，猴急地将人按到了床上。 屋内顿时响起了不可明说的旖旎之声。 等二蛮子从那屋里出来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之时。 他没有回自个儿家，而是趁着天黑，一路抄小路摸到了林家。 二蛮子望着眼前的泥土围墙，眼中隐着怒火。 人他是搞不到手了，这钱他还不能去摸一摸吗？ 他可是听说了，这林家后娘，今日又得了县令大人的赏赐了。 那不得好多银子？ 就算摸不到银子，他也得顺点儿好东西走，绝不走空！ 这般想着，二蛮子轻手轻脚地绕着林家外墙走了一圈。 等确定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应该都是熟睡之时，他立马寻了个矮些的墙头，几步一个冲刺，便往墙头上爬。 却不曾想，手刚摸到墙头，却陡然一阵钻心的疼痛！ 二蛮子好险没直接痛出声来。 借着月光一瞧，他才发现那墙头之上，居然扎满了一根根竹子削成的尖锐的竹刺！ 而他攀着墙头的手，正被扎了个满怀，此刻鲜血淋淋的，瞧着有几分渗人。 二蛮子一瞧自己居然负伤了，心中非但没有退却之意，反而更加恼火。 他气得咬牙，好你个林家后娘，今儿不顺走个值钱的物件儿，他就不叫二蛮子！ 忍着疼，二蛮子硬生生地从墙头翻了进去。 这下子不仅手心了，连手臂腿上都被刮得不轻。 咬牙在院子里一番摸索，二蛮子的目光顿时锁定了一个目标…… 第81章 锅被偷了 一早，任芸是被杨大桃的惊叫声惊醒的。 等她一个激灵跑出屋门时，便见杨大桃正愣在灶台前，小脸微白。 旁边是头一个冲出来的林善言，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见任芸朝这边走，杨大桃顿时哭丧着脸，道：“娘，咱家的锅，不见了……” ……啥玩意儿？ 任芸愣了愣，随即快步走到灶台前，一眼便瞧见了灶台上一个大洞，露出了空空荡荡的灶堂。 任芸：“……” 就特么很离奇。 见过偷钱偷粮的，就没见过偷锅的！ 转念一想，她顿时反应过来，哦，这铁锅在古代，确实是个值钱物来着。 虽然这锅是她从超市空间里买的，只花了一百四十文，但这等品质的铸铁锅，放在那打铁铺里，少说都能值个五六百文。 对于一般农人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了。 “什么？咱家锅咋被偷了？”林善举跑过来一瞧，立马捉急了。 这锅不仅家里烧饭用，还得靠它蒸灌汤包卖呀！ “娘，都怪我不好，没有把锅收好……” 杨大桃一脸的自责和懊恼，这么值钱的物件儿，她早该收到屋里去的，怎么就任它留在院子里呢！ “不关你的事，你莫要自责。”任芸拍拍她的肩，宽慰道，“何况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大嫂你别难过。”林善举捏着拳头气道，“都怪这小偷太可恶了。” 任芸想想道：“这小偷定是翻墙进来的，咱们先看看墙头有没有留下痕迹。” 几个小的闻言立马分开去查看家里的泥土墙。 “娘！这边墙头上的竹刺折了几根！”不多时，林善举就发觉到了异常的地方。 其他人闻言都凑了过去。 任芸抬眼望向那处墙头，上面的竹刺，是她前些时候让林善言插上去的，为的就是防止小偷。 此刻那边的竹刺东倒西歪，有几根折了，有几根上还呈现棕红色，明显是血迹。 而泥土墙上，还有几个脚印。 任芸望着那带血的竹刺，心道这小偷倒也狠，被扎成这样了还硬把锅给扛出去了…… “善言，你去趟村长家，把家里遭贼的事告诉村长，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搜寻一下家里的锅。” 任芸思量了一下，决定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丢锅事小，安全事大。 这次这贼人能偷了家里的锅，说不准得手后就还能有下一次。 下次保不齐就能摸进屋子里，若是身上还携带了利器，就算家里人多势众，也保不齐会收到伤害。 还是得尽量抓到这人为好，哪怕不能把人关押起来，弄清是谁也好，以后也能多防范一些。 “好，我这就去。”林善言应声道。 “大桃，你去把堂屋里的另一只锅拿出来，随便煮些个吃食当早饭。” 所幸家里还有一只铁锅，每次收摊回来后，都跟摆摊的碗筷一起堆放在堂屋里的。 “善举，你跟我一起到墙外，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善举点点头，便跟着任芸一起出门绕到了墙头外。 “娘，这外墙上也有脚印！”林善举指着墙道。 任芸凑近仔细瞧了瞧，几个脚印中，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晰完整。 “善举，你去屋里取一张宣纸和剪刀来。” “好的娘。” 等林善举拿来了两样东西，任芸便开始对照着墙上的脚印，剪裁起纸来。 这可把一旁的林善举看得心疼坏了。 这宣纸老贵了，还是二哥留下的，统共就几张，一直都没舍得用。 如今浪费在这上面，都怪那该死的偷锅贼！ 林善举越想越气愤，恨不得立马把那小偷揪出来给揍一顿。 剪裁出跟墙上大小一样的脚印模子后，母子俩又开始查看起地上的脚印。 得益于近日的阴雨天，路面上都是泥泞一片，明显能看出来有一串脚印是新添的。 二人于是乎顺着脚印往前走，一路往东，可惜到了村里的主干道上，脚印太多，一时就无法分辨了。 就在这时，任芸远远瞧见一帮人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打头的正是村长季满金和林善言，后面则是村里几个精壮的汉子。 “善言娘啊，刚我都听说了，你放心，这事儿季伯铁定给你做主！” 季满金也是恼火得很，林家那口锅他昨日也见过，看着就是才添的新物件，值当不少钱。 你说这小偷偷谁家的不好，非偷林家的！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居然还偷人家那么贵的锅！ 于理，村里人丢了这么值钱的物件，他身为村长可不能坐视不管。于情，这林家后娘保住了村里麦子，他自然也是受了她的恩惠，更不能袖手旁观。 何况，这位可还是自家的债主呢…… 后面几个汉子这时也纷纷跟着道：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偷到林家去了！” “谁不知咱村的麦子都是靠嫂子的法子保住的，嫂子可是小福村的恩人，居然偷到恩人头上去了，实在可恨！” “嫂子你放心，我们这就给你找锅抓小偷去！” 任芸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露出一抹苦笑道：“多谢各位，实在是这锅花了家里不少钱，唉……只能麻烦各位兄弟了。” “这是应该的！” “嫂子不必客气！” 任芸又道谢了一番后，问季满金道：“不知季伯准备怎么个搜寻法？” “锅是半夜偷走的，这个时辰一般还没有人出村，所以八成脏物还在那贼手里。”季满金皱着眉头思量道，“现如今，只能挨家挨户去搜寻一遍了。” “挨家挨户的搜，未免阵仗太大，怕是要扰了其他村民了。”任芸蹙眉道，“而且这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真有心藏起来，也是难找的……总不能，到所有人家里翻箱倒柜？” “这……这倒也是。”季满金一时有些头大，“可这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这锅该怎么找？” 任芸微微一笑，沉着道：“与其找锅，不如先找人。” “找人？这抓人抓脏，锅找不到，怎么能抓到人呢？”季满金一脸的不解。 任芸将方才剪裁出的脚印模子拿了出来，展示给季满金和那几个汉子道：“那小偷在我家墙头上留下了脚印，这是我照着那脚印剪裁出来的。” 季满金立马就明白了：“只要上门挨个对一遍这脚印，就能找到那贼了！” 任芸笑笑：“单靠脚印可不精确，毕竟脚差不多大的人也多了去了。” “那、那咋整？”季满金犯愁道。 “还有个能确定小偷的条件。”任芸不慌不忙道，“我家墙头插了不少竹刺，如今有竹刺上留了不少血迹，所以那小偷昨晚必定受了伤，而且大概率，伤在手上……” 季满金一听这话，眼睛一亮，立马就激动起来：“查手！” “挨家挨户查看手掌，再比对鞋印……可行，这法子可行！” 那鞋印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留下的，只要上门查一遍每家的男子，再看看手心……艾玛，这样可就省事儿太多了！ 这林家后娘的脑子，咋就转这么快呢！怪不得听闻她最近带着一家子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 季满金刚在心里对任芸一阵赞许，便见她又是一笑，继续分析道： “不止，大致范围也能确定的。” “我们母子俩刚刚是寻着那小偷的脚印一路来的，由脚印的方向可以看出来，那人是一直往东面去的。” “除非他故意绕路来混淆视听，否则大概率那人家就住在东边。” “不过，那人手受了伤，又扛着那么重的锅，故意绕路的可能性不太大……” 季满金一拍大腿：“从这儿往东可就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搜查一遍完全不费事儿啊！” 一旁的林家兄弟和几个汉子听得都呆住了。 尤其是几个汉子，他们都是村长临时喊过来帮忙的。 本都做好挨家挨户敲门搜查的准备了，这可得忙活上大半天的，费时费力又扰民，遇上不配合的说不定还得拉扯个半天。 没成想，这林家后娘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精简到如此地步了。 在往东准备去搜查的路上，几人忍不住偷偷议论起来： “以前只听闻这林家后娘蛮不讲理、到处讹人，没成想她脑子也这么好使。” “没听说人一家现在都做起生意来了吗？这能做生意的，脑子能差到哪儿去？” “我觉着她如今变化挺大，以前瞧着总是一脸的怨气，现在到底是赚了些钱了，人敞亮多了，亲和多了……” “对，还把那个杨树枝保存法无偿告诉村里人，就冲这点，我可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所以人家这次有事相求，咱一定得好好出力，早些帮人把锅找回来，还有那个不长眼的小偷，也得给他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话说我都能猜着这小偷大概是谁了……”有个汉子突然道。 “啊？是哪个啊？” “嗨！能干这混账事的，铁定是村里那些个混混。这村里的混混，又住东边的，还能是哪个？” “不是二蛮子，就是那孙无赖呗！” 孙无赖：……？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82章 背锅的孙无赖 “娘，你也太厉害啦！” 林善举两眼放光地望着自家后娘，表情就跟看到二哥随口就能背完整本千字文一样。 娘说的那些个痕迹他也瞧见了，但是自己就完全没有多想。他顶多想到顺着脚印找过去，但脚印一乱，他就一下子没辙了。 没想到，还可以通过比对脚印和查看手上的伤痕来鉴别偷锅贼。 “不是娘多厉害，而是你们急于抓小偷，忽略了寻找线索。” 任芸有些无奈，真不是她厉害，她这分析水平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跟真正的专业人士可没法比。 只能说，比这个时代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强上一点。 她柔声教导道：“记着，遇事要先静下心来，多思考，总能找到简化问题的方法。” 林善举用力点点头，把娘的话努力记在了心里。 那边由村长带头的抓贼小组，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兵分三路，一路去孙无赖家，一路直奔二蛮子家，剩下的则是去其他村民家搜查一遍。 刚走出没多远，便吸引了附近的一些村民的注意。 便有人好奇地问道：“村长，你们这是干啥呢？咋还个个手上拿个棍子？” 季满金瞧过去，也没回答，却道：“先别问了，你们都把手给我伸出来瞧瞧。” “啥？伸手干啥？” 几个村民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村长的话伸出了手。 “再把脚抬一只给我瞧瞧。” 几个村民一头雾水地又跟着抬起脚。 季满金和另外几个汉子上前都一一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有异常请假，季满金便道：“嗯，行了，都放下，没你们的事儿了。” 几个村民登时有些苦笑不得，忙追问这究竟是在干啥。 等听说了前因后果后，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 “这挨千刀的，竟然连人家里的锅都不放过！” “这他娘的还偷人林家的，这林家之前都穷成啥样了，也忒没人性了！”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帮着抓那偷锅贼去！” 有个村民一吆喝，其他人顿时纷纷响应，都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帮忙。 季满金自然不嫌人多，便让跟着一起去了。 接着一路上，又加入了不少村民，于是原本两人一组的三路队伍，就这么渐渐壮大起来。 当然，这些村民里，有打抱不平的，自然也有不少纯粹是跟着瞧热闹去的吃瓜群众。 尤其是一些大娘大婶儿们，一个个兴奋的眼睛都发光。反正这阴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那铁定得去瞧啊！ 于是等二蛮子开门时，便瞧见院门口乌压压一帮人，打头的两个还带着棍子，满脸的凶神恶煞。 本就做贼心虚的他，顿时条件反射性地扭头就逃。 只是他的腿昨晚也被林家墙头的竹刺刮伤了，哪里能跑多快。 打头的两个汉子一瞧二蛮子要溜，明摆着是有问题，立马就几步奔过去，一把两人按倒在了地上。 二蛮子被摔得“哎哟”一声痛呼，脑子突然也回过神开。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朝那俩汉子嚷嚷起来：“哎哎哎？干啥？你们抓我干啥？！” “少听他废话，就方才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儿，我敢说，偷锅贼铁定就是他！” 二蛮子登时心里一个咯噔，果然是为着偷锅的事来抓他的。 好啊，那个死肥婆，居然这么快就找人来抓他了！ 二蛮子心里气得咬牙，面上却还是一副：“什么偷锅贼？你们在说啥子啊？我咋都听不懂哩！” 两个汉子才不听他装无辜，一人按住他，另一人则抓住了他的两只手查看。 只见其中一只手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明摆着是被尖锐物体给刺伤的，用力挣扎之下，还在渗着血。 两个汉子顿时怒道： “好啊！果然就是你！” “好你个二蛮子，平日里偷鸡摸狗也就算了，竟然胆敢去偷人家的锅！” 二蛮子当然不可能认账，大叫道：“冤枉啊！什么偷人家的锅？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凭什么？就凭你手上这伤！人林家可说了，那偷锅贼翻墙的时候被墙头的竹刺扎伤。” “如今你这伤口完全吻合，一看就是竹刺扎的，这偷锅贼不是你，还能是谁？！” “哎哟哟，什么竹刺扎的？这伤可是我方才在家劈柴时不小心被尖树枝给刺伤的！”二蛮子说着，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再说了，捉贼捉脏，你们都没找到脏物，就是把我送去衙门，也判不了我的罪！” “好！我们这就进你家搜！要是找到那锅，看你还怎么嘴硬！” “门口进来几个人！大家帮帮忙一起搜！” 在门口观望的村民当即应了一声，出来几个男子，捋起袖子就进去帮着搜锅了。 好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几个村民陆续从屋里出来，却都空着手，冲两个汉子摇了摇头。 “都找遍了，墙角旮旯都看了，没有找到。” “我连他家茅坑都用竹竿子捣过了，啥都没瞧见……” 两个汉子听到村民的反馈后，不禁面面相觑。 不对啊，明摆着就是这二蛮子，咋没找到锅呢？这偷了锅不就为了卖钱嘛，还能给扔了不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村民，冲大家伙儿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人也抓到了！大家快去瞧！” 旁边的村民一时没反应过来：“啥子找到了？” 来报信的村民无语地一瞪眼：“还能有啥？当然就是林家丢的那口锅啊！那偷锅贼也抓到了，人赃并获！” 其他村民当即惊讶了：“啥玩意儿？！偷锅贼不是这二蛮子吗？咋会是旁的人？” “哎呀，什么二蛮子，人已经被带到村长家去了，你们跟我一起去瞧瞧便知晓了！赶紧的走呀！” “走走走，咱赶紧过去瞧瞧去！” 于是原本围在二蛮子院门外的村民们，瞬间就散了，争先恐后地往村长家赶去。 “我就说不是我，还不给我松开。” 二蛮子一下子从正在愣神的两个汉子手里挣脱出来，爬起身，一脸的得意地拍拍身上的土。 瞧着二蛮子脸上堪称挑衅的笑容，两个汉子皱着眉头对视一眼，又一左一右擒住了他。 “不行，你还是得跟着我们走一趟！” “等到了村长那里，再来判定你是不是冤枉！” 二蛮子心知挣扎不过，于是冷笑道：“走就走，老子才不怕。” “娘，我们抓偷锅贼了……” 听到林善言回来跟自己汇报情况，任芸意料之中地点点头，这速度还是挺快的了。 她顺口问道：“那人是谁？” 林善言却一脸纠结地挠了挠脑袋，郁闷道：“抓了两个，还不确定是哪个。” “啊？”任芸一时愣住了。 一旁的林善举也惊讶道：“大哥，怎么会有两个贼？” “这……一时也说不清，反正这会儿两人都在村长家里，娘，村长喊你去瞧瞧呢。” 任芸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 等到了季满金家里时，任芸便见季家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了。 林善言带着她破开人群，走进了堂屋里，随后任芸便看到了两张熟脸。 一个是二蛮子。 见到任芸，登时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看得任芸不禁蹙了眉。 几乎是瞬间的直觉，任芸心中已经判定八成就是这厮。 她也听闻了这两日，二蛮子拿着那手帕试图在村子里造谣，当然，那是没有成功的。 所以这是一计不成，就偷她的锅来报复啦？ 任芸心中如此想着，眼神又看向另一位嫌疑人…… 随即便怔了证。 ……呃，孙无赖？？ 此刻的孙无赖很暴躁。 任谁在大清早正酣睡时，突然被一堆人一窝蜂地闯进家来翻箱倒柜，也不能保持淡定。 更何况，这些人一边嚷嚷着抓贼找脏物，一边还真的从他家院子一角搜出了一口铁锅来！ 就他娘的撞了邪了！ 孙无赖简直气得牙痒痒，他本就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跟来人拉扯争辩起来，差点就大打出手了。 等听到这锅是昨天夜里林家丢失的，这才按耐下性子，跟着一起来了村长家。 季满金见林家人来了，便开始“开堂审讯”了。 “咳咳！”季满金用力咳了咳，示意堂屋外议论纷纷的村民安静些。 随后一脸严肃地望向孙无赖，问道：“孙无赖，我且问你，从你家找到的这锅，是怎么来的？” 孙无赖气得要喷火：“我他娘的哪里知道！” 你问我，我特么问哪个去？！ 想想又加了一句：“反正不是我偷来的！” 季满金其实心里也琢磨着不该是他，这孙无赖虽说平日里也做些混账事，打架斗殴时常有，却从未听闻他做小偷小摸之事。 然而这锅，确实是在他家里找出来的…… 季满金又朝二蛮子道：“你说手上这伤是劈柴是被尖树枝刺伤的，有啥凭证没有？那沾了血的树枝呢？” “哎哟，谁能留着那个呀，一早就被我扔灶堂里烧成灰了。”二蛮子眼珠子转转，一脸的无辜道，“村长啊，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绝对是冤枉的啊！” 第83章 林家后娘又讹人了 “而且，这锅不是找着了？”二蛮子觑了一眼孙无赖，“这谁是偷锅贼，不是明摆着的嘛……” 二蛮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昨晚偷完锅后，因为手上有伤，再加上道路泥泞湿滑，半道上就摔了一跤。 直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心里愈加恼火。这一气之下，就把锅随手给扔了，这正巧，就扔在一旁孙无赖家的院子里了。 二蛮子甚是窃喜，这扔得好呀扔得妙，扔得简直呱呱叫。扔别人家里说不定还撇不干净，这孙无赖本就是个混不吝，往他身上赖，可太容易了。 而且二人从前就不对付，二蛮子一直想跟孙无赖拉帮结派，但是孙无赖可从不搭理他。 一个无赖，凭啥子还歧视自己？ “你他娘的啥意思？！”孙无赖登时火了，狠狠瞪过去，“我瞧着你是皮痒欠揍是不是！” “你少威胁我！”二蛮子叫嚣道，“我这就是实话实说，这锅都从你家里搜出来了，你还狡辩个啥劲？赶紧认了，省得耽误大家伙儿的工夫！” “好你个二蛮子，简直是满口喷粪，我看那锅铁定就是你偷的！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孙无赖两眼直冒火，一把提起二蛮子的领口，挥着拳头就揍过去。 一旁的几个汉子见状忙上去拦，但也就意思意思地拦了一下，以至于二蛮子还是挨了两拳。 “哎哟！哎哟哟！”二蛮子捂着脑袋一阵哀嚎，随后往地上一瘫，撒泼道，“明明就是他偷的锅，还想往人身上赖！这还动手打人，有没有王法啦！” 二人争执间，围观的村民群众也分做两派争论不休，吃瓜吃得十足得热烈。 “我瞧着这偷锅贼八成就是孙无赖，不然这锅还会是自己飞他家去的不成？” “而且他之前不是在林家后娘手上吃过亏的？说不定是记恨在心，就偷锅来报复哩！” “不对，锅要真是孙无赖偷的，作甚扔院子里，这不得仔细藏起来？” “我看说不定是这二蛮子，平日里就手脚不干净，没少偷咱村里人的东西！” “就是，我也觉着是他！上次在我家院墙外瞧见他鬼鬼祟祟的，回头家里就少了一只鸡！可气死我了！” 任芸安静地站在一旁，将所有人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都别吵吵了，安静！” 季满金用力拍了拍桌子，大喊了一声，混乱的场面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他这会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说是这孙无赖偷的，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要说是二蛮子，手上的伤和脚印确实也都对得上，但是锅不是在他家搜出来的呀！ “善言娘，你看这……”季满金看向任芸，硬着头皮道，“要不……你先把锅拿回去？” 他实在是有些没辙了，总不能把两人都罚一顿？ 任芸瞬间懂了季满金的意思，这是无法辨别哪个是真的偷锅贼，只能想着息事宁人了。 但她怎么可能息事宁人呢？不把那偷锅贼揪出来的话，都还以为林家软弱可欺呢。 她递给了季满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上前一步，冲着孙无赖和二蛮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道：“我可不管你们哪个说得是真哪个说得是假，既然你二人都有嫌疑，又无法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那不若就一起赔偿我！” “什么？一起赔偿？赔偿你啥？！”张无赖瞪了瞪眼，这锅不就在这儿，这婆娘还要啥赔偿？ “这其一，我这锅被拿走了一晚上，甭管拿去干啥了，这不得收点磨损费？” “其二，我这一家子为着这锅愁了一上午，早饭都没吃，这不得来点儿精神损失费？” “这其三嘛，为了寻这锅，教村长和几位兄弟折腾了一上午，这也得给人点跑腿费？” 任芸说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嘴角勾着凉凉的笑意：“几样这么一加起来，你俩就各赔我一两银子。” 张无赖一听这话，登时就要发作，却冷不丁的，突然收到了任芸瞥过来的一个眼神。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懂了，到口的恶言瞬间就咽下去了。 “啥？！”一旁的二蛮子一听这话，直接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就你那破锅都不值得一两银子！” 围观的村民听到各赔一两银子，不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始了开始了，林家后娘又开始讹人了！ 艾玛，这林家后娘不愧是林家后娘，开口就敢要二两银子，讹人的本事是一点儿没退步啊！ “这可没办法，谁让你俩都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呢！”任芸好整以暇地笑起来，“若是不给啊，也成，咱就一起见官去，到时候县令大人各打几十大板，也不信你们不如实招来……” “你——”二蛮子一听要挨板子，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你这婆娘心也太毒了，不就一口破锅，居然下手这么狠！” “谁说就一口破锅了？”任芸直视二蛮子的双眼，嘴角的笑意愈加狡猾，满眼都显露着明晃晃的算计。 她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露出一个十分浮夸的惊讶表情：“哎呀，我这刚刚呀才发现，家里的几两银子也丢了，铁定是昨晚被那偷锅贼一起偷走的！” “那这一人一两银子可不顶事了，不行，你们得各陪我三两银子！”她微仰起头，睨视着二蛮子，趾高气昂道，“不给，就跟我见官挨板子去！” 二蛮子满脑子都是不掏银子就挨板子的话，气得简直要疯，直接脱口而出地骂道： “放你他娘的屁！什么偷你银子？老子明明就只拿了你的锅！” 话音一落，满堂一阵寂静。 二蛮子猛然回过神来，脸霎时一白。 他瞧见任芸脸上缓缓露出的微笑，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中了她的圈套！ 他娘的，这死肥婆方才是故意套自己的话！ “你，你——”指着任芸，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任芸不再搭理二蛮子，从容淡定转过身，朝季满金道：“村长，这下水落石出了，偷锅贼，就是二蛮子。” 季满金好半天才把张着的嘴给抿了起来。 他滴个乖乖，就几句话的工夫，这、这就破案啦？ 这林家后娘的脑袋瓜子是咋长的！ 他不禁在心里捏了把汗，方才他真以为这林家后娘准备往死里讹钱了，这开口就是一两三两的，听得他都心惊胆战。 都快忍不住准备替那俩货说点好话，让林家后娘少收点钱了，没成想，最后来了个大反转。 艾玛，他这颗老心脏啊，起落得有点快，差点就要吃不消了。 “咳咳，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季满金缓了缓神，随后开口道，“这二蛮子方才已经亲口承认了，锅是他偷的！” 门口的村民们登时哗然一片。 “艾玛，竟然真的是那二蛮子偷的！” “哎呀，我就说嘛，那二蛮子不是好人，孙无赖就是被栽赃冤枉的。” “我滴乖乖，这刚才，就跟瞧了一场戏似的，也太精彩了！” “可不，这林家后娘又是要赔偿又是要见官的，说得跟真的似的，可把我听得都吓一跳，还以为她是准备来真的哩！” “要我说这二蛮子也该！整天干这种混账事，就该去挨上几十个板子才好！” “善言娘啊，这二蛮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季满金望向任芸，询问道，“这，是送县衙？还是……私了？” 说实话，作为村长，他是希望能私了的。这事若真的捅到县衙去，挨不挨板子的他无所谓，反正疼的又不是他。 但这事情若传出去，多少要坏了小福村的名声…… 唉，还是交给林家后娘自己决断，怎么着都是那二蛮子活该。 任芸语气坚定道：“我还是那句话，要么赔银子，要么见官。” 季满金点点头，转头朝二蛮子冷声道：“二蛮子，你听见了？自己选！” 二蛮子这会儿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蔫头耷脑地颓然坐在地上。 这他娘的还能怎么选？他听见挨板子就一阵发寒，还能真去挨那皮肉之苦？ “我选赔钱。”二蛮子咬牙道，“但是我可赔不起银子，不管是三两还是一两，把我卖了都赔不起，你想都别想！” “现在赔不起没关系，先打个欠条。”任芸睨视着二蛮子，冷笑道，“日后有钱还钱，没钱就出力给我家干活，慢慢还，我等得起。” 最终，二蛮子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只得在欠条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赔偿金额在村长季满金的协调下，定为二两银子，可把二蛮子气得差点吐血。 任芸拿着欠条，带着林善言满意而归。 至于二蛮子，则刚出了村长家的院门，就迎面撞上了专程候着他的孙无赖。 孙无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一脸森然冷笑地望着他，直把二蛮子吓得俩腿当场就软了。 自然，他是没逃得掉孙无赖的一顿胖揍的，躺家里三天都下不来床的那种。 于此，这场闹剧终于谢幕。 第84章 竹筒饭和卤鸡蛋 为了感谢村长和那四个壮汉的帮助，任芸本来是想每人给个十文钱的“感谢费”的。 但是季满金和壮汉们坚决地拒绝了。 “身为村长，出这份力本就是应该的，收啥子钱哟！” “对，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没费多大事，哪值得收你的钱！” “善言娘你可别这么客气，咱帮忙又不是图你这个来的，这要是收下了，我们成什么人了？” 这人情还不了，倒把任芸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家后思来想去，钱送不出去，不若做点吃食送去。 但做什么吃的呢？ 任芸扫视了一圈手头的食材，目光不由地落到了一堆竹筒上。 那是之前在老赵媳妇家定做的，用来装灌汤包的竹筒。 “娘，您拿竹筒做啥？” 见任芸拿起一个竹筒，一副深思的模样，林善举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任芸举起手中的竹筒，冲林善举微微一笑：“娘就用竹筒给你们做个好吃的。” “什么？”林善举一脸惊讶，随即又挠了挠脑袋，“这竹筒还能做吃的？这、这咋啃呀？不得把牙磕掉了……” 任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忙道：“娘不是这个意思，这竹筒可没法啃，娘是准备用这些个竹筒，做竹筒饭！” “竹筒饭？”林善举也拿起一个竹筒细细瞧了瞧，他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竹筒饭，但也试着猜了猜，“娘，难道是把饭装进竹筒里？” “没错，善举真聪明。”任芸笑着夸了一句，又接着道，“确实是把米饭装进竹筒里，然后上锅蒸一蒸。” 林善举听明白了，但是又有些不解。这不就等于换了个容器蒸饭嘛，米饭不还是那个米饭？ 虽然有疑问，但见任芸已经去舀米淘洗了，林善举便也没继续追问，而是把疑问默默藏在了心里。 不管了，娘说好吃，那肯定就好吃！猪下水都能做得那么美味了，这米饭咋可能不好吃呢？ 任芸把米浸泡在水里后，去捧来了一大堆竹筒。 她算了算，家里五口人，加上村长和那几个壮汉，一共十人，每人两份竹筒饭的话，至少得准备二十份。 任芸准备做两种口味的竹筒饭，一种咸口，一种甜口，每样各做一半。 几个小的捧着竹筒挨个清洗起来，任芸则拿出了一些香菇、胡萝卜，洗好后切成了丁。 又拿出了一些猪肉馅，锅中入油，放进去煸炒片刻后，加入香菇丁，再将胡萝卜放进去翻炒均匀。 最后加入浸泡好的米，任芸为了不太打眼，用的是粟米，但也掺了一点大米。随后加入糖、酱油和少许盐调味。 炒匀的米粒用勺子填放进竹筒中，差不多九分满就可以了。然后加入适量的水，微微没过米粒，盖上竹盖。 咸口的便做好了，任芸又开始做甜口的。 甜口的就相对简单一些了。原本应该是糯米，但是糯米显得太精贵，任芸便用的一半粟米，一半糯米。 之前做粽子剩下的红枣去核，撕碎，与红糖一起放进浸泡好的米中，拌匀。 照样填进竹筒里，差不多八分满，放入适量水后，盖上竹盖。 两种口味的竹筒饭，各十份，码放入蒸笼中，开始大火蒸起来。 趁蒸竹筒饭的工夫，任芸又去瞧了瞧家里存下的鸡蛋。 家里那两只母鸡大概是喂养得好，下蛋都很勤快，鸡窝里一天至少能摸出两个蛋来。加上任芸时不时从空间里偷偷掏出来，家里如今每日都能吃上新鲜鸡蛋了。 但是能存下来的没有几个了。 任芸想了想，掏出二十文钱，交给了林善举。 “善举，你去村里其他人家跑一趟，看看能不能买二十只鸡蛋回来。” 林善举手捧着铜钱，立马就跑出门去了。 头一个便跑到了老林家。 “奶，家里有鸡蛋不？”林善举一进院子便奔向了林老太。 林老太愣了愣，随即笑道：“有啊，不过不多，只有三只，我去给你拿去。” 也不问林善举要了干啥，林老太便笑呵呵地取了鸡蛋来。 不远处的严氏瞧见了，登时脸就垮下来了，忍不住同林有黍嘀咕道：“家里统共就这么几个鸡蛋，自己个的俩孙子都没舍得给吃一个，倒便宜了外人！” 林有黍无语道：“什么外人？那不也是我娘的亲孙子？” “三房都已经分出去了，凭啥什么好吃的还紧着那边？”严氏没好气道，“老太太就是偏心！” “不就几个鸡蛋，至于这么念叨嘛？” 就在这时，只见那边林善举收了鸡蛋，然后从怀里摸出三文钱来，塞给了林老太：“奶，这是鸡蛋钱。” “你这孩子，咋还给钱呢？快收回去，自家人，作甚收你的钱！”林老太连忙把钱推回去。 “哎呀奶，是我娘让我出来买鸡蛋的，不论是谁的鸡蛋，这钱都得给！”林善举怕老太太不收，又解释到，“娘让我买二十个鸡蛋呢，哪其他家都给钱，就少了您的？” 老太太一听要买二十个，惊讶道：“咋要买这么多鸡蛋？” “这不是为了感谢人家帮忙抓那偷锅贼嘛，娘准备做点儿吃食给人送过去。” 林老太点点头，今儿早那事她刚刚才听到，可把她听得又惊又气，所幸人没事，最后锅找回来了，贼也抓住了。 她连忙嘱咐道：“以后家里若是再有啥事，就过来知会一声，咱姓林的人多着呢，定不让人欺负了你们。” “奶，知道啦，钱您收好，我走啦！”林善举不待林老太再把钱塞回来，立马就扭头溜走了。 林老太也是无奈了：“嗨，这孩子！” “你瞧，人这还给了钱的，可没有白拿。”林有黍讥讽道，“你不也有私房钱？要是想吃鸡蛋，自己掏钱买去啊？” 严氏噎了噎，一文一个鸡蛋，她咋可能舍得花这钱！ 瞪了林有黍一眼，严氏气呼呼地回了屋。 出了老林家，林善举又去村里跑了一圈。 村里养了鸡的人家有不少，但基本都是两三只，鸡蛋也不会有太多，基本只能这家买个两只，那家买个三只。 不过最终，也很快凑满了二十只。 任芸将买回来的鸡蛋一起洗干净，然后放入锅里煮熟。 她准备再做一些卤鸡蛋。 鸡蛋熟了后捞出，过凉水，然后将鸡蛋的外壳挨个敲碎。 再将鸡蛋重新放回锅里，加水没过鸡蛋，再加入盐、酱油、生姜片、糖、花椒和八角。 她还偷偷往里面放了一个茶叶包，等鸡蛋卤好了，便又趁旁人不注意，快速地捞出来扔进了空间的垃圾桶里。 等竹筒饭蒸好后，鸡蛋便也差不多卤好了。 两样吃食同时出锅，几个小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这又是竹筒饭，又是卤鸡蛋的，都是从来没吃过的吃食，瞧着就好香！ 而且，娘说了，一人可以吃两份竹筒饭和两个鸡蛋！ 乖乖，这可太让几个小的激动了。 任芸将竹筒饭和鸡蛋分好后，便让林善言和林善举送出去了。 除了自家、村长和四个壮汉的份，还多出了一些竹筒饭。 取了两份送给了老林家的老两口，咸甜各一份。 任芸思量了一下，又让林善举拿着两份竹筒饭，送到了孙无赖家。 虽说自己不欠他什么，但今早儿的这件事，就数孙无赖最无辜了。完全是躺枪，差点儿就成了真正的背锅侠。 就当表示一下慰问和同情。 林善举送过去时，只有孙老娘在家，孙老娘自然是咧着嘴，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等孙无赖到家时，便见孙老娘已经把两份竹筒饭，各挖去一半吃了。 瞧着撑得直打嗝的自家傻老娘，孙无赖是一阵头疼。之前的人情还没清完，这咋又收了那婆娘的东西？ 他要是在家的话，肯定不会收这吃食的，但如今吃都吃了，也没法儿退回去了…… 这般想着，孙无赖拿起了竹筒饭……唔，这味儿，还他娘的挺好吃！ 同样被竹筒饭惊艳到的，还有村长季满金和四个壮汉。 感谢费不好意思收，吃食倒是人家一片心意，再不收就不大好了。 他们一开始还不知道那两个竹筒是个啥，等打开后，才惊到了。 “我滴乖乖，这林家后娘是咋想出来的，这竹筒居然还能用来做饭？” “她到也大方，你瞧这米饭里，还掺了大米和糯米，还有肉沫呢！” “之前传闻她做吃食生意，卖的那什么包子据说味道十分好，我还觉着别人说得夸张，如今才知晓，她手艺竟如此好……” 如此新鲜的吃食，他们自然不会吃独食，都分给了一家老小，一人一口尝个鲜。 最受冲击的便是家里的那些个孩子们，直接两眼冒光，都快馋哭了。 “娘！这是啥？好香啊！” “哇~这竹筒饭好好吃，鸡蛋也好吃，娘，你以后也给我们做！” 自然是收到了无情的抨击：“做什么做，能让你们喝饱糊糊就不错了，想屁吃！” 自此一顿后，几家的孩子们都羡慕哭了。 呜呜，好羡慕林家那几个小子，有个会做好吃的的后娘…… 第85章 买只看门犬 送完那些个人家后，林家人开始自己享用竹筒饭和卤鸡蛋。 每人两个竹筒，一个咸口的，一个甜口的，外加两个卤鸡蛋。看着挺多，但相比送给其他人家的，任芸留给自家的竹筒饭都相对小些，加起来刚刚够一个人的饭量。 林善举忙不迭地剥好了一个鸡蛋，嘴张得大大的，两口便解决了一个鸡蛋。 “慢点儿吃，仔细别噎着了。”任芸见他腮帮子鼓鼓的，怕他噎着，连忙递过去一碗水。 “好次~”林善举就着水，狼吞虎咽完一个鸡蛋后，又立马打开了一个竹筒饭。 一瞬间，肉香饭香，还有竹子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林善举满鼻子都是香味，登时食指大动起来。 挑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咸香鲜美，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好吃得林善举不由地眯起了眼。 林善言和杨大桃则先打开了红枣糯米竹筒饭，尝了一口，就已经甜进了心里。 又软又糯又甜，满口生香。 两份竹筒饭和两个鸡蛋下肚，一家人吃得饱饱的。 饭后，任芸找机会进了一下空间。 她来到一楼，直奔了之前看到过的那家宠物店。 没错，任芸准备买宠物了，准确的来说，是准备买一条看门犬。 二蛮子偷锅一事提醒了她，光靠竹刺什么的做防护是不顶用的，家里最好还是养一只狗。最好是听话易训，又兼具攻击性能看家护院的那种。 村里人养鸡鸭兔的常见，养狗的如今却不多见。 一来狗崽子难寻，而且价格貌似也不便宜。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这养鸡鸭兔只要割些草喂喂就行了，养狗得喂饭食啊！ 一条体型稍大的狗，饭量都能顶一个成人了。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了，谁家还能有条件去养条狗？ 但林家如今不同往日了，以任芸目前的能力，养条狗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推了推宠物店的玻璃门，只见原先纹丝不动的店门，这次轻易被推开了。 看来她目前的资产，确实足以有资格进入这宠物店消费了。 进入宠物店，任芸一眼便看到了有一面墙上分布着好些个单格的橱柜，每个格子里面，都有一只宠物狗或猫在沉睡。 而店的正中间是一些货架，上面是一些宠物的口粮、零食以及日常用具，任芸随意扫了一眼，大多都是进口货，价格可不低。 任芸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望过去，每个格子上都有一块标签，上面标注了宠物犬的种类，年龄，体型，疫苗情况和价格。 宠物犬的品种还不少，都是差不多两三个月大的幼犬。大型中型和小型都用，什么常见的金毛、边牧、博美、泰迪，包括雪橇三傻都是有的。 小型犬任芸是不考虑了，只细看了看中大型的那几种。 说实话，任芸是颜值派，第一眼相中的其实就是萨摩耶。毕竟是微笑天使嘛，吐个舌头都能萌化了。 但是不行，太萌了没有震慑力，而且不适合农村，毛发不易打理。 然后是金毛…… 这是个出了名的大暖男品种，性格温和亲近人，当护院就算了。 接着是二哈…… 任芸直接跳过，不考虑，这货光拆家了，搞不好还能跟贼做朋友。 紧接着便是拉布拉多和边牧，这两种任芸都还挺合适，一个侦查能力强，一个智商高。 然而任芸一看价格，好家伙，纯血统，都是四五千的标价。 好，买不起，成功劝退。 挑来挑去，便宜些的她不合适，合适的都很贵，最终，任芸的视线落在最角落的一个标着打折字样的橱柜上。 咋还有打折的狗？ 任芸走过去细细一瞧，原来是一只德牧，才一千五百文。 只一眼，任芸便确定了要它。 这货可是警犬的材料，温顺忠诚，勇敢沉稳又机警。而且成年后外形也是高大威猛，还有点像狼，光看外表就挺能唬人的。 作为看家狗，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任芸又看了看标签，上面显示着小德牧的信息：纯血统，三个月大，三针疫苗和狂犬疫苗都已齐全。 原价是三千文，至于为什么打折，任芸大概也能猜到。 德牧这种品种的狗作为宠物基本已经淘汰了，也只有农村里会有人养养来看大门，在城市里，养德牧的太少了。 估计就是卖不出去了，才打折的。 确定了养哪只狗后，任芸却没有立刻买下。 她总不能凭空就在家变出条狗来，这让她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也不能买了放空间里，这不得祸祸她的超市货物，而且万一随地大小便咋整。 于是任芸便先退出了空间，准备寻个由头出门一趟。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次日上午，一大早任芸便带着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今日终于停了雨，虽然天还有些阴着，但隐隐地感觉到要放晴了。 坐牛车的人还不少，都是因为阴雨天好些时日没出过村子，准备去镇子上买米粮的。 任芸自然也是准备去买些米粮和蔬菜的，当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把小德牧给弄出来。 她原本想借口去林子里一趟，然后把那只小德牧弄出来的，就说捡来的狗崽子。 但考虑到这狗确实跟狼有些像，别回头旁人真误以为是狼崽子，把他们给吓着，那定是不肯让她带回来养着的。 于是只能准备借口是集市上买来的了，好歹给了小狗崽一个正经的出处。 到了安阳镇，任芸便掏了一把铜钱，把两兄弟打发去采买米粮了。 自己则去早集上逛了一圈，买了些蔬菜豆腐，见到有人卖鲫鱼的，又买了十几条。 虽然她空间超市也有鲫鱼，但那都是人工养殖出来的。而人家卖的这玩意儿可都是纯野生的，虽然个头小了点，但味道那是养殖货不能比的。 价格也不贵，才两文一斤。毕竟鲫鱼刺多，吃肉麻烦，熬汤喝又不实在，所以在这个时代是不大受欢迎的。 一般也就偶尔有人买回去熬汤，给家里的产妇或者肠胃脆弱的病人喝，权当补补身子。 买完菜，任芸便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再次进了空间里的宠物店。 任芸直奔装有小德牧的玻璃橱柜，然后伸手握住了橱柜把手。 刚一打开，里面的那只小狗崽倏地便睁开了眼。 小德牧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它的身子肉嘟嘟毛茸茸的，两只大耳朵直直地竖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漆黑莹亮，好奇又有些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任芸被它的可爱模样逗乐了，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小德牧的头。 小德牧尾巴缓缓甩了甩，显然挺喜欢任芸的抚摸。 摸了一阵，似乎是感受到了任芸的善意，小德牧渐渐就把小尾巴舞得飞起，使劲儿在她掌心蹭了蹭。 任芸又挠了挠它的下巴，小德牧舒服得直眯眼。逗了一阵后，小家伙啪嗒往边上一倒，吐着舌头露出了自己的小肚皮。 哟，这小狗崽儿看来还挺喜欢自己，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了。 任芸摸了摸它的肚皮，然后便伸出手，一把把它抱了起来，随后出了空间。 陡然间换了环境，小德牧立马趴在任芸肩头，好奇地伸着头东张西望起来。 虽然才三个月，这货还挺重，估摸着快将近三十斤了，抱在手上还有些吃力。 可惜没带根绳子，不然可以牵着。宠物店里倒是有狗绳卖，但那些的材质太出格了，不好拿出手。 放背篓里，又怕它跳出来跑没了。 唉，算了，就抱着，自己选的狗，胳膊再酸也要把它抱回去。 任芸抱着它往镇子口走，一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有惊讶的，也有好奇的，还有怪异的，任芸通通都没搭理。 等终于到了镇子口，任芸一眼瞧见牛车旁林家兄弟二人的身影，连忙道：“快，快来搭把手，我抱不动了。” 林善言和林善举人都看傻了。 林善举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登时惊呼道： “娘，你从哪儿抱来的狼崽子？！” 任芸无奈道：“什么狼，这是狗。” “确实是狗，狼崽子哪能这么听话，还冲人摇尾巴。”林善言仔细瞧了瞧后，松了一口气，把小狗崽从任芸手里接了过来。 林善举一听是狗，随即乐了，立马上手一通摸：“嘿嘿，原来是狗~这咋一看还真有些像狼……娘，这狗哪来的？” 任芸早已想好了由头：“刚碰见一个狗贩子，说这是从外地弄过来的，因为长得像狼，便叫狼狗，能看家护院。我瞧着这狗挺不错的，便买了。” 林善言闻言点点头：“家里是该养只狗了。” 有了厉害的看门狗，可就不怕再有贼人半夜摸进家门来了。 林善举这么一会儿，是越看这这只狗越喜欢，兴奋道：“哇，狼狗，怪不得瞧起来这么威风，这长大了，是不是也像狼那么大？” 任芸笑道：“那狗贩子确实说了，这狗长大后挺大，站起来估计比你还高。” 就在这时，同车的人陆续回来了，一个妇人指着林善言怀里地小德牧，尖叫道：“狼、狼！——” 第86章 终于放晴了 “狼、狼啊！——” 随着那妇人一声惊呼，一旁的几个妇人也同时吓了一跳。 “艾玛，咋把狼崽子抱手里了？” “快、快把这玩意儿打死！”大狗媳妇儿脸都白了，直接躲得老远。 林善举见状连忙解释道：“婶子们别怕，这是狗，不是狼，你们瞧，还吐舌头摇尾巴哩。” 几个妇人一听，不禁然上前仔细瞧了瞧。 “确实是狗，狼我见过，尾巴都是下垂的。” “对，这眼睛圆溜溜的，哪儿像狼的眼睛？” “还有这嘴，又宽又阔，也不像狼。” 老郑头有见识些，跟着瞧了一阵，惊奇道：“我年轻时曾听闻有种叫狼犬的狗，是狼和狗生出来的，凶猛得狠，莫不是就是这种？” 任芸笑了笑：“我也估摸着正是狼犬，瞧着稀奇，便从狗贩子那里买下了。” 彼狼犬是不是此狼犬，任芸是不管了，反正德牧本来俗称就是大狼狗来着，就当是老郑头口中的那个狼犬。 “啧啧，狼犬这玩意儿训好了厉害着呢，可不便宜哟……”老郑头感叹道。 “嗨，再贵家里也得买一只看家了。”任芸摆出一副心疼又无奈地样子，叹了口气道，“上回被偷的锅好险是寻回来了，但可保不齐以后还会不会丢东西，可不敢再大意，还是买条好狗来看家的为好。”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联想到昨日抓偷锅贼的那事，纷纷表示理解。 甚至也有些心动。 “是该养条狗，昨日听说林家锅被偷了，我都睡不踏实了，生怕家里也跟着遭了贼。” “对头，我家的锅如今都锁屋里去了，但夜里还得醒个几次来查看下家里的麦子，万一哪个畜生来偷小麦哩！” “可不是么，我大福村有个亲戚家的狗快生了，等回头卖了小麦家里宽裕些，我就去抱一只回来。”有位年长一些的妇人道。 “哎呀，要是有多的送不掉的，能给我也讨一只回来不？”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养一只了……” “那成，回头我去亲戚家问问。” 就这样，村里突然刮起了养狗的热潮。 而回村的一路上，话题依然在围绕着林家的这只小狼犬，众人讨论得兴致勃勃。 除了大狗媳妇，一直黑着脸离得远远的。她不仅怕狼，也怕狗，即便小狗崽子长得再可爱，也让她喜欢不起来。 那位年长些的妇人见林善举兴高采烈地逗弄着小狗崽，瞧着瞧着，一时间起了心思，和蔼地问道：“善举呐，你家这狼犬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林善举一愣，倒忘记瞧了，于是扒拉开小德牧的后腿瞧了瞧。 嗯，是个带把儿的。 “是公的。” “那回头我抱个母的回来，以后找你家的借个种，可行不？” 不谙世事的林善举一脸懵：“借什么种子？您家要种菜吗？” “噗嗤~” “哈哈哈……” 林善举的回答登时逗乐了一车的人，几个妇人笑得腰都弯了。 林善举更是一头雾水了：“你们在笑啥？大哥，借种是啥意思？” “哎呀，意思就是，就是……”林善言红着脸，就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来说给这个毛头小子听。 “就是做夫妻生娃娃！”一旁的一个妇人忍不住笑着直接道。 林善举：“……” 生狗宝宝就生狗宝宝呗，说什么借种？他哪里搞得懂这些个话…… 林善举摸摸小德牧的脑袋，心中不禁感叹，乖乖，你这还没长大呢，就已经有人给你找好媳妇儿啦~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好，他曾经也是有的，只是亲事作废了。 不过林善举可一点儿也不惋惜，他可想好了，以后一定要娶一个像娘那样会做菜的媳妇儿！ 漂不漂亮无所谓，只要烧菜好吃，嘿嘿嘿~ 就在这时，牛车陡然响起一道惊喜万分的声音：“快看！太阳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仰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缓缓照射下来。 不过几息之间，金色的阳光已铺满脚下的大地。 “我滴个老天爷！放晴了！终于有太阳了！” “艾玛，这可太好了，可以晒小麦了！” “这雨灾，终于是过去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耳边充斥着众人的欢呼声。任芸望着久违的阳光，一时间被那抹璀璨的光线照得有些恍惚了。 远处的山河林海，褪去水雾朦胧，终于明媚起来。 在任芸眼里，这一瞬美得简直像一副画。 为了赶回去晒小麦，老郑头加快了牛车的速度，伴着一路的欢声笑语，很快就抵达了小福村。 众人背着采买的米粮，忙不迭地回家了。 任芸和两兄弟到家时，杨大桃已经挑了一块空地，铺开了油布，正在往油布上运送小麦。 林善言和林善举忙跑过去帮忙。 杨大桃瞧见了母子三人带回来一只狗，自然也是高兴的，这下好了，以后就有了看家护院的了，用不着每晚再提心吊胆地睡觉了。 任芸把小德牧暂时先放进了堂屋里，给它找了两个豁了口的旧碗，一个喝水用，一个放狗食。 水碗里放了干净水后，趁旁边没人，任芸又往另一个碗里放了一小把狗粮。 这是她从空间宠物店里买的，是一小袋适合四个月以下幼犬吃的奶糕。 见小德牧嘎嘣嘎嘣吃得正欢，任芸便带上了屋门，去院子里帮着一起运送小麦去空地上晒了。 小德牧把脸埋在碗里，一刻不停地吃完了狗粮，又到另一个碗里喝了些水，这才满意地舔巴舔巴嘴。 突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耳朵微微颤了颤，然后便好奇宝宝似地，在堂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把头伸进了西屋。 西屋里，林善止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照例照看着床上的小果宝。 小德牧往里探了探脑袋，瞧见林善止。林善止此时也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望过去。 一人一狗霎时间四目相对。 不过一瞬，小德牧突然“噔噔噔”地就跑了过去，来到林善止跟前，登时往地上一躺，露出了软软的小肚皮。 望着一脸求摸摸表情的小德牧，林善止：“……？” 屋外，任芸和杨大桃以及林家两兄弟，正在轮流将棚子里的麦堆运送到院子外的油布上。 这年头没有推车什么的，只能用家里的簸箕和木盆，一小堆一小堆的往外运。自然，等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也是要同样的运回家里的。 这也是个重复劳动的体力活，好在家里的只有三亩地的麦子，相较其他人家已经少很多了，但还是把任芸累得不轻。 等将麦子运送完又摊开，任芸感觉俩胳膊和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唉，当农民可真辛苦，光收割和晾晒，就够让自己奔溃的了。 任芸真想找个称来称称，感觉自从收麦子以来，自己铁定掉了好几斤。 就权当减肥。 但其他几个小的倒感觉还好，毕竟苦活累活都干惯了的，不似任芸这个身体，从前就没干过多少活儿。 任芸累得够呛，于是午饭便交给了几个小的了，自己则进屋准备歇一歇。 刚进屋便听见小德牧发出兴奋的的鼻鸣声，她探头进西屋一瞧，便见小德牧面朝着林善止，尾巴甩到快要飞起。 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往林善止身上直蹭，时不时还去舔一舔他的手背。 林善止则一脸茫然地望着在自己面前蹦来跳去的小狗崽：“……？” 任芸望着那只卖力各种讨好小德牧，突然觉得有些辣眼，不禁想到了“舔狗”一词…… 好，人家本来就是条狗。 但你可是条德牧，威风霸气的狼犬，这么上赶着讨好人家真的可以吗…… 任芸是看出来了，虽然林善止啥都没做，但这小德牧貌似很亲近他的样子。 准确来说，这孩子好像挺招小动物喜欢，先前家里的鸡崽儿们也喜欢跟在他后面。 “它这是很喜欢你，你可以摸一摸它。” 任芸忍不住朝林善止提醒道。 林善止愣了一愣，神情迷茫。好半晌后，缓缓抬起手，按在小德牧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小德牧登时激动得原地转圈，把任芸看得都乐了。 她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小果宝，确定尿布没湿，没有异常后，便回到了自己屋休息了。 院子里，杨大桃、林善言和林善止三人则全盘接下了做午饭的重任。 主要是林善止负责烧火，林善言淘米洗菜，而杨大桃则掌起了勺。 三人不敢也不会忙活什么太复杂的饭菜，于是商议之下，决定就煮一锅粟米饭，另外煮个鸡毛菜烧豆腐，再烧一盆菌菇鸡蛋汤。 三个手艺仅限于煮糊糊和粥饭的人，好一通折腾后，才像模像样地完成了一顿午饭。 等菜端上桌，三人心中纷纷感慨，烧菜真累，感觉比干农活儿还累…… 等一家子坐下，任芸头一个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豆腐，又喝了一口汤。 在三人无比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一脸认真地评价道：“挺好的，味道还不错。” 三人一听这般评价，登时高兴的直乐呵，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然而吃着吃着，三人的激动之色就慢慢淡了下去。 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瞧出了同样的想法—— 呃……算不上难吃，但是，跟娘烧出来的根本就没！法！比！ 第87章 林老太训孙 对于头一次下厨的几人，任芸觉着能烧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都能煮熟了呢。 虽然鸡毛菜豆腐有点炒糊了，菌菇蛋汤又淡了些…… 嗯，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 于是任芸很捧场地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可把那三人感动得不行，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跟娘学一下厨艺，不能让娘天天这么辛苦！ 虽然饭菜味道不太行，但好在一家子都不是挑食的人，还是吃得干干净净，连林善止的碗里都没剩下一粒米。 不禁又让任芸感慨了一番，这林家的孩子，教导得是真好，不浪费一粒粮食。 不像前世见过的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合口味的菜，那是碰都不去碰的，恨不得连哄带骗追在后面喂饭。 相比之下，林家的孩子，简直懂事得令人心疼。 “娘，大黑是不是饿了？一直盯着四弟瞧呢。”林善举望着小德牧问道。 任芸愣了愣：“……大黑？” 林善举“嘿嘿”一笑：“就是这只小狼犬，我看它后背得毛黑黑的，就叫它大黑了。” 任芸：“……” 好，大黑就大黑，省得她还要费心给它起名字。 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小德牧歪了歪小脑袋：“？” “锅里还留了一点菜和饭，要不要给它喂点？”林善举问道。 任芸瞥了一眼蹲坐在一旁、嘴角隐约有哈喇子要流下来的大黑，心道先前给它喂过狗粮的，按道理这会儿应该不饿，这货怕是馋的…… 也是无语了，又不是吃的肉，至于馋成这样嘛？ “你拌两口饭，看看它吃不吃。” 任芸知道宠物狗最好是喂狗粮，少吃人吃的饭菜。 因为狗狗的营养需求与人类大不一样，如果食用人类的食谱，一来给狗狗所需要的营养，二是狗不能吃太多的盐，人吃的饭菜对狗来说盐超量了。 但是一直喂狗粮也不大现实，总不至于每顿都要自己偷偷摸摸地喂？ 而且如今这人都糙养的，没必要给狗吃得太精细。 任芸觉得可以给它吃现有的食物，背地里给它补充点营养，总体保持饮食清淡就行了。 不过这狗从出生到现在估计都是吃的优质奶糕，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这粗茶淡饭呢。 事实证明任芸是多想了，当林善举拌了一点饭菜倒进狗碗里后，大黑立马就走上前，嗅了嗅，随后就三下五除二地舔光了碗里的食物。 任芸：“……” 这么不挑的吗？青菜豆腐都吃得这么香，这也太好养活了。 这下子林善举乐呵起来了，这大黑，也太赏脸了！ 于是按住狗头，好一通揉。 摸完后，林善举兴奋地问道：“娘，我能带大黑出门耍子吗？” 任芸当然同意，点了点头道：“去，不过得用绳子给它拴起来，防止走丢了。” “好，我晓得了~”林善举高高兴兴地去拿绳子了。 他可得好好在村子里逛一逛，这么帅气威风的狼犬，肯定得把村里的小伙伴们羡慕哭了。 拴好大黑后，林善举便带着林善止出门遛狗去了，一路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没走多远路，就已经被几个孩子团团包围了，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其中便有林家二房的林二梁，见到那只小德牧，眼都看直了。 “喂，林善举，你这狗借我玩几天！”林二梁指着林善举喊道。 林善举直接扔给他一个白眼，回答得很干脆：“不借。” 开玩笑，刚买回来的狗，自己都还没玩热乎呢，咋可能借出去？ 林二梁一瞧林善举的态度，直接怒了，嚷嚷道：“你不借，我就找奶告状去！” “你去呗。”林善举一脸冷淡。 他也真的是无语了，都十二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背后告状。 再说了，奶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嘛，你去告状，没得还得被骂一通才对！ 林二梁见林善举当真油盐不进，气的直跺脚，转身就奔家里去了。 一进门，便直奔林老太。 “奶，林善举他欺负我！”林二梁气得脸都红了。 林老太正在翻晒小麦，被他猛然地一叫唤，差点吓一跳。 她瞪了一眼林二梁道：“什么林善举，那是你三堂哥，没大没小的。” 林二梁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改了口：“三、三堂哥他欺负我……” “咋滴就欺负你啦？” 林老太一脸的不信，林善举那孩子她还不晓得？虽说有时候也调皮没个正形，但从不会去欺负其他孩子的。 一旁的严氏瞧见林老太的态度，心道这老太太肯定是又要偏心三房了。 果不其然，等林老太听完事情缘由，登时拉下了脸，冲林二梁道：“你三堂哥自个儿家的东西，借不借当然都随人家，你这儿哪来的道理告状来？” 林二梁见老太太不帮自己，登时急了：“不过就是个畜生，我就是借一借，又不是不还他！” 林老太试图解释：“这不是还不还的事……” 林二梁哪里听得进去，跺着脚大叫起来：“奶，你就是偏心！” 林老太脸登时就黑了，这孩子，明摆着性子都被二房给养坏了。 “老二，去把竹条拿来。”林老太原则问题可一点儿都不惯着，苗子长歪了，不训不行了。 严氏闻得这话，知道老太太是准备动手了，立马急眼了，冲自己男人瞪过去：“林有黍！” 林有黍瞧都不瞧严氏一眼，连忙一声不吭地去把竹条拿了过来。 见林老太当真接过了竹条，林二梁吓了一跳，连忙往严氏身后躲，严氏顺手就护住了自己的小儿子。 “娘！不过是一只狗，明明是三房的小气，都不让着自家堂弟，凭什么要打二梁？！”严氏气道。 “好你个严氏，原来二梁这性子是你教导出来的！”林老太也有些动怒了，好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今儿个她非得拨乱反正了！ “怪不得他能这般耍性子，原来都是你教坏的！强借旁人的东西本来就不占理，你们娘俩倒还觉着自己个儿有理了？咋滴，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旁人的银子咱也能去抢了？！” “我林家的孩子，可容不得你胡乱教导！老二，把你儿子给我拽过来！严氏，你再护着他，老婆子我连你一块儿打！” 眼见着自家老娘真的动怒了，林有黍连忙揪住林二梁往林老太那边拉。 见小儿子吓得哇哇大哭，严氏哪里舍得放手。 林有黍连忙小声道：“你快放手，自己个儿的亲孙子，老太太还能下狠手不成？顶多抽两三下意思意思。” 再说了，多大点事儿，哪个娃没挨过打？他小时候屁股打开花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这般说着，手下一用力，便把林二梁拽了出来，拎到了老太太跟前。 林老太瞧着哭得正凶的小孙子，说实话，不心软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犯错就要挨打，这是规矩，不然不长记性，以后就要走歪了！ 林老太狠心地一咬牙，手中的竹条就落了下去，朝林二梁屁股上用力抽了三下。 “一打你不尊兄长！” “二打你顶撞长辈！” “三打你无理取闹，不明是非！” 林二梁只觉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登时大声嚎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严氏推开林有黍，冲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小儿子，扒开裤子连忙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看见三条血印，登时心疼得不行。心里恨恨地骂道，这老不死的，下手也太狠了！ “林二梁，知错了没？”林老太淡淡地望向林二梁。 见林二梁只顾着嚎，林有黍忙提醒道：“二梁，快说知道错了。” 林二梁哪里晓得什么错不错的，但他也清楚可不能再惹奶生气了，奶气起来好可怕！ 林二梁哭得直打嗝，抹着眼泪道：“奶，我、我知道错了……” 林老太点点头：“知道错就好，以后不准再犯了！” 又扭头冲着不远处的林大梁和林小薏道：“还有你们俩，也都给我记着，可不准学你们弟弟无理取闹，不然奶我照样打！” 两个小的立马点头。 尤其是林小薏，看得是心惊胆战，忙道：“奶，晓得了。” 等严氏把林二梁抱回了屋里，瞧着自己的心头肉，有些慌了手脚：“我的乖乖肉哟，不疼不疼，娘给你揉揉！” 林二梁“嗷”地一嗓子差点原地蹦起来：“娘！你别碰我屁股！” “哦哦哦，不碰，娘不碰了……”严氏连忙心疼道。 这时正好瞧见林大梁和林小薏进了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俩是死的吗？刚刚为啥不去帮着弟弟，就眼睁睁看着他挨打？！” 两个小的顿时就被骂怔住了。 林小薏暗自撇了撇嘴，这小子自己惹事挨打，有她什么事儿啊？ “你乱吵吵个啥？”林有黍跟着进了屋，皱着眉头道，“不就打了三下，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再说了，皮都没打破，矫情个啥？” 严氏哪里听得进去，自顾气道：“又是因为三房，不就是一条狗……” “那狗老好看了。”林二梁听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道：“娘，我也想养，你也给我买一只呗？” 严氏一顿：“……” 她咋可能舍得花这钱？ 第88章 鱼汤馄饨 “呃，要不……改天娘给你去寻摸一只狗崽回来？” 她记得娘家那边，有个人家里养了狗，今年应该也生了崽了。 “真的？！”林二梁登时眼睛一亮，“我也要像林善举那样的狼犬！” 严氏一阵头大，狼什么犬，哪里能搞来这玩意儿？仟千仦哾 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只得好声好气地哄道：“行行行，就弄那什么狼犬回来。” “娘，还是你最好了！”林二梁冲严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也顾不得屁股疼了，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哈哈哈~我也要有狗喽！~” “不是，你当真准备弄个狗回来？”林有黍一脸的无语，“这玩意儿弄回来干啥？留着过年杀肉吃吗？” “不准吃我的狗！”林二梁一听要杀狗，登时急了。 严氏眼一瞪，朝林有稷道：“不就养条狗嘛，咋滴人能养咱家就不行？” “你说的轻巧，人有粮喂狗，你有吗？”林有黍没好气道。 严氏一噎：“这、这不马上卖了小麦就有粮了嘛……” “咱家的粮又不是多得慌，人能吃饱就不错了，做甚还给畜生吃？”林有黍提醒道，“你们非要养也成，到时候可得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喂狗！” “这……”严氏一听要从自己嘴里省粮出来喂狗，登时就动摇了，扭头又对着林二梁试探道，“二梁啊，要不，咱还是算了……” 林二梁当然不乐意了：“我不！我就要养！” 明明刚刚都答应了的，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 “那我就不吃饭了！把我的饭给狗吃！”林二梁急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严氏连忙哄道：“好好好，养养养，娘给你养就是了。不就是几口饭嘛，咱省一点出来喂狗。” 说到这里，便扭头冲着林大梁和林小薏道：“你俩听到没？等以后狗抱回来，你俩都少吃几口饭留着喂狗，你们弟弟正在长身体，可不能少了他的饭。” 林大梁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 林小薏咬着嘴唇一脸的不乐意。 凭啥林二梁养狗，就得扣他们的口粮？平常林二梁仗着是最小的，已经是家里几个孩子中吃的最多的那个了！ 说什么长身体，哪个不在长身体？还总说奶偏心三房，明明她自己个儿是最偏心的！ 但是在严氏的瞪视下，林小薏屈于淫威还是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你们爱省省，反正老子是不可能喂一口饭给狗的，你们就勤等着饿肚子！”林有黍懒得再管了，扔了个白眼就出了屋。 林二梁见养狗一事敲定，便急不可耐道：“娘，那你赶紧去把狗抱回来啊！” 耐不住林二梁一个劲儿的催促，严氏迫不得已地踏上了去娘家的路。 她娘家不算近，又舍不得花钱雇牛车，一个来回下来，严氏腿都快走断了。 好在那个养狗的今年家里的母狗确实下了崽儿，这一窝生了五只，留着两条还没人要。 狗崽儿原本是不便宜，但如今没人舍得买，前三只都是半卖半送的出了手。 见严氏特地赶来要狗，便把两只狗崽抱出来给她挑。 严氏一看，其中一只活泼好动很神气，另一只却瞧着病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她自然是看中那只精神的狗崽，但一听要五十文，当即就犹豫了。 严氏皱了皱眉，又问道：“这只呢？” “这只啊，给个五文就行了。” 原本那养狗的估摸着这只没人要，都准备拿去卖狗肉算了，虽然没得几口肉，但也省得浪费家里的粮食。 “到底在家养了个把月，可吃了家里不少粮食，不图赚钱，也不能亏不是？” 严氏见着是个病狗还要五文钱，自然是肉疼的，但也知道拿去卖狗肉也不止这个钱的，便心一横，掏了钱买下了。 不管病狗不病狗的，先带回去打发林二梁再说，这病狗也是狗不是？ 于是等林二梁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了自己的小狗崽儿时，直接呆住了。 林二梁瞧着那一小团黄色，迟疑道：“娘，你这狼犬，咋跟林善举的那只不一样？” 严氏随口扯谎道：“哎呀，他那只都多大啦，这只还小，模样儿还没张开哩！等再过两个月就行了！” 林二梁有些将信将疑，他可从没见过那狼犬更小的时候长啥样，虽然觉着哪里不对劲，但也无法反驳。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那团毛茸茸：“娘，它咋不怎么动弹呢？” 严氏早已想好了说辞，于是一本正经道：“就跟人一样，还小嘛，不都爱睡觉？” “哦……”林二梁点点头，把狗崽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虽然长得不威风，但毛茸茸肉嘟嘟的，仔细瞅瞅还是蛮可爱的嘛。 林二梁不由地咧嘴一笑，他从今天开始，也是有狗的人了！ 哼，都是有狗的，看他林善举还神气个什么劲儿！ 林家这边自然没去关注二房养狗的事，而是在准备着熬鱼汤。 昨日买回来的十几条小鲫鱼，一直养在缸里，今日任芸便准备把它们给煮了。 鱼太小又刺多，不适合红烧，炖鱼汤是最佳的选择。 任芸准备再包一些馄饨，做成鱼汤馄饨。 首先是煮鱼汤，把鲫鱼刮鳞去鳃除内脏，尤其是要把鱼肚子里的黑膜刮干净，这样鱼才不腥。 等清洗晾干水分后，便生火热锅。为了让锅不沾鱼皮，任芸先用生姜片擦拭了一遍锅，然后再放油，等油热了后，放入鲫鱼，煎至两面金黄。 煎好后，用锅铲将鱼全部捣碎，能捣多碎就多碎，然后继续翻炒。 等差不多后，便加入一锅开水，大火炖煮。开水煮鱼，是鱼汤发白的关键。 趁炖汤的工夫，任芸去调制馄饨馅儿。 首先泡好葱姜花椒水，猪肉馅加入盐、酱油、胡椒粉、少许糖，然后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再分两次倒入葱姜花椒水，搅拌均匀后再加入鸡蛋和液体的猪油。 等拌好后，水嫩弹滑的馄饨馅儿便做好了。 让几个小的负责揉面擀馄饨皮，任芸便开始处理煮好的鱼汤。 此时的鱼汤已经是奶白色，无比浓郁喷香。 任芸用漏勺把鱼肉和鱼刺都过滤了出来，当然这部分不可能直接扔掉的，那样就太浪费了。 于是任芸在锅里又另烧热了一些油，把那些鱼肉鱼刺渣渣都入锅开始炸。 直至酥脆后，洒上一点儿盐调味，便是一道香脆可口的油炸鱼渣了。 接着便是包馄饨了，这个可比当初学包灌汤包容易多了，几个小的很快就上手了。 不多时，一大锅馄饨就包好了。 “善言娘！善言他娘啊！快快出来！” 就在任芸准备下馄饨时，村长季满金突然从门外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任芸被他弄得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季伯，这是出啥事了？” “没出啥事没出啥事！哎呀，不对不对，是有事儿，好事儿！大好事儿！”季满金一脸的欣喜加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见任芸一脸的问号，季满金忙道：“快别忙着做饭了，赶紧地到村口去，县令大人马上就要到啦！” “啊？”任芸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县令大人这会子来是为何事？” 这都快傍晚了，这县太爷没事儿又跑来干啥？ “哎呀，还能是什么事儿啊，自然是为了上次那个保存湿小麦的法子，县令大人给你论功行赏来了！” 任芸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了，对，还有这茬来着。 也是，天已经放晴，想必县里的小麦都保存下来了，倒也是该领她的赏钱的时候了。 于是任芸连忙放下馄饨，洗净了手擦干，一边嘱咐林家几个小的：“大桃，你带着善止留家里看家，善言和善举就同我一起去。” 杨大桃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见到县太爷，太吓人了。 安排完了家里，任芸便连忙带着两兄弟，跟着季满金朝村口走去。 就这一路的工夫，县太爷又要来的消息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家家户户恨不得都挤到村口去瞧热闹。 但是又畏惧见到官老爷，便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只把头探出来望过去。 村口的大树下，此时坐了个衙役，是提前来报信儿的。 等任芸走近一瞧，俩人不禁同时愣住了。 “怎么是你？”王五望着任芸，满脸的诧异。 这不是在桥口那边卖灌汤包的那个胖嫂子嘛！ “差爷，好久不见，倒是巧了。”任芸朝他笑了笑。 王五也笑道：“原来提出那什么杨树枝保存法的人是你呀！你这回可立功了！” 任芸一脸谦虚道：“立功不立功的不重要，能保住大家的麦子就好。” “你俩……这是认识？”季满金疑惑道，这林家后娘怎么会认识衙门的人？ 任芸笑道：“之前在县里摆摊卖灌汤包，就是承蒙这位差爷照顾的。” “谈不上照顾，倒是吃了你家不少灌汤包哈哈……”王五想起了许久未吃到的灌汤包，“不过你家的灌汤包味道确实好，这么久没吃还怪想念的，你这准备啥时候再去摆摊啊？” 第89章 论功行赏 “等过两日麦子晒好了，这就去重新摆摊。” 王五笑道：“那可好，你是不知，最近不少人在桥口那边打听你家何时开摊，大家伙儿可都盼着那灌汤包呢！” 他想了想又道：“你这次拯救小麦有功，回头我跟县令大人提一提，或许能给你家减免摊位租金……” 任芸一听当即眉开眼笑起来：“那可劳烦差爷了，回头等开了摊，差爷们务必再来品尝品尝！” 正说着，便听村外方向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县令大人到！——” 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与上次匆匆赶来不同的是，这次排场很足，马车前后都有衙役跟着，阵势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马车到了村口便停下，车帘一掀，穿着一身官服的县令范元呈便昂首阔步地走了下来，气势十足。 林家母子和季满金忙对着县令大人跪拜行礼。 “草民\/民妇参见县令大人！” 躲在远处瞧热闹的村民们，也不由地齐刷刷跪了下去。 虽然他们跪不跪的县太爷估计也看不到，但村民们就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俩腿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 范县令点点头，淡声道：“都免礼，起来。” 就在这时，斜刺里陡然冲过来一个身影，“扑通”一下跪拜在范县令跟前。 “安阳县里正刘福全，参见县令大人！” 来人更是里正刘福全，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得知县令大人欲来小福村，立马就从隔壁大福村赶过来了。 范县令淡淡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开口让他起身。 刘福全僵了僵，也不敢自己爬起来，只得继续保持跪拜的姿势。 “本官这次过来，是为了之前的雨灾一事。”范县令直接开门见山。 “如今雨灾已过，本官这两日巡视各镇村，经查验，和光县内所收小麦基本都保存良好，实证明杨树枝保存法确实有效！” 范县令说到此处不由地露出欣慰的微笑。 “故而本官特来对献上此法之人进行嘉奖，安阳镇小福村林任氏听令——” 乍一听这个称呼，任芸一时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县令喊的是谁。 林任氏……汗，她就不配有名字吗？ 好，在古代，出嫁了的女子确实都是要冠以夫家的姓氏的。 任芸立马直了直腰板，一副恭敬听令的模样。 “林任氏贤良淑贞，德佳聪睿，于雨灾之际献上杨树枝保存法，拯救和光县于灾难之中，此功劳甚重！” “特赐纹银一百两，以示嘉奖！” 听到这个数字，任芸心中一惊，随即唇角上扬，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心中的小手手不由地使劲儿搓了搓，艾玛，一百两，等于十万个铜钱！ 比她预想的还要多，这县令还挺大方~ 这时一个衙役捧着一个红托盘来到任芸面前，上面整齐码放着白花花的雪花银。一共两排，每排五锭，一共一百两整。 看到银子，任芸还算淡定，一旁的林家两兄弟可就直接看呆了。 林善言望着亮闪闪的银子，这会儿直犯晕乎，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林善举揉了揉眼睛，心里默默开始数托盘上的银子，一、二、三…… 等数清了数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百两啊，艾玛，这是啥概念？ 衙役将托盘递到任芸手里，任芸立马对范县令行礼谢道：“民妇谢过县令大人！” 躲在远处观望的村民，虽然瞧不清那一托盘的银锭数量，但是他们可听清了县太爷的话——赏银一百两！ 我滴个乖乖，一百两，他们都还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哩！ 没想到就一个法子，竟能换来真的多银子！ 季满金也是有些吃惊，但是更多的是与有荣焉的喜悦。 这小福村的人受了县令的嘉奖，不也是等于嘉奖了小福村，提高了村里的名声，好事呀！ 就在他刚准备同林家后娘道喜之时，却又听范县令道： “小福村村长季满金，急民之所急，冒雨至县衙呈报此法，亦是有功，特赏纹银三十两！” 季满金一下子就惊住了，还是任芸忍不住扯了扯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过就是跑个腿，这、这咋还有他的份？ 季满金大喜过望，连忙“扑通”一声跪下：“草、草民谢过大人！” 等接过那三锭银子，季满金激动得老脸通红，差点都没站得起来。 里正刘福全见到二人手中的银子，一下子就眼热了。 这俩人都受嘉奖了，他作为小福村的里正，是不是也能蹭个嘉奖啥的？ 更何况当初还是自己提出让季满金直接去县衙的哩！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同季满金笑道：“哎呀，恭喜呀季村长，还好你当初听了我的话，才去把那好法子告诉县令大人，不然这法子还传不到县令大人那里哩！” 说着又一脸惋惜道：“只可惜当时我卧病在床，不能亲口将此法呈报给县令大人……” 季满金一听这话，登时嘴角抽了抽。 这刘福全真的是睁眼说瞎话，当初自己都没跟他提过保存小麦的法子，明明只是想打发自己走才让他去县衙找县令的。 如今说这话，明摆着是想来分一杯羹，抢自己的功劳。 好不要脸！ “刘福全。” 范县令这时候开口了，睥睨着刘福全冷笑一声，道：“你当时是真病还是假病，没人比你清楚。可别逼本官彻查此事，到时候落了你的脸面。” 范县令自然不傻，这刘福全向来爱邀功，当时若真是得知了那杨树枝保存法，莫说是生病了，那是腿断了爬都能亲自爬到县衙门口的，还能让一个村长代替他揽功？ 这会儿凑上来找脸，不在乎想蹭个功劳。 遇事不闻不问往后缩，邀功倒是争着往前来，当他这个县太爷是好忽悠的不成？ 如此酒囊饭袋，也不知前任县令是如何把这人提拔上来做里正的。 范县令虽有心想把此人卸职，但此番之事罪不至此，何况暂时也还未寻到更合适的人选…… 算了，姑且先凑合着用。 见范县令冷了脸，刘福全倒也识相，登时闭上了嘴巴，乖乖地跪伏在地不再吱声。 “好了，论功行赏之事已了，本官这就回去了。”范县令拂了拂衣袖，转身便准备走。 任芸摸着银子摸着正欢喜，见县令要走，顺口便客气道：“县令大人可曾吃晚饭？回县城路途遥远，怕是要耽误了晚饭，不若到民妇家中吃个饭再走？” “对，我娘今天刚做了鱼汤馄饨，老香了！”林善举立马跟着道。 听到这话，范县令便立马想到了上次吃的那顿排骨焖饭，已经迈出去的腿，硬生生停了下来。 鱼汤馄饨？ 听着貌似就挺不错的…… 他缓缓转回了身：“咳咳，那本官就叨扰了。” 将将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啥的任芸：“……” 好，跟这位县太爷，就不能说客套话。 不过她既然都收了人家一百两的赏钱了，自然不至于舍不得这一顿馄饨。 就当孝敬这位财神爷的~ 于是任芸捧着笑脸，一路将范县令迎到了家里。 任芸自然也邀请了村长，但是季满金哪里好意思再去蹭饭，不等任芸再劝，立马就抱着银子溜走了。 杨大桃来开院门，见到来人，好险没吓晕过去。 她的老天爷，这、这县太爷咋个又来家里了！ 等见到县太爷再次落座在饭桌旁，杨大桃这才明白过来…… 哦，又是来吃饭的。 锅里的鱼汤又重新煮开了，任芸将之前包好的馄饨下到鱼汤里。 等馄饨都浮起来时，往锅里加入盐和胡椒粉调味，最后再撒入一些葱花，一锅鲜浓无比的鱼汤馄饨便做好了。 任芸给盛了满满一大碗鱼汤馄饨，让林善举给端了过去。 “不必拘礼，去把你家人都喊过来，坐下一起吃。” 范县令第二次来蹭饭，可没好意思再让人家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吃完了。 林善举也不拘谨，当即一点头，笑道：“好咧，我去喊他们过来。” 任芸倒也无所谓，爽快地便坐下了。 她前世作为企业家，免不得要与当地官员打交道，对这种应酬，早已是司空见惯。 何况如今这顿可算不上应酬，这县太爷，可能就是想“与民同乐”。 于是林家人都上了桌。 杨大桃本是极不乐意的，这、这她一个没见识的农家妇人，哪儿能县太爷坐一桌呀！ 但还是被林善言一起拉着坐了下来。 等开饭后，杨大桃手都是软的，筷子都快不会使了。 哆嗦着端起碗喝了一口鱼汤，鲜美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开，杨大桃一下子就忘记了心中的恐惧了。 她挑起一只馄饨放进嘴里，顿时在心里直呼好吃。 这是她第二次吃馄饨，回想头一次在镇上吃的那碗馄饨，跟娘做的简直没法比！ 又嫩又软又弹又滑，这馄饨咋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而此时的范县令，也是一脸的惊艳。 这奶白浓香的鲫鱼汤，他倒不至于没吃过，但这馄饨，确实头一次吃到这么嫩滑鲜美的。 范县令在心里默想，留下吃这顿，真的是明智之选…… 第90章 银子怎么花 “这馄饨怎如此嫩滑？可是有特别的配方？” 在吃食上，范县令是有疑惑就问。 他向来喜食馄饨，也吃过不少酒楼的馄饨，包括那锦轩阁和水韵楼的馄饨也是不错的。 但居然还是比不上这农妇做出来的嫩滑爽弹。 任芸笑笑：“倒也没什么特别配方，只需将馄饨馅儿吃饱水就可以了。” 就着馄饨的做法，二人又交流了几句。 除了林善举时不时搭上两句话，剩下的三人是噤若寒蝉。 林善言和杨大桃是只顾低头吃馄饨不敢出声，林善止则是向来如此安静。 满满一大碗馄饨，吃得范县令都快撑住了，若不是碍于形象，他恨不得打上个大大的饱嗝。 守在外面的几个衙役，任芸也没让他们空着肚子。馄饨是不够分的，便在煮馄饨的时候，另起一锅煮了些疙瘩汤，又磕了几个鸡蛋，一人一碗鸡蛋疙瘩汤给分了下去。 虽然简单，但衙役们吃得也是心满意足，对这林家的好感度是直线上升。 临走时，范县令照例准备留下一两银子的伙食费，却被任芸拒绝了。 一碗馄饨而已，刚收了人家一百两，哪能再收人钱？ 一旁的王五趁机道：“大人，她家在县里摆摊做生意的，与其付这饭钱，倒不如给人免了摊位租金，您看如何？” “哦？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范县令好奇道。 任芸一边在心里给王五点赞，一边回话道：“只是小本的吃食生意，是卖灌汤包的。” “灌汤包？”范县令微微一愣，觉得有些耳熟。 王五提醒道：“大人，就是上次带给您尝过的，那个带汤汁的小包子。” 范县令不禁然露出一抹笑来：“那灌汤包味道甚好，本官尝过一回，原来是你家做的。” 只尝过一回，待再次派人去买时，已经开始下雨并再也没见过那摊铺了。 可真是巧了，原来那灌汤包竟然也是这农妇的手艺， “好，那如此便免了你家的租金。”范县令当即爽快道，五文十文的摊位租金，对衙门来说也不值当什么，免就免了。 任芸直接笑眯了眼：“那可要多谢县令大人！” 送走了县太爷和衙役，林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芸将之前炸的那盘鱼渣拿出来又重新复炸了一下。这鱼渣方才她没端出来给那些人吃，虽然鱼骨鱼刺都已经酥酥脆脆的了，但毕竟刺太多，万一把他们给扎出好歹来，她可赔不起医药费…… “都过来吃，慢点嚼，仔细鱼刺。”仟仟尛哾 任芸知道他们应该都没吃饱，毕竟当时馄饨包得并没有多出多少，这匀出一大碗给了那县令，这几个小的肯定是没饱的。 几个小的立马都围了过来，喜滋滋地围在灶台边，分吃着油炸的鱼渣。 虽然只简单地放了盐来调味，但众人还是吃得嘎嘣香。这又酥又脆的鱼渣，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任芸将小德牧放了出来，之前怕它冲撞了县令，便把它暂时关进了屋里。 给它的食盆里放了剩下的一点面疙瘩，又拌了些没放盐的鱼渣。怕它卡着喉咙，任芸特地将鱼渣剁碎了拌进去的。 小狗崽摇着尾巴，当即把头埋进食盆里，吃得着实欢快。 吃完饭，林家人便围坐在了堂屋的饭桌旁。 任芸掏出了那十锭银子，放在了饭桌上。 这一百两银子是过了明路的，任芸想尽快花用掉。 一来，家里确实什么都缺，也没必要攒在手上。 二来，也是防止有心人惦记上这个钱。虽然她放空间里很保险，但要是再招贼来，也是够烦的。 但是一百两怎么花，任芸准备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对于这钱用在何处，娘有几个想法，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林善言憨憨一笑：：“娘，这钱是靠您才得来的，娘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杨大桃和林善举认同道：“对，娘，我们都听您的。” 任芸有些无奈，指望他们一起商议呢，结果成了一言堂。 这娃们太懂事听话，也不全是好事啊…… “娘不是圣人，不可能做到每个决断都是正确的，也是需要倾听大家的意见。何况咱们是一家人，这种大事，自然要一起商议才好。” 任芸也不待他们有何反应了，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几个想法。 “家里什么都缺，这一百两银子，足以将所有物件儿都添置起来，可以给每个人买新床、棉被、衣柜、新衣……” 说到这里，几个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如今家里的床，其实都算不上床，稻草席、芦花被，破旧不说，到了冷天，那是一点儿都不保暖。 如果能换上新床，还有暖和的棉被……那、那可太令人高兴了！ “甚至还可以将家里的农具全部换新……”任芸继续道。 提到农具，林善行最是振奋，家里的农具少得可怜，而且大多都已经旧得不行，瞧着都快要散架了。 “包括田地。”任芸接着道，“家里如今加上新买的田地，只有四亩地，咱完全还可以再买上至少十亩上等田。” 十亩上等田，只需四十两银子，添置完家里的物件儿后，银子也完全是够的。 “以上是娘的第一种想法。”任芸瞧着那几个小的，不由地笑了笑，“看样子，你们都很心动呀。” 林善举挠了挠头，老实道：“嘿嘿，我是觉着不错来着。” 林善言和杨大桃没说话，却纷纷点头。 任芸却不置可否，只接着道：“第二种想法，除了添置些基本用品，剩下的钱，娘想把你们都送去学堂读书，亦或者，请一个启蒙先生家来给你们讲课……” 教育也是很重要的，何况对这几个小的来说，都已经很晚了。 而相比送去学堂，任芸更倾向于请私教。 一是小福村没有学堂，附近的村子只听说大福村有一个老秀才开办的私塾。而且学堂大多是上午上课，这势必会影响到家里的生意。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杨大桃和林善止这种特殊情况，估计学堂不会收。 任芸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要学习，自然要大家一起学。 然而，话说才到半截，任芸已经在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拒绝。 任芸：“……” 好，看来这个想法可以暂时pass了，等家里条件再充裕些的时候再说。 “这最后一种，便是将所有的钱，全部用来给家里盖新房。” 任芸话音一落，几个小的都有些怔住了。 “而且娘准备盖青砖大瓦房，至少保证一人能有一个房间的那种……” 如今村里都是泥土房，也就村长家用青砖铺了底，另外就是比别家屋子多，也宽敞些。 任芸在泥土房和青砖间是有犹豫的，毕竟陡然盖个青砖房未免有些招摇又惹眼。 但她想了想，别的可以将就，房子还是别将就了。泥土房不够结实安全系数也低，毕竟可能是要住一辈子的房子，还是要盖个好的。 提到青砖瓦房，几个小的明显有一瞬的恍惚， 他们不是在做梦？青砖瓦房，放眼附近几个村子，也就里正家盖的是这种房子…… 在他们眼里，那已经是最高规格的房屋了。 而如今，娘居然说要盖这么奢侈的房子！ 几个小的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接着，眼中隐隐闪烁起兴奋的光辉。 任芸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已经了然，知道他们准备选哪个了。 但还是问了一句：“这三种想法，你们想选哪个？” 林善举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娘，我选盖新房！” 任芸询问的目光又投向林善言和杨大桃。 夫妻俩忙回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家里的物件儿什么的，可以以后慢慢添置，何况这么久都凑合着过下来了，再撑一段时间完全是没问题的。 任芸点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先把窝建好了，里面的东西再慢慢添置呗，反正如今家里还做些生意呢，添置起来也快。 盖房子的事一敲定，任芸便让他们各自洗漱睡觉去了。 是夜，几个小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那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 在分家前，他们住的是老林家的一间屋子里，全家几口都挤在一起。后来三房单独分出来，便花钱买下了如今这个房子。 这房子本就是个旧房子，原来的房主搬走后荒废了不少年，到如今已经是越来越破败不堪了。 经常漏风漏雨的不提，他们都生怕哪一天这房子就塌了。 “果宝他爹，你掐我一把试试，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杨大桃躺在床上，激动得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借着月光望着裂了缝的墙壁，满脑子都觉得不真实。 青砖大瓦房，那是她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啊！ 林善言哪能真去掐她，只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杨大桃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家中最近的变化，不知怎的，她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大桃，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黑暗中，林善言的声音隐隐透着令人心安的笃定。 杨大桃抹了抹眼角，嘴角不由地上扬：“嗯……” 第91章 规划新房 次日一早，林家个个都是顶着乌眼青爬起床的。 家里要盖青砖大瓦房的事让几个小的亢奋了一夜，翻来覆去的全然无法静下心来入睡。 瞧见对方眼底的乌青，几人掩嘴相视一笑，谁都没有笑话谁。毕竟这事儿放村里任何人身上，都要激动得睡不着觉的。 当然，完全不明所以的林善止除外。 任芸也是熬了夜的，不过不是兴奋得睡不着，而是规划了一下新房的图纸。 她昨夜思量了好半晌，考虑到家里的人口不少，最后决定盖个类似四合院的新房子。 任芸印象中传统的四合院，分一进二进三进之类的。一进的院落成“口”字形，二进的成“日”字形，三进的则一般是“目”形。 完整的四合院是三进院落，她前世旅游时参观过，由南往北依次是倒座房、垂花门、左右厢房、正房和两侧的耳房，以及最北边的后罩房。 这种宅院冬暖夏凉，又能保证居住环境的私密性，据说还融合了阴阳五行学说。 不过在古代，一般也只有官宦乡绅之类的人家，才会盖这么大的四合院。 一般人家盖个一进的就够了。 任芸自然只准备盖个一进的，毕竟财力有限，而且也足够家里人住了。 不过作为农家人，还得考虑到自家的养的那些牲畜，所以除了宅院，任芸准备在后面再围上一圈墙做后院。 后院的一侧可以靠墙搭个棚子，用来放置农具之类的。在最远的一角可以盖个厕所，靠北墙则跟现在一样，用篱笆围出一块空地，用来分别放置鸡舍和兔窝。 任芸照着图纸粗略算了算，按照每间房十二平方米来算，光前院的四合院就得至少要占地四百平了。 这样一来占地就不小了，至少要比现在住的这个茅草房大上一倍不止。 那就势必要扩大宅基地了。 任芸权衡了下，决定就不把茅草房推翻重建了，另外重买一块地做宅基地。 主要是考虑到推翻重建的话，盖新房期间，这一家老小的可就没有其他地方住了。 总不能去租别人的屋子住？ 且不谈有没有愿意出租，就林家这人数，也没哪家有这么多空屋子能租给他们啊。 就算是有，寄人篱下，总归是不方便不自在的，还不如另买一块附近的荒地来盖新房。 一亩荒地也才五百文，这钱还是舍得的。 吃完早餐后，任芸便把规划好的图纸拿了出来，给几个小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最前面这里可以分做两大间，中间是大门和过道，东边做灶房，桌子和凳子什么的也放在这里。” 厨房和餐厅就不分开了，烧好的菜就可以直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省得端来端去的麻烦，反正地方也够大。 “西边做杂物房，做生意的那些个家伙什儿可以放这里，还有木柴什么的。” “这边是正房，分做三间，中间做堂屋，用来招待客人……” 任芸说到这里顿了顿，想想家里好像还真没来过啥客人，毕竟她“恶名”在外，村里也没个跟自己交好、勤走动的人家。 来过自家的，也就只有来帮忙干活的老赵媳妇、羊婶儿和老林家的三对婆媳。 哦，倒是来过一位正儿八经的客人，便是那位“不请自来”的范县令了。 堂屋就相当于客厅，不过一般农家人都会放上方桌，直接当餐厅使用，这样能节省地方。也就只有家境不错，又讲究的，才会单独设个堂屋出来。 任芸要盖的这个宅院房间足够多，就没必要省着了。再说了，如今家里没什么客人，但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嘛。 要是有条件，她还想搞一套像前世那样的新中式沙发出来呢。不过眼下是别想了，经费有限，先空着。 任芸指着图纸继续道：“堂屋东边这间由娘住，西边这间做书房。” 按照习俗，家里长辈一般是住正房东屋，如今林家她辈分最大，自然由她住这个屋。 至于书房，任芸想着家里毕竟有个读书人，留个书房也好方便林善行读书。平日里，其他几个小的也可以在这边学习。 任芸手指又点了点东西厢房：“这两边的厢房也是各三间，善言和大桃是长子，可以住东厢。” “善行、善举和善止，你们可以住西厢房，正好一人一间。” 东厢房一般是住长子，次子则是住西厢房。 不过任芸也不是认死理非得讲传统规矩的人，所以又同几人道：“或者到时候你们自己选喜欢的房间，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娘，就这么分，我们住哪儿都成。” 几个小的哪能有什么意见，对任芸的安排自然都是连连点头。 艾玛这新房这么大、这么多屋子呢！就算是盖成猪圈，他们也是乐意住进去的！ “那暂时就这么定，等新房盖好后再调整也可以的。”任芸点头道。 接着，任芸便又去了趟村长家。 听到她说要买地，季满金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 这有了钱就添置地产，纯属常规操作。 “你打算买多少亩？” 季满金一边问道，一边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村里还剩下多少良田。 如今林家后娘得了县令大人的一百两赏银，这么多银子，那不得买个十几二十亩的…… 任芸回答：“就买一亩。” “啥？”季满金愣了愣，差点儿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一脸的惊讶不已，“不是，你刚得了那么多银子，就、就买一亩？” 就买一亩地，就算是上等田，也才四两银子而已，剩余那么多银子，难道都准备攒在手里？ 其他人家也就算了，可这林家算上之前刚买的那亩田，也才只有四亩地而已。 这么多银子不用来买田地，未免也太浪费了，这林家后娘到底是太年轻啊，考虑不甚周全…… 季满金都有些替林家着急，不由地皱着眉头，好声劝说道： “善言娘啊，听季伯一句劝，手头有钱了，还是得多添置些产业为好。你家人口多，再种几亩田也不为多……” “这钱呐，留一些攒着就行了，其他的该花还是得花……” “季伯，那赏银不是准备攒着。”见季满金一脸的操心，任芸不禁然笑了笑，如实道，“家里商量了下，就先不买田了，买这一亩地是准备重新盖个好些的房子。” “盖房啊？”季满金一怔，随即想到了林家那个破茅草屋，于是点了点头道，“盖房也是好的，你们家那房子也确实太破败了些，再过两年怕是也不能住了。” “可不是么，我也是生怕哪天那屋子就塌了。” 任芸说着，露出了一脸的忧愁。 “您也知晓，家里人口多，如今这房子只有两间房，我和善言夫妻俩各住了一个屋，那三个小的，就只能在堂屋打着地铺。” “眼看着善行和善止都不小了，将来要是添了媳妇儿，可都没个单独的房间，这哪儿成呀？” “所以家里一合计，这赏银就先紧着盖房子用了。” 提到添媳妇儿的话，季满金登时想到了自己那个外孙女姜小蝶退亲的事。 说到底，可不就是嫌弃林家太穷，才动出歪心思来了。 季满金不禁然有些讪讪，干笑道：“确实是该先盖房，这盖房也算是添置产业了……” 此时的季满金还不知晓任芸是准备盖一套四合院，还是青砖大瓦的那种。 他本想说盖个茅草房也就几十两的事，剩下的银子还是可以买些田地的，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多嘴了。 毕竟是人家的事，人家自己个做主就够了。 “你这一亩地准备买在哪里？”季满金问道。 “就买在如今的房子附近，我瞧着我家菜园子另一头的地是空着的，不知那边能不能买？” “那处是荒地，买自然是能买的……”季满金想了想，提议道，“不过，你不准备换个地儿？你家那地方到底偏僻了些，村里还有不少适合建房的好地块。”仟仟尛哾 林家那房子在村子的最角落，背靠山林，左近都没有其他人家，实在是略显荒凉了些。 “不必了，我瞧着那处地方就挺好，虽然偏僻了些，但也清净。何况我家那四亩田地都在附近，离远了反而不方便照应。” 任芸心道，她可不挪地儿，要的就是偏僻人少，私密性好，又能杜绝邻里矛盾。 不然以她家如今的伙食，那香味不得把左邻右舍的人馋得眼睛都红了？她可不想整天地被人骂败家…… 季满金点点头：“那就买那块地，将来盖新房子，离得近你们也好看顾。” 他又接着道：“你这一亩地的手续还是交给我去里正那里办。咳，至于银钱，你就不用出了，从之前的债里扣。待会儿我让我家老大把剩下的二两五钱银子给你送过去，正好还了之前的那笔债……” 提到这笔债，季满金就觉着老脸不光彩，之前闹的那一出，简直就是自己人生的污点。 好在如今他也得了赏银，总算能将此事给了结了。 第92章 请作头师傅 任芸也不跟他客气了，于是笑道：“那就又得多谢季伯了，回头送户籍时，我让善言把欠条一并送过来。” 买地的事定了后，她又道：“其实除了买地的事，这会儿来主要是想跟您打听件事。” “家里盖房准备找个作头师傅，不知季伯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这盖房子可是个专业技术活，是要请专门的作头师傅的。 这就好比是盖房的总指挥，有些类似于前世的包工头儿。 一个靠谱的作头师傅，从房屋布局、采购砖瓦、打地基、砌墙再到上梁铺瓦，都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基本不用自己费多少心。 任芸自然要寻个稳当的。 季满金想了想，道：“咱这附近有两位作头师傅，一个是隔壁大福村的李作头，此人手艺还行，不过红封要得多，脾性也大，每日得好酒好菜地供着。” 任芸微微挑眉，她知道盖完房按规矩是要给作头师傅额外包红封的。这红封倒是小事，房子盖得好，自然她也不会吝啬。 只是，这李作头听起来似乎是个不大好相处的，别回头盖房时弄出些不愉快来…… “另一位，是咱村里的，就是林大狗他爹。他是几十年的老作头了，办事稳当，手艺也是出了名的好，只不过……” 说到这里季满金皱了皱眉头，接到任芸询问的目光，便接着道：“只不过他前年给人盖房时被木梁压伤了腿，如今腿脚不如以前利索了……” 他想想又补充道：“据说他不少手艺都传给了儿子，但林大狗手艺究竟如何，就不大清楚了。” 见任芸一副思量的模样，季满金以为她都不合适，便告诉她：“近些的便只有这两位了，镇上倒是也有手艺好的作头师傅，但是路途太远，人家不会愿意来。” 任芸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作头师傅基本每日都要到场，路途远了确实太不方便。 “多谢季伯帮忙了，此事我回去跟家里商议一下再做决定，那便不打扰了，我这就家去了。” 回到林家后，任芸斟酌片刻，又誊了一份图纸出来。 她将其中一份交给了林善言，让他去隔壁村找下那个李作头，先将图纸给他瞧瞧，看看能不能盖成这样。 林善举闲来无事，也要跟着一同去，任芸知道他想去隔壁村溜达溜达，便随他去了。仟千仦哾 而任芸自己，则带着另一份图纸去了林大狗家。 论起来，林大狗家跟老林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往上算也是同一个祖宗。不过原身自打嫁过来后，就没跟老林家的那些个亲戚打过交道，自然对这林大狗家也是不熟的。 不过好歹还知道他家的大致位置，离着老林家不算远，隔几户人家就是了。 路上正巧遇到了正在院子外晒麦子的林老太，便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得知任芸这是要准备找作头师傅盖房子，林老太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起来。 昨日县令论功行赏的事，老太太虽说没赶得及去凑热闹，但这事早已在村里传开了，她自然也是听到消息的。 嗯，也就揪着传话的那人，乐呵呵地听了个七八遍。 “好好好，盖房好呀！你们那房子确实住不开了，是得盖个大点儿的。” “这盖房子可是大事，大狗他爹我熟，走，娘带你去找他。” 于是婆媳二人便径直去了林大狗家。 林大狗和他娘也正忙着翻晒小麦，见那婆媳俩进了自家院子，一个个的都有些发愣。 大狗娘心里那是一个咯噔，她想起之前自家那个嘴上没门儿的儿媳，也就是大狗媳妇，经常说这林家后娘的酸话…… 别是人家上门算账来了？ “你这傻愣着干啥？”林老太不解地望着一脸心虚的大狗娘，随后问道，“林三九在家不？我们找他有事儿？” “啥、啥事儿啊？”大狗娘一脸的不明所以，不是找她儿媳算账来的？这找她家老头子做啥？ 林老太嗔笑着睨她一眼：“找他能啥事？盖房子的事儿！” 大狗娘还没回过神来，被一旁的林大狗拉了一把，林大狗忙对二人道：“我爹这会子在菜地里，婶奶你们屋里坐，我这就去喊他。” 说完便赶忙奔出门去了。 大狗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盖房子？艾玛是来找她家老头子盖房子来的！ 也对，听闻这林家后娘昨儿个得了老多的赏银了，这有了钱，不得重新盖个好房子！ “哎呀别搁这儿站着了，快，快进屋里坐！渴不？我给你们倒碗水！”大狗娘赶忙张罗起来。 不怪乎她如此激动，实在是有好些时日没人找她家老头子盖房子了。 自从大狗爹伤了腿，找他盖房的人就少了。再加上去年荒年，家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哪有闲钱盖房子？ 她家老头子这都快一年没营生了，这会儿突然来了活计，咋能不让她激动呢！ 不一会儿，大狗爹林三九，也就是林作头，便匆匆跟着林大狗赶回了家。 林老太听到动静，忙望向屋外：“小九来了？” 林作头迈步进来，冲她点头打招呼：“婶儿。” 任芸望着面容明显比林老太还年长些的林作头：“……” 小九？婶儿？ 林老太见她一脸懵，随即笑道：“别看他比我大，但是辈分可比我小哩！同你是一辈的，你喊他哥就成。” 任芸眼瞅着眼前的这位大爷，实在有些喊不出那个“哥”字，毕竟他儿子林大狗瞧着都比自己大了…… 瞧着一脸窘迫的任芸，林作头笑了笑：“别哥不哥的了，把自己都叫老了，又不是嫡亲的亲戚，还是叫我林师傅罢。” 任芸随即松了口气，开口叫道：“林师傅。” 林老太在一旁笑道：“你倒乐得不讲辈分，就欺负我这儿媳妇脸皮子薄。” 林作头：“……” 你是不是对脸皮薄有什么误解？ 你这儿媳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蛮横泼辣…… “就直话同你说了，我这儿媳准备盖房，她手里有张图纸，你给瞅瞅。”林老太说着拿过任芸手里的图纸，递给了林作头。 怕他看不明白，任芸便照着图纸，又同他细细讲了讲。 “就是个四合院，这里分别是正房和厢房，都是各三间。” “进门这里，一边是灶房，一边做杂物房。” “正房两侧还各有一个小屋子，其中一间做澡房。澡房旁边，留一条道通后院。” “后院这里准备搭个棚子，这边做茅房……” 林作头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指出其中的不妥之处：“我们这边冬天会刮西北风，你这茅房建在西北角，臭味便可能刮进家里。不如将茅房建在东北角，这样家里不会有臭味。” “你家菜地就在后院外头，后院这里最好再单独开一个后门，这样进出更方便些。” 林作头想了想，又指着那澡房道：“你这边要是做澡房，可以挖个下水沟出来，正好可以通到外面的菜地，这样洗澡水就能省得费力挑出来，还能浇地。” “当然，我这只是建议罢了，具体怎么建，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任芸听罢倒是有些意外，她本只是想问一问他这房子能不能建而已，没成想，这林作头能这般给她做指点。 一旁的林老太这会儿子已经听懵了：“这，盖这么大的房子啊？这得要多少土坯啊……” 她原以为就比现在那房子多盖两三间屋子而已，听了二人的话，林老太这才知道她这三儿媳是准备盖这么大的房子！ 连上后院，这不得有一亩地大小？ 林作头思量道：“土坯可要不少了，少说得七八万块了。” 就在林老太听得直瞪眼之际，任芸微微一笑，道：“方才忘了讲了，我这不是盖土坯茅草房，是准备盖青砖大瓦房。” “啥？！”林老太当即惊得蹦跶了起来，“这么大房子，青、青砖大瓦房？” 任芸笑笑：“对，想着这房子指不定要住一辈子的，既然要重盖，不如就一步到位，盖个好的。” “芸娘啊……”林老太一脸的肉疼，拍了拍任芸的手，“虽说你刚得了赏银，但也经不起这么花呀…… 林作头也是震惊不已：“你可得想好了，这么大的青砖大瓦房，可是要费不少银子……” 他心中略略算了算，又接着道：“照你图纸上的盖，光盖房子的材料加人工，可能就得将近一百两银子了，这还不谈打家具的钱……” “一百两？”林老太一听这个金额，便有些急了，忙对任芸道，“这，芸娘啊，你那银子也只够盖个空壳子呀……” “娘，我们都想好了，屋里的东西以后慢慢再添置。”任芸握了握林老太的手，宽慰道，“您放心，家里如今还做着买卖，您也知道的，生意还算不错，银子的事不用担心。” 说着，任芸便开始给老太太画起大饼：“您想想，如今家里四个小子，都是要给您添孙媳妇儿的，这房子盖小了不行，盖差了那也是不成的……” 第93章 高下立判 “咱盖个顶好的房子出来，将来善行善言善止要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人只要来咱家的房子瞧上一眼，还能有哪个不乐意嫁过来的？” “到时候再给您生一帮重孙儿，您怕是抱都抱不过来喽~” 林老太越听眉头越松，到最后已经是眉开眼笑。 这……也对啊，要真盖了青砖大瓦房，那可是装点足了门面，那些个好姑娘不得争破头地往这边嫁？到时候她那三个乖孙的亲事，定然就不用愁了啊…… 要是再生上一窝胖小子，别人顶多是儿孙满堂，到她这儿可就是重孙满堂啦…… “反正这一百两也是白来的，咱就当县太爷赏了个宅子给我呗。”任芸又凑到老太太耳边，悄声说道，“再说，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这房子可是可以传代的……” 一听这话，老太太顿时释然了。这话也对，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又不是血汗钱，花就花了呗。 再想想，这银子变房子，说到底也是她林家那几个小的跟着享了福了。 林老太笑眯了眼：“好好好，你靠自己本事得来的钱，自然听你的，就盖个顶好的房子。” 等婆媳二人从林作头家出来，老太太已经是红光满面，腰板都挺得笔直。要不是怕太招摇，老太太恨不得逢个人就抓住炫耀一番。 瞅瞅，她三儿媳多能干，分分钟就整个青砖大瓦房出来了！别人家哪个能？哪个能？！ 大狗娘目送完那婆媳二人，喜笑颜开地转身回了屋。 “哎呀这可太好了，没成想这林家后娘挺有魄力，直接就给盖上青砖大瓦房了！” “这可是个大活计，咱接了可就能翻身了！” 大狗娘想的不仅是能得不少工钱，更重要的是那青砖大瓦房要是盖得好，不也等于给自家手艺做了招牌？这以后还愁没有生意上门？ 然而林作头和林大狗的反应却比较平淡。 “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林大狗道。 林作头微叹一口气：“人这次来只是查点查点而已，可没说一定会请咱去给她盖房子，你别忘了，大福村可还有个李作头呢。” 那个李作头年轻健壮，经验也是足了，这两年附近几个村子里要盖房的，几乎都是找的他…… 大狗娘闻言怔了证，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这……好歹是亲戚一场，总不会放着自家人不用，便宜了外人？” 林作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觉着以林家后娘以往的脾性，会顾念什么亲戚一场？何况咱跟老林家都是远亲了，能算得上人家什么亲戚……” 大狗娘沉默了一阵，见父子俩神情均是黯然，便又重新挂上笑容宽慰二人道：“嗨，她这盖房子不是请你就是请那李作头，咱往好处想，总归有一半的可能不是？” 父子二人点点头，唉，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道别了林老太，任芸便回了家。刚和杨大桃忙活起午饭，便见林善言和林善举一脸尴尬地进了家门。 任芸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莫不是他们这趟跑得不顺利？ 面上却依旧自然地一笑，问他们有没有遇着那李作头。 “遇是遇着了……”林善言同林善举对视一眼，讪讪地对任芸道，“但是我俩没问出个什么……” “那李作头连图纸都不曾看一眼。”林善举语气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恼火，“我们刚说给他看图纸，他便开口跟我们要钱，说是收什么指点费。” “我跟三弟摸遍了全身，加起来只有五文钱，但是那李作头看不上眼，说让家里做主的过去跟他谈……”林善言面色尴尬道。 林善举一脸气愤道：“他还说，要是就盖一间土坯房，就别去找他了，过两日卖了麦子定要有人来请他盖房的，他没工夫就为了一间土坯房折腾。” 任芸倒是没想到那李作头会来这么一出，视线落在兄弟俩的衣衫上，瞬间了然了。 俩人今日没穿那身刚做的新衣裳，就挂着满身的补丁去的。那李作头怕是看他们像个穷样子的，肯定盖不得几间屋子，觉着没什么油水赚才那般态度。 林善举义愤填膺地一通说完后，又立马像泄了气的球一般，垂着脑袋惭愧道：“娘，我们差事没办好……” “没事，娘心里也有数了。”任芸柔声宽慰道。 林善举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嘀咕起来：“娘，那个李作头瞧着就是个势利眼的，他瞧不上咱们，咱就别找他盖新房了……” 任芸笑笑：“行，那就听你的。” “啊、啊？”林善举登时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娘，我就是那么一说，请哪个来盖房，还是听娘的……” 不过娘居然认同了他的想法，林善举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任芸自然不是随口一说的，她方才也跟林老太打听过了，这林作头为人实诚，活儿干得也好，虽说如今腿脚不便利，但有儿子林大狗帮衬着，倒也不至于会拖慢盖房的进度。 不过老太太倒也不偏帮自家的亲戚，让任芸仔细考量请哪个来，这盖房是大事，不能为了人情就抹不开面选更合适的。 不过如今这林李二人为人处事的态度任芸是知晓了了，可以说是高下立判。她不至于放着实诚人不要，非去找那看人下碟的。 于是她便笑道：“娘可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方才娘也去了趟林作头家，觉着那林作头确实是个不错的，这才决定请他来盖房。” 林善举咧嘴一笑：“嗯，娘觉着哪个好就请哪个！” 于是请作头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那边林老太回到家，一脚便奔进了自己屋，眉飞色舞地同自家老头子说起了三房准备盖新房的事。 “老头子，你晓得芸娘准备拿那赏银做什么不？” “她准备盖新房子！” “你猜芸娘准备盖个啥样儿的房子？说出来吓死你！” “青砖大瓦房！还是什么四合院儿，十来间房的那种！” “那林作头可算了账了，光盖个空壳子，都得一百两！” 瞧见林老汉只是淡定地点着头，林老太忍不住问道：“我说老头子你咋不吃惊呢？她盖那么精贵的房子，你都不心疼钱？” “有了钱，不是买地就是盖房，她那房子破成那样儿，想盖新房有啥好稀奇的？”林老汉揣了揣手，白了林老太一眼，“至于她准备起啥样的房子，她自己个乐意就成，毕竟钱是她自己得来的，谁也管不着她。” “何况三房要是盖了这么好的房子，咱老林家也是跟着脸上有光的。那几个小的，更是沾了芸娘的光了……”仟仟尛哾 林老汉说着睨了林老太一眼：“我可提醒你，这事儿你可别跑去三房那里指手画脚的，人不管花多少钱，都碍不着咱。” 林老太想到一开始自己确实想劝说来着，不禁然有些讪讪地笑道：“不去多事不去多事，三房是芸娘当家，凡事都听她的，老太婆我跟着替他们高兴就好……” “盖房子的事，咱也是要帮衬着她的，到时候咱老两口也多去帮帮忙，出点儿力……”林老汉思量片刻，又道，“你不是说她手头的钱只够盖个壳子么，等过几日卖了小麦，咱也贴补点钱过去，多少给她添置点儿物件……” 林老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哎，听你的。” 由于这两日便要准备着交粮税、卖小麦了，任芸决定等忙过这一阵，再去正式请林作头来仔细相商盖房子的事。 午饭后，任芸便忙活着开始种辣椒了。 这个时节种辣椒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但任芸可等不得再拖上一年了。 冬季推广辣味有优势，她不想错过这有利的时节，所以入冬前，得准备出一批辣椒来。 反正先种些看看，就当积累种植经验了。 之前新买的那亩上等地，买来后一直没有打理过，所以任芸光带着一家子除草、翻地，就折腾了整整一下午。 几个小的自然问了任芸这是准备种什么。 这个时代跟前世的古代一样，是没有辣椒的。辣椒原产地是美洲，一直到明代末期才传入的。 任芸早已想好了应对说辞，于是不慌不忙道：“这些是辣椒，是老早以前娘从旁人手里买来的。那人也是偶然从深山里看见了这种作物，发现它有辣味，可以入菜做调料，味道比茱萸还要辣还要香。” “那时娘觉着新奇，便从那人手里买了些种子，不过后来便忘了这事。如今想起来这玩意儿，娘便思量着，或许我们可以种些出来，以后也可以尝试着做些辣味吃食的生意。” 林善举头一个举双手赞同。 他眼睛那是直发亮，艾玛，以后家里要是种出这劳什子辣椒，不就能经常吃辣味菜了？ 酸菜兔肉、酸菜鱼、麻婆豆腐、毛血旺……娘做的辣味菜可太好吃了，卖辣味吃食，那肯定一准儿的火爆！ 林善言和杨大桃自然也是跟着点头的，娘想种啥就种啥，种草都行！ 第94章 联手唬人 次日一早，林善言和林善举去翻晒小麦，任芸则带着杨大桃开始播种辣椒种子。 她前世也种植过辣椒，但也就几株，并没有成规模的种植经验，所以这次也算是摸索着来种植。 任芸将一亩田分成了一个方块，每个方块里种植不同品种的辣椒。 辣椒种子她已经提前泡发好了，都已经冒出了芽，只要将发芽的种子播撒下去就好了。 辣椒是成行种植的，任芸将行距控制在了四十五厘米左右，株距则是约摸三十五厘米左右。 种植时只需要挖个浅穴，放入种子，盖上一层薄土，再及时浇水就可以了。 看起来不算复杂，但是一亩田的种植量，也是挺费时费力的。 林善言和林善举晒完小麦加入进来后，也是忙活了好半天。 就在林家忙得热火朝天时，田边冷不丁传来了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哟，这田里瞎叽巴种啥呢？” “没几日就要种水稻了，这咋还有人乱种其他玩意儿呢？可浪费了这一大块上等田！”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刚发大财了，这田地是要买多少就能买多少，不过一亩上等田而已，哪里还值人得放在眼里？” 任芸抬眼望去，说话之人是村里那几个长舌妇。其中最眼熟的，当属老林家二房的严氏，和林大狗的媳妇儿了。 任芸忙着手里的活儿，懒得搭理这些人。几个小的倒是想辩解几句，却被任芸用眼神制止了。 跟找茬的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说出大天她们也是听不进去的。有这工夫，还不如早点把辣椒种完。 却不想这几人见她不吭声，反倒指指点点的越说越来劲，话里话外都是十足的酸味儿。 任芸听她们叨叨叨的，终于也听得着实不耐烦了，直起身来，朝那边露出一抹凉凉的笑，道： “哟，我还当我家那狗崽子跑田里乱叫唤来了，这不抬头，还不知道原来是你们在说话。” 话音刚落，林善举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艾玛，娘骂起人来可真逗！ 而几个妇人听到这话，自然气得不轻。 大狗媳妇当即叫道：“你！你居然骂我们是畜生！” “原来还听得懂我在骂人？”任芸冷笑一声，“我只当都是些个没脑子的，嚼人舌根都不知道避着人。” 几个妇人被怼得齐齐一噎，有妇人青着脸忍不住要开骂，却被严氏拦住了。 跟林家后娘对骂？那不是自讨苦吃？论撒泼，谁还能比得上她？ 不过严氏也咽不下这口气，只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怪不客气的。” “这话可错了，不管有钱没钱，我任芸向来都不会对故意来找茬的说客气话。” 任芸微微仰头，睥睨着这几人，眼中俱是冷意。 “怕是我最近太好说话，让各位都忘了我的脾性？” 不知为何，任芸此时的这副模样，让几位妇人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寒意。 还不待她们有所反应，便见任芸接着又冷笑道： “也对，许是我最近都没去旁人家里走动了，改明儿我就带上一家子去各位家里坐坐，省得你们总惦记我。” 一听这话，大狗媳妇头一个急了：“你……你都有那么多钱了，咋还想着来讹旁人的钱！” 任芸笑了：“还有哪个会嫌钱多的？总归是个进项，两钱三钱不嫌多，十文我也不嫌少……” “什么？！还两钱？三钱？”大狗媳妇直接惊呆了，一气之下忍不住骂道，“你咋这么不要脸！” 林善举忍不了了，怒道：“你才不要脸！明明是你们故意来找茬说闲话，居然还反过来骂我娘！” “就是，我婆婆已经忍你们忍到现在了，你们简直太欺负人了！”杨大桃也见不得人诋毁自家婆婆，立马跟着道。 见向来羞怯默不吭声的杨大桃都站出来吼自己，大狗媳妇指着他们气道：“大人说话，你们几个小辈插什么嘴！” “为何不能插？”任芸唇角一弯，冷笑道，“我记着按辈分，你跟我家这几个小的可是同辈。” “哦，按规矩，你可还得称呼我一声婶娘。” 大狗媳妇一噎，她确实忘记这茬事了，顿时没了气势，嘀咕道：“又不是嫡亲，这都老远的亲了，什么辈分不辈分的……” “话可不能这说。”向来不会吵架的林善言这时终于寻到机会加入了“战场”。 他顶着一张老实的脸，对大狗媳妇道：“我娘昨日去你家请林作头来给我家盖房子，可不就是念着你家同我家这一层亲戚关系在？” 说着他对一旁的林善举偷偷眨了下眼。 林善举当即心领神会，跟着道：“对，要不是因为你家连着亲，我娘就去请隔壁村的李作头了！” 杨大桃听到林善言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也开口道：“娘，既然她家都不认这个亲，咱就别请林作头了，还是去请李作头来！” 任芸眼瞅着这三个小的耍小机灵，都快给逗乐了。 到底是一家人，为了气这大狗媳妇儿，劲儿都能往一处使。 “盖房？什么盖房？”大狗媳妇脸色微僵，隐隐觉得不妙起来。 这林家后娘准备盖房？昨日还来自个家啦？她怎么不知道！ 别是唬自己的？但这林善言瞧着不像是在编瞎话啊…… 任芸忍着笑意，也不回她的话，只一脸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那待会儿你回家后，就跟林作头说一声，请他盖房的事就作罢了。” 大狗媳妇心里一个“咯噔”，望着任芸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坏了，她可别真的坏菜了！ 一旁的妇人见大狗媳妇被镇住了，忙推了推她：“哎呀，你还真信她的话呀，她指不定搁这儿唬你哩……” 任芸挑了挑眉，对大狗媳妇道：“这事是真是假，你回家问问不就知道了？”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几个妇人面面相觑，这会儿子也哑了火了。 若确有其事，那可就等于断了大狗家的财路。以大狗娘的脾气，怕是连她们也会一起怪罪下来，指不定会去她们几个家里闹上一番。到时候她们被家里数落一顿都是轻的，搞不好还挨一顿打…… 几个妇人心有怯怯，只有严氏躲在几人身后，又妒又怒。 前日听说三房白得了那么多银子，她就妒红了眼。 那可是一百两啊！够她一辈子花用的了！却到了三房手里。 那臭肥婆怎么如今运气这么好，上山能捡着宝，做生意能赚钱，随便出个点子还能得到县太爷的奖赏！ 如今又要盖新房了，肯定会盖个大房子。想到她们二房一家子还挤在一个屋里，严氏实在没办法不眼红不嫉妒。 “那个……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先家去了……” 大狗媳妇朝其他妇人干巴巴地笑了笑，随即便赶忙转身往家走。 其他妇人也跟着散了，严氏偷摸儿地瞪了一眼任芸，也扭头走了。 眼见这波妇人终于走了，林善举当即舒适地深呼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净啦！” 任芸好笑道：“咱弄这一出，怕是要把她吓得不轻。” 林善举撇撇嘴：“哼，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骂娘来着。” “善言，没想到你还会编瞎话呀？”任芸一脸打趣地望着林善言。 林善言挠着后脑勺憨憨一笑：“我就是气她们说得太难听，便突然想出这么个主意了。” “你这法子好。”杨大桃掩嘴直乐。 任芸也笑了：“也是咱们配合得好，才能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了，咱也别说笑了，抓紧时间把辣椒种好，回头娘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小的齐声笑着应道：“好！” 大狗媳妇匆匆地往家赶，一路上惴惴不安。一会儿觉着那林家人肯定是联起手来唬她的，一会儿又觉着他们不像在说假话。 等进了院门，迎面撞上自家儿子狗蛋，差点把狗蛋撞个仰翻。 “哎呀娘，你咋走这么快？都把我撞倒了！”狗蛋瘪着嘴抱怨道。 大狗媳妇此刻哪里耐烦哄他，忙道：“别吵吵了，你爹呢？在屋里不？” “爹啊？搁菜地里浇粪呢。” 狗蛋话音刚落，便见自家娘已经奔去了菜地。 他挠了挠脑袋，一脸的不解。都说了在浇粪，娘咋还往那处跑？娘不是最讨厌臭哄哄的吗？ 大狗媳妇这会儿子已经顾不得臭不臭的了，直奔到自家男人跟前，开口喊道：“大狗啊……” “你咋过来了？帮我浇粪来了？”不等她开口说完，林大狗直接把手中的瓢往她手里一递，“正好，你来搭把手，把这桶粪拎那头浇去。” 大狗媳妇：“……” “傻愣着干啥？” “不是，我就来问你个事儿……” “问事儿也不耽误干活，你边浇边问。” “……成、成。” 忍着熏人的臭味，大狗媳妇泼了一小瓢粪，然后便问道：“我刚听说林家要盖新房，你晓得不？” 第95章 大狗媳妇献殷勤 林大狗随口道：“晓得啊，昨儿个为这事林家后娘还来找了爹一趟，说准备请作头盖房。” “这林家也是够豪气，准备盖十来间青砖大瓦房……哎哎？你这瓢咋都拿不住，都掉地上了！” 大狗媳妇此刻何止是拿不住瓢了，她脸色一下子白了，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那林家人说的居然是真的！ 那自己方才，岂不是真的坏了家里的活计？而且，是十来间青砖大瓦房的活计！ 要是被公婆和自家男人知道这事，挨婆婆一顿打都是好的，这保不齐，就直接给她一封休书赶回娘家去了…… “哎？你这又是去哪儿，不是帮我浇粪来的吗？” 大狗媳妇此时全然听不进林大狗的喊声了，她白着脸回到院子里，看到了在院子里的狗蛋。 望着自己的儿子，大狗媳妇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他以后没了娘的凄苦日子。 大狗媳妇这一刻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怎么就没管好自己这张嘴呢？闲着没事去编排那林家后娘作甚！ “狗蛋，我的儿啊！” 大狗媳妇扑过去把自己儿子搂在怀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艾玛，娘你松开，你快把我勒死啦！”狗蛋挣扎道。 “不行，可不能就这么被休了！”大狗媳妇松开狗蛋，咬了咬牙，仿佛立下决心似地自言自语道，“这事我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说完也不顾狗蛋了，立马就奔出了门去。 “娘这是咋啦？怎么奇奇怪怪的？……”狗蛋揉了揉被勒疼的脑袋瓜，一头的雾水。 大狗娘这时正好迈进家门，听到狗蛋的话，不觉翻了个白眼：“能咋啦？不是犯疯就是躲懒去了。你可不能学你娘，将来变成一个大懒虫！” “奶，我晓得。”狗蛋点头表示认同，他也觉着，娘肯定是不想帮爹浇粪，又找借口躲出去了…… 这边林家人刚把辣椒种子播种完，正忙着给地里浇水，便见刚离开没多久的大狗媳妇又朝自家田地奔过来。 “她咋又来了？”林善举远远瞧着那个身影，一脸的无语。 任芸瞥了一眼大狗媳妇那一脸捉急的神情，便知道她这是已经回家确认过了，于是道：“没事，这回不是来找茬的。” 林善举奇怪道：“那她来干啥？” “许是想让我们回心转意罢。” 果不其然，只见大狗媳妇捧着笑脸走了过来，一把取走离得最近的杨大桃手里的水瓢，干巴巴地笑道：“你们这一亩田得浇不少水哩，都是亲戚一场，我来给你们搭把手。” “不用，又不是嫡亲的亲戚，都老远的亲了。”杨大桃没好气地伸手，想夺回自己的水瓢，却被大狗媳妇灵活地躲开了。 “哎呀，这远亲也是亲，总归都是一个祖宗家的，客气个啥！” 说罢就拎起一桶水，撸起袖子到田地另一头浇水去了。 “娘，这……”杨大桃迟疑着望向自家婆婆。 任芸抬了抬下巴，没什么表情道：“随她去，我们忙我们的。” 这大狗媳妇倒也能屈能伸，方才还在这边跟自家急赤白脸的，这会儿又能拉的下脸来献殷勤。 她可不介意多一个劳动力，这大狗媳妇想干就干呗，就当给她个教训。 见林家人没再来阻止自己，大狗媳妇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 给她献殷勤的机会就好，她还以为这一家子肯定会用各种难听的话把自己骂走呢。 来的路上她就做好心里建设了，无论他们骂得多难听，为了狗蛋，自己都一定要要忍着。 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待下来了。 为了让林家人满意，大狗媳妇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浇水了，生怕浇少了浇不透，浇多了又把种子芽泡烂了…… 可以说她长这么大，无论之前在娘家，还是如今在婆家，她都没这么用心卖力地干过活过。 但毕竟没干过多少活，忙得腰酸背痛的，速度却也算不上快。 她抬头望了望那几个手脚利索的林家小的，又扭头一看不远处的林家后娘…… 大狗媳妇：“……” 好家伙，速度比自己还慢！ 任芸倒不是故意动作慢悠悠，实在是这个身体太笨重，这会儿已经累得够呛了。 若说大狗媳妇是干活少，那原身那就是基本不干活，连大狗媳妇都不如。 任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满心的辛酸泪。这原身大概是易胖体质，所以就算她已经刻意控制饮食了，但体重降得还是很慢。 而且原身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饿肚子就容易犯病。 总之就是吃多了不行，吃少了也不行，简直是减肥困难户。 “娘，我都找你半天了！” 临近傍晚时，狗蛋寻了过来，望着干活的自家娘，一脸的讶然。 “你咋搁人地里浇水呢？奶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大狗媳妇扶着腰，心想老娘还不是为了你，没好气道：“吃什么吃，没看到娘忙着干活儿嘛！” “哦，那我回去告诉奶你不吃饭了。”狗蛋扭头便要走。 “哎你这倒霉孩子。”大狗媳妇忙喊住他，“娘咋能不吃饭？给我留点儿，待会浇完水娘就家去。” “哦。”狗蛋点点头，便回了家。 “你娘呢？没找到？”灶房里的大狗娘把头伸出来，见狗蛋一个人回家，气道，“这又上哪儿野去了？到饭点了都不晓得回家来！” “不是奶，找到了，我娘搁人家地里给人浇水呢。” “啥玩意儿？你娘还干活儿？”大狗娘一脸的活见鬼，随即又垮了脸，“这败家玩意儿，放着自家活儿不干，咋去给人家干活？” 狗蛋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娘说不用等她，留点儿吃的给她就成。” 这时林大狗和林作头也走了过来，听到二人的话，林作头问狗蛋道：“你娘在谁家地里干活？” “在林善言家刚买的那块地里，好像刚种了什么东西，在跟他家的人一起浇水呢。”狗蛋如实道。 听到这话，林作头、大狗娘和林大狗面面相觑，这啥情况？ 林大狗思量道：“方才她回来跟我打听林家盖新房的事，我跟她说昨日林家来过一趟，如今这会儿上赶着去给人家干活，会不会是……” 大狗娘一愣：“她这是去给人卖个好，想把盖房的事帮家里揽过来？” 说着又将信将疑道：“她能有这个心？” 林大狗道：“指不定是呢，毕竟对家里来说，那是笔大活计……” “这倒也是，不然她一大懒鬼，能费这劲去讨好人家？”大狗娘越想越觉着是这么个意思，脸上不禁然露出了欣慰的笑，“想不到平日里毛病不少，她大事上倒也不糊涂，能花这心思，还算是个懂事儿的。” 林作头点了点头，对大狗娘道：“儿媳妇也是为了家里辛苦一场，今儿晚饭就别光喝糊糊了，你去割一把韭菜，再取俩鸡蛋出来一起炒了，咱等她回来一起吃。” “成，我这就去。”大狗娘笑道。 于是，一场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等大狗媳妇一脸疲惫地回到家时，便发现一家子都在等她吃饭，而且竟然晚饭还有一盘韭菜炒鸡蛋。 最关键的事，她回来晚了，自家婆婆居然没像以往那样出言挖苦自己。不仅如此，脸上竟然还隐约有几分笑意。 家里这是遇着啥好事啦？ 大狗媳妇此刻又累又饿又心虚，也不敢多问，生怕他们看出自己惹了祸来。 但当她发现自己连夹了两大筷子鸡蛋，婆婆居然没有瞪过来后，好奇心一时爆了棚。 要知道，鸡蛋这么精贵的吃食，平日里都是紧着狗蛋吃的，其他人也就吃一点儿碎末，她多吃一筷子婆婆都要嫌弃她好吃懒做的。qqnew “家里这是有啥好事啦？”大狗媳妇忍不住偷偷问一旁的林大狗。 “当然有好事儿啦，这不是马上家里就要有大活计了嘛。” 林大狗本是打趣的话，却把大狗媳妇听得心里直咯噔，嘴里的鸡蛋都觉着不香了。 她登时闭了嘴，心塞地低头喝糊糊，不敢再多言。 大活计，大活计已经被自己给捣没了…… 不等林大狗再多说，大狗媳妇便快速地喝完糊糊离了桌。 “她咋看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林大狗不明所以。 大狗娘见怪不怪：“许是累着了，就让她早些回屋歇歇。” 林大狗点点头。 是夜，大狗媳妇抱着儿子狗蛋瑟瑟发抖。 下午浇完地，也没见那林家后娘的脸色有所好转。果然跟她想的一样，那林家后娘是个记仇的，没这么容易就原谅自己…… “哎呀娘，你别抱着我，可热死啦！”狗蛋边往外拱，边嚷嚷道。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大狗媳妇气呼呼道。 老娘要是被休了，你可就是没娘疼的娃了！ 林大狗被吵醒，翻了个身道：“别折腾娃了，早些睡。” 大狗媳妇立马消停了，心里却盘算着，明日还是得继续往林家后娘那里跑。 于是次日林善举打开院门，看见大狗媳妇时，忍不住一阵无语： “你咋又来了？” 第96章 脏活累活都给她！ 大狗媳妇嗔怪道：“哎呀你这孩子，你大姐我这不是来瞅瞅家里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嘛。” “啥大姐？”林善举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不是，我家没活儿要人帮忙。” “都是同一个姓林的祖宗，我跟你一个辈儿的，你不得叫我一声大姐。”大狗媳妇笑道，“这家里咋能没活儿呢？你瞧这柴得劈……” “柴我大哥劈好了。”林善举没好气道。 “这院子得拾掇拾掇？” “我自己拾掇好了。” “……水挑了不？” “我大嫂刚出门挑去了……哎哎哎，你咋就进来了？” 大狗媳妇一个闪身就钻了进来，视线往院子里粗略一扫，确实没看到有啥可以插手的活。 便又往后院里奔。 “你这人，瞅啥呢？”林善举真的是无语了。 “你瞅瞅，这鸡舍一看就没打扫，鸡食也没整！”大狗媳妇一眼便瞧见了满地的鸡粪，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两眼都快放光了，“这活儿，就交给我了！” 说着就拿过一旁的扫帚，进了栅栏开始清理起鸡粪来。 打死大狗媳妇也没想到会有一天，最讨厌与粪便打交道的自己，见了这满地的鸡粪会如此高兴。 “就让她干。” 林善举刚想去把扫帚抢回来，便听到任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任芸其实也没想到这大狗媳妇竟然会如此坚持，在原身的印象中，这人也是属于好吃懒做不干活的。 当然，跟原身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既然如今上赶着来干活儿，那就让她干着。 而林大狗家，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大狗娘一出门，便有位大娘来跟她攀谈起昨日的事来。 这大娘便是昨日那几位妇人其中一人的婆婆，那妇人回家漏了嘴，家里人一番追问下，便把事情给交代出来了。 大娘觉得自家儿媳妇也帮着捣黄了林作头家的活计，便来跟大狗娘打个招呼。 大狗娘本是去河边洗衣服，被人拉住后一头的雾水。 等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一张脸便瞬间黑了下来。 好一个嚼舌根的惹祸精！ 怪不得上赶着去给人家干活献殷勤，原来是开罪了人家！ 还当她是为家里揽活计，原来竟是他们想错了！ 大狗娘登时衣服也没心思洗了，立马掉头回了家。 “好一个马玉兰！这个惹是生非的东西！”大狗媳妇刚进家门就气得把洗衣盆往地上重重一搁。 马玉兰自然便是大狗媳妇的闺名。 林作头和林大狗正在院子里忙活，听到这动静，登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咋啦？她又惹啥祸啦？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帮家里揽活计嘛？”林大狗问道。 大狗娘气得不行：“什么好的！什么揽活计！我们就是个驴脑袋，才把她净往好处想！” “怎么？难道不是我们想的那意思？”林大狗诧异道，不是为了家里，那她干啥那么积极地去帮人干活？ 难不成那林家后娘给她开工钱？这也更不可能啊，开工钱的活儿，找谁干也轮不到自个儿媳妇那样的啊…… 大狗娘咬牙道：“你们哪能想得到啊，她这是眼酸人家得了赏金，跑去人家面前嚼舌根去了！” 随后她便将听来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人。 听罢，林作头和林大狗齐齐皱起了眉头。 “这林家后娘，果真原本是打算请咱家给她盖房来着？”林大狗望向自家娘，如果是，那他媳妇确实惹了大祸了。 大狗娘没好气道：“我哪儿晓得！说不准人林家后娘就是拿这话气她来着！” 林作头沉默片刻，淡淡开口道：“大狗他娘，你去林善言家走一遭。甭管林家后娘说的是真是假，咱要去给人道个歉。” “成，我这就去！” 大狗娘便一路奔到了林家，一进院门便遇着了杨大桃。 杨大桃当即道：“婶子，是来找您儿媳妇的？她正搁我家后院打扫鸡窝呢，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不用叫她，就让她扫鸡粪去，该！”一听自家那个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的惹祸精在这里，大狗娘皱着眉头气道。 随后又和颜悦色地问杨大桃：“你婆婆在家不？我找她来了。” “我婆婆正在院子外头的菜地里呢。” “行，你忙，我自己找她去。” 大狗娘又奔到院门外，果然在一旁的菜地里看见了林家后娘的身影。 她连忙几步跨到任芸面前，拉着她的手便开始一个劲地道歉。 “弟妹啊，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家那个蠢儿媳妇不对！她这人见识短，嘴上也没门，确实说了浑话了，嫂子这就来给你道歉来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这几个鸡蛋，你拿去，就当嫂子给你赔的礼。” 任芸哪儿能收，这鸡蛋对于其他人家那都是精贵物，一般都舍不得吃的。 于是连忙推脱道：“嫂子可不用这般，大狗媳妇昨日确实说了不中听的话，但后来也给我家帮忙浇了水，这会儿还来帮着清理鸡窝来了，这便已是赔礼道歉过了。” “不过才干了这么点儿活，这是她该的！”大狗娘恨恨道，“也怪家里平日里对她太过宽容了，怎么犯懒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她还管不好那张嘴！”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这样，善言他娘，这几日家里有什么活儿，特别是那脏活累活的，就都给她干！” “也该给她狠狠长长记性了，省得她日后再乱说话得罪旁的人！” 任芸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道：“那哪儿成，这倒也不至于如此……” 大狗娘叹了口气，神情透着几分萎靡道：“唉，你就当帮嫂子忙了，不借此机会好好教训她啊，日后再闯祸，我家可再丢不起这脸喽。” “你可别觉着这是在欺负她，她这性子要是能扭正过来，也是为着她自己好，嫂子也得感激你，记着你这个人情！” 接着又是好一番相求，任芸无奈之下，只得接了这个帮人“训儿媳”的任务，不过鸡蛋是坚决不肯收的。 “那好，嫂子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见这位比林老太年轻不了几岁的大娘一脸颓然地准备离开，任芸想了想，便又喊住了她。 “嫂子，其实昨日我同大狗媳妇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当真的。” 大狗娘点点头：“我晓得，你是唬她的，才说的原本要请我家那位来给你家盖房那话。” “不是，这您可是想错了。”任芸解释道，“我是说不请林作头去请李作头那话，并不是当真。” “啥意思？”大狗娘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任芸笑道：“意思就是，盖房的事还是要请林作头的。” 大狗娘直愣了好半晌后，才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你这话可是说真的？” 任芸真诚地笑笑：“自然是真的。” “哎哟！”大狗娘登时激动地一一拍大腿，“这这这……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她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任芸笑道：“本是准备等卖了麦子，再登门正式相请的，但瞧您今日来了，便提前同您说一声了。” “不用你登门不用你登门，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老头子去！回头让他来找你就成，啊！” 大狗娘大喜过望，没成想原本赔礼道歉来的，结果却得知了这般好消息。 “你忙你忙，我这就家去了！”说着大狗娘便一阵风似地奔走了。 “老头子啊！大狗啊！快过来快过来！” 大狗娘红光满面地奔进家门，立马就嚷嚷开了。 “出啥事了娘？”林大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出门时自家娘还是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咋去了那林家一趟，这会儿又一脸的高兴了？ “好事，好事儿！”大狗娘喜笑颜开道，“你们猜咋滴？事情成了？” “啥事啊就成了？”林作头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盖房子的事啊！”大狗娘笑得合不拢嘴了，“林家后娘方才同我说，准备请你去给她家盖房！” “当真？”林大狗登时瞪大了眼。 大狗娘瞥他一眼：“你娘我还会骗你不成！” “这……”林大狗挠挠脑袋，“难不成狗蛋他娘去给她家干活，真的顶用啦？” “呸！干她啥事？”大狗娘翻翻白眼，“这事可同她半点儿关系没有，人林家后娘可同我说了，本就是决定了请你爹的，昨日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气你那惹事的媳妇儿的！” 说完，大狗娘将准备让大狗媳妇给林家后娘干活儿的事也告知了爷俩。 林作头和林大狗点点头，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林家这边，大狗媳妇打扫完了鸡窝又喂了鸡食，便凑到了任芸身边。 “芸婶儿啊～” 这开口一称呼，把任芸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着都觉着有些膈应，于是道：“你还是叫我善言娘，这声婶儿可担不起。” “哎呀咱到底是亲戚，不能乱了辈分不是？”大狗媳妇腆着脸笑道，“你看我这活儿干得满意不？昨儿说的那话能不能……” 第97章 给她盛点儿吧 “这要是换做是旁的人啊，这事肯定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过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昨儿那话倒也不是不能收回……” 任芸板起脸，开始装腔拿调起来，把原身的尖酸刻薄学了个十成十。 “但是啊，我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可别想着干这么点儿活就能把我给打发了。” 看到任芸这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大狗媳妇忍不住心里p。这活儿还嫌干得少？我给自己个儿家都没干得这么起劲儿过！ 她就知道以这个臭婆娘的习性，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干涩的笑意：“那你说，我这得干多少活儿才好？” 任芸拿出一副算计的神情来：“这想让我满意，也不难，给我家干上个几天的活儿也就成了。” 还干几天的活儿？这臭婆娘，是拿自己当短工使了。 大狗媳妇心里暗骂一句。 但也知道这事好歹有了回旋的余地，而且她别无选择。于是咬牙应道：“成，我干，有啥事你开口。” 任芸想了想，一时还真没想出来有啥事给她干的。这一早上家里的活计都干好了，就剩过会儿烧火做饭了。 总不能同她说，这会儿没啥活儿了你歇着？ 任芸心念一转，便挑眉道：“这干啥活儿还得要我开口吩咐？你自己个儿把眼睛放尖儿了，有啥活儿就干啥活儿去。” 大狗媳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老实道：“我晓得了。” 随后便在林家转了转，水坛子是满的，柴是码好的，锅碗瓢盆都是干干净净的…… 结果转了一圈也没寻着什么活儿干。 不过这一圈下来，也算是让她大开眼界了。以前也只是听说林家穷，此刻这仔细一瞧，她总算知道这林家是有多穷了。 一家七口人，就这么三间丁点大的土坯房，墙体还是开裂的。家里除了一看就是新添置的那套桌凳，那是真的啥也没有了。 她婆家虽然也算不上条件多好，但至少床还够睡，不像这林家，只能在堂屋里打地铺…… 怪不得这林家后娘有了钱第一件事便是要重新盖房子哩，这换做是她，这房子老早就住不下去了了。 大狗媳妇一边在心里暗叹，一边转来转去地找活计。 转了两三圈后，终于在后院的兔窝前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里面那只小兔子，在地上，拉了两粒圆滚滚的粑粑…… 大狗媳妇眼前登时一亮，艾玛，来活儿了！ 半晌后，等林善言跨进家门时，大狗媳妇正在院子里扫洒。 林善言瞧了几眼，忍不住问林善举道：“三弟，她这干啥呢？几片树叶子搁这儿扫半天了。” “盯着树叶子扫算啥，她刚还蹲后院的兔窝前，盯着那只小兔子拉粑粑呢，拉一粒就扫一粒，把小兔子吓得都不敢拉屎了……” 林善举白眼直翻，就没见过这么找活儿干的，简直让人没眼看。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她赶到前院里来了，结果就开始把几片树叶子扫来扫去的了……” 林善言想象了一下这大狗媳妇蹲守兔子拉粑粑的画面…… 呃…… “……扫树叶，挺好。” 至少不辣眼睛。 任芸也从林善举嘴里听说了大狗媳妇干的事，那是听得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嘱咐了几个小的，只要不干出格的事，就不要去管大狗媳妇，随她去，爱干啥活儿干啥活儿。 不过到了张罗午饭时，几个小的还是忍不住偷偷跟任芸告状来了。 “这干活儿归干活儿，她咋还抢活儿呢？”林善举头一个气愤地打起小报告。 任芸着实愣了愣：“什么抢活儿？抢啥活儿？” 林善举气道：“我这摘菜摘的好好的，那大狗媳妇就把我手里的菜抢过去自己摘了！” “关键她摘得也不仔细，烂叶子摘不清，嫩叶子倒是摘掉不少！” 林善言跟着道：“我准备洗菜来着，她也抢着洗了，后来我扒拉了一下，菜根上还沾着泥呢……” 杨大桃接着点头道：“对，还抢我烧火的活儿，就烧点儿热水，结果烧得倒处飘灰……” 林善举最后发表总结：“她这干不好活儿，还捣乱！” 任芸：“……” 按理说那大狗媳妇是不敢捣乱的，但听几个小的这么一说，她还真拿不准大狗媳妇是不是故意的了。 于是任芸决定出去瞧一瞧。 一出屋门，便瞧见大狗媳妇正蹲在灶台后，鼓捣着手里的木柴。 听见一旁的动静，大狗媳妇灰头土脸地转过头来。任芸瞧着那张乌漆嘛黑的脸，好家伙，也就只剩眼白能看得见了。 “水快烧好了……”大狗媳妇讪讪地朝任芸笑了笑，同时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大板牙。 任芸：“……” 好，能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应该不是故意的，纯粹是不怎么会干活儿而已。 任芸实在看不下去那张脸了，便同她道：“行了，上午的活儿就干到这里，你家去洗把脸，回头下午再来。” 大狗媳妇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就脚底抹油一般，窜出了门外。 她可早就饿了，赶紧地回家吃饭去！ 大狗媳妇走后，任芸便忙活起了自家的午饭。 她剁了些肉泥，混入葱姜水和料酒拌匀，再加入些许盐调味，然后便用刚烧开的那锅水，汆了十只肉圆。 趁煮肉圆的工夫，任芸揉了些面，擀薄后切成面片。 待肉圆煮熟后捞出，便往剩下的那锅水中，放入了刚切好的面片。 另一锅中，热锅入油，放入青菜翻炒均匀，加入肉圆继续翻炒片刻，最后再放了些盐，便出锅了。 任芸又拿出一块嫩豆腐，切成小块备用。锅中烧一些水，水开后放入豆腐块，稍煮片刻后捞出沥干。 葱切成末，铺在豆腐上，再淋上适量盐、酱油，便是一道简易的小葱拌豆腐了。 此时另一锅中的面片也早已煮熟分做五碗盛出了，任芸把青菜肉圆当做浇头，分在了五个碗里，每人都是两只肉圆。 一通忙活后，一家子正喜笑颜开的吃着青菜肉圆面片汤，就着小葱拌豆腐，便见大狗媳妇哭丧着脸又回来了。 没想到她惹祸的事这么快就被捅到婆婆那里去了，她刚到家就挨了好一通训。要不是她见势不妙跑得快，最后差点就要挨婆婆一顿打。 “你还有脸回来？我告诉你，白日里就别想着躲懒了，给我留林家后娘那里给她干活儿去！啥时候人家气消了，就啥时候回来！” 这下子好了，挨了好一通骂，饭还没吃成。 瞧见林家一家子在堂屋吃饭，大狗媳妇自然没往那边凑，在院子里寻了个角落就默默蹲着了。 任芸和几个小的相互看了看，也不知道这人咋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吃，我们吃我们的。”只要不捣乱，任芸可以选择无视。 结果吃着吃着，便听到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后，同时往向了院子里的那个身影。 只见大狗媳妇捂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 她才没有馋林家的饭菜！只是普通的肚子饿了而已！ 只是……只是这林家中午究竟吃了啥？味道也太香了，还隐隐地飘着一股肉香味…… 艾玛，这肚子不叫才有鬼！ 任芸无奈地扶了扶额，肚子饿成这样，怕是回家挨批了没给饭吃？ 锅里倒是还有点儿面片汤，但是按照大狗娘的意思，自己是要扮演“恶人”来惩罚她儿媳的。这面片汤要是给出去了，哪里还能算得上惩罚了？仟仟尛哾 要知道，如今这面片汤放在其他人家中，那都能算是奢侈吃食了…… 就在任芸考虑要不要给大狗媳妇盛点面片汤时，几个小的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几个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着该不该开口。 “娘，要不……给她盛一点儿？”林善举忍不住开了口，说实在的，这大狗娘活该是活该，但确实瞧着怪可怜的…… 杨大桃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锅里的面片都是碎的，也不是很多……” 任芸微叹一口气，她明白，几个小的曾经都是饿过肚子的人，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他们这是做不到自己吃着好的，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一旁饿肚子。 于是任芸道：“行了，给就给，咱也不差这一口。” 得了，就当是恩威并施了。 等大狗媳妇看见眼前递过来一碗面片汤时，混以为自己饿过头了出现了幻觉。 见她傻傻地盯着手中的面片汤瞧，杨大桃便干脆将碗塞过去。 “我婆婆说了，饿着肚子哪能干好活儿，给你的，吃。” 大狗媳妇这才回过神来，原来真不是幻觉！ 她望着被塞到手中的那碗面片汤，忍不住直咽唾沫，她都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口水都能留一地。 艾玛，居然是面片汤，还是白面的！ 她本想嘴硬着说才不稀罕你家的吃食，但是话还没出口，手已经自动地将碗递到了嘴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汤…… 第98章 交粮税 一大口汤下肚，大狗媳妇眼睛都瞪得老大起来。 艾玛，这也太好喝了！ 她忙不迭地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片，只觉得满口生香，甚至她还尝出了肉香味。 大狗媳妇扒拉了一下，果然在碗底看到了一些碎肉末。 她登时在心里咋舌，好家伙，白面做面片汤她已经觉得是顶奢侈的了，居然还加了肉末在里面！ 被贫穷限制了想象的大狗媳妇，自然不会想到，任芸并不是加了肉末，而是每人两个大肉圆。她所谓的肉末，不过是汆丸子时掉落的渣渣而已…… 面片汤林家人觉着不多，但对大狗媳妇来说其实已经不少了，毕竟她家里惯常都是喝糊糊的，顶多煮几顿粟米饭。 只有像前段时间，她男人林大狗在镇上寻到了力气活儿，每日能赚个二十几文时，才会舍得买一些碎米，煮两顿碎米饭吃，而每人也只能分得半碗。 大狗媳妇三下五除二地干完了手里的面片汤，恨不得连碗都给吞了。 她这会儿吃饱了肚子，突然的也不觉着有多眼酸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这要换作是她自己，那不得天天大鱼大肉的整起来？ 这林家也就只舍得吃点肉末子，还不是因为要省着钱来盖房子？ 她虽然没这么多钱，但好歹有像样的房子住。她家的房子也是前两年才翻新过的，虽比不上青砖大瓦房，但屋子够，还宽阔敞亮。 再一想，这林家后娘其实哪里比得上自己？这刚进门没多久就成了寡妇，家产变卖光了不说，还要带着好几个拖油瓶，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又穷又惨又遭罪…… 如此一想，大狗媳妇瞬间心态就那么平衡起来了。 堂屋里，此时一家人吃完午饭，刚搁下筷子，便瞧见西屋的屋门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扒拉开。 小德牧大黑从门缝中将肉嘟嘟的身子挤了出来。 大黑溜达到林善止的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见他没反应，便“呜呜”地着急哼唧起来。 饭桌上，几人登时面面相觑。 ……忘了给大黑留吃食了！ 为了防止小德牧乱跑走丢了，平日里都是将它关在西屋里的。今日被大狗媳妇的事这一打岔，林家众人竟都忘了要给大黑留吃的了。 “大嫂，锅里还有剩吗？”林善举愧疚地摸了摸大黑，朝杨大桃问道。 杨大桃摇了摇头：“没了，刚都给大狗媳妇了。” 眼见着几个小的有些不知所措，任芸连忙接过话来：“没事，娘那边还有些吃食，待会儿喂给它。 她空间里还有奶糕狗粮，小狗崽的午饭不成问题。 也不知是看见家里多了陌生人，还是知道自己的午饭被院子里的那个人给吃了，小德牧突然颠儿颠儿地跑到堂屋门口，隔着门槛朝院子里用力叫唤了一声。 陡然听到狗叫声，大狗媳妇吓得原地蹦跶起来，好险没把手里的碗给打翻。 她咋忘了，这林家是养了一只像狼一样的小狗崽的！ 大狗媳妇虽然男人叫大狗，儿子叫狗蛋，但她却是怕狗的。主要因为小时候被凶狗咬过，自此就害怕狗了。 任芸远远瞧见了大狗媳妇惊恐的神情，看出来了这位是怕狗人士。 “大黑，过来，”她唤了一声，掌心偷偷藏了两片之前从空间里买的狗狗饼干。 小德牧其实还没怎么明白“大黑”是自己的名字，但它瞬间闻到了饼干的香味，于是摇晃着小尾巴就过去了，一把将狗狗饼干卷进了自己嘴里。 任芸又将小德牧带进了自己屋，偷偷给它倒了一碗狗粮，大黑这才心满意足地啃起狗粮来了。 等她从屋里出来时，居然看见大狗媳妇正在灶台前洗碗筷。 任芸目光转向齐刷刷站在灶台边的几个小的，那三人摊了摊手，表示出满脸的无奈。 任芸懂了，这又是大狗媳妇抢活儿了，而这三人，是充当监工和现场指导来了。 “你这没边刷干净！” “哎呀手拿稳！你可小心点，差点就把碗给打碎了……” “就汰洗一遍哪里够？至少要冲洗两遍！” 任芸看看几个小的忙碌着指挥，又瞧了瞧大狗媳妇手忙脚乱的模样，怎么感觉这大狗媳妇有些不对了？ 之前干活儿都是垮着个脸，这会儿居然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也没有故意捣乱或者磨磨蹭蹭的。 大狗媳妇此刻吃饱了饭，干劲那是足足的。换做平时，她才不会争抢着干刷锅洗碗的活儿，但此刻她恨不得再来刷一锅。 由此她也总结出来了，自己平日里犯懒那是有原因的，纯粹是因为伙食问题！ 这天天喝糊糊能有啥力气，要是顿顿都能像方才吃的那顿一样，大狗媳妇表示，她都愿意包下所有家务！ 刷洗完锅碗瓢盆，大狗媳妇又没有闲着，而是主动去外面翻晒起了小麦。 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铛铛铛”的铜锣声下，很明显是村长季满金又在同村民们宣布什么消息。 于是任芸立即派了林善举出去打听什么事。 没过多久，林善举便回来告诉任芸，说村长说下午衙门会派人下来收税粮。今年跟以往一样，还是收十三分之一，让大家做好准备。 任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便让大狗媳妇回去了。林大狗家田地多，交的税粮也多，还是让她回去给自己家里搭把手。 接着任芸便和大家一起，将要交的那部分税粮提前装进麻袋。 家里也没个称，林善言便约摸着装了几个麻袋出来，反正到时候衙门的人过来收税粮时，会现场称量一下的。 此时，村里的人家已经陆陆续续背着自家的税粮，提前到村口处等候了。 林家到达时，村口处已经挤满了人。任芸便听到几位村民的交谈声： “今年还是十三税一，还好没涨，我先前还担心去年荒年没交上粮，今年要涨税的哩。” “税率是没变，但我们交多交少，就看今日衙门来的人，是带了称来还是斗来了……” “哎呀，这要是用斗，我带来的这些麦子怕是还不够啊！” 任芸听在耳中，一时有些好奇，便问林善言道：“听这几人的意思，这用称和用斗，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善言便告诉她：“用斗量，如果冒尖儿地量，那交上去的税粮可就多了几成……” 说到这里，林善言突然降低声音小声道：“咱上一任县太爷，就是用斗量，每次都是冒出老高的尖儿、装到不能再装了，才算一斗。” “而如果用称量，便公正一些了，遇着宽松的，哪怕小麦没晒干透，也能照样给收去了，这样交税粮的人就占了便宜了。” 任芸晓得，没晒干就压秤了，自然就能占到便宜。 她倒是没想到，交个税粮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可操纵空间。 也没过多久，衙门的人便架着好几辆牛车来到了小福村。 任芸看了一眼，为首的听说是县衙的主簿，专门负责下来各个村里收粮税的。 “小福村的村民们听着，接下来按照登记户籍，一家一家的将税粮带过来来过称。” 听到“过称”二字，村民们当即欣喜起来，他们的县太爷果然是的好的，不像上一任那位，就爱盘剥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 只听那主簿又洪声道：“衙门会细细查看小麦情况，若发现小麦潮湿没有晒干，或者用发霉腐烂的来以次充好者，一律杖刑伺候，并多加两成税率！” 听完这话，任芸便瞧见有几户人家偷偷地扛着自家的税粮退出了人群，不多时又匆匆扛来了新的袋子。 任芸不经摇摇头，这不就是准备偷税漏税么，她可是两世的守法公民，不可取不可取。 接下来，便是按照衙役报的顺序，一家一家地称量交税了。 虽说小福村的人口户数不多，但由于是人工称量核算，一个村子都称量下来，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而由于林家是后来分家出来新开户的，顺序排在了最后，所以等轮到林家称量好，并由林善言签字画押完，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好在任芸和杨大桃提前回来煮好了饭菜，不然晚饭还不知道要忙活到啥时候呢。 “哇！娘烧了红烧肉！还有炒猪肚！”一回到家，林善举眼睛就“噌”地亮了。 任芸笑道：“今晚烧点好的，大家都多吃点，明日一早咱就要把家里麦子都装袋好，然后运到镇子上卖了。” 明天一早就要干体力活，晚上得提前补补。 几个小的高高兴兴地坐到各自位置上，开始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好吃！”林善举塞了一大块五花肉进嘴里，激动地连连称赞。 闻到肉香味，小德牧又扒拉开屋门钻了出来，冲着众人猛摇尾巴，吐着舌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娘，能给大黑喂一块吗？”林善举询问道。 任芸也被这狗崽的馋样给逗乐了，点头道：“行，你给它尝一块，待会儿再用肉汤拌一点饭给它。” “我这就去给它拌一点饭，让大黑同我们一起吃，嘿嘿。” 第99章 考虑盘炕 第二日一早，林家人便起了大早，简单地吃过早饭后，便忙活起来了。 等大狗媳妇过来时，林家的麦子已经全都装好袋了，就等着老郑头的牛车过来拉去镇上。 大狗媳妇一进了院门，便自觉地拿起扫帚去了后院，打扫起鸡舍和兔窝来。 没多时，去叫牛车的林善举便坐在老郑头的牛车上回来了。 最近家家户户都准备着卖小麦了，每到这个时节，老郑头的牛车生意就很繁忙。有时候还得提前两天去跟老郑头打招呼，也就是预约。 当然，也有不少舍不得花钱坐牛车的，毕竟田地多的，一趟也拉不走，那就得花几趟的钱。 所以不少村民便会自己推着板车去镇上，连板车的也没有的，那就只能靠着自家人一袋袋扛到镇上。 林家的麦子不多，晒起来也快，是村里头一个喊牛车去镇上卖粮的，倒也没赶上牛车的“高峰期”。 接下来就是把小麦袋子搬上车。 就在林善言和林善举合力搬起一袋小麦时，一旁的杨大桃已经一手拎起一袋，“咚咚”两声就给放到了牛车上，给一旁的老郑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连合抬一袋麦子都不够力气的任芸，毫不吝啬地奉上了自己的大拇指。 林善言和林善举：“……” 好，他们习惯在力气上被媳妇\/大嫂碾压了。 从前他们也知道杨大桃力气比一般人大，但是大概是顾虑旁人异样的目光，她向来是收敛着。 但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杨大桃似乎也不刻意收敛了，甚至有一种以此为荣的倾向，揽过了家里的力气活，什么挑水背柴，旁人都沾不上手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力气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杨大桃放好手中的小麦袋子，朝竖着大拇指的任芸，腼腆笑了笑。 “你俩太慢了，还是放着让我来。” 杨大桃像一旁的兄弟俩扔下这句后，又轻而易举地拎起了两个沉甸甸的大麻袋，昂首阔步地码到了牛车上。 被一语戳心的林善言和林善举：“……” 麦子很快堆到了车上，卖小麦的任务，任芸便交给了林善言。 于是林善言便爬到麻袋上，坐着牛车去了安阳镇。 家里活计被几个小的和大狗媳妇揽去了，任芸一时闲了下来，便去照料小果宝，顺便拿出新房的规划图，细细考量起来。 这几日但凡空闲下来，任芸便开始研究图纸。除了大体的布局，她还得考虑一些局部的方案。 比如家里还要挖个地窖，还有井，最好也挖一口。村里有井的人家不多，但好在小福村有一口公用的井。如今自家的吃喝用水，都是去那口井里挑的。 但是那口井在靠近村口那里，离林家比较远，挑水就很费时费力。用水多的时候，比如洗澡，就得跑好几趟。 还是家里有一口井好，会方便很多。 还有一个东西，任芸也在考虑要不要建。 那就是火炕和火墙。 虽然眼下才算刚入夏，但任芸已经考虑到冬天的事了。 主要她前世怕冷，一到冬天那肯定是离不开空调的，尤其是晚上睡觉，小时候经常冷得睡不着觉。但眼下空调那是不现实的，除非她整个冬天都躲空间里去蹭超市的空调。 于是任芸便想起了她曾经看到过的火炕和火墙。 这玩意儿就相当于电热毯和墙暖，有了它，冬天就不难熬了。 但是她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并没有火炕和火墙的信息，这里的人过冬，靠的是汤婆子和烧炭。 不过烧炭那是有风险的，毕竟经济条件摆这儿，一般农家人能买得起多好的炭？故而每年冬天，都有人烧炭不甚，中毒而亡的。 这里的人显然是没有烧炕的习俗的，所以更别提盘炕和建火墙的技术了。 这火炕和火墙，原理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将木柴燃烧时产生的热流引到空心的炕和墙里，这样便会使炕和墙温度升高，从而带动室内温度的升高。 但任芸毕竟对此其实也是只知道一个大概理论，具体能不能搞成功，她也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任芸决定回头咨询一下林作头，不过，咨询前要先把图纸画出来。于是她一边回忆前世看到的火炕和火墙的，一边画了一份类似设计图的图纸，好方便让林作头看看能不能建。 等任芸画好了图纸，已到了中午时，便开始和杨大桃一起忙活起了午饭。 午饭简单地烧了两菜一汤，一盆菌菇豆腐汤，一道韭菜炒鸡蛋，还有豆角炒肉丝，米饭则是小米和大米各掺了一半。 等忙活完，林善言也到家了。 一进门，林善言便把卖小麦的二两银子和一堆的铜钱交给了任芸。 “娘，小麦的卖价跟以往差不多，还是两文五一斤，我们三亩地的麦子，统共买了二两银子和四百二十五文钱。那店家给的铜钱我数过了，分文不差。” 任芸点点头，接过银子和铜钱，也不再核对一遍了，直接拿进自己屋，放进了空间。 大狗媳妇正好在一旁瞧见了，见任芸都没有多加细问卖麦子的事，她心里忍不住暗道，这林家后娘心也太大了，都不怕那林善言私吞一点铜钱的。 要知道，她家婆婆但凡卖粮食，那都是必须亲自跟到镇上去的。除了她男人做工的工钱，家里的进项都是婆婆一把抓的，自己连看都看不到，更别提碰了…… 人全了，饭菜便都摆上了桌。 大狗媳妇远远地瞧了一眼，知道人家这是开饭了，便半尴尬半扭捏地往院门外走。 虽然眼馋那些吃食，但她可不好意思在人吃饭的时候再赖在这儿了。 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那林家后娘的声音。 “行了，就别回去了，坐下一起吃。” “不过我家煮的也不多，米饭只能给你一碗。” 大狗媳妇的脚步登时就顿住了，她其实很想不做搭理潇洒离去，但这两腿就是迈不动了。 一碗……米饭！ 艾玛，她方才瞧过了，那米饭里起码掺了一半的大米，那可是白花花软糯糯香喷喷的大米啊！ 这谁能顶得住？反正自己是顶不住的。 于是大狗媳妇转过身，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不大好？” “哦。”任芸面色淡淡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话音刚落，便见大狗媳妇已经闪身进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愿意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任芸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却也没再对她说什么。而其他几个小的，那是更没有啥意见的。 “吃。” 随着任芸动了筷子，几个小的也相继夹菜吃了起来。 大狗媳妇小心翼翼地捧起眼前的那碗米饭，仿佛捧着精贵的宝物一般。 她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登时幸福感爆棚。 艾玛，还是大米好吃呀，这可太香了！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这哪儿是来接受惩罚的呀，这简直是，来享福的呀！ 不就是干些家务活儿嘛，能换这一碗米饭，简直太值了。 想到这里，大狗媳妇这两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都登时一扫而光了。 这林家后娘，貌似，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恶毒蛮横嘛…… “你咋不吃菜？”林善举瞧大狗媳妇捧着个碗光吃米饭，忍不住道。 大狗媳妇愣了愣：“我还能吃菜？” “你咋这么笨，当然能了，娘又没说不让你吃菜呀。”林善举道。 大狗媳妇：“……” 这，你娘也没说我可以吃菜啊…… “吃，菜多，够吃。”任芸开口道。 大狗媳妇一听这话，登时又笑眯了眼，咧嘴直乐。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吃多少，每个菜只夹了一两筷子。但就这么几口，便已经让她惊喜不已了，艾玛，这林家后娘的烧菜手艺居然这么好！ 豆角炒肉丝有多香就不提了，那豆腐菌菇汤，咋就能烧这么鲜美呢？还有这一道韭菜炒鸡蛋，比自家婆婆做的可好吃多了～ 要知道，她婆婆烧菜手艺可不差，当年家里给人盖房的活计多时，家里油盐调料那都是不省的，就那个时候婆婆做的菜，大狗媳妇感觉也跟这林家后娘做的没法比…… 任芸瞥了一眼满脸透露着欢喜的大狗媳妇，不禁然笑了笑。 这大狗媳妇，她早看出来了，要说坏，倒也不至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没啥心机城府的，就是喜怒太过形于色，嘴上没个门。 所以，她也并没有特别地去针对她。 而林大狗家这边，没见着大狗媳妇回来吃饭，不禁都有些奇怪。 “今儿都不回来吃了？这是准备成精了咋滴？”大狗娘皱眉道。 “昨儿就被你骂跑了，今天许是怕挨骂不敢回来了。”林作头想想道。 大狗娘登时一瞪眼：“咋滴我不该骂她？哼，反正给她留饭了，爱吃吃，不吃拉倒。” 林大狗扯了扯儿子狗蛋：“你去林善言家，喊你娘回来吃饭。” 狗蛋点点头，便蹦跶着出门了。 第100章 你要不要来干？ 狗蛋自然没有喊得回自家娘，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自己家。 “奶，娘说她吃过啦。”狗蛋如实道。 “啥？”大狗娘懵了，“她咋吃过啦？吃的啥？在哪儿吃的？” 狗蛋回复：“说在林善言家吃的，但是吃的啥，我就不知道了。” “啥？她咋吃人家的饭啦？”大狗娘一听这话，立马就着急了，“这败家玩意儿，让她去给人干活赔罪的，她倒好，还蹭上人家的饭啦！” 大狗娘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着丢人，夺过林大狗手中正在扫地的扫帚，就气冲冲奔出了门去。 林大狗和林作头默默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此时的大狗媳妇再次积极地揽过了刷锅洗碗的活儿，浑不知自家婆婆已经在“杀”过来的路上。 刚把洗好的碗叠放好，身旁便突然闪现一个身影，大狗媳妇只觉耳朵猛然一痛，自己便被婆婆“拎”住了。 “你个没皮没脸的，咱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大狗娘骂道。 大狗媳妇“嘶”地一声吸了一口气，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她忙道：“娘娘你轻点儿！轻点儿！你干啥扯我耳朵呀？”仟仟尛哾 “干啥？”大狗娘咬牙道，“教训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来了！” 大狗媳妇疼得“哇哇”直叫，用手护住耳朵狠心用力一扯，从婆婆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 谁知大狗娘立马便掏出了一把扫帚，狠狠地就抽了过来。 大狗媳妇一瞧这架势，连忙开溜。 于是二人便绕着林家的院子追逐起来。 林家众人：“……” 啥情况这是…… 大狗媳妇也不知道这是啥情况，一个闪身躲到了任芸身后，探出头来问道：“咋了咋了？我又犯啥事了？！” 大狗娘怕打到任芸，便收了扫帚，指着大狗媳妇就要开骂。 任芸连忙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劝道：“大狗娘，有话好好说。” “唉！”大狗娘瞧着任芸，无奈地叹了口气，“善言娘，实在是对不住你了，本想着让她给你干点活儿好赔罪，没成想，这、这货居然赖在你家吃饭了！” 听到婆婆这么一说，大狗媳妇终于明白自己为啥挨打了。 “不是……”她忙张嘴想解释。 大狗娘登时怒道：“当着这么多人你还想狡辩？我且问你，你吃了人家的饭没有？！” 大狗媳妇立马闭了嘴。这，她确实吃了人家的饭啊，而且，还是掺了大米的米饭…… 她一脸心虚地把脖子一缩，默默地躲在任芸身后不做声了。 就在大狗娘正要继续发飙之际，却被任芸拦住了：“大狗娘，这事儿你就别怪她了，是我让她留下吃饭的。” 大狗娘却并没有被宽慰到：“哎呀善言娘，你就别为这个糟心的说好话了。谁不知你这是个客气话，她还真好意思当真……” “不是客气话。”任芸朝她笑了笑，“说了您别嫌我小气，其实就是家里的剩菜剩饭多了，便给她盛了几口。要是不给她吃，就要倒给我家的狗吃了……” 原来是给狗吃的剩菜剩饭？大狗娘闻言登时消了一大半的气，道：“哪能嫌你小气？能给她一口饭吃，都是你这心肠太软了，要我说，宁可给狗吃都别给她糟践了米粮。” 大狗媳妇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这老太太，说话也太狠了，合着她还不如一条狗。 “吃饭这事您就别跟她置气了，这真算不得什么。何况你儿媳今日还干了不少活了，您瞧这锅碗，都是她主动揽过去刷洗的。” 任芸朝大狗娘笑眯眯道：“不瞒您说，她这一来，我家这几个小的都跟我抱怨自己没活儿了，闲得发慌了呢。” 大狗娘听到任芸如此说，虽说知道她这是夸大了，但还是感觉欣慰了不少。 没想到，这懒鬼儿媳，还能有主动揽活儿的一天。 在任芸的劝说下，大狗娘终于熄了火，拿着自家扫帚走了。 任芸送走大狗娘，回头便见大狗媳妇正用复杂的眼神瞧着自己。 她扬了扬眉，朝她微微一笑：“不用谢。” 大狗媳妇愣了愣，随后立马垂下脑袋，一边眼神飘移，一边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谁要谢你啦……” 任芸望着她微红的耳尖笑了笑，不置可否。 经过这一闹，大狗媳妇虽然没挨到打，但想到那林家后娘居然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言语间都是袒护，便觉着心里有什么在抓挠一般。 最终，大狗媳妇还是寻了个空闲机会，问任芸道：“为啥要替我说好话。 居然没落井下石，简直都快不像这林家后娘的风格了。 “为啥不能替你说好话？”任芸笑了笑，反问道。 大狗媳妇被这个反问整得一怔：“可、可我之前不是说你坏话了嘛？” “那不是已经惩罚你给我家干活儿了吗？” 大狗媳妇怔了证，觉着这话没毛病，但就是好像哪里不对。 她憋了半晌，忍不住道：“你跟我之前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这人啊，都是多面的，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与坏。蛮横泼辣可以是我，体谅宽容也可以是我……” 任芸接着笑道：“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看人不能只看片面，你说对不对？” 大狗媳妇不禁然点点头，她居然觉着挺有道理，就像之前偷懒耍滑的是自己，如今积极干活儿的也是自己呀！ 不能因为她之前不干活儿，就一棒子打死自己呀。 想到这里，大狗媳妇不大自然地朝任芸笑了笑：“方才的事，还是谢谢你了。” “没事，这是你应该谢的。”任芸一本正经地打趣。 大狗媳妇不经一噎，这林家后娘，还真是一会儿一个样，方才还跟自己说不用谢的哩…… “其实，你认真干起活儿来，我瞧着也干得挺好的，怎么在家里就被你婆婆说懒呢？” 任芸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便随口同大狗媳妇闲聊起来。 大狗媳妇扁了扁嘴：“我倒是也想积极，但在家干与不干，反正都是一碗糊糊来填肚子，既然一样，还不如不干……” 任芸闻言，一瞬间竟觉着这话还挺在理。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对大狗媳妇道：“家之所以为家，在于同甘苦共富贵，一家人共同支撑。不能只获得而不付出，哪怕是一碗糊糊，也应当有自己的一份努力。” 讲完这话，却见大狗媳妇一脸接受无能的表情，任芸才反应过来自己讲的话有些太官方。 咳，前世作为企业老板，这种大道理讲习惯了。 于是任芸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切入：“其实我觉着你婆婆还挺大度，挺照顾你的……” 大狗媳妇立马抛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怕是忘了她方才扯我耳朵拿扫帚抽我的模样了。” “她这只是恨铁不成钢。”任芸道，“就拿我家来说，家里的活儿，这几个小的也是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的，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存在不出力就能吃白饭的情况。” 大狗媳妇抿了抿嘴唇，闻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前那恶毒劲儿，他们哪个敢不干活？ “你也可以换位思考，如果你家狗蛋以后娶了媳妇，她好吃懒做，家里的活儿全由你和狗蛋干……” 任芸话还没说完，大狗媳妇已经成功代入了自己当婆婆这个角色了，她当即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说什么，但任芸知道她已经差不多点通了。 “其实也不是说让你非要去做苦活累活，家里的事，力所能及地搭把手就是。” 大狗媳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悲凉地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也是我觉着这日子没什么盼头，就像我公公和大狗一样，好像再怎么使劲儿，也还是一碗糊糊挨日子……也怪自己没什么本事，不能给家里挣点钱。” 任芸听着她的话，难得地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话。 其实想想，若非她穿越过来，林家的日子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能起色。林家好歹还有个有读书天赋的林善行，但指着靠他翻身，也还不知要熬过多少年。 而旁的农家人呢？可能真的只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指着老天爷的心情吃饭。一个不好遇到荒年，那就要忍饥挨饿。即便风调雨顺，靠卖粮食，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 任芸想到前世的农民，虽说谈不上富裕，但因为党和国家的政策，那至少吃穿不愁，温饱足矣。 再看看这一世的农民，不仅面临苛捐杂税，连生存下去都仿佛要拼尽了力气…… 任芸沉默了良久，她抬眸望向大狗媳妇，问道：“要是能挣钱，你愿意受累么？” 大狗媳妇点点头：“那是当然，别说挣着钱，能给我一碗米饭，我啥活儿都乐意干的。” 任芸笑道：“那好，我这儿有个活计，你要不要来干？半天十文钱。” 大狗媳妇眨巴眨巴眼，好半晌才惊愕地缓缓张大了嘴巴：“你！说！啥？！” 第101章 推出新汤包 “我说，你要不要到我这边干活？给你开工钱。”任芸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大狗媳妇浑身一震，她瞪圆了眼睛道：“你、你不是拿我开涮？……” “你觉着呢？”任芸也不回答，只淡淡瞥她一眼。 大狗媳妇抿了抿嘴，垂下眼皮嘟囔道：“我觉着你就是逗我的，不然有这好事还能轮得到我？……”仟仟尛哾 任芸好笑地瞧着她：“逗你对我有啥好处？回头还不得挨你一通骂？我确实是需要人手，这才同你说这话，你要是不乐意，我这就找旁人。” 任芸想过了，如今麦子卖了，灌汤包的生意也该恢复了。而估摸着再过两日就要插秧播种水稻了，等忙过这一阵，就到了农闲的时期。那时候家里就该正式开工建造新房了，到那时家里又要看顾建房的事，又要忙着做生意，人手铁定是不够的。 “别别别，我乐意！我可乐意了！你可不能找旁人去啊芸婶婶！”大狗媳妇一把握住了任芸的手，着急道。 一声“芸婶婶”，把任芸听得汗毛直竖，她无奈道：“行了行了，别叫我婶婶，还是喊我善言娘。” 大狗媳妇咧嘴一笑：“成，你让叫啥就叫啥，让我喊你祖宗都成！” 任芸：“……” 那倒不必。 “时间大约是农忙后，具体干什么活儿，到时候再同你说。”任芸摆出一副严肃脸，“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活儿要是干不好，也不会再留你。” “我晓得我晓得，不管让我干啥活儿，我都一定好好干！”大狗媳妇立马表态。 因着这个惊喜，大狗媳妇激动了一下午，干活干得极其认真又卖力，把林家几个小的看得直言她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等干完活儿，大狗媳妇回家的路上都感觉自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脚步都是飘的了。 即便再三确认过，她都觉着好似在做梦，她马玉兰，居然过不久就可以挣钱了！ 这他娘的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哈哈哈哈哈…… 刚踏进家门，大狗媳妇头一次无视自家婆婆投来的白眼，上前亲热地揽住了她的胳膊，笑容满面道：“娘，你猜咋滴？大好事儿！” 大狗娘白眼直飘：“我猜咋滴，铁定你让人给赶回来了，这下好了，不用再给人干活儿了……” 大狗媳妇拽住婆婆想挣脱的手臂：“哎呀娘，你咋这样想我呢？” “你个没皮没脸的，你倒是干点儿正经事，能让我往好处想啊！” “这回是好事儿，真的！林家后娘让我农忙后给她干活儿！” 大狗娘一脸的平淡：“哦，人家这会儿没活给你干了，让你过两天再去是？” “啊？不是，不是这意思。”大狗媳妇见婆婆理解错了，忙道，“我是说，她农忙后要雇人做活计，这不，瞧上你儿媳妇我了！” 大狗媳妇说着，露出一脸的骄傲。 大狗娘愣了愣：“雇你做啥？嚼舌根去呀？” “娘！”大狗媳妇急得一跺脚，“我说的是正经活计！付工钱的那种！” 大狗娘不以为意：“要真如此，就你那干活的德行，人能给你一文钱的工钱都是亏本了。” “哼，你可小瞧我了，林家后娘说给我开十文的工钱呢。”大狗媳妇仰起头，得意道。 “啥？十文？”大狗娘一脸的不相信，“你怕不是做白日梦了？给人开十文的工钱我相信，你？可拉倒。” “娘你咋就不信我哩？”见婆婆咋说都不相信，大狗媳妇气道，“你不信拉倒，等回头我挣了钱，我可就不交公中了！” 大狗娘白眼一翻：“你爱交不交。” “你可不准反悔！”大狗媳妇气呼呼地扭身走了。 转头遇着自家男人林大狗，她便又把要给林家后娘做工挣钱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结果，林大狗满眼担忧地望着她：“媳妇，有病咱就去找个好郎中看一看，我听闻有一种病叫失心疯……” 直接把大狗媳妇气了个仰倒。 她本以为把这消息告诉家里，大家都会对她刮目相看，同自己一样万分欣喜加激动。 结果这一个个的，居然都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大狗媳妇头一次后悔自己从前不干正经事，导致家里竟然没人相信自己说的话。 这滋味，可太不好受了…… 晚饭后，任芸让林善举往老赵媳妇和羊婶儿家各跑了一趟，去看看她们明日可有空来剁猪肉馅。 之前梅雨季来临前剁好的那堆猪肉馅，任芸对几个小的的说辞是，她怕放坏，所以低价分开卖给了其他人。 对此，几个小的完全没有意见更没有怀疑。 其实那些猪肉馅一直被任芸存放在空间里，偶尔做菜时浑水摸鱼地拿些出来炒个肉沫、汆些肉圆什么的，倒也消耗了不少。 所以猪肉的事，下午时任芸也让林善言坐牛车去了一趟任家，带了二十斤猪肉回来，同时通知任家恢复每日供应猪肉。 老林家那边也跑了一趟，通知了一下林老太和大房的徐氏。 几家人均乐呵呵地表示没问题，毕竟都是家里人口多的，匀两个人出来完全没问题。 这别说最近不太忙，也就是晒晒小麦过两日运去卖，就算是忙，也没有哪个舍得拒绝这一份工钱。 毕竟是每家每日二十文的进项呢，这么好的活儿，到哪儿能找着去？ 于是第二日，便如同先前那样，由老赵媳妇和羊婶儿家的两对婆媳先剁好了猪肉馅，任芸调制完馅儿后，便由林家几人和老林家婆媳二人开始包灌汤包。 “芸娘啊，如今入了夏，这天气可是渐渐热起来了，你这灌汤包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不能再隔天包好咯，到时候就放不住了。” 听到林老太的提醒，任芸叹了口气道：“您说得是，到时候怕是要早起包包子了。” 想到这里，任芸便觉着头疼，真换成早上包包子，那不得凌晨两三点就得爬起来？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早起好吗？熬夜可以，早起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可是这大热天的，她放在空间里也解释不过去啊。 林老太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想法：“要是不想早起，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以放井里，把包好的包子放进木桶，然后给吊进井里，这木桶啊得沉一半在水里，再给井盖上盖子。这样，放一晚上是没问题的。” 任芸一听，登时笑了：“您这法子好，还是娘厉害。” 她原先是想建个冰窖的，但后来一打听，冰窖这玩意儿可是属于奢侈品，基本上是贵族专用，一般人还真建不起。于是只得放弃了这个方案。 用井水保鲜她之前也曾听说过，但毕竟没接触过，一时也没想起来。 “但村里有井的人家不多，你要用这个法子，可得去跟人家打好招呼的。”林老太提醒道。 “我晓得娘，我这也就借放个几日，回头建新房的时候，我也是准备先打一口井的。” 林老太想了想，道：“打井的费用可不低，不过你这灌汤包的生意是要长久做下去的，自家打口井也好，能方便多了。” “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任芸点点头。 保鲜的事儿解决了，任芸便开始着手准备另一件事。 此番时隔了许久重新开摊，她准备推出一种新的灌汤包。之前都是卖的小灌汤包，一笼十只，而她准备推出大灌汤包，就是那种手掌大小，需要用吸管吸汤汁的那种。 任芸之前定制蒸笼时，特意定制的那些手掌大小的小蒸笼，就是为了装这个。 至于吸管，那也不成问题，可以用空心的小麦杆代替，这玩意儿如今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大汤包的名字任芸都想好了，就叫“大吉大利”。 听到这个名字，林老太不经笑起来：“这个名儿好，一听就吉利。” “娘，这大的叫大吉大利，那要是有人问小的叫啥呢？”林善举提出疑问。 任芸笑笑：“这简单，小的一笼十只，就叫十全十美呀～” “大吉大利，十全十美……这名儿好，起得可太好了！”林老太笑开了花，她这三儿媳的脑袋，咋就这么聪明呢！ 名字取得轻松，但这大灌汤包包起来，可就是个技术活儿了。其他人瞧了一遍任芸包的，都没敢上手，生怕做残了浪费了材料。 好在这大汤包任芸原本就是准备限量供应的，她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明日的这头一日，她只准备了二十只，先试试市场反应。 二十斤猪肉馅，一共包了二十只大汤包，一千只左右的小汤包。林家五人加老林家两人，七个人手一起动手包起来，倒也在傍晚之前包完了。 刚送走了林老太和徐氏，任芸便见大狗娘往自家走了来。任芸一问，原来是为了确认自己准备雇大狗媳妇干活儿的事来了。 听完大狗娘对自家媳妇的质疑，任芸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便笑着对她道：“嫂子，这您可确实误会她了，她讲的是真的。” 第102章 重新出摊 大狗娘一拍腿：“艾玛，我都没脸来问的，这要不是我家老头子非让我来问看看，我还真当她扯瞎话来着！”说完又忍不住好奇心，问任芸道：“这虽说她是我儿媳，但嫂子还是多嘴想问问，你咋能看中她的？她这一个棒打都使唤不动的人……”任芸笑笑：“说来嫂子可能不相信，这两日她可是跟我家里那几个小的抢着干活儿的，为着这事，几个小的都找我告状来着。”大狗娘张大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咋回事儿啊？”这还是她那个懒鬼儿媳么？莫不是中邪了？却听任芸缓缓道：“有些人棒打使唤不动，但有了好处，就能干得比哪个都起劲儿。不过在我家吃了两口饭，就能干劲满满的。”“我过不久确实是要雇人干活儿，嫂子你也知道，村子里我也没两个相熟的人，只要肯好好干活，我就能用。不过我也同她说明了，若是干得不好，我也不会再留她的，到时候还望嫂子莫要怪罪我不讲情面了。”听完任芸这番话，大狗娘当即摆手道：“哎哟，这哪儿的话，你能给她个机会，就已经是大大的恩德了，就冲她平常的样儿，还有哪个敢雇她干活？她干不好被赶走自然是她活该，哪能怪着你？放心，嫂子我可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那这事便先这么定了，到时候具体怎么安排，我会提前告知你们一下的。”“好好好，那我便放心了，我这就先家去告诉我家老头子一声哈。”大狗娘走后，任芸便忙活起了晚饭，一家人吃完饭，任芸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明日的事宜，便早早地睡了。次日，一家人踏着晨曦的微光，便坐上了去往县城的牛车。杨大桃照例留在家中照看小果宝，顺便负责看顾一下剁馅儿的活计。其余几个小的则都兴致高昂地一同往县城去了，尤其是林善举，一想到又要开始做生意赚钱了，就斗志昂扬激动万分。牛车不疾不徐地到达了和光县城门口，林家人带着家伙什儿下了牛车，熟门熟路地直奔之前桥口的那个摊位。林善举远远望去，高兴道：“娘，那个县太爷说话果真是算数的，您瞧，桥口的那处摊位还空着呢。”任芸笑着点了点头，堂堂一方父母官，说话自然是得作数的了。一家人来到桥口的摊位，正忙活着收拾家伙什儿，便听一旁有人喝道：“哎哎你们可是新来的？这个地儿有主儿了，你们可不能在这儿摆摊，赶紧地收拾走啊！”任芸抬头一瞧，是一位面生的年轻衙役，瞧着二十出头的模样，便笑道：“差爷早，不知差爷说的是哪家占了这地儿？”“是一家叫胖嫂灌汤包的……哎？”那年轻衙役说着，陡然一瞧眼前的妇人，这体形…… “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卖灌汤包的胖嫂？” 周围有一瞬间的沉默。 任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家的灌汤包啥时候都有名字了，这特么谁给起的这个名儿？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胖嫂，又胖又“老”…… “确实是我……”任芸努力撑起一抹笑容，对那年轻衙役道。 话音刚落，那衙役眼睛猛然一亮，声音都透出几分激动来：“那嫂子就是那个献上杨树枝保存法的人？” 任芸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这年轻衙役几眼，也不知他何来的激动。 她淡淡地点点头：“是我……” 那年轻衙役登时咧嘴笑开了：“哎呀嫂子可谢谢你，你可是我家的恩人！” 不待任芸询问，他便笑着自己解释道：“不瞒嫂子，我也是农家人出身，家里有十几亩薄田。若不是用了嫂子的杨树枝保存法，我家那十几亩地的麦子可就要彻底泡了汤啦！” 任芸刚想谦虚几句，一旁便传来张大的声音：“赵九，你怎的还在这儿？” 瞧见了任芸，张大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道：“哟，老板娘，今儿个总算重新开摊啦？你再不来开摊，那些个老主顾可都要馋死了。” “差爷说笑了，待会儿包子出笼，差爷们可务必来赏脸捧场。” “那是肯定的，等巡逻结束，哥几个肯定来给你捧场！”张大笑道。 赵九连忙插嘴道：“好，那待会儿可要由我来请客，权当我照顾嫂子的生意了。” “既然你小子上赶着要请客，那哥哥们可就不同你客气了。”张大同赵九，又对任芸笑道，“他自从知晓那杨树枝保存法是老板娘献上的，就一直守着你来哩，说要当面感谢一番。” 任芸连忙一脸谦虚道：“差爷真是太客气了，献法子本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县令大人赏也赏过了，哪里还值当差爷特地来道谢。” “老板娘就别谦虚了，如今可有不少人听过小福村林任氏的名声，对你心存感激呢。”张大说着又对赵九道，“好了，老板娘正忙着呢，咱就别耽误老板娘时间了，回头巡逻完赶紧来吃灌汤包。” 赵九自然连连答应，于是二人同任芸打了个招呼，便巡逻去了。 两个衙役前脚刚走，四周便涌来了不少人，忙不迭地在摊位前排起了队。 “老板娘，你可算是开摊儿啦！我可等了好久了，天天路过这边都要特地来瞅一眼！” “可不是，家里那俩小子就爱吃这灌汤包，非让我买，都闹了我好多天了！” “嘿嘿我这儿可是赶巧了，听闻这灌汤包好吃却还没吃过，没成想今儿正好赶上了！” 任芸连忙对排队的人打招呼道：“对不住啊各位，这摊位还没来得及布置好，可得过一会儿头一批灌汤包才能出笼呢。” “没事儿，老板娘你忙你的，我等着就是。” “都等了那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 “以前排那么长队我都等过的，等这一会儿算个啥？” 眼看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任芸忙对林善举道：“书院那边的摊位暂时先不开了，两个锅都在这边架起来，把这批客人接待完再说。” 事实证明任芸的判断是对的，等头一批小笼包开始出笼，排队的客人就没有断过，而且好多客人都是两三笼地买了带回家吃。 后来还有好多仆人打扮的提着食盒来，一买更是好几笼。 导致即便有四个人在忙活，也差点儿没忙过来。 而听闻今日上新了新品，而且限量仅有二十份，不少老顾客都表示，就冲这名字，就必须得买一份来尝一尝。 即便这大汤包定价高，要十五文一只，还是很快就被抢空了。 等大汤包第一次展现在人前，抢到的老顾客都乐了。 嚯，好一个大吉大利，果真大得很！ 接过递来的小麦“吸管”，个个又觉着甚是新奇有趣，他们还都从未曾用这玩意儿喝过汤过呢。 待按照老板娘指导，吸了汤汁，挑开包子皮，再淋上些许醋，大口咬下去后，便知这大汤包的美妙了。 满足，太满足了，而且这么一个大包子下肚，竟一点儿也不腻，回味无穷。 眼见着尝到大汤包滋味的人都赞不绝口，没抢到的人更加眼馋了。 “老板娘，这大吉大利怎的才卖二十份？” “就是，也太少了，明日能不能多准备些？” 任芸挂着歉意的微笑，心里一边念叨，就是要搞饥饿营销，一边道：“实在是对不住，这大汤包实在是太难包了，家里不知道废了多少材料，才包出这二十个像样的来。” “明日我们一定争取多包些来，不过家里确实人手有限，数量指定不会太多的。” 这么一解释，顾客们倒是也觉着理解了。 “看来是偷不了懒了，要想大吉大利，那就只能早些来排队咯！” “哈哈，那改明儿我得头一个来，来一个当头彩，大吉大利！” “哎呀，我是铁定排不到前头的，算了算了，大吉大利指望不上了，就十全十美凑合着～”仟千仦哾 几人的这番对话一出，众人都被逗乐了，直夸这灌汤包的名儿起得好。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库存的灌汤包很快见底了，要不是任芸特地留了几笼下来，等那几位衙役过来时，怕是一口都吃不上了。顺利招待完了衙役，今日灌汤包的生意便也快结束了。 就在这时，任芸瞧见那位时常来光顾的老伯和一直跟着他的那位年轻人匆匆赶了过来。 “快，快点儿！都怪你磨磨唧唧的，才来这么晚！”谭老爷子一边往桥口奔，一边责怪道，“今儿我要是吃不上这灌汤包，老头子跟你没完，哼～” 唐盛随即奉上一枚白眼：“您还怪我？还不是您非戳那儿要看人下棋，能来这么晚？” 见摊位前都已经没了人群，谭老爷子心都快凉了，急道：“老板娘，灌汤包可还有得卖不？” 任芸冲他笑笑：“您稍等，我瞧瞧。” 林善举这时接道：“娘，就剩最后一笼了。” 此话一出，摊位前的一老一少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 “这笼留给我！” 第103章 林老太送银子 谭老爷子立马一瞪眼：“你跟我抢啥？懂不懂什么叫尊老？” 唐盛不甘示弱：“您可知道也有个词叫爱幼？” “当初是谁瞧不上这灌汤包的？如今竟跟我来抢？”谭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不管，今儿说出大天来我也要吃着这灌汤包！” “您要是不着急，那我就慢慢跟您说……” 见二人互不相让，任芸只能忙着打圆场：“这灌汤包一份十只，要不您二位各分五只？” “啥？我还得同他分着吃？” 谭老爷子一脸抗拒。 “不成。” 唐盛面露嫌弃。 任芸：“……” 好，你们爱咋咋地。 局面僵持了好半晌，谭老爷子终于妥协了：“算了，分就就分，我七你三。” 唐盛毫不相让：“我六你四。” 谭老爷子气得直瞪眼，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就不能让让我这个老头子？！” 唐盛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奈道：“好好，那就五五。” “五五就五五！” 任芸：“……好，那就给你们分开装盘。” 二人这才移步坐下，安静地吃起了各自的灌汤包。 “就是这味道！”谭老爷子五只灌汤包下肚，不觉一脸享受地道，“老头子我惦记这一口可老久了。” 唐盛点头：“嗯，就是五只太少了，明日得多吃一份补回来。” 林善举正好来收拾碗筷，听到这话，忍不住道：“那明日你们可得早点儿来了，这最后一份你们实属赶巧了，不然我们早就收摊了。” 谭老爷子笑道：“好好好，明日我们铁定早些来。” 二人付了钱，便离开了。 “怎么了？”见林善举一直盯着那二人的方向瞧，任芸问道。 林善举一脸的好奇：“娘，你说这俩人是啥关系呀？瞧着不像父子，也不像主仆……” 不管是父子还是主仆，哪有那样儿说话的。 “三弟你咋关心这个？”林善言拍了拍他的脑袋。 林善举笑笑：“嘿嘿，就是好奇嘛。” “具体什么关系娘也瞧不出，但那大伯应该有些身份，应该是以他为尊。”任芸思量道。 那个年轻的，身形挺拔精练，给她的感觉就像前世看到的特种兵一般。这人，应该是个练家子，可能是侍卫之类的。 林善举登时一脸的问号，他咋没瞧出那年轻的有多尊敬那大爷？ 任芸给他分析道：“那年轻人虽说嘴上不客气，但二人一同走路时，他必落后一步，走在老者的侧后方。” “坐下吃灌汤包时，也是等老者落座，他再坐下。” 林善举惊讶道：“娘也观察得太仔细了，我从来都没留意过这些。” 任芸笑笑：“娘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过，多多观察顾客确实也是好的，可以了解客户的需求。” 林善举点点头：“我晓得了娘，就像有些客户喜欢吃醋，就可以往醋碟里多倒一点醋给他们。” “你说得没错。”任芸笑道，“这样也能让我们发现不足之处，才能及时改进。” 刚说到这里，一旁这时走来几个身影。 任芸转头一看，居然是之前的宣传小分队的几个队员。 林善举一看到他们，立马笑了：“你们咋来啦？” 几个孩子在摊位前停住，扭扭捏捏地相互看了看，却都没好意思开口。 任芸自然是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于是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为首的莫何站了出来，神情略带羞赧：“芸姨，你家的灌汤包生意，还需要人了吗？” 林善举这时也反应过来他们的来意了，也不禁然跟着望向任芸。 “暂时是不需要做宣传了……”任芸抱歉地笑了笑。 目前灌汤包的市场基本已经打开了，知名度也可以，所以宣传小分队的作用就不太大了。 见几个孩子瞬间失落下去的脸，任芸又接着道：“不过，明日开始也会恢复和光书院那边的摊位，我们确实还是需要招两个帮手，但是……” 任芸目光扫过几个孩子的脸：“因为活儿不轻松，不是光跑腿就行的，可能会比较累，所以年纪小的就不考虑了。” 她目光落在年纪最大的莫何和另一个少年身上：“莫何，小丁，你要不要试一试？但提前跟你们说一下，这工钱是固定的，半天十文钱。” 被唤做小丁的少年当即笑眯了眼：“我愿意试试。” 莫何原本听她说不需要宣传时，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待听到问自己要不要试试时，他直接愣了一愣。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忙重重点头道：“愿意，我也愿意试试！” 其他孩子一听，满满的失望，都怪自己年纪太小，这下零花钱和糖都没了。 任芸笑着掏出一把糖来，给每人分了两块，同时安慰道：“你们也不要泄气，今后若还有宣传活动，芸姨一定还来找你们。” “谢谢芸姨！～”小孩子都是比较容易满足的，白得了两块糖后，便笑嘻嘻地离开了。 剩下莫何和小丁留了下来，任芸便同他们交代了下明日做帮工的事。 二人听得仔细，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等任芸交代完了，二人见林家正在收拾摊位，便主动地帮着一起收拾了。 待收好摊位，任芸瞧着二人离开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俩孩子，都是不错的。 就在一家人带着家伙什儿回到城门口，坐着牛车回了家时，和光书院那边，林善行一下早课便被许文卿和陈致远给围住了。 “善行兄啊，你不厚道。” 许文卿和陈致远二脸苦大仇深地望着林善行。 林善行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疑惑地望着二人：“不知文卿兄和致远兄指的是何事？” 许文卿和陈致远立马你一句我一句地一唱一和起来。 “你家的灌汤包今日重新开摊了。” “你都不提前同我们说一下。” “我俩上早课前路过桥口，才发现出摊了。” “但是已经排了老长的队。” “我们那会儿赶着上早课。” “所以，都没吃到！” 林善行愣了一愣，随即无奈地微微一笑：“家里今日重新出摊，我也是不知的，并不是故意不告知二位兄台。”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这事确实也没必要特地提前通知他呀。 “也不知为何咱书院门口的那个摊位今日没开，林兄可知道？”陈致远又接着问道。 林善行摇了摇头：“我不知”。 许文卿这时捧着一张笑脸凑过来：“善行兄，你说明日要是你出面，可否让我们插个队什么的？” 林善行微笑得温和，拒绝得干脆：“不可。” 许陈二人齐齐捂住了心口，一脸的痛心疾首，满脸都写着“要你有何用？”的强烈控诉。 林善行顿时失笑：“插队是不可以，但是可以提前跟家里打个招呼，给你们留一些。” 一听这话，许陈二人立马就笑逐颜开起来。 “哎呀还是得靠善行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到时候麻烦令堂给我们哥俩各留一份大吉大利和十全十美。” 林善行微微挑眉：“大吉大利？十全十美？” 许文卿笑道：“大吉大利据说是今日才出来的新品，具体什么样我们也不清楚。” 陈致远跟着道：“十全十美便是指的之前一份十只的灌汤包，名字的寓意是不是非常好？” 林善行一边缓缓点了下头，一边心道这名字是哪个想出来的，莫非是母亲？ “那可就说好了，明日就靠善行兄啦！” 这边，林家回到家后，不多时，林老太便上了门。 老太太一进门，便神神秘秘地拉着任芸进了里屋。 “这个，是我和爹的一点心意，你且拿着。” 林老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塞到了任芸手里。 任芸不明所以，打开一瞧，竟然是二两银子！ 她哪里能收老两口的钱，忙推回去：“娘，您这是作甚？快拿回去！” 林老太却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今日家里买了小麦，总算卖得了几两银子。我跟你爹想着你马上要盖青砖大瓦房，手上的钱不是不够么，便贴补些，到时候也好给新房里添置几样家具。” 任芸哪里可能收，这可都是二老的血汗钱，她可没脸去啃老。 她坚决道：“娘，家具的事儿您二老不用担心，慢慢添置就行了，这钱您拿回去。” “你个傻孩子，哪有送到手的钱还不要的？”林老太剜了她一眼，笑骂道。 “娘，您听我说，我真不差这个钱，您别忘了，我这边还做着生意呢。” 林老太却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生意啊，还得看天气，时好时坏的也没个准儿……你啊，就先拿着，听娘的，啊？” 任芸垂眼看着那双苍老而粗粝不堪的手，不知为何，鼻子猛然泛酸。心中仿佛涌出一股热流，四散而开，温暖了四肢百骸。 “娘，这钱我是不会收的，您放心，我绝对有能力能挣到钱。” 她反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眼眸明亮，笑容坚定而温暖。qqnew “娘，等房子盖好了，给您和爹留一间，您二老要是愿意，就搬过来住。” 第104章 沾沾林大学子的仙气 林老太太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甜到了心里，乐得合不拢嘴起来。 看看，她就说她三儿媳是个好的，现在不仅同自己个儿走动了，还想着盖了新房给他们老两口住哩。 不过老太太还是道：“你能有这心思，娘可真是高兴得很。住不住的就算了，爹娘在老房子里都住惯了。” 任芸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边的风俗，除非有特殊情况，父母一般都是跟着长子住，年老了也是由长子那一房赡养为主。 她于是道：“就算不搬过来，也可以时常来住一住，您老两口能常来，我们也是极高兴的。” 老太太笑眯了眼：“娘晓得，娘晓得，以后肯定时常来耍子。” 离了林家，林老太便回了老林家。 刚进屋，坐在屋里的林老汉便问道：“银子送过去了？” 林老太止不住的一脸笑意：“送了，芸娘不肯收。” 林老汉满脸的无语：“没送出去你咋还能乐成这样？瞧你这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林老太凑到他身旁坐下：“老头子，我跟你说，芸娘刚儿可跟我说，新房要留一间给我们老两口，让我们搬过去住。” 林老汉一翻白眼：“咋滴，你还真想搬过去住？咱可是有老大的，要是搬过去，旁人指不定以为老大不孝敬，咱老大的脸往哪儿搁？” “哎呀想啥呢你，我咋可能想搬过去？我就是想告诉你，芸娘啊，如今同我们是亲近多了。” 林老汉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认同的。与先前比起来，如今他这三儿媳对他们的态度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了。 他开口道：“芸娘如今也是接受我们老两口了，我们也得好好待她。既然这银子她不收，盖房子的时候我们就多帮衬些。” “我晓得，到时候她既要盖房，又要忙着做生意，哪里看顾得过来。”林老太道，“我们铁定得帮衬着她。” “好了，不是待会儿还得带大儿媳去那边帮着包包子？赶紧收拾收拾。” 林老太点头：“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芸娘说了，今日可是要包不少包子哩。” 时间转眼即逝，一晃便又到了次日。 林家照样起了大早，坐上牛车赶往县城。 一路上，任芸便同几个小的讲解了今日的安排。 今日准备恢复书院那边的摊位，也就是两个摊位同时开张。自己带着林善止负责桥口的摊位，林善言则跟林善举负责书院那边的摊位。 至于莫何和小丁，则一人去一个摊位做帮手。 结合昨日的销售情况，今日任芸准备了四十份大汤包，每个摊位各二十份。 小汤包则准备了一千三百只左右，桥口八百只，书院五百只。 等林家众人到达了桥口时，便见莫何和小丁已经在摊位那里等着了。 除了这俩人，居然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善行。 “二哥！”林善举眼尖，老远便看出了那人是自己二哥。 见他们往这边走，等着的三人便迎了上去，帮他们拿摆摊的家伙什儿。 “二弟，你咋来啦？”林善言笑着问道。 林善行同任芸打了声招呼，便淡然一笑：“昨日听闻你们重新开摊了，便想着过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帮衬一些。” 林善言忙道：“二弟你放心，我们忙得开，你读书要紧，哪能打扰你读书？” “你确实不用担心，你看这两位小兄弟便是我们刚招的帮手。”任芸也开口道，“你还是早些回去，你们书院早课上得早，可别耽误了你上早课。” 林善行却坚持道：“母亲，离早课开课还有不少时间，今后你们开摊时，我就来搭把手，到时间了就回去，不会耽误什么。” 见他坚持，任芸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众人便开始收拾起了桥口的摊位，等这边收拾好，任芸和林善止以及小丁留下，林善言、林善举和莫何便带着另一份家伙什儿去往了书院那边。 林善行自然也被安排去了书院附近的那个摊位帮忙，这样去上早课也方便些。 几人来到了先前摆摊的那个地方，很快便也收拾妥当，架起了锅。 等头一批灌汤包出笼，摊位前便已经停留了好几位和光书院的学子。 “哎呀，你们可算重新在这边摆摊了，我许久没尝到这一口了，甚是想念，快给我来两份～” 林善举朝他笑笑：“我家刚推出了新的汤包，叫大吉大利，下一锅就能有。客官要不要尝尝？只有二十份，每人只限量一份哦，卖完即止。” 经过任芸的“培训”，林善举现在也明白为什么要限量销售了，怪不得他之前还奇怪，这大汤包又贵又好卖，干嘛不多做些卖呢？ 还是娘脑子好使，居然还懂得什么饥饿营销。 “哦？还有新品？那我得尝尝。”那学子自然点头，“就给我各来一份。” 林善举连忙招呼：“好咧，大吉大利、十全十美各一份！～” 那学子一听这名字就笑了：“这名儿起得可真不错，就冲这名字，往后我也得常来！” 排在后面的几位学子也纷纷道：“大吉大利我也要一份！” “也得给我留一份，今儿有小考，我得要大吉大利的！” 一提到小考，学子们的反响更加热烈了。甚至有些没准备排队的学子，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跟着排起队来了。 林善举望着瞬间排起的长队，无比激动，笑得眼角弯弯。 当然，学子们也注意到了在帮着忙活的林善行。 便有人在排队时小声议论起来：“我是不是瞧错了，前头那个在帮着卖汤包的学子，可是那个林善行？” “可不就是他，这哪儿能认错？那可是咱书院甲班甲组的头名！” “哎呀，这林大才子怎么来卖灌汤包了？” “你们不知？这卖灌汤包的，就是林大才子的家里人呀！” “对对，之前端午的庙会，我也遇上过一次，说是他家的生意。” 一众学子中，有八卦的，自然也有激动兴奋的，尤其是一些刚入书院不久的小学子们。 “林大才子之名如雷贯耳，之前就想着百闻不如一见，可一直没寻得机会，没想到今日竟能得一见！” “嘿嘿，瞧见没有？这可是林善行林大才子亲手递给我的大吉大利！我今日的小考，必定顺畅无比，大吉大利！” “哎呀不行，你们可别跟我抢大吉大利，我也得沾沾林大学子的仙气！” “唉……我买到了大吉大利，却不是林大学子递给我的……唉……” “哈哈哈，我买到了林大学子的大吉大利！哈哈哈哈哈……” 林善举将这几个小学子的反应看在眼中，眼睛滴溜溜一转，便笑着同正在帮忙的林善行说： “二哥，别忙活其他的了，你就负责给他们递灌汤包！”林善举嘻嘻一笑道，“你看，大家都想沾沾你的仙气哩~” “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怎么能当真？”林善行失笑道，“考试成绩好坏，岂是我能决定的？” 林善举却朝他龇牙一笑：“娘说了，这叫响应顾客需求，嘿嘿～” 林善行无奈地摇摇头，却也照做了。 “林、林兄……我也想买一份大吉大利……”小学子面对林善行，一脸的紧张和激动。 “抱歉，大吉大利卖完了。”林善行还以歉意的微笑。 小学子当即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好，那就来一份十全十美。” 林善行取过一份递给他，温和地笑道：“祝小考顺利。” 接受到林善行的祝福，那小学子顿时又精神了，接过灌汤包用力一点头：“嗯，我会努力的！林兄是我的榜样，我一定用功读书，以后像你一般厉害！” 也有借此机会同林善行攀谈的：“林兄，上次丹青宴有幸一睹林兄的画作，甚为钦佩，希望日后能有机会与林兄切磋长谈。” “我书法练得几年却丝毫未有进步，希望林兄能指点一二……” 把一旁的林善举看得诧异不已，因为这些人中，还有不少看上去年纪比二哥还大好些的，貌似居然都不如二哥？……qqnew 他一直知道二哥读书很厉害，但从不知道竟然这么厉害，毕竟二哥从未在家中提过这些。听这些人的话音，二哥好像是全书院第一的存在？ 艾玛，二哥也太牛了！ 相比之下，自己同大哥简直连渣渣都不如，怪不得二哥总催着他俩读书呢，确实差距太大了…… 眼看着早课时间临近，摊位前的学子们一下子就散去了，生怕晚一步就要挨夫子打手心了。 这时，许文卿和陈致远方才急匆匆地赶来书院，远远瞧见了林善行，二人立马笑开了花，忙小跑着过来了。 “善言兄！” 林善行点头致意：“文卿兄，致远兄。” 陈致远笑道：“哈哈，今日我俩来晚了。没想到这边的摊位也开了，这可太好了！” 许文卿则直奔主题：“善言兄，我们的灌汤包……” 林善行笑了笑：“放心，不曾忘，给你们留了。” 第105章 秘方被盯上 “二哥，原来你特地让我留下的那几份灌汤包，是给这两位大哥留的呀。”林善举恍然大悟道。方才摆摊那会儿收拾得匆忙，听二哥说各留一份大吉大利和十全十美，他便照做了，也没问留着干啥。他还以为是二哥想留着自己吃的呢，原来是帮别人留的。“对，这两位是我的同窗，许文卿，陈致远。”林善行对林善举和林善言介绍道。林善举笑嘻嘻地冲二人抱了抱拳：“两位大哥好。”“这是舍弟，林善举。”林善行对许陈二人道。“善举兄弟。”二人亦是礼貌地对林善举回礼。 就在几人互相打招呼时，冷不丁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奚落的声音： “竟与商人为伍，不务正业，有辱斯文。” 几人转过头一瞧，便见说话者正是路过的刘世昌。 林善举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哥，这人也是你同窗？怎地这般说话，看上去好像对你有敌意？” 林善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淡淡笑道：“无妨，不值得在意。” 许文卿和陈致远却立马皱起了眉头，他二人家中皆是经商的，刘世昌这话虽说是为了针对林善行，但也明显是瞧不起商人。 陈致远冷笑道：“他这是学业不如你，自以为豪的画技又在丹青宴上被你压了一头，眼酸呢。” 许文卿却不乐意了，手中折扇一指：“刘兄此言差异，经商不过也是谋生罢了，岂可分贵贱？” “许兄莫非未曾听说过，士农工商，商者为贱？”刘世昌停住脚步，冷着脸道。 “商者为贱？刘兄可知若非没有商人，你如何能买的到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如何能穿得上这身芸州织造的绸缎？” “商者若是为贱，那穿用皆是依靠商人的你，岂不是连商人都不如？！” 许文卿义愤填膺，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顿时引来周围几个路过学子的喝彩。 “许兄所言甚是！” “许兄说得极是！” 许文卿微微扬了扬下巴，望着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刘世昌，露出了得胜的笑意。 “巧舌如簧。”刘世昌脸色愈加沉了下来，甩了甩衣袖，便迈步离去了。 “善行兄，你看我方才表现如何？是不是掷地有声、极有魄力？”许文卿扭过头来，冲林善行一笑，一脸的求夸奖的表情。 林善行忍不住失笑，却还是夸道：“是，说得极好。” 说完又提醒道：“早课快开课了，我们再不赶去上课，你们就得挨夫子骂了。” 许文卿奇道：“为何就我们挨骂？” 林善行唇角微微扬起，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因为夫子从不骂我。” 许文卿和陈致远：“……” 为何感觉心口被戳了一刀？ 好，能说这种话的，不愧是甲组的头名，让人无言以对……“那我们便先回书院了，三弟，摊位这边就交给你了。”林善行对林善举道。林善举登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二哥，有我在，没问题的。” 用娘的话说，他这边的摊位的受众人群本来就是书院的学子，书院开始上早课，这边也不会有多忙了。所以就算林善行不在，也完全忙得过来的。 林善行点点头，便同许陈二人匆匆进了书院。 “哇，队长，你家二哥竟然在和光书院读书呀！”待那三人走后，一直没敢出声的小丁激动得两眼发亮，“而且我方才听那些学子说，你二哥是书院的头名，老厉害了！” 林善举昂着下巴插着腰，一脸的与有荣焉：“嘿嘿，我二哥，读书向来最厉害啦！” 小丁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队长，你咋不去读书呢？我娘总说，读书人最有前途最受人尊重了，以后还能做大官哩！” “咳咳。”一提到这茬，林善举就感觉脸红，“这个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这就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队长我就爱做生意赚钱，嘿嘿……” 一直没做声的莫何这时突然淡淡地一笑：“对，读书也不一定能有出头之日，还是有钱好，有了钱，至少能衣食无忧……” 小丁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道：“也是，有了钱，我就可以买好多好多想要的东西。” 林善举拍拍二人的肩膀，笑得灿烂：“嘿嘿，那你俩以后就跟着队长我，我们一起努力，多多赚钱！” 二人齐齐笑道：“好！” 桥口这边，今日的生意依旧兴隆。 尤其是为了买到限量的大吉大利，今日一大早就又拍起了长队。 任芸仔细观察了下，排在前头的人中，仆人打扮的比往日多了不少。 大抵是每人只限购一只大吉大利，所以有人多派了几个仆人来。 就在灌汤包的卖的火热之际，任芸却不知不远处，正有两个身影悄悄盯着她的摊位。 “掌柜的，这便是那胖嫂灌汤包，您瞧瞧。” 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盘他刚买到手的灌汤包。 “这个大的，便是限购一份的大吉大利，这十只小的，便是十全十美。” 钱掌柜一直板着的脸冷冷地一笑：“名字倒是挺会取的。” 他夹起一只小灌汤包，尝了一口，当那鲜嫩滋味在嘴里漫开时，他的脸色却愈加阴沉了起来。 “味道果真不错，怪不得能抢了我们水韵楼不少顾客……” 一旁的伙计张了张嘴，他原本想说，其实也没多大影响，毕竟这摊位就只卖这一种吃食，而他们水韵楼，可是有几十种早点哩。 不过瞥到钱掌柜的脸色后，还是决定闭上嘴。 也不怪掌柜的脸色不好，之前就老听到有顾客抱怨他们水韵楼这么大一酒楼，居然都没有什么劳什子灌汤包卖。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桥口那边的新奇吃食，包子里居然灌着汤。只是因为连日下雨，那摊子便好久没开了，这才导致了不少惦记着那一口的食客到水韵楼来抱怨。 而昨日，那摊子陡然地又重新开了，还推出了什么大吉大利，店里的好几位食客，一听到这消息，甚至连吃到一半的早点都丢下了，就为着去抢那大吉大利。 直接就把自家掌柜的气得脸都黑了。 所以今日才特地赶早过来，就为了瞧瞧那摊子是何方神圣。 “掌柜的，这大吉大利，要不要送到后厨去给大厨们再琢磨一下？”伙计问道。 “他们能琢磨个屁出来！”钱掌柜的忍不住直接爆粗口。 老早之前就让他们琢磨这个灌汤包了，却没想到他水韵楼八个大厨，竟然没一个能做出灌汤包来！ 灌汤包灌汤包，把汤汁给灌进包子里不就完事了吗？ 那八个大厨却都一个个都直摇头，说能想出的法子都试过了，那汤汁就是会漏出来…… 可把他气得够呛。 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道：“算了，待会儿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再给我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琢磨透了！” 伙计突然看见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掌柜的，您瞧，那边那个，是不是锦轩阁的娄掌柜？” 钱掌柜往那边一瞧，可不正是锦轩阁的娄掌柜。 娄掌柜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钱掌柜的，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钱掌柜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娄掌柜的不也是闲得很。” 娄掌柜的依旧笑呵呵道：“哎呀，实不相瞒，近日听闻有一种叫灌汤包的吃食，这不，觉着新鲜，便来瞧一瞧……” 说着视线落在那伙计手里的食盒上，脸上的笑意愈深：“看来，钱掌柜也是同我一样呀！” “哼，谁同你一样？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吃食，还值得惦记？我们水韵楼忙得很，回去了！”钱掌柜说着便不再搭理他，冷着脸走了。 走出没多远，却冷不丁地对一旁的那个伙计道：“你待会儿去盯着，姓娄的这个笑面虎，肯定是看上灌汤包的秘方了！” “等那摊子快要收摊时，你便速让人来告知我，可不能让那厮抢先了！” 伙计连忙点头表示一定盯好。 与此同时，锦轩阁的娄掌柜，却已经在灌汤包的摊位上坐了下来，点了两份灌汤包，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任芸自然不知自己的灌汤包秘方已被两家大酒楼盯上，只是，目光在那位衣着不俗、慢悠悠吃着灌汤包的客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等最后一笼全部售空后，便见那位客人正巧慢悠悠地落下了筷子，抬眼望向了任芸。 任芸微笑着与他对视，镇定而从容。 她拦下了准备去收餐盘的林善言，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指了指盘子里剩余不少的灌汤包，盯着娄掌柜道：“不知是我家的包子不合客官口味……还是，客官另有所图？” 娄掌柜面上依旧笑吟吟，心里却有几分诧异，这妇人，瞧起来竟不像寻常农妇。 他之前便查过了，这一家来自小福村，再寻常的农家人不过，没想到，惊有这样的眼力和气势…… 娄掌柜正欲开口，便听一旁传来钱掌柜的声音： “姓娄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第106章 卖秘方 看见钱掌柜，娄掌柜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不过还是笑道： “怎么，钱掌柜也是来品尝这灌汤包的？可惜你来晚了，人家的灌汤包已经卖空了。” “你少来！”钱掌柜丝毫不买账，黑着一张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奔着这灌汤包的秘方来的!” 娄掌柜暗道一声蠢货，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本是想先跟这妇人套套话，没准儿便能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这下好了，直接摊到明面上了。 他转而朝钱掌柜冷笑道：“那钱掌柜又是来做什么的？莫不是也是奔着秘方来的？” 钱掌柜一撩衣袍，在他对面坐下，比他笑得还要阴冷： “我自然不能让你锦轩阁独占秘方，这秘方锦轩阁若是得了，我水韵楼必须也要有。” 这和光县如今只有锦轩阁处处压他们水韵楼一头，至于那丰乐园，完全构不成威胁，他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这灌汤包的秘方，可绝对不能让姓娄的独吞了。 在一旁望着二人针锋相对的任芸：“……” 她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特么要买我灌汤包的秘方，问过老娘答不答应没有？ 任芸收起了营业式微笑，她从容大方地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唇角勾起一抹疏冷的笑意，淡淡道： “原来两位是锦轩阁和水韵楼的掌柜，大驾光临我这小摊子，倒是让我有些惶恐了。” 娄掌柜望着她一脸的泰然自若，心道你哪儿来的惶恐？分明镇定得很。 这妇人瞧着不简单，想拿到秘方，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笑呵呵道：“那我就跟老板娘开门见山的说了……” 刚开口，就被钱掌柜不耐烦地直接打断：“我要买你灌汤包的秘方，你就说卖不卖。” 任芸却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这灌汤包啊，可是祖传的手艺，按道理是绝不能外露的……” 任芸其实也曾料想可能会有人看上灌汤包的秘方，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更没想到会先引来这两个大酒楼的掌柜。 毕竟在她看来，这两个都是高档酒楼，都有各自的特色吃食，这特地来买她这个小摊贩的秘方，实属有些“纡尊降贵”了。 灌汤包的秘方也不是不能卖，毕竟这种大酒楼里大厨一堆，时间长了，早晚都能琢磨出来。如今这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不仅要，她还要来个狮子大开口。这啥秘方但凡加上“祖传”二字，身价都得涨上一涨…… 钱掌柜冷着脸挥了挥手：“行了，你开个价。” 任芸笑笑：“卖也可以，但我只卖灌汤的秘方，调味配料的方子那是不卖的。” 娄掌柜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便见那钱掌柜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只要灌汤的秘方，一百两，卖不卖？” 任芸指尖猛然一颤，唇角的笑意差点儿都压不住。 呵！一百两，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了，毕竟她之前的几个菜谱加起来才卖了不到四两银子……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酒楼掌柜！ 打算从低价开始谈起的娄掌柜：“……” 他娘的这个傻缺。 任芸努力控制好表情，故作镇静地笑笑：“二位的锦轩阁和水韵楼我虽不曾去过，但也听闻每日食客如云，不乏一顿就能花费数两银子的食客……” 娄掌柜一听这话音，心想着这是还要抬价，便笑呵呵接道：“虽是如此，但外人可能不知晓，酒楼的成本也是极高的，就后厨的那些大厨，哪些不是靠银子月月供着的？依我看……” “一百五十两！”不待娄掌柜说要，钱掌柜又摸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拍，“这是最高价，不卖就算了。” 再次被打断的娄掌柜眼角直抽抽，恨不得上去给他来一个嘴巴子，你他娘的懂不懂讨价还价？！ 早知道昨日就该来买秘方的，省得撞上这个傻缺被拖累！ “还是钱掌柜爽快。”任芸笑吟吟地把那两张银票捏在了手里，同时也不忘瞧向另一位，“不知娄掌柜意下如何？” 娄掌柜恨不得要翻白眼，他能意下如何？水韵楼都买了，他锦轩阁还能落后于他？ “不过百十两银子，能换得一个祖传秘方，自然是值的。”娄掌柜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依旧笑吟吟地掏了银票。 任芸此刻已经难掩脸上的喜悦了，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捏着这白得的三百两银票，比她前世进账一个小目标都高兴。 “好了，银子你也收了，灌汤的秘方该拿出来了。” 钱掌柜说着朝自家的伙计一招手，那伙计立马掏出了纸笔来准备记秘方。 然而，对面之人却摆了摆手，笑道：“用不着纸笔记，就三个字，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厨即可。” 钱掌柜和伙计登时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啥？就三个字？ 合着花了一百五十两，就买了三个字？划下来五十两一个字？ 娄掌柜默了默，开口问道：“是哪三个字。” 任芸自然是如实地告诉了他们。 等两位掌柜从桥口往自家酒楼走时，都有些怀疑人生。 猪皮冻？ 他们都未曾下过厨，自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怎的就能做出灌汤包来？ 钱掌柜匆匆赶回酒楼后，便直奔后厨，将这三个字的秘方告诉了一众大厨。 听完，那几位大厨们全体愣了一愣。 就在钱掌柜怀疑是不是被那妇人忽悠了之际，只见有一位大厨猛然一拍大腿，激动道：“猪皮冻！居然是这个玩意儿！哈哈哈哈哈，妙啊！” 也有人没反应过来，忙问他的是什么意思。 “猪皮熬出的水，可自然成冻，将之与肉馅拌在一起，包进包子皮里上锅蒸，猪皮冻遇热既化为汤汁，这便是包子里灌汤的秘诀了！” 听完这个大厨的解释，一时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这灌汤的秘诀不在于手法，而在于馅料！ 怪不得他们怎么都没琢磨出来！这灌汤的秘方竟然如此简单！ 娄掌柜也自然听明白了，他倒不在意简不简单妙不妙的，只问道：“那能不能做出灌汤包来？” 大厨们当即给了肯定的回答。 娄掌柜冷沉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那便好，明天水韵阁就上新灌汤包！” 看那些食客还说不说他水韵阁都不如一个破摊子了！ 娄掌柜回到锦轩阁后，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便将秘方告知了后厨。 得知秘方没问题确实可以做出灌汤包后，娄掌柜却没有张罗着赶紧上新灌汤包。 而是让大厨们现试着做了一笼灌汤包出来。 娄掌柜细细看了看成品，不愧是大厨的手艺，比那胖嫂灌汤包还要精致几分。 然而等他尝了一口后，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能说不好吃，他锦轩阁的大厨的厨艺那是向来没得挑的。 但是，如若细品，却是不如胖嫂做出的口感嫩滑和鲜美…… “馅料的味道得再想办法改进些。”娄掌柜吩咐后厨道。 几个大厨也尝过胖嫂灌汤包，自然也品得出味道存在的差异，只得表示再推敲推敲。 “那明日这灌汤包咱上新吗？”有大厨问。 娄掌柜思量了好半晌，最终决定道：“明日水韵阁定然会上新灌汤包，我们暂时先等等，先瞧瞧水韵楼食客的反应再说。” 林善举卖完了灌汤包，和莫何小丁一起带着家伙什儿回到桥口时，便见那边的摊位已经收拾好了。 任芸给莫何和小丁付完工钱。便让他们自行回家去了。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林善举伸出手在林善行眼前晃了晃。 奇怪，从他回来便见大哥一副呆滞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是咋啦？ “三、三弟……”林善言好半天视线才聚了焦，声音都有些颤抖，“刚才，刚才来了两个大酒楼的掌柜，娘、娘把灌汤包的秘方给卖了……” “啥？”听到这里，林善举差点跳了起来，他忙对任芸道，“娘，你咋把秘方卖了？这样、这样他们不就和我们抢生意了嘛……” “放心，抢不了多少的。”任芸却浑不在意地笑笑，“能去那两家酒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同我们的受众群体只有小部分重叠……” “何况，这灌汤的法子也保密不了多久，这两家酒楼有那么多大厨在，早晚有一日会琢磨出来。” 任芸说着冲他眨眨眼：“你不如先问问你大哥，娘这秘方卖了多少银子？” 林善举不明所以地望向林善言：“大哥，卖了多少钱？” 只见林善言嘴唇都发着颤，小声地吐出了三个字。 一刹那后，林善举就僵在了原地，瞳孔地震一般颤动。 三、三、三！百！两？！—— 娘的杨树枝保存法县太爷不过才赏了一百两！他都觉着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不敢想的数字了，没想到！一个吃食的秘方，竟然卖了三百两！ 那两个酒楼掌柜也太有钱了！ 不对，他的老天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梦也太过美好了！ 下一秒，林善举便露出了跟林善言同款的魂不守舍的表情来…… 第107章 一人一只糖葫芦 瞧着这林家哥俩复制粘贴一般的呆滞表情，任芸忍不住失笑。 “现在还觉得舍不得秘方了吗？” 林善举摇摇头，舍得，太舍得了！别说三百两，一百两他都舍得卖！ “娘，一百五十两买秘方，这么多银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赚得回本呀？” 林善举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虽说自家得了钱，但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对方为何出这么多钱买秘方，这得卖多少份灌汤包才能把钱赚回来呀？ 任芸明白他的疑惑，便同他讲道：“他们既然能出得这个价，便说明他们确定自己不会亏。” “咱们的灌汤包卖十文一份，就算是大吉大利，也才十五一份，你知道锦轩阁的早点，最便宜的一份多少钱吗？” 林善举自然是不知道的，那种大酒楼，他连大门都是不敢靠近的。 “最便宜的也得大几十文，这灌汤包若是开售了，估摸着也得两钱银子起步。” 任芸初来和光县那次，带着杨大桃想进锦轩阁和水韵楼时被拦下了，她当时瞟过一眼墙上的挂牌，所以大概知道这两家酒楼是什么价位。 “两钱银子？！”林善举惊得瞪大了双眼。 也就是一份灌汤包能卖到两百文？ 任芸点点头：“对，或许还不止。” “娘，为啥卖这么贵，还会有人去买？”林善举十分不解道。 他想不通，换做是他，差不多的吃食，他铁定买便宜的呀！放着十文一份的不买，反而买二两银子一份的，这、这不是傻吗？ 任芸默了默，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有钱人的心理，思量了片刻，道： “因为针对的人群不同，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不论十文还是二百文，对他们来说都一样。相比吃食本身的美味与否，他们更看重的是吃饭之处的环境、档次和服务。” “像锦轩阁和水韵楼这种酒楼，大多都是装饰奢华，菜品也是十分精致讲究，那些有钱人自然就愿意在那里花钱。” 林善举愕然地微张着嘴。 他头一次觉着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二两银子这个价格在他看来无异于抢钱，然而却是别人眼里无所谓的价格。 林善举知道自家不富裕，但一直只是与同村的其他人家相比。所以自从家里开始做生意有了进项，再到如今有了钱准备盖独一份的青砖大瓦房，他以为自家已经算条件挺不错的了。 而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与县城的有钱人相比，什么叫云泥之别。 一份早点灌汤包都能花二钱银子，那酒楼里的其他菜呢？那些个大鱼大肉，岂不是随手就是好几两银子？ 那酒楼每日里来往那么多客人，那得赚多少钱？ 怪不得，那俩掌柜能花一百五十两买自家的秘方呢！于他们来说，花这么多银子是真的不值当什么，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好了，都别发呆了，今日咱也算发了笔财，也该庆祝下。”任芸冲他们笑笑，“你们在这里守着这些家伙什儿，娘去附近的铺子里买点菜，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听到做好吃的，林善言和林善举这哥俩立马就回过神来了，连连点头表示会好好守着。 于是任芸便去“采购”了。 照例找了一个没人的巷子，进入超市空间，到生鲜区买了一只鸡。猪肉家里有，任家还经常送来一些肉骨头和下水，所以就不用买了。 她又买了一些黄瓜、豆角和茄子之类的应季蔬菜。 最后想了想，又到糕点区，各买了一些绿豆糕、糯米糕、桃酥、蝴蝶酥等传统中式糕点，用油纸包好。 等她背着一背篓的吃食回到桥口实，着实把兄弟俩吓了一跳。 这……娘这也买的太多了！ 林善举望着那几个大油纸包，听说都是糕点后，眼睛都亮了。 艾玛，他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多点心呢！ 以前在老林家时，他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到点心，一人也就一两块。就这样，都能馋哭村里的其他孩子。 等分了家，那就更是再也没吃到过了。 等回城门口的路上，又看见了卖糖葫芦的。任芸又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五只，家里正好一人一只。 至于在书院的林善行，任芸想了想，糖葫芦还是算了。这会儿折回去送给他就误了牛车的约定时间了，留到明日又怕化了，明日给他送一包点心去。 于是一家四口，一人举着一只糖葫芦坐上了回家的牛车。 任芸上了车就吃完了，说实话，并不算好吃，挂的糖很少，里面的山楂又偏酸，还有核，跟前世她爱吃的那种糖葫芦没法比。 她望了望吃得一脸认真的林善止，虽然这孩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她还是感觉他似乎挺高兴的。 又望了望举着糖葫芦舍不得吃，脸上挂着同款傻笑的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任芸不觉跟着嘴角一同上扬起来。 “你俩怎么不尝尝？” 林善言憨憨地笑了笑：“我想带回家跟大桃一起吃。” 任芸：“……” 好突然的一把狗粮。 林善举则嘻嘻一笑：“我要回去在村里溜达一圈再吃，嘿嘿～” 等到了村口下了牛车的，两人手上的糖葫芦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孩子的目光。 在一众孩子艳羡得不行的目光中，林善举像一只得胜的小公鸡一般，一路高昂着脑袋，得意极了。 等路过老林家附近时，见到正在田边挖野菜的林小荞时，林善举想了想，便把自己那串糖葫芦的最上面一颗拔了下来，递给了她。 林小荞没想到还会有她的一颗，愣了一下后，一脸惊喜地同林善举道了谢。 结果转头没走两步，又遇到了林大梁和两眼直放光的林小薏…… 林善举朝林小薏“哼”了一声，便径直走开了。 林小薏又气又委屈，扁着嘴跺了跺脚，她都瞧见了，林善举方才给了林小荞一颗糖葫芦，凭什么给她不给自己！ 林善言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大梁，想到以前在老林家自己跟他关系还不错，便也从自己的糖葫芦上拔了一颗给他。 林大梁望着手中的那颗糖葫芦，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随后道了声谢。 林小薏这时死死盯向了林善言，一副你不给我一颗我就哭给你看的神情。 林善言颇为无奈，便又拔了一颗给她。 林小薏如愿以偿地收到糖葫芦，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道：“还是大堂哥最好了！谢谢大堂哥！～” 不远处林善举直翻了个白眼，心道平常没见着喊堂哥，这会儿有好处了嘴倒是甜…… 任芸在一旁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糖葫芦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怎么处理，由他们自己做主。 连续失了三颗糖葫芦，两兄弟明显没方才那么兴致高昂了，把糖葫芦低低地拿着，回家的脚步都快了不少。一路还左观右望的，生怕又遇上个什么亲戚家的孩子。 这副模样，直把任芸瞧得笑了一路。 等到了家，杨大桃抱着小果宝刚打开院门，手里便被塞了一个糖葫芦，把她吓了一跳。 得知是婆婆买的，每人都有，这才展开笑颜，安心地去跟林善言蹲一起吃糖葫芦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糖葫芦。”杨大桃忍不住感慨道。 这是她从小都不敢奢望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大了，居然能吃到。 “你吃看看，好吃吗？”林善言对她笑道。 杨大桃咬了一颗含在嘴里，随后认真地点点头：“嗯，好吃，酸酸的，甜甜的……咦，你的糖葫芦怎么少了两颗？” 林善言便同他讲了回家路上遇到老林家几个孩子的事。 杨大桃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那串糖葫芦上拔下了一颗，戳到了林善言的那串上。 她笑笑：“那我给你一颗，这样我们就一样多了。” 不远处恰好瞧见这一幕的任芸：“……” 这里狗粮有点多，单身狗还是烧饭去。 吃着糖葫芦，林善言望着杨大桃道：“大桃，你蹲稳点儿，我告诉你件大喜事儿。” 等听到婆婆将灌汤包的秘方卖了三百两银子时，杨大桃整个人都快傻了，下巴都快掉了。 要不是林善言手疾眼快地伸手接住了，她手里的糖葫芦都要拿不稳直接掉地上了。 也顾不得吃糖葫芦了，她手捂着心口，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神。 艾玛，最近是不是财神爷进家门了，咋三天两头地进银子？前两日刚得了县太爷的一百两，这、这又进了三百两…… “来，要不要瞧瞧三百两长啥样？”任芸这时候走过来，笑吟吟地把几张银票直接往杨大桃手里一塞。 然后便见杨大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着银票的手都在颤抖。 三百两！她的老天爷啊，要不是有婆婆，她这辈子都不知道三百两原来长这样呢！ “娘，娘你快拿走收好！”杨大桃像扔烫手山芋一般连忙将银票又还给了任芸。 任芸哭笑不得地接过银票，转手就放进了空间，她把杨大桃拉起来，笑道： “别忙着惊讶了，来搭把手，娘今儿中午做黄焖鸡！” 第108章 哥你真傻 老林家，林小荞兴高采烈地带着刚挖的半篮子野菜回到家，直奔徐氏所在的灶房。 徐氏接过篮子把里面的野菜倒了出来，便开始择菜，瞟了一眼笑眯眯的林小荞，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小荞蹲在一旁，朝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娘，你张开嘴。” 徐氏虽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她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只见林小荞快速地一伸手，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嘴里。 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登时在嘴里蔓延开，徐氏诧异道：“小荞，你这是给我吃的啥？” 林小荞捂着嘴笑了笑，随后摊开了一直蜷着的手掌，露出了几块很小的糖葫芦渣。 她指了指手心：“是善举堂弟给我的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我分成了五块，娘一块，爹一块，爷一块，奶一块，还有我自己一块~” 那么一小颗糖葫芦，居然被她分成了五块…… 徐氏望着自家乖巧懂事的小丫头，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荞真好。” 林小荞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去拿给爷奶~” 徐氏望着林小荞离开的身影，嘴里含着的那一小块糖葫芦渣，都舍不得咽下。 她想到自家姑娘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糖葫芦，唯一一颗别人送的还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吃，不觉有些心酸。 这时林老大林有稻走进灶房，望着她笑道：“吃了姑娘的糖葫芦，咋还不见笑？” “你倒是吃得挺开心。”徐氏瞥了他一眼，“就那么大点的糖葫芦，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还想着分给这么多人……” 林有稻蹲下来帮着一起择野菜，道：“咱荞丫头向来是个懂事的，你应该更高兴才对。” “家里她吃得最少，干得活儿却比其他几个小的多……”徐氏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微微有些酸楚，“我就是，有些心疼她。” 林有稻默了默，随后道：“孩子能干也是好的，以后到了婆家，招人稀罕。” 徐氏闻言想到了什么，面色淡淡道：“咱大荞也能干，也没见她婆家人多稀罕她……” “咱大荞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有稻望着徐氏，忽的笑道，“好了你可别想那么多了，心疼咱丫头，那以后就多疼疼她呗。” 徐氏点了点头：“好歹也靠包包子攒了点儿钱，回头咱也去镇上，给她买一串糖葫芦。” 林有稻登时笑道：“是是是，都是靠你挣的钱，你做主便是！” 这边老林家大房一团和谐，那边二房这会儿却已经闹开了花。 得知其他三个小的都得了一颗糖葫芦，而唯独自己没有，林二梁登时不干了，哭着闹着也要糖葫芦。 严氏气得不行，直骂三房太小气，连个糖葫芦都舍不得多分一个，故意欺负他们二房。 林有黍一脸的无语：“分了咱二房两颗了还小气？人大房还只得了一颗哩！” 严氏气道：“大房就那一个丫头片子，咱三房三个小的只给两颗算几个意思？不就是故意来气我们的！” 林有黍简直被她的逻辑给气乐了：“咋滴，按你这么说，人好心好意给孩子糖葫芦吃还有错啦？再说那会儿二梁不在，你难不成还指望人家特地送到他跟前去？多大的脸哪？” “哼，反正这事儿三房做得不地道。”严氏依旧不服气。 林有黍冷笑道：“你地道，有本事你也花钱买一串糖葫芦，分给三房的四个小的吃呀？” 严氏当即一瞪眼：“我花钱买那玩意儿作甚，再说了，三房那么多小的，我傻呀这一分还能有的剩吗？” 林有黍翻翻白眼：“对，你不傻，就人三房是傻子，有点好东西就该给你送过来，你是人爹妈呀还是人祖宗啊？咋有这么大的脸白拿人家东西？” 严氏噎了噎，随后撇了撇嘴，道：“三房那么有钱，给自家的侄子侄女花点钱怎么了……” “呵，照你这么说，等三房盖了新房，是不是还得给你留一间去住？”林有黍毫不留情得怼道，“三房有钱了，你就惦记着白拿好处，之前三房揭不开锅的时候，咋滴没见着你送一口吃的过去？” 严氏被怼得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朝一旁的林小薏瞪眼道：“你的那颗糖葫芦呢？” 正在看热闹的林小薏被这陡然的一吼吓得一缩，连忙道：“我早吃掉了……” 严氏指着她骂道：“你个赔钱货，吃什么吃！有啥好吃的怎么不想着弟弟？” 说着又朝林大梁瞪去：“你的呢？” 林大梁愣了愣，随后缓缓伸出手，露出了一直握在掌心的那颗糖葫芦。 严氏眼神一喜，毫不客气地拿走了他手里的糖葫芦：“弟弟还小，这颗就留给他吃。” 说着就把糖葫芦塞给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林二梁。 林二梁如愿以偿地得了糖葫芦，立马就消停了，忙不迭地把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嘴里，朝严氏露出了笑脸： “娘，糖葫芦，好好吃～” “二梁乖，快起来。”严氏忙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一旁的林大梁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好半天，才把手缓缓放下。 “哥你真傻，干嘛要给他吃。”林小薏撇了撇嘴，忍不住小声道。 林大梁望着被严氏搂在怀里喜笑颜开的林二梁，眼神渐渐黯然。 “我原本……是想留着分他一半……”林大梁低声喃喃道。 他声音很轻，轻到除了站在他一旁的林小薏，无人再听见他的话。 林小薏默了默，抿着嘴唇似乎在思量什么。 好半天后，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动了动，然后忽然朝林大梁伸出手，快速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林大梁没有低头看手心，却也感觉出了是什么，不经面露诧异地瞧了瞧林小薏。 林小薏嘟了嘟嘴，用极小的声音道：“我剩的也不多，只能分你这么一点点，你可不能再交出去了……” 林大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手心渐渐握紧，柔声道：“嗯，谢谢。” 此时林家这边，任芸正忙活着烧黄焖鸡。 首先把鸡肉洗净，再切成块。 其实前世她做黄焖鸡都是用的鸡腿或者翅根，这样口感更嫩滑。但是这个时代鸡都按只卖的，是买不到单独的鸡腿的，所以眼下只能用整鸡凑合了。 生姜、香菇切片备用，然后便往锅中倒入底油，再放入糖，用小火慢慢加热，并不断搅拌防止糊锅。 待糖熬得差不多时，倒入鸡块，转大火快速翻炒。随后倒入料酒、生姜和酱油炒匀，再倒入能淹没鸡肉块的清水。 接着放入香菇片、胡椒粉和适量盐，又偷偷撒了一小撮辣椒粉，翻炒均匀后，盖上锅盖转中小火焖煮。 待鸡肉软烂，汤汁浓稠后，便可出锅了。 其实还应该放些青椒的，但是这玩意儿目标太明显，没法偷偷放，便放弃了。 任芸尝了下味道，还不错，少了青椒也还行。 除了黄焖鸡，任芸又炒了两道菜，红烧茄子和肉沫豆角，煮了一锅菌菇蛋花汤。最后又拍了一根黄瓜，做了一道凉拌黄瓜。 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可林家几个小的激动得不行，个个肚子被香味勾得“咕噜咕噜”叫。 任芸这次没让林善举送菜去老林家，而是让他直接去把老两口喊过来。 林善举二话不说就直奔了老林家。 他心知要是喊吃饭，爷奶肯定会推辞不去，于是进了门也不说吃饭的话，直接就把老两口连拖带拽地给拉了过来。 老两口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二脸懵地来到了三房，等看见了那一桌菜，才明白过来这是让他们过来吃饭的。 林老太连忙对拉着自己的林善举道：“别扯我了，你们吃你们的，我跟你爷都已经吃过啦。” 林善举哪里肯松手：“哎呀奶，我方才都瞧见你们锅里剩的糊糊啦，你们就喝了几口糊糊，哪里能当饱，快来一起吃饭！” 老林家卖了麦子后，也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从一日两顿恢复成了一日三顿，只不过，还是以糊糊和小米粥为主。 任芸这时也走过来挽住了林老太的手，笑道：“娘，过来吃点，我们有话同您说。” 又转头对坚持不肯迈进门的林老汉道：“爹，还给您准备了一壶酒，您不来喝，我可就只能倒掉啦。” 林老汉一听有酒，登时眼睛就亮了亮：“咳咳，这哪儿能倒了？可不能糟践了可不能糟践了！” 于是老两口终于落了座。 二人望着这一桌好菜，都舍不得下筷子。 任芸拎起酒壶，给林老汉斟了一杯酒，一边笑道：“爹，娘，你们就别客气了，今儿烧这一桌好菜喊你们来吃，也是有好事儿想告诉你们来着。” 林老太一听有好事儿，立马就笑了。 不过她心里倒是挺淡定，毕竟三房这又得了赏银，又准备盖新房的，还能有啥好事儿，能大过这两件事去？ 然而，等听完任芸秘方卖了三百两后，林老太和林老汉俩人的筷子都惊得掉在了桌子上…… 第109章 准备盘店铺 老两口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爹，娘，先吃菜，吃菜。”任芸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便笑着招呼道。 林善举适时地给老两口夹了两大块鸡肉。 见众人都埋头吃鸡肉，丝毫没有被三百两银子的事影响到的模样，老两口讷讷地对视了一眼，重新拿起了筷子。 林老太咬了一口鸡肉，只觉那鸡肉甚是嫩滑入味，鲜香中又带了一丝辣，实在好吃得很，越嚼那是越想吃。 再尝尝其他菜，无不好吃至极。于是她立马加入了埋头干饭的队伍，不觉间，已平复了方才的情绪。 林老汉吃了一口鸡肉，又闷了一口酒，甘冽爽口的酒香入喉，这才把心中的震惊压下去了几分。 他轻轻砸砸嘴，这酒，又香又辣，得劲儿得很。他还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哩！ 就着那盘凉拌黄瓜，林老汉那是越喝越起劲了。 任芸瞧见林老汉埋头喝酒，连着几杯下肚渐渐就红了脸，心道这酒是不是太烈了些？要知道古代的酒度数很低，大约才十度左右，也就跟啤酒度数差不多。 这壶酒她当时瞅了一眼，似乎是四十几度，可别把老爷子一下子喝高了…… 任芸于是打开话题道：“爹，娘，这银子，我准备在县城盘一个店铺。” “之前的摊位位置虽不错，但一遇到坏天气，那就开不了摊儿的，影响了不少的生意哩。” “所以我思来想去，觉着还是盘一个固定的店铺更稳妥，您二老觉着怎么样？” 老两口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们还是那个想法，人家自己个儿挣的钱，想怎么花就该怎么花。 如今能知会一声，那已经是尊重他们给了他们挺大的脸了，他们可不会不识趣地真去指手画脚。 林老汉放下酒杯，点头道：“确实，你这生意虽好，但也得成天地看天气。能有家店铺那是顶好儿的了，可就不怕刮风下雨的了。” 一旁的林老太，此刻心里又燃起了深深的自豪感，瞧瞧她这三儿媳，刚决定了盖青砖大瓦房，这又要去盘县城的店铺了！ 这一转眼，可就要成了正儿八经的老板娘了！ 于是笑眯了眼道：“买，想买啥你就买啥，这银子就是全花了，爹娘都支持你！” 林善举跟着嘻嘻一笑：“娘，我们也支持您！” 林善言和杨大桃也忙一头。 任芸见众人纷纷表态表示支持，唇角不觉扬起了大大的笑意，她道：“那好，那咱们以后就一起努力，也带爹娘一起过上更好的日子！” “好！”自家人齐齐笑得开怀起来。 饭后，几个小的忙着收拾碗筷刷洗，任芸拉住了林老太，同她道：“娘，这次盘店铺，我准备盘一个大些的下来，银子的话那三百两应该够使，但有件事儿，得您老帮个忙了。” 林老太笑道：“嗨，你跟娘还客气个啥，啥事你尽管开口，只要娘能办到，就一定给你办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等盘到合适的铺子后，想请娘帮我在村里物色一些人手。” “除了灌汤包，我新店铺里还想着卖些其他吃食，所以原先剁馅儿和包包子的人手，以后铁定都是不够用的了。” 任芸想开的，正是早茶店。 正如前世的早茶店一样，她不仅要卖灌汤包，还要卖包子、馒头、馄饨、面条、蒸饺之类的，所以人手肯定不够用的。 “您也知道的，这村里的人我不大熟悉，也不知道哪个能用得哪个用不得，所以这重任得托付给您了。” 一听自己被委以重任，老太太顿时乐了，她立马打包票道：“要说这村里哪些个人能干得事，哪些个不能，娘我可再清楚不过了！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娘了，保管给挑最好用的人来！” “那就拜托娘了。” 送走老两口之时，任芸又将之前买的糕点各取了一些，用油纸包好后，塞给了林老太。 “娘，这些您拿回去吃，可别跟我客气了。” 林老太难得地没有推拒，这次爽快地收下了。如今三房底子足，愿意孝敬他们老两口，她就厚着脸皮收下。 扶着喝得晕晕乎乎林老汉，林老太回家的路上，那脸上的笑容是一路都没停过。 “老头子啊，咱三房那是出息了呀！如今我这心里啊，可是高兴得快没边儿了……” 林老汉怀里抱着任芸给的那壶没喝完的白酒，走路都有些发飘，道：“好酒……好酒，咱三儿媳的酒，可老鼻子好喝了……” 林老太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人喝酒喝几碗都不见着醉，你这才喝了几杯啊就醉成这样了？” 林老汉摆摆手：“你不懂，三儿媳这酒可真烈，老头子我敢打包票说，咱村里都没人尝过这么烈的酒。” “那指定她是买的县城的好酒特地来孝敬你的，也是有心了，就知道你好这一口。” “嘿嘿，老头子我有两年没喝着这一口了，今日沾了儿媳的光了……” 二人说说笑笑地回了老林家。 见到爷奶回家的身影，正在院子里逗弄小狗崽的林二梁头一个冲了过来，一双眼盯着林老太怀里的那个大油纸包直发亮。 爷奶去了林家，肯定带了好吃的回来了！ 他像个小狗一样凑到林老太跟前嗅了嗅，随后大笑道：“奶，你带了啥回来，闻起来香甜香甜的！” 林老太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呀，干活儿没本事，一遇着吃食，鼻子比狗还灵！” “行了，别馋了，去把你哥姐的都叫过来。” 林二梁一听这话音，就知道奶这是要准备分吃的了，于是连忙蹦跶着去喊其他几个小的了。qqnew “嘿嘿，娘，你带啥好吃的东西回来啦？”林有黍也腆着脸，跟着几个小的后面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严氏。 林老太登时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我喊几个小的来，你们也跑过来作甚？” 林有黍嬉皮笑脸道：“哎呀娘，我还能跟几个孩子抢吃的不成，我就来瞅瞅，是啥好东西……” 林老太懒得再理他，慢慢打开了怀里的油纸包，一大堆各式的糕点登时露了出来。 “哇！”林二梁的眼睛一下子快亮成星星了，“这么多好吃的！” 其他几个小的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吞口水。 “娘，你这，是不是发财了呀？”林有黍忍不住道。 林老太剜他一眼：“发哪门子财，这是你三弟妹买来孝敬你爷奶的……行了，多大的人了，瞧你馋的那样儿，都快赶上二梁了……” 林老太说着挑了一块最小的桃酥，塞到了他手里：“这块给你，你们夫妻俩一人一半。” 林有黍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虽说是最小的，但这桃酥也小不到哪儿去，也有巴掌大了。 他自然不敢当着老太太面独吞，于是掰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一旁的严氏眼疾手快地从林有黍手里挑有了偏大的那一半，一口就咬进了嘴里。 等林有黍反应过来，登时气得不行，要不是自家老娘在跟前，他非得开骂不可！ “小荞，这一块桃酥，你待会儿给你爹娘拿去。”林老太向来不厚此薄彼，自然也分了老大两口子一块。 林小荞小心翼翼地接过桃酥，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小的过来，按长幼顺序，一人挑两块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就是我老两口的了，谁也别惦记着了。” 几个小的立马乐滋滋地凑到林老太跟前来了。 林小荞挑了好看的蝴蝶酥和糯米糕，林大梁随意地拿了一块桃酥和绿豆糕。 然而轮到林小薏和林二梁时，却望着好几种不同的糕点，登时犯了愁。 这都是从来没吃过的糕点，都想吃怎么办？ 林小薏眼珠子转了转，瞥了一眼林大梁手上的糕点，然后便很快做了决定。 林二梁磨磨蹭蹭的，最后挑了两样瞧起来最大的糕点走了。 林老太见几个小的都挑好了，便立马包好了剩下的糕点。 无意中瞥见严氏盯着林小薏手上糕点瞧，立马板起了脸警告道：“几个小的的糕点都是老婆子我给的，谁可都不准打他们手里糕点的主意！” 林有黍还以为老太太警告的是自己，连忙摆手表示肯定不会。 林老太朝他扔了一个白眼，便抱着油纸包回屋去了。 “哥，我们走。”老太太一走，林小薏生怕又会被自家娘亲抢了糕点，立马就拉着林大梁离开了。 等出了院门，林小薏立马就笑逐颜开地对林大梁道：“我拿了两块跟你不一样的，我们把自己的糕点都分成两半，一人一半，这样就能吃到所有种类的糕点啦～” 林大梁自然没有意见，便掰开了手里的桃酥和绿豆糕，然后挑出其中较大的两半，递给了林小薏。 接着又从林小薏手里，挑回了较小一半的蝴蝶酥和糯米糕。 “大的一半都给你，就当谢谢你分我的糖葫芦。” 林小薏乐得直咧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就知道，自家大哥一定会让着自己，不像林二梁，只会跟她抢！ 第110章 水韵楼上新失败 和光县，水韵楼。 今儿是上新灌汤包的头一日，店里的伙计早早的就把上新的告示贴在了酒楼门口。 随着酒楼开门迎客，陆续有衣着不俗的食客们迈步进来吃早点，门口的伙计一一热情地招呼着： “韩爷，张老板，您二位里边儿请！”仟仟尛哾 “老爷子，今儿您来得可挺早～” “李少爷，冯少爷，陈少爷，靠窗的位置可给您们留好了！” 食客们自然留意到了门口上新的告示。 “李兄，陈兄，这水韵楼可难得上新早点，灌汤包听着倒是新奇，不如来两份尝尝？” “咦，这灌汤包，我倒是听着有些耳熟……” “你二人不曾吃过灌汤包？那桥口的胖嫂灌汤包味道可是一绝，我时常让小厮去排队采买，晚了还时常买不到呢，倒不曾想水韵楼竟也卖起灌汤包了。” “哈哈，既然如此，那今日必须点两份来尝尝了！” 有同样觉着新奇的食客不再少数，于是等钱掌柜见这灌汤包上新头一日就大卖时，不禁然在心里乐开了花。 “这灌汤包不错，真不错。” “包子里居然有汤汁，倒是有些新意……” 就在那些不曾吃过灌汤包的食客们对这包子大加赞赏之际，酒楼的一角，谭老爷子扔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不悦道： “好吃什么好吃！二百五十文一笼的灌汤包，就这味道？糊弄谁呢！” “您就将就将就，谁让您怕排队，非要来这边尝一尝？”坐在对面的唐盛抱着手臂，嘴上说着“将就”，却早已放下了筷子。 “哼，我是瞧着这么大一酒楼，厨艺肯定差不了，这才来试一试！”谭老爷子气呼呼地道，“哪知道也就中看不中吃，馅儿不如人家的嫩滑，味儿又比不得人家的鲜美！” “而且桥口的灌汤包才卖十文！虽说老头子我也不差这点钱，但就这味道，哪里来的脸面敢开价二百五十文？！” 老爷子声音实在中气十足，导致一通的怒骂让整个厅堂的人都听着了。 于是便有人相互打听起那桥口的灌汤包是何滋味，怎的能把这水韵楼的比得如此不堪？ 有吃过桥口灌汤包的人，例如靠窗那三人中的陈少爷，便点着头告诉他人：“说句中肯的话，这灌汤包味道其实也不算差，但相较之于桥口的那家灌汤包，确实是差了几分……” 又有几人接应道：“确实如此，我也尝过那胖嫂灌汤包，那味道当真是极好的。” “可惜天天排长队太费时间，尤其是前两日刚上新的那个大吉大利，每日还限购二十份，想吃上还得碰运气哩！” 也有同谭老爷子一样表示愤怒的：“这二百五十文的灌汤包，竟然还比不过摊头小贩的手艺，实在是太过于糊弄我等！” 听闻这些话，其他食客们便纷纷有些好奇心大动起来，一时间，竟都有几分想尝试一下那传言中的胖嫂灌汤包。 而行动快的，这会儿已经让身边跟随的小厮们去桥口排队了。 此时的钱掌柜，瞧着酒楼内的变故，下巴都快惊掉了。这方才还好好儿的，咋一转眼风向就变成这样了？ 待反应过来，脸色是一阵红一阵青的，一时间是又恼又悔。恼的是被人当面骂酒楼手艺不如小摊贩，悔的是早知道就该把配料秘方也买到手。 说起来也是他大意了，总觉着灌汤包靠的就是新奇，至于馅料，这种小摊头手艺能有多好，再好还能好得过他酒楼里的八个大厨？ 殊不知，任芸手里的馅料配方，那是经过历史的沉淀的，自然不是说超越就能超越的。 更何况，她所用的调味料里还放了鸡精，那都是经过现代工艺的产物，味道之精纯，哪是这个时代的调料所能比拟的。 这也是任芸不肯卖配料秘方的原因之一。 她毕竟不是接受过系统培训的真正的厨艺大佬，可琢磨不出能完全替代鸡精这种东西的方子。 这配料秘方若是卖了，她该怎么解释鸡精是何物？若是去了这一条件，又该咋解释按照配方做出的成品，味道总差那么几分鲜？ 而桥口这边，林善言望着好些个从水韵楼方向急匆匆赶过来排队的小厮，一头的雾水。 方才他无意中听见，有过路人在谈论今日水韵楼上新了灌汤包的事，他还想那掌柜的动作可真是快，昨日才买的方子，今日就开始售卖了。 原想着怕是要多少抢了些老顾客混入，但眼下是咋个回事儿？ 那水韵楼不是已经做出灌汤包了么？咋滴酒楼的客人反而还派小厮们扎堆地往自家的摊位跑？ 他想不通，便也不再多想了，还是赶紧把灌汤包卖完要紧，今儿娘可说了，收摊后要去牙行看店铺哩，这可是重要的大事儿！ 过了好半晌，头一个出酒楼去替自家主子买灌汤包的小厮，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少爷！我买到了最后一份大吉大利！” 一旁立马有食客说笑道：“那得恭喜了，今日必定要大吉大利了！” 那年轻少爷登时笑眯了眼，抱拳冲那食客道了声“借您吉言”，伸手便赏了自家小厮一两银子。 小厮结过银子，乐得简直合不拢嘴。 这时其他小厮也陆续回来了，只带回了一笼十个的小灌汤包，见头一个小厮得了赏银，那是羡慕极了。 有小厮偷偷将头一个小厮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不对啊，我就排你后头的，轮到我们的时候那大吉大利早就买完了，你咋能买到的？” 头一个小厮笑嘻嘻地朝他挤眉弄眼，也不藏私，如实道：“你傻呀，自己没排到，不会人家手里买呀？我瞧着有人买到了，便出了三倍的价格，从那人手里买来了。” 其他小厮们惊讶：“这、这样也可以？” “嗨，主子们就图一乐呵，顺带长个脸，哪个会追究你是咋个买来的？指不定还会夸咱机灵哩！” 其他小厮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受教了！ 自此之后，诸小厮纷纷效仿，导致后来排队买得大吉大利的人都知道了，有人会高价“收购”手中的大吉大利。 后来甚至应运而生了代排队买大吉大利的专业倒卖户，也就是类似于现代的黄牛…… 等任芸知道此事后，真的是被这些人的操作惊了一把。 于是她……立马给大吉大利涨了价！ 搓着赚钱小手手的任芸：嘿嘿～ 当然，那已是后话。 此时的水韵楼，钱掌柜已经被气得快要冒烟。 从他的酒楼出去买其他家的吃食进来也就算了，这一个个的还在他酒楼里纷纷夸赞人家的灌汤包是如何如何的好吃，又严厉抨击起水韵楼如何昧着良心坑老顾客的银子…… 实在是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极强。 最后，为息事宁人，只能给点了灌汤包的每桌客人白送了一道招牌菜，才略微挽回了一点颜面。 钱掌柜简直快吐血了，合着自己又花银子又忙活半天的，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给桥口那边送去了一波生意…… 另一边，派人全程盯着水韵楼情况的娄掌柜，在自家锦轩阁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那些个食客确实是花钱如流水，甭管多贵的菜，只要合心意，那银子扔得是眼睛都不眨。 但那些人的嘴巴，也确实是一个比一个的刁钻，味道好还行，但凡味道欠缺了，个个都能把自己这个掌柜骂的跟孙子似的。 好险，幸好他没有贸然推出灌汤包，否则此时怕也跟那钱掌柜一般被食客们打肿了脸…… 娄掌柜细细思量一番，却把灌汤包的做法写了下来，然后喊来了信得过的手下。 “你去一趟桐州府，把这灌汤包的方子交给东家，就说和光县内无法售卖，府城可一试。” 娄掌柜觉着水韵楼之所以上新失败，其实不在于手艺多差，实在是因为有桥口那家胖嫂灌汤包做了鲜明对比。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对于府城那边，灌汤包可是个新鲜吃食，只要推出，八成是能大卖的。 娄掌柜心想着那一百五十两可不能白掏了，虽然对东家来说不过这么点儿银子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多多少少都会觉着自己办事不力，影响了东家对他的印象。 倒不如把方子放到别处去，来个扭亏为盈，如此，东家指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娄掌柜盘算得极好，而事实确实也如他预想的一般。 府城的东家收到那方子后，便立马做出决定，在桐州府的酒楼内上新了灌汤包。 一时间，这种新鲜吃食在府城的权贵中间流行开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深受欢迎，给酒楼赢得了不少收益，也引得其他酒楼着实羡慕嫉妒恨了一把…… 自然，后来的娄掌柜，也因献方有功，被东家夸赞并赐了一大笔赏银，天天在家里乐得合不拢嘴了。 而此时的水韵楼，早已灰溜溜地将灌汤包从菜单中抹除了…… 第111章 去牙行 今日的灌汤包同往常一样，很快就卖空了。 林善举带着家伙什儿回到桥口时，桥口的摊位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娘，糕点我交给二哥了，二哥说多谢娘。”林善举笑着告诉任芸。 为了让林善行省点路，任芸交代他别来桥口了，直接在书院的那个摊位处等着。所以昨日买的糕点，任芸各取了一些包好后，便让林善举带过去了。 任芸正在给莫何和小丁付今日的工钱，闻言点头道：“好，那我们寻个地方把家伙什儿放好，就一起去牙行瞧瞧。” 老郑头的牛车已经跟他约好了今日晚些时间再来接他们，所以卖灌汤包的这一堆家伙什儿得找个地方暂时放一下，不然总不能一直背在身上，太不方便了。 听到她要找地方放东西，小丁连忙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道：“芸姨，放我家，我家不远，就在那个巷子第三家。” 任芸随即笑了笑：“好，那就多谢小丁啦。” 她原本是打算跟一直借桌凳的那个人家借个地方放一下的，如今小丁家更近些，自然是更好了。 于是大家一起将家伙什儿搬到小丁家，开门的是小丁娘，得知任芸想借个地儿放下东西，当即热情地把人迎进了门。 “哎呀，原来是老板娘，我家小丁可多谢您照顾了，您快进来～” “东西你们随便放，看哪儿合适就放哪儿！你们放心去办事儿，我保管给你们看得好好的～” “你们渴不渴，喝碗水再走？” 小丁娘眉开眼笑地张罗着，如今小丁每日能赚得十文钱回家来，可多亏了这个人。 要知道，这半大的小子哪能找到什么活计，不过半天的时间就能得十文钱，这在她看来简直就跟白得的似的。 任芸忙拦下了准备去倒水的小丁娘，笑道：“嫂子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您家了，就麻烦嫂子照看一下了。” 离了小丁家，任芸便带着林家三个小的直奔和光县最大的牙行，周记牙行。 任芸虽没进过牙行，但也知道这古代的牙行，就有些类似于前世的中介公司，像房屋的租赁和买卖，都可以通过牙行来实现。 甚至于人口的买卖，也是牙行的主要业务之一。像那些大户人家买奴婢小厮，一般也都是通过牙行。牙行会摸清这些卖身的人的家底，然后分等级进行培训，最后供买家挑选。 任芸进牙行前，便看见一批年轻的女孩子被带进了牙行的后门，显然是刚买来的。 她扫过一眼，只见那些女孩子个个都衣衫破旧，有人面容麻木平静，有人形容悲戚，也有不谙世事的还在好奇地打量，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人卖了，从此以后便是奴籍，生死都不由自己。 任芸瞧着这些女孩子，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她是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自然看不得这种奴隶买卖，但是任芸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现象的。 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转移了视线。 任芸带着几个小的走进牙行，只见牙行的厅堂挺大，有一面墙上挂了不少吊牌和钥匙。 此时并没有其他客人，见有人进来，几个正在等待客人的牙子立马快速地扫视了林家人一眼，见几人均是一身粗麻布衣裳，立马便失了兴致。 但客人进门，不可能不去招待的，于是几个牙子中，立马有一个瞧上去斯文瘦弱的牙子被推了出来。 “周木寅，到你接活儿了！” 周木寅被推了一个踉跄，一脸的茫然：“我……” “你什么你，你这个月可还没成交一笔买卖哩，这多给你个机会，还不感谢咱哥几个？” “就是，要不是看在你是东家的远房亲戚的份上，哪能这么关照你呀！” 几个牙子抱着胳膊，嘴上说着关照的好话，脸上却是一脸的冷笑和轻蔑。 那叫周木寅的牙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丧气地叹了口气。 明明没轮到他呢，每次遇到这种看起来就掏不出什么钱的客人，就都把他推出来…… 唉，谁让自己是新来的呢，活该挨欺负。 周木寅心里想着这单买卖估计又是泡汤的，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上前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 任芸将几个牙子的动作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只对那周木寅的牙子道：“我家是做小买卖的，想来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周木寅点点头，心道原来是来租个小铺子的，便又问道：“请问这店铺您可有要求？” 任芸道：“自然是想要那种临街的，最好是在桥口附近。” 周木寅微微一怔，随即善意地提醒道：“临街的店铺，一般可是不便宜……” 任芸见这人虽是被推出来的，但是待客依旧斯文有礼，不觉有了几分好感，于是笑道：“没关系，我先看看。” “好，您稍等。” 周木寅说着转身走到挂钥匙的墙边，从上面挑了几把钥匙下来。 取完钥匙便回到林家几人跟前，他有礼地伸手引路：“诸位，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瞧瞧。” 见周木寅刚领着那几人出了店门，几个牙子登时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穷鬼上门，哦不对，是一家穷鬼，周木寅这单买卖八成又得泡汤哈哈哈……” “哎，此言差矣，这一瞧便是要租铺子的，周木寅多少也能赚个几文钱哩！” “你们是没听清？人可说的要临街的铺子，那可是不便宜的……” “那人怕是连临街的铺子租金是多少都不清楚，最少的都得一两银子起步！” “像这样的我可见多了，就那寒酸样儿，还想着租临街的铺子？笑话！” 几个牙子嘲讽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刚出门不远的几人，自然是听了个满耳。 任芸拦住了欲回头同那些牙子理论的林善举，反而朝一脸尴尬不已的周木寅笑了笑：“无妨，我们继续。” 周木寅尴尬得耳根都红了，又气又羞。他知道那些人看不起自己这个来投奔的远方亲戚，但是背地里羞辱他的客人，实在是太不该了！ 他只得加快了脚步，赶紧带着客人远离背后的嘲笑声。 任芸倒是无所谓，以貌取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她拍了拍气鼓鼓的林善举的肩头，淡定地宽慰道：“几声狗叫而已，不值得影响咱们的心情。” 林善举一下子听乐了，娘骂起人来，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周木寅听在耳里，心里暗道一声骂得好，不觉对这位客人又恭敬了几分。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第一个店铺。 周木寅随即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让几人进去观看。 “这店铺是临街的，但是空置许久了，破败得很，可租可卖，胜在价钱便宜。” 任芸不觉多盯了周木寅一眼，这人倒是有意思，人家推销都是挑优点使劲儿夸，他倒是优点缺点都照实了说。 她四下瞧了瞧，确实，临街是临街，但又小又破，门窗瞧着都快散架了，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 她同周木寅道：“这地方太小了，去下一家。” 周木寅点点头，也不再多推销，便又带着一家子去了下一家。 这一家店铺倒是稍大了些，但是任芸还是不大满意。 紧接着又看了两家后，任芸对最后一家终于看顺眼了一些，便问周木寅这店铺多少钱。 “这家店铺不便宜，租金要二两银子一个月……”周木寅如实道。 “卖多少钱？”任芸直接问。 周木寅怔了证：“卖一百五十两银子……” 随后反应过来，诧异道：“您不是租店铺吗？” 任芸微微一笑：“我是准备买，不是租。” 周木寅愕然地张了张嘴，这一家居然是买店铺来的！ 任芸又四下里瞧了瞧，说实话，这一家地址还行，但是店铺里的桌椅设施太陈旧，而且格局也不是很符合自己的要求。 于是又问已经呆滞在一旁的周木寅道：“你手上还有更好的店铺吗？” 周木寅回过神来，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他终于接到一个大买卖了！ 要知道，这种买卖店铺的生意，他最少可得几两银子的佣金哩！ 周木寅强压下心头的喜悦，思量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方便透露一下，您打算看什么价位的店铺？” 任芸想了想，道：“如果桌椅布局都不需要大改动的话，三百两以内我都可以接受……” 三、三百两？！ 周木寅直接惊得瞪圆了眼睛，好半晌回过神来，立马激动道：“有、有好的，有好的，劳烦您等我片刻，我这就回牙行去取钥匙！” 见任芸点头同意后，周木寅立马撩起衣袍，匆匆往牙行跑去。 等到了牙行，已经是面红耳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几个牙子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便又忍不住挖苦他几句。 此时的周木寅哪里顾得这些人的冷言冷语，他跑到挂着钥匙的墙上，取下了靠近上方的一串钥匙，快速地拿了下来后便又一头冲出了门。看书溂 直把几个牙子瞧得愣住了。 “这周木寅，方才拿的是……那个合月坊的钥匙？” 有几息的沉默后，有个牙子道： “确实是，可那个合月坊，不是只卖不租嘛？……” 第112章 捡漏 林家众人等了片刻，便见那周木寅气喘吁吁地拿着钥匙回来了。 “劳各位久等了。”周木寅抹了一把汗，喘匀了气，道，“符合您要求的有两家店铺，你们随我去瞧一瞧。” 周木寅告诉他们这头一家店铺就在桥口附近，于是众人便跟着他往那边走去。 一路上，周木寅告诉任芸，三百两银子的预算，足够她在和光县买一间很大的店铺了。但是这种位置好的大店铺，一般很少有出售的，眼下也就仅有两家。 而他这会儿准备带他们去看的第一家，便是一家刚刚在牙行挂牌售出的店铺。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那家店铺。 “这家铺子原本是家布庄。”周木寅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 任芸打量一番，只见店堂十分宽阔敞亮，里面有不少柜台，应该是原来用来放置布料的，如今柜台上已经是空空荡荡的。 她看了看布局，倒也满意。只要将那些柜台拆除，再添置些桌椅板凳，便可作为早茶店了。 又往里面看了看，这才发现店铺后面还连着一个挺大的宅院，有好几间房，灶房和厕所也是一应俱全，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这铺子前面可以开店，后面则可以住人，很是方便。”周木寅介绍道。 任芸点点头表示知晓，她对后面的院子兴趣不大，毕竟他们一家子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一来人口太多住不下，二来家里还有田地要打理。而且，马上就要盖四合院了，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跑这里来住什么？ 不过后院房间多也是有用的，完全可以改造作为他用。 任芸对这间店铺总体还是挺满意的，便问了下价格。 “这家店铺挂牌价是二百四十两。”周木寅想了想，如实道，“正常价格应该在二百六十两左右，因为原来的店主急着出售，所以价格不算高。” 这个价格任芸还能接受，就算购置桌椅板凳，她的三百两都还能有不少剩余。 “你们觉着如何？”任芸问几个小的。 林善言和林善举自打看见这么大的店铺，就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了，自然回复任芸说他们觉着很好。 这会儿任芸其实已经差不多想拿下这家了，她方才从周木寅哪里得知，这种市口好价格又不贵的店铺一般都很抢手。若不是刚刚才挂了牌，肯定也轮不到他手上了。看书喇 所以这家店铺，周木寅也建议她最好尽快做决定。 但是本着货比三家的原则，另一家店铺任芸也还是要去瞧瞧的。 然而当她随口问周木寅另一家店铺怎么样时，周木寅却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那一家离桥口远些，好倒是很好，但是……”周木寅欲言又止，“您随我去看看便知。” 他这副反应，反倒让任芸一时有些好奇起来，这店铺好就是好，能但是个什么？ 于是众人跟着周木寅穿过一条巷子，等出了巷子口，任芸这才发现来到了闹市区。 用前世的话说，这里便是“市中心”，黄金地带。 等林家众人停在一栋二层楼阁跟前时，连任芸都有些错愕，怀疑周木寅是不是带错了地方。 而林善举则忍不住直接“哇”地一声惊呼，眼睛都亮了。 这楼一看原本就是个酒楼，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醉月坊”，整个门面虽谈不上雕楼画栋，但也装饰得精致又不失气派。 任芸略显诧异问周木寅：“是……这里？” 周木寅确定地点点头：“是这里。” 等他开锁后，众人进去一瞧，里面的布局也是按照酒楼来的，桌椅板凳、前台后厨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做工极好的。 林善举在一楼兴奋地转了一圈，然后便拉着林善止“噔噔噔”地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二楼比之一楼更加雅致些，墙上挂有书法和画作，还有不少盆栽花盆，只是里面的花草长时间未打理已经枯萎。 另外，便是几间装饰精良的隔间包厢。很显然，二楼是专门面向上流人群的。 任芸对这醉月坊是越看越心动，越瞧越满意，恨不得立马就将其拿下。 但她还是先按耐下了内心的激动，准备先将这醉月坊的情况打听清楚再说。 毕竟这醉月坊虽没有县里那三家大酒楼大，但也比一般的店铺大上许多了，这面积这装潢，怎么看也不像在她的三百两预算范围内呀？ 刚准备开口问，便听周木寅道：“这酒楼只卖三百两。” 任芸心头微微一跳，竟刚刚好在她的预算内！ 周木寅显然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便微叹了口气道：“但是这醉月坊位置不太好……” 任芸微微一愣，她怎么没瞧出哪里位置不好？繁华地带，又临街，怎么看都是好地段…… 周木寅却没多说什么，只带着他们走到了二楼的窗台边，还不等他开口，林善举突然指着外面激动道： “娘你看，这边是锦轩阁，那边是水韵楼，离得好近呀！” 任芸闻言一怔，当她上前在看到锦轩阁和水韵楼的那一瞬，便已经明白为何说它位置不太好了…… 这醉月坊，正好在锦轩阁和水韵楼的中间。 任芸望向周木寅：“就因为这个？” 周木寅语气有些无奈道：“确实，就是因为这个。” 林善举登时不明白了：“为啥因为这个就不好了？” 任芸便解释道：“就因为离那两家大酒楼太近，生意会被那两家抢走了，酒楼就很容易开不下去。” “哦……竟是这样。”林善举恍然大悟。 任芸接着又从周木寅口中得知，这醉月坊的东家似乎与那两家大酒楼有些恩怨，把酒楼开在此处就是为了与那两家大酒楼抗衡，却没想到反被那两家联手给“围剿”了。 等经营不下去彻底关门后，这酒楼也因为位置原因，没人敢接受，故而拖到至今都没卖得出去。 任芸觉着有些奇怪：“开酒楼的话这位置确实有些吃力，但为何那东家没考虑过换个营生？” 这黄金地段，但凡只要不做吃食生意，那肯定不会差的。 “这亦是这楼难卖的原因之一。”周木寅解释道，“说来也是这醉月坊的东家的要求，他只将此楼只卖给做吃食生意的……” 任芸听到这里便约摸明白了，与那两家有恩怨，同样开酒楼却又比不过那两家，所以大抵是咽不过这口气，这才想找别家来替自己“报仇”。 这样猜想着，便听周木寅接着道：“而且那东家答应，只要有人接手继续做吃食生意，开好了不提，若是亏了开不下去，他还可以按原价把酒楼给再收回来。” 任芸：“……” 这东家，还真的是铁了心跟那俩酒楼杠上了啊…… “因着有这个条件，倒也有几家接手了这个酒楼的，但是……”周木寅摇摇头，“都没能开得下去。” 任芸开口道：“所以这醉月坊的卖价，后来是越压越低，到如今这才只卖三百两？” 周木寅点点头：“确实如此。” 他见着任芸似乎有买这楼的意向，便劝道：“因为您说您家是做吃食生意的，正好符合醉月坊东家的条件，我便也带您来看一看……” “但是，这酒楼位置确实不利，虽说还有退路可以原价退回这酒楼，但一旦经营不下去，也是要自己搭进去不少钱，终归风险甚大。” “你倒是同旁的牙子不一样，别的牙子这会儿定不会同我讲这么多，应该劝说我赶紧下手买？” 任芸叫周木寅一副苦口婆心生怕自己冒险的模样，不觉有些好奇。 “你们牙行的牙子，不是成交价越高越好么？这样得的佣金不也多些？” 周木寅却正色道：“钱固然是要赚的，但是要取之有道。为着自己的利益，明知是个坑还引人往里跳，这跟匪徒有何异？” 任芸认真打量了下他，微微笑道：“你以前不是做这个的？要是一直做的牙子，怕是很难拿到佣金了。” 这人看着就斯斯文文的，心思也正，哪像那些满口天花乱坠的牙子们？ 周木寅略显苦涩地一笑：“不瞒您说，我之前是个账房，因着老家那边遭了灾，这才带着家人来投奔远方亲戚的……” “做牙子确实是有些不适合我，只是为了勉强糊口而已……但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差事了。” 原来是做账房先生的，怪不得做事有些一板一眼的，较真又老实。 任芸闻言，有片刻的思量，随后认真地望向他，道： “若是我买下这个酒楼，你可愿意来做我家的账房先生？” 周木寅听到这话，一时间怔愣了好半晌。居、居然要请他当账房？ 他来到此地后，也不是没有找过继续当账房的活儿，但是小店铺不需要账房，大点儿的又瞧不上他这个外地人……于是到最后他便也歇了心思。 但，如今…… 望着周木寅的眼神渐渐亮起来，任芸却接着道： “你不必此刻就答复我，你也知道的，开这家酒楼有风险，我不能保证能长久地雇用你……” 第113章 醉月楼的东家 “所以这件事，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任芸提醒道。 周木寅愣了一愣，确实，若是酒楼跟之前几家一样，最后还是开不下去，那到时候他就要再次失去谋生的活计了…… 可是，他确实不适合干牙子这份活儿，若不是之前还存了些许积蓄，他怕是早就要喝西北风了。 他微微握了握手指，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最后道：“多谢您，请容我考虑考虑。” 任芸道：“倒也不急，等我买下这酒楼，也还需些时日才能开业，你在此之前给我答复就行。” “娘，您真的准备买下这个酒楼呀？”林善举一脸惊讶地问道，一旁的林善言也是一般的表情。 任芸冲兄弟俩微微一笑：“怎么，你们担心酒楼会开不下去？” 林善举立马摇摇头，露出大大的笑容道：“不是，娘，我们才不担心这个呢，我们就是觉着太惊喜了！这么大的酒楼，竟然马上就是咱家的了哈哈～” 林善言也跟着点头道：“对，我们对娘的厨艺有信心！” “娘做出来的都是最好吃的！”林善举笑嘻嘻道。 在哥俩心里，自家后娘的厨艺那就是无敌的，凭谁也比不过！就连灌汤包，就算是锦轩阁和水韵楼这样的大酒楼，那也是仿不出来的，不还得来掏钱买方子？ 任芸忍不住笑了：“好了，你们就别在这儿吹捧我了。” 她又转头问周木寅：“这酒楼我今日就买了，不知道需要办什么手续？” 周木寅道：“只需买卖双方到牙行签下契书，随后交给衙门备案即可。” 任芸便道：“好，那就办手续。” “那我先带您回牙行稍坐，我随后便去邀醉月楼的东家过来。” “不用你带路了，我们自己去牙行，你直接去邀那东家，也好省些时间。” 于是众人便出了酒楼，林家众人直奔牙行，周木寅则匆匆往别的方向去了。 “娘，您为何要请账房先生呀？”去牙行的路上，林善举忍不住问道。 娘的算术那么好，完全可以自己做账房呀…… “做账房不是光算术好就可以的。”任芸解释道，“记账是一件繁琐的事，不紧要记，也要算。尤其是开这么大的店铺，每日往来的顾客尤其多，每一笔收入都要记下不能有差错，还是专门安排一个人的好。”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任芸没好意思说，那就是记账那也得写字呀！ 她一个繁体字只会认不会写、毛笔字都写得歪七扭八的人，咋能做账房？ 记的账估计她自己都不认识。 虽说她也可以用黑水笔和简体字以及阿拉伯数字记账，但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了。若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需要被人查账，那她怎么解释？ 还不如直接就雇个账房先生，这样省事多了，她也能少费点心。 这时林善言却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道：“娘，把收银记账的事交给外人，会不会……” 任芸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账务很容易做手脚，所以一般账房先生都是交给亲信之人。这周木寅虽说瞧着耿直老实，但毕竟是个才认识不久的外人，难以让人完全信任他。 “娘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娘准备让账银分开，也就是另外安排一人专管收银，如此，便只需每日打烊后核对账目与银钱是否相符就可。” “娘，那就安排我来收银！”林善举当即举手自荐。 收银钱这活儿他可以呀，他可就喜欢银子铜钱往手里进的感觉～ 任芸却不置可否，只笑道：“收银这件事，可得交给算术最好的那个，你能不能做上这活儿，就得看你算术水平如何了哦。” 林善举一听，当即苦起了一张脸。啊？还得比算术呀？ 家里的算术课一直都是有的，尤其是梅雨季那段时间闲来无事，任芸几乎是每天都要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来教他们算术。 虽然相比之前，林善举的算术能力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提高，但架不住家里还有人进步得也相当快。 那便是他的大嫂杨大桃。qqnew 别看大嫂之前不仅大字不识一个，连最简单的加减也不会，但自从开始跟着一起学算术后，那简直是进步神速，如今算术水平已经与林善举差不多了。 “三弟，那你……可得用功喽！”林善言看向林善举，脸上露出调侃的笑意。 林善举听到这话，连忙暗暗告诫自己，等回家后，一定要刻苦学习算术，绝不能让大嫂给超越了…… 一家人边走边聊着，不多时便又回到了那个牙行。 一进门，任芸便带着几个小的寻了几张椅子，自顾坐下了，全然没去搭理牙行中的人投来的打量目光。 之前的那几个牙子望见他们，显然愣了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却也没人上前来招呼，只小声讨论起来。 “这几人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没同周木寅一起？” “依着我瞧，怕不是逛了半天的铺子没瞧着合适的，进来歇歇脚？” “就知道这种没钱的难伺候呢，又想要好的，又舍不得花大钱，非得把所有铺子都跑上一遍才行，可不把人累死。那周木寅怕不是嫌麻烦，把人晾在半道儿上自己跑了？” “之前瞧他还回来拿了那两个大铺子的钥匙，可把我吓一跳，还以为他真碰上大主顾了哩！” “可笑死个人了，就他？笨嘴笨舌的，白给他一个大主顾，他都不能把买卖谈下来……” 林善举望着那几个牙子，虽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他们时不时的冲自家这边指指点点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不满道：“娘，他们肯定又在说什么坏话！” 任芸淡淡一笑：“没必要跟几条狗较劲，嘴长在他们脸上，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就是吃粪，咱也管不着。” 林善举顿时“噗嗤”一声，捂着嘴笑道：“怪不得他们的嘴那么臭，还好咱家大黑只爱吃饭。” 说笑了几句，便听那边有一个牙子突然指着门口道：“瞧，周木寅回来了！” 刚说完，另一个牙子奇怪道：“咦，他旁边的那个是？……” 一时间，众人登时都往牙行门外望去。 只见周木寅客客气气地在前头引路，而后面，则跟随了一位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 等看清那男子的脸，牙行里的牙子们齐齐僵住了。 这、这不是醉月楼的那个东家黄以行？周木寅请他来作甚？ 莫不是…… 几个牙子瞧了瞧来人，又瞧了瞧视线紧盯着门口的那一家子，心里都有了猜想，但依旧是难以置信。 一进门，黄以行便扫视了一眼，视线随即落在了那一家子中个头最高的男子身上。他挑了挑眉，直接开门见山道： “要买我酒楼的，可是你？” 话音刚落，便见那家人中，一个年轻的胖胖的妇人缓缓起身，腰背直挺，唇角勾出一个礼节性的浅浅微笑，落落大方地回道：“正是我们。” 黄以行视线落到她身上，微微有些讶然。原来做主的是这个年轻妇人，他还以为是那个男子呢。 这妇人瞧着像是普通的农家妇人，神色倒是从容大方，隐约竟有几分威势。 见他打量自己，任芸便任他打量，同时也毫不客气的打量起他。 这位醉月楼的东家，倒比她想得年轻许多，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样。长得还算俊气，只是眉宇间肆意不羁，行事说话瞧着也挺张扬，有几分纨绔公子的味道。 任芸心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东家，怪不得能做到宁可亏本也要跟那两家酒楼死磕，确实是年轻人的行事作风。 黄以行察觉到了任芸的目光，不觉愣了愣，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妇人如此直白地打量。 他微微蹙眉，不觉有几分恼火和不自在，但心一想，毕竟是乡野来的村妇，大概是不懂礼数而已，便也不再去计较了。 “都坐，也别另外找地儿了，就在这儿谈。” 黄以行说着大步走过去，随意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任芸心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东家，怪不得能做到宁可亏本也要跟那两家酒楼死磕，确实是年轻人的行事作风。 黄以行察觉到了任芸的目光，不觉愣了愣，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妇人如此直白地打量。 他微微蹙眉，不觉有几分恼火和不自在，但心一想，毕竟是乡野来的村妇，大概是不懂礼数而已，便也不再去计较了。 “都坐，也别另外找地儿了，就在这儿谈。” 黄以行说着大步走过去，随意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任芸心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东家，怪不得能做到宁可亏本也要跟那两家酒楼死磕，确实是年轻人的行事作风。 黄以行察觉到了任芸的目光，不觉愣了愣，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妇人如此直白地打量。 他微微蹙眉，不觉有几分恼火和不自在，但心一想，毕竟是乡野来的村妇，大概是不懂礼数而已，便也不再去计较了。 第114章 厚颜无耻的牙子 一听要签契书，一直生怕自己哪里办错的周木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开张”了，爹下个月喝药的钱，也算有着落了…… 随后，便匆匆去内堂准备笔墨和契书等工具了。 而牙行里的那几个牙子们，这会儿却是彻底惊呆了，没想到那瞧上去穷酸的一家子，居然真的买下了那个酒楼！ 更想不到的是，这么轻松不费事的交易，居然白白让给了周木寅，那可是能得几两银子佣金的交易啊！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满和嫉妒。 其中一个牙子觑了一眼为首的那个牙子，提点道：“卢哥，这单买卖，原本可是该着你来接的……” 那个被称作卢哥的牙子早已经是气得咬牙，他怎么能白白丢了这么大的买卖！ 卢哥朝一旁的两个牙子使了个眼色，那牙子立马会意，当即跟着周木寅身后去了内堂。 周木寅取好笔墨契书，刚准备走出去，便被拦住了。 “你这是何意？”周木寅皱起了眉头望着那两个牙子道。 “周木寅，你好运气啊，这买卖居然不费工夫地就成交了。” 其中一个牙子阴阴地笑了笑。 “卢哥让我同你说一声，得多谢你替他跑腿了。他也不是小气的人，等他得了这笔佣金，必然分一成给你。” “什么替他跑腿？”周木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你们这是，想抢我这单买卖？！” “什么抢不抢的？同行一场，可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单买卖本来就该轮到卢哥接的。” “就是如此，卢哥方才只是突觉身体不适，让你替他跑个腿而已，这事我们可都可以作证！” “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不接的客人才硬推给我的！”周木寅一时气得脸都红了，他竟未想到这些人居然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地睁眼说瞎话！ 他指着两个牙子道：“你们如此颠倒是非，就不怕我去找东家告状？” “哼，周木寅，识相的就认了，可别给脸不要脸。”那牙子冷笑一声，满脸的无所畏惧，“这事就算你闹到东家那里去，只要我们一致咬定是卢哥的买卖，你以为东家会信你一个人的话？” “不过是个远房亲戚，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另一个牙子一脸的轻蔑与嘲讽，“实话告诉你周木寅，东家压根儿就没把你当回事，不然怎么会明知你一个做账房的肯定不适合接待客人，还让你做这种牙子的活儿？” “就你这样来攀亲的远房亲戚，一年怎么着也得来个五六个，咱东家对你们这些穷亲戚可是烦神得很哩！” 听着这些刺耳又扎心的话，周木寅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突然，手中一空，原本拿着的笔墨和契书已被夺了去。 那牙子瞪他一眼：“行了，能给你分一成佣金已经是卢哥大发慈悲，你就该偷着乐了！” “再继续闹下去，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另一人恶狠狠地推了周木寅一把，直把他推了一个踉跄。 周木寅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青着脸，手紧紧握住了椅子扶手。 片刻后，终是颓然地松开了…… 此时，另一边的大堂里，任芸和黄以行正默然地等着周木寅拿契书来。 没想到还没等到周木寅，便见另一个牙子端着放了两杯茶的托盘，堆着笑脸过来了。 “已经去取契书了，您二位喝口茶，稍等片刻。” 卢哥说着，将两杯茶递给了黄以行和任芸。 黄以行瞧都没瞧一眼，更别提去接了。这种粗茶，怎么可能入他的眼？ 卢哥手一滞，却依旧捧着笑脸，只将那杯茶放在了他一旁的茶案上。 任芸则是瞧了瞧那杯茶，也不曾接过来，只勾了勾嘴角，淡淡道： “有意思，头一次见到备茶不按人数来的，我家这么多人，却只给一杯茶……” 她语气不咸不淡，视线却凉凉地落在卢哥身上：“怎么，我家这几个小子，不配喝你们牙行的茶？” 卢哥心里登时一个激灵，他一瞬间甚至觉着，这妇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竟有几分那些个大东家的气势…… 他心里不觉捏了一把汗，忙弯着腰赔笑道：“都备了茶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端过来，对不住了，您稍等，我这就去端茶。” 等茶端上来，卢哥一一恭敬地把茶杯都递了过去。 林家兄弟记着背后说坏话的仇，本不想接的，但见到任芸一脸淡然的接过去喝了一口，便也把茶杯接了过来。 只不过，都没给眼前这个牙子好脸色。 未有多时，便见一个牙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笔墨和契书，递给了卢哥。 任芸见到此况，不觉微微挑了挑眉。 “契书拿来了，您二位瞧一瞧，说是没问题，便可签字了。”卢哥说着将一份契书先递给了黄以行。 黄以行接过契书，刚看了几眼，便忽听一旁的任芸淡淡道： “方才的那个接待我的牙子呢？怎么没见着他过来？” 卢哥望着拒接契书的任芸，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的肥婆真多事，面上却笑得极为恭敬，道：“您是说周木寅呀，他这会儿忙其他活计去了。原本是该着我来接待您的，方才身体略有不适，便让他代我跑个腿，这签契书的事，便就不麻烦他了……” 任芸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带上了几分讽刺。 “身体不适？”她微微眯起眼，旋即冷然一笑，毫不客气道，“我看你不是身体不适，而是眼瞎心盲。不然，怎么能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善言善止，你们去里面把周木寅叫出来。”任芸对两兄弟道。 随后又望向面前的牙子，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冷冷道： “我这单交易只认周木寅，就算是真的忙，也让他把契书签完了再去忙！” 黄以行看到此处，心中也是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这个牙子，在抢之前那个牙子的这单买卖。 他深深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凛然气势的妇人，愈加觉着这妇人通身的气派，像极了那些高门贵胄的当家主母。 他又望了一眼瞬间青了脸哑了言的卢哥，便也道：“既然是那个叫周木寅的牙子邀我来的，我自然也只认他。” 黄以行一发话，便是真的盖章定论了。 眼见着再无转机了，卢哥那叫一个又气又恼，想骂又不敢吭声，只暗暗咬紧了牙。 这时，林善言和林善举带着周木寅走了过来。 “娘，周大哥真的是被人拦在里面了，我们把他带来了。”林善举语气带着几分忿忿不平，狠狠地瞪了卢哥一眼。 这些人，简直太过分太欺负人了！ 卢哥见着周木寅，阴沉着脸把手中的契书往他手里一塞，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你小子，有本事。” 周木寅望着手里的契书，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没想到，这单买卖竟然还会回到自己的手里。 他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又是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愤悲哀，又是被人随意欺压的酸涩…… 但更多的，是对他这几个客人出手相助的感激。他知道，他们其实没必要帮自己，毕竟自己能不能拿到佣金，于他们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事，但他们还是替他打抱不平了一把…… 见周木寅红着耳根，僵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任芸朝他安抚地笑了笑：“好了，别愣着了，这契书该怎么签，你教一下我。” 周木寅回过神来，他满怀感激地看了看任芸，随即恭敬地把契书和笔墨递了过去：“契书一共一式三份，买卖双方各留存一份，另一份则交给衙门备案。您看一下契书的内容，如果没有疑义，便可在此处签字画押。” 任芸点着头接过了契书，仔细地审视了一遍。这契书内容挺简单，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除了一般事项，便是另外注明了一条，如果后期经营不善想转手，只能转给原东家的条约。 总而言之，比之前世她所签的那些个合同，可简约太多了。 任芸看着没什么问题，便取过毛笔，用前世大领导的气势，在契书上…… 签了个歪歪扭扭、巨丑无比的“任芸”。 嗯，字再丑，气势也得拿捏住！ 签完后便交给周木寅，任芸明显感觉周木寅在看到契书上的落款时，有一瞬的一滞…… 但很快便消逝了。 周木寅随即又将另外两份递给任芸签字，任芸便一一落了款。 待黄以行拿到签好字的契书时，忍不住抬眼看了那个买方一眼，目光那叫一个复杂，表情实属一言难尽…… 他深觉自己没有笑话出声来，完全得益于良好的教养。 任芸自然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好整以暇地端坐着。 老娘的字，就是这么有个性，闪瞎你的眼…… 第115章 过户成功 买卖双方签完字后，任芸便掏出了三百两的银票，由周木寅查看后，递给了黄以行。 黄以行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塞进了怀里。 随后周木寅作为牙行的交易见证人，在三张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契书便算正式签定了。 接下来，便是将契书送去衙门，经官府核验无误后，加盖上府衙的官方大印。如此，整个过户手续才算全部完成。 见任芸和周木寅准备腿着去，为了省些时间，黄以行大方地让二人上自己的马车一同去县衙。 任芸这才发现牙行外面还停了一辆马车。 见到马车，林家兄弟眼睛都直接冒光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传说中的马车。 两个人拉着林善止，甚是激动地凑到马车跟前左瞧右瞧，恨不得上手摸一把。当然，他们知道这样不礼貌，所以都只动眼不动手。 任芸瞧见他们兴奋的样子，不禁莞尔。看来，不管什么时代的男性，对于“车子”，都是钟爱得不行…… 嘱咐林善言照看好两个弟弟，在牙行等自己回来后，任芸便踩着车夫摆好的凳子，跟随那二人上了马车。 说实话，任芸对这种古代的马车也是挺新鲜。 她前世只在马场骑过马，还是为了要洽谈生意，因为对方爱好马术，为了迎合对方才骑过一两回。 马车，倒还真的是头一次坐。 车厢内还算宽敞，三个人坐在其中也不显得拥挤。任芸按了按绣着精致花纹的软垫，心道到底是有钱人专属的代步工具，比之牛车，确实舒适太多了。 一路上，马车内无人说话，一片安静。黄以行漫不经心地靠在靠垫上，不知在想什么，周木寅则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有任芸老神在在的，体验着坐马车的乐趣。 很快便来到了和光县的县衙，三人下了车。任芸刚走到县衙门口，迎面便遇上了赵九。 听说她准备盘下醉月楼，赵九先是一愣，随即把任芸叫到了一旁。 他一脸郑重道：“嫂子，这醉月楼的事你可打听清楚了？据我所知，先前接手的已经倒了三家了，你可千万别被人蒙骗了……” 整个和光县的人都知道，那边是开张一次倒闭一次，谁盘下谁成冤大头。林家这嫂子不是县里人，别是被人坑了…… 任芸知道他这是好心来提醒自己，便对他笑道：“多谢差爷费心了，这酒楼的情况我是知晓的。” “我这也是斗胆试上一试，如若不成，退出便是，亏多少也认了。但如若成了，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也算是能翻身了不是？” 赵九虽听到她如此说，虽仍有担心，但见任芸一派心意已决的样子，便不再多劝，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您开业大吉了，等开张那日，我们几个兄弟必去给嫂子捧捧场！” “那可多谢差爷们赏脸了。”别了赵九，任芸便同那二人去办过户手续了。 审验完买卖双方的身份和契书内容后，便是交契税。 契税的事周木寅先前同任芸讲过，税率是按交易金额来的，金额越大税率越高。 她这单交易，买卖双方都要缴纳五十之一，也就是2的税，算下来每方就是缴六两银子。 任芸掏得有些心疼，六两银子，都抵得上自家买灌汤包七八天的收入了…… 付了契税，拿到了盖了红色府衙大印的契书，三人便又坐着马车回到了牙行。 任芸头一个下了马车，林家几个小的立马就围了上来：“娘，您回来啦，顺利吗？” 任芸朝他们笑笑：“很顺利，手续都办好了。” 林善言和林善举的眼睛登时亮了亮，林善言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林善举更是激动得“嗷”一嗓子，原地来了一个蹦跶。 他们家，拥有一家二层的大店铺了！ 周木寅跟着下了马车，抬眼便见牙行门口，那几个以卢哥为首的牙子正摆着冷脸望着他，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 周木寅手指微微蜷紧，眸光黯了黯，他嘴角忽的闪过半分自嘲半分释然般的笑意，随后转身对车上的黄以行施了一礼：“多谢黄少爷相送，您慢走。” 黄以行透过车窗，将那几人的嘴脸瞧在眼里，不由地冷哼一声： “看来回头我也得好好同姓周的说道说道了，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扔下这句后，便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了。”见马车离去，任芸便也准备离开。 周木寅冲任芸深深地施了一礼：“今日之事，周某多谢老板娘。” 任芸笑着点了点头，从容地接受了他的道谢，随后望着他认真道：“我家每日上午在桥口那边卖灌汤包，你若是做好决定，便可来找我。” 目送那一家子离开后，周木寅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回牙行，却在进门时，被那几个牙子拦住。 “你们这是何意？”周木寅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卢哥恶狠狠地瞪着他：“周木寅，你今日是成心与我作对了！” “没瞧出来你竟是只白眼狼，亏我们瞧你是新来的，还一直关照你！”另一个牙子跟着骂道。 “关照？”周木寅都快被气笑了，这几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了，“让我端茶送水却不肯我接客，这叫关照？把瞧不上的客人强塞给我，这叫关照？眼瞧着买卖要成功又想从我手里抢回去，这也叫关照？” “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的关照法？”周木寅露出嘲讽的冷笑，“这样的关照，不要也罢！” 几个牙子没想到向来瞧着老实听话的周木寅，这会儿居然会如此出言顶嘴，登时气急败坏道： “啊呸！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怪我们抢你的生意？” “就是，一个新来的，难不成还妄想爬到咱们头上？” 周木寅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道：“不该是我的，我不会去抢，但该是我的，我以后也不会相让。” 说着，便不顾阻拦自己的手，迈步进了牙行。 “好你个周木寅，咱们等着瞧！” 听着身后传来的叫骂声，周木寅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待离了那些人的视线，一直挺直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 说实话，之前再怎么排挤欺负他，他作为一个新来的都忍了。若非今日他们实在欺人太甚，自己也不至于这般同他们撕破脸…… 但总归，该得的银子是保住了。 “娘，你说周大哥会答应做咱家的账房吗？” 回去的路上，林善举忍不住问任芸。 “若是没有方才那一出，娘觉着他不一定会答应。”任芸说着微微蹙眉，道，“但是经过方才之事，若是他还待在牙行，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林善举点头道：“那些人都太坏啦，周大哥待在牙行指定还会被欺负，还不如来咱家呢！”任芸笑笑：“或许，会来。” 周木寅自然知道经过这一闹，自己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但他只当那几个牙子会刁难他，却不曾想，当日那周记牙行的东家，也就是他那远房亲戚周木申，会丝毫不顾及情面地将他好一通骂。 “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把你留在牙行做事，你倒好，来这么久了没成过一单买卖！” “活儿做不好不提，现如今居然仗着远亲的身份在牙行作威作福，明目张胆地抢起旁人的生意来了！” “周木寅，你简直丢了咱周氏族人的脸！” 周木寅望着那几个牙子恶人先告状的窃笑嘴角，耳中听着那位远房族兄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笑了。 他感觉自己都懒得解释了，是非对错有什么重要的，旁人看不惯你，白的都能给你抹成黑的。 而他这个远房族兄，这会儿来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先前却对他在牙行受到的欺压不闻不问，别人联手诬陷自己，他却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自己…… “你笑什么？犯了错居然还摆出这般态度！可见你平日里在牙行就是这般猖狂！”周木申指着他骂道。 “这活儿你若是还想干，就给我安分点！不想干就直接滚蛋！” 听到这里，周木寅心中冷笑，怕是就等着对他说这最后一句话。 他这一脉原本就是旁支，这周木申如今已经是嫡系的掌权人，自然瞧不上他这个远房亲戚了。 周木寅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淡淡道： “我自然要走，今日的二两佣金是我应得的，付完我就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木申见他伸手要钱，不由地愈加恼火。 “这单买卖是在我手上成交的，衙门备案的契书上也有我的落款，若是得不到我应得的酬劳，我也不介意去衙门告一状。” 周木寅声音平静，语气却很坚定。 “听闻和光县的县令大人公允，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第116章 决定做账房 “你——”周正申气得一噎，随后从怀里掏出两粒银子，往周木寅身上一扔，“好好好，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这二两银子，就当我白送你了！” 两块碎银砸落到地上，泛着刺眼的银光。 周木寅却也未恼，他俯下身，将银子捡起来，一边淡淡道： “族兄幼时蒙难，是我爹出手相助，当时爹不曾收取任何回报，嫡脉便承诺记下这个人情……” “如今这人情便算是还了。”周木寅直视眼前的族兄，眼中有讽刺的笑意，“此后我父子二人绝不再来叨扰，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顾周正申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转身迈步出了周记牙行。 他先去药铺买了几大包药，随后便径直回到了家里。 “咳咳咳，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周父见他进了屋，便从床上爬坐起来。 周木寅连忙把药包放下，疾步过去把他扶坐好。 “爹……”周木寅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自家爹道，“牙行的活计，我给辞了。” 周父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望着周木寅凝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辞便辞了，咳咳，那牙子的活计，确实不适合你。” 说着周父从枕头旁摸出一个木盒子，一边打开，一边宽慰他道：“咳咳，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这几本古籍拿去卖了，咳咳，之前跟房东借的买药钱先还了。” “不成，这些书可不能卖。”周木寅连忙把那盒子重新阖上。 这几本古籍，可是家传的宝贝，爹一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却因为生活所迫，竟然想要拿出来卖掉。 周木寅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怪自己没本事，让爹在病中还要操劳银钱的事。 他忙将买药剩下的碎银掏了出来：“爹，银钱的事您别担心，这些够还了。” 周父瞧得一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 周木寅便把今日在牙行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他。 当周父听到那周正申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自己儿子逼走后，登时气得一阵猛咳。 周木寅连忙帮他拍了拍背。 周父愤恨地一拍大腿：“好他个周正申，咳咳，是我瞧走了眼，没想到他竟是个白眼狼！” 周木寅自然是明白自家爹为何如此气急，当年周正申不慎落入冰河，是自家爹当时不顾自己风寒未愈跳入河中将他捞了上来，自此便落下了咳疾的病根，长期都要靠药物将养着。 “你早该告知我他如此薄待你，我父子二人如今虽落魄些，咳咳咳，但也不至于腆着脸去攀附他。” 周父拍了拍周木寅的肩头，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对，咳咳，该得的银钱咱就不该让，至于这份活计，不要也罢！” “既然如今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那以后咱与他们嫡脉永不再相往来，便是饿死街头，也不去他周正申门头去讨饭！咳咳咳咳！” 听他咳得厉害，周木寅怕他气伤了身子，连忙去热了一碗汤药端了来。 见周父将汤药喝了，周木寅便道：“爹，这和光县我们人不生地不熟，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营生，所以我想着，不若去醉月楼新东家那里一试……” 见周父一副沉吟思量的模样，周木寅心中默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家爹在顾虑什么，做账房的最怕主家经营不善关了张，因为很少有下家愿意雇用这种账房先生，认为不吉利。 那新酒楼若是开不长久，对于周木寅来说，他以后想再重新做账房，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最终，周父却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新东家，到底人家今日帮了你一把，你若想去，便去……咳咳，不过酒楼的账房可比不得你之前，是要辛苦繁琐多了，你若是接了这活儿，就得好好干。” “爹，我不怕辛苦。”周木寅认真道，“不管那新酒楼开多久，我都会尽我所能做好账房。” “既如此，那这事便这么定了罢。” 这边周木寅决定做账房，另一边，林家众人已经去小丁家取回了家伙什儿。 知道人家不会收钱，任芸便取了两块糕点硬塞给了小丁，就当做“寄存费”了。 婉拒了小丁娘留下吃午饭的邀请，任芸便带着几个小的去城门口与老郑头碰头了。 因为买店铺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早已过了平时吃饭的点儿，几人都是饥肠辘辘的。 好在任芸提前买好了几个大肉包子，一人分了一个，还有不少糕点，几个小的一路上倒也吃得欢快。 到了家，杨大桃便赶紧拿出了擀好的面条，张罗着给他们下面条吃。 之前任芸嘱托过她不要等他们回来吃午饭，让她自己先煮着面条吃，所以杨大桃这会儿已经吃过了。 不过，任芸还是塞了一个大肉包子给她，让她加加餐。 简单的几碗素面端上了桌，众人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今日的事。 得知婆婆买下了一间二层的酒楼，杨大桃惊得掩住了嘴巴，咬在嘴里的包子好半天都忘记了嚼。 她滴老天爷，不是说去盘个普通店铺的么，这，这咋买了个酒楼回来？ 在杨大桃的概念里，那些酒楼可都是超级富裕的人家才开得起的，她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家居然拥有了一个酒楼！ “大嫂，你可是没瞧见，那酒楼可气派可好看了！”林善举说完，接着又绘声绘色地给杨大桃形容了好一通。 “依我看，也不比那什么锦轩阁和水韵楼差。”林善言也笑着发表总结。 听到二人如此形容和评价，杨大桃心里早已由不可思议转为了强烈的好奇，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被兄弟俩二人夸上天似的酒楼是有多好。 “你别听他们俩夸大其词了。”任芸见兄弟俩说得天花乱坠的，忍不住对杨大桃笑道，“记得之前咱去过的丰乐园吗？” 杨大桃连忙点点头，她可记着呢，那可是她生平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的酒楼。 “格局跟丰乐园差不多，就是比它小了些，不过，却比丰乐园瞧上去崭新许多。” 听到任芸如此一比较，杨大桃脑子里这才有了些画面，忍不住回味了好久…… 吃完午饭，任芸原本是想同几个小的谈一家早茶店的筹备工作，但杨大桃却告诉她，今儿个早上村里给田里放水了。 “方才我去田里瞧了，咱家那三亩田里已经灌到水了。”杨大桃道。 任芸点点头表示知晓。 如今村里的麦子都已经卖了，她料想这几日便要放水插秧了，所以前两日便让家里将地翻整好了。 “娘，咱家秧苗也已经长好了，可以移栽了。” 听到林善言的话，任芸当即做出决定：“那今日咱就开始栽秧，早些栽完，也好去忙活其他事了。” 其他事，自然就是盖新房和开新店了。 一家人登时斗志满满，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好立马就将秧苗栽完。 任芸这时想到一件事，便对林善言道：“善言，你去将二蛮子喊过来给咱家栽秧。” 想想又加了一句：“他若是不肯来，你就去找村长出面。” 这个劳动力，她可不能忘。 几个小的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二蛮子的事来。 也对，这二蛮子还欠着林家二两银子呢，当初可说了，有钱还钱，没钱就来给自家干活儿的！ 这栽秧的累活儿，可不得把他也抓过来一起干！ 于是林善言立马就出门去抓二蛮子去了。 二蛮子此时正躺在家里睡着午觉，被林善言拍醒时，简直一脸的懵逼。 自他被那林家后娘逼着写了欠条，已经过了有些时日。二蛮子一开始那几天，还担心那婆娘会找上门来折腾自己，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日，恨不得家都不敢回。 结果等来等去，也没见个人影儿过来。 后来又听说那林家后娘得了县太爷的一百两赏银，可把二蛮子眼红了好一阵，又气又恼，只恨自己当初的计谋怎么就没得逞呢！ 不然他跟那婆娘若是成了事，这一百两银子不就是他的了嘛？那他可就真的发了大财了！ 后来他想着，那婆娘如今得了这么多银子，大概是不把自己那二两的债放眼里了，于是，他便把这债给抛到脑后了。 却没成想，这林善言今日会冷不丁地杀上门来。 等听到林善言让他去给林家栽秧，二蛮子登时就不乐意了。 开玩笑，栽秧那么累的活儿他能干？自己家的田他都懒得去折腾，还能去给旁人栽秧？ 林善言见他不乐意，也不多说，扭头便走：“你不来干活儿也罢，那我就找村长去，让他把你押到衙门，告你个欠债不还……” 这他娘的不得挨板子？ 二蛮子一个激灵，登时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上前拖住林善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栽就栽，我跟你去干活儿！”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恨恨地想着，不就是让我栽秧吗？那老子可就“好好”地栽给你们看…… 第117章 累人的栽秧 今日田里统一放了水，不少人家都已经开始忙着栽秧，远远望去，田间都是村民们弯腰忙碌的身影。 林家的田里，林善举和林善止负责把育好的秧苗拔出来扎成捆，任芸、林善言和杨大桃则负责插秧。 小果宝自然不能一个人留在家里，便将他放在一个垫了软垫的大木盆里，然后放到了田边的树荫下。 小德牧大黑也被带了出来，用一根绳子栓在了树下。小狗崽倒也很乖，就守在小果宝的木盆旁，活像一个小保镖。 水田里泥泞不堪，是没办法穿着鞋下去的，任芸便像其他人那样，脱了鞋袜，把裤腿高高挽起，然后踩进了泥水里。 脚一迈进去，便陷进了泥里，任芸抬脚想往前走，只觉得脚下又黏又滑，当即一个不稳，差点倒下去。好在有一旁的杨大桃扶着，任芸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一小段后，也就走顺当了。 接着就是分苗栽秧了。 任芸是头一次干这个活，自然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一步步看着杨大桃给她做示范。 首先便是分秧苗，左手拿着一把秧苗，右手从左手秧苗中分一小份出来，大约三四根就行。动作要小心，不然会把秧苗弄断。然后便是插秧，食指和中指夹住秧苗的根部，掌心朝向秧苗，然后顺着秧苗的根，朝下插入泥土中。 插的时候要注意不能弄坏秧苗的根部，还要保持秧苗的竖立，并且根部以上大概三分之一必须在泥中。 “秧苗跟秧苗之间，大概是要空隔这么大。”杨大桃插完一株，又在隔了大约两拳宽的距离插下了另一株。 任芸见杨大桃插得利索又笔直，她觉着看起来貌似不难，于是便上手试了一下。 分秧是没问题的，小心点便是。但当她学着杨大桃的手法把秧苗插进泥里时，一松手，秧苗立马就东倒西歪起来。 她又试了两次，却怎么也做不到插得笔直，直到第三次，才秧苗才勉强立住了。 林善言带着二蛮子过来时，林家几人已经插好了两行多。 几人都忙着手里的活儿，见二蛮子来了，谁也没空去搭理他， “你就站在我这边插秧。”林善言下了田后，指着身侧的地方对二蛮子道。 二蛮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慢慢吞吞地脱了鞋袜，好半晌才下到了田地里。 他拿起一把秧苗，用力一扯，几根秧苗便被扯断了根。 “你咋扯坏这么多？小心点扯！”林善言看得一阵心疼。 二蛮子却一脸的不屑道：“我活儿干得少，动作不熟练，你们既然让我栽秧，可就别嫌弃我手笨。” “手笨那就多练练，什么时候练好了，那就什么时候开始算你干的活儿。”任芸直起身子望向他，嘴角勾着冷冷的笑意。 “先跟你说好了，你干的活儿我们跟你按工时计费，也不刁难你，就按旁人做苦力活的工钱算，半天十二文，一日算你二十五文。” 二蛮子听得一愣，这工钱确实开得不低了。他立马开始掰起手指头，试图算出他要做多少天的活儿才能还清债。 任芸看不下去，直接道：“别算了，我直接告诉你，你若是好好干活儿，欠我的二两银子，八十天就能还清了。” 二蛮子计算的手指一顿，眼珠子登时提溜一转，八十天，也就是不到三个月！ 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折腾他个一年半载的哩…… 见二蛮子眼中闪过一丝窃喜，任芸便又冷冷道：“不过丑话也跟你说在前头，做得好才可以抵债，这要是做得不好，自然也是要扣钱的……” “譬如今日这栽秧，弄坏秧苗扣一文，插得不好扣一文，偷懒一次也要扣一文。”任芸说着，视线落在二蛮子手里弄坏的秧苗上，淡淡道，“三根，扣三文。” 二蛮子本还在窃喜，结果一听这也扣钱那也扣钱，而且自己还没开干呢便已被扣了三文，登时气得想跳脚。 他就知道，这死肥婆没安什么好心！说到底，就是故意来磋磨他！ 但是死肥婆话都已经撂这儿了，他只能照做。这要是不好好干，白做一场不算工钱不说，还得倒扣钱，太狠了…… 二蛮子心里把这黑心的这林家后娘骂了一百零八遍，但骂归骂，却还是按耐下性子，开始老老实实地插起秧来。 别看二蛮子平日里懒得下田，但身为农家人，哪个不是在田里长大的，那栽秧的手艺是从小就会的。 虽然速度比不上林家那几个小的，但倒也插得齐整。 “不行了，累死老子了，让我缓一缓总行？”也不知道插了多久，二蛮子感觉腰酸背痛的，便直起腰来歇了歇。 见也没人搭理自己，他便借着揉腰的空挡，恶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任芸一眼。 结果便看到她跟前那一片勉强立住的秧苗…… 二蛮子：“……” 那插得是些个什么玩意儿？简直没眼看！ 他以为自己这插秧的手艺在整个村里已经算是垫底的了，没想到，竟还有人比自己更手笨。 呵，不愧是传闻中好吃懒做的林家后娘，这么点活儿都不会干…… 任芸自然不知道自己居然被二蛮子给鄙视了，她这会儿只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双腿都隐约在打晃。 这插秧感觉比收割小麦还累人，需要不停地重复弯腰，她这身体本来就臃肿不便，这会儿更是累得她快开始怀疑人生了。 最近天已经渐渐热起来，所幸今日日头不大，不然她都感觉自己随时会累晕在田里。 任芸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种田的活儿，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这也就是家里田少人多还能忍，若是像其他人家那样来个十几亩田，任芸觉得自己肯定会直接撂摊子不干了。这特么爱谁谁干，反正她不干，实在不行就花钱雇人来干！ “娘，歇一歇，来喝口水。”杨大桃见任芸累得直滴汗，手都在哆嗦，连忙把她掺扶到了田岸的一块树荫下。 白开水是提前就备好的，足足有几大盆，杨大桃便连忙倒了一碗水给婆婆喝了。 任芸防止自己犯低血糖，忙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空间里买的巧克力。又把几个小的也喊过来歇一歇，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麦芽糖。 二蛮子也跟鞋跑上岸，直接躺倒在了地上，见任芸在分糖，立马就爬了起来，也朝任芸伸出了手。 任芸无语地瞟了他一眼，脸皮够厚的。 她也没说什么，随手往他手里扔了一块。就在二蛮子毫不客气地把麦芽糖塞进嘴里时，她面无表情地出声道： “一块麦芽糖，扣一文。” 二蛮子差点直接噎住，指着任芸就想开骂。 结果一旁的大黑此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地朝他一声吼，直把二蛮子吓得跳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望着对面这一家子飞来的凉嗖嗖的眼神，二蛮子彻底就蔫儿了。 “娘，你歇会儿，我回家拿个东西。”林善言这时说道。 任芸也没问他拿什么，便让他去了。 不多时，便见林善言拎着一个小木船似的东西过来了。 “娘，你待会儿插秧，坐这上面试试。”林善言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任芸面前。 任芸瞧了瞧，还真是一条迷你的小木船，也就比板凳大些长些，此时上面架了一块木板在中间，倒确实可以当成凳子坐。 “这是我先前做着玩儿的。”林善言憨憨一笑，“方才想到，这玩意儿可以放在水田里当凳子坐，不会陷进泥里。” 任芸正觉着有些新奇，便见林善举爬起身凑了过来，一脸的跃跃欲试：“娘，我来试试！” 任芸自然由他试了。 只见林善举把小木船拖到了水田里，往身后一横，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别说，还真陷不下去，高度也正正好。 “大哥，你这木船坐着还真舒服的。”林善举一边将木船往后蹬，一边朝林善言道，“就是不怎么好往后移动……” 林善言一听，不禁然微微蹙起了眉头。这插秧都是要倒退着插的，不方便移动的话就有些费事了。 这时，任芸却朝林善举笑了笑：“你把那船竖过来放，跨坐在上面试试？” 林善举闻言立马照做了，结果一试，立马就惊讶了：“娘，竖过来坐真的就可以前后移动了！而且还不费力！” 他兴奋地蹬着腿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显然把这小木船当成了一个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蹬了一会儿又跑上田岸，把呆呆望着自己的林善止拉了下去，让他盘腿坐在小木船上，自己则推着他在水田里奔来奔去。 “三弟，你可别耍过头了，小心待会儿没力气拔秧苗了。”林善言望着林善举，笑着提醒道。 林善举这才收了手，一手拖着小木船，一手拉着林善止上了田岸。 “大哥，你这小木船可太厉害了，能在水田里来去自如呢！”他冲林善言龇牙一笑，“哥，改天也给我做一个呗？” 第118章 改良栽秧小船 林善言笑着揉了揉林善举的脑袋：“成，回头大哥给你做一个。” 见林善举当即笑弯了眼，林善言又提醒道：“不过那时家里的秧苗已经都栽好了，你可不能再带到田里来耍。” “大哥我晓得，我指定不能来祸祸秧苗呀，我就想以后带到浅滩那边去耍子嘿嘿～” 众人歇了一会儿，便又下田继续栽秧了。二蛮子虽然百般不乐意，嘴里一阵小声的骂骂咧咧，但还是乖乖跟着下了田。 任芸坐到了小木船上，别说，还真的挺舒服，腿上省了劲儿，腰也没那么疼了。 插完一株秧苗，只要腿往前一蹬，小木船便呲溜溜地往后退了一退。而且任芸还发现了这个小木船的另一个便利之处，就是船上还可以放捆扎好的秧苗。 之前捆好的秧苗，为了他们方便取，林善举都是放到他们附近。但手上一趟能拿的秧苗有限，插完了，就要走过去再重新抓一把，多少有些费事。 而有了这个小木船，就可以把捆扎好的秧苗直接放在船头和船尾，手上的秧苗插完了就直接从船上再抓一把，这样就省了去取秧苗的功夫了 “善言太厉害了，你做的这个小木船可真不错，省时又省力。”任芸忍不住夸赞道。 林善言被夸得直乐呵，憨笑道：“回头我多做几个，留着以后咱家栽秧用。” 这小木船不止林家人觉着新奇又好用，还吸引了好些个路过村民的目光。 他们见任芸使用得便利，纷纷夸赞这小木船好，忍不住同她打听这木船哪里买的。 任芸只得一一解释：“不是买的，是我家善言自己鼓捣出来的。” 于是村民又是一阵夸：“哎哟善言这孩子可真聪明，这手也太巧了！” 也有村民眼馋这玩意儿，毕竟插秧实在是太累人了，尤其是腰不好的，那可真的是要了命了。 有一两个会做点儿木工的，在一旁观看琢磨了好半晌，决定回头自己也试着做一个瞧瞧。 也有没这木工手艺的，迟疑了半晌，一脸不好意思地跟任芸道：“善言她娘啊，你家这小木船，能否外做一个卖给我？我家老头子腰不好，栽起秧来可太遭罪了……” 任芸抬头看了看，见是村里的一个大娘，不熟，但也与原主没什么恩怨的那种。 她思量了一瞬，随后便道：“婶子，那得等上两天，这两日家里忙着插秧怕是没空做这个……” 那大娘忙道：“不急不急，自然等你们忙完再说。我家十来亩田，栽秧可要好些天哩，就是这次赶不上，留着下回用也成啊。” 任芸点头道：“那好，回头有空做好了，我让家里小的给你送去。” “那敢情好，可多谢了！”大娘道了谢，乐呵呵地走了。 “娘，我们是不是可以做这个小木船拿来卖？”林善举一听有人要花钱买这小木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小木船用来栽秧可方便了，肯定有好多人买！” 这绝对是一个相当好的商机呀！ 任芸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无奈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卖是能卖，但咱家能有这本事做出这小木船的，可就只有你大哥一人，靠他一双手，能做得过来么？” 林善言的手艺如今都还是靠自己琢磨出来的，说实话，跟专业木匠师傅的手艺和速度那都是没法比的，这就意味着做这玩意儿的时间成本会很高。 而且这栽秧小船面向的群体都是农家人，那就注定定价不会太高，高了人家宁可受累也不会舍得买这个。 低了的话，费的工夫和收入在任芸看来又不成这比，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卖几份灌汤包呢。 除了利润低，任芸也有其他考虑。 这个时代是没有专利一说的，也就意味着旁人可以随意地仿制，这栽秧小船一般人虽然做不出来，但是放到内行的面前，那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甚至，可以做得比原版还要好，价格还要低。 这就意味着，不多久自家这个原版货就会失去市场。 所以综合考虑，任芸自然没有生出靠这个来赚钱的想法。 “也是，要是买的人多，那得做到猴年马月去……”林善举顿时明白了过来，咱家还要忙着开店铺做生意呢，大哥哪有时间来做这个？ “虽然不好卖，但是这小木船，娘也可以让它变得更有价值起来。”任芸说着，露出神秘的微笑，接着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善言得将这栽秧小船再进行改良完善一些才好。” 林善言忙应道：“没问题娘，回头得空我就再来琢磨琢磨。” 一听任芸说小木船另有他用，林善举当即好奇得不行，连忙追问任芸怎么才能让小木船变得更有价值。 任芸却道：“娘暂时也只是有一个想法，等到时候娘试一试，办成了再告诉你们哦。” 听她这么说，林善举便按耐下了好奇心，不再追问了。 又栽了一个时辰的秧苗，任芸便让几个小的收手准备回家了，毕竟一家子还得腾出时间来包灌汤包的。 至于二蛮子，自然让他继续留在地里栽秧的。 任芸用手指大致圈了一块地方，对二蛮子道：“天色还早，我也不跟你算时间了，你把这一块栽完，就算你今日半天的工时。” 说完她又指了指另一块田：“另外，这一块是你明早儿要栽好的地方。” 二蛮子撑着酸楚不堪的腰，恨恨道：“让我继续栽，你得把那个小木船留给我用！” “用可以让你用，但若是弄丢了或者坏了，那就再记你半两银子的债。”任芸望着他道。 二蛮子当即跳了脚，嚷嚷道：“你抢钱啊？就几块破木头，能值这么多钱？！” 任芸淡淡瞥他一眼：“确实是不值这么多，但你若是弄坏弄丢，那就值了……” 二蛮子气得牙痒痒，但实在是太累了，只得答应下来。 等见着林家人都走远了，这才恶狠狠地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 他娘的，还真把他当长工使唤了？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二蛮子越想越气，发泄似地抬起脚就踹向脚边的那个小木船。刚一个用力，却猛然意识到这可是个“精贵”物件儿！ 收脚是来不及了，于是慌忙间调转了方向，结果自然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下栽倒在水田里，沾了一身的泥。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笑话声，二蛮子连忙试图从泥水里爬起来，结果太过湿滑，又连摔了两个跟头。 等他艰难地爬起身，便看见村民们朝着自己指指点点，满耳都是嘲笑声。 他脸上一红，一时间，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二蛮子恶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只低骂了一句，随后便默不作声地开始插起了秧。 他低垂着脑袋，无人看见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怨毒…… 林家众人回去后，便忙着包起灌汤包了。 等到晚饭后，林善言便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挑出几块木材，开始鼓捣起栽秧小船了。 任芸凑过去看他鼓捣，不禁问道：“你都想好要怎么改进了吗？” 林善言点了点头：“架在上面的木板要固定住，宽度也要稍微再增加一些，这样坐着更舒服些。” “还有，娘，我看你有时往后移的时候，衣服与木板之间会打滑，所以还得想个办法……” 林善言思量了一会儿，便想到了什么，拿起一块木板开始比划。 “或许，可以在后背这处加一个矮木板，就像椅子一样，这样往后蹬时，便可以靠木板推动船身……” “确实，这样便不会打滑，而且还能还更省力些。”任芸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解决办法了，有些惊讶，不由地直夸赞他厉害。 林善言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被自家后娘夸了，笑得合不拢嘴了一晚上。 也不知道林善言做了多久，等第二日清晨，任芸起床时，便看见了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栽秧小船20版。 惹得林善举新奇不已，围着小船看了一圈又一圈的。 吃过早饭去县城的时候，任芸便让林善言把那个新的栽秧小船一起带上了。 到了和光县的桥口，灌汤包的摊子一如既往地开了起来。 而卖灌汤包的期间，也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周木寅不是头一次经过桥口了，但他今日才发现，原来桥口那家生意甚旺、每日都大排长龙的摊子，竟然就是这一家子开的！ 他望着生意红火的摊子，心中隐约有些激动起来，说不定……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把那酒楼长久地开起来…… 任芸余光无意中瞟到周木寅，见他戳在不远处，一副看呆了的模样，便忙把他喊过来。 周木寅略有拘谨地笑笑，走过来见任芸忙个不停，便伸手想帮忙，却被任芸塞了一盘灌汤包在手里。 “不用你帮忙，你坐下尝尝。”任芸对他笑笑，“你别客气，这顿我请客。” 第119章 愿不愿意做跑堂 周木寅哪儿好意思白吃人家的，本想推拒的，但任芸把盘子塞给他后便忙活起来了。 他也插不上话，于是只得端着一盘灌汤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木寅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只灌汤包吃了起来。 刚尝了一口，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这灌汤包每日都有那么多人排队买了。 周木寅在老家遭难之前，也是时不时地会下馆子吃早点的，这灌汤包的味道，在他看来足以与那些个大酒楼的媲美了，甚至他觉着还要更鲜美一些。 于是他慢慢品尝起来，还没吃完，便发现排队的队伍忽的散了，原来灌汤包已经卖完了。 周木寅不觉有些惊异，时辰还尚早，这灌汤包居然已经卖空了。 “老板娘，今日的灌汤包可没往日的多，也卖的太少了！”有客人忍不住抱怨道。 任芸连忙歉意地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对不住各位了，这几日家里农忙，人手不大足，所以备货少了些。等过两日过了农忙，指定给各位备得多多的～” 她倒没有扯谎，因为要忙着栽秧，老赵媳妇家、羊婶儿家和老林家，都不得不缩减了做工时间，以至于灌汤包的量减了不少。 “那大吉大利可得多准备些，我可至今都没排到哩！” 任芸爽快地笑笑：“成，等农忙结束了，连着三日都加供二十份大吉大利！” 听到这话，客人们这才满意地散了。 周木寅见状，连忙快速吃完最后两只灌汤包，随后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到任芸跟前作揖道：“多谢老板娘招待。” 任芸望着他笑了笑：“周兄弟，你这是做好决定了？” 周木寅对她深深作揖，郑重道：“是，老板娘，我决定做贵店的账房，还望今后老板娘多关照。” 任芸微笑点头致意：“欢迎你的加入。” 接着任芸便问了下周木寅目前的住址，告诉他等新店筹建好，便过去找他。 周木寅却道：“如今我也是闲着，不若我今后来给您这摊子搭把手？” 见任芸露出思量的神情，他想到什么，连忙又加了一句：“我就是寻点事做，不收工钱。” 任芸听到这话，知道他这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在犹豫工钱的事。 她失笑道：“帮我做事哪有白干的道理，工钱的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别嫌少就成。” 她接着又道：“这几日灌汤包不多，倒不需要再多的人手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了有件事怕是要麻烦你了……” 周木寅忙道：“您尽管吩咐。” 任芸却想了想：“具体细节我还未思量好，这样，今日我回去想好了，明日再告诉你。” 于是，二人便约好了明日早上等卖完灌汤包时再碰面。 周木寅离开未多久，林善举便带着莫何和小丁也回到了桥口。 家伙什儿都收拾妥当后，任芸照例给他俩结了账，二人领完工钱，正准备回家去，却被任芸喊住了。 “莫何，小丁，芸姨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二人不明所以，只道：“芸姨您说。” “芸姨盘了一间铺子，所以桥口这边的摊位以后可能不再摆了……” 任芸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小丁一下子哭丧着脸道：“啊？那以后芸姨是不是不需要我们了？” 听说以后不摆摊了，小丁心都凉了。 用自家老娘的话来说，他从前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料，经常是气得娘追着自己打。 但自从成了宣传小分队的成员，每日往家里带钱后，娘对自己那可是彻底地另眼相看了，直夸自己能干懂事。不仅每日都是笑眯眯的，还给自己做好吃的哩！ 这、这要是自己失了这份活计，娘岂不是又要变回去了？…… 小丁都有些不敢想。 一旁的莫何听到小丁的话也是一怔，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也是忍不住的忧愁和沮丧起来。 “芸姨并不是这个意思。”任芸瞧着二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连忙笑着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你们，等新店开张了，你俩愿不愿意来店里做跑堂？” 做、做跑堂？在店里？ 二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半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可知道跑堂这种活计，虽然辛苦了点，但可是抢手活儿，毕竟月钱算不低的，可没有哪家店铺会看得上他们这种半大的小子…… “芸姨，您、您说的是真的？真让我们做跑堂？”小丁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生怕芸姨是开玩笑的话。 任芸失笑道：“芸姨还能忽悠你们？自然是真的。” “芸姨，我愿意！”任芸话音刚落，莫何便率先表态，他握紧了手，认真道，“不管做什么，只要芸姨肯用我，我都愿意干！” 小丁也连忙跟着点头：“芸姨，我、我也是！”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任芸对他们笑笑，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件事你们回去记得要告诉一下家里人，也得他们同意才行。” “放心芸姨，我们这就回家说，家里肯定会同意的！”小丁说完，便连忙拉着莫何赶紧往家跑，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仟仟尛哾 “嘿嘿嘿，太好了娘，我原本还想着问问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俩留下来呢！” 林善举听到莫何和小丁能留下，也是很高兴，毕竟这两人一直跟着自己，如今也算是他的得力帮手了。 任芸闻言，对他道：“新店需要不少人手，莫何和小丁虽然年纪小了些，但这俩人都是能干的，也各有长处。” “小丁活泼机灵，莫何细心稳重，栽培得好，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咱们店的骨干。” “而且，都已经用了他们这么久，都算是老员工了，娘自然不会扔下他们。” 林善举龇牙一笑，顺便奉上马屁：“嗯，娘最好了～” 随后又一脸的迫不及待道：“娘，我们还要招人吗？我恨不得明日就能开张了嘿嘿！” 任芸：“自然还要招人的，不仅要账房和跑堂，还要招帮厨和洗刷工呢。” “啊？还要招这么多人呐？”林善举不由地有点肉疼，这得付多少人的工钱呀…… 林善言也忍不住道：“娘，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们几个可以多干点儿活……” 任芸知道他们这是心疼银钱，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开店同摆摊不一样，咱摆摊的时候客人再多，那也是一个一个招待的……” “但开店就不同了，以咱家那个店铺的大小，可能会需要同时招待百十来个客人。光靠我们这几个人手，肯定是没办法忙过来的。” 听到这里，兄弟俩不由地想象了一下新店里两层都坐满了客人的场面……呃，确实不可能忙得过来。 二人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开店前的筹备工作有很多，就比如招来的人，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对他们进行岗前培训之类的。”任芸继续道，“所以开张这事急不得，咱一定要思虑周全妥当，一步一步慢慢来为好。” “娘，我们明白了。” 家伙什儿都收拾好后，任芸便直接将东西都搬到了醉月楼里，省得带来带去的太费事。 再一次来到醉月楼，林家兄弟们又在酒楼里上上下下好一通逛，新鲜劲儿那是丝毫不减。 任芸也仔细逛了一圈，记下了那些自己觉得需要改动调整的地方。 逛完后，她便带着几个小的出了醉月楼，并落了锁。 因为接下来还有另一件事要做，那边是林善言的那个栽秧小船。 由林善言抱着栽秧小船，在任芸的带领下，众人走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林家兄弟抬头望了望和光县衙的匾额，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娘带他们到县衙干啥？ 心里虽然好奇，但谁也没问出口，因为这会儿任芸已经在和县衙门口的衙役说上话了。 那衙役正是王五。 听闻任芸想要拜见县令大人，王五遗憾道：“可不巧了，今日大人不在县衙。” 任芸一打听，这才得知这位县太爷下乡去巡查栽秧情况了，估摸着傍晚才能回来。 她思量了片刻，于是对王五道：“那能不能劳烦差爷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县令大人？” 说着指了指林善言手里的小木船。 “给县令大人？”王五瞅了瞅那小木船，愣了愣，随即忍不住道，“这是个……小船？这为何要转交给大人？”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玩意儿是干啥的，莫不是，送给县令大人的小儿子玩的？…… “这是我们想呈报给大人过目的农用工具。”任芸朝他解释道，“这工具名叫栽秧小船，是我长子发明出来的，用于栽秧，能让农民栽秧的时候更省时省力些。” “原来如此，成，那你就放我这儿。”王五听完，立马就爽快道，“回头大人回府，我拿给他看看。” 任芸便把小木船交给了他，随后又掏出两钱碎银，偷偷塞到了王五手里，笑道： “劳烦差爷辛苦了，这点子碎银留着差爷喝茶。” 第120章 范县令栽秧 王五暗暗掂了掂手中的碎银，随即笑眯了眼：“老板娘你放心，这东西我保管给你送到大人面前。” “多谢差爷，那就不叨扰差爷值守了，我们便回去了。” “娘，为啥要把这栽秧小船交给县太爷呀？”回去的路上，林善举忍不住问道。 林善言也是一脸的疑惑与好奇。 “正如娘之前所说的，这栽秧小船虽说有用，但咱没法成规模地制作出来卖，所以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发挥不了多大的价值……” “但是，县令大人可以。” 任芸对他们细细讲道。 “若是县令大人也能认可这个用具，那他便可以以官府的名义进行推广……” 论推广速度，没有谁能比官方更迅速更有可信度了。 “我懂了娘！”林善举立马明白过来了，“最近大家伙儿都在栽秧，若是县太爷能推广下去，便是娘之前说的，能让它更有价值了！” “对，你大哥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自然要争取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任芸点头，随后又朝他神秘地一笑，“当然，娘也是也有私心的。” “若是县令大人觉着这东西于农事确实有利，便会记着咱家的好。尤其是你大哥，也算在县令大人面前露了脸。” “哇！”林善举眼睛亮了亮，“那大哥是不是就立了功啦？” “对呀，说不定，还能记他一个小功劳～”任芸笑道。 林善言闻言，不由地愣了愣。原来，娘之所以要把栽秧小船交给县太爷，竟然也是为了他考虑…… 林善言心中登时一暖，他从来没想到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能值得娘如此记挂…… 林善言心中思绪翻涌，最后只化作一句感激：“娘，谢谢您。” “跟娘客气啥？再说了，如今也只是把东西送过去，最后能不能入得县令大人的眼，还难说呢。” 任芸其实也只是试上一试，她也拿不准那范县令看不看得上这个栽秧小船，毕竟这玩意儿只是能让人省力，谈不上有多重大的意义。 若是能鼓捣出来打谷机、碾米机之类的重要农具，那才是有划时代的意义呢…… 她随即便想到了前世去古镇游玩时，用作展示传统的那些手动农业机械……貌似，制作原理也并不算复杂…… 不过她很快打消了念头。 就算她知道大概原理又如何，又没法子做出来。林善言的手艺目前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都没有经过专业的指点，让他做出那些东西来也不现实。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有机会先给他找个师父再说…… 至于栽秧小船，任芸想着，就算那县令看不上眼，她也可以让旁人去制作售卖。 自己虽看不上那点儿利润，但定有不少人会趋之若鹜。如此，也算能实现它的价值了…… 离了县衙，林家众人便满怀期待地回了家。 他们不知，此时和光县的范县令，其实正在田里插着秧。 “大人，您快歇歇，喝口水。”窦师爷扶着范县令，一脸关切道。 范县令扶了一把老腰，差点儿没直得起来。他疼得咬了咬牙，依托着窦师爷的手，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田岸。 田岸上立马有衙役端了凉水来，递给范县令。 范县令接过碗，立马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光了整碗水。 见窦师爷又递过来一碗，他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大人，您腰本就不好，何必如此？”窦师爷劝道。 范县令抹了抹额头的汗，不觉长叹一口气： “书中常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本官只知夏日锄禾是辛苦的，若不是今日亲自下田一趟，我竟都不知栽个秧都如此辛苦！”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躬身栽秧忙到抬不起头的村民们，目光不觉露出怜悯之色：“本官不过栽了半个时辰，便已累成这般，而你瞧瞧他们，哪个不是从早栽到晚的？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了。” 窦师爷忙劝慰道：“大人，再怎么您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毕竟之后知府大人那里，您还得受累呢” 范县令闻言默了默，后日，知府大人将举办栽秧赛，而参加人员，是桐州府内的各个县令…… 知府大人的此举，为的便是让他们这些一方父母官能够真正地体察民情，知晓农民之苦，方能切实为其排忧造福。 范县令咬了咬牙：“不行，我歇歇便再去练练，知府大人的那笔赏银，我必须得给和光县拿下！” 没错，此次栽秧大赛桐州知府还设了一个彩头，那便是朝廷下发给桐州府“兴业悯农金”，足足有十万两，而比赛头名，便能得五万白银。 自然，这银子不是落入那些县令的个人腰包的，而是入县衙库房，每一笔支用，都是要登记造册的。 和光县去年遭了旱灾，县衙的库银早已是亏空许久。即便刚收了粮税，那也只能勉强补上了前头的窟窿。qqxδnew 就连前段时间奖励给小福村那个农妇的一百两白银，那都是范县令自掏腰包贴补了一半才凑上的。 如今眼见着有能拿赏银的机会，范县令怎能放过？所以他这两日便特地下了田来练练手，只是，不曾想到这栽秧的活儿如此累人。 等范县令栽完秧，站都站不住了，直接一路被抬回了衙门…… 王五带着栽秧小船前来拜见县令大人时，范县令正躺在床上发呆，累得怀疑人生，满脑子都是栽秧栽秧栽秧…… 窦师爷便把王五拦在了门外：“大人今日受了累，眼下正在休息，吩咐了谁都不见，有何事明日再来禀报。” 王五闻言，当即躬身准备退下。 这时窦师爷无意中瞟了一眼王五怀里的那个形状怪异的小木船，一时有些好奇，顺口问道：“你这是何物？” 王五忙躬身回道：“回师爷，这是小福村林家送来的，说是林家长子鼓捣出的工具，特来呈报给大人。” “小福村林家？”窦师爷顿了顿，“可是之前呈报杨树枝保存法的那个林家？” 窦师爷之前为了寻找解救雨灾之法，一直受命奔波在外，故而不曾见过那林家人，但这家人他却是一直记着的。 王五忙回答是。 窦师爷目光又落在那小船上：“那你可清楚这是做什么用的？” 王五想了想那老板娘的话，当即回道：“说是栽秧用的，能让农民栽秧的时候省时又省力。” 回答完，便见眼前的窦师爷脸上浮现出了惊愕的表情。 王五心中不觉嘀咕起来，看窦师爷这副反映，难不成这什么栽秧小船，真是什么要紧的农具？ 刚这样想着，便听窦师爷身后的屋内突然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即房门猛然打开。 范县令外袍都没来得及穿，便一头冲了出来，急迫地问道：“栽秧？什么东西做栽秧用的？” 王五着实被自家大人这架势吓了一跳，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手里是不是捧了个什么大宝贝…… 他连忙把手中的小木船呈上前：“大人，就是此物，叫栽秧小船。” 范县令一把接了过来，上下左右好一通瞧，一边激动地问道：“此物如何使用？” 王五愣了愣，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那林家只让他帮忙把东西呈给县令大人，也没跟他说如何使用呀……看那样子，好像是坐在上面用的？ 但是他不敢保证自己猜想得是对的，于是只能如实道：“这、这个，属下倒没有细问……” 想想又连忙加上一句：“明日早上林家摆摊时，我去将林家长子喊过来给您讲讲？” 范县令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傍晚，此时派人兴师动众地去小福村询问，确实不太妥。 于是按耐下好奇之心，便道：“那便如此，你明早早点儿去他家摊位守着，人一到就给我带过来。” “是，大人。” 王五躬身退下后，范县令也没舍得放下那栽秧小船，直接抱着进了屋，拉着窦师爷一同研究起来了。 于是次日，等林家众人来到桥口时，便见王五正在自家摊位上守着。 任芸一下子猜到了他所来为何，她昨日其实是故意没告诉他栽秧小船的使用方法。她思量着，若入不了那县令的眼便罢了，若是能得到县令的重视，那肯定会派人来自家询问，那林善言便能多个表现的机会…… 王五不等林家人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任芸自然让林善言跟着去了。 “见到大人不要紧张，放心地去。”任芸轻轻拍了拍林善言微僵的胳膊，“就照娘昨日教你的那般，记着不要失礼，认真讲解便行了。” 预料到可能会把林善言喊去县衙，任芸昨日便提前给他打了一下预防针。 林善言不由地暗自庆幸了一把，还好，昨日娘提点了他一下，自己才有了个心里准备。不然，他这会儿陡然一听县太爷要见自己，非得被吓得走不动道儿不可……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娘。” 任芸点点头，声音温和而镇定：“好，去，我们在这里等你。” 第121章 周木寅的薪酬 林善言跟着王五离开桥口，却没有去县衙，而是上了一辆马车。 王五告诉他，县令大人一早就去了最近的村子里栽秧去了，所以这会儿带他直奔那个村子，马车也是大人特地安排来接他的。 林善言见到这阵仗，心里不禁然愈发的紧张起来。虽有些好奇这县太爷为何会去栽秧，却没敢多问。 等束手束脚地上了马车，他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儿摆了，只能僵直地坐着。 纵然马车比那牛车舒适多了，但等林善言下马车的时候，浑身都僵硬酸楚得不行，落地时脚步一个不稳，差点就栽个跟头。 马车停下的地方就在田岸边，田地里此时有不少村里忙着栽秧的身影。 林善言跟着王五走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林善言微微抬头一看，便望见一旁的田地里，有两人正在鼓捣着他那个栽秧小船。 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县令大人。 或许是今日县太爷未曾穿官服，一身打扮与农民无异，甚至身上都溅了不少泥，让人顿觉亲近了许多，林善言一时竟没那么紧张了。 他快步上前，跪拜下去：“草民拜见县令大人！” “起来，无需多礼。”范县令抬头望向他，“你便是林家长子？叫什么名字？” 林善言忙爬起了身，躬身恭敬道：“草民正是林家长子，名叫林善言。” 范县令点头道：“林善言，好，你快过来瞧瞧，这栽秧小船是不是应当这般使用的？” 林善言一听，忙不迭地脱了鞋袜，下到田里快速地走到范县令跟前。 此时的范县令已经自行摸索着坐到了栽秧小船上，动作略显笨拙地移动着。 林善言忙指导起来：“对，大人，您两只腿这样放，会好蹬一点。” “往后退的时候，用腰抵着这块木板，可以省力些。” 范县令一一照做，未多时便逐渐熟练起来，很轻松地连插了好几株秧苗。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腰总算是解脱了，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忍了。 他忍不住夸道：“这栽秧小船果真便利，本官这腰可松快多了！窦师爷，你来试试看。” 窦师爷闻言便也试了一试，随后也是一通夸赞。 林善言见二人手上的秧苗快空了，便帮他们提了一捆秧苗过来，放在了小木船上。 范县令见状，又是惊喜道：“原来这小船的前后是用来放秧苗的！ “对。”林善言又指了指木板上边凸起的一处，道，“可以用竹筒装好水挂在此处，若是口渴，便能随时喝水。” 这个设计还是自家后娘提出来的，他觉着挺好便加上去了。 范县令听得连连点头称赞：“妙哉妙哉，果真是省时省力又便捷！” 连周边的几个正在栽秧的村民，见状也忍不住直往这边瞧，若不是碍于县令大人在，他们早过来打听这小船的事了。 待栽完了今日份的秧，范县令望着省了将近一半时间栽出来的秧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 “你这栽秧小船，实乃便民之器，本官必会将其推广出去……” 说到此处，范县令想到了明日的栽秧赛，他沉吟片刻，望着林善言道，“明日桐州知府将在隔壁县举办栽秧赛，本官准备带着你这栽秧小船前去参赛，你可愿，随本官前往？” 见林善言一脸错愕紧张的表情，范县令和颜悦色地同他道：“你这栽秧小船，若是能得知府大人青睐，他的一句夸赞，可比本官的分量多得多。” 林善言自然是明白范县令的意思，这是赏了自己一个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他只是太过震惊了，这才刚见了县令大人，这、这又能去见知府大人了？！ 若是知府大人真的也能如范县令这般认可栽秧小船的用处，哪怕只得他一句夸赞，那也是能让林家光宗耀祖的事了。 林善言自然知道这种机会难得一遇，哪怕心里着实惴惴不安，也是赶忙答应了下来。 他朝范县令深深跪拜下去，敬重而感激道：“草民愿意随大人前往，多谢大人关照！” 桥口这边，今日的灌汤包也很快便卖完了，等将家伙什儿送回醉月楼时，周木寅已在门口等着了。 任芸便开了门邀他进来。 进了门，随意找了一张桌子落座后，任芸便开门见山道：“周兄弟，今日约你过来，除了有事想让你帮忙，也是想商议一下你今后的月钱。” 她昨晚思量筹建早茶店之事时，才想起来都已经定了周木寅做账房，自己却一直还没跟人家谈薪酬待遇呢。 周木寅一直没提，她也给忙忘了。 任芸直怪自己太疏忽，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于是今日碰面后头一件事，便是赶紧把人家的酬劳敲定了。 任芸直接摊开了说道：“我也是头一次请账房，所以特地打听了一下，貌似应该是二两银子左右，这个价钱你觉着如何？” 周木寅闻言愣了一愣，随后直言道：“老板娘，二两银子，那应该是锦轩阁和水韵楼的账房才能拿到的，一般的店铺账房，没有这么高。” 任芸望着一脸斯文实诚的周木寅，她历经两世，也曾面试过不少求职者，真的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耿直的人。 居然还有觉的工资给高了的人…… 任芸心里不禁然失笑，面上却摆出一副从容大方的模样，微微笑道：“我们这店，原本就是那两家酒楼的竞争对手，既然要准备着与他们相抗衡，那各方面包括员工的待遇，自然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任芸前世作为老板，对自己的员工一向很大方，给出的薪酬都是远远高于市场价的。何况她也大致预估了一下这店铺的月盈利，二两银子的工资，她觉着并不是很多。 “二两银子你既然不嫌少，那便暂时这么定了。” 周木寅一怔，二两银子的月钱…… 他一时都有些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之前也想过月钱的事，但说实话，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用他爹的话来说，够付房租和糊口就行，他真的从未想过老板娘能给她开这么高的月钱。 等回过神来，心中已然是一片感激和激动，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跟着老板娘好好干的决心。 “接下来，便要说下需要你帮忙的事了。” 任芸说着，掏出一套笔墨和一张大红色的纸来。 “我需要在店门口贴一张招聘启事，不知周兄弟可会写这个？”仟千仦哾 周木寅点点头，回答他会。 “那便好，我计划再招两个跑堂，一个帮厨和一个洗碗工，有意者让他们到这里约谈。” “好，我明白了。” “还有，开业前，我会安排人去做宣传，同时发放优惠券。”任芸对周木寅道，“而制作传单和优惠券的事，就需要你帮忙下了。” 周木寅听着有些懵，他只听说过有些店铺开张时会派人发放宣传纸张，但一般也仅限于大店铺，原因无他，纸墨成本太贵。 但这所谓的优惠券，是何物？ 周木寅心有疑问，便问了。任芸于是拿出一叠纸条，递给他。 周木寅接到手里瞧了瞧，只见是一叠红色的巴掌大的纸条，也不知是何纸张，竟比他见过的所有宣纸都要厚实也结实。 任芸见他满脸稀奇地望着那纸条，心道这可不得稀奇，这纸是她从空间超市里购买的彩色打印纸，被她剪裁成巴掌大小。 她到也想弄宣纸，但那玩意儿太容易破损，做优惠券实在是不大合适，于是她便想到了空间里的打印纸。 她当时也纠结了一下，毕竟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产物，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替代物，于是便决定就用彩色打印纸了。 她想着应该没人会留意这么小的纸张，就算有人问起，她大不了就照样推说从走南跑北的卖货郎那里买来的。 而且，这彩色打印纸还有个好处，那边是自带防盗版功能，任谁也造不出这种纸张来！ “这些纸张就是准备做优惠券用的，上面的字，需要你帮我写一下。”任芸指着纸条道。 她倒是想直接自己写出一个模板给周木寅看，但想想自己那一手的狗爬字……算了算了，别污人眼了。 周木寅于是拿起了笔墨，抬起开始按照任芸的要求开始书写。 抬头是“开业大庆”，第二行写“全场菜品八八折”，第三行写“凭此券每人可领取精致早点一份”，最下面则是标注使用日期的。 日期当然是空着，因为开业时间还没有定。 写完后，周木寅也自然明白了这优惠券是做什么用的了。 他将优惠券交给任芸过目。 任芸看着那一手好字直点头，不愧是她的账房先生，字就是好看！ “就以这个作为模板，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人雕刻印刷出来，日期的话，就靠手写了。” 周木寅问道：“您准备做多少张？” “大约三百张左右。” 周木寅思量片刻，道：“专做雕版印刷的地方，怕是不会接手这么小的活儿……” 第122章 传遍小福村 周木寅告诉任芸，和光县内虽然是有一家印刷坊，但那是专门用来印刷书籍的，一般不会接这种私人小活计，就算可以，那价格肯定是不低的。 他道：“老板娘，与其去雕刻印刷，还不若交由我来写，不过三百份左右，我一两日便能写完了。” 任芸想想也是，这个时代还是处于手工雕版印刷阶段，工序繁琐，所以成本也高。她这个优惠券，不过几行字，小几百张，确实不值得花大价钱去印刷。 “那此事便麻烦你了，可以慢慢写，不用着急，毕竟我们开张的日子还没定下来。” 商议好了这些事，任芸便交给了周木寅一把店铺的钥匙，让他负责应聘人员的初选。 周木寅连忙起身，郑重地接过钥匙，心里不禁然一阵感动。老板娘居然将店铺的钥匙都交给了自己，足以看出老板娘对自己地信任！ 他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完成老板娘交代自己的事，定不辜负老板娘的期望。 这边事情处理完，任芸便带着林善举和林善止回到了桥口处，等着林善言回来。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后，便见一辆马车在桥口停下，随后，林善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林善言抱拳朝车夫道了一声谢，见马车调头离去后，便往自己摊位处走去。 林善举忙不迭地扑了过来，激动道：“哇！大哥，你是坐马车回来的呀！” 林善言憨憨一笑：“是县令大人安排的马车。” “大哥，马车里面啥样啊？马车跑起来是不是很快？坐马车舒服吗？”林善举一脸兴奋地拉着林善言，一下子就来了个三连问。 如今娘和大哥都坐过马车了，他实在是老羡慕了。 “这……”林善言挠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马车里有软垫，坐起来比牛车舒服，跑得也比牛车快。” 他回答得简约，林善举只得开始自行脑补起来了。 这时任芸开口笑道：“回来就好，咱们先去城门口，郑伯的牛车怕是久等了。” 等林家众人来到城门口，老郑头确实在牛车上已经等了许久。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林家人来晚了，甚至恨不得自己再久等一会儿。因为每次林家人超过了约定时间过来，那林家后娘都会多补偿几文钱给自己，这可划算着哩！ 回小福村的路上，林善言将今日面见范县令的经过，以及明日要随范县令一同去参加知府大人举办的栽秧赛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任芸。 听到这里，任芸多少是有些惊讶的。她想到了范县令或许会重视栽秧小船的事，却未想到竟然如此重视，居然要带林善言去面见桐州知府…… 林善举更是恨不得一个跳跃蹦起来：“大哥，你就要去见知府大人啦！那可是比县太爷还大的官儿，大哥你也太厉害啦！～”任芸观察了一下林善言的神色，见他并未显露多大的焦虑之色，不禁然笑道：“明日便要见大官儿，你怎么瞧着反倒没昨日那么紧张了？” 今早出门前可是听杨大桃说了，昨日自己告诉他可能会被县令传见后，这小子可是紧张得大半宿都没睡着。 林善举毫不客气地笑话道：“嘿嘿大哥，我可听大嫂说了，你昨晚睡觉就跟烙饼似的，说梦话都是拜见县令大人～” 林善言脸微微一红，没想到睡觉的事儿都被自己媳妇给捅出来了。 他略有尴尬地咳了咳，随后道：“以前总觉着当官的都像阎王老爷，一个说不好做不好便要挨板子。” “但今日跟着县令大人栽了半日的秧，我发现官老爷其实也跟咱们一样，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也能下田干活儿，干累了也会觉着累……” 任芸望着他一笑：“所以你就不觉着害怕啦？” 林善言点点头，露出释怀的笑：“对，我觉着范县令是个好官，一点儿也没瞧不起农民。那知府大人能想到举办栽秧赛来体察民情，想来应该也是个好的，所以，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听他这么说，任芸也就放下了心：“如此便好，到了明日你便听范县令安排，不管那知府重不重视栽秧小船，你就当去见见世面了。” “我知道了娘。” “大哥，明日你便要成为咱小福村头一个见过知府的人了！那可是老鼻子牛了！”林善举一脸的欢呼雀跃，就差手舞足蹈起来了。 林善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咋比我还激动哩？” “嘿嘿哥，我就是替你高兴嘛～” 几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不觉间便已到了村口。 见林家人下了牛车离开后，全程都听到了他们交谈内容的老郑头，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艾玛！他刚刚听到了啥？！ 林家这大小子，今日被县太爷召见了！明日，还要去见知府大人！ 那可是知府大人啊，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大人物呀！ 老郑头心里一阵激动，连忙赶着牛车走了，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给村里其他人。 很快，林家长子因为鼓捣出了栽秧小船而被县太爷夸奖，还要去面见知府的事，传遍了整个小福村。 听到这个消息，有人惊讶，有人羡慕，自然也有那眼红扎堆嚼起舌根的人。 老林家二房严氏，便是头一个：“这林家三房是撞见了什么神仙，竟然接二连三地走狗屎运？” 旁边一个黑瘦的妇人跟着道：“可不是咋地，我前儿才刚听说那个后娘准备拿县太爷的赏银盖青砖大瓦房，这会子居然又说那林善言要见着知府老爷了，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另一个圆脸妇人立马指着严氏笑话起来：“哎哟你可别这么说，这林家三房的祖坟不也是二房的祖坟，怎不见这位家里也发大财？” “那两个老不死的偏心三房也就算了，连死鬼祖宗也偏心那边！”严氏登时青了脸，啐了一口道，“呸！不就一个破木船嘛，我瞧着也不值当什么，哪里就这般入了那些个官老爷的眼！” 就在这时，那圆脸的妇人瞧向了一直没吭声的大狗媳妇：“咦，狗蛋他娘，你今儿咋不吱声哩？” 黑瘦妇人也立马跟着奇怪道：“就是，你不是跟那林家后娘最不对付嘛？平日里可就数你骂得最凶了……” 马玉兰被点了名，略微不自在地咳了咳，心道你们几个长舌妇骂你们的，非带上她做啥子？ 她能吱个啥声？再过几日，林家那位可是要请自己做工、给自己发工钱的！ 她骂个锤子的骂，林家后娘现在就是自己的财神爷，她特么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财神爷过不去呀？ 于是只能打哈哈道：“这可不就是运气好么，可惜咱没这个运气也没那个本事，就别跟人比了……” 那圆脸妇人立马道：“我咋感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哩？你最近是不是有啥事？咋老看不见你人影儿？” 马玉兰滞了滞，随后干笑道：“哎呀最近忙呀，我家老太太管得严，家里头都下田栽秧去了，家里的事儿不都推给我了？哪能像你们，这么清闲哩。” 说着，她快速地收拾好了野菜篮子，一边道：“我这野菜挖的差不多了，该回家做饭了，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生怕这几个妇人再追问自己什么，登时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马玉兰最近怎么了这是？转性子啦？”黑瘦妇人不解道。 严氏却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哼，以后别搭理她了，鬼鬼祟祟，不知道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是三人便不再提大狗媳妇，继续扯起张家长李家短起来。 而老林家老两口听闻了这事，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最近家里这好事啊，简直是一茬接着一茬了。 欣喜骄傲之余，还拉着林善言去了一趟林氏祠堂，给各位列祖列宗磕头敬了三炷香。名曰让各位祖宗保佑他明日之行顺顺当当，争取给林氏一族添光！ 林善言磕完头便赶忙溜回了家。 本是没多紧张的，被二老这一搞，反而弄得他有些紧张起来。 林善举一脸不解地问他为啥紧张起来。 林善言还没开口，杨大桃却开口笑道：“你大哥呀，去了一趟祠堂，这会儿怕是感觉列祖列宗们都在盯着他，都指着他为家里争光哩～” 林善言登时红了脸，他这媳妇儿啥时候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咋这么清楚自己呢？ 林善举见状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哈哈大哥，咱祖宗怕是都没见过知府大人，你这可是光宗耀祖头一人呀！仔细今晚做梦时，祖宗们来找你唠嗑！” 林善言瞪了瞪眼：“好你个臭小子，皮痒了不是？拿你大哥打趣起来了！” 说着就绕着院子追打了起来，小德牧大黑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后面绕圈追起来。 于是两人一狗满院子跑，把杨大桃怀里的小果宝看得咯咯直笑。 任芸跟林善止坐在一起，静看满院嬉闹，笑声不断。 她眉眼弯弯，眸中满是柔和的光彩，唇角也不由地上扬起来…… 第123章 范县令夺得头筹 南城县，某村。 靠近村口主干道上，平日里罕有马车的踪影，今日却停放了不少马车，引得不少村民驻足观望。但谁也不敢凑上前去，只敢远远地觑上几眼。 不远处的一片农田，此时围了不少身影，均是官差打扮。 居中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身着官服，威严肃穆，被众官差众星拱月般的围着，足以见其身份尊贵不凡。 这位便是知府大人，乃是桐州最大的官，此时他正站在田岸上观望眼前的农田。 原本连成一片的农田，眼下被划分成了十个小方块，每个小块当头，都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人。 如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人正是桐州府辖内十个县城的县令。 而今日，便是桐州知府举办栽秧赛的日子。 眼下是正午时分，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那十个县令还未开始栽秧，额头便已被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一个官差“铛”的一声敲响铜锣，县令们连忙弯腰抓了一把脚边的秧苗，开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栽起秧来。 这可是知府大人亲自监督的赛事，他们可不敢表现的懒怠。仟千仦哾 一个大腹便便的县令刚栽了两三株秧苗，便已经是满脸通红、汗水直流。 正抬腰抹汗之际，却见一旁的和光县县令没有忙着弯腰栽秧，而是不紧不慢地取出了一个形似小木船的东西。 只见范县令把脚边的秧苗秧往小木船里一放，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紧接着，就如有神助似地，他一边呲溜溜地往后滑，一边唰唰唰地把秧苗往田里插。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已连栽了好几行，直接与其他人拉出了一大截差距！ 大腹便便的县令是海山县的毛县令，此时望着范县令的这操作，直接惊呆了！ 他甚至都忘了这会儿在比赛，只瞪圆了眼睛盯着范县令瞧，把田岸上的自家师爷急得猛咳好几声，就差撒开嗓子喊了。 毛县令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别咳了，我就瞅一会儿，反正咱也赢不了……” 咳得跟得了肺痨的师爷闻言猛地一噎，差点儿就背过气去…… 我滴个大人哎！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工夫去瞅别人，知府大人可正瞧着呢！ 可惜毛县令完全没给他一个眼神，饶有兴趣地瞧了一会儿范县令栽秧，然后便拖着笨重的身体，径直走了过去。 他直接开问道：“老范，你坐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显而易见，这是用来栽秧的工具，叫秧船。”范县令心中微有得意，但手下却不停，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秧船是范县令重新取的名字，乃是栽秧小船的简称，叫秧船更为简洁上口些。 这时，只顾埋头栽秧的其他县令们终于也注意到了范县令的小木船，一时间都不乐意了。 “范县令，这是比赛，你怎可携带工具？！” 南城县的付县令头一个不干了，这些县令之中顶他身手最为利索，不出意外是最有可能拔得头筹的人选。 眼见自己竟然已被姓范的甩下一截，他哪里还能看得下去，指着范县令厉声斥责道：“尔此举全然等同于作弊！” 除了毛县令没做声，其他县令也纷纷附和起来，表示范县令此举甚为不妥。 “范县令怎可使得如此手段？这不是丢了咱当官的脸面？” “范县令可不能为了争得头名，连廉耻都不顾了！” “诸位言辞未免太过格罢！”毛县令听得直皱眉，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面对着这一众非议声，范县令却早已有心理准备，就知道这些个瘪犊子会拿出礼义廉耻来攻击自己！ 他镇定自若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从容不迫道： “诸位此言差矣，此次比赛，可曾说过不可携带并使用工具？” “何况，知府大人举办此次比赛，目的也是为了让我等父母官体验民生，百姓如何劳作，我等就如何劳作。” “我这秧船是我辖内人才发明出来的栽秧用具，既然百姓使用得，吾为何不可？” “再者，这秧船诸位也瞧见了，可助农民们栽秧时省时省力，从而提高劳作效率，实乃便民利民之器。吾明知有便利工具而不用，岂不是蠢哉？” “诸位可不要一味地嫉妒我和光县人才济济呀！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辖内没有发明创造此工具之人啊！” 诸位县令被范县令这一通说辞怼得哑口无言，直在心里暗骂这姓范的着实死不要脸！ 唯有付县令不甘心，怒气冲冲地跑去跟知府大人告了一状。 知府大人却未置可否，目光始终远远落在范县令那处。他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那个小木船，一直在默默对比观察此物的使用情况…… “比赛继续。” 随着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诸位县令登时哑口无言，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继续栽起秧来。 毕竟就算头名被那姓范的瘪犊子抢去了，他们也还得争一争二三名不是？那也是能多分得奖金的。 不过一边栽，一边都时不时地偷偷瞅那姓范的一眼。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更加气得仰倒—— 眼下烈日炎炎，他们晒得跟狗似的，个个都又渴又累，腰都快断成两节，完全都是在强撑。 而那姓范的瘪犊子，此时竟然在小船上撑起了一把伞来遮阳！ 不仅如此，还从秧船里掏出一个竹筒，悠哉悠哉地大口喝起了水！ 遮阳伞是昨日临时加上去的，是林善言见范县令栽秧时被晒得不轻，这才对秧船又进行了改良，即在靠背处增加卡洞，可使伞柄竖插于此，能起到遮阳防晒的效果。 不过，这种用法也仅限于无风的状态，有风的情况下再撑伞，就影响但秧船的平稳了。 几个县令看得口渴难耐，最终只得都先暂停栽秧，跑上田岸去找水喝。结果这一番来回，又被范县令甩下了一截。 “毛兄，你为何不去栽秧？垫底了可是要被知府大人批评写检讨的。” 几个县令中，只有毛县令始终兴致盎然地一直观看着范县令栽秧，一副浑然不在意比赛的样子。 听到范县令的问话，他憨厚地一笑：“嘿嘿，不瞒范兄，我这体格实在不适合干这个活儿，今日本就是抱着垫底的心来的……”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然一转：“范兄，咱俩也是同期的进士，又一同被发配到桐州的县城来当官，多少也有些交情……” 见毛县令笑得一脸殷情，范县令不禁挑眉道：“毛兄这是想？” 毛县令“嘿嘿”一笑：“也没别的，就是希望你快点插，等插好了将这秧船借我一用，可否？” 范县令闻言顿时失笑：“原是为了这个……毛兄不必等我插完秧，我另借一条秧船给你便是。” 毛县令眼睛当即一亮，惊喜道：“范兄还带了多余的秧船？” 范县令笑着点点头：“自然有的。” 是他昨日连夜让几个木匠赶制出来的，而且不止一条。 范县令指了指田岸上的窦师爷，让毛县令去找他要既可。 毛县令立马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了，顺利地从窦师爷那里抱了一条秧船回来。 这一幕，直把其余几个县令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还能借的？ 他们瞧得一阵眼热，有心也想跟姓范的借一条来，可惜读书人都是甚要面子的。方才喷人家喷得太狠，实在拉不下脸来去开这个口…… 于是一个个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南城县的付县令，都怪这姓付的带的头！ 付县令：“……” 你们这帮鳖孙…… 于是，比赛就这么继续着。 最终，和光县的范县令毫不意外地夺了第一，率先上了岸。 而最出人意料的，居然是毛县令。有了秧船的加持，竟然一路从最后一名追赶到了前三！ 当然，也是有运气的成分，本来他也只拼到前四，结果最后的一段赛程，原本的第三名很突然地就倒下了。 今日日头实在太猛，而读书人向来体弱的多，导致半途晕倒的就有俩。 比赛结束后，除了范毛二人，其余诸县令一个个就跟蔫茄子似的，累得都靠自家师爷搀扶才不至于倒下。 知府大人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便给众人赐了座，随后发表大赛总结： “圣上常言，农乃国之根本，凡事必以农事为重，忧农之所忧，急农之所急。” “而近年时遇天灾，以致百姓流离失所，民生甚艰。如今天灾已过，百废待兴，故而特发这兴业悯农金给各州府，望吾等为官者用此金来兴农业，解民苦。” “正如范县令所言，今日本官举办这栽秧赛，就是意在使在座诸位能真正体味农人之艰苦，往后能重民生，为民解忧，做好一方父母官。” “今日这栽秧赛，本官倒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和光县范县令这秧船确实乃农之良器，若是推广下去，必能缓解农民栽秧之苦，提升其效率。” “范县令，听闻这秧船是你辖内百姓所发明，不知是何人？” 第124章 知府大人的赏赐 范县令连忙上前，低首拱手道：“回知府大人，发明秧船者，乃是我辖内安阳镇小福村人氏，名叫林善言。” “下官此次参赛，亦带此人一同前来，不知知府大人是否要召见？” 知府大人点头道：“既然来了，那便让他上前说话。” 听到知府大人要召见自己，林善言要说一点儿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只觉着这会儿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见一旁的窦师爷推了自己一把，林善言忙走上前，朝着知府大人跪拜行礼：“草民林善言，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摆摆手：“免礼，起身说话。” 林善言忙爬起身，只是依旧躬身垂着头，不敢往前乱瞧，生怕失了礼数。 知府大人仔细望了望他，有几分惊喜：“本官还当这秧船是个木工老师傅制作出来的，原来是如此年轻之辈。” 接着又问道：“你这秧船做得不错，怎会想到发明此物出来？” “回大人，草民平日里爱鼓捣些木工活计，原本是自己瞎琢磨做出的一条小木船……” 林善言之前便猜测知府大人会问这个，所以早已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此时便不慌不忙地回复道。 “只是近日栽秧时见草民母亲甚为辛苦，便试着将此船进行了改良，如此便做出了秧船来。” “原是为母解忧。”知府大人点头称赞道，“不错，尔年轻有为，孝心亦是可嘉。” 随后又问道：“你能做出这秧船，可见平日里也是下工夫钻研的，你这木工手艺，学了多少年？” 林善言略显羞赧道：“草民不曾拜师学过木工手艺，纯粹是个人兴趣所致，自己瞎鼓捣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知府大人，连范县令都有些惊讶了。 怪不得他瞧着最初版的秧船做工有些粗糙，还有些毛刺也未曾打磨平滑，原来这竟不是个专业人士…… 知府大人望着眼前的林善言，眼中诧异的神色中透着一抹难以置信。别人不知他却是知晓的，这木工活儿入门都很难，竟还能无师自通？ 而且还能光靠自己琢磨，就琢磨出秧船这种东西…… 知府大人不禁然感慨：“果真是才俊出青年……” 忽而他又想起一件事，目光转向范县令道：“范县令，方才听你所言，他是安阳镇小福村人氏，本官记得没错的话，之前那提出杨树枝保存法之人，也是小福村人氏？” 范县令低首拱手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那雨灾之时献出杨树枝保存法之人，便是其母林任氏！” 此话一出，这下真的是满堂皆惊了，其余诸位县令的视线齐刷刷射向了林善言。 前段时间的雨灾他们都是知晓的，就属和光县最为严重，众人皆以为此番范县令可倒了大霉，接连两年都遇上天灾，今年政绩必要垫底。 却都未曾想到最后关头有人献出了杨树枝保存法，挽救了大半的损失，硬是让这范县令破了死局。 他们只听说是个不足为道的农家妇人，却没想到这一家子竟都如此不一般。 这姓范的瘪犊子，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遇上了这母子俩，前有母亲为其救灾挽损，后有儿子造秧船为其邀功，简直…… 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桐州知府一改之前的威严肃穆，不由地抚掌大笑，赞道：“好好好！有其母必有其子！和光县有你们林家，乃是全县的福气！” 林善言忙谦虚道：“草民愧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知府大人望着他笑道，“先前你母亲的功劳，我已经上报给朝廷，如今你又造得秧船为民造福，待此物推广下去，本官也必为你上报功劳！” “本官知晓范县令已经给过你母亲赏银，如今你这制造秧船的功劳，便由本官给你行赏，亦赏银百两，此外再赐‘英杰世家’牌匾一块，你看可好？” 林善言听到赏银百两，立马一惊，心中瞬间激动和兴奋起来。 他忙不迭的跪拜下去，大声谢道：“草民谢知府大人恩典！” 知府大人点头道：“好，起身，赏银和牌匾明日本官便会派人送至小福村。” 他接着又对范县令道：“范县令，此番你发掘人才有功，你想要何赏赐？” 范县令心里乐开了花，其实赏赐不赏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得知府大人认可和夸赞。 他按耐下心中的喜悦，管理好自己的表情道： “不瞒大人，这秧船也是刚刚发明出来，还未进行推广，知府大人若要赏赐，便把秧船赏赐给和光县辖内所有农户？” “便依你所言！每户本官赠送两条秧船！”知府大人毫不犹豫德大手一挥，“即日起本官会命州府所有工匠赶制秧船，分批运送至和光县。” 范县令喜道：“多谢知府大人！和光县内所有农户必会感念大人恩德！” 其他县令：“……” 他们飞速地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和光县辖内有农户五千多户，这算起来便是一万多条秧船了！ 众县令心里直翻白眼，瘪犊子可太会讨赏了，既得了赏赐，还博得了好名声。 最关键的，还坑了他们一把…… 届时和光县全县派发秧船，他们其他几个县的百姓知道了会怎么想，不得眼红？ 凭啥人家县有自己县就没有？到最后，还不是要归罪于他们这些个县令不如人家给力？ 就在几个县令在心中腹诽之时，知府大人已站起了身，望着一众县令道： “诸位县令身为父母官，日后也应当效仿范县令发掘民间才俊！我桐州府若是多些如林家一般的才干，必能百业兴旺！” 众县令忙起身拱手：“知府大人所言极是，吾等遵命！” 知府大人摆摆手：“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官便回府衙了，诸位也散了。” “恭送知府大人！”诸县令齐齐道。 目送知府大人转身上了马车离去后，众县令便也各自准备散去了。 这时，南城县的付县令，一脸的阴阳怪气望着范县令道：“范县令真是好福气啊，这辖内接二连三地有好事冒出来……” “就是，吾等兢兢业业良久，也比不得人家这运气，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得了知府大人青睐了。” “一个个的都酸什么酸？”毛县令顶着大肚子走了过来，皱眉道，“人家遭雨灾时，怎么不见你们谁出来帮衬一把？怕都巴望着范兄倒霉？” “毛县令何以口出此言，我们绝没有那种想法……” “还没那种想法？”毛县令嗤笑道，“如今人家辖内出了人才，好不容易时来运转，你们就一个个都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酸又臭！亏你们还是一方父母官，就这心胸气度，知府大人能瞧得上你们才怪！” 别看毛县令身宽体胖一脸憨厚的模样，那开口怼起人来，真能把这几个读书人噎死。 诸县令顿时涨红了脸，想开口反驳，却无奈一时想不到可用的说辞。 这时范县令拍了拍毛县令的肩背，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然后对着其他人道：“不管诸位是否对我有偏见，范某都自认行的端坐的正。” “此番来参赛前，范某特另工匠赶制出了十条秧船，本是想赠予各位一条，好叫各位带回去尽快找工匠制作推广……” 说着范县令故意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道：“可惜诸位貌似对我意见甚大，怕是不愿要我的秧船了。” 其余县令闻言又是一噎，只觉着心里卡着一股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这姓范的瘪犊子，明摆着就是故意坑他们来的！ 刚针对完人家，这会儿让他们怎么好意思去要这秧船？ 但如今这秧船只有姓范的手上有，他们又不懂木工，回去光靠口述给工匠，哪里能有带回实物来得可靠？ 所以，这秧船，他们又不得不要！ 范县令看着这几人的脸色由红转青，表示十分满意。 呵呵，就爱瞧你们这几个瘪犊子看不惯我又有求于我的样子！ 不过他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在公事面前，个人恩怨还是要抛一边的，于是给了个台阶让他们下，道： “秧船就在那边，想要就自己去拿。” 诸县令瞪着眼，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最后纷纷气愤地一甩衣袖，然后转身……去拿了。 “这些个怂货……”毛县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范县令朝他拱手道：“多谢方才毛兄为范某仗义执言了。” 毛县令“嘿嘿”一笑：“范兄无需客气，我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得了你的秧船，我今日铁定要垫底了，哪还能拿到第三名？” 二人互相感谢了一阵，便拱手作别，各自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日头渐渐西斜，马车踏着晚霞各自奔向归家之路。qqnew 无人发现，赛田不远处的树林里，两个身影偷摸地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谭老爷子没好气地拍了拍身上的落叶：“你说你，非要过来凑什么热闹？鸟粪都差点儿落头上了！” 第125章 匾额往哪儿挂？ 唐盛抱着手臂，面无表情道：“还不是您老整天喊闲得头疼，想出来散散心？这好不容易给您找了个有趣的赛事，您又不满意了……” “那我也没让你大老远的带我过来看这个啊！”谭老爷子气道，“我看你就是成心地来气我！” 唐盛飞了一个白眼过去：“本来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看，还有椅子坐，还不是您不肯过去，非要躲这小树林里。” 见谭老爷子立马吹胡子瞪眼准备发飙，唐盛一脸无奈道：“行行行，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下次不给您找这种乐子了，总行了？” 谭老爷子瞪他一眼，只重重“哼”了一声，便也没再吱声。 二人便默不作声地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路过那片赛田时，便见谭老爷子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田里瞅，看的正是方才那秧船留下的印痕。 唐盛无语摇了摇头，这老爷子就是嘴硬，之前望见那秧船时，分明一脸的兴致盎然，听到那林家小子无师自通鼓捣出秧船来，眼睛更是亮了一亮。 他忍不住道：“您方才若是肯过去，这会儿都能摸到那秧船了……” 谭老爷子被戳中了心事，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嘴上依旧道：“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胡乱鼓捣出来的玩意儿，能有多稀罕？想当年老夫我……” 说到此处，谭老爷子突然一顿，眼神闪了闪，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唐盛瞥了他一眼，不易察觉地微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再多言。 二人一路无言地上了马车，朝和光县驶去。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等二人回到家时，却发现宅屋的大门前，竟然摆放了一条栽船！ 盛唐眸光立马闪了闪，在心里朝某人比了个大拇指。 而一旁的谭老爷子，面对自己方才还深感兴趣的秧船，此时却面色淡淡，就仿佛没瞧见一般。 只瞟了一眼，便跨步过去，径直进了门。 唐盛却望着那秧船，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本想跟着径直走进去，但想了想还是停步下来，弯身把那条秧船抱了起来，一起带进了大门…… 林善言这边，等他在村口下了马车，往家走时天已擦黑。 刚走到家附近，远远地就望见杨大桃正站在院门前，朝着自己这边张望。 见到林善言的身影，杨大桃当即扭头朝院里说了什么，随后林善举的脑袋便探了出来。 “大哥！是大哥回来啦！”林善举无比欣喜地奔出门去迎接自家大哥。 紧接着，一帮人从院门里涌了出来。 首先是任芸抱着小果宝，然后是林善止带着大黑，另林善言没想到的是，老林家的老两口也在。 林善言望着迎接自己的一大家子，一时间感觉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他由衷地朝他们笑了笑，大声道：“爷奶，娘，大桃，三弟四弟，我回来了！” “大哥，你再不回来，我肚子就要饿扁啦！”林善举嫌自家大哥走得太慢，直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二人来到家门前，林老汉和林老太直笑开了花。老两口原本是不放心，栽完秧后便过来看看林善言回来了没有，结果便被任芸硬留下吃晚饭了。 任芸朝林善言笑笑：“回来就好，开饭。” 于是一家人嬉笑着进了家门。 今日任芸做了酱烧大骨、爆炒腰花、韭菜鸡蛋、凉拌木耳豆腐，老两口过来时还带了几个河蚌过来，说是林有稻河里摸来的。于是任芸便将河蚌开壳取肉，又做了一道青菜河蚌汤。 四菜一汤量很多，摆上桌后显得十分丰盛，任芸还特地给林老汉取了一壶酒来。 众人围坐下来后，林老汉酒都没顾得上喝，便关心地问林善言今日如何，是否面见知府大人了。 得到林善言肯定的回答后，林老太忍不住捂了捂心口：“艾玛，我滴个乖乖！我乖孙还真见到知府老爷了！” 随后又一脸好奇道：“那知府长啥样啊？是不是比县太爷还吓人？” “奶，那知府大人长得很端方，一点也不吓人，但那一身官服，比县令大人的还气派哩。” 接着，林善言便向一家人讲述起今日所发生的事。 等听到明日知府大人会派人送匾额时，林老汉登时激动地拍桌而起：“好好好！芸娘，善言，你们这番，可给咱林氏族人争了大脸面了！” “哎呀可把我吓一跳，你个老头子激动个啥？”林老太忙把他拉坐下，无语道，“不就一块牌匾，不值吃又不值穿的……” 林老汉白了自家老伴一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个锤子，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祖宗都已经在下面待着了，还要那些个脸面有啥子用哦！”林老太翻翻白眼，嘀咕道，“还不如赏点实惠的……” 任芸听着林老太的话，在心里默默点头，给老太太比了个赞。 就是，那些个虚名有啥用，给银子多好…… 林善言忙道：“奶，有赏银的，知府大人说了，赏银一百两，明日跟匾额一同送来。” “什么？！”林老太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去，她竖起一根食指，声音都发了颤儿，“一、一、一、一……” “一”了白天，也没敢把后面的两个字说出来，生怕是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仟仟尛哾 “是一百两，我都听到了！”林老汉忍不住接话道。 林善言点点头：“对，奶，知府大人说的是一百两银子，跟娘的赏银一样。” 林老太捂着心口直吸气，艾玛，又来一百两？最近这好事儿也太多了，这是得了哪路神仙关照啦？ 想到这里，她忙双手合十对着上空拜了拜：“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林善举却嘻嘻笑道：“奶，菩萨哪管这个？您应该拜财神爷才对。” 林老太一愣，觉着甚是有理，于是又立马改口道：“多谢财神爷保佑，多谢财神爷保佑！” 林老汉有些没眼看：“行了，你可拉倒，拜神仙要是有用，岂不是个个都能发财了？” 林老太毫不示弱地瞪他一眼： “你懂个锤子，这叫心……心什么灵来着？” 林善举忙接道：“奶，叫心诚则灵。” “哦，对对对，就这个，心诚则灵！”林老太立马笑了。 林老汉懒得再理她了，言归正传道：“也不知知府老爷派的人啥时候来，明早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林老太跟着点点头：“是啊，那么大一匾额，可得事先想好了挂哪儿……” 老太太话音一落，全场突然沉默了起来。 是啊，匾额挂哪儿？ 于是众人同时抬头四处观察起来，任芸也跟着打量了一圈。 呃，就堂屋这泥土墙，可别让那匾额给挂塌了…… 众人似乎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气氛一时更加凝重起来，这，总不能给搁地上？ 这多下知府大人的脸啊，回头别给知府大人气得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了…… 任芸想了想，朝林老汉笑道：“爹，不若挂在祠堂。” 林老太立马同意道：“也对，不是要给祖宗们争脸么？就把这匾额挂他们跟前去，让他们天天瞅个够！” 林老汉却有些犹豫：“芸娘，你真的想把匾额挂祠堂里去？这匾额可是你们三房的功劳……” “爹，咱三房虽然分出去了，但还是林家人，只要是咱林家的地方，这牌子挂哪儿不都一样么？”任芸露出一脸诚恳的微笑，“何况我这儿确实不适合挂匾额，挂到祠堂也算为我解忧了。” 见她这么说，林老汉便放心了，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先联系两个族兄开祠堂。” 任芸晓得，所谓的开祠堂，可不是仅仅把门打开，而是要正儿八经地走流程的，要提前准备香火和祭品。 林家那个祠堂任芸入嫁过来时曾去拜过，虽说也是个祠堂，但说白了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子，里面摆放着不少牌位，并不算大。 但挂一块匾额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牌匾的事就这么敲定了，明日知府的人过来时，就直接将人引到祠堂去。 吃完晚饭，送走老两口后，任芸便对明日的事做起了安排： “明日大桃同我们去县城卖灌汤包，善言在家守着，防止知府的人一早就过来。” 虽说她感觉一早就过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牌匾是要现做的，而且从府城运到小福村，路上也得要好几个时辰。 但也是要以防万一的，所以林善言这个关键人物得留下。 “明日我们抓紧时间卖灌汤包，一收摊就赶紧地回来。” 任芸其实想停摊一日的，但明日灌汤包已经都做好了，不去卖掉不行。就算她能放在空间里保鲜，但那也太可疑了，毕竟最近的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没道理能保鲜那么久…… 但好在最近灌汤包的数量不多，很快便也能卖掉返程了。 安排好一切后，任芸便让林家众人都洗了个澡，明日好换上干净的衣服来迎接知府的人。 收拾妥当后，林家便早早睡去了，等待次日天明…… 第126章 开祠堂 一早，林家人便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这套衣裳是得了县令那一百两后，任芸去买的。如今已经入夏，家里确实需要添置像样的夏装了。 为了省时间，直接便去县城的成衣店里给每人各选了两套夏装，一套细麻布的，一套棉布的。男装挑的都是素简大方的款式，自己和杨大桃则是衣襟处绣了简洁碎花的。 相比之前手工缝制的衣裳，县城成衣店的要贵上不少，价格都在一百文到一百五十文不等。价格虽贵，但款式新颖，做工瞧着也是不错的。 林家老两口那边任芸也没忘，给他们各选了两套送过去了。老两口可有了好几年没舍得给自己做过新衣裳了，连过年的衣裳都是缝缝补补得凑合过来的。 收到林善举送过来的两套新衣服后，直把老两口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有了新衣，林家人一个个的虽是高兴，却都舍不得穿。除了任芸，几个小的都是把衣裳收了起来。 尤其是杨大桃，每日睡觉前都要把新衣裳拿出来瞧瞧，摸摸上面的绣花，惹得林善言总笑话她。 今日要迎接府衙送赏赐的官差，一家子不敢怠慢，自然都梳洗干净，穿上了最好的新衣。 连老两口也是，一早就拿出了舍不得穿的新衣。不过没有立马就穿上，待会儿他们要去忙活着打扫祠堂，怕把身上弄脏了，所以准备等送匾额的官差来了再穿。 二老喜滋滋地出了门，直奔林家祠堂。 随后，林氏的两位年长的也被林老汉请了过来。 听闻要开祠堂迎接知府大人赏赐的牌匾，两位林氏长者惊得直瞪眼。 “廪仓啊，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为兄我年纪大了，你可别忽悠我！” “就是啊堂弟，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哟，我可是会当真的！” 廪仓便是林老汉的大名，他听到两位堂兄的话，腰板立马就挺直了，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他对二人道：“这么大的事儿，我忽悠你们作甚？昨日知府老爷可是亲口对我那乖孙林善言说的，那么大的官老爷，还能食言不成？” 两位长者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位一拍大腿，忙道：“哎哟我滴老天爷，我林氏一族可出息了！今儿这事可是我族中大事，不成，就我们几个老东西能折腾出啥来，我赶紧去把我家长子叫来帮忙！” “对对对，我也去喊我家的去，还有供奉祖宗的祭品，可不能寒碜了，也得赶紧地搞来！” 提到祭品，林老汉道：“等打扫完祠堂，我就让我家老大去杀一只鸡来。” “行，我让我家那小子去买几个白馒头回来。” “那让我家老大去买爆竹和斗香去。” 几人商议完毕，便分头行事去了。 林善言忙完家里的活计后，将小果宝托付给了二伯娘徐氏照看后，便去祠堂准备帮忙。 林家祠堂靠近后山，周围那一片是小福村安葬亡人的地方。 所谓的祠堂，其实也就是个不算大的青砖瓦房，是很久以前的林氏族人们凑钱建起来的，看着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了，两扇木门都是一副饱经风霜的破败样儿。 祠堂中间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后面是供奉着的好几排牌位，那些都是林家的列祖列宗们。 林善言到达时，牌位已经被几个老者仔细擦拭干净了，连布满了香灰的供桌都也被擦得亮堂堂的，露出了原本的红漆。 林有稻也在，正在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擦拭房梁和角落的蜘蛛网。 林善言挨个打完招呼，便撸起袖子准备一起帮忙，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林老太把他往外赶：“你这孩子，这里用不着你，快到外边去，仔细脏了衣服！” 林有稻也笑道：“你就别待这边了，回家去，我们这儿也没几下就要收拾好了。” 林善言被拦在了门外，见他们确实准备收工了，这才无奈地去抱回了小果宝，回了家。 不久后，任芸带着其他人回来了，林善举头一个急匆匆地冲进了家门，欣喜道： “大哥大哥！我们刚刚出县城时瞧见府衙官差的车啦，马车上还有一块红布盖住的匾额，一准儿就是给咱家的那块！” 林善言忙问：“那官差们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不急。”任芸拉着林善止迈步进了家门，笑道，“那会儿他们刚进县城，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看样子是准备在县城吃了午饭再过来。” 林善言不觉松了一口气，能知道府衙的人抵达的大概时间也好，省得心悬着。 他对任芸道：“那我也去跟爷奶说下。” 任芸点点头：“去，省得他们一直盼着。” 林善言到老林家时，老两口下田栽秧去了，林有稻正在杀鸡。 “我晓得了，你回去，待会儿我去告诉你爷奶。” 等林善言离开后，在灶房里忙活午饭的严氏，早已气得头顶要冒烟。 “我还当是见咱们这几日栽秧辛苦了，老太太特地杀了鸡来犒劳大家伙儿的呢！到头来，竟然是为了三房杀的鸡！”严氏气得想掀锅，“凭啥什么好处都是三房的？！” 借口回来打下手躲懒的林有黍，听到她又开始发牢骚，不耐烦道：“秧都还没栽完，犒劳个啥？再说了，你栽了几根秧了，就整天的搁这儿叽叽歪歪的，光累了你的嘴了是不？” 严氏立马反驳道：“我哪儿闲着啦？家里的活计不都交给我了？” 林有黍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洗衣服做饭洗碗的那些个活儿，你要是觉着累，我来跟你换呗？” 严氏一听这话，立马便闭了嘴。 没过一会儿，拿着锅铲摔摔打打，气愤地嘀嘀咕咕道：“不就一块破木头，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又是杀鸡又是开祠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房又出了秀才哩！” “有本事，你也去争一块匾额回来！”林有黍看不下去她这副犯眼红病的模样，干脆也不烧火了，起身就出了灶房。 严氏一敲锅铲，气道：“好好的火不烧，你跑什么跑？？” “听你说酸话，我耳朵疼，还不如回去栽秧去！” 扔下这句话后，林有黍便立马溜出了家门，只留下严氏在灶房里气得破声大骂。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估摸着官差们也快到了，林家人便都去村口守着了。 老两口也洗净了手脚，换上了新衣裳，一同去守着了。 任芸想了想，又派林善举去把村长季满金也给喊了过来。 季满金原本已是躺下睡午觉了，听到消息直接从床上蹦跶了起来，套上衣服便往跟着林善举村口赶。 “善言他娘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个才告诉我嘛！”匆匆赶来的季满金道。 任芸笑笑：“季伯，这不也才昨儿的事嘛，怕您劳神便没提早跟您说。” “哎哟，这是大好事儿啊，劳什么神呀？我可巴不得村里天天有这等劳神的事儿让我烦哩！” 说着，季满金又乐呵呵地朝林老汉一拱手，笑道： “林老哥，弟妹，这事儿我可得恭喜你了！还是老哥有福啊，得了这么贤能的儿媳和能干的孙子，以后可得享清福咯！” 一番话，把老两口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这一帮人扎堆在村口，自然引来了过路村民的好奇。 “村长，你们都搁这儿干啥呢？” “哟，林叔林婶儿今儿都穿上新衣裳啦？这是有什么好事儿？” 旁边一个村民打趣道：“莫不是，有好姑娘要过来同你家善举相看呐？” “去去去，相什么看！”一提到林善举的婚事，季满金就犯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人林家是有好事儿，想知道是啥，自个儿等着瞧呗。” “嗨，我哪有那工夫？不得栽秧去！” 但也有好奇心重的，便干脆直接停步下来，站在一边儿等着瞧热闹。 “咦？我是不是眼花啦？” 这时，突然有村民惊讶道：“我咋看到有马车过来了，还有好几个官差？！” “花什么花！我也看到了！” “艾玛，这……这又是冲着林家来的？” “铁定是啊，不然人一家子老小搁这儿守着干啥？” “哎呀，一瞧见这些官差，我就浑身发毛，我瞧我们还是赶紧地站远一点！” 此话一出，瞧热闹的村民们也跟着纷纷都退到了不远处。 未久，马车终于驶到了村口，停下。 马车上的衙役们齐齐跳下了马车，其中一个打头的官差见他们在村口守着，心里估摸着怕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冲众人道：“你们可是小福林家人？” 任芸带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回差爷，我们正是。” “林任氏和林善言可在？”那官差又问道。 任芸笑笑：“都在，正是民妇和犬子。” 那官差点点头：“好，那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来的了，那咱们就话不多言就，开始……” 说着，那官差陡然朗声道：“传知府大人口谕，林任氏、林善言听令！” 一听这话，众人忙都跪拜下去…… 第127章 娘会改嫁吗？ “今有小福村人氏林善言，天资聪颖，巧手秒思，造得栽秧良器，惠及百姓，桐州知府特赏纹银一百两，以示嘉奖！” “念其母林任氏亦曾献方有功，特赐英杰世家匾额一块，以彰二人功德！” 那官差说完挥了挥手，便有另一官差手捧托盘，将一百两白银递了过去，另两位官差也同时将匾额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林家众人忙谢恩起身，接过了托盘和匾额。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瞧见这一百两银子，林家人都是很淡定的了。 任芸笑眯眯地塞了一两碎银给为首的那位官差：“劳烦差爷们跑这一趟了，民妇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差爷们，这点心意请收下，给各位买茶喝。” 得了银子，几位官差自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马车一走，不远处围观的村民们登时炸开了。 “我没听错？这林家又得了赏赐了？” “乖乖，这次还是知府老爷的赏赐！” “这又是一百两银子！艾玛，林家这是祖坟冒了多大的青烟呐！” “我滴个老天爷，就那小船似的玩意儿，能值这么多银子？” “你懂个锤子，不是好东西能被知府老爷瞧上？” “林家这下可真的是发达了，之前的县太爷的那一百两才得了多久，这又得了知府老爷的一百两，这、这么多银子，也花不完呀！” “你可拉倒，银子还有花不完的？人就算花不完，还能传给儿子孙子呢，要你搁这儿操什么心？” “就是，你没听说林家马上要起青砖大瓦房啦？那就得花掉一百多两！” “啊？当真？”有一个壮实的年轻汉子惊讶道。 “自然是真的，据说就是请的林大狗他爹当作头哩！” 年轻汉子闻言眼睛一亮：“那，那林家起房子，招不招人？” 此话一出，村民们登时都愣了愣，对啊，林家起房子，而且那么大的房子，不得招好多人手，那他们这些个同村的…… 那年轻汉子说问就问，笑呵呵地冲任芸抱拳道：“恭喜林家嫂子了！不知嫂子家准备何时盖房？招不招人手？” “就等过了这阵子农忙了。”任芸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到时候盖房自然是要招人的，估摸着需要不少人手，可能需要劳烦各位乡亲了。” 村民们一听这话，纷纷振奋起来，有一位年轻妇人忙不迭地笑着问：“善言他娘啊，你看我家男人成不？他年轻，可有的是力气！” 有年轻妇人一开头，村民们登时都坐不住了。 “哎呀，谁还没把子力气？你叔我干起活来可不比那些个小伙头子差！” “就是就是，论干活儿，我也没输人过！” “哎哟，要这么说，我儿子孙子可都行啊！” 见村民们表功似地哄作一团，季满金看不下去了，连忙大声道：“行了行了！这招啥人，都得看善言他娘的，你们起哪门子哄？” 心里却也忍不住在盘算着，自家那几个小子，是不是也能去做工…… 有村长发话，村民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却都纷纷看向了林家后娘。 任芸不疾不徐道：“只要是踏实干活，不偷奸耍滑的，我都是招的。不过具体怎么招、需要招多少人，这个我也不清楚，到时候听林作头的。” 任芸直接把招工的事情甩给了林作头，一方面是担心有村民为了这份活儿来烦林家人，别看以往谁都不会往林家跑，现如今有利可图，怕是门槛儿都能给你踏平喽。 另一方面，她确实也是不清楚。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林作头现在可是她盖房工程的一把手和总指挥。 “嘿嘿，善言她娘，你能给开多少工钱呐？”有村民忍不住问。 这话可问到关键点儿上去了，一时间村民们都冷静了下来。他们猛然想起来了这林家后娘的为人，向来都是从别人手里拿银子的，能舍得开多高的工钱？不会压价？ 但也有村民握了握手心，暗自想着哪怕一日十文他都去，毕竟这年头，苦力活都很难找。而且盖房子不是几天就完事的，多少都能赚个几钱银子，总比闲在家里好。 任芸想了想，道：“一日三十文，但是不包饭。” 她听说过在镇上做苦力，一日大概二十五文，她出这个价格应该是合适的。至于不包饭，实在是觉得做这么多人的饭实在太麻烦，而且家里也腾不出人手来做饭。 听到这个价格，村民们的眼睛刷的一下都亮了！ 三十文！要是家里有两人能去做工，那可就是一天六十文了！ 至于包不包饭的，完全无所谓，反正同一个村的，回家吃饭算啥事儿。 于是村民们纷纷乐呵了，原本多少还有些眼酸，这会儿都直夸任芸大方爽快，夸老两口有福气，把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 甚至还抢着帮着把那块大匾额给抬去了林家祠堂，都没让林家人动手。 林氏的两个老者早就在祠堂门口等着了，见匾额被众人抬来了，直笑得满脸都是褶儿。 村民们帮人帮到家，连挂匾额的事都揽过去了。直到确实没啥需要帮忙的了，他们才纷纷离去了。 等祭品上桌，点了爆竹和斗香，林氏族人们一齐给列祖列宗磕了头，流程便算走好了。 两个老者望着那匾额，忍不住感慨起来：“上次咱林氏开祠堂，还是有稷考中秀才的时候。” “是啊，没想到如今开祠堂，竟是有稷媳妇儿和善言争来的……” 提到林有稷，老两口不禁然心头一酸，林老太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任芸心中微叹口气，不得不说，她那个死鬼丈夫，不论学识、人品，甚至是颜值，确实都是优秀的…… 这林家老两口好不容易养出个这么好的儿子，本以为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却不曾想最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任芸见老太太难过起来，走上前拉过老太太的手，安抚式地拍了拍。 林老太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的三儿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芸娘啊，只苦了你了……” 她哽咽了一阵，心中想起这一阵子三儿媳对他们老两口的好，一时间心绪翻涌…… 说到底，芸娘嫁到林家来，那是亏了大了，守寡不谈，还得拉扯几个小的。这是她娘走得早，若是亲家母还在，怕是要心疼死。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道：“芸娘啊，其实你还年轻，以后啊，若遇着合适的，也不是不能改……” “嫁”字还没出口，便被任芸一把捂住了嘴。 “娘，你说这个作甚？我可没想这个。” 任芸无语了，这老太太按道理，不应该巴着自己留下来给她养孙子嘛，这才多久，咋让她改嫁的事都开始惦记上了？ 她前世就经常被闺蜜嘲笑是无情无欲的赚钱机器，确实对男欢女爱的没多大兴趣。 为啥非得要找个男人搅乱自己的生活？ 赚钱，它不香吗？ 任芸朝林老太笑道：“娘，我现在只想着把日子过好，找男人做什么？还不如多赚点钱，以后带着您二老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 林老太一下子被她给逗乐了，指着她笑道：“你呀，这嘴上哄人的功夫，是越来越见涨了～” 任芸朝老太太眨巴一下眼：“这不得把您哄好了，省得您再琢磨着把我赶出去。” 林老太一拍她的手背：“哎呀你这孩子，咋是把你赶出去？娘这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就多操点心帮我赚银子～” “娘哪有那个本事哟……” “那就看着我多赚银子，到时候赚得太多数不过来了，您就专门帮着我数，可别嫌手累～” “哎哟你这孩子，可把我肚子都笑疼了……” 婆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着，直把那林氏的两个老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婆媳俩，啥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之前那任芸可是恨不得与老两口老死不相往来的，虽说后来也听说两家走动起来，但他们却没想到，如今居然好得跟亲娘俩似的…… 而站在角落的几个小的，此时还沉浸在奶居然想让他们后娘改嫁的错愕中。 “大哥……”林善举低垂着脑袋，眸光暗淡下来，他拉了拉林善言的手，用极低声喃喃道，“娘以后……会改嫁吗？” 林善言僵了僵，他反手握住弟弟的手，轻声道：“暂时应该不会的……但是，娘还年轻，若是以后真的离开我们了……”仟仟尛哾 他顿了顿，用力握了握林善举的手，柔声道：“没事，大哥在。” 这一瞬，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铺天盖地地袭来，林善举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是，大哥，我……”林善举不禁然哽咽，泪水哗地一下子流出来，他抽泣道，“我不想让娘离开我们，不想再变成没娘的孩子……” 那样的日子太苦了，太苦了，比忍饥挨饿还让他无法接受…… 林善举的泪水，一时间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砸下： “大哥，我们去跟娘说好不好？让她不要走，我以后一定会使劲儿赚钱，赚好多好多钱，都给她……” 第128章 五十两给你们自己花 等任芸觉察到几个小的的异常，已经是出了祠堂后。 进祠堂前个个都还兴高采烈的，怎么出了祠堂，就一个个蔫头耷脑起来？ 甚至林善举还红了眼眶，明显一副哭过的模样…… 等到了家，任芸便望着林善举奇怪道：“怎么哭鼻子了？” 林善举脸微微泛红，别扭地撇过头：“才没哭鼻子。” 任芸忍不住打趣道：“是不是听说娘不想改嫁，给感动的？” 林善举眼睛微微亮了亮，他抬眸望着自家后娘道：“娘，你当真不会改嫁吗？” 听他这么问，任芸随即明白过来这几个小的为何如此反常了。 晕，她都说了没有改嫁的想法了，他们都是反着听的吗？ 任芸沉吟片刻，认真道：“善举，人生很长，没有人能预料以后会遇到什么会有什么改变，所以娘现在虽然没有改嫁的想法，但也不能保证说以后一定不会改变想法……” “娘……”林善举鼻头一酸，眼眶再次湿润起来，声音发涩，“我不是不愿意你改嫁，我也希望娘能找个好男人，我、我……我只是舍不得娘离开……” 泪水划过少年的脸颊，林善举拉住了任芸的衣袖，哽咽道：“娘，就算您以后改嫁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嫁得太远，让我能找到你，好不好？” 大概是少年的感染力太强，他一哭，一旁的林善言眼眶也跟着红了，抱着小果宝的杨大桃也忍不住抹起了眼睛。 任芸望着他们，心中不知为何也突然酸涩起来。 从前原身那么虐待他们，都没见这几个小的掉过眼泪，所以任芸一直觉得他们异常得很坚强。 而如今，只不过提及了改嫁一事，他们就好似被人遗弃的孩子，乞求着她这个后娘给他们最后一丝怜悯与关爱…… 任芸扪心自问，其实对这几个孩子，她并没有做到一个真正的母亲应该有的那种宠爱。 她前世也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真正的母亲应该怎么做。她一直把自己摆在类似于生活导师的位置上，对他们，更像是普通长辈对小辈的关照…… 但此刻，见这几个孩子如此看中和依赖自己，任芸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她既心疼，又感动。 任芸伸出手，第一次揉了揉林善举的脑袋，嘴角噙起了温柔的笑意，道：“虽然以后会怎么样娘不能保证，但是娘保证，永远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林善举只觉头上一暖，那只手轻柔而温暖，把自己的脑袋揉得酥酥痒痒的。 他以前曾经羡慕后娘会揉林善止的脑袋，如今自己也被摸脑袋了，原来被娘揉脑袋是这种奇妙而温柔的感觉。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感觉中时，自家后娘却冷不丁地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任芸逗弄他道：“再说了，等善举以后娶了媳妇儿，说不定就有了媳妇忘了娘了，到时候你可别反过来嫌娘烦你了！” 林善举捂着脑袋，方才的忧愁善感仿佛被那一个脑瓜崩儿给瞬间敲没了，他红了红脸，嘀咕道：“我才不回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任芸故作感慨状：“哟，看来咱善举是惦记着娶媳妇儿了，也该给他相看相看姑娘了，唉，儿大不中留了呀～” “娘，我才没有惦记着娶媳妇儿！”林善举这下子是真红透了脸，慌忙解释道，“我、我还小呢！” 林善言也被这一出逗乐了，冲林善举道：“三弟，也不早了，等明年你就十四了，这个年纪娶媳妇儿的可多着哩！” 连杨大桃也捂嘴笑道：“那今年是得赶紧相看起来了，不然明年还娶不成媳妇儿。” “大哥大嫂！怎么连你们也打趣我？”林善举气鼓鼓瞪了一眼自家大哥，道，“我前头可还有二哥呢，他都没娶亲我着急什么？要相看也是二哥先来。” “那不一样，二弟是要拼前程的，若是能中得秀才，十七八岁再谈亲也不晚哩！” 任芸点点头：“对，先立业，后成家，你二哥将来那是抢手货，不愁娶不到好媳妇儿。” 若是林善行能一路高中，随着他的身份的提升，那相看的人家的档次都是不一样的。 有朝一日若是能够入朝为官，只要有心想往上爬，那有一个给力的岳家，那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对于有真正读书天赋的优秀孩子，一般家中都不会急着让他娶亲。 一来是越往后往往才能“匹配”到越好的亲事，这二来，读书最讲究心无旁骛，有了家庭的牵绊，反而会容易影响读书…… 林善举见他们如此说，忍不住嘀咕道：“反正我也是不急的，我也要先立业，等我能赚大钱了，再谈亲不也更好？” 就在他以为其他人会继续反驳自己时，却见任芸点头道：“先立业也好……” 毕竟方才只是玩笑话而已，若是真的谈婚论嫁，那任芸觉得确实太早了。 对于她这么个现代的灵魂来说，林善言的“早婚早育”她是改变不了，但其他几个小的，她是真没准备让他们十四五岁就成婚的。 都没发育全呢，结什么婚生什么娃，嫌命短吗？ 她拍了拍林善举的肩膀，微笑道：“想要赚大钱再娶媳妇儿，那你可得努力了呀，你瞧你大哥，这都给家里赚了一百两了哟！” 林善举登时一噎：“……” 由于从小爹就夸他是几个兄弟中最机灵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最适合做生意的那个，若是比赚钱，那以后肯定是他能赚得最多的…… 但没想到，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自己还没起步呢，他大哥却都已经奔出了好几里路了！ 而且仔细想想二哥也是能赚钱的，抄一本书，那也是能卖几百文！ 所以这么一算的话，只有自己没能赚钱了…… 林善举一下子着急了，连忙抓着任芸的衣袖道：“娘，你以后教教我怎么赚钱嘛！” 任芸语重心长道：“赚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娘以后会慢慢教你，你以后，也要多看，多听，多学习。” “我知道了娘！”林善举用力地点头。 “接下来，咱们谈谈这一百两银子的事儿……” 任云说着拿出了那十锭亮闪闪的白银，放在了堂屋的木桌上。 她分出五锭来，推到了林善言小夫妻俩面前：“这五十两，交你们自己。” 小夫妻俩怔了怔，林善言连忙把银子往回推，一边道：“娘，银子都是交给您的，给我做什么？” 不怪乎他二人惊讶，因为只要是没分家，子女赚的钱向来都是要交到公中的，也就是公婆手上。 倒也有留一部分给小的自己的，但那顶多是两三成，就没见过给一半的…… 任芸却没肯收下，她对小夫妻俩认真道：“这银子是善言赚的，本就是属于你们二人的共同财产，娘只收一半进公中，另一半便交给你们小夫妻俩自己打理。” “不管你们是存是花，都由你们自己决定。以后其他人，也是一样，但凡是靠自己努力所得，都能自己拿一半。” 见任芸当真是不肯收，杨大桃心中一时间感动不已。 自家婆婆，怎么能这么好呢！ 这可是其他人家儿媳妇，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林善言无奈地接过五十两银子，随后毫不犹豫地塞给了杨大桃：“媳妇儿，那就交给你，我也不会花钱，这银子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单身狗任芸：“……” 喂得好一手狗粮…… 杨大桃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微垂下头羞赧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花……那我去把银子好好藏起来……” 任芸忍不住无奈道：“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花钱呢？明日你跟我们一起去县城，你俩好好逛一逛，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看中啥就买啥呗！” 杨大桃连忙摇头：“不成，我还得负责看顾剁肉馅儿的事哩。” “没事，待会儿让他们兄弟俩跟那两家说一声，让她们明日把肉拿回去在自己家里剁就行了。” 这两家人如今已经算是熟络了，这么久也从未出过缺斤少两的事，任芸对她们是放心的。 于是明日逛街的事，便给他们安排好了。 虽说也还没想到要买什么，但杨大桃还是忍不住眉眼唇角都浮出了笑意，喜滋滋地把银子抱回屋了。 而此时的林大狗家，林作头正望着突然涌进自家院门的一帮村民，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惹过事儿，这会儿他怕是都要以为这些人是找上门来找他算账的了…… 还不待自己开口问他们有何事，便有人掏出了各种吃食，直往自己手里塞。 “林作头啊，这鸡蛋你拿着吃！” “这是我家最新鲜的菜，给你挑了一大把来！” 而有个声音更是洪亮：“林作头，我给你带了一斤大米！” 大米二字一出，登时引来唏嘘声一片。其他村民纷纷心道，这瘪犊子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唯有林作头满头雾水：“不是，你们这是干啥来的？” 第129章 小两口的浪漫 等一帮村民道明了来意，林作头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林家盖新房招工的事，这些人给自己送礼来了。 “大狗他爹，咱两家可还连着亲哩，这不得照顾照顾亲戚？” “要这么说，我还是姓林的，跟大狗他爹还是一个祖宗哩！” “可拉倒，没听过有一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我这个几十年的邻居了，那肯定得先把我家小子给招了！” 见林作头始终不吱声，有村民便着急了：“哎呀大狗他爹，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同一个村的不招，难道去招那些个外村人不成？” 有个年纪大的村民当即附和：“对对对，这就叫粪水不流外人田！” “艾玛，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还粪水！” 年纪大的一瞪眼：“咋地，粪水它不肥吗？” 林作头被几个村民吵得头大，他无奈道：“这招工一事我还不曾考虑好，待我同林家人商议一下再说。” 怕村民们不肯走，只得又加了一句：“各位乡亲们放心，到时候肯定会先紧着咱村里人招的，你们先回去忙活，再怎么着，也得等大家伙儿家里的秧都栽完了不是？” 一旁的大狗他娘也连忙帮着道：“可别回头开工盖房了，你们自己个儿家里的活都没忙活好，哪还能有闲工夫去做工？” “也对，那我可得回去赶紧把秧栽好！”村民们一听这话是有点儿道理，这才拿着东西离开了。 大狗娘无语道：“平日里也没见这些人与咱家多走动，这会儿倒是都来攀亲来了。” 林作头松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走了就好。家家都不容易，他们这般看中这活计，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然而他却不曾想，这几个居民只是打头的一波。 随着林家盖房要招工的事在村里渐渐传开，前来走后门攀亲的村民那是络绎不绝，当真是应了任芸的想法，把门槛都给踏破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且说任芸为了让林善言和杨大桃好好地去逛逛街，顺便过一过二人世界，一到县城便把他二人赶走了。 知道小夫妻俩身上没有碎银，任芸昨晚还特地给他们化开了一锭银子，换成了碎银和不少铜板。 于是小夫妻俩怀揣着“巨款”，开始在县城里晃悠。 到底是勤俭惯了，逛了好半天也没舍得给自己买什么，倒是给其他人都了点礼物。给小果宝买了一个草编的蚂蚱玩具，给林善举和林善止买了蜜枣，见到有卖山枇杷的，又买了三斤。 林善行也有份，文房四宝他是不缺的，便给他挑了一块素净的帕子。 老林家的那老两口也没忘，给二老各挑了一双软布鞋。 最后便剩下任芸的礼物不知道该买啥了，二人逛了半天，最后不约而同地在一家银楼门口停住了脚步。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不禁然笑了起来。 两人均是头一次进银楼，瞬间便被各式各样的银饰瞧花了眼。挑了半天，最终二人看中了一只镂花银镯，极为精致又好看。 一问价格，要五两银子，二人不肉疼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就买下了。 回桥口的路上，只见有一道墙前面围了不少人，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 小夫妻俩便也走近瞧了瞧，原来是衙门刚贴了告示。而告示上的内容，正是桐州知府准备给各村镇的农户发放秧船一事。 “知府大人当真是爱民如子，居然每户都发放两条秧船！” “敢问各位，有谁知道秧船是个什么物件？我咋都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告示上说了，这可是咱们镇小福村一个叫林善言的人刚刚制造出来的，是可以坐在上面栽秧的哩！” “而且整个桐州府就只给咱们镇发放，就因为那玩意儿是咱们镇的人鼓捣出来的。” “那咱镇的农户，可是沾了那个叫林善言的光啦！” “对头，小福村更沾光，上头可写了，府衙制造的头一批秧船，今儿就送到小福村去了！” “这个叫林善言的可不简单……” 众人讨论得热烈，浑不知那告示上提及的秧船发明人，此刻正站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话。 杨大桃扯了扯林善言的衣角，小声笑道：“你如今儿，可出名了哩。” 林善言还是头一次遇见这场面，不觉脸一热，忙拉着杨大桃想远离这群人。 “哎哎哎？我还没听够呢，都在夸你，这不得好好听听？”杨大桃捂着嘴直乐。 林善言却二话不说，拖着自家媳妇就跑了。 该买的都买了，二人便也不想继续逛了，拎着东西便回到了桥口。 这会儿灌汤包的生意也接近尾声，二人放好买的礼物，便帮着一起招呼起客人来了。 等收了摊得了空，这才把礼物一一拿了出来，交给对应的人。林善行的帕子则交给了林善举，让他明日带给自家二哥。 任芸得知小两口居然花重金给自己买了一个银手镯，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她仔细瞧了瞧，这银镯的做工，虽然跟前世的没法比，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精致的了。 任芸的记忆里，原身原本是有一只陪嫁的银镯的，但嫁入林家后为了给林有稷看病，早拿去卖了，这事可把原身心疼了许久。 如今这小两口特地选了银镯送给自己，大概也是为了弥补她，真的是有心了。 于是任芸便也不客气了，当即就笑吟吟地戴上了。所幸小两口特地买了个大圈的，不然以她的胖手，还真戴不下一般大小的。 任芸望着二人把礼物都分了个遍，却不见他们给自己买了什么，忍不住剜了一眼林善言：“其他人的都送遍了，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没给自己个儿的媳妇儿买礼物？” 林善言憨憨一笑，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团软布，任芸一眼就瞧出了这布跟包裹自己这只手镯的布料一样。 果不其然，林善举打开包裹的软布后，露出了一只银发簪。 “这是给大桃买的。” 杨大桃惊了惊，一脸讶然道：“你啥时候给我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林善言“嘿嘿”一笑：“那会儿你在挑手镯，我偷偷找店小二买的，原本是想回家后偷偷放你枕头底下，给你一个惊喜的。” 杨大桃闻言脸一红，她微垂着脑袋，随后也掏出了一卷细棉布布料，用极小的声音嗫嚅道：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买了一块棉布。我手笨不会缝制衣服，所以打算偷偷缝两条底裤送你的……” 望着散发着粉红泡泡的小两口，任芸：“……” 呃，她是不是破坏了什么？…… 对不起单身狗没经验！破坏了你们的惊喜浪漫是她的错！是她太天真，真以为他们忘了给彼此买礼物…… 就在任芸尴尬得脚趾抠地时，林善举歪了歪脑袋，发出灵魂拷问：“为啥礼物要偷偷送？” 于是单身狗任芸开始教导这只小单身狗：“这叫惊喜，会收礼的人更高兴。” 林善举一脸不理解：“可是大哥大嫂直接送我蜜枣，我也很高兴呀！这偷摸儿的送，万一半途整丢了呢？” 任芸一边心道你个小直男，一边耐心解释道：“这是大人之间的小浪漫，你还小不懂这个。” 林善举更加迷糊了：“娘，啥叫浪漫？” 任芸：“……” 大意了，都忘了这是个现代词儿，是对roantic音译的演变词，这个时代压根儿就没有的…… 最终任芸只能绞尽脑汁，含糊着给他讲了讲这个词儿的大致含义。 林善举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明白。 坐牛车回家的路上，杨大桃告诉了任芸告示的事。 听了一耳朵的老郑头，得知今日可以领到知府大人发放的秧船。顿时就乐了。 他忍不住夸道：“善言呐，你可太厉害了，这下可真的是托了你的福了！咱整个小福村，那都是跟着你沾了光哩！咱们得多谢你了！” 老郑头心里也不住地感慨，如今林家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都不为过的。 先前村里的人恨不得都离林家人远远的，却不曾想如今，却处处都要沾人家的光了。 老郑头的一番夸赞，夸得林善言直脸红，被林家众人笑话了一路。 等到了小福村，远远地便瞧见村口聚集了大量的村民。 上前一问，原来是知府大人发放给小福村的秧船已经到了，这会儿村长正对照着户头，挨家挨户地发。 “瞧，林家人回来了！” 见到林家人下了牛车，村民们登时把视线纷纷投射了过来。 抛却个别的刺头不谈，绝大多数都是满满的善意与感激。 村民们其实心里都有数，从受雨灾时，林家后娘无偿告知杨树枝保存法开始，整个村里就受了林家的大恩惠了。 如今正值农忙时，又因着林家人有秧船赠送，可以说是缓解了所有人家栽秧的压力。 而再过些时日，还能给林家去做工盖房子，工钱更是高高的…… 他们都晓得，林家其实一直在惠及村里人。 第130章 摘桑葚和熬果酱 村长季满金也望见了林家人，忙喊道：“善言他娘，你们回来得正好，快来把你家的两条秧船领走！” 原本秧船是按户籍顺序发放的，林家按顺序应该排在末尾，这会儿季满金让他们先领秧船，实属于公然地“插队”了。 自然，林家的“插队”，是没有哪个村民会出言反对的。 哪怕如严氏一般的长舌妇们，这会儿也老实地闭了嘴，酸言酸语只憋在了心里。但凡说一句酸话，怕是被其他村民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任芸当然是不想再过来排长队的，有这个优待，自然就受了。于是便让林善言和林善举直接过去，把两条秧船领了回来。 回到家，林家众人便开始吃起了枇杷。 林善举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大哥，你买的这个枇杷真好吃，又大又甜～” 杨大桃也点点头：“确实比咱后山上的野枇杷大，也甜多了。” 当然，价格也是贵的，这枇杷在县城卖五文一斤，都快跟白面一个价了。后山上的那种小野枇杷，一麻袋怕是都卖不了几个钱。 杨大桃忍不住感慨，想不到如今她居然都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水果了，还一买就三斤。换做以前，那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任芸也觉着这枇杷不错，味道一点儿都不比前世水果店里卖的差。但或许是品种不同，倒是没前世的枇杷大，前世的精品枇杷都能比乒乓球大了。 三斤枇杷看着不少，但一家子吃起来，很快便吃完了。 林善举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也不知道后山上的野枇杷熟了没，大哥，要么回头咱去瞧瞧？” 虽然那野枇杷核大肉少又酸了些，但也能摘回来当零嘴儿嘛。 林善言笑道：“枇杷我不知道熟没熟，但桑葚果子应该是熟了的，我方才瞧见有两个小孩儿拎了一篮子哩。” 林善举眼睛登时一亮：“我晓得有个地方的桑葚果子又大又甜！大哥，我们下午就去摘！” 说着又拉着任芸道：“娘要不要也一起去？后山里可有好多果子树哩！” 任芸见他满脸的激动兴奋，这要不是还没吃午饭，他怕是这会儿就直接奔山里头去了。 于是点头笑道：“行，那我们就赶紧做午饭，吃完一起去后山摘果子。” 上山摘野果，不就等于农家乐嘛，任芸还真挺有兴趣的，这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的休闲活动了。 “要是摘得多，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和好喝的。” 林善举当即“哇”地一声跳了起来，激动道：“娘，中午做啥？我来给您打下手！” 于是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便烧了一锅青菜鸡蛋疙瘩汤。除了杨大桃没什么兴趣想留下带娃看家，其他人便都出发去了后山。 林善举所说的长了桑葚果子的地方，说是不远，倒也走了挺久。ъitv 所幸任芸开始控制食量减肥后，虽然体重减得不快，但也是有些成效的，尤其是经过栽秧后，一下子少了好几斤。 所以比之头一次进山林，任芸感觉自己一路走得明显松快了些，只是到了目的地时依旧有些喘。 林善举所说的，是一颗硕大的桑椹树。 任芸仰头看了看，瞧着可有好些年头了，树上挂满了黑紫色的果子，连地上的落果都铺满了一层。 可惜树干很高，她是摘不到的，只能靠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爬到树上去摘。 农家孩子几乎是没有几个不会爬树的，兄弟二人“嗖嗖”地就抱着树干窜上了树。 二人站稳后，便解下身上的绳子，把一头从树上吊了下来。任芸在下面给他们绑上两个篮子，让兄弟俩吊了上去。 桑葚不同于其他果子，可不能挤压，所以不能用袋子，只能用篮子装。 见兄弟二人已经开始在树上连吃带摘的了，任芸便拉着林善止，挑四周的小桑葚树开始摘。 几颗小桑葚树上的果子倒也不小，软软的桑葚乌黑油亮，极是诱人。 任芸摘了一大把后，用带来的竹筒里的清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然后便和林善止一起吃了起来 桑葚有软有硬，硬的带着一丝微酸，软软的则是熟透了的，有一股特有的甜香，好吃得很。 两人吃完后忍不住又摘了一把吃了，直吃得满手都染上了紫色的果汁。 任芸摘了一会儿桑葚，居然还发现了一颗大杨梅树，只是大部分杨梅才微红甚至透着青，只有一小部分呈现了深红色。 她便挑了几个深红色看着是熟了的摘下了。 这时林善止盯着她手里的杨梅，难得地出声道：“酸。” 任芸便冲洗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顿时被酸得直泛口水，脸都快变形了。 艾玛，也就比柠檬好点儿，她连忙一口吐掉了。 望着一树的杨梅，任芸想了想，还是继续把那几个深红色的摘下了。 见林善止一件茫然地看着自己，她便笑着同他解释道：“酸是酸，娘可以摘回去加点儿冰糖泡酒，做成杨梅酒。” 酸酸甜甜的杨梅酒，味道可是不错的。 等树上的杨梅都熟了，到时候多泡几坛。还有桑葚，也是可以泡酒的。 等泡好了，两种果酒给林老汉各送一坛。还有任家老爹和两个哥哥，也是会喝酒的，也得各送个两坛过去。 林善止一脸的似懂非懂，却也开始帮着摘起杨梅来。 熟杨梅看着不多，两人倒也摘了小半篮子。 等绕回大桑葚树那边时，林善言和林善举两兄弟已经摘了满满当当两大篮子桑葚。 若不是实在装不下了，这俩怕是要把整颗树都给撸光不可。 摘完桑葚果子，林善举又带着众人找到了几颗枇杷树。 任芸看了看，枇杷确实很小，就跟龙眼似的。她剥开一个，只见果核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果肉，口感微酸，甜香淡淡。 小枇杷没摘多少，装在任芸的那个篮子里，加上杨梅将将好一篮子。 摘完众人便满载而归，打道回府了。 等到了家，几人的衣服，尤其是鞋，都已经脏得没法看了，全部都是桑葚果子的汁水。 好在出发摘果子时，几人都换上了旧衣裳，不然要是沾染在新衣裳上，还不一定能洗得掉。 桑葚实在太多，任芸便分出了一些，让林善举给老林家送去了。 剩下的，则轻轻倒进了木盆里浸泡清洗。 预留了泡酒的和当零嘴的量，剩下的桑葚任芸全部准备用来熬果酱。 熬果酱也很简单，用料便是糖。把果酱和糖倒入锅中，慢慢熬煮，也不用加水，桑葚自己会出汁水。 熬果酱不能用铁锅，任芸用的是旧陶锅熬的。她记得好像是因为水果中的果酸，会与铁锅发生化学反应，导致果酱变成黑色。而且铁锅还容易有铁腥味，会影响到果酱的口感和味道。 等熬到果酱变得浓稠，任芸便让杨大桃熄了火，然后将果酱装到了一个瓷罐里。 晾凉后的桑葚果酱，粘稠度很好，甚至能拉一米长的丝。 “这个果酱，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冲水喝，天热的时候，放在井里冰镇一下更好喝。” 任芸说着，取了一个大汤碗，舀了几勺在里面，然后用凉白开冲开了，给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碗。 林善举尝了一口，便满脸惊艳道：“哇，甜甜的，这个果酱水好好喝呀！” 其他几个小的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应该也是口渴了，几人“咕咚咕咚”几大口便把碗里的喝光了。 任芸忙道：“喝慢点儿，不急，还有很多。” 林善举眼珠一转，亮晶晶地阳着任芸道：“娘，这个果酱水这么好喝，我们不若多做些拿去卖？反正林子里的桑葚果子太多了！” 这孩子果真机灵，一下子就看到商机了。 “可以啊。”任芸笑了笑，“不过你可得先算好成本哦。” 林善举托着下巴沉思良久，随后道：“桑葚果子几乎可以不算成本，这玩意儿虽然采摘费时，但是我可以发动村里的小伙伴们去摘。” “哪怕一文钱五斤，他们肯定都是极乐意的。” 任芸听着，赞许地点点头。这孩子头脑转得挺快，居然已经想到了用低成本收购原料的主意了。 “剩下的便是熬果酱用的糖的钱……”说到这里林善举“嘿嘿”一笑，“这得用多少糖我还真不知道。” 任芸便告诉他，两斤桑葚约要用六两白糖，能熬煮出两小罐果酱。 林善举算了算，一小罐的果酱，成本大约在十二三文左右。 他思量道：“装果酱的罐子也要钱，瓷罐太贵，不合适，可以用小陶罐装，成本大约在两文钱……” “这样一算，一罐果酱的成本便大约是十四文钱。” 任芸点点头，然后指点道：“你想的没错，但是你还忘了一个成本，便是人力成本。” “熬煮果酱虽然步骤简单，但也是个耗时的事儿，需要有人一直看着并搅拌。” 林善举点点头：“我明白了娘，这人力成本，就相当于给人开的工钱！” 第131章 给林善举投资 “也可以这么说。”任芸道，“如果准备成规模地卖，便要熬煮大量的果酱，那光靠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林善举俏皮地眨眨眼：“嘿嘿，娘，人手不用担心，熬煮果酱不复杂，我可以雇用我的小伙伴们呀，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望着满脸写着“我的小伙伴们好用又廉价”的林善举，任芸：“……”biqμgètν 她觉着自己已经隐约看到了小“资本家”的影子。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尽可一试，这门生意便交给你，由你自己做主了。” 他可以自己做生意赚钱了！ 林善举双眸亮了亮，但随即想到什么，立马又露出了几分愁容。 “大哥大嫂，你们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他扯了扯林善言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存的铜钱不多，只够买一斤多砂糖……” 自从卖灌汤包生意后，任芸会时不时地给他们发奖励，林善举存下了五十多文钱。 五十多文其实已经不少了，对于农家孩子，那可是一笔巨款了。 但是既然要做果酱生意，那一批起码也得做出个十罐子来，那至少就要准备三斤砂糖。就算工钱可以后期再结，那还有收购桑葚的钱、买小陶罐的钱…… 五十多文完全不够用啊！所以他只能求助手头“富裕”的大哥大嫂了。 林善言爽快地笑笑：“成，你想借多少，直接跟大哥开口便是。” 杨大桃亦是大方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就在这时，任芸却道：“你第一次自己做生意，娘也给你支持，给你半两银子。” “但娘的钱不用你还，算作对你果酱生意的投资，如果亏了，算娘的。” “如果赚了，那你以后卖果酱赚的钱，都要分一成利润给娘，你看如何？” 林善举愣了愣，还可以这样？ 那、那这对他而言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哈哈三弟，那大哥也跟娘一样，也给你半两银子当做投资，你看够不够？”林善言拍拍林善举的肩笑道。 林善举一算，这加起来可就有整整一两银子的本钱啦！ 都能做好几十罐果酱了！ “哈哈哈谢谢娘和大哥大嫂，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们分成！” 林善举顿时就兴奋起来了，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他说干就干，立马就奔出门去，找村里的孩子们收购桑葚去了。 一听到五斤桑葚能换一个铜板，小伙伴们眼睛都瞪大了。要知道山上桑葚树多，哪个随随便便都能摘下五斤来。 见他们都跃跃欲试，林善举连忙道： “我这桑葚果子可是有要求的，要个大的，不熟的不要，烂的不要，脏的也不要。” “另外，我这是头一次收购，只收二十斤。这样，这次我只收四个人的，每人五斤，你们哪个想干？” 话音刚落，孩子们顿时纷纷抢着举手：“我我我！我干我干！” “好，阿光、春宝、狗蛋和小槛四个先举手的，就你们四个了！” 被点到名字的四个孩子可高兴坏了，剩下的则是一脸遗憾和羡慕。 林善举便宽慰道：“你们没抢到机会的也别泄气，说不定我日后还要收购更多的桑葚果子，到时候人人都有份！” 有孩子忍不住好奇问：“你收这么多桑葚干啥？这玩意儿吃不完可容易放坏了。” 林善举挺起胸膛，骄傲道：“不是为了自个儿吃的，我这是准备用它做生意。” “做生意？可我听我娘说过，这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压根儿就不值钱呀！” 林善举笑道：“嘿嘿，不是卖桑葚果子，我是用它做出好吃的东西来卖。”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连忙问：“能做出啥好吃的？” 这玩意儿不就是直接吃的吗？还能做出好吃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是要用它来做果酱！”林善举得意地笑笑，“你们铁定都没吃过果酱，又香又甜，还能冲水喝，只有我娘会做！” 小伙伴们光听他形容，便快要流口水了，纷纷夸赞道： “哇，你后娘可真厉害！” “你后娘真好，能给你买新衣服，还会做好吃的。” “我娘就只会煮糊糊，可难吃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善举逢人便会夸自家后娘各种好，导致村里一同玩耍的孩子们都知道，林家那个恶毒后娘如今对林善举老好了。 约定了明日中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林善举便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由于太过兴奋，林善举当日做了一整晚的发财梦，早上都是笑醒的。 次日卖完了灌汤包，林善举便去调料铺子买了六斤砂糖，又到陶器铺挑了二十个带木塞的小陶罐。 原本计划先做十罐的，但因为本钱充足，他便直接扩大到了二十罐。 带着一大堆原材料回到家后，没过多久昨天约好来送货的四个孩子便提着篮子一起来了。 林善举每个篮子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都达到他之前提的要求后，便一人付了一文钱给他们。 四个孩子握着自己挣来的铜钱笑开了花。 狗蛋一边乐，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黄色的果子递给林善举：“善举哥，这是我摘桑葚果子时，在旁边树上摘的，送给你。” 林善举一瞧，却没接，他牙齿直发酸，道：“这不是酸檬子么？你摘这玩意儿干啥，又不能吃。” 林善举以前不认识酸檬子，还是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便摘来尝了一口。就那一口，却让他记忆犹新，酸得他怀疑人生…… 狗蛋却道：“吃起来是太酸了，但是我觉着它闻起来香香的，而且我奶说，烧菜时可以把它当醋用哩。” 林善举不是很想要，但又觉着不收下好像不大礼貌，正在迟疑时，却见自家后娘走了过来。 “狗蛋，能给婶儿看下吗？” 狗蛋点点头，当即给递了过去。 任芸把那果子拿过来闻了闻，又掰开一点儿尝了尝，浓郁的酸味顿时在嘴里蔓延开。 她随即笑了笑：“善举，收下，这也是个好东西。” 第132章 雇用林大梁 这几个孩子口中的酸檬子，很像柠檬，但比前世见到的柠檬小多了，样子也有些不一样。 任芸知道前世的柠檬其实是人工杂交出来的品种，这酸檬子，大概就是柠檬的前身。 林善举虽然不知道娘为啥说这酸檬子是好东西，但还是听话地收下了，并对狗蛋表示了感谢。 或许娘也是想拿酸檬子当醋使。 等那四个孩子走后，任芸便对林善举说：“这个酸檬子，你也可以多收一点，能给你的桑葚果酱锦上添花。” 见林善举一脸的疑惑不解，任芸也没过多解释了，只告诉他，等他待会儿熬果酱时，放一点儿酸檬子的汁水进去就知道了。 林善举将信将疑，但还是准备照做试一下。 他将桑葚果子都清洗干净留着晾干，又所有小陶罐全部用水煮了一遍，娘说这样能消毒什么的，可以让果酱保存的久一点。 弄好后，林善举便出门寻找熬煮桑葚的帮手去了。 林善举可没打算蹭家里的劳动力，其他人要忙着家里的活儿以及做包子，他可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 更何况，找个帮手，也花不了几个钱。 很快，林善举便锁定了合适的目标人选，那便是老林家二房的林大梁。 自家堂哥，踏实能干又靠谱。 此时老林家人正从秧田里收工，准备回家吃午饭。 听到林善举想让林大梁帮忙熬煮什么东西，林老太一口就同意了：“多大点儿事，吃完午饭就让大梁过去。” 林大梁也无所谓，反正不去帮忙也是要在家里栽秧的，都是干活儿，干哪个都一样。 严氏却登时不乐意了，不满道：“娘，大梁要是去了，咱家可就少了一个人手栽秧啦！” 这三房个个都不是东西，居然还想来占她三房的便宜！ “咱家这么多干活儿的人手，少他一个能咋滴？”林老太瞪了瞪她，“你们两口子少偷点懒，就能把大梁的份补上了！” 严氏噎了噎，正欲再说什么时，便听林善举道：“二伯娘，我不白用堂哥。帮忙熬一锅果酱，就给他开两文钱工钱。” 一听到有工钱，严氏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只是还不待她答应，一旁的林老太却发话了。 “什么工钱不工钱的？都是一家人，搭把手的事儿，要什么工钱？” 林大梁也跟着道：“对，三堂弟，我不要你的工钱。” 听到这二人的话，严氏可急坏了，忍不住道：“娘，这、这咋能不要工钱呢？” 两文钱虽然少，但多少也是个进项呀，而且这钱给她家大梁的，不就等于是给自己的嘛？ 这白得的钱，她哪能不要？ 严氏心里一阵骂，这死老太婆，又在偏心了，徐氏去帮忙包包子都有工钱，凭啥不让他们二房的人收工钱？！ “奶，我这活儿也是做买卖用的，不管请哪个我都是要开工钱的。您要是不让堂哥收，我可就去找旁人了啊！”林善举拉着林老太的胳膊笑道。 林老太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你呀，尽学你娘那套来对付你奶！罢了罢了，既然你有自己的主意，就随你们去。” 于是让林大梁熬煮果酱的事便敲定了下来。 吃完午饭后，林大梁如约而至，还按照林善举之前的要求，带来了老林家的陶锅。 等见到那一大盆桑葚果子，他不禁然愣了愣。 林善举于是笑着向他解释道：“嘿嘿堂哥，这就是我要熬煮的东西，我是准备把它做成果酱来卖的。” “嗯。”林大梁点点头，也不多问什么，只道，“你告诉我怎么弄。” “这个不难，待会儿我们一人熬一锅，你跟着我照做便是。” 林善举说着把老林家的陶锅架到了灶台上，与自家那口陶锅并排。 二十斤桑葚果子，林善举准备分成两锅一起熬煮。 将晾干的桑葚果子、砂糖倒进锅里，林善举又依照任芸的指点，倒了一些事先挤好的酸檬子汁进去。 然后便开始不停地搅拌熬煮。 一旁的林大梁跟着一步步照做。 十斤一锅的桑葚，花了小半天的工夫终于熬煮到浓稠了。 林善举最后也观察出加了酸檬子汁水的桑葚果酱有何不同了—— 色泽明显比之前鲜亮许多，兑出来的果酱水更是红润诱人。而味道也比之前的香甜，多了一丝带着独特清香的酸，甚是清新爽口。 总而言之，确实更好看也更好喝了！ 等果酱晾凉后便可以装罐，两锅桑葚果酱，正好满满装了二十小陶罐。 都弄完后，林善举掏出两文钱交给林大梁，林大梁却不肯收。 “堂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这个果酱能卖了赚钱，你这点工钱，我指定能赚得回来。” 他又提醒道：“你这工钱要是不拿回去，二伯娘铁定要怪罪你。” 林大梁皱了皱眉，确实，以娘的脾气，要是这工钱没拿回去，非得挨她一顿揍不可…… 最终，他垂下头，伸手接过了那两文钱。 林善举冲他笑笑：“堂哥，别看现在只有两文，等我生意做好了，那可就不止要熬这么多果酱啦！” 林大梁点点头，微微一笑：“嗯，那堂哥祝你生意兴隆。” 拿着两文钱的林大梁刚回到老林家，便被守在院子里的严氏一把给拽住了。 “钱呢！拿回来了没？” “拿了。”林大梁摊开手心，露出那两枚铜钱。 严氏面上一喜，立马就把那两文钱抓了过来。 “哼，干半天活儿就给这么两块铜板，三房也忒小气了！” 嘴上这么嫌弃着，严氏却把那两枚铜钱放在手心里来来回回仔细瞧了好几遍，越看越是欢喜。 她二房，终于也有进项了！ 就在这时，只见林老太走了过来，朝她一摊手：“一文交公中。” 严氏一愣，她数钱数得开心，差点儿就忘了这茬了。 见她没动弹，林老太瞪过去一眼：“咋地，让你交一文还不乐意？按规矩可是要交七成，四舍五入你这两文钱都得交过来！” 第133章 果酱生意受挫 老林家的规矩，家里人赚的钱都是要上交七成给公中的，林大梁赚的自然也不会例外。 “乐意乐意，我交。” 严氏抠出一文钱来，一脸心痛地递给了林老太。 她暗自在心里宽慰自己，算了算了，多少还剩一文哩…… 这时林二梁却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严氏的大腿，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娘~一文钱给我买糖吃嘛！~” 这可是唯一的一文钱了！ 严氏舍不得，她想把大腿抽出来，又怕弄疼了她的小儿子。 最终还是屈服于林二梁的软磨硬泡，咬着牙把那一文钱给了他。 严氏：“……” 得，搞半天自己啥都不剩了…… 林二梁握着那一文钱，笑嘻嘻地走了。刚出院门不久，便被林小薏拦住了。 “三弟，这钱可是我出主意让你去要来的，我们可说好了，到时候换了麦芽糖，可得给我分一颗。” 她想了想，又道：“钱是大哥赚来的，也得分他一颗。” 林二梁撇撇嘴，有些舍不得。他扒了扒手指头，一文钱能换四颗麦芽糖，给二姐一颗、大哥一颗，自己就剩下两颗。 两颗……行叭，能比大哥二姐多一颗呢，还是划算的。 于是林二梁点了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林善举便背着装有二十罐桑葚果酱的背篓，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为了支持他的果酱生意，书院那边的灌汤包摊子暂时便不让他负责了。 所以今日，任芸让杨大桃来了县城帮忙桥口的摊位生意，林善言则去了书院那边的摊位，顶替了林善举的位置。 林善举背着果酱，信心满满地直奔县城的怡品斋。 怡品斋是和光县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专卖各种漂亮而精致的糕点。当然，价格也是不便宜的，随便一样点心，一斤都是三十文往上。 林善举之前来逛过一次，直接被这价格给劝退了。 而他此时看中的，正是怡品斋的的价格贵。 他想的是，自己的桑葚果酱一罐成本是十三文左右，他可以卖二十文，对于怡品斋来说，轻轻松松就能至少赚上十文钱了。 有这么可观的利润，怡品斋肯定会收他的货！ 到时候怡品斋负责售卖，他只要负责供货就行了，妥妥的双赢啊！ 然而，现实却给了林善举当头一击。 他找到店掌柜，直接道明了来意，然后便拿出一罐果酱准备给店掌柜看看。 哪知那掌柜的只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甚至都没接过去打开瞧瞧，便不耐烦地甩下两个字：“不收。”biqμgètν 林善举一下子便怔住了。 这、这咋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呀？…… 林善举缓了缓神，并没有放弃，他捧着笑脸道：“掌柜的，我这桑葚果酱可好吃了，您要不尝一口试试？” 只见那店掌柜一招手，然后，林善举便被店伙计给哄了出去。 林善举：“……” 究竟哪一步错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店伙计却给了他答案。 “别杵在门口了，我告诉你，想给我们怡品斋供货的人，每个月没有十个也得有五六个！” “我们怡品斋卖的可都是上等点心，那都是大厨的手艺做出来的！像你们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吃食，也配入我们掌柜的眼？别浪费口舌了，赶紧地回去！” 面对店伙计的奚落，林善举一下子就恼火了。 这果酱可是自家后娘教他做的，笑话自己可以，说后娘的果酱拿不上台面，那可就不能忍了！ 他狠狠瞪了店伙计一眼：“狗眼看人低！不要拉倒，我还不稀罕你们这破店哩！” 说着也不管那伙计如何气得跳脚，林善举背着果酱就跑了。 他也不气馁，既然怡品斋看不上自己的果酱，那他就去找旁的点心铺子试试，和光县的点心铺子又不止怡品斋一家！ 于是他又接连奔了几个小的点心铺子，然而哪怕他压低了供货价，只要十六文，那些店老板也是纷纷对他摇头。 “我拿你这货，成本就要十六文，就算我只赚两文钱卖价十八，这价格在我们这种铺子里也太贵了。” “你这果酱虽然新奇，但点心好歹还能果腹，你这果酱总不能当饭吃？来我店里的都是平头百姓，有几个能舍得花十八文买这个？” “你想啊，有那钱，都能买一斤多猪肉了！” 于是供货给点心铺子的法子，就这么失败了…… 林善举咬了咬牙，思量片刻后，决定自己来卖果酱。 他就不信了，这么好吃的果酱，怎么可能没人来买！ 于是他寻了一个人多的地方，便撒开了嗓子开始吆喝起来：“果酱果酱，酸酸甜甜的桑葚果酱，快来买哟！” “一酱两吃，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兑水喝！酸甜可口，回味无穷，保管你尝了一口还想来一口！” 没一会儿，便有路人好奇地停了下来，打听啥是果酱。 “这是用桑葚果子熬制的出来的，特别香甜！”林善举说着打开了一罐果酱展示给他们看。 “咦～怎么黑黑红红黏了唧的，不要不要！” 有人一瞧那果酱模样，就摇头走了。而被那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着不好看，便也跟着散了。 林善举瞅了瞅自己的果酱，貌似，确实卖相不是很好…… 他心念一转，立马就有了主意。 林善举立马跑去附近的人家，租了一张桌子、几个小碗和一桶井水过来。 他就地摆了个摊子，在几个碗中各挖了一小勺果酱，然后用井水冲开了。 “酸甜爽口的桑葚果酱，试喝喽！” 别说，这几碗鲜亮红润的果酱水一摆出来，再加上“试喝”二字，立马就吸引来了不少客人。 “大哥，嫂子，婶儿，你们尝尝，觉着好喝的话就给你们便宜拿一罐儿！”林善举立马笑呵呵地招呼起来。 于是有人便问一罐果酱多少钱，当听到一罐要十六文时，不少人立马就扭头走了，连尝都不尝了。 也有人尝了一小碗后，跟林善举讨价还价起来： “你这果酱水确实好喝，只是这么一小罐子卖十六文太贵了，这样你卖十文一罐，我立马拿两罐走。” 十文？！ 林善举直接被这嫂子的拦腰砍价给惊呆了。 第134章 只是方向错了 林善举当然不能答应了，一脸为难道： “嫂子，我这果酱可是用了老多砂糖熬制的，砂糖有多贵您也知道。我这果酱成本都不止这个价，至少卖您十五文，这是最低价了。” 结果那位嫂子摇了摇头，走了。 就这样，一直到最后，林善举的果酱生意都很惨淡。 当然也不是一罐都没卖得出去。 那个经常光顾自家灌汤包生意的老爷子和年轻人，一眼便认出了林善举是桥口卖灌汤包那家的。 听说他独自出来做买卖，老爷子二话不说，连尝都没尝一口，就买了两罐带走了。 很明显，这是来自于老主顾的特殊关照…… 林善举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对自己卖不出果酱的懊恼。 等收拾好背篓回桥口时，林善举已经是一副垂头丧气、被现实击溃的模样。 他望着在摊位上忙碌的娘、大嫂以及四弟，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今日只卖了两罐果酱，也就是说他只赚了六文钱，然而，却搭进去半罐子试喝用的果酱，以及桌碗的租金…… 这样一算，他这一趟不仅没挣到钱，反而还倒搭进去好几文钱！ 林善举觉得自己简直无颜面对其他人，亏得娘和大哥大嫂这么信任自己，还投资了那么多钱支持自己…… 一时间，他杵在那里，脑子越想越乱。 一会儿想着娘和大哥的信任，一会儿觉着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一会儿又想着如果到最后这批果酱都卖不出去的话怎么办？ 剩下十八罐果酱，那可就是要亏损二百多文的成本钱！ 想到二百多文让自己打了水漂，林善举一时间直冒冷汗…… “善举？” 就在林善举陷入自我怀疑和恐慌中时，自家后娘的一声轻柔呼唤，瞬间将他从负面情绪中拉了出来。 任芸觉察到林善举的不对劲，连忙过去把他带回了摊位上。 任芸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见她都不问果酱生意的事，反而第一时间关心自己，林善举一时间鼻头来时发酸。 “娘，我果酱卖不出去……” 话一出口，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林善举没想哭的，但一看到任芸关爱的眼神，不知怎的眼泪就要往外涌…… 任芸笑笑：“没事，万事开头难，这才是头一日，咱们不着急，先跟娘说说你是怎么卖的？” 于是林善举便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一讲给了自己后娘听。 “娘，我不明白，为啥这果酱就这么难卖？”林善举垂头丧气道。 任芸听完，便大概已经知道问题在哪边了，于是对他道： “首先你的思路很棒，知道寻找合作商家售卖果酱，这样既能省时省力，又能实现双赢。” 任芸先赞许了林善举的思路，然后便指出了问题。 “但是，你选择的对象不大合适。怡品斋属于高档次的点心店，有稳定的供货渠道，所以看不上你这个果酱很正常。” “其次，那些小点心铺子也不合适，原因你也晓得，对他们而言成本太高，售卖难度大。” “这跟你摆摊自己售卖的失败原因其实一样，你摆摊的顾客群体都是下层百姓，舍得花钱买这种零嘴儿的确实不多……” 林善举听到这里，顿时就蔫儿了。按娘这说法，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岂不就是死路一条了？ “娘，所以我这果酱注定是没人买了是吗？” 林善举都快哭了，这可是自己头一次做生意，难道就要以血本无归收场吗？ “不，会有人买的。”任芸笑道。 林善举“唰”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后娘。娘说会有人买，那肯定就是有办法！ 任芸继续道：“你卖不出去，是因为你的方向错了。” 林善举迷茫地眨了眨眼，显然不懂后娘说的是啥意思。 “不如我们换个思路想，一整罐果酱价格太贵，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它分开卖呢？”任芸并不直接明说，而是尝试着引导他。 “分开？……” 林善举一时间更迷糊了，这果酱咋能分开卖？总不能你一勺他一勺地卖…… 等等，一勺一勺地卖？！ 林善举陡然灵机一动，顿时眼睛亮了：“娘，您的意思，是不是将果酱兑好水，一碗一碗地卖？” 任芸笑着比了个大拇指道：“善举果然聪明。” “我一点儿也不聪明。”林善举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还是娘厉害，我都没想到这个。” “所以，你知道你的目标应该是哪些人了吗？”任芸问他。 林善举立马昂起脑袋，龇牙一笑：“娘，我知道！我应该卖给那些茶摊老板去！” 孺子可教，任芸满意地点点头，道：“去，回头这边摊子收了，我们去醉月楼等你。” “嗯！我这就去了，娘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林善举背起背篓朝任芸挥了挥手，重新振奋起精神，斗志昂扬地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灌汤包也买完了，林家众人便收拾家伙什儿，一起去了醉月楼。 今日来醉月楼，还有另一件事儿要办，那便是任芸要挑选合适的店员。 早茶店还缺两个跑堂、一个帮厨、两个洗碗工，之前她让周木寅对来应聘的人进行了一下初选。 今日便是最终确定下人选的时候。 林家众人到达醉月楼的时候，周木寅已经带着那几个来应聘的人到了。 周木寅首先把那些个应聘者按岗位给分了分，来应聘跑堂的有四个，做帮厨的有两个，洗碗工也是四个。 应聘跑堂的都是年轻小伙子，其他几个都是妇人，有老有少。 都是按照二比一的比例让任芸来挑选的。 任芸扫了一眼，几人都老老实实地站着，长相都算周正，没有那种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一看都是老实人。 她心里对周木寅挑人的眼光加以了肯定。 任芸让他们站成一排，随后便让几人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绍。 第135章 选拔新员工 几人一听要什么“自我介绍”，便都懵了。 任芸便道：“就是告我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士，擅长什么之类的，简单地讲讲就行了。” 这并不难，于是几人便一一进行了自我介绍。 任芸听了一遍，条件都是大差不差，大部分都是家住西城区的。 西城区任芸听说过，那边是下层百姓的聚集地，说直白一些，就相当于穷人区。 “我先跟你们讲下工钱问题，跑堂、帮厨和洗碗工，这三个岗位都是辛苦活儿，所以工钱是一样的，都是三钱银子一个月……” “如果对工钱无异议，那我们就开始选拔了。” 三钱银子，算下来也就是每日十文钱。这个价位跟其他店铺相比虽然不高，但是也能接受，毕竟这种活儿可不好找。 几人都点点头，纷纷表示工钱可以接受。 于是便进入选拔环节，比试内容很简单，应聘跑堂的几个，手托放着一大碗水的托盘，比试谁跑得快又端得稳。 应聘帮厨的，则让两人同时煮一碗面条，看谁手脚麻利，面条煮得更好。 洗碗工也是直接比谁洗碗洗得麻利又干净。 其实周木寅挑选的这几人都不差，所以一番比试下来，其中一个应聘帮厨的和两个洗碗工险胜。 但那两个获胜的跑堂，却是以明显优势胜出的。无论是平底跑还是爬楼梯，俩人都跑得贼溜，盘子也端得很稳，明显是有经验的。 任芸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二人原本是那锦轩阁的老跑堂，前段时间刚离了锦轩阁。 听到任芸问他们的离职原因，二人微露尴尬，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木寅便替他们道出了原因。 原来是前段时间锦轩阁来了个娄掌柜的“关系户”，顶了其中一人的位置。而另一个因为帮着被顶替的那个说道了几句，二人便一起被赶出来了…… 见任芸若有思量的样子，周木寅悄声道：“掌柜的，这二人确实能力上佳，但若是您担心这二人与锦轩阁牵扯不清，尽管可以不用他们。” 任芸明白他的意思，是怕万一这二人中有锦轩阁派来的奸细，会对自家店铺不利。 “无妨，若是那锦轩阁当真想使这种手段，我们也未必就能防住。而且这二人与锦轩阁的关系都放在了明面上，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任芸淡淡地一笑：“更何况，我也不怕有人偷师。” 若是想偷配方，那就失算了。这个早茶店的所有早点的配料只有自己知道，而馅料加工地点，她都准备放在小福村里。 至于店铺这边，无非就是对半成品进行加工，蒸煮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 “就用他俩，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跑堂，对咱们店也是有利的。”任芸一锤定音。 于是最后定下的人选便是两个叫朱喜和马庆的跑堂，一个叫郭嫂的帮厨，还有两个叫汪婶儿和潘婶儿的洗碗工。 五人听闻自己被选上，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另一半落选的，自然是满脸的失落和遗憾。 “感谢各位今日来此应聘，很遗憾这次不能雇用你们。” 任芸说着掏出一把铜钱，给落选的那五人每人发了五文。毕竟也折腾了人家这么久，让人空手回去怪不好意思的。 “各位也别气馁，你们其实都是干活的好手。”她又继续对那几人微笑道，“若我这店铺今后生意好，说不定还会再扩招店员，到时候各位还是有机会的，希望咱们有缘再会。”ъitv 那五人原本落选了心里不好受，但一看这老板娘居然还给每人发了五文钱，顿时喜出望外。 再一听以后还可能有机会再来，更是一下子释怀多了。 五人拿着钱，对任芸连声道谢，又说了一堆祝生意兴隆的吉祥话，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任芸又对剩下的那五人道：“首先恭喜各位应聘成功，以后大家便都是一起共事的伙伴了。” “其次，我来跟大家讲一天做工时间。我这家店是早茶店，只开上午半日，辰初（早上7点）开门迎客，大约在巳正（上午10点）到巳正二刻（上午10点半）之间结束营业。” “待打烊后，大家将店内收拾扫洒干净后，便可离开了。” 此话一出，包括周木寅在内的众人都是齐齐一怔。他们这才知道，这家新店铺竟是只开半日的早茶店。 原本觉着不算高的三钱银子工钱，在这几人眼里瞬间变成高酬劳了！ 于是几人脸上纷纷洋溢出惊喜的笑容。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得了顶好的好处时，却听任芸继续道： “接下来，我再同大家详细讲解一下你们的福利……” 福利？那五人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儿，眼中都露出几分茫然。 任芸知道他们不懂，于是解释道：“福利就是除了工钱之外，额外给你们的好处。” “第一项福利，每个月每人可以休息两日。休息日的工钱不扣，如果不休，按每日十五文的标准另外加在当月的工钱里。” “当然，休假也是有要求的，至少提前一日知会我一声。还有如非特殊情况，尽量错开请假，不然人手少了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任芸想了，按前世那样每周都休是不现实的，这可是没什么人权的封建社会，她可不想太标新立异。 这年头除了官员有休沐，普通做工的老百姓可没有休息日的说法，那基本都是一年做到头的。 尤其他们这种在店铺里做工的，都算是好差事了。就算家里有事儿也不敢轻易请假，一不小心就会被人顶替了，店老板说让你滚蛋就立马能让你滚蛋了…… 所以听到这福利，那五人一下子瞪大了眼。每个月居然有两日能让他们休息？而且不仅不扣工钱，不休还多发钱！ 这、这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 第136章 难以置信的福利 “第二项福利，是节日福利。每逢清明、中元、寒衣，放假一日。春节从腊月二十八到初四放假，放假期间工钱也是不扣的。” “逢端午、中秋、春节等节日，会发放节礼，具体是什么到时候再定，但标准不会低于一百文。” 清明、中元和寒衣节是这边用来祭祀亡人的节日，相当于鬼节。这种日子大家都忙着在家祭祖什么的，来店里吃早茶的应该不多，所以还不如干脆都放假算了。 另外那三个喜庆节日，任芸则是按照前世的模式来定的。 “第三项福利是工作服。会给你们量身定做工作服，春秋装、夏装和冬装各两套，一共六套。待会儿会安排人去请裁缝了，稍后裁缝到了便给你们量尺寸。” 店员着装必须统一，这样才能显得齐整又专业。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了。整整六套衣服，也就说他们以后几乎都用不着给自己买衣服了，那得值多少钱呐！ “最后一项福利便是奖金，我每个月会从当月的盈利中抽一笔钱分给大家，年底按照月钱的至少一倍发放年终奖。” “当然，所有的奖金都是在店铺盈利的情况下才有的，如果亏损，那自然是一文都没有的。” 任芸一一说完所有福利，几乎是每说一项，众人的眼睛就瞪大一分。看书溂 到最后，店内蓦然呈现一片寂静，个个都沉浸在方才的那些所谓的福利里回不过神来。 众人都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巴，年纪大些的汪婶儿和潘婶儿更是不由地捂住了心口。 天老爷，方才这老板娘应当不是开玩笑的？这又是放假又是节礼又是做衣服的，对了，还有那劳什子奖金，不提每个月的，光年底就能多拿一个月的工钱！ 这……这哪家店会给他们这些做粗活的搞这么多福利？就是把他们给卖了，也没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朱喜和马庆也是惊愕不已，他们原先在锦轩阁一个月能得半两银子，放眼整个和光县，也就水韵楼的伙计能跟他们不相上下。 所以原本来应聘这家的跑堂，他们对工钱也没报多大的期望，都想着能混口饭吃就成。 没成想，这家醉月楼只需做半日工就能得三钱银子！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什么福利，简直都是闻所未闻的！ 这么一算下来，可不比那锦轩阁还好？ 任芸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从他们脸上，她不仅看到了惊喜和感动，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她要的就是这个，有希望，才能有更强的动力来干活儿。 福利讲完了，接着便要开始讲责任了，她正色道：“当然，有福利，也有相应的责任和惩罚，在我这里做事，也要讲我的规矩。” 一听到开始讲规矩，几人立马收了笑意，略有紧张起来。这福利如此之好，肯定规矩也很严苛…… “首先就是不得迟到，迟到一次，扣罚两文钱。营业期间若是因自己的疏漏遭到客人的投诉，则扣罚工钱，视情况五至十文钱不等。” “其次，做工期间必须穿着工作服，同时工作服代表店铺，参加任何私人活动时不得穿着工作服。” “此外，进门便是客，不论贫富，不得欺客。当然，若是遇着胡搅蛮缠的，也不必怕他，告知于我，我来解决。” “最后，若是有人偷奸耍滑或是做出什么对店铺不利的事来，我也是觉不会容忍的。到时候该辞退的辞退，该报官的报官，并且永不再聘用。” 众人认真听完，不觉松了口气，还好，这些规矩都在情理之中，在他们看来，那本就是应该做的事。 “以上所说的员工福利与规章，稍后交由周账房整理成员工手册，到时会贴于墙上供大家观看。” 说着又对周木寅道：“你先拟个初稿，若有不清楚的，可先来问我。整理完后交给我过目，我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善的。” 周木寅忙点头表示知晓，方才那些他都记下了，整理出来没问题。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看你们自己的意愿，那便是签订劳动契约。契约内容便是约定工作内容、时间、报酬和遵守规章制度等，一年一签。” “另外契约中会规定，我不可无正当理由辞退你们，而你们也不可以随意去他处做工，如若确定要离开，必须至少提前十日向我申请。” “一年满期后，我可以看你们的工作表现，选择续签还是不续签。” 其实这年头完全没必要整这个，用人与否完全可以看店老板的心情，就像锦轩阁一样，一不高兴就能让人滚蛋。 劳动合同这种东西反而对她这个甲方用人单位的约束力更大些，毕竟以自己开出的薪酬福利，应该没有哪个会舍得离开。 但任芸总觉着自己有些强迫症犯了，不签个劳动合同总觉着不完整。 之所以要看他们的意愿，是怕他们觉着这契约跟个卖身契似的，他们毕竟又不是奴仆，可能会有人介意这个。 “老板娘，我们签！” 任芸话音刚落，朱喜和马庆便当即开口道。 他们已经吃了被锦轩阁随意赶走的亏，这个契约，简直就是天大的利好，他们甚至都觉着签一年太少了呢！ “我也签。”郭嫂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好处，紧接着也道。 “我签，我也签的！”汪婶儿忙笑着道。 望了望一旁还在愣神儿没搞明白为啥要签契的潘婶儿，忙推了推她道：“你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答应呀！” 潘婶儿一脸懵：“这契约做啥子的？” “哎呀，签了只要你以后不犯大错，这活儿就是铁饭碗啦！”汪婶儿笑道。 潘婶儿明白过来了，忙道：“哦哦那可不就是好事儿？我签，我当然签哩！” 任芸点头道：“好，那就请周账房帮我拟几份契书，今日就签契。” 众人纷纷喜上眉梢。 趁拟契约的工夫，任芸让林善言去裁缝铺把裁缝找过来，给他们量下尺寸做工作服。 第137章 定制员工服 冯记裁缝铺的老裁缝，一听这家店居然要给店员每人做六套衣裳，立马就带着徒弟和家伙什儿出了门，一路跑得比林善言还要溜快。 师徒俩人一进店门，便被任芸喊到一旁相谈。 任芸先问了下价格，倒是不算贵，比她先前买的成衣铺的衣裳便宜。 一套细麻的短打夏装八十文左右，春秋装一百文左右，冬装棉衣则最贵，要一百五十文一身。原因无他，因为这个时代棉花比较贵。 “老板娘，您尽可打听一下，我冯记裁缝铺可是整个和光县出了名的物美廉价，这价格您在别处可绝对买不到！” 任芸不置可否，只问道：“老师傅可曾带样衣过来？” “带了带了。”老裁缝忙对徒弟道，“快，快拿出来给老板娘瞧瞧。” 徒弟忙打开身上的包裹，取出春秋、夏装和冬装的样衣来。 又掏出一打布头来递给任芸：“老板娘，这是布料花色，您可以从里面挑颜色。” 任芸点点头，一并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样衣做工和式样都还不错，这裁缝铺的手艺确实可以。 于是她便开始讲价：“按师傅刚刚开的价格，这四季衣裳一套便是三百三十文，每人做两套便是六百六十文……” “这样，我也不多还您价，每人两套总价便宜十文，算六百五十文，另外，我希望能在每件衣服上的这里绣上我们的店名。” 任芸说着指了指样衣右胸口处，接着又道：“这个价格若是能接受，我立马就付您定金。”看书溂 冯老裁缝一听她的报价，不禁然皱了皱眉头，他掏出挂在腰间的一个小算盘拨弄了几下，随后问道：“不知老板娘要做几人的衣裳？” 任芸心里默数了一遍人头，自家人加莫何小丁再加招聘的人，随后道：“十三人。” 十三人，也就是要做七十八套衣服。 这个数字，连老裁缝听了都面露诧异，方才听那个去裁缝店里喊自己来的小伙子说，这些可都是老板娘自掏腰包买来给店里人做工穿的…… 老裁缝真没想到会要做这么多人的。 一旁的裁缝徒弟都忍不住道：“老板娘您可真大方。” 这是真的大方了，他也见过来给店员做衣裳的老板，顶天了也就两身轮着换。而眼前的老板娘，一开口就是一人六套，而且要定做十三人的！ 老裁缝“啪啪啪”地快速拨弄了一阵算盘，按她的报价，七十八套衣服，总共是八两四钱零五十文。 他接着又低头拨弄了一阵，算了算成本和利润，最终“啪”地一下将所有算珠一归位，道：“行，就按你的价！” 价格谈妥后，便是挑选颜色。 任芸给四个跑堂和两个洗碗工选了沈棕色的短打上衣，下身则是藏青色，男为长裤女为长裙。 后厨四人，是她和林善言、杨大桃以及郭嫂，选了浅灰色上衣配黑色长裤或长裙。她倒是想像前世的厨师服那样选纯白色的，但是这个时代穿白不吉利，所以选了较浅的灰色。 负责收银的林善举、账房先生周木寅，以及负责照看小果宝的林善止，则没有做短打，而是比较斯文的青灰色长衫。 “衣襟处和腰带的颜色，要跟下身统一，这样搭配出来好看些。”任芸指着短打样衣，要求做些改动。 冯老裁缝当即表示没问题，接着问她：“衣服胸口处的绣字，可是准备绣‘醉月楼’？” “不是醉月楼。”任芸摇摇头，随后道，“绣‘同尘里’。” 同尘里是任芸给未来早茶店取的名字，取自“和光同尘”。 醉月楼这个名字她是不准备用的，一听就是酒楼的名字，不太适合她的早茶店。 起店名的事儿她也思量了好久，后来一想，既然县城叫和光，那她店名就叫同尘罢，交相呼应，又好记。 为了给冯老裁缝弄清是哪三个字，任芸叫来正在拟契书的周木寅，让他写下来给冯老裁缝带回去。 “同尘里，和光同尘的同尘，故里的里。”任芸告诉周木寅早茶店的店名。 “同尘里，同尘，故里。”周木寅书写出来，又反复念了几遍，不禁然道，“掌柜的，这名字起得好，实在是妙！” 冯老裁缝也连夸店名好，然后将纸条交给徒弟收好后，便开始挨个给众人量尺寸。 众人满面激动地排好队，一个个开始上前量尺寸。 潘婶儿忍不住感慨起来：“我这可都好些年没给自己个儿做过衣裳了，真没想到啊，来做个洗碗的，居然还会发衣裳！” “可不是咋的，一做就做六套，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新衣裳都有了！”汪婶儿激动得脸都红了，捂着心口道，“我的天爷，我都感觉像在做梦似的，都不敢掐自己一把了，生怕待会儿醒过来真的是美梦一场！” 听到二人的话，郭嫂也是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这感觉不真实极了。 朱喜和马庆相互对视一眼，却没说什么，只都笑得合不拢嘴起来。 这边排着队，那边周木寅将拟好的契书拿给任芸过目。任芸修改了几处后，便让他开始先誊抄出十份来。 等众人量好尺寸，便又开始排队挨个签契约。 劳动契书是一式两份，朱喜、马庆和郭嫂会写自己的名字，直接便签了名字，再按上红泥画了押。汪婶儿和潘婶儿不会写字，便由周木寅代笔，再按上她们的手印。 接着任芸在每份契书上也签字画了押，一边挨个将其中一份交给那五人自行保管，一边面带微笑道： “从今日起，咱们便是一个大家族了，希望咱们能一起努力，将这家店长长久久红红火火地开下去。” 五人立马笑道：“老板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咱们店铁定能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老板娘你这么好的人，指定能发大财！” 等他们走出店门时，脚步都是飘的。 他们中间不乏家境贫穷的，尤其是沉默不多言的帮厨郭嫂，身上的补丁不比当年林家人衣服上的少。 此刻刚走出店门，郭嫂的眼泪就忍不住掉落下来…… 第138章 周木寅是培养对象 虽都是西城区的，郭嫂的家里却是几人中最穷的，就今儿来应聘的这身补丁衣裳，都已经是家里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一件了。 她知道这种店铺里的活计不好找，一般都不缺人的。也就是偶然听说这边要招人，便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没成想竟然过了初选。 更想不到，最后自己居然被选中了，还遇到了这么好这么大方的老板娘！ 想到以后能有每月三钱的收入和各种福利，而且下午还能回家照应家里，郭嫂忍不住想，苦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她心里动容不已，以至于眼泪就没收得住。 汪婶儿和潘婶儿见状也是感慨不已，鼻头也是一阵发酸。 “快别掉眼泪了，咱能遇上这大好事儿，也算是老天爷照拂咱了。”潘婶儿拍拍她的手背宽慰她道。 “对！单这六套衣裳，都值得咱大笑着回去！”汪婶儿咧嘴笑道，“待会儿我可得回去同我家老头子炫耀炫耀，这以后的工钱呀，我可比他挣得多多了！”看书喇 潘婶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以后家里谁挣得多听谁的，咱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哩~” 郭嫂被这二人逗乐了，忙擦了眼泪笑道：“我这是高兴的，这就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家里，指定让他们吃一惊。” “咱都住西边，往后就结伴儿一同走？”汪婶儿提议道。 其他二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一路说笑着一起回去了。 任芸付了四两银子的定金给冯老裁缝，交代他还有三人今日没来量尺寸，明日上午会让他们直接去冯记裁缝铺量。 冯老裁缝笑呵呵地接过了定金，表示明日上午会在店里守着，然后便带着徒弟回去了。 “师傅，这醉月楼，不是倒了好几次了？”小徒弟一出店门，便小声嘀咕道，“这老板娘居然给打下手的这些人做这么多衣服，真不怕银子全都打水漂呀……” “人家都没操这么多心，你搁这儿操什么心呐？”老裁缝睨他一眼，“我瞧着这老板娘像是个有成算的人，生意指定不会差。” “嘿嘿，我这不也是希望人家生意好么。她生意好了，咱的生意不也跟着好么？”小徒弟嘻嘻一笑，“我可听说了，这家店要是生意好，以后还会再招做工的。而且这衣裳要是旧了，以后也还会重做新的哩！” 老裁缝点头深思道：“那这家店以后或许是要与咱们长期合作的，回去叮嘱裁缝铺里的人，这单买卖咱一定得用心做，千万不能出纰漏，明白不？” “明白的师傅，我一定帮着给您把好关！” 而这时的店里，周木寅正在无比激动地签下自己的那两份契约。 他到不说多在乎这个契约，而是想到先前那些接手这家酒楼的，都没人能撑过半年便纷纷关门了。 但掌柜的这一签就是一年，这说明什么？说明掌柜的有信心能把酒楼开下去呀！ 任芸把所有劳动契书整理好，放进了空间里，然后对周木寅道：“咱们早茶店开业前期，我可能会多顾着后厨，所以店里需要你多看顾些。” 说着，她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和郑重，缓缓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将来能独当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木寅猛地抬眼望向她，眼中掺杂着惊喜和不可思议。他若是没理解错的话，掌柜的意思是……想把早茶店托付给他？ 任芸点点头，确定了他的想法：“或许这话说出来有些狂妄，我这个人野心比较大，将来应该不会局限在这一家早茶店。” 她微微一笑：“比起当一家早茶店的掌柜，我更想当一个拥有众多店铺的幕后大东家。” 所以，她也要开始培养自己得力的手下。 周木寅其人，虽也有缺点，比如做事不够圆滑，亦有着几分读书人的迂腐。但他识文断字，明德守礼，最关键的是为人真诚良善，做事细致稳妥，又有能当机立断的勇气。 是一个不错的培养对象。 “从店员的初选便能看出来，你是一个有目光有能力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只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账房先生，目光有多长远，决定你以后的路有多长远。” 周木寅心里一时备受撼动与鼓舞，他从前只觉着，能做一辈子的账房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从未有人告诉他，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周木寅深深地躬下身，拱手坚定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任芸满意地点点头：“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任何事都要有一个过程，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多谢掌柜的提醒，在下明白。” 招聘店员的事算是了了，任芸便让周木寅也先回去了。 林家众人在店里等了未有多久，林善举终于回来了。 只见他大步跨进来，朝大家伙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娘，我回来了！” 林善言笑道：“三弟，瞧你这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看样子你的果酱应该卖得挺顺利呀？” 林善举也不多言，只把背篓往地上一放，里面登时传来陶罐相互碰撞的叮当声响。 林善言探头过去一看，奇怪道：“咋还有这么多罐子？而且，我咋瞅着比之前还多了？” 林善举“嘻嘻”一笑，骄傲地叉着腰昂首道：“这是我刚去新买的空罐子，我的二十罐果酱，都卖光啦！” “哎呀三弟，厉害呀，你这是咋卖的？” 任芸听到这里，知道这事肯定一时说不清，忙把他们往外赶：“别让郑伯久等了，我们先去城门口，回家路上再细说。” 等坐上牛车，林善举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成功卖出果酱的精彩经过。 “得到娘的指点后，我立马就去了桥口附近，离得最近的那个茶摊儿……” 他找到茶摊老板，掏出自己的桑葚果酱便开始“推销”。 那茶摊老板一开始倒也挺新奇，从来没听说过可以兑水喝的果酱，便接过去细细看了看。 但一听到林善举一小罐果酱开价就是二十五文时，茶摊老板像烫手似地立马就把果酱罐子还给了林善举…… 第139章 果酱生意成功 “不要不要。”茶摊老板连连摆手，直接拒绝了这个高价的果酱。 开玩笑，他这一大碗粗茶才卖一文钱，这果酱这么贵，他得卖几文一碗才能保本？关键是，这么贵的果酱水，咋可能卖得出去？ 林善举见他拒绝，也不着急，淡定地继续同茶摊老板讲道：“您别看它贵，就这么一小罐，可是能兑出三十余碗果酱水来。” “您看，一碗就只需要这么一小勺。”说着他从果酱罐子里挖出几小勺，又借了茶摊老板的小瓷碗，当场便兑出了几碗果酱水来。 “这一碗，您便可以卖一文。” 茶摊老板盯着那几碗果酱水，皱皱眉头道：“可你这一碗也太小了，我卖粗茶的碗都有这个两倍大的……” 林善举却笑笑，道了一句“您稍等”，便端着那几碗果酱水，走向了茶摊上正在喝凉茶的客人。 “这是本茶摊的新品桑葚果酱茶，送给几位品尝。” 茶摊上的客人一听是送的，自然乐呵地接过了。 一瞧那红润诱人的色泽，纷纷表示道：“你这果酱茶，倒是好看得紧！” 等尝了一口，那几位更是赞不绝口，连称好喝。 林善举心道，咋可能不好喝呢？这会儿天热，而茶摊老板的水原本就是用井水冰镇过的，兑了果酱后的水清甜中带了一丝酸，冰凉又爽口。 一碗下肚，简直满嘴的回味，让人喝了还想喝。 便有人打听道：“这果酱茶味道不错，这一碗怕是不便宜？” 林善举忙笑道：“这是小碗的，只要一文一碗，另外还有大碗的，卖两文一碗。” 众人一听，一碗居然只要一文，比他们想得倒是便宜。而且这果酱茶可比粗茶好喝太多了，就算是大碗要两文，那也不贵呀！ 于是几个客人纷纷开始掏铜板：“伙计，给我再来一碗大碗的果酱茶！” “给我也来一碗，两文的！” “我要两碗小碗的！” 几人扎堆的喊声立马又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听到有什么果酱茶特别好喝而且又不贵，当即便有人坐了下来点了果酱茶。 林善举笑眯眯地收下了客人给的铜钱，然后回到茶摊老板跟前，将那一堆铜钱塞到了茶摊老板手里。 此刻的茶摊老板，已经惊呆了！ 方才听见这卖果酱说要送果酱茶，他还觉着这人真傻，倒贴钱给人喝茶…… 可这、这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这么多客人要喝果酱茶？这也太好卖啦！ 林善举望着看呆了的茶摊老板，朝他咧嘴笑了笑，再次问道： “老板，买果酱吗？” 茶摊老板连忙回过神来，立马叫道：“买！我买！” “那您准备买几罐？”林善举当即乐了，又道，“我这果酱单卖一罐二十五文，但要是买两罐以上，只算您二十三文一罐哦……” 林善举算了，一罐成本是十三文，兑成果酱茶卖便能卖到三十几文。于是他便取了个中间数二十三文，这样他每罐果酱的利润就是整十文，主要是好算哈哈哈…… “给我来两罐，不，三罐！”茶摊老板忙数了六十九文铜钱给了林善举，一边还略有遗憾道，“若不是怕这个天放坏了，我指定还多买几罐。” “您放心，我这果酱每日都会做新的，可以天天给您供货。” 茶摊老板当即喜道：“那便好，那便好。” 于是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接着林善举又跑了三个茶摊，用同样的方式接连卖出了十罐。 他最后想了想，又去了和光县最大的那家茶馆，结果不紧成功地卖出了最后四罐果酱，还接了茶馆的大生意…… “那茶馆掌柜的让我以后每日给他供货，每日要十罐果酱哩！” 提到这单生意，林善举两眼都在发光。这一单便是十罐，换算成利润，那便是一百文！ “乖乖，三弟，你可太厉害啦！”林善言惊讶道，“按这样算，你每日岂不是能卖将近三十罐果酱？” 那不就是每日能赚三百文钱！要是按月算，那每个月就能赚九两银子！ “善举你太棒了！”任芸则忍不住夸赞道，她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凭自己拿下这么大单的生意。 这孩子，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儿。 “唉……” 就在这时，却听林善举长叹了一口气，他双手捧着脸，露出一脸的哀愁道，“要是每个月都能卖果酱就好了，可是这桑葚果子又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啊，我最多，也就只能挣一个多月的钱……” 任芸一听这话就乐了，刚夸这孩子机灵，这会儿就转不过弯来了。 她无奈地笑道：“没有桑葚果子，可以用其他果子做果酱呀。”仟仟尛哾 林善举一愣：“啊？其他果子也能熬果酱啊？” “当然可以。”任芸道，“像这个时节，什么枇杷杨梅的，都可以做成果酱，只不过这两样繁琐些，需要去核。” 林善举眼睛登时亮了：“娘，也就是说，只要是能吃的果子，都可以做果酱卖？” “对，只要别用腐坏了的就行。”任芸点头道。 “那三弟，你可以做的果酱可多了去了。”林善言笑道，“咱后山除了枇杷杨梅，这会儿子应该还能找到樱桃、青梅和杏子哩！” 杨大桃也想起来了，补充道：“还有桃子和山莓，应该都能有。” “那便可以多做几种口味的果酱，只有一种桑葚确实太单一了。”任芸思量道，“而且口味多了，一旦觉着一种好喝，便会想尝试其他几种，这样无形中也能带动客人的购买欲。” 娘考虑得真周全！ 林善举越听那是越兴奋，感觉已经有大堆的铜钱在同自己招手了！ “那我今儿就来多做几种口味的果酱出来，明儿就带去卖！” 林善举接着“嘿嘿”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两把铜钱来，一边递给了任芸和杨大桃，一边得意地笑道： “娘，大哥大嫂，瞧，这是你们今日的两成利润，都是我赚来的哈哈哈！” 第140章 狗蛋的好差事 林善举回到家后，便开始召集村里的小伙伴们收购果子。 “这次我不仅要收桑葚果子，林子里的其他果子我也收。”林善举想想又提醒道，“你们可别什么果子都胡乱摘给我，我只要能吃的果子，不认识的我可不收。” 小伙伴们眼睛纷纷一亮，那林子里的果子可多了去了，什么枇杷杏子桃子，那都是有的！ “那这次你要收多少斤？”有小伙伴立马问，这要是又限量收购，待会儿举手可得举快点儿。 “桑葚果子容易坏，这次限二十斤，其他果子我要先试试看好不好卖，就各收十斤。” “所有果子都是五斤一文钱，还是之前的要求，只要干净新鲜的熟果儿。” “这次你们自己商量好，哪个负责摘哪种果子，可别摘重了……” 话音刚落，几个小伙伴便纷纷争抢着说道：“我摘桑葚果子！” “我也是！” “十斤枇杷就交给我了！” “那我就去摘杏子！” “我可以摘樱桃，但是我知道的那颗树上樱桃不多，哪个跟我分五斤？” “我来我来！” 七八个孩子纷纷举了手，抢到名额后便立马跑去摘果子了。结果只剩狗蛋还待在原地没动弹，他这回晚了一步，还没想到还有啥果子可以摘的。 就在他叹气苦恼之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负责摘酸檬子。” 狗蛋愣了愣：“酸檬子也能做果酱呀？那得多酸呐？” 林善举却神秘地笑笑：“我自有妙用，你尽管摘便是。还有酸檬子不限量，你能摘多少我就收多少！” 酸檬子能放挺久，他自然是要越多越好。 狗蛋眼睛亮了亮，随即问道：“那我可以喊我娘一起帮我摘吗？摘太多了我怕我拿不回来……” “成，那你就带你娘一起去。”林善举点点头。 “那我这就回去找我娘啦！” 狗蛋开心得不行，一路跑一路笑地溜回了家，刚进院子就与大狗媳妇撞了个满怀。 大狗媳妇瞪了自家小子一眼：“跑这么快做啥子？差点就把娘给撞倒了！” 狗蛋一把抓住自家娘亲的胳膊，忙道：“我正要找你呢娘！快，快跟我上山去！” 说着便去寻了一个麻袋来了拉着大狗媳妇往外走。 “你这是做啥子？这会儿上山干啥？”大狗媳妇正一头雾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是不是又要摘桑葚果子去？这次让摘几斤？” 昨日这孩子一回来，便说要去摘桑葚果子卖给林家的那个林善举，大狗媳妇一开始还真没当回事儿，便任由他去了。 结果没成想，他还真用一小篮子桑葚果子换了一文钱回来！ 可把大狗媳妇给乐的，直夸自己儿子出息了，都能给娘挣钱了！ 这会儿见他连麻袋都拿上了，她心道这不得要摘几十斤的果子去卖？那不得能换好几文钱了！ 狗蛋忙道：“不是桑葚果子，我没抢到那个，我这是要去摘酸檬子！” “酸檬子？上次你不是白送了几个过去嘛？”大狗媳妇一惊，忙拉住狗蛋，“你个傻小子，难不成这次你还准备摘一麻袋白送给人？” “不白送，这是给钱的。”狗蛋一个劲儿地把自家娘亲往外拉，着急道，“哎呀娘，你快点儿走，我路上再同你细说！” 等听说林善举特地让自家狗蛋去摘酸檬子，而且不限量后，大狗媳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林家，看来对她家狗蛋还是挺关照的嘛，不然能给他这么好的差事？ 大狗媳妇把这份关照归结于了林家后娘，指定是林家想通过这事儿给自己卖个好，毕竟她这几日尽在外头明里暗里地给林家后娘说了不少好话哩！ 连以前的那个长舌妇小群体，她都不怎么参与了。这表现，不得值得林家特地关照她家狗蛋嘛！ 大狗媳妇越想越是觉着肯定是如此，她心想这林家后娘还挺够意思，从前还真是自己看走眼了，早知道先前就不跟她交恶了。 有了赚钱的路子，二人很快就干劲满满地奔进了林子里，不多时便找到了狗蛋所说的那棵酸檬子树。 大狗媳妇一瞧，嚯，树还不小，够他们娘俩摘一麻袋的了。 于是二人立马便开始摘酸檬子了，一直摘到麻袋都装不下了，这才高高兴兴地扛着麻袋下了山。 到了家，大狗媳妇头一件事便是拿称出来称酸檬子。 结果一共称了有六十几斤！ 把大狗媳妇激动地搓着小手，发财了发财了！ 她凑了个整六十斤，便跟着狗蛋一起往林家去了。 他们摘的量最多，所以是最晚一批到的。 林善举过了一下称，又查看了一下酸檬子的好坏后，冲狗蛋点头道：“不错，我全收了，一共六十文，给你十二文。” 说着便数了十二文出来，交到了狗蛋手里。 大狗媳妇瞧着狗蛋捧在手里的一把铜钱，可乐坏了。等出了林家，立马就把铜钱要了过来，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简直是见牙不见脸。 “这钱娘给你存着。”大狗媳妇笑眯眯地冲狗蛋说道，最后想想，还是掏了两文出来，放到了自家儿子手里。 “这两文就当娘给你的奖励，你拿去买糖吃！” “谢谢娘！”狗蛋丝毫不计较自己分的少，对他而言能有两文钱买糖吃，那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于是母子二人都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林善举照旧把林大梁喊了过来帮忙熬果酱，顺便让他把老林家的陶锅又带了过来。 他今日准备熬至少五十斤果酱，桑葚二十斤，其他摘过来的果子有六种，也要各熬五斤。 这么多果酱，光靠家里的陶锅肯定是不行的。 林善举思量着得要买两个新陶锅了，不然总不能老借老林家的，而且家里这口陶锅原本就破旧的不行，别哪天说坏就坏了…… 由于今日要熬的果酱种类多，林善举和林大梁一直忙到了天擦黑才结束。 林家自然想留林大梁吃晚饭，林大梁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执意回了家。 刚踏进院门，他便被严氏拦住了…… 第141章 严氏动心思 “怎么到这么晚才回来？害我等了这么久！”严氏皱着眉头把林大梁拉进屋，满脸的不耐烦。 林大梁如实道：“今日熬的果酱多，就晚了些……” “行了，钱呢？”严氏冲林大梁一伸手。 林大梁刚把方才林善举交给他的铜钱掏了出来，就被严氏一把抓了过去。 “一二……六七八！”严氏一个个地数了一遍，见居然有八文钱，立马就乐了。 见严氏抓着铜钱就准备往怀里塞，林大梁忍不住提醒道：“娘，还得交七成给奶。” 严氏的手一顿，瞪了他一眼：“你个呆子，不告诉你奶不就成了！” “啥事不能告诉他奶？”这时林有黍推门进了屋，问道，“你们娘俩搁这儿鬼鬼祟祟地干啥呢？” 他一把拉过严氏的手，见到那几个铜板，立马明白过来了：“好啊你，居然想独吞大梁的做工钱！” “谁想独吞了？”严氏连忙把手拽回来，随后摸出两个铜板出来扔给林大梁，“喏，上交给你奶的。” 林有黍瞪了瞪眼：“刚才我瞧着有七八个铜板呢，咋就只交两文？” “林有黍你是不是傻？！”严氏都快被这自己这蠢蛋男人气晕了，“这可是咱二房唯一的进项了，交这么多过去，咱都喝西北风去啊？！” “说我傻？我看你才是蠢猪一头！”林有黍简直要无语了，“老太太刚刚才从林家包完包子回来，大梁今日赚了多少钱，她能不知道？” 严氏噎了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补上了三个铜板，看了看手里，只剩三个铜板了。 “不对，七八五十六，四舍五入你应该上交六文才对！”林有黍说着直接上手从严氏手里硬生生抠走了两文钱。 严氏一看手里只剩一文钱，登时火冒三丈：“林有黍，你怎么还多拿一文？！” 林有黍得意地一笑：“咋地，我儿子做工挣的钱，你这个当娘的能要，我这个做爹的就不能要？两文钱咱俩一人一文，谁也不占谁便宜！” 严氏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缓了一缓，见争不过林有黍，便把气又撒到了林大梁身上，骂道： “你个蠢犊子，咋跟你爹一样蠢！做工到这么晚，咋不留在那边吃个饭再回来！” 林大梁张了张嘴，眼中有几分诧异和不解，但最终却没有吱声。 严氏见他不吭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蠢玩意儿出来？这不吃白不吃，家里的小米粥还能比人家的白米饭好吃不成！” “你可真行，拿孩子撒什么气？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你咋不到人家里蹭吃蹭喝去？”林有黍看不过眼，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大梁出了屋。 刚出门不久，林有黍便朝林大梁道：“钱给我，我去交给你奶。” 林大梁：“……” 见他不动弹，林有黍忙道：“哎呀，你还不相信你爹我？” 林大梁：“……” 林有黍无奈道：“你爹我还敢私吞了这钱不成？我正好有事去找你奶，顺便就帮你带过去呗。” 说着从将信将疑的林大梁手里把六文钱抠了过来，随后笑道：“你瞧着，我这就去拿给你奶。” 林大梁狐疑地望着他，一直盯着他进了爷奶的屋。 “娘，我来给上交大梁今日的工钱了！”林有黍一进屋门，便笑嘻嘻地凑到了林老太跟前，给老太太捏起了肩捶起了背。 “无事不献殷勤。”林老太一眼就看出他揣着小心思，面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这工钱该上交的还是得上交，别以为跑你老娘卖个乖，我就不收这工钱了。” “哎呀娘，我咋可能不上交这工钱哩？儿子我是那样儿的人吗？”林有黍忙道。 林老太递给他一个白眼，毫不犹豫道：“我觉着是。” 林有黍噎了噎，随后一脸委屈道：“娘你咋能这样看我哩？我虽然平日里好吃懒做了些，但啥时候敢私吞过家里的钱财？”仟仟尛哾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林老太直接朝他一伸手，“钱拿来。” “大梁今日收了八文的工钱，我这就把公中的那份儿给您。”林有黍捧着笑脸，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五文钱递到了林老太手里。 林老太瞧着手心里的五文钱，大概也猜到了她这二儿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老太太掀起眼皮，望了一眼神情明显紧张起来的林有黍，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道：“行了，我收下了，你该干啥干啥去。” 林有黍默默松了一口气，随即笑嘻嘻道：“那我回屋了娘。” 等出了林老太的房门，便撞见了因为不放心而守在门外听动静的林大梁。 见林大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林有黍连忙捂紧了自己刚蹭来的一文钱：“钱我可上交了，这一文钱可是我自己凭本事得来的！” 林大梁：“……” 爹你可真行，我自己挣的钱一文都没得到，你都抠走两文了。 大概是被林大梁略带幽怨的眼神盯的有些心虚，林有黍便道：“行了行了，别这么看着你爹，回头等爹换了糖，分你两颗总行了？” 同时也不忘叮嘱一句：“哦对，这事儿可别告诉你娘，被她拿走咱爷俩可啥都没了。” 有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爹娘，林大梁还能怎么办，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别搁这儿杵着了，灶房里留了你的晚饭，赶紧去吃。”林有黍嘱咐了一句后，便揣着两文钱美滋滋地回了屋。 进屋见到严氏，林有黍立马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生怕被严氏瞧出什么来，只闷不吭声地脱了鞋袜爬上了床。 “哎你说，咱也搞那个果酱来卖怎么样？”严氏推了推林有黍，转着眼珠子琢磨道。 “这林善举能花这么多钱又是收果子又是请人做工的，那肯定是这果酱生意能赚不少钱呀！” “而且咱家大梁现在也会熬煮果酱，怎么着咱都能做起这笔生意来啊！” 林有黍愣了愣，随即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是想抢人家三房的生意？” 第142章 歇了心思 “什么抢不抢的，谁规定这果酱生意就他林善举能做？”严氏没好气道。 “是没这规定，但这果酱是人家自己个琢磨出来的，你这就是偷师！”林有黍简直对这家这婆娘无语了。 “偷师咋地啦？他林善举有说不让大梁外传吗？再说了，他既然肯教大梁怎么熬制这果酱，说明他就不在乎这个……” “嘿，你这人歪理咋还一套一套的？” “我才不管理歪不歪，只要这事儿不犯王法它就能干！我就是要赚钱，有钱不赚王八蛋！” 二人正争辩着，严氏一眼瞥见吃完晚饭的林大梁进了屋，忙道： “正好大梁来了，你等着，我这就问他怎么熬果酱！” 林大梁被严氏目光灼灼地盯着，有些懵：“什么熬果酱？娘你想熬果酱吃？” “你娘算计着偷用人家的方子，想自己个儿做出果酱去卖钱哩！”林有黍气道。 林大梁登时明白过来了，自家娘亲居然是想从自己这儿套出熬果酱的方子来！ 他微微捏紧了拳头，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不能泄露熬果酱的法子，林善举那么信任自己这个堂哥才让自己去帮忙熬果酱，他绝对不能坑堂弟！ “你倒是说啊，怎么熬那劳什子果酱！”见林大梁不吭声，严氏急地猛推了他一把。 林大梁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他忙道：“娘，我就负责熬制果酱，也就是看看火候用勺子搅拌搅拌的事儿，这具体配方我不知道啊……” 严氏一听这话又急又气：“你怎么就不知道了！你瞎吗没看到林善举放什么进锅里？！” “行了严氏！”林有黍忍不住道，“人林善举又不是傻子，肯定都是调好了配料才交给大梁熬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大不了我就自己琢磨去，不就是熬熬煮煮嘛！”严氏却仍不肯放弃，在屋里团团转，“这玩意儿能放什么调料进去呢？对了，是不是放了糖？放没放糖你总看得出来？”biqμgètν 林大梁接到严氏质问，心里登时一个“咯噔”，他灵机一动，立马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对，是有糖，而且放了老多老多了，起码有个好几斤，最后才熬出来那么一点点果酱……” 严氏一听要放好几斤糖，顿时就愣住了，这哪儿是熬什么果酱，这压根儿就是熬糖呢！ 见她这副表情，林有黍嗤笑道：“听见了，那可得要好几斤糖，一斤糖可是卖三十几文钱哩！” “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钱能买这么糖，就问你舍得买吗？你敢买吗？这要是熬坏了，你亏得起吗？” 严氏被林有黍的一通三连问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别说她没那么多私房钱，就算是有，她哪儿敢投入这么多本钱。 就像林有黍说的，万一熬不好，再万一卖不出去砸手上，那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严氏顿时就蔫了，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林大梁见她终于歇了心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行了行了！一天天地尽想这些歪心思！”林有黍瞪她道，“我可警告你，你不要脸不打紧，大梁可是我老林家的人，可别把孩子带坏了！” “没钱还要什么脸……”严氏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管林有黍听没听见，便背过身去躺下了。 林家这边，林善举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果酱生意差点就被人觊觎上，他这会儿正忙着跟一家人研讨如何拓宽果酱销路。 “娘，既然茶摊和茶馆可以卖果酱水，我觉着酒楼饭馆儿还有戏楼应该也可以。”林善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托着下巴，思量道。 “像酒楼里能喝的只有酒和水，那酒都是给男子喝的，像娘这样的女子和小孩儿们，就只能喝水。” “如果酒楼里能卖果酱水，那肯定会受不少人欢迎。” 任芸点头认可道：“你的思路没错，明日尽可一试。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 林善举皱着眉头想了好半晌，最终只能跟毫无头绪的林善言一起摇了摇头。 “我……我还想到一个地方，跟酒楼差不多……”这时杨大桃却嗫嚅着开了口，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口便红了脸。 林善言不禁好奇道：“啥地方儿啊媳妇儿？” “就是那个……那个地方……”杨大桃手指扭着衣角，越说脸越红，“就男人去的……” “你脸红啥？究竟是啥地方啊？”林善言越听越迷糊。 任芸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哦，她说的是青楼。” 提到“青楼”二字，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比杨大桃的还要红。 “媳妇儿，你，你咋能想到那个地儿呢……”林善言尴尬地瞥了一眼杨大桃。 见婆婆一脸淡定地挑明了，杨大桃突然也觉着没那么难以启齿的了，于是道：“就是有一次在县城里拐错了巷子，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人家大门口……那家楼老大了，不比那锦轩阁小……” 杨大桃其实也没敢正眼去看，只瞥了一眼，但抵不住这一眼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些个穿着清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可把她瞧得是触目惊心…… 任芸望着眼前的三张大红脸，淡定自若道：“青楼也没什么不能提的，它只是我们的目标客户而已，我们做生意的，不分那些个贵贱。” 任芸也不是支持青楼这种特殊场所，只是如今是在古代，谁让这玩意儿它是合法存在的呢？ 既然存在，那就只能正视它，生意该做做，钱该赚赚。 听到任芸这么说，林善举倒也没什么害臊的了。 娘说的没错，客户而已，只要是有钱可赚的地儿，管它是虎穴还是狼窝呢，该走都得走一遭。 “大桃想的很好，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其他思路吗？”任芸继续问道。 “娘，这卖果酱水的地方，我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些了……” 林善举抬眼瞧了瞧自家后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好奇道： “难道娘还有其他法子？” 第143章 果酱汤圆 任芸微微一笑，道：“你们想的都是果酱水的销路，但是这果酱，可是不止能兑成果酱水喝哦。” 林善举苦着脸道：“我知道果酱直接吃也好吃，但是点心铺都嫌贵不肯收……” 任芸摇摇头，反问道：“你们吃过汤圆吗？” 杨大桃一愣，有些窘迫地小声道：“我、我没吃过汤圆……” 她娘家穷，哪舍得做这个。 “汤圆？”林善举挠了挠脑袋，笑道，“娘，好多年前奶做过，我记得，里面是甜豆沙馅儿，还有黑芝麻馅儿的，甜甜糯糯的可好吃了~” 林善言也点头道：“对，我也有印象。” “娘，您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用果酱来做馅儿包汤圆？”林善举灵光一现，惊喜道。 任芸点点头，笑道：“没错，水果味的汤圆儿，甜中带酸，口感清新，味道可不比芝麻和豆沙馅儿的差。” 听到任芸的形容，几个小的纷纷想象了一下，顿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任芸将他们一脸的馋样儿，不禁然失笑：“你们要是不嫌晚，咱可以现在就做些果酱汤圆出来，留着明早煮了当早饭吃。” “不嫌晚不嫌晚！娘，我们现在就做汤圆！”林善举头一个便蹦了起来，拉着任芸的胳膊道。 林善言和杨大桃亦是两眼冒光地盯着任芸。 “好，那咱就一起来包汤圆，娘回屋去取些糯米粉来。”说着任芸便起身进了自己屋。 林善举则兴奋道：“那我去把每种口味的果酱都拿一罐过来！” 林善言立马笑着打趣道：“三弟，你这果酱都是留着卖的，都让我们吃了你不心疼？” “不心疼，反正都要开罐给别人试吃的。”林善举“嘿嘿”一笑，“我们可以多包些，明日正好可以带些汤圆过去做样品。” “原来你打着这个算盘呢？”任芸笑吟吟地拎着从超市空间买的糯米粉走出了屋门，对林善举玩笑道，“那你可得给我们开工钱哩~” 林善言也跟着笑道：“对，低于一文我可不干哩！” “哈哈哈，开开开，自然得开了。”林善举一边笑，一边大方地一甩手道，“明日的分成给你们都多算点儿！” 就这般说笑着，林家众人开始忙活起了包汤圆。 包汤圆其实也很简单，加水和好糯米面，揉搓均匀后，直接揪成一个一个大小均匀的小剂子，用手心搓圆后再压扁，汤圆的皮儿便做好了。 接下来便是包馅儿了，这是个精巧活儿，但好在众人都有包灌汤包的功底，没一会儿便都上手了。 人多速度就是快，没一会儿，便包出了一大堆各种口味的汤圆来。 任芸把明日做早饭的量分了出来，剩下的，便都留着给林善举做样品去了。 忙活完汤圆，众人便赶紧收拾打扫好，快速地洗漱完便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林善举便头一个蹦跶了起来，等任芸和其他几个小的出屋时，他都烧开了一锅水了。 任芸便就这那锅水，把汤圆给煮了。 几个小的捧着各自的碗筷围站在灶台旁，一直盯到那一锅汤圆渐渐漂浮起来，白白胖胖的汤圆没一会就把锅里铺得满满当当。 任芸又多煮了片刻，随后道：“熟了，可以开吃了。你们自己盛，吃多少盛多少。” 听到这句话，几个小的的脸上纷纷都笑开了花，立马就按长幼顺序排起对来盛汤圆了。 等落座后，林善举也顾不得烫，立马塞了一个汤圆到嘴里，结果烫得直哈气。 “哇！娘，这果酱汤圆可太好吃啦！~”林善举吃完一个汤圆，忍不住夸赞道。 林善言也笑道：“我感觉比以前吃的芝麻和豆沙汤圆都要好吃！” 杨大桃和林善止却无暇开口说话，只顾忙着一边吹，一边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汤圆。 任芸笑着叮嘱他们：“好吃也别贪吃，仔细吃太多不消化，到时候喊肚子疼。” 林善举望着自己满满当当一大碗的汤圆：“……” 正犹豫着要不要匀掉点，便见小德牧大黑迈着小粗腿溜达过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他们吐着舌头。 “大黑，来，我给你一个汤圆吃！~”林善举说着拨了一个汤圆到大黑跟前。 只见大黑起身低头用鼻子嗅了嗅地上的汤圆，然后便后退一步，重新坐回了地上。 “坏大黑，这么好吃的汤圆，你居然还挑食！”林善举见大黑嫌弃自己的汤圆，当即气道。 他心疼地望着地上的那个汤圆，有心想捡起来，但娘说过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有什么的粗菌细菌的…… 这时大黑似乎明白了林善举在生气，委委屈屈地“呜”了一声后，重新站起来走了过去。 只见大黑把那只汤圆叼进了嘴里，嚼巴了两下，一脸勉为其难地吞了下去。 林善举当即瞧乐了，使劲儿摸了摸狗头，笑道：“大黑真棒，这才是好狗狗！” 任芸见状，想到什么，忙提醒道：“有些果子喂给大黑吃没多大事，但是记着，葡萄不能给他吃……” 林善举惊讶道：“为啥狗不能吃葡萄？葡萄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呀。” “因为狗跟人的胃不一样，有些食物比如葡萄、葱蒜、韭菜，人吃了没事，但是对狗来说就是毒药，吃了会中毒的。” 任芸知道其实还有巧克力、洋葱、咖啡等，对狗都是非常有害的食物，但如今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些，倒也不需要注意了。 林善举张大了嘴巴，连忙关切地望向大黑，着急道：“刚刚那只汤圆也不知道是哪种馅儿的，娘，大黑不会有事？” “没事，刚刚那只汤圆破了洞，我瞧见了是桑葚馅儿的，不用担心。” 林善举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喂大黑吃东西了。” “三弟，你可别祸祸大黑了，你要是怕吃撑了会肚子疼，就匀给我，我方才盛的不多。” 林善言说着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不忘笑道：“放心，大哥不嫌弃你。” 第144章 开业前的筹备 林善举点点头，然后往自家大哥碗里匀了……两只汤圆。 林善言：“……” 他忍不住指着林善举装的满满的碗，无语道：“咋地你就差这两个汤圆就吃不下了？” 林善举却一本正经道：“其实一整碗我也能吃得下，这不是怕万一肚子疼么，匀出去三只我觉着可以松动许多了。” 当然，贪嘴的林善举最终还是吃撑了，直打饱嗝。 他肚子鼓了一早上，直到在县城绕了一整圈，奔波着把果酱都卖光了，这才感觉肚子不胀了。 回到醉月楼，不，如今应该叫同尘里时，任芸正结束了对酒楼员工的“入职培训”。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让众人熟悉了一下店内的环境，以及对他们的服务意识进行了提升。 莫何和小丁还是头一次来这个新店铺，瞧哪儿哪儿都觉着新奇又不可思议。 方才那个叫周木寅的账房先生已经提前跟他们讲解了一下他们的工钱福利，把两个少年震惊得到这会儿都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林善举一回来，便被任芸催着让他带上莫何和小丁，赶紧去裁缝铺把衣裳尺寸给量了。 一听要做新衣裳，三个少年欢呼雀跃地就溜出了门。 回来后林善举便对任芸道：“娘，冯老裁缝托我给您带话，所有人的两套夏装衣裳，后日便能全部缝制好，说到时候会送来这里。” “好，我知道了。”任芸点了点头。 她同冯老裁缝交代过，因为早茶店要准备开张了，所以让他先全力赶制夏装，其他衣裳倒是能不着急慢慢做。 任芸喊来周木寅，问道：“咱店铺定制的牌匾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好？” 周木寅忙回道：“木匠师傅说是明日就能送过来，到时候会帮我们挂好。” “行。”任芸点点头，随即交代道，“你看看黄历，最近有没有什么适合开张的好日子？” 周木寅当即便去查询了一下黄历，随后告诉任芸：“四日后是个好日子，怡开业。” 任芸果断拍板：“那好，咱四日之后，便正式开业！” 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振奋起来，终于要开业了！ “日子虽然是定好了，但咱们还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的，头等大事便是开业前的宣传工作。” 任芸说着，掏出了之前让周木寅抄写的那三百份优惠券，道：“这是三百份开业优惠券，需要发放给和光县的百姓们，凭此券便可领取一份早点……” “这些优惠券，等后日拿到你们的工作服，便交由你们发放了。” “方才培训的时候我便同你们讲了，我们同尘里早茶店一楼的大厅是面向普通百姓，二楼则是贵宾专用，所以我们的目标人群不分贫富，发放优惠券也是如此……” “但是，每张优惠券都有一到三百的编码，你们到时候发放优惠券引来的客人，他们在店内的消费金额，将决定你们当日能拿多少绩效奖金。” 众人的眼神立马亮了亮，啥？还有绩效奖金？ “此外，店里将会实行会员制。所谓会员，便是客人可以提前在店里预付一定的银钱，形成一个个人的会员账户，今后所有消费便可从直接从会员账户上扣除。” “预付满五百，可成为普通会员，预付满十两银子，便是贵宾了。” “当然，办会员也会有相应的福利，这个以后再细说。你们只要记得，但凡是你们发放优惠券引来的客户，预付会员的钱，也算入当日的消费金额。” “你们引来的客户的消费金额加预付金额，每满五百文，奖励你们十文钱绩效奖金，每满十两，奖励三百文……” 此话一出，众人个个都张大嘴巴瞪大了眼。 天老爷，这、这什么绩效奖，也太诱人了？ 尤其是满十两，就能拿三百文，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工钱了！ 虽然知道一口气能舍得充值十两银子的少，但是和光县的有钱人也大有人在啊！但凡他们碰上那么一个金主…… 任芸一眼扫下去，便见她的员工们，无论老小，此时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连一向寡言的郭嫂，此刻也是激动得两眼直冒光。 任芸笑道：“优惠券使用时间为开业前三天，待会儿等周先生把优惠券上的日期补上，你们便可以跟他领取了。” 她又嘱咐周木寅道：“每个人领的优惠券编码，一定要登记好。” 周木寅点头表示明白。 他随后望着任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掌柜的，优惠券我也可以领取发放吗？” 那绩效奖他当然也是心动的，但他有些不确定他这个账房先生能不能参与这个，毕竟还没听说哪家店铺会账房先生去街上拉客人的…… “当然可以，你也是店里的一员呀。”任芸冲他笑笑，“就你们八个人平分一下。”看书溂 周木寅朝她拱了拱手：“好，那我立马就去补上日期。” 周木寅拿着优惠券去找笔墨了，其他人亦是簇拥着跟了过去。 林善言和杨大桃一脸艳羡地望着那群笑哈哈的人，可惜了，他们要忙灌汤包的生意，是参与不了。 林善举却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家后娘，一脸的崇拜。 娘这脑子是咋长的，那什么会员制，他都闻所未闻！打破他脑袋都想不出这种招儿啊…… 他明白娘的用意，这一旦有人在早茶店里预付了钱，那就等于绑定了这个客人，这人不就得时常来店里光顾？ 那还愁以后店里会没客户？ 还有这个绩效奖，也是妙得很。虽说发放对象不分贫富，但有了绩效奖的诱饵在前，那些员工肯定会拼命地盯着有钱人发优惠券。 这有钱人多了，不仅在店内的消费金额会越大，愿意预付银钱成为贵宾的可能性也会越大，到头来，受益最多的还是娘…… 娘简直，太聪明啦！ 第145章 二房姐弟想加入 “娘，用果酱做汤圆的法子可真有用！” 回小幅村的路上，林善举乐呵呵地讲述了今日果酱的销售情况。 “我今儿跑了好些个酒楼和饭馆儿，听说我这果酱不仅可以兑成果酱茶，还可以做汤圆，他们都很有兴趣。” “也有遇着几家犹豫的，但等我取出汤圆的样品给他们试吃之后，他们多少都订了几罐。” “丰乐园的孟掌柜定的最多，一下子定了二十罐。他还认出我来了，让我给娘带个话，说上次卖给他的几个菜谱都很受欢迎，若是有新的菜谱，希望娘还卖给他哩。” “娘知道了，你下次给他送货时，便告诉他暂时还没有新菜谱，若是有了，会去找他。”任芸说着冲他笑笑，“看来，你今日果酱卖得很顺利呀？” “也不是完全顺利……”林善举突然神色一窘，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那个……那个青楼，我去了，但是……没敢进去……” 林善举当时真的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到了那家青楼的大门口。结果还没站定，便被门口的一众女子给团团围住了。 围住也就算了，林善举还能强装镇定，但是！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居然上手摸他的脸！还拉他的手！ 一边摸还一边嬉笑着说“这是哪家的俊俏小公子”，仿佛瞧见了什么稀罕物件。 林善举满鼻子都是浓郁的脂粉气味，差点被呛死，用力挣脱后，忙不迭地就逃走了…… 任芸从林善举噩梦一般的表情中就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忍着笑意道：“没事，那青楼不去也罢。” 原本她是打算如果林善举真的想做青楼的生意，便找个时间陪他去走一遭。结果她没想到林善举居然说去就去，而且只身一人去了青楼…… 不是她乱吹，林家这几个孩子的长相，那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尤其是随着伙食的改善，原本瘦脱了相的几个孩子如今脸上都有了些肉，原本的好相貌也是肉眼可见的显现了出来。 再加上崭新的衣裳一穿，精神气儿又上了一个档次，走在街上回头率都老高了。 就林善举来说，这稚嫩又俊俏的长相，放在前世那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啊，不被青楼的那些女子稀罕才怪呢。 “还有那锦轩阁和水韵楼也没谈成。”林善举挠挠脑袋，“听说我来卖果酱，直接连门都没让我进哩……” 听到这话，众人正当想安慰他几句时，却见林善举骄傲地昂了昂脑袋：“不过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不买我的果酱，那是他们的损失，哼！” 众人登时失笑。 “哈哈哈对！三弟，那是他们的损失！”林善言笑着附和道。 林善举算了一下，根据他谈成的那些店铺的需求，以后他每日的供货量大约要八十罐左右。 所以一回小幅村，他又集中起村里的小伙伴们，开始大量收购各种果子了。 听说以后每日林善举都要收八十斤的果子，小伙伴们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就代表着以后他们每日都能拿到一到两文啦！ 这要是一个月下来，那便是三十到六十文啦！这可是个老大的数儿了！ 这七个小伙伴，都是打小儿跟林善举玩在一起的，除了狗蛋年纪稍小还听话些，其他几人个个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猴子。 但自从他们这几日都带着铜板回家后，自家爹娘对自己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好了，天天笑脸相迎，直夸他们能干有本事！ 就为着这每日一夸，小伙伴们都撸起袖子使劲儿干了。 这时，林家二房的林小薏和林二梁从一旁的草垛后面走了出来，林二梁怀里还抱着他那只小黄狗。 林小薏带着林二梁走上前，神情带着几分扭捏道：“林善举，我跟二梁，能加入吗？……” 他们俩在林善举收购果酱的头一日便知道这事儿了，但因着平日里跟林善举关系不好，便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如今眼见着林善举收购果子的量越来越大，他们哪能不心动，于是今日便腆着脸来试一试了。 林善举飞给她一个白眼：“叫三堂哥。” 林小薏顿时一噎，撅了撅嘴，但最后还是轻声地喊了一句：“三堂哥。” “三堂哥！”林二梁也跟着喊了一声，声音倒是挺大。 他倒是没觉着有啥不好意思的，准他们干就干，不让就拉倒呗，反正他可以去蹭自家娘亲的钱…… 但他又觉着要是被林善举拒绝了，多少有些没脸，所以该争取还是得争取一下。 见林善举一副思量的模样，林二梁于是便把怀里的小黄狗举了起来，对林善举道：“大不了我把我的大黄给你玩一下下……” 林善举闻言倒是有几分意外。 这大黄便是严氏之前给林二梁买的那只小狗崽，林二梁平日里可是宝贝得不得了，走到哪儿都要带在身边。 别说借给谁玩了，那是摸都舍不得让旁人摸一下的。 这是下了血本了，林善举有几分无奈：“行了，我不碰你的狗，回头给你摸坏了。你们想加入便加入，但是只能暂时给你们俩五斤的量，你们要是愿意就来干。” 林善举刚刚在思量，就是在考虑这果酱的收购总量就这么多，如果让这二人加入，那便影响到其他人了，势必会引起小伙伴们的不满。 所以他只能暂时先分出一点量出来，日后等他果酱生意再扩张些，再给他们提量。 当然，前提是这俩人得好好干，若是干的不好，他才不会顾念堂弟堂妹的呢。 “要求还是一样的，不好的果子我可不收。” 能赚一文是一文，二房姐弟俩顿时乐了：“我们晓得。” 回家时，林善举又找到了林小荞，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帮自己干清洗的活儿。 如今果子有八十斤，单靠他一人清洗可不行，而且有些果子还得去核，太费时费力了。 清洗加去核，林善举给她开价十斤一文钱。 林小荞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乐意，如今家里秧也栽完了，她有的是时间做这个活儿。 如此一来，老林家的四个孩子都被林善举雇来干活儿了。 林善举心道：一个都不落，他就是这么公平！~ 第146章 她还有美好梦想 任芸今日也很忙。 回到小福村后，她先去林作头家走了一趟，同他对接了一下盖新房的事。 如今村里人家的秧都差不多栽完了，进入农闲时期，盖房的事便可以开始了。 这几日林作头也没闲着，招工的事他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把整个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都物色了个遍，最终才定下了一帮做工的人。 林作头道：“挑出来的这些个人，个个都是村里干活儿的好手，断没有偷奸耍滑的。” “我自然相信您的眼光，那便定下这些人。”任芸笑道。 随后，任芸又把盘炕的图纸交给了林作头。 林作头拿到图纸，还没等任芸开口解释这是何物，便当即一惊：“这……可是火炕？” 任芸心中一喜：“您可是会盘炕？” 他们这片地区是没有盘炕的风俗的，她没想到林作头居然会认识炕。 要是这样，那盘炕和火墙的事便更好办了。 林作头却摇了摇头：“我没盘过，只是早些年在外做工，曾听一位北方来的人提过这个，说是冬天用来取暖过冬的……” 他细细打量了下图纸，连连点头：“原来火炕是这样盘的。” 又翻到下一张火墙的图纸，这个他倒没听说过，顿时被吸引住了。 “这是火墙，也是取暖用的，原理同火炕差不多。”任芸指着图纸解释道。 “妙哉，妙哉。”林作头眼睛都亮了，“这火炕和火墙，可比烧炭取暖好使！这要是建在房子里，多冷的天可都不怕了！” 而且只要烧木柴就行，他们这里最不缺的便是柴火，想砍多少回来就能砍多少，囤足了过冬都没问题。 任芸笑了笑：“我这图纸只是个大概结构，具体能不能做出来，还得林师傅瞧瞧看。” 林作头摸着下巴思量道：“我瞧着并不复杂，应该没问题。”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任芸顿时放了心，笑道：“那便交给林师傅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下动工的时间，任芸要求要趁早，于是林作头查了一下黄历，明日便适合动土。 动工的时间便确定在了明日。 盖房的事确定下来，任芸又忙着去确定给早茶店做食品初加工的人手。 初加工这一环节，包括了从择菜、清洗、剁馅儿、和面以及最后的成形，需要不少人手。 而目前的人手，除了林家人，还有林老太和大房的徐氏，老赵媳妇婆媳、羊婶儿婆媳，另外只有一个待上岗的大狗媳妇。 而任芸打算把林家人都从这活计里摘出来，不然早上要起早忙早茶店，下午还要继续做工，别谈几个小的了，长期下来她自己都吃不消。 在承受能力范围内，能花钱解决的事，任芸觉得没必要苦了自己。她更希望家里那几个小的能多花时间在他们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比如杨大桃带小果宝，林善言鼓捣木工，林善举做自己的生意…… 所以光靠剩下的那几人，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招人手这事儿之前是托付给林老太的，老太太可一直记挂在心上，到处给自家儿媳物色最好的人选。 豪不夸张地说，老太太把村里的已婚的妇人、未出门的姑娘，都摸排了个遍。 好一番精挑细选后，这才选出四个能干的妇人来。 今日得知任芸要见见这几人，林老太便将她们都带了过来，徐氏、老赵媳妇婆媳、羊婶儿婆媳和大狗媳妇也被一同喊了过来。 见到其他几人尤其是林老太找来的那四人时，大狗媳妇直接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艾玛，这是招人手呢还是比赛呢？咋全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的人？ 她不禁然在心里好一番庆幸，还好还好，还好她是提前内定的，这要是都按这标准招人，哪里可能轮得上她哩！ 老太太选的人，任芸自然是相当放心的。她自己亲自选，未必都能选出这些人来。 所以也没必要搞个面试啥的了，直接便拍板定下这些人手了。 接着任芸便向她们讲解了下所需要做的活计，除了包包子、馄饨和蒸饺之类的需要些手艺，其他的活儿其实都不是什么难事。 工作时间是半日，十文钱。 这工钱她们之前便已经知晓了，便都纷纷点头表示知晓。 然后便是给她们分了工，手巧的会包包子饺子的划为了一组，力气大的能剁馅儿的划为一组，剩下的便是摘洗和打下手的了。 最后任芸告诉她们，三日后自己在县城的店铺便要正式开张，到时候便需要每日开始供货。 听到任芸这话，这些村里的妇人们不禁然惊讶起来。她们方才知道这林家后娘，居然在县城了开了店铺！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林家接连得了那么多赏银，能在县城盘个铺子也正常。 开店铺这事任芸也没打算瞒着，毕竟早晚都会传出去。如今自家早已是整个村里的传奇人物了，再露多少富，旁人大概都觉着不稀奇了。 “娘，您为何不直接在县城那边招人手做这些活儿呢？” 等那些妇人散去后，林善举忍不住好奇道。 他们早茶店开在县城，在当地招人手不是更方便些吗？ “是啊，招城里人方便多了……” 任芸抬眼望着那些妇人的背影，个个都是因为长年干活儿而黝黑枯瘦。即便是所谓“好吃懒做”的大狗媳妇，那双手也是布满了老茧。 虽说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仅次于当官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农民永远是封建社会最微弱最辛苦的存在。ъitv 而农家妇人，更是被重男轻女的思想践踏在最底层的，想翻身，难如登天。 她淡淡一笑：“或许，是因为娘这个商人，还怀有一些美好的梦想。” 第147章 新房动工 今日是林家盖房动工的日子，一大早，林作头便带着乌泱泱一大帮人来到了林家附近的那块荒地上。 那里，便是林家准备盖新房的地方。 来的人里，有二十人是之前林作头定下的做工的汉子们，还有相当一部分，那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村民。 主要是小幅村里已经有好些年没人家盖新房了，村民们听说林家这是要盖的青砖大瓦房，个个都想着来瞧热闹。反正如今农忙过了，他们有的是时间闲逛。 动工这么重要的日子，任芸自然要在场。 所以今日她没去县城，把灌汤包生意交给了那几个小的，自己则带着小果宝留在了家里。 这里的风俗，动工前要祭拜土地神。仪式也很简单，就是在动工的地方烧几根香，放个鞭炮。 还要准备一坛酒，倒一碗酒在地上，就算是孝敬了土地爷了。剩下的酒，则给准备挖地基的那些个汉子分着喝。 任芸准备的，是从空间超市里特地挑选的青梅果酒，被她从原装瓶子里倒出来，装在了一个酒坛里。 这种果酒度数比较低，接近这个时代的酒的度数，喝上几碗也不会上头的那种。 一人一大碗酒水下肚，二十个汉子眼睛都亮了，直夸这酒得劲又好喝，登时撸起袖子满满的干劲。 “这酒香！酸甜爽口，真香！” 林老汉也混在了那群汉子中，蹭了一碗果酒后连声夸赞好酒，然后，便被林老太给提溜了出来。 眼瞅着老太太要发飙，林老汉忙指了指手上的锄头：“我这不白喝，也是来帮忙干活的哩！” 林老太白眼都快飞上天了：“瞅你那嘴馋儿的样儿！我看你就是冲着这碗酒来的！” 林老汉“嘿嘿”一笑：“那不能，自家小的盖房子，没酒我也得来帮忙。” 任芸走过来笑道：“爹，我那儿给您泡了桑葚和杨梅酒，回头让善言善举给您送去。” 林老汉一听顿时笑眯了眼，乐呵呵地扛起锄头便去帮忙了。 “你啊，还特地泡什么酒，瞧你爹这嘴，都给你惯馋了！”林老太拉着任芸的手，嗔笑道。 “再馋也不怕，以后爹的酒都由我供着，保管他顿顿都喝得足足的～” 任芸眉眼弯弯地笑道：“要不是娘您非不同意，我连您二老的一日三餐都给包圆了哩，保管给您二老顿顿不重样儿！” “还顿顿不重样儿……”林老太笑着剜了她一眼，“我们老两口吃啥不是吃，自己个儿能填饱肚子就成了。” 林老太说着从任芸怀里把小果宝抱了过去：“行了，娃我来看着，你忙你的去。” 任芸这会儿其实也没啥好忙的，于是绕着那块荒地转悠起来。 盖房子先要挖地基，但这片荒地上如今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所以这会儿那些个汉子正忙着清理杂草。 人多到底力量大，没过多久，荒地上的杂草便被清理干净了。 林作头这时上前，对照着之前的房屋布局图纸，在各个点位上做好了标记，然后拉直长绳，让众人沿着绳子开始挖地基。 地基关乎着房屋质量的好坏，基础不牢固，房屋容易产生安全隐患。 所以任芸原本是想着地基尽量能挖多深就挖多深，但是林作头告诉她，地基并不是越深就越好，能承受房屋的重量就成了。像她要盖的青砖大瓦房，挖两尺深就足够了，结实又经济实惠。 任芸自然是听林作头的。 这地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挖好的，任芸观望了一会儿，便同老两口打了个招呼，坐上老郑头的牛车去往县城了。 今日也是开始发放早茶店优惠券的日子。 任芸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不久，便瞧见周木寅、汪婶儿和潘婶儿三人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正围在锦轩阁附近发放优惠券。 基本是见着有人从锦轩阁里出来，便上前送上优惠券。也不明目张胆地堵在人家门口，而是隔了一段距离，锦轩阁就是想管也管不到。 任芸微微一笑，他们倒是挺聪明，知道出入这大酒楼的有钱人多，便来“围追堵截”了。 这时周木寅远远瞧见了任芸的身影，忙带着两个婶子走过来跟任芸打招呼。 汪婶儿冲着任芸乐呵呵道：“哎呦掌柜的，可谢谢您这身衣裳了，老婆子我好些年都没穿过这么新这么好看的衣裳了！” “那可不是，我这衣服今儿一穿回去，怕是旁人都要羡慕哭了哩～”潘婶儿也跟着合不拢嘴道。 “衣裳挺适合你们的，这瞧上去都年轻了不少哩。”任芸细细瞧了瞧衣裳的做工，果然是不差的。 同他们聊了两句后，任芸便问他们另外那几人，是不是去了水韵楼门口。 周木寅道：“朱喜、马庆和郭嫂去了水韵楼，莫何和小丁去了书院门口。” 任芸点点头，这几个地方，确实都是和光县有钱人的聚集地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去忙。” 任芸又继续往前走，隔着老远便听到一阵孩童们整齐响亮的口号： “同尘里早茶铺后日开张！开业前三日全场八八折！欢迎各位光临！” 那几个孩子正是之前宣传小分队的队员们。 这还是林善举想出来的招儿，让宣传小分队们走街串巷到处喊口号。这阵仗一出来，不论热闹大街还是偏僻小巷，那基本都是能覆盖到的。 “芸姨！”打头的孩子头一个瞧见了任芸，惊喜地大喊一声。 于是下一刻，原本排成一列的小队员们一下散开，哗啦啦地便簇拥了过来。 任芸一边笑着夸他们喊得好，一边往外掏糖果，每人都发了一把。 小分队的队员们得了糖果，一个个都激动得蹦蹦跳跳的。那之后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把口号喊得一声比一声高。biqμgètν 接着任芸便去了县城的猪市，那里是专门买卖猪马牛羊等大型牲畜的地方…… 而任芸的目的，便是准备去买一匹马！ 第148章 买马 任芸想买马，是为了弄一辆马车，倒不是为了坐人，而是为了拉货。 老郑头的牛车宽敞倒是宽敞，但速度到底慢了些。她早茶店那些吃食的加工地点放在村里，这运送路上的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 而且自家有了马车的话，时间也能更自由一些。 猪市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任芸一路打听一路走，好半天后才摸索到了目的地。 一走近，满耳都是猪羊的叫声。她观望了一下，猪市上卖猪崽的最多，其次是牛羊，卖马匹的一眼望去还真没见着。 于是她便跟一个羊贩子打听了下。 “你要买马？”羊贩子当即只了一个方向，“那你还得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不过我跟你讲，这边卖马的也没啥好马，你要想买好的，得到府城去看看。” “我倒也不要多好的马，能拉车就成。”任芸想着她又不是想买千里马汗血宝马什么的，普通的就成，于是道，“我先过去瞧一瞧，多谢了。” 等顺着羊贩子指的方向一路走，任芸还真瞧见了几匹马的，她也是这会儿才明白羊贩子指的没啥好马是啥意思了。 连她一个外行的都能看出来，这几匹马要么老弱，要么病残…… 还真是没啥好马。 等往前走了走，任芸陡然眼前一亮。 只见前面不远处正站着两匹马，一匹枣红，一匹黑色。 两匹马高大威猛，四肢长而粗壮，长得都非常漂亮。尤其是那匹黑色的马，鬃毛顺滑，肌肉匀称结实，身上得毛发光滑油亮得仿若抹了一层油一般，在阳光下似乎还还闪闪发着光。 任芸不觉有些讶然，这俩瞧上去可不像一般的马…… 正当她走上前准备询问时，马匹的另一面传来一阵争执声，她这才注意到马那边有人。 “你这贩子怎的如此黑心！我这马可是来自塞外的千里良驹，怎么可能只值四两银子？！” 任芸听到一个青年的指责声，紧接着便是那马贩子嗤笑的声音。 “给你开四两都已经是高价了！”马贩子指着那匹枣红色的马道，“你这马是良驹又怎样？如今这蹄子烂成这样，路都没法走多远！我收了它也不一定能医得好，到时候也就只能杀了卖马肉，都不值得四两银子！” 听到这里，任芸这才发现那枣红马有一只马蹄好像有些不对劲。 “什么？！这么好的马，你居然想杀了卖马肉！”那青年的声音透着半分不可思议半分恼怒。 “你爱卖不卖！”马贩子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它是条好马的份上，我才不会舍得花这钱哩！” “不卖就不卖！”那青年恨恨地“哼”了一声，随后道，“公子，我们走！” 等两匹马被牵着调转了方向，任芸这才看清了那两匹马的主人。 是两个男子。 方才与马贩子争执的是个年轻人，一身浅银灰的衣袍，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另一人则看不出年纪。 因为他脸上戴着半截面具，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面具下蜿蜒而出。 这二人身形高挑，身着纯色的衣袍，瞧着没有一丝绣纹，却隐隐泛着绸缎一般的柔光，莫名地透出一股华贵来。 说实话，任芸瞧着，总感觉这两人的画风多少有些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颇有些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微服私访乡野的意味。 “舍不得卖了？” 任芸瞧见那面具男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对一旁的灰衣青年道。 “要不是它伤了蹄子带不回去，我才不会想着卖它！”那青年语气依旧愤愤，“这马到底也跟了我好几年，我是想给它找个好人家，可没想让它被杀了卖肉！” 随后又一脸郁闷道：“这小破县城也没个识货的，等我们到了桐州府城再卖。” 任芸听到二人的谈话，忙走上前拦住二人道：“你们这马是什么伤？能给我瞧瞧嘛？” 那青年扫了她一眼，见只是个衣着普通的妇人，以为她来瞧热闹的，顿时没好气道：“怎么？你会给马治病？” 任芸知道他误会了，忙笑道：“倒不是，我是来买马的，瞧着这马不错，便过来瞧瞧看，不是什么大问题价格又合适的话我愿意买。” 灰衣青年依旧在气头上，怎么看怎么觉着这妇人不像能出得起多少银子买马的，于是冷声道： “什么问题？这问题可大了去了，你瞧这蹄子都烂了，你买？” 说着还真抬起那枣红马的一只后蹄给她看了看。 任芸一看，那马蹄已经磨损得不像样，隐约还在往外渗着脓水。 这得多疼啊…… “这马蹄是长期磨损导致溃烂的？”任芸不禁然地皱起了眉头，“你为何不给它装马蹄铁保护蹄子？” 马蹄铁这玩意儿，任芸在前世去马场的时候见过，那可是马匹必备的装备之一。 “什么是马蹄铁？”那青年听得愣了愣，茫然道，“那是什么东西？” 任芸一听这话，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可能还没有诞生马蹄铁，怪不得能把马蹄磨损成这样。 就在这时，那一旁的面具男显然抓取到了任芸话里的关键信息，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叫马蹄铁的东西，可以保护马蹄不被磨损？” 任芸点点头：“没错，不仅如此，还能防滑。” 面具男子闻言恭敬道：“那可否告知在下，那马蹄铁具体是什么模样？我好找铁匠去做几副出来。” 想到任芸的来意，又补充道：“若是能告知，这匹枣红马，便……” 任芸眼睛一亮，难不成就送我了？ “便只收你十两银子。”面具男子微微一笑。 任芸：“……” 是我太天真。 见她不吭声，灰衣男子当即着急道：“十两银子都算是白送你了！这马来自塞外，在中原地区那可是价值千两的！” 价值千两？ 任芸一听这话，倒没有不信，她知道古代马匹也是稀缺物，一匹塞外的好马能卖得千金都很正常。 她很心动，于是道：“成！” 第149章 马蹄铁 这枣红马的马蹄应该是感染化脓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医治。 但这年头兽医什么的几乎没有，就是有，靠如今的医学水平，那也得将养许久。 而这二人瞧着像是要赶路的样子，自然是等不到这马痊愈的时候，这才只能想着把马卖了。 但任芸完全可以博一把，她空间的商超里，可是有一间药房的！ 无非就是清创消毒敷药粉，再搞点儿消炎药，反正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治好了她可就得了一匹好马了！ 于是她掏银子掏得十分爽快。 真到了卖马的时候，灰衣青年倒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他拍了拍马背，随后地缰绳缓缓地交到了任芸手中，一边还不忘给马求个情：“这马挺听话，如若治不好，能不能别杀它卖肉……” 任芸本就没有杀马的想法，于是道：“成，我给它养老送终行了？ 随后又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本着能搜刮一点是一点的原则，笑道：“不过你这副旧马鞍能不能送我？” 灰衣青年一怔，望了一下手里的马鞍，这马鞍他倒是无所谓。原本就是想连马带鞍一起卖掉的，只不过他新马的马鞍还没拿到手，所以想用这旧马鞍凑合一下的…… 不过既然这买家想要，那就给。 于是他直接就将手里的马鞍重新套到了马背上：“行，那就送你了。” 任芸喜滋滋地在心里暗暗搓了搓小手，这马鞍说旧其实也没多旧，八成新有了，关键是这做工一看就是上好的，是自己赚了。 “还请将马蹄铁的制作方法告知一下。”这时那面具男子开口道。 “这马蹄铁制作很简单。”任芸说着找了一根树枝来，直接就在地上画了一个“u形”，然后又加上了几个小孔，“把钉子从这几个孔里面钉进去就行了。” 面具男子似有一瞬的惊讶，估计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东西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过！”灰衣青年托着下巴一阵感慨，随后又忍不住问道，“但这钉子钉下去，马的脚不会痛？” “你剪指甲会不会痛？”任芸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道，“马蹄的那层厚厚硬硬的东西，就相当于人的指甲，是不会有痛觉的……” “不过，你要是非要整根超长的钉子钉进去，那指定是会痛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那灰衣青年微有窘迫地笑了笑，随后道，“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这马交给你我放心了。” 交易完，任芸便牵着枣红马离开了。 见面具男子望着那妇人离去的背影沉吟不语，灰衣青年便问道：“主子，怎么了？” 他知晓这马蹄铁的利害关系，如今这得了马蹄铁的制造方法，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那妇人瞧着不过是个普通百姓，但既然连一介民妇都知晓这马蹄铁的作用……” 面具男子声音渐渐沉重下来：“为何我们一路走来，都没发现附近有人给马使用这马蹄铁？” 灰衣青年不觉皱眉道：“主子，您是怀疑有人故意派这妇人到我们跟前？……”仟千仦哾 “去查查这个妇人，另外。找人试试这马蹄铁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 任芸兴高采烈地牵着枣红马往回走。 不得不说，这马果真如那灰衣青年说的，很是温顺，任芸越看越是喜欢。 等牵着马与林家几个小的汇合后，几个小的惊讶得下巴都快砸到脚背上。 “咱家有马啦！——”林善举更是直接“嗷嗷”乱叫，兴奋得上蹿下跳。 有了马就有马车，那就意味着以后他不仅可以天天做马车，还能骑！大！马！ 就问哪个男孩子，没有骑大马的梦想？！ 任芸忙按住这皮猴子，道：“可先别激动，这马是娘低价淘换来的，马蹄有伤，还不一定能治好。” 几个小的这才留意到这马走路一瘸一瘸的，原来是个瘸马。 但即便是瘸子，也不影响几个小的对它的喜爱。 众人纷纷凑上前，伸手在马身上一通摸，可算过足了摸马的瘾。 一旁的任芸心道，也就这枣红马脾气好，任众人一通折腾，哼都没哼一声。 “艾玛，我以为这辈子只能远远望着那些个有钱人的马了，这没想到还会有一天能摸到马……”杨大桃忍不住激动道。 林善言朝她笑笑：“那有啥，我先前还做过马车哩。” 于是小夫妻俩开始交流起做马车的感受。 这边林善举紧紧抱着马脑袋，都舍不得松手了：“娘，这马可真好看，感觉比城里那些有钱人家拉马车的马还要好看！” 任芸笑笑：“这马说是来自于塞外的，可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若不是伤了蹄子，可轮不到咱买它。” “娘，那它的蹄子能治好吗？” “娘也不确定，尽量试一试。” “那我回头给他割青草去，保管给它喂得饱饱的，好让它养好身子～” 宣传的事都交给了周木寅，于是林家众人便带着枣红马回去了。 林善举还给它取好了名字，就叫大红。 任芸：“……” 莫名感觉这匹良驹掉了好几个档次…… 行，至少和小德牧的名字风格很一致。 大红由于蹄子不能多走路，便让它上了牛车。它丝毫没有挣扎，乖乖的被牵上了牛车，然后一路上就那般安安静静地趴卧在牛车上。 好在牛车够宽敞，林家众人还可以围坐在大红旁边 老郑头见到林家买了马，自然是明白了林家的用意，不觉大为失落。 这不就代表以后林家的这个大主顾，要彻底没了吗？ 那可是一日二十文的进项啊！这好日子还是到了头了啊…… 老郑头很难过，表示很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放着马车不用继续用他的牛车？ 正垂头丧气着，便听林家后娘道：“郑叔，如果我这马能医好蹄子，以后我们家便用马车往返县城了……” 老郑头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可不是，他要没钱赚了。 就在这时，任芸接着道：“不知道郑伯愿不愿意给我家赶马车？” 第150章 修马掌和治伤 “我可以给您每日开二十文的工钱，但是可能每日需要往返县城不止一趟了，您要觉着可以的话，这事儿立马就能定下来……” 任芸准备给自家马车找一个专职司机，也就是车夫。 这活儿交给自家小的也是可以，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老郑头合适。 一来老郑头赶了这么多年的牛车，多少有赶车的经验，学赶马车肯定上手也快。 二来家里几个小的如今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有哪个能随喊随到就出发，总归没有专门的车夫方便。 老郑头眼睛“唰”地一亮，整个人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艾玛没想到还有戏！ 虽说二十文拿现在比不算多了，但若是失去林家这个大主顾，他每日送村民去镇上，也不过几文的进项，更何况又是还没有！ 而且这可是个长期的稳差事，有二十文总比没有强！ 他自然连连答应下来。 回到小福村后，林家的那马匹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虽然解释了这只是个病马，不一定能治好，但全然阻挡不了村民们艳羡的目光。 不过经历了林家被县太爷赏赐、被知府老爷赏赐、盖新房、开店铺等等一系列的事后，村民们如今都已经很淡定了。 当然，也有那些个长舌妇和诸如二蛮子一类的刺头，依旧尖酸见不得人好。 林家买马的事一传开，整个村里的大小孩子们，尤其是男娃们那是一下子全炸了窝，纷纷跑来林家看马。 林家的马这会儿就栓在院门口的树上，由林善举看着。 林善举自然不介意这些个孩子来看马，只是眼看着他们跃跃欲试地都想上手摸，他自然怕这病马给摸坏了，于是道： “摸可以，摸一回一文钱。” 此话一出，当即劝退了一大半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有钱？就算有，那也舍不得啊！ “啊？还要收钱哪？”也有孩子当即不满道，“不就摸一把，你这也太小气了！” 林善举懒懒地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白眼：“收钱咋了？我这马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花了我娘老多钱了，只收一文我还嫌少哩！” 自己眼看着是摸不到了，便有人鼓动起跟着来瞧热闹的林二梁：“林二梁，你可是他堂弟，你去让他给你摸马！” 林二梁于是抱着自家的小狗崽大黄，一脸胜券在握地大步走到林善举跟前。 林善举抬眼盯着林二梁。 就在他都准备好要是这小子真想开口白蹭时自己要怎么怼他的话了，却见林二梁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来，一脸骄傲地递了过来。 “一文钱，给你，我要摸大马！” 林善举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枚铜钱，笑了笑：“算你小子上道。” 林二梁朝那几个鼓动自己的孩子昂了昂脑袋：“哼，我有钱！” 一众孩子登时大跌眼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这林二梁傻，还是该羡慕他居然手上有钱了。 林二梁这一文钱，自然是从严氏手指缝里抠来的。至于昨日他和林小薏摘果子卖的一文钱，他们约好了一人轮流拿一次，昨日是林小薏拿的。 林小薏这会儿也在一旁看热闹，不过她可舍不得拿这好不容易瞒着严氏得来的一文钱去摸什么马。 马有啥子好摸的，不就是一个畜牲，哪里值得她花钱？ 因着有林二梁起了付钱的头，接下来更没哪个孩子好意思开口想白蹭，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林二梁连人带狗把头埋在了马肚子上，咯咯直笑。 这时去摘果子的那几个小伙伴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立马各掏出了今日摘的五斤果子给了林善举，就当抵摸马的那一文钱了。 眼瞧着那一群小伙伴纷纷摸上了马，其他孩子再次羡慕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能自己挣钱真好！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加入摘果子的队伍，但是林善举跟他们说人已经满了，没办法再加人了…… 这时已经有不少孩子开始后悔从前没有跟林善举搞好关系了，但这也怪不得他们啊，谁特娘的会想到林家会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了哩！ 也有好几个孩子立马跑回了家去要钱，自然，最后通通都挨了一顿竹板炒肉…… 给大红修马掌和处理伤口的事，是任芸和林善言一起弄的。 林善言如今已经有了一整套木匠活计的专业工具，也是前不久在任芸的提议下，他才下定决心买的。 因为大部分都是铁器，价格那是相当贵，可花了他好几两银子哩。 林善言可没修过马掌，别说他，整个和光县怕是都没有人干过这活儿。但是任芸说并不难，无非就是雕雕刻刻，把马掌修平整便行。 反正有娘指挥，林善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修马掌前，只见自家后娘掏出了一瓶深棕色的小药水，在马掌上涂涂抹抹了好一阵。 任芸拿的，其实就是是空间药房里买来的碘伏，用来消毒的。 消完毒，林善举便开始在任芸的指挥下修马掌。他一开始还怕弄疼了大红，这马会踢他，但后来发现大红是真的乖，就躺在那儿任他们盘弄，便放下了心来大胆地修起马掌。 不过大红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在任芸用棉花团给它清创时，大红的蹄子还是抽了抽，并发出了一阵嘶鸣声。 抱着马蹄的林善言想安抚它一下，却空不出手来，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观望的林善止走上前，摸了摸马脖子表示了一下安抚。 或许也是知道这俩人是在给自己治病，大红并没有过多的挣扎，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任凭摆弄。 任芸快速地将马掌中的腐肉和脓水清理干净，随后又撒上了一层空间药房买的云南白药粉。 碘伏药水和药粉，任芸都推说是药铺买来的，其他人倒也没人怀疑。 最后，任芸又给伤口处缠了几层纱布，便算是治疗完毕了。 接下来只要每日换下药，再等上几日便能看出治疗效果了…… 第151章 娄掌柜赶人 锦轩阁的娄掌柜这两日很烦神。 因为那个一开就倒，倒了又继续开的醉月楼，特娘的又要开张了。 这次不知道又换了什么新东家，还给改了名字，叫什么同尘里。 开张就算了，倒是不在怕的，他不信哪家酒楼能在锦轩阁和水韵楼的两面夹击中还能生存得下去。而且其实都不需要他费心，那水韵楼的老钱向来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跟着姓钱的搞几场价格战，那醉月楼自然就被打趴下去了…… 娄掌柜这次烦神的是，这醉月楼，哦不，同尘里的新东家不知道什么来路，做法颇是嚣张—— 居然派人蹲守在他酒楼门口，逮着他锦轩阁的客人就给塞什么小纸条！ 后来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一个老顾客那儿打听清了那个小纸条，是什么领取点心的优惠券，还写着什么开业三天八八折…… 一问水韵楼那边，亦是如此。 这抢顾客都抢到自家门口了，娄掌柜再心大，那也忍不下去了。于是立马派了几个伙计去把那几个发优惠券的人赶走。 结果为首的那个男子也不吵也不闹，态度还颇为有礼，恭敬地朝他们拱手道：“敢问各位，我们发优惠券的这条大街，可是锦轩阁的所有？” 那几个伙计自然不敢说大话，这大街咋可能是锦轩阁的，要算那也只能算是县令大人的，他们哪有那胆儿敢将大街归为锦轩阁私有？ 周木寅于是又拱手问：“那这些客人，可是锦轩阁专属的客人，不能去其他店里吃饭？” 几个伙计又是一噎，这问的啥问题？他们锦轩阁又不是牢房，还能限制旁人的自由不成？ 于是忙道：“当然不是，这客人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闻言周木寅却一脸的不解道：“既然我们没占用你们锦轩阁的道儿，优惠券也不是发给你们锦轩阁的人，为何不肯我们在此发？” 几个伙计还没答话，一旁的路人却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道： “就是就是，人家发他们的优惠券，挨着你们锦轩阁什么事？” “这又不是堵他家门口，还离着这么远哩，这锦轩阁，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有本事你们锦轩阁把这条大街整个儿买下来，才好不准人在大街上发东西哩！” …… 锦轩阁的几个伙计被怼得哑口无言，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在那带头男子彬彬有礼的衬托之下，倒显得他们锦轩阁仗势欺人似的了。 娄掌柜见势头不对，尤其是有几个锦轩阁老顾客看自己的眼神儿都开始不对了，他连忙又把那几个伙计喊了回来。 明着赶是不成了，于是娄掌柜去了县衙，找到了负责巡逻的几个衙役，准备送礼加“告状”。 结果他手里的银子还没掏得出来，那几个衙役一听他“告状”的对象是醉月楼的新主人，便一把按住了他掏银子的动作。 几个衙役笑得倒是客气，但是回绝得也很干脆—— “娄掌柜，人家发这优惠券又没有触犯哪条王法，咱做官差的，赶人走也得讲个规矩不是？”赵九笑道。 王五也跟着说道：“而且说句实话，人家开的是早茶店，您开的是酒楼，就算是抢生意，也就影响早上那一顿，那点子影响对您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娄掌柜一时有些懵，花钱找衙役“办事”他可不是头一次了，只要要求不过分，每次这银子都给的很顺当。 而这次，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去赶走几个人而已，又不是去抓人，怎么连银子也不收了？ 直到张大将他拉到了一旁，正色道：“咱哥几个经常承蒙娄掌柜招待，也算是老熟人了，今儿提醒您一句，这早茶店，您可别动啥不该有的心思……” 娄掌柜心里登时一个“咯噔”，他试探着问道：“这醉月楼的新东家，可是身份不简单？” 张大想了想，这林家人身份算简单吗？ 说不简单，人一家确实只是本本分分的农家人。但要说简单，那林氏母子俩可都在县令大人甚至桐州知府那里挂了名的…… 他们几个衙役之所以这次不肯收娄掌柜的银子，也是因为如此。 尤其是这两日县令大人得知那林家人准备开早茶店，甚为高兴。今儿还兴致勃勃地说一定要带上窦师爷和他们几个衙役去吃早茶哩！ 这林家人，他们如今哪能去随随便便地开罪了？ 张大一副沉吟不语的模样，放在娄掌柜眼里，那已经是默许的意思了。 于是他也不等张大开口了，忙拱手道：“多谢差爷提醒，我这就回去让手下老实点。” 当然，银子还是塞了过去，说是让几位差爷喝茶。 张大笑着地接过了，只要不让他们去找林家人的茬，这点子“孝敬”他们自然敢收。 这边娄掌柜铩羽而归，回到锦轩阁后，便再没提赶人的事了。那同尘里爱发什么券就发，他就当看不见…… 那边厢，同尘里早茶店里，周木寅此时正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木盒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自家掌柜的刚刚递给他的。 说作为凭证，明日用来发放给预付银钱成为会员以及贵宾的信物。 其中一盒是一串串排列整齐的串珠手绳，掌柜的说是发放给普通会员的。 那手绳是用五彩线绳编织而成，上面串着不同颜色的小瓷珠。小瓷珠的颜色共有十种，每种颜色分别代表着一到十这十个数字。 掌柜的告诉他，通过不同颜色的瓷珠排列，便可形成不同的编号，每个会员对应一个编号，到时候便作为会员结账时候的凭证。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讲手绳丢失被旁人冒名使用，办理会员时需要登记姓名和住址，结账时除了要出示瓷珠手绳，还要核对姓名。如果丢失，可凭户籍来补办。qqxδnew 这个法子是任芸思量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前世有会员卡，有手机二维码作为会员凭证，但这古代她哪里搞得出会员卡来？ 第152章 会员信物 她想过用硬卡纸作为会员卡，但是毕竟只是一张纸，不仅太容易被污损破坏，还容易丢失，于是被她pass了。 思来想去，她便想着能不能自己做一套编码出来，而且最好能做成配饰可以随身戴在身上那种。 于是便去空间里的饰品店逛了逛，然后便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放满了各色小瓷珠的柜台，是那种用来自己搭配diy手绳用的。 任芸看了看，每个瓷珠圆润小巧又精致，还有不同的吉祥花纹。这个时代已经普及了瓷器，只不过价格比陶器贵不少，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买瓷器。 任芸又看了下价格，这个瓷珠手串在前世并不值钱，标价才一文一个，配套的手绳也是一文钱。 但放在这个时代看来，既很有新意，又显得大方，作为会员信物简直太适合不过。 于是她挑了十种颜色的瓷珠作为会员编码，又抽空将它们编织成了许多个手串，按编码顺序码放在盒子里。 办会员的事是交给周木寅负责的，任芸便交代他，一顶要登记造册，每条发放出去的瓷珠手串都要登记好信息。 这事并不复杂，周木寅当即表示明白。 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普通会员的信物，那另外一个盒子里，自然是贵宾的信物。 但周木寅不过打开看了一眼，当即手一抖，差点就捧不住那盒子了。 他颤抖着手，连忙将木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整个人都懵了，一脸的怀疑人生。 如果方才他没有眼花看错的话，那木盒里，放的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琉璃！ 琉璃是何物？那可是比玉还贵的宝贝！而掌柜的居然能拿出满满一！整！盒！ 而且还被装在这么个不起眼的木盒子里，连个锁都不带！就这么随手就给他了…… 这些琉璃自然也是饰品店里买来的，任芸也没想到周木寅反应会这么大。 她知道琉璃在古代是稀罕货，但是她那盒子里装的琉璃饰品并不大，最多的也不过是玻璃珠大小，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见周木寅呆在那里，任芸便走过去，将那木盒打开，于是一件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饰品便呈现在周木寅眼前。 由于加工技术的飞跃，琉璃在现代是作为平价饰品的。它并不是玻璃，只能算是玻璃的一种，比玻璃硬度更高，颜色更丰富多彩，更光彩夺目。 周木寅一时间眼睛都快看直了。 木盒里面被分成三个格子，装的都是琉璃挂件，可以像玉佩那般挂在腰上的那种。 最大的格子里，放着的便是最小的琉璃珠挂件，也是数量最多的。 任芸取出一件递给周木寅：“预付十两银子以上，五十两以下，用琉璃珠作为会员信物。” 周木寅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 第二大的格子里，是十件花朵造型的琉璃挂件，有荷花梅花桃花等等，每一件都各不相同，同玻璃珠倒也差不多大。 任芸又递了一个给他：“预付五十两以上，一百两以下，是琉璃花挂件。” 而最小的那个格子里，是雕刻最精美的琉璃貔貅挂件，仅有三件。若是细看，每一只的貔貅神态也不一样。 “预付一百两以上，便是琉璃貔貅，想来出手这么阔绰的人应该不躲，我便只准备了三件。” 见任芸又想递给自己，周木寅忍不住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拒绝。 他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拿不住给摔坏了，到时候卖了他都赔不起！ “拿着，放心，摔坏了也不用你赔。”任芸失笑道，“你以后可是专门发放这些琉璃信物的人，若是摸都不敢摸，还怎么谈发放？” 周木寅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硬着头皮将三件不同等级的琉璃挂件都握在了手里。 任芸忍不住打趣道：“你多摸摸，摸习惯了就好。” 周木寅不由地耳根一红，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在下从未见过这么多琉璃，一时间缓不过神来，教掌柜的笑话了。” 任芸自然没什么好介意的，她又嘱咐周木寅道：“贵宾的信物是没有编码的，除了琉璃珠长得都一样，其他的琉璃挂件每件都不相同……” “对于贵宾，我希望你们不单单记住他们对应的琉璃挂件，还要能记住他们的面貌和姓名。” 普通会员就相当于，贵宾级的会员就是s了。既然是超级会员，那就要享受更周到更全面的优质服务。 而且周这年头的有钱人，非富即贵，尤其是年轻的一般脾性都大，还讲究面子，一个服务不好，那真的是能说翻脸就翻脸。 所以任芸要求店员，尤其是柜台和跑堂，要认全贵宾的人脸，别到时候人家都登门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或者都不知道把人往二楼贵宾区引，那多失礼…… 周木寅自然懂得其中的缘由，于是郑重道：“此事我一定会交代他们办好。” “那这两个木盒便交给你了。”任芸说着便把两个木盒码放起来，都塞到了周木寅怀里。 周木寅一身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他心想，待会儿得赶紧买两把锁，必须给这俩盒子锁上！ 由于已经是开业前的最后一日，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准备着。 今日所有店员都来到了店里，将两层楼里里外外和边边角角，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 大伙儿都干得极其卖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愉悦的笑容，都期待着早茶店的开张。 任芸将二楼贵宾区布置了一番，原来摆放的那些枯萎的花草早已被清理干净，重新换上了她在空间超市的绿植区买的花草和盆景。 除了这些，她还在正中央地区做了一个大花篮，里面摆放了一大束搭配起来浅色系鲜花，花篮上用蓝色的缎带扎出了一个大蝴蝶结，四周还点缀着许多花瓣，显得素雅又矜贵。 装饰完二楼，周木寅便过来向她汇报一些事项。 “舞狮队已经联系好了，明日开张时便会过来。” 第153章 同尘里开张 因着穿街走巷的宣传，几乎整个和光县都知道今日同尘里早茶店开张了。 一大早，便有不少百姓特地赶过来瞧热闹，扎堆在一块议论纷纷起来。 “这不是醉月楼嘛？前儿不是倒闭了，咋又开张啦？” “可不是，这都开了好几次了。” “定是又换了个新东家呗！这次倒是改了个名儿，叫什么同尘里……” “这同尘里是卖啥的？也是酒楼？” “说是早茶店，只卖早茶哩！瞧见门口那块大牌子没有？那上面便是他家的早点单子。” “这牌子倒是有意思，还分了一楼大厅和二楼贵宾区……咦？这家早茶店的早点，我咋好多都没听说过？” “早茶能有啥稀奇的，不就是那些包子面条之类的？” “不信你自己过来瞧瞧，这什么鱼香肉丝包你吃过没？还有三丁包、牛肉粉丝包、麻辣豆腐包……” “包子不谈了，你们瞧，还有什么三鲜烧麦、蒸饺、煎饺……这都是些啥吃食？” “这同尘里的厨子怕不是咱这块儿的人？咋都是些新奇的吃食？” “别管厨子是哪儿的人了，光冲这些个早点的名儿，我待会儿就得进去尝一尝嘿嘿~” “你也就只能尝得起这一楼大厅的早点，来瞅瞅这二楼贵宾区的菜单，那才叫个贵气哩！” “水晶鲜虾饺、水晶鲜味包、天鹅水晶蒸饺、翡翠白玉饺、黄金糕……乖乖，又是翡翠黄金又是水晶的，这得是啥样儿的吃食啊？” “哈哈，啥样的吃食，你待会儿上二楼去瞧瞧不就知晓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贵宾区有啥条件没有？怕是一般人还上不去哩……”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响亮“噼里啪啦”，爆竹声陡然炸响，紧接着锣鼓声阵阵响起。 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两只舞狮队自大街两头摇头摆尾地走来，时而威风凛凛，时而俏皮可爱，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了。仟千仦哾 就在舞狮表演结束之际，同尘里的大门“挂啦”一声大敞而开，从里面走出几个身影。 周木寅和林善举在前，四个跑堂紧跟其后，六人在大门前站定，随后高喊一声：“同尘里开张大吉！” 周木寅朝门口的众人拱手拜了拜，随后正式宣布同尘里即刻开始营业，全场菜品八八折，为期三天。 “本店实行会员制，预付五百文即可成为本店会员，赠送会员信物瓷珠手串一串，享受会员期间永久八八折福利！” 此话一出，引得店门前围观的众人们一阵哗然。 “乖乖，头一次听说还能预付银钱的，这劳什子会员制有点儿意思。” “这五百文不是买，而是预付就能变成会员？还能永久打折扣，这听起来挺划算呀！” “何止打折划算，还送一串瓷珠手串哩！你看他手里拿着的那个，还真的是陶瓷的，这五颜六色的，老好看了！” “哎呀这在哪儿吃早点不是吃？就冲这手串我也得花钱搞个会员来，回头送我家那位，她指定儿高兴！” “有道理，那我待会儿也办个会员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周木寅又接着高声道：“一次性预付十两银子以上，可成为我店贵宾，入二楼贵宾区就坐，享贵宾专有菜品和福利！” 听到十两银子起步，围观的众人顿时反应不一，有人惊呼，有人连连摇头，也有人面露犹豫。 却也有不少人咧嘴一笑：“十两银子就是贵宾？那倒是不贵！” “咱在那锦轩阁吃一顿早茶都得二三两了，这点子银子算个啥？本少爷待会就去买个贵宾当当哈哈哈！” 就在说笑的空当，只听周木寅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成为贵宾者，赠送贵宾信物琉璃配饰一件！” 此话一出，周围突然呈现片刻的寂静，所有人都觉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于是有人带头质疑起来：“哈哈，你这该是开玩笑的？你知道琉璃是何价值吗？花十两办个贵宾就能得琉璃，唬人呢？” “这若当真是琉璃，哪怕丁点大，别说十两，我立马就掏二十两出来办你们家的贵宾！” “对对，可别尽说大话，仔细刚开张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周木寅一派从容，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件琉璃珠挂件，展示给众人看，一边说道： “预付十两以上，五十两以下，赠送此琉璃珠配饰一件！” 随后又接连掏出琉璃花和琉璃貔貅挂件来，按照任芸的说辞同众人又讲了一遍。 看到那三件琉璃配饰，围观众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特娘的，还真的赠送琉璃！ 而原本那些迟疑不决的人，几乎是瞬间都决定了要办贵宾，就冲那琉璃，也值啊！ 顶着那一道道兴奋的目光，周木寅不觉心中暗喜，又提高了嗓音道：“本店贵宾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拥有优惠券者优先！” 这句话是掌柜的临时让他加上去的，为的就是彻底激发那些有钱人办理贵宾的欲望。 至于贵宾的限量是多少，当周木寅问出这个问题时，只见掌柜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道：“有多少人想办，限量自然便是多少。” 一句话，让周木寅和一旁的林善举听得纷纷愣住。待反应过来，不由地直呼，这一招太高明了！ 果不其然，周木寅话音刚落，只见那些个兴奋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什么是优惠券？你们谁有？是何模样啊？”有人急忙询问。 “嘿嘿，你们没有领到这个纸条？”旁边一人说着掏出了一张粉色的纸条，得意地笑道，“这个便是所谓的优惠券！” “哈哈，本少爷也有！原说是可以换一份早点的，我觉着这纸条长得新奇便收了，没曾想还有这好处哈哈哈！” 没有优惠券的忙问他们都是哪里领取的，在得知是前两日在锦轩阁和水韵楼门口发放的，都直呼遗憾…… “怪不得我没领到这个，我前两日都没去那两家酒楼！” “哎呀我倒是瞧见了有几人在发什么东西，但是完全没搭理那些人，哪知道会是这么个玩意儿啊！” “我也是，早知道就留一张了！” “哈哈没券也没关系，指不定有券的办完了贵宾，后头还有名额呢！” “你们可别光顾着说话了，快瞧，可以进门了！咱赶紧地抢名额去！” 只见同尘里的人正往两边退开，为进入店里让出了通道来。 一时间，门口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店铺内！ 第154章 坐不住的俩掌柜 水韵楼内，今早生意从未有过的惨淡。 比钱掌柜预料中的还要惨淡。 从前宾客满座的酒楼，眼下居然都少了近三分之二！ 而更气人的是，留下的那三分之一，还是觉着那同尘里实在人满为患，不高兴干等着才回来水韵楼来“将就将就”…… 钱掌柜满耳朵都是同尘里东同尘里西的，听得头都大。原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是寒如冰霜。 “掌柜的！” 这时，派出去打探敌军情报的伙计跑了回来。 “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钱掌柜的忙问。 伙计抹了一大把汗：“掌柜的，人太多了，我等了半天也没进得去！不过我也打听到了一些……” “那同尘里好像在搞什么会员，就是先预付银钱在店里，然后便可以成为他家的会员！” “什么？预付银钱？！”钱掌柜难以置信道。 这特娘的是什么招儿？ “对，说是预付五百文便能享受优惠，我打听了，所有菜都能打八八折哩，这会儿好多人在排队办这个！” 钱掌柜一听就明白过来了，瞬间脸就更黑了。 这是哪个鳖孙子想出的这么个招数？太狠了，这不就等于把客人都绑定了在他家了吗！ “这五百文还只是普通会员，他家还可以办贵宾，据说是十两银子起步哩！” 十两银子？ 钱掌柜思量了一下，这十两对普通百姓来说可不少了，但对那些富家老爷公子来说，可真不算多了。 于是他忙问道：“办贵宾的人多吗？” “可不少哩！我瞧着那办贵宾的，从二楼排队都排到楼下了！” 听到这话，钱掌柜顿时一阵心口疼。特娘的，抢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居然还抢有钱人！ 这和光县的有钱人就那么多，他同尘里抢走一个，自家的水韵楼不就得损失一个！ 钱掌柜一边气，一边想不通：“咋会那么多人办他家的贵宾？” “说是办贵宾能送个啥贵重物件儿，具体是啥，我挤不进去没打听着，外圈的又是一群新来的，也问不出啥来……” “行了，我待会儿自己去走一趟！”钱掌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那个同尘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而等他来到同尘里店门前时，没想到竟然还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哟，这不是娄掌柜的嘛？怎么，见人新店开张，这是瞧热闹来了？”见到姓钱的，钱掌柜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道。 “自然是瞧热闹来了，不像钱掌柜的，这一脸着急上火的……”娄掌柜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怎么，搁自家店里坐不住了，给人家送人气来了？” “得了，咱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钱掌柜瞪着他道，“你要是不进去就让开，别耽误我进去瞅一瞅！” “我自然也要进去的，行了，那就一起……” 二人说着便迈步进了同尘里的店门。 两人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会儿快要过了最忙的那一段时间了，店里虽称不上人满为患，但也是座无虚席了。 俩人看在眼里，自然是一阵憋闷。尤其是钱掌柜，那脸色是肉眼可见地冷沉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有伙计过来招呼他们，那伙计是朱喜。 见到这两副熟悉的面孔，朱喜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顿时淡了下来。 朱喜心道这两个瘪孙子，可别是趁着开张日子来找茬了？ 他不由地瞥了二人身后一眼，见没有跟班，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为了提醒其他人留意这俩人，朱喜故意大声道： “哟，这不是锦轩阁和水韵楼的掌柜的嘛！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本店，是有何贵干？” 见到朱喜，娄掌柜有一瞬的怔愣，他自然认出了眼前这个跑堂曾是自家店里的，连忙又扫视了一圈，果然又看到了马庆。 原来这二人被他赶走之后，居然来了这里？ 这时钱掌柜摆起脸来，对朱喜道：“来这里自然是吃早茶来了，怎么，难道你们同尘里还招待不得我二人？” 朱喜心里暗骂一句吃个屁，摆明了是来找事的…… 不过面上还是带起来笑容道：“自然招待得了，不知二位是想在大厅就坐还是去二楼贵宾区？” “事先提醒二位，贵宾区需要办理贵宾会员，至少预付十两银子。以两位大掌柜的身份，想必这贵宾会员还是办得起的。” 朱喜面上带笑，话音却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讽。 钱掌柜忍不住瞪了瞪眼，心里暗道，办你个祖奶奶的办！爷要是给你家店掏钱，他钱字就特娘的倒着写！ 但他也明白自己是来打听消息的，于是按耐着性子道：“听说你们家贵宾还会赠送个什么好物件儿，我掏不掏银子，就看你们家能拿出什么好物件儿了。” “哦。”朱喜一下子明白他是来干啥的了，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皮笑肉不笑道，“那二位随我去柜台，给你们瞧瞧会员信物。” 周木寅自然也是认得这两家掌柜的，听闻二人要看会员信物，二话不说便将那木盒子拿了出来。 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就不信了，有本事这俩人也舍得下这般的血本搞出一盒子琉璃来。 等瞧见那流光溢彩的一盒子琉璃时，钱掌柜的下巴都快砸下来了。 什么玩意儿？他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为何看到了一整盒琉璃？ 这同尘里的会员信物，居然特娘的是琉璃！这同尘里的东家是疯了还是傻了？预付十两银子换琉璃，这不就等于是白送？ 他水韵楼特娘的还怎么去争？到哪儿找这么多琉璃去，就算找来了，咋可能舍得白送？ 这话提都不能提，不然自家东家非得把他头扭下来不可！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娄掌柜，抬手指了指那盒子里的琉璃，平静道：“十两银子能换哪个琉璃？”qqxδnew 周木寅指了指：“能换这个琉璃珠。” “这个琉璃貔貅要预付多少钱？”娄掌柜的又指了指最大的那只貔貅，眼中隐隐涌动着什么的。 “至少一百两。”周木寅笑笑。 娄掌柜眼睛一下子亮了亮：“一百两啊……” 一旁的钱掌柜瞧在眼里，猛然觉察到他想要做什么，惊叫道： “老娄，你疯了？！你居然想办他家的贵宾？！——” 第155章 贵宾我当定了 娄掌柜却没搭理他，只问道：“若是办了这贵宾，可是只限定我一人使用？若是我想邀亲友一同吃早茶呢？” “自然不限定您一人，一桌有一人是贵宾即可。”周木寅回道。 钱掌柜不淡定了，眼睛瞪得老大：“不是，你当真准备给人家掏银子？” “少见多怪。”娄掌柜略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随后抬起眼皮瞥了钱掌柜一眼，“哪个规定我不能办了？” 你懂个锤子，他这叫深入敌军内部，绝对不是瞧上了这琉璃貔貅！虽然这块琉璃它水润光彩、晶莹剔透，实乃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儿…… 娄掌柜说着扔下了一张银票，指着他看中的那只琉璃貔貅道：“给我这只。” 周木寅将银票递给了负责收银的林善举，迅速地登记好信息后，将那只琉璃貔貅递了过去。 娄掌柜接过琉璃貔貅，当即好一阵仔仔细细地盘弄，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看得一旁的钱掌柜直翻白眼。 在他看来，这姓娄的简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给对家送银钱来！枉他一直以为这厮头脑精明，原来也是个蠢货…… 娄掌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就是一百两，钱掌柜又不是付不起，一起办一个贵宾如何？” 钱掌柜冷哼一声：“办什么办！你犯蠢可别想着拉我一起！” “怎么是犯傻？”娄掌柜露出一抹嗤笑，“他家贵宾区的菜单你瞧过没有？水晶包、水晶饺、黄金糕，那些个吃食你是听过见过还是尝过？” 钱掌柜一噎，瞪了瞪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水晶的包子黄金的糕，这名儿可真敢取啊！ 娄掌柜睨他一眼:“人都说要知己知彼，你连人家卖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跟人竞争？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这……”钱掌柜一时语塞，竟然觉着这话貌似挺有道理啊！ 随后又瞧着娄掌柜手里的那块琉璃貔貅，突然觉着花一百两还能得一块琉璃，确实也是极划算的啊…… 钱掌柜瞬间便动摇起来了。 林善举瞧在眼里，拿起木盒里剩下的一只琉璃貔貅，笑眯眯道：“走过路过莫要错过，琉璃貔貅可是抢手货，这可是最后一只了，再晚一会儿指不定就要被旁人领走喽！” 钱掌柜皱着眉头，犹犹豫豫地正欲开口，旁边突然挤进一个人来，直接甩出一张银票。 “最后一只琉璃貔貅爷我要了！” 钱掌柜定睛一瞧，是牛记酒庄的牛老板，当即一瞪眼：“你咋还抢我的琉璃貔貅呢？” “咋就是你的貔貅了？”牛老板毫不示弱地瞪眼回去，“爷方才可看的真真儿的，你可没答应要办人家这贵宾！” “爷先付的银子，这琉璃貔貅自然就是爷的！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哈哈哈！” 说着就带着琉璃貔貅扬长而去了。 钱掌柜：“……” 他于是无声地盯向林善举。 林善举朝着他无奈地耸耸肩：“真的是最后一只琉璃貔貅了……” 娄掌柜补刀道：“让你赶紧地掏银子你不掏，这下没了？” 钱掌柜心里一梗。 要说方才他想掏银子的欲望还没有多强烈，这会儿眼睁睁地被人抢了之后，那股遗憾和后悔劲儿那是如潮水一般袭来。 他急道：“怎么就是最后一只了？你们这店怎么做生意的！我不管你们使什么法子，必须再帮我搞一只貔貅来！你们家的贵宾我当定了！” 林善举张了张嘴，一脸的为难，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这样，您稍等，我去替您想想辙，看看能不能再匀一个贵宾名额出来……” “快去快回！” 林善举忙点头答应，转身间偷偷朝周木寅递了一个眼色。周木寅当即会意，暗暗点了点头。 “那你就搁这儿等着，我就先行一步回去了。”娄掌柜丢下这一句后，便美滋滋地握着琉璃貔貅走了。 林善举离了柜台后，便到后厨晃悠去了。 任芸一边忙活，一边奇怪道：“你怎么又过来了？可是琉璃挂件又不够了？方才不是给了你一大捧么？” “够的够的。”林善举一脸神秘地龇牙一笑，“来了个冤大头，我就是过来晾他一会儿。” “哦？是什么人？你晾人家做什么？”任芸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林善举便一边帮她搭把手，一边将事情经过讲给了自家后娘听，最后还不忘愤愤地“哼”了一声： “先前我去酒楼推销果酱茶，可就属他水韵楼的伙计最是凶狠，不仅出口伤人，差点儿还打翻了我一背篓的果酱哩！” 任芸这才知道当时还有这一出，先前林善举只提了一句两大酒楼没有让他进门，原来还受了这般委屈。 她忙表示支持：“那咱就好好晾他一会儿，让这钱掌柜干着急去！” 林善举却“嘿嘿”一笑：“我就是出口气，稍微捉弄捉弄他一下就行了，我可不想失了他那一百两银子。” 任芸笑笑：“行，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不管你怎么处理，娘反正都支持你。” 林善举心里一暖，当即笑得一脸灿烂起来。 “娘，您真好！” 在后厨待了一会儿，林善举笑呵呵地走了。 等回到柜台时，便瞧见了等得满脸不耐烦的钱掌柜，他立马又换上了一副惊喜的样子，笑着小跑着过去道：“可让您久等了！” “是够久等的……”钱掌柜从牙缝里飘出这句话。 “为着您这事我可忙活老半天了，这不，给您带了好消息来啦！” 钱掌柜抬了抬眼皮，耐着性子道：“是么，有琉璃貔貅了？” “琉璃貔貅倒真是没有了，不过给您匀来了这个，您瞧！” 林善举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琉璃挂件来递给他看。 钱掌柜一瞧，确实不是貔貅，而是一块聚宝盆模样的琉璃，上面还雕着“招财进宝”的字样…… 他不由地心中一喜，虽说貔貅也是招财的象征，但这聚宝盆倒更合他的心意！ 于是他掏出一张银票来递过去：“行了，聚宝盆也凑合，给我。” 哪知对面那小子却没有接过银票，只带着歉意的笑道：“这……不瞒您说，琉璃聚宝盆得来的不容易。” “我们东家说了，要换得这个挂件，得预付至少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行哩，不知您意下如何？……” 第156章 心虚的林善举 “啥？一百五十两？”钱掌柜的瞬间就不干了，“凭啥我就要比旁人多给五十两？！” “这聚宝盆，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您若是嫌贵，嗨……那便罢了。”林善举一脸的遗憾和惋惜地摇摇头。 “不过还是提醒您一句，方才那琉璃貔貅已经错过了，这聚宝盆再错过……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钱掌柜自然想起了方才的事，眼见着店门口又涌进来一波人影，心里立马又挣扎起来。 这时，周木寅开口道：“虽说多了五十两，但这多的银子也只是预付的，将来还不是花在您自己身上？” 钱掌柜宛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不犹豫了。也对，反正这钱掏出去又不是打水漂了，只不过是预付而已，以后不还是由着自己花的？仟千仦哾 他快速地将银票扔给林善举，催着周木寅登记好信息，立马就抓过那琉璃聚宝盆飞快地走了，生怕晚了一步就又要被人抢了似的。 周木寅望着钱掌柜远去的身影，不由地朝林善举送去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他自然是明白林善举耍了什么花招，琉璃貔貅确实是最后一只，但那琉璃聚宝盆，可是刚从掌柜的那里领了一大把来，哪里来的什么“得来的不容易”一说…… 而且这琉璃聚宝盆同琉璃貔貅其实领取条件都是一样的，这明摆着是多坑了那钱掌柜五十两银子。 林善举朝他龇牙一笑：“嘿嘿，多谢木寅配合了。” 二人还没来得及详细交流心得，便又忙活开了，因为这个点儿，和光书院的学子们下学了。 方才涌进来的那一波人，正是身着学子服的书院学子们！ 林善举一边忙着收银，一边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不协调的感觉。 “奇怪，总觉着好像忘了什么事……”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但又没空多想，“算了算了，等想起来再说。” 林善举自然是没想起来，他忘记的，正是自家的二哥林善行。 此时和光书院通往同尘里的路上，许文卿和陈致远正一人一边，拽着林善行的胳膊往前走。 “善行兄，你快点儿，待会儿就没座啦！” “就是，你同我俩客气什么？先前的小考承蒙善行兄指点，我俩这才得了好名次。” “对，说好了请你吃饭，你怎么又客气起来了？” “文卿兄，咱俩再一起用点力，实在不行扛着走！” 林善行简直无奈极了，自己不过指点了几句而已，考得好名次也是归功于这二人近日来的用功，怎么就成了他的功劳？ 就算是自己的功劳又如何？同窗之间相互交流指点乃是常事，完全不足以挂齿。 结果这二人，非要拉着他去那家新开的早茶店请他吃早茶……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刘世昌从一旁经过，扔下一个冷眼。 许文卿毫不相让，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回敬道：“干你何事？” 刘世昌冷冷瞧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扭头走了。 眼见着周边的学子们向这边纷纷投来疑惑和异样的目光，林善行终是败下阵来。 “行了，放手，我自己走。”林善行忍不住想扶额。 书院里他也曾指点过不少其他学子，却没有哪个像他俩这般热情，恨不得跟他当场结拜成兄弟。 他从前独来独往，因着他学业出众兼性子清冷，不甚合群，很少有学子凑近他。 但自从这二人来到和光书院后，他的书院生活就渐渐变了。不知何时，他独行的身影变成了三人组，但凡一下课，那两个身影就笑呵呵地凑过来了。 一开始还是“林兄林兄”地叫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亲切地称他“善行兄”了。 习惯了孤身一人，这突然多出两个人来，有时还真是有些令人头大…… 许陈二人一听他妥协了，登时乐了。 “哈哈，你终于想通了善行兄！” “走走走，咱快点儿哈哈哈！” “我刚刚可听人说了，那同尘里的早点有好多新奇的吃食，味道那叫个一绝！” “对对，绝对让善行兄不虚此行！” 等三人来到了同尘里，刚踏进店门，站在柜台里侧的林善举猛然就想起来自己忘了啥了。 他“啪”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不由地惊呼一声：“完了！我忘记告诉二哥，家里开了早茶店了！” 因为林善行近来一直在书院未曾回家，而家里又忙于灌汤包的生意和其他事，能见面的时间便只有林善行在书院门口帮忙卖灌汤包的那一会儿了。 所以家里发生的一些事儿，都是让负责书院那个摊位的林善举代为传达的。 但灌汤包的摊子，忙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的忙，都没工夫多说几句话，于是林善举一回两回地没找到机会开口，到后面就把这些事给忘了！ 林善举一阵心虚起来，额头的汗都渗了一层出来。 他忘得有多离谱呢？ 就这么说，从后娘献出杨树枝保存法得了县令大人的赏赐开始，后边儿家里发生的事儿，他二哥一概不知…… 艾玛，这咋整？他该怎么跟二哥解释？ 二哥，你听我说，咱家发财了，接连几百两银子的那种…… 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听起来好像自己得了什么癔症…… 林善举心中两行热泪，脑中顿时一团乱麻。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躲在了柜台后面…… 这样，暂时就不同二哥打照面了，后面找补机会再同他慢慢解释。 不明所以的周木寅：“……？” 林善举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木寅哥，方才那结伴的三个学子，其中一人是我二哥……” 周木寅更懵了。 不是，自己的二哥你躲啥子？咋，你二哥会吃人？ “我去找下我娘，这边交给你了，待会儿让他们上二楼，不论点多少吃食，全部免单……” 林善举丢下这句，就忙不迭地悄悄溜走了。 周木寅：“……” 所以，为什么要鬼鬼祟祟？ 第157章 谁是东家之子 而且今日书院门口的灌汤包摊子也没开摊，昨日听三弟提了一嘴说今日不来了，他当时也没来得及细问，也不知家里是不是有何事…… 林善行还未来得及多想，一个店伙计这时奔了过来，将三人直接引上二楼。 “咦？我怎么听闻这二楼是什么贵宾区，要先办贵宾才能上二楼的呢？”许文卿奇怪地道。 “大概是那边太忙了。”陈致远指了指办会员的柜台，“所以临时改了规定。” 眼看三人直接上了二楼，一众还在排队办贵宾的学子登时眼酸了。 他们自然认得那三人是书院甲组的学子，这在书院里分个甲乙丙组也就算了，咋到了外面，这甲组咋地还能享受特权？ “不是办了贵宾才能上二楼的么？为何我们要排队，那三人就能直接上去了？”有学子忍不住质问给他们办贵宾的周木寅。 周木寅朝他们一笑，道：“没错，但那三位是特例。” 几个学子不由地惊讶道：“难不成因为他们是书院甲组的？” “什么甲组？”周木寅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大概说的是书院里的排名之类的，忙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其中一位是我们东家之子……” “啊？你们东家的儿子？那不就是这同尘里的小东家？” 原来是这早茶店的自家人，怪不得就直接上去了呢。 学子们不知道还好，一听到这缘故，纷纷都来了兴趣，跟周木寅打听起哪个是他们东家的儿子。 “这……”周木寅思量一瞬，他想到林善举方才反常的举动，会不会，是故意想着隐瞒他二哥的家世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不能多嘴了。 “这就不便透露了。”周木寅歉意地笑笑。 “哎呀这何需透露？这酒楼是刚换了新东家，依我之见，必定是许文卿，他家里开钱庄的，买下这个酒楼也不足为奇。” “我看未必，陈家的茶庄也不差，而且他家本是南方人，这早茶店那么多新奇吃食，说不定便是源于他南方那边。” “我看该是许文卿，他素来最爱美食，这吃得多了，才能搞出这么多新鲜花样儿的早点来……” “要这么说的话，陈致远亦然！” 看着几个学子猜测争论的周木寅：“……” 你们猜测得都挺有道理的，所以，剩下的那位你们就完全不考虑是吗？ 其实也不能怪学子们不将这事儿往林善行身上联想，实在是这甲组头名的林善行，是书院里出了名的清贫之人。 那些非富即贵出身的学子们，从小就算算不上锦衣玉食挥霍无度，那也是从来没有短缺过什么。 所以当寒门出身的林善行来到书院时，一开始他们完全都不能理解，为何他要节衣缩食。 他们甚至以为他一直只用一只旧毛笔书写，是因为有什么恋旧的癖好。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会这么优秀的同时也会那么穷，连一套像样的文具都买不起…… 当然也因为这个，林善行总被夫子们挂在嘴边，成为鞭策众人的正面励志案例，以至于和光书院连刚进来的年纪最小的学子们都知道，那个厉害的甲组头名，家里甚穷…… 而此时，三人已在二楼落了座，正瞧着马庆递过来的菜单。 许文卿和陈致远很是新奇，他们头一次见到这种所谓的菜单，是一本折叠起来的折页，就跟奏折似的。 等瞧见了上面的各种早点名字，一时间更是兴奋不已。 许文卿边看边琢磨道：“天鹅水晶蒸饺是什么？这个没听说过，必须得点一份。” “对，还有翡翠白玉饺，黄金糕，也得来一份！”陈致远跟着道。 “你们看，这普通区的菜单也挺有意思，三鲜烧麦、鱼香肉丝包、麻辣豆腐包……瞧着都挺有趣的，都来一份！” “善行兄，你可有什么中意的早点？” 林善行扫了一眼菜单上的菜品价格，随后摇了摇头，笑道：“你们点的够多了，可别回头吃不下。” 许文卿摇了摇折扇，笑道：“吃得下，只要味道好，点多少都能吃得下。” 这时马庆提醒道：“折页最后后那一页是贵宾专享特色茶，几位要不要来一壶？” 许文卿忙翻到最后一页，一边看一边念道：“白桃乌龙，兰花观音，玫瑰红茶……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些茶怎么都没听说过？” “瞧名字倒也新奇，咱点个白桃乌龙试试？” 点好了早茶，马庆便将菜单拿了回来，然后又一一同他们确认了一遍后，便去准备上菜了。 就在等待的空当，楼下头一批办好贵宾的学子们这时候走了上来。 见到落座的三人后，纷纷走过来同他们打招呼。 “许兄，恭喜恭喜。” “陈兄，开业大吉！” “许兄，可真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提前同咱们知会一声……” “陈兄，见外了不是？早知道应该备份贺礼来了……” 许文卿和陈致远听得一头雾水，两脸懵逼。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们在说啥？” 林善行有些猜到了这些学子话中的意思，迟疑着道：“这同尘里早茶店，可是你们两家其中哪家的产业？” 许陈二人连连摇头表示否认：“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 “我家从来没开过吃食店。” “我家亦然，家里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林善行疑惑道：“莫不是我理解错了？” 不待三人继续思量，只见那跑堂的已经端着托盘过来了：“这是三位点的早茶，请慢用！” 等早点一上桌，许陈二人登时顾不上疑惑了，注意力全都被那几盘早点吸引了过去。 许文卿惊讶道：“原来这便是天鹅水晶蒸饺！” 只见幽蓝色的瓷盘上，正摆放着几只白白的蒸饺，每只都被做成了白天鹅的造型。 衬着那瓷盘湖面一样的蓝，几只天鹅仿佛在湖中游走，优雅而高贵。 第158章 全部免费 “你们瞧这方糕，色泽金黄诱人，莫怪乎能称之为黄金糕。” 陈致远点头赞赏道。 最难得的是，每一盘早点的摆盘都很讲究精致，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美，仿若山水墨画，让人都有些不忍下筷子。 当然，吃肯定还是要吃的。等一一尝过这几样早点后，许陈二人的眼睛都亮了。 好吃，可以说是太好吃了！ 他们方才还有些怀疑这些精致点心会不会是中看不中吃的，但第一口入嘴，他们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不仅这几样早点让人惊艳，连那壶茶水，都教二人好一番诧异。 这白桃乌龙，居然真的有一股桃子的果味清香！ “这茶有意思……”陈致远缓缓逛了逛手中的茶杯，眼中露出了不加掩饰地赞扬。 许文卿打趣道：“能得你这茶庄少爷的一句夸，可不容易。” “我也是实话，这白桃乌龙，我还当真是头一次见到。”陈致远笑道。 他从小也算在茶叶堆里长大的了，什么样的茶叶没见过？不论好的坏的，精品的还是劣质的，他都通通烂熟于心。 但是这水果味和茶水的组合，他当真是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 陈致远又想到了方才菜单上另外两种没听说过的茶叶，兰花观音和玫瑰红茶，顾名思义，定是茶叶里有兰花香和什么玫瑰香。 “也不知道这茶叶准不准外带，若是能打包一些回去，我倒是想给家父尝尝……” 嘴上说着尝尝，陈致远心里想的却是自家的茶叶生意。 这三种茶叶可是好东西，而且除了同尘里，目前市面上还没有看见，那就说明有很大的商机，若是自家能卖，那肯定生意会非常火爆…… 就在陈致远正思量着要不要叫老爹也亲自来一趟时，却听那跑堂对他笑道： “按规矩是不准外带的，但如果是陈公子想要，待我去请示下掌柜的，给您取三包茶叶来！” 许文卿和陈致远对视一眼，他们怎么觉着，自己好像被这家早茶店特殊关照了？ 而且瞧瞧周围的几个学子，貌似都是办了贵宾才上来二楼的，只单单他们直接就被领上来了…… 就在这么想着之时，那跑堂却又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马庆掏出了三个琉璃挂件，一一递给三人：“这琉璃，是赠送给三位的。” 许文卿立马道：“确定给我们的？我们还没付钱办贵宾呢！” “确定是赠送的。”马庆一脸笃定道，“以后三位便是我们同尘里的贵宾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的学子们无意中瞥过来一眼，顿时奇怪道：“咦？你们的琉璃挂件怎么同我们的不一样？” 许陈二人闻言当即看了看手中的那个琉璃，只见是一个如意平安扣模样的，不仅样式同旁人不一样，还比那几个学子手中的琉璃挂件大上了许多。 马庆笑道：“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三块琉璃，代表的是在本店内，一切就餐费用全部。” “什么？全部？”此话一出，学子们一片哗然。 是什么概念？那就是意味着可以一直在同尘里白吃白喝啊！ 虽说他们这些学子算有钱的了，但他们日常花用也极高，所以即便是他们，花了十两办了这贵宾，也不是完全不肉疼的。而且这预付的十两，以他们的花费水平，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这见到居然有可以的，怎么能不震惊和羡慕？ 陈致远忍不住道：“你们掌柜的认识我们？为何要给我们这样的优待？” 马庆愣了愣，他只是得了林善举的叮嘱，让他一定要好好关照这三人，尽量满足客人的所有需求。 至于具体什么原因，因着柜台太忙，林善举把东西塞给自己后也没来得及细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应当是认识的，具体我也不知。”马庆只能如实回答道，说完便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算了，管他什么情况呢，我们先吃着再说。”陈致远随即笑道。 “哈哈哈，致远兄，可别是你曾施恩于何人，人家现在来报恩来了~”许文卿开始胡乱猜测起来，“亦或是，这同尘里掌柜的有一女，见致远兄实乃青年才俊，倾慕于你，才使出这种法子来博得你的好感？” 陈致远当即白他一眼：“你最近话本子瞧多了？才能编排出这等桥段来，而且……” 说着他指了指林善行，笑道：“就算真有什么女子，那思慕的对象也应当是善行兄才对！” “哈哈哈也对也对！善行兄不论才气还是相貌，那都是咱们书院最出挑的，这话我可不接受反驳哈哈哈！~” 林善行无奈地瞥了已经笑作一团的二人一眼：“你们可别说笑了，要想知道真正的缘由，待会吃完早茶，咱们一起去拜访下这家店铺的掌柜不就能弄清楚了？” 无功不受禄，他林善行绝不会受这平白无故的恩赐。不弄清楚了这琉璃他是不会收的，就算弄清楚了，他想着自己也应当不会收…… 许陈二人自然表示同意，他们肯定是要去问清楚的，不刨个根究个底，终究心是难安。 于是三人便不再多言，开始享用这顿精致而丰富的早茶起来。 因着他们来的时辰本就晚，待吃完早点，店里已经没剩几个客人了。 三人吃完也不离开，一直等到了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了，这才起身下了楼。 似乎知道他们三人是刻意留下来的，店里的员工们也没人说什么。 没多久，便见几个身影从后厨的方向走过来，然后林善行便听到两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二哥！” “二弟！” 林善行望着来人，顿时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159章 怀疑人生的林善行 “嘿嘿，二哥，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坐……” 林善举说着寻摸了近旁的一张桌子，张罗着让林善行坐下。 见到笑得一脸讨好的林善举，林善行便知道自家三弟这是有事瞒了自己。 他撩起衣袍坐下，视线扫过林善言和林善举二人，缓缓道： “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在此……做工？” 怪不得今日灌汤包生意未开摊的，原来人来了这里。 林善行见他们身着一身短打，上面还绣了“同尘里”三字，显然是这个早茶店的店员服装，所以他便以为这二人给这店里做工来了。 望着正襟危坐的林善行，林善举一时更加心虚了，他不由地向一旁的林善言投去求助的目光…… 大哥，要不你来？ 林善言立马“无情”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可别，自己解释去，这锅我可不背…… 瞧着二人的小动作，林善行一阵无奈。他目光落在林善举身上，沉下声音道：“善举，你来说。” 林善举当即一个激灵，连忙赔笑道：“二哥，我们不是来做工的，这家早茶店是……是咱家开的……” 话音一落，不止林善行，一旁看热闹的许文卿和陈致远亦是一怔。 什么？他们刚儿听见了什么？ 若不是不雅，他们恨不得当场掏掏耳朵。 林善行不由地微微蹙眉：“三弟，莫要说胡话。” “哎呀二哥，我没有说胡话，这早茶店真的是咱家开的。”林善举说着推了推林善言，“不信你问大哥。” “啊对对对，确实是真的。”见二弟的视线投向自己，林善言忙道，“是娘之前盘下了这店铺，改做了早茶店……” 林善行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们哪里来的银子盘这店铺？” 他方才瞧过了，这二层店铺可不小，要盘下来，定然要相当多的银子。 就算后娘如今开始做生意，那也未有多久，怎么可能积攒下那么多银钱？ 林善举抬眼瞅了瞅林善行，随后道：“二哥，你可记得之前咱们麦子遭了雨灾时，娘用杨树枝给保存下来了？” “自然记得。”林善行点点头，当时他特地请假回家帮着一起收割小麦的，帮着脱粒之后便回了书院。 “后来娘见杨树枝保存法有用，便将此法告诉了村长，村长又告知了县令大人……” “然后县令大人说娘的杨树枝保存法救灾有功，便赏了娘一百两银子。” 林善行微微瞪大眼睛，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许文卿折扇往手心猛地一拍，惊讶道：“原来竟是令堂献出的杨树枝保存法！” “文卿兄，你知道此事？”陈致远好奇道。 许文卿点头道：“我也是听家父说的，之前一直下雨，导致咱们和光县内的小麦都受了灾……” “为着这事县令大人可没少发愁，到处搜寻拯救小麦之策，后来据说有一农妇献出杨树枝保存法，才保住了农户们的收成。” “若是没有此法，今年的小麦收成不堪设想……” “啊，竟有此事？我倒是未曾关注过！”陈致远一脸惊讶，随后望向林善行，“那令堂可是立了大功了！” “对，一百两赏银可都不算多了。而且……”陈致远饶有兴趣地望向林善举，“这一百两也不够盘下这家店铺？”qqxδnew “没错。”林善举点点头，“那一百两银子娘都是用来盖新房了，这两日已经开始动工了哩！” 林善行一怔，愕然道：“家里盖新房啦？” 林善举不自觉地昂了昂头，语气难掩兴奋：“对呀，娘要盖的还是青砖大瓦房呢，老大老漂亮了！” 林善行默了默，片刻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问道：“那你们盘这店铺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于是林善举便将之后发生的事，从卖灌汤包配方赚了三百两，到如何盘下这酒楼，以及之后大哥林善言发明栽秧小船得了知府赏赐，再到家里雇人做工和自己做起果酱生意的事儿，一股脑儿全讲了一遍。 “对了，娘前两日还买了一匹好马哩，说是什么塞外良驹，只是脚生了病，不过娘已经给它医治好了，再过不了多久咱家就有马车啦！” 林善举说到最后，已然忘了自己这是在跟二哥做事后汇报，一脸的眉飞色舞起来。 “二哥，你以后从书院回家，就可以坐马车啦！” 林善行还未有反应，许文卿却又拍着折扇十分诧异道：“原来那秧船，竟是贵兄发明的啊！” 这次陈致远也惊讶了，这秧船他也是知晓的。应该说不仅是他们，整个和光书院的学子都是知晓的！ 因为前不久的小考，夫子便是以这秧船为引，让他们从良器利民的角度写一篇策论来着…… 许陈二人没想到还能见到秧船的发明者，忙对着林善言拱手行礼道：“林大哥巧手制得良器，实在是让吾等敬佩！” “今日得见林大哥，实在是幸会幸会！” 二人的恭维把林善言听得咧嘴直乐，忙说不值当什么。 一旁的林善行沉默了良久。 从听到卖配方赚了三百两时，他便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到后来听到大哥林善言又得了一百两赏银时，已经快麻木了。 他甚至怀疑此刻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听见这么些离奇的事？ 直到对上林善举亮晶晶的双眸，他才从恍惚中渐渐回过神来。同时暗暗用指尖掐了掐掌心，感觉到疼痛后才彻底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幻听。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们为何都未曾告诉我？”林善行不解道。 这些都是大好事，为何没对他提过？ 林善举登时一噎，方才的兴奋与激情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正在他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时，收拾完后厨的任芸带着杨大桃走了过来。 接收到林善举弱小无助的求助目光，任芸微叹一口气，随即对林善行笑道： “你莫要多责怪他，他也是一直忙着生意，便一时忘记了。” 也是林善举方才着急忙慌地冲到后厨说二哥来了，她才知晓这小子干了啥事儿…… 说“一时忘了”她都觉着心虚，这都多长时日了，你把你二哥忘得也太干净了！ 第160章 如浮梦一场 “母亲。”林善行忙起身行礼。 许文卿和陈致远亦恭敬施礼道：“伯母。” 任芸朝他们点头致意，微笑道：“今日客人太多，是伯母招待不周了，不知那些早茶可还合你们的口味？” 许文卿忙道：“伯母哪里的话？若是早知道这是伯母开的店，我们当早些来登门拜贺才对。” 陈致远也跟着道：“承蒙伯母招待了，方才吃的早点那味道甚是好，每样都令人回味无穷。不怕伯母笑话，我这都吃撑了……” “若是觉着好吃，那日后便常来，伯母每日招待你们吃早茶都行！”任芸笑得眉眼弯弯。 这两个少年不仅是林善行的同窗好友，还是自家灌汤包生意的头一波客人之一，任芸一直都记着呢。 再加上两人翩翩有礼，大方又热情，放着哪个长辈来看都会喜欢。 而且看得出，二人平日里对林善行很是照顾，以林善行清冷的性子，这俩估计也是他在书院里唯二的好朋友了…… “伯母实在是客气了，我二人愧不敢当啊……” 许文卿和陈致远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地同时将那琉璃如意平安扣掏了出来，归还给任芸。 一边笑道：“伯母招待这一顿早茶便足矣，哪能天天让伯母破费？这琉璃实在是不能收下。” “对，我二人脸皮子薄，哪好意思天天来蹭吃蹭喝？” “哪里能这么说？”任芸却没接，将琉璃又推了回去，笑道：“你们不必客气，这两块琉璃不值当什么，就当伯母给你们补上的见面礼。” 许陈二人不由地握了握手中的那块水润剔透的琉璃扣，这是琉璃啊，还不值当什么？ 就这一块的大小，他二人都敢说，百两银子都不止了…… 他们确实有时会收到第一次见面的长辈给的见面礼，但最多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价值，何曾收过这么贵重的？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许陈二人为难道。 “没你们想的那么贵重。”任芸随即笑着解释道，“别看这琉璃瞧起来精贵，其实都是伯母低价淘换过来的瑕疵品……” 她说着随手拿起两块琉璃挂件，指着其中的一角，道：“你们仔细瞧这里，看，是不是有个微小的气泡？” “再看这只，是不是这里略显粗糙不光滑？” 许陈二人眯起眼睛瞅了好半天，才瞧见了任芸所说的瑕疵，一时间将信将疑起来。 “若非都有瑕疵，伯母哪能把琉璃当做会员信物白送出去了？那不亏得慌？” 任芸说得是相当一本正经，都快把自己给说服了。 之前林家几个小的没听说过什么琉璃，更不知道其价值几何，所以当她掏出一堆琉璃说准备当做会员信物时，几个小的也没啥反应。 但后来从周木寅口中知道了琉璃的价值，林善举便好奇地过来问她，这么贵的琉璃白送人岂不是亏大发了。 当时她便拿出这个说法给搪塞过去了，也去同周木寅解释了一遍。仟仟尛哾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这饰品店的琉璃本就是便宜货，现代机器加工打磨出的成品，确实是有些许瑕疵的，只不过不注意细看那是不大看得出来罢了。 “对，两位大哥，你们就收下，这玩意儿真不值什么钱。”被成功“洗脑”的林善举这时也跟着劝道。 听到这小兄弟也这样说，许陈二人渐渐动摇了。 任芸笑着加了一句：“若实在过意不去，回头帮我们同尘里多宣传宣传便是了。” 许陈二人这才不再推脱了，毕竟人家这都已经说不值钱了，若再不收，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二人收了琉璃扣，同时也不忘蹭吃蹭喝的事：“多谢伯母，琉璃我们便收下了，但是吃白食的事，我二人绝不会接受的。” 许文卿笑了笑：“若伯母执意如此，那日后我二人怕是都不敢来吃早茶了……” 陈致远想了想，提议道：“不若伯母给我们打个折，如何？这样我二人少了顾虑，也算领了伯母的心意了。” “致远兄所言极是，伯母，给我俩打个折就可以了。”许文卿想想又加了一句，“折扣可不能太低。” 任芸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二人是执意不肯接受了，于是只得同意道：“那便给你们打半折，可行？” 二人立马摇摇头：“这也太低了，八折便可。” “那就六折，就这么定了！”任芸一锤定音道，“你们放心，就这折扣伯母可不亏。” 任芸没想到自己活了两世，还能遇到这般“讨价还价”，还嫌折扣太低的要给自己送钱的人…… 见任芸坚持，许陈二人只得同意了，立马便将琉璃如意平安扣挂在了腰间。 “二哥，我也给你挂上！” 林善举十分殷情地来给林善行挂琉璃。 林善举不像别的学子，那腰间不是挂玉佩就是挂香囊的。他腰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 他样貌本就清贵出众，如今腰间挂上了琉璃如意平安扣，立马更显出几分贵公子的气质来。 林善行抬手轻轻在林善举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好看的眸中有温和的笑意： “以后，可再不能忘记告诉二哥家里的事了。” 林善举“嘻嘻”一笑，见二哥没生自己的气，当即乐呵呵道：“我知道了二哥！” 事情都弄清楚了，林善行便交代了两兄弟几句，随后拜别了任芸，同许陈二人一同回和光书院去了。 “善行兄，一直觉着你是顶厉害的人，原来你家人也是同样厉害的啊！” 回去的路上，陈致远忍不住感慨起来。 就他方才听到的那些，若不是真实发生的事，他都会觉着是天方夜谭了。 “哈哈善行兄，你家这些事，简直比话本子还精彩！”许文卿摇着折扇打趣道，“这若是给茶馆的说书人来讲，绝对很卖座哈哈哈！” 林善行淡淡地目视前方，唇角的笑意柔和，他缓缓道：“是啊，如同浮梦一场……” 第161章 怒气冲冲的钱掌柜 今日是同尘里开张的第二日。 新店开张，一般头一日是最火爆的，然而同尘里开张第二日，却比头一日人更多。 还未到开门时间，店门前已经聚集了一波人。 “昨儿来的时候愣是没有空座，今儿我可是特地早来了，这下不怕没座了哈哈。” “我昨日听闻这早茶店的吃食甚为独特，今儿就冲着那些个新鲜味道来的。” “那你可得尝尝他家的包子，老独特了！什么三丁包、鱼香肉丝包、麻辣豆腐包，还有卤肉包什么的，那味道，保管你回味一整天！” “包子我昨儿倒是没点，只尝了一碗鱼汤馄饨，又鲜美又嫩滑，恨不得舌头都吞掉了。这不，今儿特地带了食盒来，准备带一份回去给家里老太太尝尝鲜哩！” “我昨儿带了一份什么天鹅水晶蒸饺回去，结果把家里几个孩子稀罕坏了，今儿非得让我赶早来，再给他们买两份回去……” “天鹅水晶蒸饺？那好像是二楼贵宾区的吃食，兄台昨日办了贵宾？我犹豫了一下，倒是没办……” “没错，花了十两银子成了贵宾。别看这银子好像不少，但是划算哩，你就看我腰间这块琉璃珠配饰，这成色这光泽，嘿，白送的！” 说着，那人便将自己的琉璃珠展示给周围的人瞧，顿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哎呀，这还当真是琉璃呀？我还当是拿来唬人的！” “可不是，这瞧着也不小了，能值当不少钱了？” “据说预付五十两得的那种琉璃更好看，都是雕成各种花儿的哩。” “琉璃花还不是顶好的哩，最贵的可是琉璃貔貅，还有什么琉璃聚宝盆，昨儿我可瞧见了不少公子老爷腰间都挂上了，瞧着老贵气了！” “说道琉璃貔貅和聚宝盆，你们听说没？昨儿那锦轩阁和水韵楼的掌柜，都来办了贵宾哩！各领了一只琉璃貔貅和聚宝盆走了……” “这事儿当真？我记着之前醉月楼关张那几次，可没少这两家在背后抢生意使坏，这变成同尘里之后，咋还捧场来了？” “哎呀这说明啥？说明这同尘里的东家呀，不简单呐！” “咋个不简单啦？昨儿我在柜台那处见着了，倒是没瞧出来有啥特别的……” “嗨，那不过是个管事的账房先生，真正的东家昨儿都没露面哩！” 殊不知，他们口中神秘的同尘里东家，并非是故意不露面，而是在后厨忙得团团转哩，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前面晃悠？ 众人正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着，忽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走到同尘里店门口，拍开了店门。 一个年轻的小店伙计探出了头来，也不知听那衙役说了什么，顿时露出了一脸的惊惶失措。待那衙役走了后，忙不跌地扭头跑了进去，连半开的店门都忘记了关…… 此时的后厨，任芸正和其他人在做着开门营业前最后的准备工作，便见小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芸姨……啊不，掌柜的！刚刚来了一个衙役，说县令大人约摸半个时辰以后就到！” 还不待任芸开口，杨大桃顿时也慌了：“这，这县太爷来我们这儿做啥子？” 一旁的郭嫂头一次遇上这阵仗，更是脸都白了，以为同尘里摊上大事儿了，着急道： “县、县太爷？莫不是来办事儿啊？可、可我们这才刚开业第二天，也没惹事儿呀？这是啥事儿啊，能值得县太爷来？……” 小丁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我一时慌了，也没问那衙役县太爷准备做啥来的……” “没事，你们别慌，大人应当不会是来找事儿的。”任芸知道她们这是想岔了，不由地笑道，“你们怎么就不觉着，县令大人就是来吃个早茶的？” “啊，来吃早茶的？”郭嫂先是愣了愣，随后转忧为喜道，“对对对，咱早茶店这么好，县太爷定是来尝鲜儿的！” 听到是来吃早茶的，杨大桃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小丁，你去同周先生说下，让他在二楼留下最好的那间包厢，县令大人若是到了，直接引他过去便是。” 小丁点了点头，忙去前头找周木寅了。 任芸又对林善言道：“善言，你和范县令接触得时间最多，待会儿大人到了，便由你去招待他。” “好的娘。”林善言点点头。 自从经历了秧船的事儿后，林善言早已不向之前那般畏惧当官的了。在范县令面前，他如今已经能神色自若地回话了。 见一切安排妥当了，任芸便吩咐下去，可以开门迎客了。 同尘里大门随即大敞而开，守在门前的食客们顿时鱼贯而入，不多时，大厅里便几乎满座了。 等钱掌柜迈步进同尘里时，正见到了这满厅的食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边几乎座无虚席，而自家水韵楼却是一派门庭冷落的萧条之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水韵楼要倒闭了呢！ 钱掌柜直奔同尘里柜台前，“啪”一下猛地拍了一下柜台，怒道：“这贵宾我不要了，退钱！” 见这位来者不善，周木寅忙放下手头的事，恭敬道：“不知钱掌柜的这是何故要退贵宾？” “还问我何故？难不成你们心里没数？！”钱掌柜瞪了瞪眼，“昨儿忽悠我办贵宾的那小子呢？让他给我过来！” 林善举听见这动静，忙跑了过来，朝着钱掌柜笑道：“哟，是您来了呀？这是咋了？昨儿回去时不还挺高兴的？” 钱掌柜的一听这话，心里更堵了。 昨儿他得了琉璃聚宝盆，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结果没想到正好撞上来巡店的东家。 得知自己居然花银子成了同尘里的贵宾，东家直接把自己骂得是狗血淋头…… 所幸他及时搬出来娄掌柜的那套“知己知彼”的说辞，并且告诉东家锦轩阁亦是做了同尘里的贵宾，这才没压住了东家的火气，没被东家直接扫地出门。 挨骂也就算了，但是，昨儿中午和晚上，他在自家店里，居然瞧见了不少食客腰间都挂着琉璃聚宝盆…… “你还有脸来问我？昨儿你是不是说，我这琉璃聚宝盆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钱掌柜怒气冲冲道，“那为何我瞧见了那么多人都有？！而且只收了人家一百两！” 第162章 闹事 “是啊，是我争取来的呀！”林善举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也没同您说，这琉璃聚宝盆就仅此一件呀！” “当时琉璃貔貅确实是没有了，您那件琉璃聚宝盆，确实是我特地为您申请下来的头一件哩！” “但是后来见想办贵宾的实在太多，我们东家只得将压箱底的琉璃全都拿出来了……这、这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来了生意不做？” 钱掌柜的顿时一噎，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确实没跟自己说仅此一件…… “那别人的一百两是怎么回事？”钱掌柜不依不饶道。 林善举当即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都跟您说了，您当时非嚷嚷着要办贵宾，所以是按照特例情况处理的，所以价格方面稍有提高。至于其他人，这不是后来我们东家给放开了嘛……” 合着就他一个人是特例是？ 钱掌柜一时气得几欲仰倒，正想开骂，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姓钱的，要是买不起贵宾，那就别买，人家可没拿刀架你这脖子上逼着你掏银子。” 只见黄以行迈步进来，望着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这既然买了，那就好好的当你的贵宾，作甚在这里吵吵？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店里生意好，成心来找茬的！” 黄以行听闻这酒楼重新开业了，而且生意很是火爆，便晃悠着过来看看。哪知一进门，就瞧见了死对头之一的钱掌柜。 他哪里能放过这挖苦嘲讽姓钱的大好机会…… 见到来人，钱掌柜更觉火冒三丈，嘴上毫不相让：“哟，我当是哪位，这不是醉月楼最老早的黄东家嘛？怎么，自己个儿开酒楼开不下去，不在家里发愁，倒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多管闲事来了？” 黄以行冷冷一笑：“我可向来是个大闲人，自然到处闲逛。不像钱掌柜，日日都是忙得很……” “哦，不对，在下说错了，如今钱掌柜的是不忙了。方才正巧路过水韵楼，那楼里啊，啧啧啧，半天了都没见着一个人影，若不是大门还开着，我还当今日水韵楼闭门不迎客了呢……” 这话简直是戳中了钱掌柜的痛处，他恼羞成怒道：“我水韵楼生意再不好，也只不过早上这一顿的损失，总比你这个开啥倒啥的强！” “想必这同尘里的新东家，也是你特地找来对付我们水韵楼和锦轩阁的？我看这琉璃聚宝盆和一百五十两的事，定也是你这厮在背地里搞的鬼！” 姓钱的愈是抓狂，黄以行却愈是舒心，讥笑道：“就你这猪脑子，还值得我算计？呵，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是针尖对麦芒。眼瞅着二人越吵越激烈，引来了大厅里食客的异样目光，林善举忙插嘴道： “行了行了，退钱可以，但是这琉璃聚宝盆已经被你佩戴过了，需要收折损费二两。” “啥？这琉璃我是原样奉还，折损啥了？凭啥就收我二两？”钱掌柜的顿时就不干了，咬牙切齿道。 “怎么没有折损？”林善举翻了个白眼，“谁家带回去的招财物还有退回的道理？这琉璃聚宝盆我们要是收回来，总不能转手再送给其他客人？那多晦气！我们店可干不出这等事来……” “到时候便是只能将这只琉璃聚宝盆销毁掉，只收你二两，怎么算都是我们吃大亏了！” 不远处有几位食客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顿时跟着说道： “就是，这本就是你自己非要办的贵宾，怎么能说退就退呢？” “对，这琉璃戴都戴过了，哪有原价退回的道理，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钱掌柜听在耳里，当即脸一横：“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今日还就非得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原价给退了不可！” 他说着招了招手，门外头立马就冒出几个人影来，一看便是水韵楼的几个店伙计。 原来是有备而来…… 林善举眯了眯眼，还真当他是来为自己讨公道的，原来是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砸场子来的。 见自己的人手到了，钱掌柜不慌不忙地拉了凳子坐了下来，冷冷一笑：“你们看着办。” 东家给他下了死命令了，这两日同尘里风头太盛，让他必须想法子来压一压…… 所以今日这事，其实本就是他策划好的，以讨说法为由，名正言顺地带人来闹闹事。只不过没想到自己嘴上居然没占到便宜，这才按耐不住直接动手了。 周木寅见这架势，心道不妙，忙笑着上前打哈哈：“既然钱掌柜的执意要原价退，我便去同东家申请一下如何？” 钱掌柜的抬了抬眼皮子：“原价？我方才说的是原价吗？哦，那我改主意了，你们耽误我这么久的工夫，得倒赔偿我五十两，一共二百两！” 黄以行蹙了蹙眉，咬牙道：“姓钱的，你又来这一套……” 至少醉月楼倒闭得如此之快，除了锦轩阁和水韵楼联手打价格战，还有便是这姓钱的经常故意来找茬，干扰醉月楼正常营业。 眼见着大厅里有不少食客已经准备离开，钱掌柜得意地一笑：“套路不在老，有用就行。” 林善举略有紧张地握了握拳头，他只是想整整这姓钱的，没想到事情闹大了…… 就在这时，只听店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 “何人在此闹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纷纷瞧向了门外，然后便望见了被一堆衙役官差簇拥着的县令大人。 钱掌柜心里骤然一个“咯噔”，直接便傻眼了，这县太爷怎么来了？！ 大厅里的食客们也是纷纷惊愕，忙不迭地起身准备下跪行礼。 范县令大手一挥：“无需行礼，本官只是来此处吃早茶，并非办公事。”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白着脸的钱掌柜身上，沉声道：“是你在闹事？” 第163章 又搭进去一百两 打死钱掌柜也想不到，这县太爷居然会来同尘里吃早茶。 要知道这位大人向来不爱去那些个酒楼茶馆，不说他水韵楼，就连锦轩阁为了讨好拉拢这位县太爷，也曾明里暗里几番邀请过，却愣是一个回音儿都不曾有过…… 如今居然出现在同尘里，而且是在开业期间来，明摆着就是捧场来了！ 钱掌柜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面事情不简单，这同尘里的东家，怕是和县太爷“关系匪浅”啊…… 想到自己这会儿做的事，钱掌柜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双腿不由地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那几个水韵楼的伙计哪里见过这架势，见自家掌柜都吓懵了，哪里还站得住，齐刷刷都跪了下来，恨不得都把头埋到裤裆里。 “回、回大人，没、没闹事……”钱掌柜打着颤儿回道。 站在县令身旁的窦师爷，指了指水韵楼的那些个伙计，冷嗤道：“没闹事，你带着这一帮人堵这儿做什么呢？” “这……我们这是来，来……”钱掌柜企图解释，却“来”了半天也没想得出什么正当理由来。 眼见着县令大人脸上的神情愈加不悦起来，钱掌柜不由地直抹汗。 “大人，他们这是来同尘里吃早茶的！”这时后林善举却灵机一动，突然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道。 钱掌柜一抖，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就点头跟着道：“啊对对对对！是、是来吃早茶，就是吃早茶来的！” 窦师爷瞧着突然露出一脸精明笑容的林善举，忍不住又问道：“那他带这么多人来……” “钱掌柜说了，这是为了犒劳他这些店员，今日带他们来，是准备自己掏银子给他们每个人都办一个贵宾哩！” 钱掌柜下意识地继续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对……对？” 钱掌柜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特娘的他啥时候说过这种话啦？！对他锤子的对！ 但这话……他特娘的不敢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说出口啊！ 范县令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林善举，他自然瞧得出，这小子在抖机灵，但是……罢了罢了,两家能息事宁人也好,省得再闹腾。 于是他便望向钱掌柜，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掏你的银子，莫要摆出一副生事的模样来。” 这时听闻县令大人到了的林善言从后厨赶了过来，见到跪在地上的钱掌柜和水韵楼伙计，还不曾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他不经一阵疑惑。 但也没工夫多问，忙将范县令和一众衙役引上了二楼。 林善举笑嘻嘻地伸手朝钱掌柜面前一摊：“钱掌柜，我数了，你们一共来了十人，正好，一百两。” 钱掌柜瞪了瞪眼，随后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一张银票来。 林善举接过银票，确认了一下金额，随后便朝那几个水韵楼伙计笑道：“各位别跪着了，都过来给你们办贵宾！” 几个水韵楼的伙计个个一脸懵，你看看我瞅瞅你的，愣是没一个人敢爬起来。 “哎呀，你们钱掌柜难得的一片心意，你们可莫要辜负啊！更何况，若是回头县令大人问起这事儿来，可就没办法交代了……” “行了，都去办！”一提县太爷，钱掌柜立马咬着牙道。 听见自家掌柜发了话，几个水韵楼伙计这才忙不迭地爬起身来，跟着林善举到柜台去办贵宾去了。 等几个伙计拿着贵宾信物琉璃珠走出同尘里时，个个都是回不过神来。 有个新开不久的小伙计满脸茫然，喃喃道：“咱刚刚为啥来同尘里来着？……” 好一阵沉寂后，有人低声道：“说是教训教训同尘里来着……” “咱就这样……成了同尘里的贵宾了？”小伙计难以置信。 又是一阵沉默后，小伙计突然悄声道：“问个不该问的问题，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去同尘里吃早茶了？”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鄙视：“你这小子，特么是哪边儿的啊？” 小伙计瘪了瘪嘴，嘟嘟囔囔道：“这贵宾办都办了，银子又不可能再要回来，不花不就浪费了么……” “再说了，我就想带我爹娘去吃顿好的，老两口这辈子都还没吃过那些个早点呢……大不了，我自己不吃嘛……”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沉默起来。 这次没人再开口反对，因为他们……也都心动了！ 有道理啊，自己不好意思吃，可以带亲友去吃啊……艾玛那可是整整十两银子呐！而且是白得的！ 几个伙计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甚至觉着，今天这趟简直来得可太值了嘿～ 只有钱掌柜的心滴了一路的血，他就想不通了，自己咋就又搭进去一百两银子了呢！ 而且这同尘里的贵宾还不可转让，仅限本人使用，他想把银子给转回来都没辙…… 得知场子没砸成，倒办了一堆贵宾回来的水韵楼东家：“……” 给……老子……滚…… 此时同尘里的大厅里，眼见着县令大人上了二楼，一直站着不敢动的食客们这才纷纷坐了下来。 “艾玛，可吓死我了，吃个早茶还能撞着县太爷！” “可不是，没想到咱县太爷还来给这同尘里捧场哩……” “这下同尘里可要出大名儿了，当年锦轩阁和水韵楼开张都没请得动县令大人，没想到居然来了这家店！” “这同尘里的东家，身份看来不简单呀……” 于是一顿早茶的工夫，没露过面的任芸便在和光县百姓眼中，成了身份神秘的同尘里东家。 自打县令出现之后便没再吭声的黄以行，默默地听着食客们的话，不由地开始自我怀疑。 那一家子不就是做小买卖的普通农户吗？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真招了一个厉害货色来？ 其实当他听到醉月楼被改成早茶店时，也是诧异的。他原本以为这么大的店铺，肯定都是用来开酒楼的，没成想居然只用来卖早上这一顿…… 黄以行觉着自己是大意了，当时只确认了对方是卖吃食的，却没细问。 一天三顿营业的醉月楼都撑不下去，这早茶店如何能抗住那两大酒楼的夹击？还不是倒得更快？ 然而契书都签了，还能有啥办法呢？ 正当黄以行替那一家子惋惜的时候，却不曾想昨日下午居然听闻这同尘里的生意异常火爆，甚至把那两大酒楼的生意都快抢光了…… 于是他立马就坐不住了，今日特地跑来确认看看，没想到，确实不假！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能看到那姓钱的吃瘪的场面…… 想到这里，黄以行不由地喜笑颜开起来，管他同县太爷有啥关系，只要能让那两家酒楼吃瘪，他就心满意足！ 于是黄以行笑呵呵地跑去柜台，立马也给自己办了个贵宾！ 哈哈，这银子花得，贼特么值！ 至于这县太爷为啥要来给同尘里捧场，任芸大抵也能猜到。 一半是看在自己和林善举给和光县立了功的份上，而另一半嘛，大概率，为了吃食而来的…… 任芸确实没有猜错，当范县令听说林家要开早茶店后，第一反应便是—— 他总算，又能吃着鱼汤馄饨了！ 第164章 范县令吃撑了 之前在林家吃得那一碗鱼汤馄饨，味道之鲜美嫩滑，范县令那是惦念至今的。 虽然也按照那林任氏提供的调馅儿方法，让自家厨子做了几遍，说实话味道算不错的了，但总觉着，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于是范县令落座二楼包厢后，问清早茶店也有鱼汤馄饨后，二话不说便立马点了一碗。 抬眼见窦师爷捧着菜单犹犹豫豫的，便道：“你做什么如此纠结？爱吃什么尽管点便是。” “这同尘里的菜单，我还真不清楚自己爱吃哪个……这，都是我没吃过的啊……”窦师爷说着把菜单捧给范县令看，“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些吃食大人瞧着吃过没？” 范县令闻言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拿起自己的那份菜单打开一看，顿时微露诧异。 还真的是大部分都没吃过…… 别说整个桐州都没有这些吃食，甚至连京城那边，他都没瞧见过类似的。 没想到这同尘里的早茶还有点儿意思……范县令一时来了兴致，便让窦师爷多点几样没吃过的早点来尝尝。 自己则又另外加了一份黄金糕。 未有多久，林善言便带着一个跑堂将他们点的早茶给端上来了。 摆放好后，又提起一壶兰花观音茶，给范县令和窦师爷各斟上了一杯。 窦师爷忙道：“是不是上错了？我们可未曾点这茶……” 林善言随即笑道：“这兰花观音茶，是我娘送与二位品尝的，感谢大人和师爷今日来给同尘里捧场。” 窦师爷一听这茶水的名字，便笑了：“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兰花观音，他方才在菜单里可瞧见了，乃是茶水类之首，也是最贵的，一壶便要二两银子。 这老板娘也是有心了。 “你家这些早点倒是新奇得很，都是从何处学来的？”窦师爷望着那一盘盘喷香的早点，忍不住好奇道。仟千仦哾 林善言笑笑：“不瞒师爷，这些早点并非学来的手艺，都是我娘自己琢磨出来的。” 窦师爷顿时诧异道：“竟然如此，你娘倒是好手艺！” 听见自家后娘被夸，林善言登时挠着脑袋，憨憨笑了起来。 见二人开始享用早点，便退了出去，忙着招待那些个衙役去了。 而这时的范县令，已经顾不得去听什么手艺不手艺的了，他早已提起汤匙吃起了鱼汤馄饨。 待一大口馄饨下了肚，再喝上一口奶白浓郁的鱼汤，范县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馄饨好吃，鱼汤好喝，果然是记忆中的那个鲜美的味道！ 想到日后有地方能时常吃到这口馄饨，范县令简直满满的慰藉，连日而来处理公务的疲惫也仿佛跟着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喟叹道：“一口鱼汤可暖胃，一碗馄饨可忘忧啊……” 感慨完鱼汤馄饨的美味，他又夹起一块色泽金黄的黄金糕尝了尝。 一口下去，只觉外皮酥脆，内里软糯，竟也是让人满口生香…… 他不觉又夸赞道：“这黄金糕当真不负它的名字，好吃得很！” 正埋头干饭的窦师爷闻言抬起了头，笑道：“大人，你不若再尝尝这三丁包还有这水晶蒸饺，也甚是美味哩！” 听到窦师爷如此说，范县令也忍不住各尝了一只，随后眼睛便亮了亮。 果真都很好吃！ 就这么这个尝一口，那个试一口的，再就着一壶芳香四溢、喝了一口便还想再喝第二口的兰花观音茶，不觉间，二人居然都吃撑了。 “这同尘里的早茶当真是又新奇又美味，如此，我们以后倒也可以常来了……”范县令扶着微胀的肚子，不觉地点着头道。 “甚好，下次我得尝尝那个鱼香肉丝包和麻辣豆腐包，听着就甚有食欲。” 窦师爷简直太高兴了。 他们这个县令大人哪里都好，就是从不在外吃喝玩乐，以至于他这个做师爷的，也跟着没了娱乐生活。 虽然只是吃个早茶，但窦师爷真的是激动万分——以后终于不再是整日里埋头公务，终于也能跟着大人过上吃吃喝喝的日子了！ 而包厢外，一众衙役吃得也甚是高兴，并给同尘里的早茶给予了一致的好评。 等吃完早茶，范县令直接丢出了二十两银子：“听闻你家二楼是贵宾区，是要办什么贵宾才能但此处吃早茶的。” “你们开门做生意，莫要因着我是县令就破了例，这二十两便当做办贵宾的银子，方才衙役们花用的银钱也从这里扣。” 林善举笑呵呵地收下了银子，同时道：“我娘说了，大人方才替同尘里解决了麻烦，此恩情无以为报，今日就给大人打个对折！” 娘说了，这县太爷是个耿直正派的，若是直接免单肯定不会答应，还会觉着他们想行贿，反而影响了形象。 但是打折倒是可以，对方应当能接受，自家也不亏。 至于贵宾信物，任芸则特地挑选了一件不同的琉璃挂件来， 范县令一听打折，果然答应了 第165章 门庭若市 今日的同尘里可谓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等关门后任芸让周木寅讲了一下事情始末，这才得知了那水韵楼钱掌柜来闹事的详细经过。 “娘，今日之事都怪我，是我逞一时之快去坑那姓钱的，这才让他寻得了借口来闹事。” 林善举此时又是恼悔自责又是后怕，今日若非县令大人来得及时，一旦那钱掌柜在同尘里闹开了，他们的生意肯定会大受影响。 “此事确实鲁莽了……”任芸冷静道。 她只知道林善举在办贵宾时晾了那钱掌柜许久，后来才得知他还多“讹”了五十两…… “不过这事儿不完全怪你，娘也有责任，没有及时提点你，也低估了那钱掌柜的手段。” 任芸确实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毕竟得知此事后，她也只是付之一笑，并没多放在心上。 她也是忘了如今并不是前世的法治社会，以为等那钱掌柜反应过来被坑了以后，顶多过来发一趟火，却没想到居然直接来砸场子了。 林善举还小，做事没有考虑到后果，但是她作为同尘里的管理者，不应该掉以轻心的。 “你也无需多自责，水韵楼此番本就是故意来闹事，即便你没有戏耍过钱掌柜，他必定也会寻到其他由头来找茬……”任芸说着望向众人，嘱咐道，“今日之事便引以为戒，今后不管来的客人是何身份，我们都需谨慎些。” “尤其是咱们同尘里的竞争对手，莫要主动去招惹他们，但，也不必怕事，让人以为咱家好欺负，明白吗？” 众人纷纷点头应道：“明白了掌柜。” “娘，我今早又坑了那姓钱的一百两……他回头会不会，又来找茬？”林善举那会儿要钱要得爽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又不由地担忧起来。 任芸缓缓摇头：“应当不会，你虽顺势要了他一百两，但也确实给他解了围，如若不然他那时就该被押去衙门了。” “更何况，这一百两是当着县令大人的面儿要的，他如今认为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定然不敢再在明面儿上来生事了。” 林善举一听，终于放下心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闯了祸，娘一定会责骂他一通，却不曾想娘居然没有怪罪自己。 他心里感动于任芸对自己的包容，同时又暗暗发誓，今后做事一定不能只图一时之快而不顾后果，不能给娘添乱！仟仟尛哾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到了同尘里开张的第三日。 因着范县令的捧场，同尘里的知名度再次在和光县内得到了扩张，等到了第三日时，已经是门庭若市，一座难候。 甚至来了不少邻县的人，特地赶来尝尝鲜。 直接导致同尘里店铺门口排起了长龙。 任芸见状，连忙让人去借调了不少凳子来，排放在了店门口供等候的人坐。还在空间超市里买了一大包五香蚕豆和豌豆，当做等候时的零嘴儿，一人一把给众人分下去了。 如此一来，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客人们，不仅没有抱怨，反倒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蚕豆唠起嗑儿来，扭头去别家的更是几乎没有了。 今日的爆满实属出乎意料，好在任芸见前两日人手太紧凑，今日便多带了几个人手过来。 大房的徐氏、大狗媳妇儿、老赵家的和羊婶儿的两个儿媳，都被她喊到店里来帮忙。 这又能多出十文钱的工钱，几个妇人自是相当得乐意。 等几人到了同尘里时，一个个都惊呆了。乖乖，原以为是个普通铺子，不曾想这林家开的竟然是个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店铺，而且还有两层！ 不过可没时间容她们多加感慨了，一进店里，一个个便都忙活开了。 因着跑堂不够，林善言和林善举兄弟俩被临时安排去做跑堂，杨大桃则去柜台接手了收银的事。 而从小福村带来的四人，除了大狗媳妇知道自己手脚不如其他人利索便自告奋勇地去做了洗刷工，其余三人都进了后厨当帮厨。 即便如此，一整个上午下来，众人都还是忙得团团赚，连喝口水的工夫都空不下来。 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店门刚一关，众人便纷纷累瘫在椅子上了，满脸满身都是汗。 唯有一直在柜台忙着的周木寅和杨大桃还好些，忙给众人端了任芸事先用井水冰镇着的茶水来。 一大碗甘香的茶水“咕咚咕咚”下肚，众人这才觉得缓过了神儿来。 “艾玛这啥茶水呀？咋这么香这么好喝呢！”大狗媳妇砸砸嘴巴，只觉得满嘴都是说不出的清香，隐约还带着一股儿甜桃子味。 她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这是咱店里卖的白桃乌龙茶。”朱喜笑着道，“一壶就卖半两银子哩。” 他作为跑堂，自然知道白桃乌龙的价格。这也是头一次尝到它的味儿，果真是香得很，没想到掌柜的这么大方，居然舍得给他们喝这个。 “啥？”大狗媳妇猛地一呛，“半、半两银子？！” 她滴老天爷，这么点儿叶子水，一壶就比自己一个月的工钱都多了！ “半两银子算啥呀？这都不算贵了。”一旁的马庆笑道，“茶叶这玩意儿本身就精贵，嫂子你可不知道旁的那些个酒楼卖得才叫贵哩！这么好喝的茶水，一壶起码也得五两银子！” “艾玛！”大狗媳妇突然觉着自己方才那碗喝得太随意了，简直糟践了这么精贵的茶。 于是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而其他人却不好意思再给自己倒一碗了，这么贵哩，掌柜的能给自己一碗已经够大方了，哪能往饱里喝？ “这茶你们尽管喝。”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的任芸这时开口道，“反正已经泡了，喝不掉也是浪费了。” 这白桃乌龙自然也是她从空间里买的，是那种现成的水果茶茶包，被她拆开来用了。价格不贵，算下来也就七八块钱一个小茶包，就这价格，还是她挑的最贵最好的买的呢…… 其实她自己觉着最好喝的是草莓乌龙，但是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草莓，便没拿出来。只挑了白桃乌龙和葡萄乌龙，而葡萄乌龙则是留着以后上新用的。 这边同尘里一派其乐融融，那边水韵楼里，东家已经气得砸坏了一只茶盏，而钱掌柜的更是急得头都快秃了…… 第166章 早已被跟踪 别的店开张都是头一日客人最多最热闹，那个同尘里倒好，开业三天，一天竟然还比一天火爆！ 这同尘里客人越来越多，他水韵楼的客人不就越来越少了？ 前两天倒还有十来个客人，今儿倒好，一上午，来的客人总共加起来都不到十个！ 这叫水韵楼东家怎能不愁？ 水韵楼东家就想不通了，那同尘里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怎么可能能同时招待下那么多客人？ 结果钱掌柜告诉他，是招待不下，所以大家都在排队呢…… 一听这些人宁可排队也不来水韵楼，非得挤进去吃同尘里的早茶，水韵楼东家气得直接砸了一个茶盏。 他指着钱掌柜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地给我把客人拉回来！” “这……”钱掌柜跳开差点儿砸到自己脚面的茶盏，一脸为难道，“那同尘里如今有县太爷撑腰，咱也不敢随意去闹事儿啊……” “谁让你又去闹事儿的？除了闹事儿，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主意？！”水韵楼东家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人家能想出那么多留住客人的花招来，你咋就不能？给我动动脑子，想！” “成，我们这就来商量下啥法子。”钱掌柜抹了一把汗，一遍说着一边忙退下了。 今日来帮忙的四个妇人，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等回来了小福村，立马就告诉了家里人，这林家在县城里开了一家两层楼的大店铺！ “艾玛你们是没瞧见呐，那店铺可老漂亮老气派啦！我这一辈子就没去过比那还好看的店铺！” 大狗媳妇一到家就拉着自家婆婆，眉飞色舞地说道起来。 “那店铺客人也老多了，一上午，我们几人就忙得跟陀螺似的，娘你瞧我洗碗的这手啊，都快泡烂了……” “善言他娘还给我们每个人喝了一种什么白桃子茶水解渴，艾玛娘，说出来可得吓你一跳，那茶水居然要半两银子一壶哩！” “那茶水可老香了，我足足喝了三大碗！” “临走时善言她娘还将卖剩下来的几样早点都分给了我们，我挑了几个大包子回来，娘，你瞧这包子大不大？闻着香不香？” “嘿嘿，没想到善言她娘竟然这么大方……” 大狗娘听得也是心下震惊不已，那林家后娘居然开了这么厉害的店铺…… 但面上不显，只淡淡瞥了自家儿媳一眼：“现在知道夸人大方啦？先前乱嚼人舌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多想想？” 大狗媳妇当即一窘：“哎呀娘，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咋还提啊？我这不老早就知道错了嘛，如今在外头我闭口都不提林家的事儿了……” “你能管好你这张嘴就好。”大狗娘盯着她嘱咐道，“还有，善言娘在县城开大店铺的这事儿，你跟咱自家人说说也就行了，甭往外头说，记住了吗？” 大狗娘想着这么大的事儿，林家自己都没对外张扬，说不准是想“藏富”来着。她这儿媳大嘴巴，一说出去那全村儿就都得知道了，万一惹得林家不悦，那这份差事没准儿可就丢了。 想想她又故意吓她道：“如今你得了这份好差事，村里不知道多少媳妇儿都盯着哩！若是让她们知道林家如今有了那么大的店，怕是都要动心思，打破头也要跟你抢这份差事哩！” 大狗媳妇顿时被婆婆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差事她可不能丢啊！ 如今做半天工就能得十文，除去上交给婆婆的八文，她每日都能得两文钱哩！像今日这样多做了半日的洗碗工，那就是能得四文钱了！ 而且自从她开始给家里挣钱之后，大狗媳妇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好吃懒做的行列，在家里的地位那是愈见上升，都没人怼自己了。 更重要的是，婆婆居然舍得花钱卖菜了，就拿昨日来说，居然割了半两肉回来，还亲自给她夹了两大块肥肉，可把她可震惊得不行……qqxδnew 想到这里，大狗媳妇连忙捂紧了自己的嘴巴，表示打死她都不会往外说的！ 而其他三家，也是同样心照不宣地没有对外宣扬这事，只是在自家范围内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老林家这边，徐氏只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家男人林有稻和婆婆林老太。 “芸娘还让我给您带句话，待过几日店里没那么忙的时候，一定带您二老到店里耍一耍……” 把老太太听得那是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还是我这三儿媳格局大，要开铺子就开个顶大儿的，多气派！ 回到家，林家人依旧那般开始忙起家务活儿来，挑水的挑水，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打扫后院鸡舍兔窝的也打扫起来。 一家人说笑声，伴随着大黑欢快的狗叫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任芸专心忙着做午饭，却不知，自己的这几日的行踪，早已被人跟踪调查得一清二楚。 “主子，咱们的人跟踪她好几天了，并没有发现这妇人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一处客栈的房间里，灰衣青年向面具男子汇报道。 面具男子端坐在茶案前，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茶杯，听到灰衣青年的话，不由地顿了顿。 面具男子沉吟俄顷，缓缓开口：“一点异常都没有？” “呃，她做的吃食挺香的，算不算？……” 见面具男子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灰衣青年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有次也去盯守了半日，许是没有吃饱饭，隔着院墙闻到那饭菜香，肚子都响得差点被人发现……” 第167章 俩酒楼打半折 同尘里开张第四日，店里终于不是人满为患，客流量明显少了一大半。 因为今日锦轩阁和水韵楼彻底坐不住了，联手打起了价格战。 而推出的优惠政策更是前所未有，直接搞起了全场半折。要知道之前两家联手对付醉月楼时，不过是将自家几样特色菜给降了价，或者赠送一两样小点心 这全场半折的力度，可谓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望着一下子清冷多了的大厅，同尘里的店员们不由得有些慌了。林善举更是愁眉不展，时不时就带着莫何和小丁去那两家酒楼打探消息。 任芸听闻俩家联手降价后，倒也不慌。 这两家酒楼有反应实属正常，要是全然没反应，她才反而要担心会不会要被暗地里使坏了。 早茶店关门后，任芸见众人一脸不安，全然没了前几日的精神气儿，忙笑着宽慰道： “莫要慌，这做生意本来就是起起落落，何况我们三天的开业优惠期已过，客流量有所回落也是正常，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便是。” “娘，我们要不要……也降个价？”林善举忍不住提议道。 他想的是既然那两家靠降价就能拉回客人，那只要自家也跟着降价，不就能掰回一局了吗？ 而且就算打折，自家店也是赚的，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众人不觉地望向任芸，明显也是这个想法。 “降价并非长久之计。”任芸却遥遥头，耐心地对众人解释道，“他们如今推出这半折优惠，目的就是针对我们同尘里……” “我们要是跟着打半折，客人确实是能拉回一些，但是明日他们便能打四折，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只能跟着再降价？” “如此一来，便会形成恶性循环，到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捞不着好。” 众人听得直点头，掌柜的说的有理啊…… 林善举叹一口气，多少有些不甘心：“那……我们只能任客人都被他们抢走吗？” 要是客人一直这么少，长时间下去，同尘里肯定也吃不消啊。 “别急，他们这半折活动不会长久的。走低价拉拢客人，短时间内确实能增加销量……” “但是时间长了，一来他们的盈利会大幅度减少，说不准还会造成亏损。二来会降低他们酒楼的品牌形象，丧失部分高端，呃，就是有钱又讲究的客户，反而得不偿失。” 锦轩阁与水韵楼一直走的都是偏高端路线，如今搞这么大的优惠活动，必然会吸引一大波下层平民前来尝鲜。 而据她所知，那两家酒楼除了有几个包厢，并没有像同尘里一样专门划分出贵宾区。 古代阶级观念深重，那些个锦衣玉食的老爷公子，要得就是能体现自己地位的待遇，怎可能愿意与庶民同堂吃饭？ 长此以往，必然会流失掉不少优质客户。 “所以别慌，我们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便好。”任芸说着微微一笑，“何况，我们也没准备坐以待毙。周先生，麻烦你待会儿写一张告示贴在店门口……” “内容便是从明日起一个月内，凡进店吃早茶者，赠送参茶一杯。” 让她降价跟那两家pk是不可能的，但倒是可以给客人赠送点儿“好东西”。 人参嘛，她空间超市十九块九一只的人工养殖园参多的是。一根切成片儿，那能冲好多壶呢，让客人不限量喝饱都成！ 但那是不能的，倒不是她计较成本，而是这人参毕竟属于药材，喝多了它容易上火啊！这要是遇着那种贪便宜的，真的续上好多杯，不得惹出事儿来？ 众人见掌柜的有了对策，这才安下心来。 “好了，那两家酒楼的事儿咱就暂且不提了。”任芸冲着众人一笑，“今日，可还有重要的好事儿要宣布呢！” “掌柜的，这能有啥好事儿啊？”汪婶儿立马忍不住好奇道。 “之前同你们说过，开业三天期间，你们引来的客户的消费金额加预付金额，每满五百文便得十文钱绩效奖金，每满十两，奖励三百文……” 见众人渐渐瞪大了眼睛，任芸勾唇一笑：“没错，今日便要给你们发开业绩效奖了！”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露出无比激动又兴奋的表情。 “艾玛，我还以为这绩效奖月底才发呢，没想到刚过开业就发啦！”潘婶儿一把抓住汪婶儿的胳膊，忍不住激动道。 汪婶儿捂着心口道：“可不是咋地，我这会儿心都扑通扑通直跳的！” 郭嫂却是紧张比兴奋更多一些，忍不住抓紧了衣角道：“也不知道，我能得多少哩……” “朱喜，你肯定能得不少，就数你发的有钱人最多了。” “嘿嘿这哪里的话儿，马庆你可也不比我少哩！” 莫何和小丁倒是没说什么，一个捂着嘴直乐，一个高兴得直蹦跶。 只有周木寅相对来说比较淡定，毕竟这众人能发多少绩效奖，他这个账房先生心里早就有数儿了。 他核实账务的时候便已经吃惊过了，这会儿就勤等着看众人待会儿的震惊模样呢。 “咳咳，先安静一下。” 就在众人欢天喜地之时，任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众人的销售金额和对应的绩效奖。 “下面我便直接开始公布各人的绩效奖，报到名字者，到周先生那边领取对应的银钱。”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向任芸手里的那张纸条。 “小丁，前来就餐者三十七人，其中十人办理普通会员，二十人办理贵宾，共计金额二百零五两三钱零五十文，所得绩效奖——六两一钱银子！” 六两一钱？！这个数字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汪婶儿倒吸一口凉气：“艾玛，小丁，你咋能得这么多呢？！” 小丁自己都快乐疯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 丢下这句，便立马溜到了周木寅跟前领银子去了。 “小丁统共就领了三十七张优惠券，他发的客人可都来齐全了，能不高么？” “对，他都是盯着书院的那些个学子们发的，办贵宾的可老多了！” “那这样一说，莫何肯定也不少啦。” 周木寅听到他们的议论，只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暗道，你们就瞧好，这还是最少的了！ 见小丁真捧了六两银子过来，莫何又是期待又是紧张，不由得心跳如鼓起来。 “莫何！” 一下子听到掌柜的喊到自己的名字，他呼吸一瞬间都滞了滞。 第168章 郭嫂是头名 接着便听任芸朗声继续宣布道：“……六两七钱银子！” 莫何的心猛然一跳，浑身的血液这一刻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不由地咧嘴一笑，然后便领银子去了。 “艾玛，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两人都领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潘婶儿紧张得手都开始发颤儿了。 “潘婶儿……六两七钱银子！” 潘婶儿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哟哟，不少了不少了！我这就去领银子去哈哈哈！” “周木寅……六两八钱银子！” “汪婶儿……七两银子！” “马庆……七两二钱银子！” “朱喜……七两四钱银子！” 等到众人都报完，最后便只剩下了郭嫂，于是所有人的视线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其实众人这会儿都意识到了，掌柜的是按照绩效奖由少往多的顺序报的，所以说，郭嫂那就是最高的！ 可郭嫂自己却光顾着紧张了，哪里分得出神来分析这名次顺序。 只见她白着脸，浑身僵硬，指甲掐进了手心里都没觉着疼痛，额角甚至都出了汗珠来。 “郭嫂……十两银子！” 话音刚落，郭嫂登时往后一个踉跄，还好一旁的汪婶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好险没跌个跟头。 “你这，咋还差点儿吓倒了呢？”汪婶儿哭笑不得，“快去领银子！” 郭嫂却还陷在惊愕中缓不过神儿，她抓着汪婶儿的胳膊道：“我是不是听错了？掌柜的刚才说、说我多少绩效奖来着？十、十两还是四两？” “十两！你没听错，可恭喜你了，你可是最高的哩！”一旁的潘婶儿忍不住笑道。 “我、我怎么会是最高的呢？”郭嫂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最后面找不到有钱人了，有好几张优惠券都是随便发出去的……” 任芸闻言，笑道：“因为你运气好，有一个客人拿着你的优惠券，办了一百两银子的贵宾，还有两个五十两的，你的绩效奖自然就比旁人高了。” 汪婶儿拍着郭嫂的手笑道：“你看，你这得了老天眷顾不是？” “得是看你日子过得苦，这不，就派给你好运气了！”潘婶儿也跟着笑道。 这时，周木寅也不等她过来了，直接将十两银子亲自送到了她手里，并道了一声恭喜。 郭嫂捧着十两银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望着手里的银子，望着望着，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下来了。 她男人身有残疾干不得什么活计，一家子只能靠她到处做活儿度日，日子过得，太穷太苦了。 有时候她找不到活计，一家人都只能往肚子里灌水，几个孩子经常饿得直哭。 以至于她整日都活在内疚之中，仿佛永远看不到生活的光亮…… 然而现在，她居然得了银子，整整十两啊！她干多少年苦活儿才能得到这么多？ 郭嫂捂着嘴，一时间泣不成声，双腿忍不住一弯，就朝任芸跪了下来。 “掌、掌柜的……谢谢……谢谢您了！……” 任芸哪里见得这个，忙过去把她拉了起来，笑道：“人家得了银子都是笑嘻嘻，你这个头名拿得最多，怎么反而哭起来了？” 汪婶儿和潘婶儿早已跟着湿了眼，她们忙抹了抹眼泪，跟着劝慰道：“就是，咱该高兴才是！” 朱喜和马庆也是跟着鼻子发酸，当他们被锦轩阁赶出来时，受尽了他人的耻笑和白眼，真的都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像样的活计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遇到了这么好的掌柜的！ 整个和光县，哦不，应该是整个桐州府甚至是大沧国，他们相信都没有这么大方的掌柜的！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银子！ “唉，我还高兴了半天，结果原来我是最少的。” 听到了其他人的奖金金额后，小丁捧着脑袋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和光书院的学子们是顶有钱儿的哩……” 这话被林善举听到了，不由地失笑道：“和光书院的学子们再有钱，那也是依靠家里给的。估计就跟你们的工钱一样，每个月都有规定额度，哪儿能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所以真正有钱的，该是这些学子们的……长辈？”小丁道想想道。 “没错，我娘说了，和光书院的学子们，要么家里经商有钱是富二代，要么父亲为官是官二代！你想想，这二代能有一代有钱？” 小丁想想甚觉有道理：“我明白了，怪不得我和莫何是最少的，原来其他人的优惠券都是发给富一代官一代的！” 莫何拍拍小丁的肩膀，笑道：“咱们能得六两多银子已经很不错了，你想想，这可就相当于咱两年的工钱啦。” “哇，这么多！”小丁的眼睛登时一亮，瞬间便又高兴起来，叉着腰龇牙笑道，“等我拿回去给我娘，她指定儿要高兴得不得了了！我要让娘给我买糖买肉吃哈哈哈！” 颁发完了绩效奖，任芸便让众人早些回去了。 众人在衣服里藏好了银子，喜笑颜开地再次谢过了掌柜的，便出了店门离开了。 “要么你们先回去，我想去买点肉买点菜带回去，给家里做顿好吃的，就当庆祝了。”潘婶儿笑着对结伴而行的另二人道。 汪婶儿立马一笑：“嘿，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也正打算去买点好酒好菜带家去哩！” “我也去……”郭嫂抿嘴一笑，“我要买点米粮带回去，还要再去买些布，回去给家里孩子们缝两身衣裳。” “哈哈，那正好，咱就一起逛逛去！”qqxδnew 这一日，有人看到了光亮，有人有了生活的底气。 从此后他们的日子，再无贫瘠与无力。 第169章 快要成大财主了 员工发了奖励，任芸自然也给自家几个小的发了一笔五两银子的零花钱，就算作奖金了。 林善言和林善举却纷纷摇头表示不用。 “娘，我先前得的赏银还多着呢，这是咱店里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还是娘收着。”林善言道。 “对，我现在有果酱生意呢，自己能挣钱，嘿嘿嘿~”林善举也笑道。 他如今的果酱生意，每日能赚得七八百文，去除给大哥和娘的两成后还剩五六百文，再上交一半公中，他也能得将近三百文哩。 他现在，可是妥妥的小“财主”啦！ 不仅不收，林善举还表示了一下担忧：“而且娘，您刚都已经发掉了那么多银子了，剩下的您留着给店里周转用。” 方才给八个店员发的绩效奖，加起来可有约摸六十两银子了。林善举方才在一旁看着，既感到高兴，又忍不住觉得肉疼…… “对，娘这些银子您就收着。”杨大桃点头道。 任芸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几个小的这是在替自己省银子？ 她不由地失笑：“你们这是，觉着娘手头可用的银子不多了?” 林善言和杨大桃老实地点了点头，再给他们几个发零花钱，今日娘就要发掉几大十两了，这可花得太多了，太多了…… 任芸随即望向林善举：“善举也是这样想的？你知道这几天咱店里实际消费进账了多少银子吗？” 林善举愣了愣。 店里他负责收银，周木寅负责记账，而账银的核实工作，都是娘每日关门后她自己做的。 他负责收了三天的银子，最忙的那天是大嫂负责收银的。他只记得自己不停地收银、找零，为保安全起见，还会每隔一段时间便将所收的银子送去给任芸保管。 至于每日的实际消费进账，他还真不曾刻意去算过…… 见林善举也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任芸便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娘直接告诉你们盈利，一共是二百六十余两银子。” 几个小的顿时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居然赚了这么多银子？！ 今日才是开业第四天呀！那算下来，一天不得能赚六十多两银子？！ 任芸接着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们再猜猜，咱收了多少预付款？” 林善言和杨大桃齐刷刷摇起了脑袋。 林善举想了想，自己收了一百两办贵宾的有七个，五十两的有十个，十两的是最多的，貌似至少三四十个…… 这么一算，那就是……一千多两了！ 林善举顿时自己都被算出来的这个数给震惊到了。 他刚想开口回答，便见自家后娘伸出三根手指，冲他们一笑：“这个数。” 林善言不确定地猜道：“三百两？” 任芸笑着摇摇头：“再往多了猜。” 这次换做杨大桃猜了，她大着胆子再多加了一个“三”道：“三百三十两？……” 任芸继续摇头，这时林善举面露惊讶：“娘，是三千两？！” “没错，三千一百五十两。”任芸点点头。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几个小的的吸气声。 林善言僵了僵，不由地喃喃道：“咱家……以后是不是快要成大财主啦……” 任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那得看哪里的财主了，村里的估计可以，县城的估计还不够格儿……” “任重而道远啊，咱还是得继续加把劲儿了～” 众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娘，你的野心真大…… 若是任芸听到他们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们，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跟她前世的财富比，这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日近正午，西城区。 这里是一片破旧的泥土房，密集地拥挤在一起，与东城的繁华相比，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 汪婶儿三人在路口处分道扬镳，带着采买的东西各自回家了。 刚走道半路，汪婶儿就被几个妇人婆子给拦住了。 “哟，汪婶子，今儿咋回来晚啦？” “哎呀这咋买了这么多菜？乖乖大家都快过来看，还有一坛子酒哩，艾玛你这是发大财啦！” “你找的这活计也忒好了！这前两日刚给做了新衣裳，今日又给发酒和菜了？” “就是，那几家闺女给人做姨娘的，也不过如此了？” 汪婶儿望着这一众眼红的人，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就别瞎逼逼，拿自己跟那些个给人做小妾的比？ 她面上笑了笑：“嗨，就是前两日店里开张生意还不错，今儿我们掌柜的高兴，就赏了些个铜板儿……” 汪婶儿当然不会在这些人面前露财，这西城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那心性正的，自然也有那种走歪路子的。 她们三人方才回来的路上就相互提醒并统一了口径，绝不能在他人面前露财。 那俩人都绕着人少的小路走了，唯有汪婶儿只有这一条道通家里，免不得要撞着不少人。 “前段时间家里尽喝糊糊了，这老的小的都直嚷嚷受不了了，这不就赶紧买了些吃的喝的，好堵上他们的嘴嘛。” 听到这话，便有个年纪大的婆子指指点点道：“你这婆娘啊可真不会管家，发了铜板就去买酒，多糟蹋钱哪！就你这花法，呵，赚再多迟早都被你败空喽！” 汪婶儿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心道我家公婆都不嫌我败家，你个沾不着亲带不着故的，跑来指什么手划什么脚？花你家铜板了？ 她心里冲那多嘴的婆子“呸”了一声，随即也不耐烦应付了，挤开众人便往家去了。 “哎哟喂，这找到好活计的人，脾气就是大，还听不得我这老婆子说两句话了！” “人家现在可是赚得到钱的主儿了，哪还稀罕与我们这些个穷酸的来往哩！” “她有什么能耐？也就是运气好，当初那店铺招人时我要是也去了，没准人都不要她了哩……” “艾玛可拉倒，就你这样儿的我都能顶俩，怎么着也轮不到你……” 汪婶儿要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一定会直接白眼翻上天。 棉纱线想拉倒石牌坊——做什么白日梦！ 第170章 是不是在做梦？ “爹，娘咋还没回来？” “爹，石头饿了……” “小宝……也饿了……” 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三个孩子趴在床前，有气无力地说着。 床上是一个瘦得宛如一个骨架子的男人，满面沧桑。他听着孩子的话，不觉皱了皱眉。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到家了，该别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动，爹出门看看。” 洪十说着便准备下床，掀开被子时露出了一条空荡荡的裤腿。 他拿起靠在床头的一个自制的粗糙的木拐杖，撑着身体便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他步履艰难地走到大路上，这条路一眼望到头，都没见到有人影。 想了想，又慢慢拐到屋子另一侧的小道上。刚走了没多远，便瞧见自家媳妇拎着什么东西，步履匆忙往家跑的身影。 他连忙拄着拐杖迎了过去。 郭嫂瞧见他顿时一愣，忙道：“哎呀，瞧你，怎么出了屋？走，我们快回去。” 洪十心里松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随后任由她扶着自己进了屋。 刚进屋，郭嫂便被三个孩子给包围了。 “娘！” “娘回来啦！” “娘，小宝想你了。” 郭嫂挨个摸了摸脑袋，“好好好，乖，娘也想你们了……看，娘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大包裹放了下来，从里面挨个把采买的东西掏了出来。 洪十这才发觉自家媳妇手上拎了这么大一个包裹，等她将东西一一掏出来后，一时间惊呆了。 “这一大袋是小米，这两小袋分别是大米和白面。” “这两小包是盐和糖。” “我还买了一大根猪骨头，上面肉可多了，待会娘给你们炖骨头汤喝。” “还有这个大包，里面是我买的麻布，回头给你们一人缝一身新衣裳……” “哦对了，都饿了，娘还买了几个豆沙包，可甜儿了，你们先吃着垫垫肚子，娘这就来烧饭，啊。” 洪十和三个小的张着嘴，都傻眼了。 小宝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扯了扯其他两个孩子道： “大姐，二哥，小宝是不是在做梦？我咋梦见娘带了好多好东西回来？” 石头一脸茫然道：“那巧了，咱俩做一样的梦了，我也瞧见了那些东西。” 大丫也就稍微清醒点，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道：“哎哟好疼，不是做梦！是真的哩！” 郭嫂一时哭笑不得：“都愣着干什么？不想吃甜包子？” “想、想！娘，小宝要吃甜包子！” “我也要我也要！” “不急，都有，娘一个一个给……来，大丫，这是你的。”郭嫂笑着把包子都分了过去。 几个孩子都顾不上看了，立马就使劲儿把包子往嘴里塞，塞了满嘴一边还忍不住直夸：“好吃！包子好甜好香！” “都慢点儿吃！”郭嫂忍不住提醒道，说完又递了一个给自家男人，“你的，快吃。” 洪十却没接，他还没缓得过神，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郭嫂睨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买的呀。” “不是……不是月底才发工钱吗？……”洪十更想不通了。 郭嫂瞅了瞅屋外，随后关好了门窗，随后将洪十带到了角落里。 “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悄声道。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洪十忍不住奇怪道。 然而等他看到自家媳妇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时，他瞬间僵住了。 好半晌后他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立马用手捂住了那些银子，重新塞回了郭嫂怀里。 “你、你这是打劫去啦？”洪十震瞪着眼睛，惊得手都在微颤。 郭嫂顿时快被自家男人的脑子给气乐了：“打什么劫？我能有那能耐吗？这是我们掌柜的发我的奖金！” “什么奖金？”洪十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发那什么优惠券，根据拉来的客人在我们店花的钱，会给我们结算绩效奖的。” “对……你是提过这事。”洪十想起来了，但还是诧异道，“那也不能有这么多？” “是我运气好，遇上了几个大金主儿，所有人里就我拿的最多，得了十两银子……” 郭嫂说着，握住了自家男人的手，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哽咽：“洪十，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洪十望着她那只粗糙不堪的手，心里不由地一阵酸痛：“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 若不是在战场上失了这条腿，他必拼死争下功名来，让她过上好日子…… 郭嫂知道他想说什么，忙打断道：“什么都不如你活着好，只要人在，咱就有个家……” 洪十包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让你受苦了。” 郭嫂却温柔地笑笑：“从前，你养我，如今，换我养你而已。” “何况，如今我得了那么好的活计，咱们以后肯定会越来好的……哎呀不说了，包子你先吃了，我得熬骨头汤去了，回头你多喝点儿，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娘，小宝给你打下手！” “哎呀你个小馋猫，回头可别把骨头肉都偷吃光了只剩汤了～” “大姐胡说，小宝才不会偷吃，顶多、顶多就尝一小口肉肉……” “娘，石头也想尝一块……” “你们要是这样，那大姐我也得尝一口了哦。” “哈哈哈你们几个，可别光想着偷吃了，快去给你们娘帮忙！” 一时间，破旧的房屋内，传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欢声笑语。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同尘里早茶店门前的那张告示，已经引来了一大波县城百姓围观。 百姓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豪横的店家，居然放话明日起一个月内，但凡进店吃早茶者，每人赠送一碗参茶…… 众人都注意到了量词，是碗，而不是茶杯。 次日，太阳依旧东升。 时隔不过一日，同尘里早茶店的门口，再次排起了长龙。 听到这个消息的水韵楼东家，接连怒摔了两个茶杯。 “这个同尘里，是疯了？！” 第171章 走同尘里的路 其实一碗参茶，要论价钱，不一定能比锦轩阁和水韵楼两家的半折优惠力度大。 但人参这玩意儿，它稀罕呐！ 那可是补气补脾益肺的佳品，还能生津养血、安神益智，平日里都是作为药材使用的。 一碗参茶虽然用不了几片人参，但是没有哪处卖呀！其他地方不知道，反正整个桐州府的医馆药铺，没有哪个卖人参是按片卖的，那都是整只整只地卖。 一只人参最便宜的那也得好几两银子，年数长的，几十甚至上百两都是要的。 除了达官贵胄富商，哪个能做到把人参当茶喝？ 可是同尘里就做到了！ 凡进店吃早茶者皆赠一碗参茶，也就是说，哪怕点个最便宜的早点，也能照样获得一碗参茶……这可占了大便宜了！ 自那张告示张贴出来后，瞧见了的食客们便奔走相告，以致于次日同尘里店门还未开，便已经排了老长的一队人。 小丁把脑袋探出店门瞅了瞅，又立马缩了回去，喜出望外地对其他人道：“今日可来了不少人哩！” “乖乖，掌柜的法子还真有用。” “你们别瞅了，后厨那边妥当了，咱开门！” 随着“哗啦”一声，同尘里店门大开，门口的食客们顿时鱼贯而入。 店员们顿时忙活开来。 待第一批客人的早点端上来，众人纷纷瞅过去，随即便看到了每份早点旁均放了一碗汤水。 汤水微黄而澄澈，碗底有两个片状物，还点缀着几粒红色。 有不认识的食客当即捧着碗给他人瞧：“这我也没见过人参，里面这东西是人参吗？” 有人尝了一口：“乖乖，当真是人参水，我这碗里有两片哩！” “不只有人参，还有枸杞，这碗汤可老补人了哈哈哈……” “我还当是个噱头，没成想还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参茶，同尘里也忒大气了！” “限期一个月，这个月就是为着这碗参茶我也得常来呀嘿嘿～” 同尘里食客盈门，锦轩阁和水韵楼里的食客自然又减了不少。 娄掌柜在听闻同尘里参茶一事后，倒也没有太吃惊。 只在心里暗道这同尘里的东家果真来路不简单，这又是送琉璃又是送参茶的，这哪是一般人能送得起的？ 完全就是不计成本地引客，这不得是个大人物？但凡家底差点儿，也经不住这么白送啊…… 娄掌柜思量许久，终是叹了口气。 他早知道同尘里不同于以往醉月楼的那些个东家，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跟着水韵楼一起搞价格战，如今眼见着打半折都没什么大效果，自然开始心生退意…… 罢了罢了，他锦轩阁毕竟是酒楼，相对中午和晚上两顿，早点不过只占了小头子，实在是没必要为着这一顿早茶生意花费如此心力和精力。 “吩咐下去，水韵楼的早点半折优惠截止今日，明日起便恢复原价罢……” 这边锦轩阁悄然放弃对抗，那边水韵楼的东家却依旧又气又急，在酒楼里团团转。 “钱掌柜，你必须得给我想出法子来！” 钱掌柜望了望地上茶杯的碎片，不觉缩了缩脖子，迟疑道：“要不东家，咱也送参茶？……” “送什么送！你当人参是萝卜啊想送就能送？！”水韵楼东家咬牙切齿道，“就是我舍得花这个钱，到哪儿去搞这么多人参来？” 寻常药铺也不过只收得几只人参，哪里够支撑一个月的用量？总不能就为着拼这一碗参茶，让自己天南地北地去搜罗人参？他又不是傻子！ “要不……咱早点价格，再降点儿？”钱掌柜又提议道。 “降什么降！”水韵楼东家气骂道，“咱卖早点没个成本呐？食材不要钱？还是那些个大厨不要工钱？搞半价我都快亏本了，还降个锤子的降？！” “那您说咋整？” 钱掌柜心道闹又不能闹，争又争不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他能想出个什么神仙法子来？ 水韵楼东家：“……我要你有何用！” 眼见着东家又拿起一个茶盏直冲着自己砸过来，钱掌柜连忙拦住他的手，灵机一动道：“要不咱也做同尘里的那些个早点开卖？” 见东家一顿，停止了动作，钱掌柜连忙道：“同尘里之所以生意如此之好，不就是因着他家的早点独特新奇？” “依我看那些早点的制作也见不得多复杂，这两日我便带着咱家的大厨去偷师学艺，不信制不出来那些早点！” 水韵楼的东家一听这法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仿制同尘里的早点？ 走同尘里的路，让它无路可走？ 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于是他瞪了钱掌柜一眼：“那你还不赶紧去办？！” 钱掌柜忙应声退下。 这说干就干，他立马挑了几个大厨带上，出发直奔同尘里。 见到同尘里门口依旧在排队，钱掌柜便骂骂咧咧地排到了末尾。 结果等了老半天后，终于轮到他们进门时，只听那跑堂朱喜冲他半笑不笑道：“哎呀这不是钱掌柜嘛，你可是咱们同尘里的贵宾，做什么还要排队，贵宾可以直接上二楼哩！” 钱掌柜心里当即一梗，特娘的当时办贵宾的时候好像是听过这话，他方才压根儿就没想起来！ 他心中憋着一股郁气，当即指着另一个年轻跑堂道：“那他方才瞧见我在排队，怎么不来提醒我？” 小丁望着他，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我当时是想同您说话，结果您直接把我赶走了。我这还当您不着急，是特地想体验一下排队的感觉哩！” 钱掌柜一噎，气得仰倒，他那是赶他走吗？不过是见那小跑堂盯着自己瞧，便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而已…… 算了算了，莫要冲动莫要冲动，今日来是有要事的！ 钱掌柜深吸一口气，按耐住了自己的脾气，冷着一张脸便上了二楼贵宾区。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都给我上一份来。”钱掌柜在菜单上直接划了一个大圈。 朱喜隐约觉着哪里不对，于是捧着笑脸道：“您这就三位，点这么多怕是吃不下……” “你管我们吃下吃不下！”钱掌柜冷笑道，“这吃不完难不成我们就不能打包走？” 朱喜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恭敬道：“自然能，我这就给您上菜。” 然而等那一堆早点一一端过来后，水韵楼的那几个大厨直接看傻眼了—— “这都是些什么早点啊？！” 第172章 让他们琢磨去吧 朱喜一下了楼，便直奔后厨，向掌柜的汇报了钱掌柜的反常行为。 “带了三个人，点了一大堆菜，个个都是脸大脖子粗的，也不知做什么来了。” 任芸一听便看出了那姓钱的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那三个应该是水韵楼的厨子，到我们店里偷师学艺来了。” 朱喜一听来偷学菜的还得了，立马着急道：“掌柜的，那我们该怎么办？把他们赶出去？” 汪婶儿进来送洗刷干净的碗碟，听见朱喜说的事，立马也跟着道：“艾玛，那指定儿得轰出去啊，不然真把咱店的手艺学过去了咋整？” 任芸不由得失笑：“那姓钱的虽然目的不单纯，但咱开门做生意的，哪能把自家客人往外赶？若是这样做了，让其他食客看见了会怎么想？” 众人急道：“掌柜的，那怎么整？” “无妨，他想仿制同尘里的菜品，咱也拦不住，那便让他们琢磨去，”她一派从容淡定道，“我这些方子可都是‘祖传秘方’，若真靠吃几遍就能仿制出来一模一样的，我倒是要高看他们几分。” “这事儿暂时莫要管了，我们先忙我们的。” 二楼贵宾区，三个大厨正在三脸懵逼。 不怪三个大厨惊讶，他们也是师从名厨出身的，这些年也算见多识广的，但就从没见过这这个吃食…… 这什么水晶虾饺，这饺子皮儿怎么能是透明的呢？ 还有这什么三鲜烧麦，居然还是敞口的…… 那什么鱼香肉丝包，明明馅料里没有瞧见鱼肉，却有一股鱼香味…… 麻辣豆腐包，那香辣的口感不似放茱萸便能做出来…… 三个大厨好半晌无话。 说实话，他们直到这些早点端上来前，都不曾将同尘里放在眼里。只觉着新店开张，自然是搞出的花花噱头，取个新奇点儿的名字博人眼球罢了。 所以出发前他们还跟钱掌柜的信誓旦旦地放话，保管吃一顿就能看穿同尘里的玄机来…… 那知一会儿便被狠狠打脸了。 三个大厨心里泪流满面，这同尘里，简直不讲无德…… 眼见着自己带过来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沉默起来，钱掌柜的自然是瞧出了他们的心虚，顿时气道： “不是说能瞧出玄机吗？怎么都不吱声了？” 他指了指满桌的早点，咬牙道：“这么多种，难不成一个都做不出来？” “也不是完全没瞧出名堂来……”一个厨子指了指三鲜烧麦，弱弱道，“这里面的馅儿料是糯米，拌以猪肉沫、香菇、胡萝卜、木耳、豌豆以及汤汁，外面的皮儿应该是饺子皮捏的，然后上锅蒸一蒸，大抵便能做出来……？” 说着不确定地望了望另外两个大厨。 其中一个大厨却微叹一口气：“做法应该是没错，关键在于馅料的调味配方，这三鲜烧麦，口感极其软糯鲜美，绝不是加点儿酱油糖就能调配出来的……” 另一个也是摇头道：“我尝着有香料的味道，但是具体是哪几种，什么配比……一时还真琢磨不出来。” 钱掌柜越听眉头皱得越深：“那就是做不出来？” “可以回去用我们自己的调料配方试一试，但味道能不能比得上这个，难说……” 钱掌柜的挑了挑眉头：“就看出这一个？那其他的呢？” “这水晶虾饺，皮儿为何能如此透明且弹滑，得好好琢磨琢磨……” “这鱼香肉丝包怎能用肉做出鱼味，得琢磨琢磨……” “这麻辣豆腐包，用的何种辣味，也得琢磨琢磨……” 琢磨个屁的琢磨！钱掌柜心里气得直骂，什么都要等琢磨，那得等到何时去？ 要你们有何用！ 但又不好骂得太过，毕竟这些个大厨也是自家水韵楼花大价钱聘用来的，别回头把人给骂走了。 于是钱掌柜只好独自消化起自己内心的怒气与悲伤…… “嘿，掌柜的，方才那钱掌柜黑着脸离开的，看那模样，是没偷师学艺得成呀！” 打烊后，几个店员一边扫洒收拾桌凳，一边忍不住讨论起来。 “那是，咱掌柜的都说了，那些都是祖传的秘方儿，不怕他们偷学……” “就让他们自己个儿琢磨去，省得得空了又想着来咱店里闹事！” 任芸听见他们讨论得津津有味，只笑笑没说什么。 趁众人收拾店里的工夫，她先一步出了门，直奔城门口。 今日有要事要办，便是去买马车。 大红每日给它消炎换药，经过这几日的将养，马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任芸昨日还偷偷带它出了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骑着它溜达了一会儿。之所以要偷摸地骑，那是因为原身压根儿就不会骑马，连马毛都没摸过一次的人，何谈去骑？ 溜完感觉马步很稳当后，她便判定大红的蹄子应该是大好了。 于是马车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今日进县城，特地牵了大红过来，就拴在城门口，让老郑头看着。 任芸汇合了老郑头后，便带着枣红马，一同去购置马车了。 二人来到了县里木工坊，任芸先前便打听过了，只有这家有马车可卖。 远远见二人牵着马来，工坊主便晓得他们是来买马车的了，忙将他们引了进来。 “来买马车的可不多，平日里都是要提前定制的，今日您二位也是来得巧儿了，我这儿刚好完工了两辆马车，您二位瞧瞧哪个合适？” 任芸仔细看了看，其中一辆用料奢华精贵，明显是专攻有钱人家做“私家车”用的。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另一辆，内里宽敞，木料扎实又轻便，太适合做“货车”不过了。 问了下价格，六两银子，倒是比她预想的要便宜些，于是当即爽快地付了银子。 木坊主见她爽快，又另赠送了几块软垫，可以用来放在马车的座位上。 “您这马可不赖啊，这得是塞外才有的枣红马呀……”那木坊主一边将马车套在马身上，一边忍不住感慨。 这么名贵的马，就算不当战马，那也是王公贵族拿来当坐骑的，拉这么廉价的马车，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第173章 果酱被仿制 任芸摸了摸大红的马鬃：“等赚大钱了，给你换个好马车哦。” 大红发出“咴儿”的一声低鸣，仿佛顺利接受了她画的大饼。 马车套上后，工坊主牵着大红走了走。大概因为没拉过马车，大红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走得不大顺畅，后来绕了两圈后，便也适应了。 接下来，就是老郑头学架马车了。 老郑头这辈子只跟牛打过交道，这还是头一次赶马，兴奋得红光满面，眼睛都亮了好几分。 好在他有好些年赶牛车的底子，学起赶马车来倒也很快，没多久便得心应手起来。 于是二人便赶着马车直接到同尘里去接那几个小的了。 林善举和杨大桃还是头一次坐马车，一路上都新奇得不行，至于林善止，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反应。 等马车进了小福村，自然又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 尤其是林善举的那几个小伙伴，在来交果子时，纷纷央求林善举能不能让他们也坐坐马车。 林二梁和林小薏也在其中，亦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林善举。连负责清洗果子和熬制果酱的林大梁和林小荞，也不经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脸的向往。 林善举一时又是无奈又是头大。 “便带他们去坐坐，别把马车里弄得太脏了就是。”这时任芸笑着开口道。 见林家后娘开口同意了，小伙伴们顿时一阵欢呼雀跃。 “谢谢婶子！” “婶子可太好啦！” “婶子是全村最好的婶子！~” 林善举于是牵来了马车，对小伙伴们道：“你们人多，可别全挤上来，就按年纪大小分成两拨，年纪大的一拨先上。”仟千仦哾 小伙伴们没有异议，当即分好了组。头一拨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爬进了马车，他们直接脱了鞋抓在手里，这样便不会弄脏马车了。 年纪小的一组则围在马车周围，蹦蹦跳跳地跟着马车走。 林善举不会驾马车，于是牵着大红，在周围晃悠了一圈。 马车上的小伙伴们兴奋得“嗷嗷”直叫，林善举听着他们的欢笑声，嘴角也不由地跟着上扬。 “嘿嘿，都好好跟着我干，以后我带你们一起发财！” 这话一出，小伙伴们又是一阵欢呼。 他们如今可太信赖林善举啦，前几日果子的收购价从五斤一文涨到了五斤两文，直接给他们翻了一倍，可把这些个孩子高兴坏了。 跟着林善举，不仅能赚钱，还能坐马车，这些换做从前都是他们不敢想象的事，如今却都实现了。 “嗷！善举哥太厉害啦！” “我一定跟着善举哥干！” 林二梁也激动得不行：“我、我也是！我也跟着三堂哥干！～” 孩子们嘻嘻哈哈了好一阵，直到林善举要回去做果酱了，这才一个个意犹未尽地爬下马车，穿上鞋回家去了。 次日，林家人便坐上了马车去县城了。 趁着同尘里开门前，林善举背着果酱，照常先去给那些个茶摊饭馆送货。 离得最近的是一家茶摊，林善举刚到了那里，那茶摊老板却突然对他摆摆手： “以后就不要来了，你的这些个果酱啊，我这儿就不收了……” 林善举一惊，忙问道：“可是我的果酱出了什么问题？” 茶摊老板摇了摇头。 “那可是果酱茶卖得不好了？”林善举追问道。 茶摊老板还是摇摇头。 林善举见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冲茶摊老板拱手行了个礼：“还请老板告知原因，若是我的问题，我也好知晓如何去改正。” 茶摊老板见他如此，犹豫了半晌，然后转身便从从店里拿出了一个陶罐。 林善举一看见那陶罐，心中顿时一紧，因为他认出了那并不是自己装果酱的陶罐。 “我便实话同你说了，昨儿有人到我这儿来推销果酱，只卖十六文一罐，比你的整整便宜了七文钱哩……” 茶摊老板说着将罐头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果酱，面露难色道：“你看，我这也不过是做小本生意的，自然是成本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你说是不？” 林善举一下子便怔愣住了，这是自己的果酱被旁人仿制出来了，而且还用走低价的方式在跟自己抢生意…… 见林善举愣在那里，茶摊老板：“继续收你的货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这价钱……再比人家低一点儿。” 林善举不觉捏紧了拳头，价格再低，就都快接近他的成本了。 而且娘说过，用低价的方式竞争，只会形成恶性循环，到头来自己也占不到好…… 于是他朝茶摊老板摇了摇头，道：“价格低不了那么多，那样我就亏本亏大发了……” “那我们的交易便只能作罢了，你去旁家看看。” 林善举只能背着自己的果酱离开了。 即便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的果酱接连被拒后，林善举还是被打击得不轻。 但万幸中的不幸是，茶馆的那十罐还是卖出去了。 见林善举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茶馆老板便问他是不是其他家的果酱生意都被人抢啦？ 林善举点点头，随后忍不住问道：“您咋还收我的果酱呢？难不成那人没给您推销？” 茶馆老板当即道：“那倒不是，昨儿下午也是有人带着果酱到我这儿推销来了……” 见林善举一件错愕的模样，茶馆老板又笑呵呵道：“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你这果酱比人家的贵，我为何还选你的？” 林善举缓缓点了点头。 “我收货只收好东西，他那果酱我也试了，乍一看跟你的果酱是差不离，但味道确是稍稍略逊一筹，而且，色泽不如你的鲜亮……” 林善举听到这里便知道，那大抵是因为那人不知道熬制果酱时，还需要放酸檬子汁，这才导致成品有差别。 林善举不觉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解道：“那他们为何不选好的，难道其他人家都不曾试尝一下吗？” 茶馆老板却“哈哈”一笑：“你小子年纪轻轻就出来做生意，挺合我的眼缘！如今我便提点你几句……” “你知道我这店里，一碗果酱茶卖多少钱一碗吗？” 第17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善举摇摇头，他还真没关注过。 “一碗果酱茶，根据口味不同，我能卖到十文到二十文……” 林善举心里迅速默算了一下，当即怔了证。也就是说这一罐果酱，这茶馆老板能卖三百文到六百文！ 而成本只不过二十三文！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算出我的利润了。”茶馆老板笑了笑，“我这利润，足以让我选择宁缺毋滥……” “只不过贵七文钱而已，这点儿铜板在我眼里还真不值当什么哈哈哈！” 林善举顿时便明白过来了，因为茶馆老板利润大，这才有能力选择他的好货。 而那些个小茶摊和饭馆，本身卖的就是便宜货，所以两种果酱之间的那点子区别，在低成本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林善举拜谢了茶馆老板，随后便赶忙背着剩下的果酱回了同尘里。 也来不及告诉林家其他人自己的果酱没卖得出去，便跟着众人一起忙活开了。 直到同尘里打了烊，在打扫收拾店里时，任芸见林善举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的果酱生意出了事。 林善举叹着气道：“娘，我知道果酱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以后肯定会被仿制出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这果酱还剩多少没卖得出去？”任芸问道。 “还剩七十来罐……”林善举蔫头耷脑道，“只卖出去茶馆的十罐，还是因为我添了酸檬子汁的缘故，所以茶馆老板没瞧上那人的货……” 七十来罐，成本便达到了一两银子…… 若是卖不出去，便要亏损这么多钱！ 而且更让他扎心的是，今后他的销路将锐减，再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了…… 任芸拍拍他的肩：“没事，我们先回家，再一起想办法。” 刚回到家，不知道果酱生意出事了的小伙伴们照常送来了果子。 望着那一张张信任自己的笑脸，林善举张了张嘴，终究没忍心告诉他们实情，还是照样给他们付了钱，把果子收了下来。 望着小伙伴们开开心心离去的身影，林善举不由地直叹气。 终究是他一人，背负了所有啊…… 愁归愁，办法还是要想的。 林善举在回家的路上便想了一路，愣是没想出啥好办法来。 那仿制果酱的人显然是偷偷跟着他踩过了所有的点儿，以至于轻易堵死了他几乎所有的销路。 既然以往的那些个合作的店铺是行不通了，那只能另外拓展销路了，于是林善举便想到了那个曾经被自己放弃的地方…… “娘，我想着明日去青楼试试……”饭桌上，林善举一脸的视死如归。 任芸望着他的模样，又几分好笑，又有几分不忍，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告诉这孩子解决办法。 前世作为一个企业家，这么点儿问题对她而言实在是不足为道，所以她在一开始听到果酱生意被人抢了时，心里便已经有了解决对策。 但是…… 任芸望着眼前的少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不多加干涉，让他自己先试着解决。最后实在不行，再提点几句…… 成长需要挫折，太过一帆风顺反而会降低他应对困难的能力，只有通过每一次的迎难而上、破除困境，才能慢慢实现蜕变。 而她，做个引导者便好了。不需要直接为他开道，而是要引导他学会自己斩断道路上的荆棘。 “好，那你明日便尽管去试一试，需不需要娘陪你？”任芸温和地笑道。qqxδnew 林善举挣扎了一瞬，随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娘，您还要忙后厨的事，我自己去便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娘能陪自己跑一趟，还能日日都陪着他不成？他可是个小男子汉了，哪能事事都要依赖娘？ 见他态度坚决，任芸便点了点头。 不过第二日等林善举背着果酱出发后，她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就这小子这副长相去青楼，那可真的是绵羊入了狼窝窝，别回头被人占了便宜……虽说毛都还没长齐，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但万一真遇着个不正常的吓着孩子，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怎么整…… 任芸一时间感觉自己当真成了一个老母亲，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担心这担心那儿的。 “娘，要不我跟着去？我去最合适，反正力气大，见势不妙我就直接冲过去把三弟给拎出来……”杨大桃见任芸满脸的不放心，于是主动请缨道。 任芸：“……” 这话好有画面感。 不过听着确实有道理啊！好像确实杨大桃去最合适啊！ 林善言憨厚，而且样貌那也是不差的，让他去说不定自己个都难脱身了。 至于自己，也就嘴皮子厉害点儿，其他方面还真不如杨大桃…… “好，你便跟着去一趟，自己也务必注意安全。” 于是杨大桃便出发了，还捎带上了一根粗壮的木棍。 任芸仔细一瞧，好家伙，好像是厨房的烧火棍…… 望着大儿媳手握木棍，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任芸总感觉杨大桃的画风好像哪里变得不对？ 她犹记得初穿越过来时，杨大桃还是一副瑟缩怯懦的模样，啥时候开始，自家这个儿媳走起路来都能这么虎虎生威了？ 其实任芸还不知道，杨大桃一开始选的是两把菜刀，后来觉着太吓人了，这才换成了烧火棍…… 等杨大桃赶到青楼门口时，远远便瞧见林善举又被一群青楼女子给团团包围了。 “哟，这不是先前来过一次的小公子么，今儿怎么又来了？可是几日不见，想念奴家了呀？～” “哎哟～小公子模样这般俊俏，可教奴家好生喜欢～不如进来坐坐，奴家陪小公子聊聊？～” “小公子面皮子真是薄，瞧，耳根子都泛红了呀～” 几个青楼女子围着林善举逗趣起来。 其实她们也是知道这少年来青楼估计不是为了那床笫之事，但实在难得见到这般稚嫩俊逸的少年，便纷纷忍不住调戏起来。 第175章 靠的是颜值 眼瞧着一只手又冲着自己的脸蛋来了，林善举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满满的抗拒。 他忙后退一步躲开了那只手，随后暗吸了一口气，冲那一群女子拱手行了礼，捧着甜甜的笑脸道： “各位漂亮姐姐，敢问拾香院管事的可在？” 拾香院便是这家青楼的名字。 一句“漂亮姐姐”，顿时把那一群女子哄得咯咯直笑。 “哎呀~小公子原来是找管事儿的来啦~” “我们这儿管事的可多了，可不知你这是要找哪位呀？~” “我们这儿有管人的，有管账的，还有管物件儿的，你找得是哪个儿？~” “我找……”林善举想了想，道，“我找管后厨的那位。” “呀~那是找邓厨头，你来得巧了，他正采买回来……”说话的是一位粉衣女子，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喏，那位便是~” 林善举刚顺着粉衣女子所指的方向望见一个人，还不待他动腿走过去打招呼，身边的莺莺燕燕们已经替他张罗起来。 “邓厨头，邓厨头！快快过来！~” “老邓快来！~” “有事儿找你哩，你跑快点儿呀！~” 邓厨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被催促着就赶忙直奔过来了。 “姑娘们，找我啥事儿啊？” 粉衣女子笑吟吟地指了指林善举：“这位小公子说找你有事儿哩！~” “小公子？”邓厨头瞅了瞅林善举，眼生得很，便道，“你认得我？找我何事？” 林善举朝他拱了拱手，便道明了来意。 原来是来推销果酱的……邓厨头当即摆了摆手，直接拒绝道：“我们拾香院不缺这个，你还是到别处去卖……” 这话音刚落，便被那群莺莺燕燕们围攻了。 “怎么就不缺啦？~” “我们这些个姐妹就喜欢喝那什么果酱茶！~” “对呀，我就爱吃那果酱馅儿做的汤圆儿！~” “我们喜欢，那就是客人喜欢呀~” 邓厨头被怼得直接心梗，自己个儿跟她们才是一家的，这咋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哩？ 他细瞧了那推销果酱的少年一眼，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哼！明摆着是瞧上人家的好相貌了…… 一群颜狗。 邓厨头无奈道：“这、这收不收这货，也不是我一个人便能决定的呀……” “你不能做决定，那我们便自己去找傅妈妈，哼~” “果酱给我，我去找傅妈妈谈谈。”粉衣女子说着便取过了林善举手里的那罐子果酱，转身便进了拾香院。 林善举：“……” 感觉,好像没自己啥事儿了都…… 见他正愣神，其他女子们便笑道：“你且放心，这果酱绝对能收了~” “对呀~兰涯儿姐姐可是咱们拾香院的头牌，有她出马，一准儿的没问题~” 女子们围着林善举欢颜嬉笑，倒把林善举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群姐姐，好像也没自己之前想象中的那般恐怖了…… 没多时，叫兰涯儿的粉衣女子便出来了，冲林善举娇俏地眨了眨眼：“事情成了~” 接着又问道：“你有多少罐果酱呀?我们这边一并儿给收了~” 林善举愣了愣，都要了？ “我、我可还有七十几罐哩……”林善举忙提醒道，“这果酱放不了多少天，吃不完可就坏了……” 哪知兰涯儿却“噗嗤”一笑：“你这小呆子~哪儿有人卖东西还生怕别人买多了的？~” “放心，才七十几罐，我们这些个姐妹分一分，也算不得多少~”兰涯儿说着对其他女子道，“姐妹们，方才傅妈妈说了，这果酱我们要吃多少就留多少，其他的呀就留着我们卖给客人~” “这卖多少钱呀就都各凭姐妹们的本事了~赚得的银钱交傅妈妈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归我们自个儿了哦~” 莺莺燕燕们顿时便乐了，还能有自己赚钱的份儿哩！ 这来逛拾香院的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她们开口卖东西，那说一两便值一两，说十两便值十两，还能有舍不得掏钱的？ 七十几罐果酱，顿时便被莺莺燕燕们瓜分干净了，甚至还觉着太少了，都不够她们卖的…… 望着空空荡荡背篓的林善举：“……！” 这也太给力了姐姐们！ “货我们已经收了，喏，邓厨头，给人结账~”兰涯儿冲邓厨头挑了挑秀眉，笑道。 邓厨头：“……” 林善举跟着冲他龇牙一笑，眉眼弯弯道：“果酱一共七十五罐，每罐二十三文，总共是一两七钱二十五文……” 不待邓厨头答话，兰涯儿立马道：“哎呀怎么才二十三文一罐？这也太便宜了，咱凑个整，就卖三十文一罐~” “就是呀~这么好的果酱，小公子辛辛苦苦熬制的，二十几文也太便宜了，就听兰涯儿姐姐的，三十文！~” 嘴角直抽抽的邓厨头：“……” 我可真谢谢你们嘿……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直接掏了几块银子塞给了林善举：“这里是二两三钱，还有五十文不用找了！” 莺莺燕燕们立马捧场起来： “呀~不愧是我们邓厨头~就是阔绰哩！~” “可不是，邓厨头真是厨艺又高，人又大方！~” 直把邓厨头听得心里甜滋滋的，一路飘飘然地回了后厨。 “多谢兰涯儿姐姐，多谢其他漂亮姐姐们！~” 林善举抱着拳，冲各位莺莺燕燕们展颜一笑。 这一笑，又是迷倒了一众小姐姐们。 “以后每日可都要来送货哦~” “姐姐们可等着你呢~” “要记着姐姐们哦~” 林善举连连点头答应，然后便拜别了众人，背着背篓回同尘里去了。 而此时，见他顺利卖完果酱的杨大桃，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同尘里。 “没被占便宜，倒是挺受那边的姑娘们欢迎哩，老稀罕他了，还把他的果酱抬了价,都给收了哩~”杨大桃眉飞色舞地把方才发生的事儿给众人讲了一通。 林善言听得瞠目结舌。 任芸也是始料未及。 没想到，卖出果酱居然靠得是这孩子的颜值! 第176章 果酱的新销路 没多久林善举便回来了。 去时视死如归，回时喜笑颜开。 “娘，我回来啦！”林善举放下空背篓，昂着脑袋得意洋洋道，“果酱全部卖掉啦！” 众人憋着笑：“哦……” 林善举叉着腰，一脸的求夸奖的表情，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众人纷纷配合道：“厉害厉害！” 就在林善举笑得见牙不见脸时，却听任芸忽然问道：“兰涯儿姐姐漂亮吗？” 林善举下意识脱口而出：“很漂亮！” 说完他便反应过来了，小脸不由地一红，不解道：“娘，你咋知道兰涯儿姐姐的？……”qqnew “哈哈哈是娘方才不放心你一个人，便让你大嫂跟着你一起去了哩！”林善言笑道。 “哦……”林善举脸却更红了。 这果酱怎么卖出去的，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就在他尴尬得脚趾开始抠地洞时，任芸却温和地笑道： “不管怎么样，果酱能卖出去便是可喜可贺的事，善举能发挥自己的长处谈成这笔大生意，也是真的了不起了哦～” “是的，三弟可真棒！” 这么一夸，顿时冲散了林善举的尴尬，少年重新神气活现起来，跟着众人一起忙活起早茶店的生意了。 回小福村的马车上，任芸见林善举一副皱着眉头沉思的模样，便问他怎么了。 林善举道：“娘，我是在想还有没有什么能拓宽果酱销路的法子，拾香院的生意虽然拿下了，但我怕过不久万一又被人截胡了……” 任芸盯了盯那张过于俊逸的脸，心道应该截不了胡，毕竟对方长得也如此好看的概率可不大。 不过嘴上还是正经道：“你能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这很好。” “想要生意做稳做大，确实不能只满足于眼前既得的利益，还要有长远目光……” 林善举听得直点头：“我晓得了。” 任芸便又问他：“你可想出什么来了吗？” 林善举点头，又摇头：“想出来了一点点，但是，还没有理清头绪。” “说来听听。”任芸笑笑。 “我在想，除了我曾经合作过的那些店铺，和光县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地方，是不是要再仔细摸查一遍……” 任芸认真地望着他：“如果整个县城都找不到愿意收你果酱的呢？” “这……”林善举皱着眉头，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做生意，既然目光要长远，那销路是不是也可以放长远些？”任芸循循引导，点到即止。 林善举歪了歪脑袋，销路放长远？ 还能怎么长远，和光县最远的地方他都跑过了…… 下一瞬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连忙去捕捉。 “销路长远……要是再往远走……那就出了和光县了……等等，出和光县？”林善举眼睛骤然一亮，激动道，“娘，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其他县城去卖？” 这桐州府，又不是只有和光县一个县城！ 这和光县销路被堵了，那他便可以换个地儿卖啊！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有马车的人，到哪里都不如以前费时费力了。 任芸笑着点头道：“善举真聪明。” 解决对策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古代信息闭塞，导致新鲜事物传播得也慢。如今果酱茶在和光县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但在周边县城，那边的百姓可能还是闻所未闻。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市场，只要林善举抢占先机，便又能赚得一笔可观的利润。 如果再能绑定诸如和光县那家茶馆或者拾香院之类的固定大客户，那今后的销路便也不愁了。 林善举却没有如往常被夸之后那般得意，而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娘，您是不是早就想出这法子来了？都怪我太笨，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没有，善举已经很棒了。”任芸温和地一笑。 其实也不怪孩子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在任芸穿越过来之前，这孩子概念中最远的地方，怕是只有小小的安阳镇了。 即便是此刻，他怕是也不知道和光县相邻的县城有几个，叫什么名字…… 所以一下子想不到去其他县城卖果酱，也很正常。 有了对策和方向，林善举仿佛重新被打上了鸡血，眼眸晶亮，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回到小福村头一件事，林善举便是去告诉小伙伴们，从明日起，供应果子的数量翻倍！ 数量翻倍便意味着卖果子的钱翻倍，他们一日最多便可以获得八文钱…… 小伙伴们直接乐疯了！ 果子多了，便意味着熬制和清洗的工作量多了，只靠林善举和林大梁、林大荞三人肯定是忙不过来了。 林善举便又托任芸出面，去老赵媳妇和羊婶儿家里各要了一个人手过来。 主要这两家都是经常跟林家打交道的，信得过。 家里又有人手能赚钱，老赵媳妇和羊婶儿可高兴坏了，便把家里做事最稳妥又麻利的孩子送了去。 老赵媳妇家来的是孙子大福，羊婶儿家则是孙女桂香，两个半大的孩子头一次接活儿赚钱，激动得眼睛晶晶亮。 都是受过家里敲打的，干起活来格外认真细致，嘴巴也是紧，林善举不由地对二人十分满意。 昨日的果子虽然照样收了，但是怕卖不出去便没有熬制出来，于是连同今天刚收的果子，足足有了一百七十斤左右的量。 大约能熬出一百七十罐子果酱。 和光县那边，拾香院暂时定了八十罐的量，加上茶馆，两家一共是九十罐子的供应量。 剩下的八十罐，便是林善举准备带去其他县城去卖的量了。 次日下午，林善举便将熬制果酱的事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则带着八十罐果酱坐上马车，由老郑头赶着车，踏上了去邻县的路。 他头一个去的，便是南城县，原因无他，因为听说南城县比较大。 等到了南城县的城门口，林善举一下马车，便一整个惊讶不已。 实在是南城县太繁华啦！ 他原以为和光县城已经是够繁荣的了，此时才知道，跟南城县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大街小巷的商铺鳞次栉比，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 林善举望着这繁华地带，浑身的血液都仿佛不由地沸腾起来！ 第177章 果子摘空了 南城县到底是大县城，店多人也多。 林善举奔走了不过小半日，带来的八十罐果酱便已全部售空。不仅如此，还接了一堆预定单。 而且，他还涨了价，是按照二十五文一罐的价格出售的。倒不是看南城县有钱才涨价的，而是娘说了，这来去路上的时间和人力成本得算进去，林善举这才涨了两文钱。 出发时是正午，等回到小福村时天已经是擦黑。 此番得胜归来，林善举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提着空背篓就冲进了家门，向众人宣布了好消息。 “南城县的县城好大！店铺摊子也好多，我那八十罐不费吹灰之力就全部都卖空了！”林善举叉着腰，笑得见牙不见脸。 众人当即捧场，笑着给他连声道恭喜。 “那你明日开始便要去南城送货了？”林善言问。 林善举却摇摇头：“南城县约了大后天去送货，明后两日，我准备再分别去山海县和北城县的县城看看。” 与和光县相邻接壤的便是这三个县城，林善举准备来个快刀斩乱麻，赶紧将周围一圈的市场先拿下。 再远的地方，暂时便不考虑了，路上太费时间，一天都不够来回的。 为了犒劳大红这个大功臣，林善举吃完晚饭后，摸着黑割了一大堆鲜嫩的草来喂给它。 他拍拍大红的马脖子：“大红，我果酱生意的发展壮大，以后就靠你啦！” 大红嚼着鲜草，回以“咴儿”一声低鸣。 后两日，林善举便带着果酱接连去了山海县和北城县。biqμgètν 这两个县城自然比不上南城县的富饶，山海县略比和光县好些，北城县则跟和光县差不多。 三个县城的供货时间，是轮流三日一供货。南城县每日需求量将近一百二十罐，一趟便要送三百六十罐。 山海县一趟要送三百罐左右，北城县则是二百四十罐左右。 加上和光县每日要供的九十罐，每日所需的果酱制作量，便达到了三百三十罐到四百五十罐。 直接又翻了两三倍！ 这么高的供应量，便意味着制作果酱的人手又得增加了。 不过这次增加的人手，只能是“临时工”了。因为随着后期仿制品的出现，销量肯定会回落甚至是大幅回落，到时候新增的人手便会多余了。 但即便是临时工，这个活计也是诱人得很。这能挣一日的工钱便是一日的钱，谁还会嫌弃不成？ 还没等林善举想好这次去哪儿找人手，村长家的小孙子季茂实便登门自荐来了。 落后他一步的还有老郑头家的孙子郑小牛。 二人皆是听到了风声，便立马被家里人赶着出来抢名额了。 这俩孩子林善举自然也是认识的，只是之前没玩做一堆过。 不过这村长家和老郑头家也都是相熟的任家，而且二人看着也稳妥，林善举便点头应下了。 季茂实和郑小牛当即喜上眉梢，同时暗自庆幸了一把。因为就在他们成功被留下后没一会儿，便有村里的其他孩子上门了。 好险好险，还好他们跑得快早了一步，好险没失了这个好差事。 而晚来一步的几个孩子，自然只能唉声叹气地走了。 人手差不多是配备足了，然而今林善举意外的是，果子的供应却出了问题。 一开始那负责提供果子的九个孩子，在听到果子供应量又翻倍时，一个个得都欢呼雀跃得不行，就差把林善举给捧上天了。 供应量翻倍，自然意味着他们每天挣的钱又又又要跟着翻倍了！ 而且这次一翻，直接翻到了十几文！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 不光他们激动，连几个孩子的家人也跟着激动不已。 原本见家里孩子每日都带一两个铜板回来，他们高兴自然高兴，但却也没多放在心上。毕竟这点儿钱确实只能算小打小闹，便由着他们去了，心道这有活计做也好，省得天天在家里调皮捣蛋…… 但随着孩子们带回的铜板越来越多，一路从一两文涨到七八文，再飙升到十几文，家里人都纷纷坐不住了。 于是都跟着纷纷上阵，帮他们摘起果子来。反正最近是农闲时期，家里活儿也少。 不就是摘几十斤果子么，能算什么事儿啊？这十几个铜板简直就像是白得的…… 有了家里人帮忙，一日四五十斤的供应量自然稳稳的。而且外围的果子早已经差不多都被薅完了，这有大人一起，还能往更深的林子里去摘果子。 然而林子里的果子数量终究是有限的，哪里能长期撑得住一日三四百来斤的供应量？ 到最后即便有大人带着采摘，果子的供应也越来越艰难了。 没多久，小伙伴们便愁眉苦脸地找到了林善举。 “善举哥，林子里的果子都快被我们摘空了……” “我爹也不肯再往林子深处走了，说里面有野狼和长虫……” “我娘也说，宁可不挣钱，也不能拿命犯险……” “唉，善举哥，这可怎么办呀？” 林善举闻言愣了愣，他光顾着接单了，倒忘记了这林子里的果子可是有限的了。 不过林善举并不犯愁，他如今是做生意的人了，这点儿问题可难不倒他。 “你们别着急，我有办法。”林善举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冲小伙伴们露齿一笑，“我给你们指条路，保管让你们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果子！” 林善举随即将法子告诉了小伙伴们。 小伙伴们听完，一个个脸上的愁容瞬间便一扫而空，重新眉开眼笑起来。 “善举哥，你太聪明啦！～” “善举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小伙伴们当即把林善举好一通夸，随后便嘻嘻哈哈地走了。 次日，小福村周围的林子里，不见了连日来准时来摘果子的那些孩子们的热闹身影，显出了几分冷清。 而与此同时，小福村隔壁的几个村里，分别出现了几个孩子的身影，同时响起了响亮的叫卖声—— “收果子咯收果子咯！十斤就给一文钱咯！” 第178章 姐弟俩收购果子 “小孩儿，你俩刚刚喊的啥？” 大福村的村民们听见叫卖声，当即便有几人凑了过来，好奇地打听。 “我方才没听清，你刚说的是收果子，还是卖果子？” “肯定是卖果子呀，这哪个会跑村里头收果子？那玩意儿漫山遍野不都是啊，还值得花钱收？……” “这要是卖果子，别说一文十斤了，二十斤我都不稀得买，想吃果子不会自己个摘去？” “不对，我可听清了，他就说的收果子，不是卖，除非他自己个说错了！” 村民口中的俩小孩，是林小薏和林二梁姐弟。 今早几个孩子碰头分工时，决定两到三人为一组，划分负责区域，一组负责附近的一个村。 一共分了四个组，为了公平起见，四个组进行了抓阄，老林家的姐弟俩十分幸运地抽到了离得最近的大福村。 “我们是来收果子的，不是卖！”林二梁对那些村民说道。 “收果子，十斤就能给一文？”村民们惊讶道。 姐弟俩连连点头：“是的。” 有人立马便问：“你们要什么样儿的果子？” 林小薏当即回答道：“只要是能吃的果子，桑葚果子枇杷杨梅杏子桃子什么的，我们都收！” “对，还有酸檬子，也收！”林二梁补充道。 林小薏又加了一句标准：“还有，果子要干净的熟果，脏的烂的可都不要。” 几个村民一听，这倒是不难，摘果子的时候顺便挑一挑便是了。 “那你们要收多少斤？” 林小薏回答道：“我们今日要收九十斤。” “九十斤？这么多？”有个村民一听这数量，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两个孩子来，忍不住嗤笑道，“九十斤便是九文钱，你们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林二梁张了张嘴，刚想说他身上就有钱，便被林小薏扯了一把，立马会意，就把嘴闭上了。 “信不信由你。”林小薏望着那人，冷冷道，“这会儿我们身上是没带钱，但一个时辰后我们会过来取货，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若是怕被骗，便不要去摘果子便是。” 说完便牵着林二梁转身走了。 “姐，你咋不直接告诉他们咱有钱呢？”林二梁忍不住问道。 林小薏当即白了自己这个蠢弟弟一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又不是认识的人，那几个人是好是坏你知道啊？万一遇上二蛮子那种人，知道我们两个孩子身上有钱，能直接上手抢你信不？” 还有人会抢钱？林二梁惊讶地张大了嘴，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他不由地一阵后怕，怪不得娘常说，财不能外露，原来娘总把她的私房钱藏得严严实实的，也是怕被人抢走啊…… 而大福村的那几个村民，此刻还留在原地商讨。 “一共九十斤，这见者有份，咱几个也别争也别抢，就平分了！” “咱一共五人，这九十斤也不够平分啊……” “不是，你们还真信了那俩小屁孩的话了？”方才质疑姐弟俩没钱的那个村民，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其他人。 “甭管是不是唬人的，不就是几十斤果子嘛，又不费事。” “就是，若那俩孩子真是骗人的，大不了咱就带回家去自己个儿吃呗。” “这要是真的，咱就赚了两文钱了。” “哈哈正好，你要是不想摘，这九十斤我们四个便分掉了……” “谁、谁说我不摘的……”那人听着其他人的话，一时觉着确实有道理，瞪了瞪眼，忙道，“试试便试试！” “就你磨磨唧唧话又多，干脆你就摘十斤，省得平分不下来！” “这话有道理，那我们四人便平分剩下的八十斤，正好一人二十斤……” 那人听到自己分的量最少，只张了张嘴，却也没出声说什么。这万一要是骗人的，那自己白出的力也是最少的…… 商议好后，五个村民便纷纷进山摘果子去了。 也没费多久工夫，便各自摘好了自己的果子，纷纷集中到村口等着那俩小孩来收果子了。 “哼，我就说那俩小孩儿是忽悠人的！到现在还没来！” “你急个啥，这才刚刚到点儿呢！” “哎哎哎，快看！来了来了，真来了！” 其他几个村民闻言纷纷望过去，果然在路那头见到刚才的那俩孩子！ 也不等姐弟俩走过来了，众人连忙提起果子便迎了过去。 “嘿嘿，你们还真来了啊……” “自然是真的。”林小薏说着掏出了九枚铜钱，按果子数量一一付了款。 随后又对他们道：“明日我们这个时候还来，明日要收一百斤。” 听见这话，五个人都愣了愣，他们都以为是一次性交易呢，没想到明日还有？ 有人大笑：“哈哈哈一百斤？那敢情好，我们正好一人二十斤，明日还给你们送到这里来！” 也有人忍不住好奇：“你们是哪儿的人？要收这么多果子做什么？” “我们是隔壁小福村的！”林二梁抢先答道。 “我们收果子自然是有用处的。”林小薏紧跟着说道。 至于是用来做果酱的事，林善举之前便关照过他们不要对外宣扬，林小薏自然不会透露。 付完钱，姐弟二人便抬着果子离开了。 “小福村的人？收果子干啥？” “你管人家哩，说不定人拿到县城去卖给城里人去哩……” “城里人啥好吃的没有，还花钱买这玩意儿吃？” “小福村的人是不是穷疯啦？想靠卖山果子赚钱……” 这边几个村民议论纷纷，那边老林家的姐弟俩抬着九十斤的果子往家走，累得气喘吁吁。 “太重了太重了……我就说要带上爹来帮我们扛果子？你非不肯！”林二梁忍不住抱怨道，“你看其他几个小组，哪有不待大人一起的？” 林小薏翻了翻白眼：“你要是想自己赚的铜板都被爹给顺走，那便带上他来……” 林二梁一噎，他当然不愿意了！ “那不还可以带娘……” “以娘的性子，能来帮我们扛麻袋？”林小薏黑着脸说道，“再说了，如果娘知道我们还私藏了铜板，挨一顿打是没跑儿的，不还得把我们的钱都给搜刮赶干净……” 第179章 赚钱好累啊 林小薏可不像林大梁那般，老实巴交地把所有挣得的铜钱都上交了，一个铜板儿都不给自己个留。 从前只得一两文时便想着瞒着家里，结果林二梁太嘚瑟无意中给说漏了嘴，家里这才晓得这俩孩子居然也争到了卖果子的份儿。 后来卖果子的钱涨到了七八文时，她便扣下一文钱，等到了十几文时，便是两文钱。看书喇 当然这事儿是同林二梁通气好了的，林二梁自然也乐得藏私房钱。二人便瞒天过海的，各攒下了十几枚铜板儿。 “不行了！我抬不动啦！我胳膊好疼，不干了哇啊啊啊！”林二梁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着俩胳膊哇哇大叫，不肯再走一步了。 “行了行了！”林小薏怕他直接撂摊子不干，也是没辙了，“分一小半给你拎，其他的我来背总行了？” 林二梁吸了吸鼻子，瘪着嘴道：“那好叭……” 林小薏便匀出了三分之一左右给了林二梁，剩下的则往自己肩头上背。 六十斤果子的重量，一下子便把林小薏压弯了腰，差点儿栽个跟头。 她闷哼一声，咬了咬牙，迈开步子艰难地往前走。林二梁也有样学样地把果子背在了背上，跟上了林小薏。 为了省时间，姐弟俩是抄小路去的大福村。 山间小路上，杂草丛生，碎石遍地，姐弟俩深一步浅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二姐，赚钱好累啊……”林二梁一脸的哭唧唧。 之前自己摘果子时不觉着什么，如今跑这么远来运果子，单靠他们自己背真的是太累了…… 就为了两文钱，遭这么大的罪，何必呢？反正他蹭娘亲的铜板儿也不是蹭不到…… 林二梁一时心生了退意。 林小薏一听话音便知道这小子想打退堂鼓了，瞪了他一眼道：“想不想继续干随你，反正我是要继续挣钱的，到时候我拿钱去镇上买好吃的好玩的，你可别眼馋！” 林二梁噘了噘嘴：“我可以跟娘要钱买……” 林小薏最不耐烦听这个，当即递过去一个白眼：“娘能给你一文两文，还能给你再多不成？那点儿钱能买个啥！” “那我们攒这么久也没攒多少啊？能买啥？……” “能买的多了！”林小薏随口就来，“能买饴糖，买大肉包子，买糖葫芦……哦，还有你喜欢的草编蚂蚱……” “哇……”林二梁光听着口水就快下来了，原来自己攒的十几个铜板能买这么多东西哩！ “你说说，娘能舍得给你买这么些吗？”林小薏嗤笑道。 林二梁当即摇摇头：“那肯定舍不得的。” “那还你还干不干？还攒不攒钱？” “干干干！”林二梁顿时点头如捣蒜，“我要攒钱！我要攒好多好多铜板！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林小薏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想了想，道：“等回头把果子换了钱，明早咱俩坐牛车去镇上耍子去怎么样？” 林二梁“嗷”一声，要不是被果子压着，他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我可跟你说，这事儿咱只能偷摸着去，你要是说漏了嘴，那咱俩不仅去不成，还得挨顿打！记住了吗？”林小薏瞪着眼道。 “记住啦记住啦！我一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林二梁说着便把嘴唇往嘴里用力一抿。 有了动力，他顿时觉着自己背的果子一点儿也不重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劲儿，呲溜就往前窜出老远。 “臭小子！等等我呀！”林小薏忙咬牙跟上。 等把果子背回小福村时，其他几个孩子也陆续回来了。 林二梁望着那几个跟在自家孩子后头帮忙背果子的大人，不觉鼻尖微微发酸。 人家都有大人帮忙，只有自家的爹娘都是不靠谱的，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而且他可是知道的，其他孩子都不用像他和林小薏这般偷摸儿地藏钱，因为他们家里每日都会给他们留一两文当做奖励…… 就连林小荞，大伯娘每日都能给她留一文。只有自家爹娘整日地哭穷，就好像日子快过不下去了一样…… 明明如今他们二房的三个孩子都在做活儿，挣得钱也不比大房的母女俩少了。 林小薏看着旁人家的大人忙前忙后，只揉了揉自己肩膀，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她从小便知道，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从来也没指望过什么。 林小薏瞥了林二梁一眼：“好了，歇这一会儿也够了，咱赶紧把果子背给林善举换钱。” 林二梁吸了吸鼻子，闷不吭声地背上了果子，跟在了林小薏后头。 “我们今儿去隔壁姜家村，你们猜我们遇着谁了？”一同送果子去林家的阿光同其他小伙伴闲聊起来。 “遇着谁啦？”忙有小伙伴好奇起来。 林小薏一听到姜家村，脑海中立马便闪现出一个身影来，她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冷笑，问道：“可是姜小蝶？” 阿光愣了愣，随即点头道：“正是她。” “姜小蝶是哪个？我咋不记得了？”有小伙伴不明所以道。 “哎呀！那人你都不知道？就、就那个……跟咱善举哥定了娃娃亲，前段时间又闹着退了亲那个！” “退亲？为啥要退亲？”小伙伴一脸茫然，“咱善举哥那么厉害的人……” 林小薏听到这里不觉翻了翻白眼：“为啥？还能为个啥？嫌弃林善举家太穷呗……” “善举哥家……穷？”小伙伴惊愕地直瞪眼，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就没见过比善举哥家还会赚钱的！” 现在整个小福村谁家不知道，如今村里最富裕的人家绝对是林家！ 县城里刚开张不久的店铺、正在建的青砖大瓦房……就单说林善举，如今果酱生意那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能赚多少钱他们不清楚，但肯定得比给他们的工钱多上好多倍？那可就是好多好多铜板啦！ 就这，还嫌林善举家穷？ “这样都嫌穷，她莫不是想嫁给大财主不成？”小伙伴一脸的难以置信。 “呵，人家哪里想嫁大财主，想嫁的是村长家的季茂源哩！” “这……原来是想嫁读书人……”小伙伴顿时无语了。 好，那季茂源确实也算不差的……但是！那只是跟普通人比，跟他们的善举哥比，那还是远远比不上的！ 如今林善举在小伙伴们心目中的地位，那可是一等一的高。 林小薏听在耳中，心里不觉一阵冷笑。 姜小蝶啊姜小蝶，当初嫌贫爱富闹着退了亲，如今若是知道林家不仅翻了身，而且如此会挣钱，那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 第180章 水韵楼挖墙脚 水韵楼的东家最近很费茶盏，每日都得摔上好几回。 尤其是每次一问后厨的那帮大厨琢磨同尘里的菜式琢磨得怎么样了时，就摔得特别脆响。 这特娘的都多少日了？琢磨这么久就仿制了一个烧麦出来，味道还不及同尘里的鲜美！ 若不是还要留着这帮厨子支撑酒楼的中午和晚食，水韵楼东家早就气得让他们趁早滚蛋了。 钱掌柜也是心如刀割，倒不是被东家骂得心痛，而是后厨的厨子们恨不得每日都要去趟同尘里，说是要多研究研究同尘里的早点…… 这花的，可都是他贵宾账户上的钱呐！ 那可是他自己个儿的银子啊，东家还不给报销的那种！ 最可恨的是那个同尘里，也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什么厨子，隔三差五的就上新新早点！ 这几日更是连续搞出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粥来……什么皮蛋瘦肉粥、香菇滑鸡粥，还有贵宾区的什么美颜燕窝粥、滋阴百合粥、人参银耳粥…… 听着就很吸引人好不好？水韵楼的厨子们每次去都得点上一大碗好不好！ 这不知道的，都还以为那些厨子是它同尘里的厨子哩，见天儿地便往那里跑！ 结果银子花也花了，菜式却愣是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 但凡问一句，回答便永远是那一句“还得再琢磨琢磨……” 而且钱掌柜还不能催得太紧了，有时候着急上火话音重了几句，几个大厨立马就能翻脸给自己撂摊子。 “我们就这么个能耐，掌柜的要是嫌弃就另请高明！你放心，咱哥几个绝不废话，二话不说立马收拾家伙什儿走人！” 钱掌柜：“……” 好，是他的错！ 而与此同时，水韵楼东家终于发现了哪怕用半折优惠都留不住顾客，反而损失了不少有钱的金主儿。 于是赶忙停止了早点的半折活动，恢复了正常价格。 如此一来，随即又损失了一大波图便宜的底层客户……看书溂 水韵楼东家：“……” 摔！ 钱掌柜望着满地的茶杯碎片，觉得自家东家为了对付同尘里，已经有些魔怔了。 他想劝他收手，干脆就学锦轩阁那般躺平，反正不过是一顿早点生意，少赚点儿便少赚点儿…… 可惜东家已经听不进去这种话。 “钱掌柜，我不管你用何种手段，必须把同尘里早点的方子给我搞过来！” 好家伙，又一个大难题砸向了自己…… 钱掌柜的抹了一把汗，心里欲哭无泪。 他难道没想过搞方子吗？ 什么法子都已经试过了！ 那同尘里的后厨听说都是东家的自家人，只有一个帮厨是前不久刚招的，听说是住在西城区的一个妇人。 于是钱掌柜便打听好了那妇人家住何处，特地花钱安排了附近的人去跟那家人套近乎。 结果怎么滴，那妇人瞧着一派憨厚温和，刚一听来人话音不对貌似想打探同尘里的早点配方，她就直接操起家里的烧火棍，把人给打出来了。 那家男人据说更是凶神恶煞，虽然断了腿，愣是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拄着拐杖追出了好远的路。 直把钱掌柜安排的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做了几宿的噩梦…… 帮厨不行，那便试试跑堂，毕竟那也是经常出入后厨的人。 于是钱掌柜又派自家店里的伙计去接触同尘里的跑堂，以高薪挖墙脚的诱饵去跟人套近乎。 结果没曾想，对方对自己开价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诱饵不为所动，甚至面露不屑和鄙夷。 “你们酒楼有绩效奖吗？三天能拿七八两银子的那种？” “哦，没有绩效奖啊……那有员工服吗？一年四季每个季节两套的那种？” “有节日福利吗？有带薪休假吗？有节日三倍工钱吗？” “啊？都没有？这啥都没有，你们酒楼这么抠搜，有什么脸来挖我？” “放着这么好的活计不干，去图你那一两银子，我脑子是进水了不成？！” 派出去的那伙计被怼得哑口无言和怀疑人生，甚至对同尘里的如此优越的待遇和福利产生了强烈的心动和向往，回来后看钱掌柜的眼神儿都不对劲了…… 钱掌柜：“……” 这消息没打探到半分，反而严重动摇了自家员工的军心，钱掌柜立马悬崖勒马，及时收了手。 然而这会子东家又发了话，让他去搞同尘里的配方，他还能怎么搞？ 钱掌柜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且不提钱掌柜如何地想破头，同尘里这边，靠着参茶和上新的早点，生意那是一日比一日红火。 甚至都快接近了开张时的那般火爆了。 当然，这办会员和贵宾的人数，肯定是不及开业那时候的量了，但是也有不少。 一些是部分会员和贵宾的预付金额使用完了选择续交，另外一些，任芸则发现居然是外县的人慕名而来。 特地跑来付银子开通了贵宾，只为尝一尝传闻中美味不可方物的贵宾区早点…… 那些银子一掏便是几十两，眼睛都不眨的客户，同尘里是见识得愈来愈多，但于此同时任芸也发现，店里近几日经常性地会来一些看衣着便是穷苦百姓的人…… 同尘里的开店宗旨一向是待客不分富贵贫贱，进店便是客。而店员们本身也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也不会看不起穷人。 于是都是一视同仁地迎了进来，哪怕那些人只舍得点上一只最廉价的素菜包子。 任芸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听闻同尘里的早点好吃，便来尝个鲜。 但后来有店员无意中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些人的来同尘里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来吃早点…… 第181章 看守青砖 他们是为了那碗参茶。 也不是为了补元气，而是为了治病。 “家里头有人得了病，大夫给开了方子，说是要以人参为引，但这人参多精贵呐，我们这些人哪里买得起……”看书喇 “这不听说贵店供应参茶，所以才不得已腆着脸来买上一个素包子，蹭上一碗参茶带回去熬药。” “我们也不占座儿耽误贵店做生意，拿了参茶便走……” 任芸在得知这个事儿之后，便从空间里采购了几根人参，全部切成片之后交给了柜台的周木寅。 同时交代所有店员，以后若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便直接将人带到柜台。 也没有必须在店内消费的限制了，毕竟同尘里的早点价格虽比不上锦轩阁和水韵楼那般贵，但定位也是不低了。就算是最便宜的素菜包子，因着用料丰富馅料十足，那也得要十几文。 而此后那些买不起人参的百姓，只要凭大夫开的药方子，便可领取相应分量的人参片。 不过，并不是的。 对于该不该，任芸也是思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要收费，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贪图而恶意来蹭人参。 当然，价格还是相当低廉的，一片人参也才两文钱，对于一般百姓那都是付得起的。如果遇到那种连铜板都掏不出的，那就让他们以工抵债，到同尘里干半日洗碗工便也罢了。 此举一出，时不时便有那些急需人参救命却又买不起的穷苦百姓奔赴同尘里。 这同尘里的人参可谓是让他们绝境逢生，以至于他们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能在店门口磕头致谢。 如此事迹落在食客们的眼里，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交口称赞，直夸同尘里的东家是大善人。同尘里的声望，也在不觉间直线上涨。 好声望自然带来好生意，使得同尘里这一家新开业不久的早茶店，一跃成为了和光县议论度最高的吃食店铺，甚至声名远扬到了外县，每日登门的食客络绎不绝。 店铺的生意蒸蒸日上，林家的新房，也是渐渐盖起来了。 如今地基已经打好并回填了，这几日正忙着切墙。 林作头从砖窑厂订制的青砖，陆续送了过来，就放置在一旁的空地上，码成了好些个高高的砖头堆。 任芸看了，这些都是用来砌墙的青砖，那铺在地上的地砖和铺屋顶的大瓦都还没送过来。 林作头说地砖和瓦片不着急，等墙砌得差不多了再让砖窑厂送过来，省得占地方还又不安全。 毕竟不论是砖块还是瓦片，那都贵着呢。 随着气温越来越高，盖房的汉子们每日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辛苦是辛苦，却没一个人人喊累。 虽然给林家盖房做工不包饭，但是任芸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为了给做工的汉子们解暑，便熬煮了两大桶绿豆汤。 绿豆汤都是用井水冰镇过的，而且任芸还往里面加了糖，这喝起来冰冰凉凉又带着甜，让众汉子们喝得直呼爽快。 一边直夸林家后娘实在是大方，一边铆足了劲儿地干活，使得盖房的速度进展得很快。 砖块堆是露天放着的，白天没事，到了晚上，就得安排人手看着了。 这守夜的活计自然交给了林善言，在砖块堆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地上铺上稻草和一块草席，便当做床了。 但林老汉见不得林善言一个人辛苦，便自告奋勇地要求和林善言轮班，还带上了大房的林有稻一起。 林有稻是盖房的汉子之一，白日里有多辛苦自不必说，而林老汉也是闲不住的，一直在工地上帮着看顾。 本就劳累一天了，任芸哪儿好意思还让这两人值夜班？ 但二人死活坚持，愣说无非换个地方睡觉，这在哪儿睡都一样。 任芸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得同意了。她本来想着要么开值班的工钱，但刚提这话，便被二人严词拒绝了。 林有稻摆摆手：“弟妹你太见外了，咱又不是外人，这么点小忙要是还收工钱，我成什么人了？今后在旁人面前怕不是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任芸无奈，只得换个方式道：“那爹和大哥日后便到我家来吃晚饭，工钱你们不收，这饭总得赏脸来吃一口？” 见两人面露迟疑，任芸连忙道：“不过就是粗茶淡饭的，你们要是饭都不肯来吃，我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那还不如花钱另请旁人来看守，好歹图个心安……” 一听她要花钱请人，林老汉哪能答应，最后只得妥协了。 于是守夜的事便敲定了下来，由林善言、林有稻和林老汉轮流值班。 这天一热，蚊虫什么的便多了起来。 大概是任芸胖容易出汗，这汗腥味招蚊子，所以总是一不留神便被咬上好多蚊子包。尤其是天黑了，那蚊子就跟装了雷达似的疯狂往她身上扑。 以往驱蚊什么的，只能靠点写艾草什么的提前把屋子熏一熏，搞得屋子里都是烟味。 任芸受不了这个，有心想买几套蚊帐给家里挂上，但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另类拿不出手啊。 而这年头的一般人用的蚊帐其实就是床幔，说白了就是稍微轻薄一些的布，蚊子是能挡住了，但也闷得够呛。 为了驱蚊使大家安心睡觉，任芸掏出了空间超市的蚊香…… 她本还担心其他人会怀疑这东西的来路，然而众人接受度很高，连这玩意儿从哪儿买的都没多打听。 不过任芸还是给它补上了“正经”来历，说是县城里遇上了一个卖货郎，听说里面掺杂了草药能驱蚊，便买了不少。 至于林家的几个小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自家后娘总能从卖货郎手里买到新奇又有用的东西…… 而且香这玩意儿很常见，这蚊帐就跟点的盘香一个样儿，无非就是粗了点，颜色不是黄色还是黑色而已。 有了蚊香，众人总算能睡个好觉了。看守砖块的棚子里，任芸也让值守的人点上了一盘蚊帐。 考虑到毕竟是露天环境，蚊虫还是相当多的，任芸还买了一瓶无香型的敌敌畏，趁没人时偷摸把棚子外围以及附近都给喷洒了一遍。 这样一来，夜里值守的人便少了蚊虫的困扰了，相对也能轻松点儿。 然而，还没过几日，便出了事了…… 第182章 林老汉负伤 起因林老汉发现砖块堆的角落，总是在夜里无故少一些。 少的也不多，一次也就少那么几块。若不是林老汉每日来来回回地数，倒还不一定发现得了。 很显然，这是砖块被人偷了。 任芸知道这值守夜班不可能一整夜不睡觉地看着，所以少了几块砖，也没多放在心上。 但林老汉哪里能接受得了？ 这等于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自家的东西啊，这还得了？ 林老汉又气又急，于是晚上特地熬到了深更半夜不睡觉，就为等那贼人出现，好将他拿下…… 等任芸听说林老汉出事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还是从同尘里回小福村的路上，听老郑头说的。 听到这个消息，任芸忙追问老郑头是什么情况。 老郑头却也是听说来的，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他只听说林老汉昨儿半夜里为了抓小偷受了伤，具体怎么受伤伤得重不重，也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 林家人一听这消息，顿时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忙让老郑头快马加鞭地往小福村赶。 任芸心里一时后悔不已，早知道宁可花钱多请几个人手来看砖块，也不能让林老汉孤身一人面对那贼人啊！ 也不知那贼人带凶器了没，林老汉伤得重不重…… 等到了小福村，任芸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小的直奔老林家。 等见到了正在院子里扫洒、神色如常的林老太时，任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你们咋都来啦？”林老太惊讶地望着林家众人。 任芸忙问：“娘，爹呢？他没事？” 林老太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这三房一家子匆匆赶过来是为了啥了。 “嗨，能有啥事？也就摔了一个跟头，伤了脚。” 任芸不由地蹙眉：“伤了脚？有没有伤到骨头？”看书溂 林老太不以为意：“能伤到啥骨头？就是扭伤了，养上几天便就好了。” 任芸还是不放心，扭头便吩咐林善举，让他去找老郑头，架马车去把大福村的郎中拉过来瞧瞧。 “不用请郎中，多大点儿事啊！”林老太哪里肯花这个钱，这郎中一来，随便开个药方那可都得几十文起步的哩！ “娘，爹这脚必须得让郎中瞧瞧，他这么大年纪了万一伤了骨头，不好好治疗的话落下病根儿可就不好啦！”任芸坚定道。 “这……”一听落下病根儿，林老太便犹豫了，而后一咬牙，“算了算了，就给他瞧瞧，这万一成了瘸子可就干不了活儿了……” 任芸见她同意，便又接着道：“医药费您也别跟我抢，这该我来出的，毕竟爹是为了替我们看守砖头才出事的，如果这钱我都不掏，叫旁人怎么看我……” 也不等林老太搭话，任芸便奔向了老两口的屋里：“我们先去看看爹。” 刚走到屋门口，便听屋里传来林老汉绘声绘色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你们爷我见到了那偷砖的贼人，便大喝一声‘小贼，吃我一棍！’” “那贼人见势不妙，立马放下砖块扭头便跑！你们爷我哪儿能放任他溜走，提着棍子便追了上去……” 说到这里还故意停了停，一旁的林二梁听得津津有味，连忙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爷你抓到那贼人没有？” “肯定没抓到啊！”林小薏朝林二梁扔过去一个白眼儿，道：“不然爷怎么会跌伤了脚？” 林老汉干咳了几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你看，爷也没说没抓到小偷啊？”林二梁顿时不服气了。 “你个蠢猪脑袋……”林小薏无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任芸带着几个小的敲门进来看望林老汉。 林小薏和林二梁叫了一声“三婶儿”和“大堂哥大堂嫂”后，便出了屋。 “行了行了，故事听也听了，咱俩该去收果子了。”林小薏一边走一边对林二梁说道。 林二梁当即点点头，是该干正事的时候了。 “爹，您的脚……”任芸望过去，只见林老汉靠左床上，左脚脚踝有明显的红肿。 林老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啥事，歇两天就好！” 这时林老太迈步进来，没好气道，“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想着去逮小偷！你说你个小老头儿能跑得过人家吗？这不直接就一个跟头栽沟里了！” 林老汉顿时瞪了瞪眼：“什么栽沟里头？我就是没注意踩着一个小坑儿这才歪倒了……” “爷，您当真瞧见那小偷啦？”林善言忍不住问道。 他前天半夜也特地留意了来着，结果愣是没察觉到啥动静，但一早起来，青砖还是少了几块。 “可不，我半宿没睡就为了逮他，一下子就瞧见了正着！”林老汉捶着拳头遗憾道，“可以那贼人溜得太快，我没追得上！” 林老太当即翻了一个白眼：“可拉倒，就你这把老骨头，这没追上就自己给自己绊个大跟头，要是追上了，指不定得挨人一顿胖揍，骨头都散架咯！” “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咋地我就光挨打啦？我这还带着棍子呢，怎么着也能把他给敲趴下……” “拉倒你，也就嘴上逞能了……” 听着这老两口你回我一句我怼你一句的，任芸不觉好笑又无奈。 她是站在林老太这边的，不支持林老汉这种以身犯险的行为，万一那贼人恼了下狠手，那就不止摔伤脚这么简单了…… 等二人嘴仗打的差不多了，任芸便问林老汉：“爹，您可看清了那贼人是谁？” 说到这个问题，林老汉不由地火冒三丈：“还能是哪个鳖孙？就是那个二蛮子！” 任芸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然皱起了眉头，她确认道：“您看清他的脸了？” “脸倒是没看清儿，但是那身形一准儿就是他！”林老汉越说越来气，“而且这瘪孙子边跑还边骂了一句老不死的，那声儿我可没听错！” 又是这个二蛮子！ 任芸的眼眸倏忽之间冷沉下来。 第183章 给林老汉补一补 大福村的老郎中没多久便被带到了老林家。 老郎中一路上都颇为感喟，这干了大半辈子赤脚郎中，只坐过人推的板车和牛车，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机会坐上马车。 听闻小福村里有户人家最近走了大运，又是盖砖瓦房又是开店铺又是买马车的，应该就是来请自己的这家人了。 老郎中心道如此兴师动众的，连马车都赶得飞快，那病人怕是伤得不轻，搞不好奄奄一息了。 他一路上回顾了一下自己关于伤病的毕生所学，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精神奕奕的伤员…… 老郎中把了把脉，又仔仔细细地将那只脚查看了一番，最后道：“应该没伤着骨头，只是扭伤了，待会儿开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喝上一段时间便能好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任芸付了药钱给老郎中，又让老郑头将他送回了大福村。 随后她回了林家一趟，提了好几斤猪棒骨来，准备让林老汉补补身子。 刚走到老林家院门口，便听到了二房严氏怨念满满的抱怨声。 “就知道整天地偏帮那三房，白日里整日地看顾人家盖房不说，这晚上还要跑去给人看守砖头块儿！” “三房那么有钱，少几块砖头怎么了？非要给自己揽这个活儿！” “这下好了，脚摔折了，自己家里头的事儿都顾不上了……” 严氏拿着扫帚一边扫院子，一边愤愤地嘀嘀咕咕。 当然，这些话严氏是不敢当着老两口的面儿说出口的，也就自己抱怨两句。 任芸听在耳里，也没说什么，直接迈步进了院门，倒把严氏唬了一跳。 见任芸直接无视自己，严氏登时又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嘟囔道：“又不是自己个的家，进门也不知会一声，做什么偷偷摸摸地听人讲话……”看书喇 结果一眼瞪过去，便瞧见了任芸手上拎的那一堆肉骨头，顿时闭上了嘴巴。 严氏眼珠子咕噜一转，哎哟，这铁定是送来的赔礼！今儿可有肉骨头吃了！ “爹，肉骨头熬汤您多吃点儿，补补身体这伤才好的快。”任芸说着把肉骨头塞给了林老太，“娘，您可别省着，多炖点儿骨头汤，您二老一起补补。” “哎哟你快拿回去！这又不是伤了骨头，要喝啥子骨头汤啊！”林老太当然不肯收。 “对对，这点儿小伤不值当什么，你爹我过不了几日便好了！”林老汉也跟着道。 任芸冲林老太一笑：“娘，这当然要补身子啦，爹要是再壮实些，这脚啊都崴不了！” “再说了，身子补壮实了，伤自然也好得快……您二位要是不收这肉骨头，我明儿就去杀只鸡给爹炖汤喝，再不收后儿我就去买几斤牛肉……” “可别可别！这钱哪儿能这么花？”林老太连忙拉住任芸的胳膊，无奈道，“行了行了，坐月子都没你这么吃的，娘收下还不成嘛……” 任芸当即露出一副释然的神情：“您收下，我这心里好歹踏实些，不然多过意不去呀……” 林老太剜她一眼：“都是一家子人，什么过意不过意的，这老的还能眼睁睁看着小的受累都不去搭把手的嘛？” “爹，这个您拿去擦受伤的脚踝。”任芸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了林老汉，“这是先前从县城里买的跌打药水，说是能舒筋活络消肿止痛，您每日涂抹上几次，能好受些。” 这是任芸从空间药房里买的消肿止痛酊，拆开后倒进了一个小罐子里。 林老太见林老汉接过了罐子，生怕任芸又掏出什么来，忙对她道：“行了啊，你赶紧去忙你的，放心，你爹有我来照应哩！” 任芸随即笑笑：“那我便先走了，肉骨头记得多炖些啊娘，这天太热了可放不住的！” “晓得了晓得了，你这孩子，咋越来越爱唠叨了……” 眼瞅着自家三儿媳出了家门，林老汉脸上泰然的神色陡然消失，立马皱起了一张脸，抱着脚踝疼得直吸气。 “艾玛，疼死我了……” 林老太满脸的无语：“让你装没事儿，这会儿装不下去了？” 林老汉苦着脸道：“嘶～我这不是怕孩子们担心嘛，嘶～刚那蒋郎中查看时也太用力了，疼死老头子了！” “看你都没个疼的模样，人家下手能轻嘛？芸娘不是给了抹的药水嘛，你涂点儿试试。” “嘶～”林老汉当即打开手中的那个小罐子，只见里面是深褐色的药水，他当即倒了一些在掌心，按在伤处慢慢揉搓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老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惊奇道：“哎？别说，芸娘这跌打药水还挺好使儿，当真没那么疼了！” “都说了县城买的，那还能差？”林老太忍不住又心疼起来，“这玩意儿肯定也不便宜，你可省着点儿用啊！别一股脑儿都给倒光了……” “晓得晓得，你还说芸娘变唠叨了，我瞧着那都是跟你学的。” 林老太一瞪眼：“嘿你个糟老头子，还嫌我唠叨了是不？” 林老汉立马赔笑：“不嫌不嫌，这哪儿能啊！我可还得指望你给我炖骨头汤喝哩嘿嘿嘿……” “瞧你这馋样儿！成，我这就把骨头炖了去，给你补补！” 林老太说着便拎了肉骨头便出了屋。 任芸送来的肉骨头，都是肉多骨头少，而且实在太多了。看书溂 林老太便将肉骨头分做了三份，只炖其中一份，另两份怕坏，便挂在背阴通风处，留着明后天再炖。 虽说只炖了三分之一，那也足足有一大盆的量了。 不多时，肉香味便飘满了老林家。 卖完果子回来的林小薏和林二梁刚进院门，立马忍不住地直吸鼻子。 “肯定是奶今儿烧肉吃啦！”林二梁眼睛一亮，立马欢呼雀跃地一头冲进了灶房。 “哇，好多肉骨头！”林二梁眼睛都看直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老太睨了他一眼：“这是你三婶儿送来给你爷补身子的。” 林二梁顿时委屈地垮了脸，那自己岂不是没得吃了？ 第184章 只有严氏没肉吃 林小薏却很沉得住气，她瞅了瞅锅里头肉骨头的量，便知道自己肯定能吃着一点儿。 又不是只有一碗，这么多肉骨头爷怎么可能一个人吃得完？到时候肯定会分一些给他们这几个小的的。 见林小荞正帮着烧火，林小薏转了转眼珠子，当即道：“奶，我去割草喂鸡！” “行，去。”林老太点点头，神色淡淡道，“顺带看看你娘，这院子都扫老半天了也没见她扫好，这是扫地呢，还是搁那儿数叶子呢？” “好……”林小薏都快被自家那个娘蠢哭了，想吃上肉就好好干活儿，净整这些虚的，真当奶是呆的不成？ “你咋不去干活儿？”林老太瞥了一眼小孙子。 “啊？我这刚回来啊……”林二梁一脸的不乐意。 林老太：“……” 好，这是个呆的。 等肉骨头炖好，林老太便盛了一大碗送去了屋里给林老汉。 另外给林老汉还留了晚上的一大碗，剩下的，便端上了饭桌。 卖了小麦后，老林家再也也不至于像先前那样顿顿靠野菜糊糊和黑面馒头果腹了。 而且自从家里人陆续有了活计上交工钱后，家里的吃食更是好了不少。粟米饭管饱是不成问题的，偶尔还会吃一顿白面面条哩…… 但肉食，还是比较少见的，也就炒几顿肉片解解馋。 所以待那一盆肉骨头出现在面前，众人都快按耐不住动筷子的冲动了。 但长幼有序，林老太动筷子之前，他们是没人敢动筷子的。 林老太却没动筷子，而是好整以暇地坐着，淡淡道：“这肉骨头，想来你们也是知晓，是三房送来给你们爹补身子的，不过他舍不得一人独吞，这才余了这么些给端上了桌。” “但既然是三房送来的，我也没这个脸随便儿就分给家里头人吃，这样，除了几个小的一人吃一块，其他凡是帮衬过三房的，便可以吃这个肉……” 话音一落，几个小的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有肉吃！ 接着在林老太的示意下，一人夹了一块骨头肉走。 剩下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老大，还愣着干啥，你帮着人守夜了，直接夹两块大骨头肉回去罢。”林老太发话道。 于是林有稻当即拿起筷子，夹走了两块肉骨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一块分到了徐氏碗里。 剩下二房夫妻俩直瞪眼。 严氏气得牙痒痒，亏她扫了半天的院子，结果白忙活一场！ 这没帮衬过三房的，不就她剩二房了？摆明了就是欺负她两口子！ 林有黍瞅了瞅盆里剩下不多的几块肉骨头，转着眼珠子朝林老太笑道：“娘，爹这脚如今伤了，三房的砖块儿那肯定是看不了了，这事儿不如就交给我！从今晚开始，我就去看砖头去！” 说完也不等林老太答应，飞速地拿起筷子夹走了一块肉骨头。 林老太冷冷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你今儿最好好好的守夜，要是不好好干，明儿就等着挨板子！” 林有黍一抖，忙保证会好好守夜。 他可太了解自家老太太了，这教训起人来，可不管你多大岁数有没有成婚生子，那该拿板子抽就拿板子抽，手下那可一点儿都不留情。 最后只剩严氏了，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能帮衬三房什么，别说想不到，就算想到了，她也不可能白白去给人家忙活！ 于是严氏把目光投向了林有黍，她直直地盯着林有黍碗里的那块大肉骨头，用眼神示意他分点儿给自己。 却没曾想，林有黍瞧都不瞧她一眼，三下五除二地便啃光了肉骨头，连骨头渣都舍不得给她碰一下。 林老太也是丝毫不惯着她，直接把剩下的两块骨头肉夹到了自己碗里。 严氏气得仰倒，合着整个老林家，就她一个人吃不到骨头肉！ 为这事，严氏自然心有怨怼，骂骂咧咧了一个下午。 “谁让你不跟三房好好处？你若是平日里多过去帮衬帮衬，这不就有肉吃了？” 饭后听到严氏谩骂，林有黍直接递给了她一个白眼儿：“也不知道你成天地跟三房不对付，究竟是图了个啥！” “就是看不惯那死肥婆！图老娘开心！” “吃不到肉你就开心了？”林有黍无语道，“这一天天的，我看你脑子里的水是越进越多！行了，懒得看你这张脸，我去三房守夜去了……” 迫于自家老娘的淫威，林有黍自然是乖乖守砖头去了。心里想着这头一晚，怎么着也得好好守一守，然而在小木棚里刚一躺倒，便不由地俩眼皮子开始打架。 反正昨日那贼人刚被撞破货，想来今晚应该没那胆儿再来了，自己睡上一觉也没事儿……看书溂 林有黍这般想着，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然而现实是，林有黍完全低估了对方的胆量，不仅今晚没被吓跑，甚至带了一个麻袋来准备大偷特偷。 月上树梢头，周边山林里的虫鸣和稻田里的蛙叫交错想起。 一个精瘦的身影趁着夜色，熟门熟路地从树林子里轻手轻脚地偷摸儿溜了出来。 月光洒在那人脸上，顿时露出一张油腻中透着几分猥琐的脸来。 正是那二蛮子！ 他确认了一下棚子里的人在熟睡，当即“啐”了一口，面露出不屑和讥讽。 就这睡得跟猪似的，他把砖头块儿搬空了估计都醒不过来…… 二蛮子随即轻步移到转头堆的一角，望着那堆成山的青砖块，仿佛看到了一堆铜钱在向他招手。 他真的是没想到啊，那死肥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愈来愈有钱，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做工的人都招了一堆，而且还盖了这么大的青砖大瓦房！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房子啊！ 每每听闻村里人在议论那林家后娘如何如何地走了财运，他心里就如同蚂蚁在爬，只恨当初手绢的计谋没得逞…… 不然，这青砖大瓦房可就是他的了！ 二蛮子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抖开麻袋，开始往里塞青砖。 这死肥婆的房子得不到手，还不能拿几块她的砖头吗？等回头运到别处偷摸一卖，便也能换得好些个铜板了…… 二蛮子偷得爽快，殊不知，不远处，一双幽冷的眼神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185章 收拾二蛮子 二蛮子正偷摸地往麻袋里搬砖，冷不丁地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他登时心里一个“咯噔”，自己被发现了？他可一直留神周围的动静的，咋都没听见声响儿？ 不过就是被发现了他也是不在怕的，不就是老林家的那个老二嘛，就那怂货，自己一个人绝对能把他打趴下。看书溂 二蛮子不慌不忙地回过头，然而却发现，身后一片空荡，压根就没有人影。 他左右扫视了一下，确认周围真的没有人后，又蹑手蹑脚地跑去那个木棚子里瞅了瞅，只见那林家老二依旧在呼呼大睡。 难不成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二蛮子没想通，干脆也不管了，回到原地继续装砖头。 刚装了两块砖，肩头猛地又被“啪”地拍了一下。 这一下拍得着实重，二蛮子完全能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猛然一回头，随后冷汗瞬间便冒出来了…… 还是空荡荡一片，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邪了门了…… 二蛮子紧了紧手中的麻袋,想扭头回去,却又舍不得这些砖块。 正迟疑间，余光突然瞟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树林旁。 他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身影，不是那林家后娘还能是哪个？ 原来是这婆娘搞的鬼！可吓死老子了！ 二蛮子看见任芸，瞬间心里就不慌了。 之前偷的砖头早已被他藏得严严实实，任谁也找不到。至于这会儿，大不了他把麻袋一扔就跑，反正这砖头又没运走，算不得人赃并获。就算对方去找村长评理，他只要死活不承认，还能拿自己咋地？ 而此时，任芸望着二蛮子，眼神冰冷。 这二蛮子，胆子着实大得很，昨儿刚被林老汉发现了偷砖，今晚居然还敢再来。 若不是大黑今晚睡在了自己屋里，半夜里朝新房的方向突然发出两声低吠，任芸还没想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原本还想着过几日再收拾二蛮子的，今晚既然他自己送上了门来，那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任芸抬起一只手，朝二蛮子勾了勾手指，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二蛮子瞪了瞪眼，这、这是啥意思？ 这林家后娘撞见自己偷她家的青砖，怎么不生气？按这婆娘的脾性，不是应该大吵大闹撒泼起来吗？ 还朝自己勾手指笑，这、这不就是在……勾引自己？！ 二蛮子一时间心血澎湃起来，这婆娘对待自己如此反常，定然是瞧上自己了！ 这般想着，二蛮子激动地直搓手，咧着嘴就往林家后娘那边去了。 别说，借着月光细细一瞧，这林家后娘可见瘦多了，神韵间隐约还透着一丝妩媚…… 二蛮子心里噗噗直跳，在他眼里，这等着他的可不单单是女人，还有那青砖大瓦房和商铺啊！ 艾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应该是踏破草鞋寻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任芸见二蛮子笑眯眯地朝自己奔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树林里。 二蛮子见状，这下子更加激动了。这婆娘从前装得正经，原来早已是饥渴难耐，这就要跟自己钻小树林了？ 他立马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任芸往树林里走了一会儿，确保这距离吵不醒林外的林有黍后，便停下了脚步。 她慢悠悠地转过身，笑吟吟地望着追上来的二蛮子，眼底透出几分犀利。 二蛮子早已是精虫上脑，哪里顾得上许多，见林家后娘终于停了下来，立马就兴奋起来了。 “你个骚婆娘，老子这就来让你好好快活～” 二蛮子说着便急不可耐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他却扑了个空，差点儿一头栽地上。 “人呢？”二蛮子直发愣，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咋会没抱得上？ 他左右一望，没瞧见人影，直到转过身，才发现那林家后娘正站在自己身后静静地盯着他…… 这人啥时候跑自己身后头去的？ 二蛮子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异常，却也顾不得了，他此刻只想立马将这婆娘压在自己身下。 “嘿嘿～你这骚货还挺会玩儿，老子就稀罕你这套！快给老子亲香亲香～” 二蛮子带着淫笑再次扑了过去，这次他瞪大了眼，绝对不会再让那林家后娘逃脱！ 然而，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那一刻，那林家后娘却倏地一下又不见了。 他这回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二蛮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原地消失？除非，那不是活人…… “装神弄鬼地干啥玩意儿？！”二蛮子忍不住大喊一声。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满林的虫鸣。 有冷风倏然从林间吹来，二蛮子顿时一个哆嗦，不由地汗毛直竖，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咯咯～”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诡异笑声。 二蛮子顿时头皮直发麻。 他握了握僵硬的手指，装着胆子缓缓转过了身，往后看去。 就这一眼，直接把他吓得几欲晕厥！ 只见月光透过树林斑驳洒下，落在一张惨白的脸上。那“人”头上竖着两只白色的毛茸长耳，嘴里露出两颗极长极锋利的牙齿，嘴角还有斑驳的血迹…… 此刻，它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二蛮子哪里见过这场面，哆哆嗦嗦地想往后退，然而腿就像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不仅没迈得开腿，还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妖、妖怪啊！——” 二蛮子指着对方惊声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对面的“妖怪”动了动，慢慢移步朝他走来。 同时，一道尖细不似人声的声音传入二蛮子耳中： “本妖能幻化成你心里所想之人，原来你心心念念的是那林家寡妇，可真是好龌龊的心思……” “不过本妖最喜欢吃那人的黑心肝儿了，听闻你整日里在村里偷鸡摸狗、作恶生事……本妖今儿特来收拾你，且把你的心肝儿掏出来瞧一瞧！” 二蛮子直接要吓疯了：“大、大仙饶命！饶命——” 第186章 二蛮子疯了 “饶你？呵呵，你方才不还想跟本妖亲香亲香的么？怎么，这会子就怕了？” “你在村子里偷东西时怎么不想着本妖饶你？你先前拿手绢栽秧那林家后娘时，怎么没想着本妖饶你？” “大、大仙，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二蛮子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哆嗦道，“都、都是春水那个贱人出的馊主意！” “手绢也是她交给我的！她心肠可比我黑多了，还让我生米煮成熟饭，找机会直接强了那林家后娘……” “但是大仙我可没生那脏心思！我是无辜的，要找就去找她啊大仙！” 春水？还让二蛮子生米煮成熟饭？ 任芸顿时蹙起了眉头，原来这里面竟然还有旁人的手笔！ 但她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对“春水”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 她不由地瞪向二蛮子，走到他近前恶狠狠道：“春水是谁？为何要针对林家后娘？！” 许是她这副模样尤其渗人，那二蛮子当即裤子一湿眼一瞪，直接“嗝”一声晕了过去。 任芸：“……” 冲动了，早知道应该温和点…… 但人已经昏死过去，任芸只得摘下了头上的猫耳朵发箍和嘴里的玩具假牙，又抹干净了嘴角的口红印。 等收拾好装备，便打道回府睡觉去了。 至于这二蛮子，就让这厮躺这里喂蚊子！ 树林外的棚子上，林有黍正酣睡之间，仿佛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尖叫。 他撑开了眼皮四下望了望，见没什么异常，便立马又合上眼皮睡了去。 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大天亮，等他睁开眼时，盖房的汉子们都来了好些个了。 林有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道可不能怪他睡得死，实在是这木棚瞧着简陋，但睡起来还真不赖。 这一夜下来，居然都没什么蚊子来叮自己，他睡自个儿家里还得夜里爬起来拍蚊子哩…… 早知道这守夜的活儿这么轻松，当时林老汉问哪个帮忙去看砖块的时候他就不躲懒推拒掉了，这不比同严氏那个恶婆娘挤一张床强多了？ 林有黍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起身绕着砖头堆查看了一圈。刚想着肯定没问题，便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装了不少青砖的麻袋…… 林有黍一惊，立马跑过去查看一番。 还好，砖头只是被装麻袋了，倒是没少。 他四下瞧了一下没人，便赶紧将砖块取了出来，悄摸儿地给码放了回去。 林有黍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好险，还好自己发现得早！ 这要是被自家爹娘知道自己没好好守夜，砖头还差点儿被搬走一麻袋，不得气得把他腿都给打折了？ 林有黍收起麻袋，若无其事地同来做工的自家大哥林有稻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家。 这事儿反正只有天知地知小偷知和他自己知，就让它这么过去！ 任芸这边对昨夜的事也未声张，照常起床坐牛车去了同尘里，等靠近中午回到小福村时，便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二蛮子人疯了。 还是听来做工的那几个妇人说的，任芸假装好奇，跟着听了几耳朵。 “听说今儿早上是在林子里发现的那二蛮子哩，也不知道他为啥趟林子里了，一夜下来脸上被咬满了蚊子包，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他哩！” “可不是哩，听说一身的尿骚味，竟像是被吓尿了裤子！被喊醒了就疯了，跑回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见人就大喊什么妖怪，说妖怪要掏他的心肝吃哩！” “我瞧着不像疯病，倒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给吓着了。” “这能有啥不干净的东西？那林子我都走了几十年了，哪里见过什么妖怪？” “对，怕是他半夜做贼，结果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哈哈哈，我看也是他该被妖怪收拾，这是平日里不干正事遭报应了！” “就是，去年那么难熬的日子，家里没得吃都没舍得杀家里那只下蛋母鸡，结果倒好，被这厮偷了吃进了肚，气得我家老太太差点归西！” “这厮活该，不然怎么就他能撞邪，那什么妖怪的咋地就不找旁人？” “对，是这个理儿，就算真有妖怪，那肯定也是能辨善恶的好妖怪，专门收拾这种一肚子坏水儿的！” 几个妇人又聊了几句，便转了话头聊上其他事了。 任云看了一会儿，便离开去了老林家。 林老太从昨日起便被她放了假，留在家里照应林老汉。老两口正在屋里大眼瞪小眼，见任芸来看望，立马便露出了笑颜来。 “爹，今儿您这脚感觉如何？可有好些了？”任芸进门便关心道。 “哎呀不疼了不疼了，喝了郎中的药，又涂了你那个止疼的药水，这脚可好太多了！”林老汉笑道，“我这感觉明儿就能下地走路了！” 林老太瞪了瞪眼：“可拉倒，你这脚还肿得跟馒头似的，猪脚都没你这个样儿，明儿咋能下地？” 林老汉无语道：“你这老太婆，不顶我一句就难受是不？我就这么一说，这不是怕芸娘担心嘛！” “可不就是难受，闲得难受！”林老太白眼一翻，“要不是你把脚整废了，我还能干巴巴地蹲这儿守着你？早去帮儿媳妇管事儿去了！”看书喇 如今林老太可是个小领导了。 自从早点初加工的队伍添加了新的人手后，任芸怕林老太年纪大受累，便让她做了“主管”，也就是管事儿的，负责统筹协调安排那些妇人们的活计。 当然，林老太也是闲不住的，时常也会去帮着做一些活儿。 “芸娘啊，要不我还是去看着那些人做工？”林老太又扭头对任芸道，“你爹又不是病入膏肓了要人整天守着，他自己个在床上躺着不就是了？要绑着我干啥？” 林老汉：“……” 最冷漠是妇人心，好如今在三儿媳面前他只能靠边站…… “好了娘，我那边的活计您就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您就在家安心照顾爹，自己也好好休息休息……” 任芸劝抚完林老太，便又跟她拉了几句家常。 林老太自然也听说了那二蛮子的事，直骂那厮是活该。 任芸突然想到什么，便试探着问林老太：“娘，您认识一个叫春水的人吗？” 第187章 春水是谁 “春水？” 林老太思量了半晌，最终却摇摇头。 “听着像个女人家的名字，或许不是咱们村里头的，你打听这个人作甚？” 任芸面不改色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无意中听人闲聊时提到了这个名字，好像说不是什么好人，这不就顺嘴问您一句。” “您不认识便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着任芸便转移了话题。 然而她却不曾注意到，在她提到“春水”这个名字时，床上的林老汉有一丝怔愣。 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望着二人，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探望完了林老汉，任芸便准备回去了，临走之时问道：“娘，肉骨头还有吗？没了我再带些过来……” “还有还有，多着呢！你上次送来那么些，哪是一天就能吃掉的，可别再送了！” 任芸怕老俩口舍不得吃，便又道：“娘，肉骨头您可别省着，您也知道我娘家天天给我供猪肉，都是按的低价，这肉骨头真不值当多少钱。” 林老太哭笑不得：“再不值钱也不能当饭吃呀！行了行了，你赶紧家去忙你的……” 说着便连忙将任芸“赶”了出去，生怕再多说几句就真的又送一堆肉骨头过来。 任芸无奈地笑笑，便回家去了。 林老太刚关上屋门，转头便见林老汉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这咋地啦？”林老太不由地问道。 “刚芸娘说的那个春水……是不是陶家的那个丫头？”林老汉眉头紧皱。 “哪个陶家？”林老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知道方才为啥不吱声？” 林老汉默了默，缓缓抬眼望向林老太：“就是当年差点儿跟咱家结亲的那个陶家……” 林老太一怔：“你意思芸娘打听那人就是陶家那丫头？” 林老汉点点头：“陶家那个丫头，我记得都叫她水娘，大名好像就叫陶春水……” 林老太登时皱起了眉，原本温和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那个娼妇！莫不是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林老汉听林老太这么骂，却丝毫没觉得是她口出恶言，因为，那个陶春水确实就是一个做皮肉生意的暗娼。 林老汉严肃道：“这事儿我方才当着儿媳的面没好意思说出口，你回头……要不要跟芸娘提一提？” 林老太却默了默，露出几分纠结来，这一提，便肯定要将当年的旧事翻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罢了罢了，提就提，如今那娼妇的名字都已经传入了芸娘耳里，就算我不提，芸娘早晚也是能知道的……”看书溂 林老汉点头道：“陶家那个丫头可不是善茬，你早些跟芸娘讲清楚，也好让芸娘提早防备防备。” “她敢！”林老太愤然一瞪眼，“这娼妇若是敢在芸娘身上动歪心思，老婆子我决不饶她！” 想想又道：“那娼妇的事儿我也许久没留意过了，待我先去打听打听她最近可有没有什么反常动静，再一起同芸娘说。” 任芸在林老太那里没打听到消息，便又找在自家做工的那几位妇人，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一下。 结果几位妇人纷纷摇头。 最后她犹豫了一下，又在吃晚饭时，跟林家几个小的打听了一下。 几个小的一脸茫然，问她为何要打听这个人。 任芸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让几个小的知道这个春水的存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那人貌似只在针对自己，但保不齐以后不会盯上林家这几个小的…… 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她都能靠空间逃生，但是那几个小的就基本没什么自保能力了，这若是再不提前留点神儿，那更是危险。 当然她也不能直接将昨晚吓唬二蛮子的事说出来，只道先前让二蛮子给自家插秧还债时，有次听二蛮子无意中说漏了嘴，提到了这个人。 “听那二蛮子的话音，那个叫春水的，不像是个好的，有点儿故意针对咱林家的意思……” “先前娘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这次因为二蛮子偷青砖害得你们爷的脚受了伤，娘这才特地留起神来。” “那个叫春水的，应该跟那二蛮子怕是一伙儿的，咱以后也得留点神，小心这个人。” 几个小的连忙点头表示知晓。 “娘，回头我们也一起打听打听看看。” 任芸点点头：“可以打听，但是尽量不要明问，懂吗？” 敌人在暗我在明，一不小心反而会打草惊蛇。 几个小的再次纷纷点头。 任芸也想过了，这个叫春水的，或许还是本村的，只不过可能是闺名。 这年头女子的闺名都很隐秘，小时候喊乳名，嫁了人便是随夫姓，等有了孩子称呼便变成某某娘了…… 所以一般人不知道旁人的闺名，也很正常。 不过这事任芸也不急，她都想好了，哪怕到最后真的打听不出什么，那大不了她便再去找那二蛮子一趟。 “妖怪”装备一上场，不信他还不老实交代。 这不过近几日应该是不行了，如今那二蛮子都还“疯”着呢，这再一吓，怕是直接就晕倒过去。 任芸想好对策，便将此事暂时先搁置下了。 然而她却没料到，因为这事，林善言差点儿挨了一顿打，还差点儿破坏了他和杨大桃之间的夫妻感情…… 起因便是林善言一直记着要打听那个叫春水的事，于是逢人便问。但又不敢明问，只能偷摸儿地打听。 于是这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便显得多少有些鬼鬼祟祟。 不知道春水是何许人也的，倒没什么关系，但巧就巧在他还真遇上了一个认识春水的人。 那人是给自家盖新房的一个汉子，见林善言偷偷摸摸地打听那暗娼，看林善言的眼神儿登时就不对了…… 那汉子面上没说什么，扭头一回家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家媳妇儿。 偏他那媳妇儿又是个爱管事的，当即就登了林家的门，悄摸儿地把杨大桃拉到角落，提醒她道： “你最近可得留神你家男人，他最近怕是动了歪心思咯！” 第188章 林善言变了心？ 杨大桃听得一头雾水。 见她懵懂没什么反应，那妇人当即着急道：“哎呀你这人咋听不懂我的话音哩？我是说，你得看住你家林善言，他最近怕是对其他女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杨大桃听到这话，一下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她家善言……看上旁的女人了？ 见她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那妇人忙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杨大桃： “哎呀这男人嘛，家花都比不得野花香，偶尔有点儿歪心思也正常……但你一定得看住了，不然可不知道哪天就被狐狸精给勾搭走了！” 杨大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理智上觉得自家林善言不会是那样儿的人，但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想，如今今非昔比，家里这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整个村里的头一份的好…… 穷的时候没条件，光想着填饱肚子和干活儿，也没工夫去想歪心思。但如今他们手里有钱了啊，而且还不少…… 杨大桃又想起自家娘曾经同自己说的话，说什么男人有银子便会变“坏”，那些不差钱的金主儿，三妻四妾都很正常…… 杨大桃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团乱麻，连那妇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后院，望着专心致志鼓捣木材的林善言，想直接开口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大桃恍惚又想起来，林善言好像确实有好些时日，没碰自己了……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心里装了其他女人，所以才不想同她做亲密之事？ 到吃饭时，杨大桃因着心里装了事儿，平日里觉得极好吃的饭菜，到了嘴里却味同嚼蜡一般。 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任芸便问她怎么了，杨大桃哪能说真话，便推脱是自己身体不大舒服。 任芸只当她来了月事，这事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多提，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吃完饭后，把杨大桃带到了自己屋里，递给了她一打小小的长条状的棉花垫子。 杨大桃：“……？” 任芸解释道：“这叫卫生……卫生棉巾，来月事时将此物垫在底裤上，便能防止漏出来……” 任芸可是知道，如今古代女子来大姨妈，解决的办法便是用草木灰…… 卫不卫生不说，还没多大卵用，测漏那是必然的。所以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子来了月事，那基本就是闭门不出的，啥时候大姨妈走干净了啥时候才敢出来见人。 但农家妇人可就没这个条件了，活儿该干还是照样要干的，大不了多洗洗裤子。 任芸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所幸的是自己有空间能买到卫生巾，也不用去忍受那种煎熬。 自己的不用受月事的罪了，任芸自然也没忘记杨大桃。不能光自己舒坦了，还眼睁睁瞧着自家儿媳遭罪？ 于是她把卫生棉做了一下改良。 内芯还是空间里买来的卫生棉的内芯，只不过外面换成了布。上层换成透气吸水的纱布，底层则是相对厚实一点的粗麻布。 她将中间的棉芯塞得厚厚的，还用针线在中间走了几道，使卫生棉巾平整，又防止里面的棉絮乱跑造成不均匀。 她这改良版的卫生棉，不能说完全能防漏，但比之草木灰什么的，那可是高级又舒坦太多啦。只要做到勤换，问题应该不大。 也就是她缝针手艺差了点，成品略显丑了些。 杨大桃拿到那堆卫生棉巾，得知是婆婆亲手为自己缝制的，心下感动得差点儿就哭出声来。 她月事确实将近了，有了这卫生棉巾，可再也不用遭那罪了。 一边是怀疑自家男人的背叛，一边又感动于婆婆对自己的关怀，杨大桃觉得自己都快分裂了似的，这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的。 等满腹惆怅地熬到了晚上，杨大桃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了眼。 她感受了一下睡在自己一旁的林善言，莫名觉着自己男人好像睡觉的距离都离自己远了些。 杨大桃咬咬牙，决定试探一下。 她大胆地伸出手，在林善言微敞的胸口轻轻摸了一把…… 林善言：“……？” 见林善言丝毫没反应，杨大桃再次进军，又将手往下移，轻轻抚弄着他的小腹。 林善言：“……？！” 他哪里受得了这般挑弄？当即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半分好笑半分无奈道：“别闹。” 林善言发现自家媳妇如今越来越大胆了，如今居然都敢主动挑逗他了？ 这就是仗着她月事来了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换做其他时候，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善言本是好意“劝退”，但落在杨大桃耳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拒绝和嫌弃！ 她简直难以置信，一向待自己关爱有加的男人，居然真的有一天变了心，甚至连碰都不想碰自己了！ 杨大桃忍不住想想自己，确实是粗鄙不堪，大字都不识几个。若是以林善言现在的条件去相看，好姑娘们怕是都要抢破头了，哪里可能轮得上自己？ 对方一定是个温柔又好看的女人，比自己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才能让向来守礼的林善言都动了心…… 思绪极乱的杨大桃一夜都没能安睡，次日起床时，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不明所以的林善言还以为她是被蚊子叮了眼皮，反倒还笑话她两句。 杨大桃：“……” 男人果然都是没良心的玩意儿。 任芸却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上午忙着早茶店的生意没得空，等中午回到了家里，便拉着杨大桃谈起心来。 杨大桃自然不好意思说出真实原因，于是任芸便一个个地猜测起来： “是不是娘家出什么事了？” 杨大桃摇头。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儿？” 杨大桃顿了顿，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这事儿跟林善言有关吗？” 这话一问出口，杨大桃却没反应了。 任芸一瞧便知道了，原来源头出在林善言身上。 “是不是善言欺负你了？对不住你了？”任芸拍了拍她的收，柔声道，“有什么心事别憋在心里，同娘说说，咱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 杨大桃哪里经得住这么温柔的关怀，眼泪登时便下来了。 接下来，她哽咽着向自家婆婆讲了一遍自己听来的事。 任芸听完，刚觉得哪里不对，便见林老太突然迈步进来，怒气冲冲道： “好他个臭小子，竟然胆敢动这种歪心思！看老太婆我今儿不打断他的腿！” 第189章 误会解除 任芸还没来得及去拦，林老太便提了门口的扫帚，气冲冲地去了后院。 林善言正鼓捣着木工，余光瞥见一个扫帚打了过来，登时就跳起来了。 “奶，您这是干啥？”林善言惊讶地望着一脸怒容的林老太。 “干啥！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太太瞪着眼，抬起扫帚就打过去，“如今有了两个银子就飘了是不是？当自己是大老爷了是不是？让你起歪心思！让你对不起大桃！” 林善言一脸懵，一边躲一边喊：“不是奶！我做啥对不起大桃的事啦？” 这时任芸和杨大桃赶了过来，任芸忙上前拉住了林老太，林老太却依旧抓着扫帚不放：“别拦我！趁现在还没整出事儿来，必须把这坏苗头掐死！” “娘，您先听听善言怎么说，要打待会儿再打也不迟呀！若当真有那回事，我不仅不拦您，还得帮着您一块揍他。” 林老太听着儿媳的话，又瞧了瞧自己孙子那副憨厚的样儿，登时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行，就听他讲两句，这臭小子最好老实交代！” 林善言：“……” 所以到底要他交代啥？ 林善言这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将目光转向自家媳妇儿：“大桃，这，究竟咋回事儿啊？” 杨大桃泪眼汪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吱声。 “好了，这事儿我来问。”任芸无奈道。 说实话，她是不怎么相信林善言能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这孩子向来憨厚老实，心思一直也很单纯。要说有什么能让他着迷的事，估计也就是那些木工活儿了。 “大桃是听人说，你想在外面采野花，这是怎么一回事？”任芸问道。 “采什么野花？我采花干啥？……” 林善言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娘说的野花是啥意思，立马便急了。 这是哪个瘪犊子来造他的谣？怪不得把老太太气得要打自己！ 这毁他名声事小，可别伤了他媳妇儿的心！ “没有那回事儿！”林善言神情坚定，随后问道，“不是大桃，你这是听哪个说的？” 杨大桃见他态度坦荡，便也有些迟疑了，会不会那个妇人乱嚼舌根的？…… 于是便告诉了林善言是哪个妇人告诉她的这话。 林善言一听，更加懵了：“我啥时候跟人打听那种事儿了？非要说打听，我就昨儿跟她家男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叫春水的事儿……”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这时林老太皱了皱眉头，随后发话道：“行了，我知道咋回事儿了，确实是误会……” 任芸这时开口道：“娘，那个春水，是不是……” 林老太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对任芸道：“我今天来，也是为着这事，咱们进屋里说。” 待众人进了屋，林老太便沉声道：“那个春水，我知道是哪个了……那人原本都叫她水娘，春水是她大名儿，昨日你来问我，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书喇 “这个春水，不是个好东西，是个做皮肉生意的暗娼。” 任芸眸光微沉，果然是个妓女。 怪不得旁人听林善言打听，会往那方面想，这定然是以为林善言生了嫖娼的心思…… “我还打听到了，那二蛮子最近同这娼妇走得挺近。”林老太说到这里冷哼一声，“真的是歪脚配破鞋，蛇鼠同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任芸点点头，原来这二人是这种关系。 “芸娘，那个春水，你也当心点，那不是个省油的灯。”林老太嘱咐道，“如今你家里翻了身，怕是招了不少人眼热，一定得防着点儿小人。” “我晓得娘，往后一定注意点。”任芸应声道。 防肯定是要防的，不过她至今还没跟那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个春水，是故意针对自己，还是本身就为人心思恶毒。 林老太又反复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任芸便对着那小两口笑道：“如今误会解除了，你们小两口可别再闹别扭了。” 杨大桃一脸羞赧地微微点头，随后轻轻睨了林善言一眼，红着脸道：“你咋不早说？” 林善言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你在同我闹别扭啊……” 杨大桃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小声道：“那你昨晚……干啥拒绝我？……” 林善言一听这话，脸当即也红了，轻声回道：“你那不是……来那个了嘛……” 一旁的任芸：“……” 你俩聊这种内容，是她这只单身狗能听的吗？…… 于是任芸默默地选择了离开。 这时杨大桃听到林善言的话却一愣：“我啥时候说来那个啦？” 林善言忙道：“昨儿吃饭时候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 “啊……”杨大桃彻底真相大白了，原来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个误会。 她红着脸拉了拉林善言的衣角，嗫嚅道：“这次是我不好，没跟你问清楚就误会上你了。” “也怪我不好，没早点发现你不高兴……”林善言拉起了她的手，轻声细语道。 二人缓缓抬眼，深情对望起来，若是任芸还在，定然会觉得周边冒出了许多粉红色的泡泡。 “昨儿没成的事，我今晚就给你补上。”林善言悄咪咪凑到杨大桃耳边说道。 “你个没正经的！”杨大桃脸直接爆红，推开林善言便跑了。 艾玛，羞死人了！昨儿自己就不该干那种事儿！ 接下来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起来。新房渐渐地成了形，同尘里的生意也日趋平稳。 如今已经过了火爆期，但每日也是宾客盈门，生意算是极好的。 任芸见店里生意差不多稳定了，便开始考虑退居幕后的事了，于是让周木寅再次贴出了招牌告示。 这次要招三个帮厨，用来替换后厨的林善言和杨大桃以及任芸自己。 任芸也观察了郭嫂一阵，觉得她虽然话不多但挺有主见，做事也是井井有条的，便决定将她提拔为后厨主管。等新人来了，就交由郭嫂来带， 林善举的收银活计交给了周木寅，而周木寅直接提拔成了店掌柜。 如此，便还要再另招一个账房先生，而洗碗工和跑堂也需要再各招一个。 虽然大家没人喊辛苦，但任芸也看得出来，其实都在超负荷工作，一个上午基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还是要再招点人手缓解一下压力。 对于周木寅和郭嫂的晋升，店员们都纷纷道恭喜，同时也是羡慕得很。 毕竟掌柜的，哦不，如今该叫东家，东家可是说了，晋升便能涨工。就拿郭嫂的后厨主管来说，便能一个月涨一百文钱哩！ “你们也别羡慕，只要大家好好干，日后都能有提拔的机会。” 任芸鼓励起其他店员，同时规划起蓝图。 “如今虽然只有一个同尘里，但今后，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同尘里……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大沧！” 第190章 寻到小福村 “到时候你们便都是元老级人物，何愁没有被提拔的机会！” 一番话听得众人眼睛都雪亮雪亮的，是啊，同尘里生意如今这么好，东家肯定还会再开其他店铺。 只要自己好好干活，肯定也能有机会涨工钱！ 招后厨和账房的告示，几乎是一贴出去就传遍了和光县。 如今谁都知道同尘里是个生意兴隆的店铺，员工的待遇自然不会差的，于是等打烊后，来应聘的人都快挤满了大厅。 应聘的事这次全权交给了周木寅，他如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倒也没费几日的工夫便筛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这次都用不着任芸介绍员工待遇福利了，那几个老店员直接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新来的几人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直接把那几个新来的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直接欢呼雀跃，恨不得喜极而泣。 交接完工作后，林家人便算是都退居二线了，也不用日日来和光县了，隔两日轮流来瞧瞧便行了。 当然，任芸也不是什么都不插手了，早茶店的上新，还是她来安排的。 毕竟这所有的食谱都在她的脑子里，其他人是无法代替的。 “东家，最近店里有两个食客，总来打听您家的事。” 刚过了两三日，周木寅便向任芸汇报情况。 任芸便问他是什么人。 周木寅忙道：“是两个常客，也是办了贵宾的，其中一个是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另外一个是个壮实的年轻男子……” 任芸不觉挑了挑眉，她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摆摊时经常来光顾的那一老一少。 “他们打听什么？”她问道。 “好像在找什么人？大概是您家里哪位，还打听了您家住哪儿。”周木寅如实道，“不过我没告诉他您的住址。” “是像有急事的模样吗？”任芸又问道。 周木寅想了想，道：“这倒不是，只是半是闲聊半是打听，具体有何事他们也没说。” 任芸点点头，道：“这两人确实是熟客了，下次再见到他们，便直接问清他们找我家里哪位，是有何事。” 她是猜不出来那二人找自家能有何事的，反正不会是为了灌汤包，同尘里也是有灌汤包的，只不过价格贵了些。那二人既然都办了贵宾，那肯定接受得起如今的价格。 然而任芸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周木寅有机会问清这事，那二人便已经直接上门来了。 “让您磨磨唧唧的不早点儿去找人家，这下好了，还找人家里来了。”唐盛没好气道。 谭老爷子哼了哼：“我哪儿知道那天天在同尘里的人，能说不来了就不来了！” “您早点儿直接在早茶店把人喊出来不就得了，作甚非得拖到现在！我这打听了多少人，才知道人家住在这小福村……” “你懂个锤子，人家不忙啊？开店的时候哪有闲工夫搭理我们？”谭老爷子翻了翻白眼。 唐盛撇撇嘴：“行行行，就您有理行了？我这就去帮您打听人在哪儿……” 二人在村子里一打听，便有村民告诉他，要找的那人刚刚进山砍柴去了。 于是二人在进山的那条路边等了好久，这才终于遇上了砍柴回来的林善言。 林善言见到那二人时，一时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这不是经常光顾自家生意的那俩人吗？ 来小福村干啥？ 林善言自然不知道二人是特地来找自己的，于是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后转身便走。 话还来不及说一句的谭老爷子：“……” 唐盛见谭老爷子被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即便收到了老爷子的一记瞪眼。 “咳咳，那个小兄弟，你且等一等……”谭老爷子忙跟上林善言，将他喊住了。 林善言望着他好奇道：“大爷您有何事？可是在这边迷路了？您跟着我走，我给您带路到村口去。” 谭老爷子用拳头抵了抵嘴，咳嗽两声来缓解尴尬：“咳咳，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林善言一脸诧异。 谭老爷子点了点头，同时示意唐盛将他身后背着的一个大包裹取了下来。 包裹一打开，里面竟是一条改良版的栽秧小船。 “这个秧船，可是你制造出来的？”谭老爷子指着那秧船道。 林善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我做出来的……” “我听说你是无师自通，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对，我都是自己瞎折腾出来的……”林善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谭老爷子还没想好怎么答，一旁的唐盛便忍不住道：“他呀，是见你这秧船做得妙，便一直想来跟你交流心得哩。” 明明一开始见到送来的这条秧船时，都是爱答不理的。结果还没熬到第二日，便自己个儿偷摸地把秧船拿回了自己屋里…… 研究观摩了好久不算，又好奇心泛滥，忍不住想找秧船的发明人交流一翻，说是实在难以相信一个没有拜过师傅、没有正儿八经学过一天木工手艺的人，能将这玩意儿造出来。 能不能用来栽秧的倒无所谓，但这玩意儿它是船啊，就算小了很多，但也是要按照船的结构来制造的，光靠自己折腾就能做出船来？ 谭老爷子实在无法想象这是有多高的天赋。 他忍不住对林善言道：“你还做了其他东西吗？能带我去瞧瞧吗？” 第191章 林善言的木制品 林善言一听那老爷子是来与自己交流的，自然是乐意得很。 瞧这意思，这老爷子居然还是个懂行的人。 他平日里搞这木工活儿都是自己闷头抓瞎地搞，哪儿有什么同旁人交流的机会，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他可高兴得很。 于是带着二人往家里去。 一路上，针对这秧船的制造，林善言和谭老爷子便聊了一路。 谭老爷子自然便问了他如何学会做小船的，可是有人指点过的。 林善言摇了摇头，然后告诉了他自己如何学的。 原来当时村里有人家有一条废弃的旧木船，准备劈了当木柴烧，林善言听到这事儿便跑去给人帮忙。趁着帮忙的工夫，把木船拆解下来研究了一遍，回家后再自己鼓捣鼓捣，便仿制了一条缩小版的木船出来。 谭老爷子很惊讶：“你拆了一遍，就能自己做船啦？” 若是个精通木工的老师傅便罢了，可这是个没正经学过一日手艺的人啊！ 林善言挠着头笑笑：“是做出来了，但我做出来的很粗糙，比不得他手上这个木匠师傅做的精细……” 谭老爷子望着唐盛手上的那个秧船，他自然知道这个是木匠做的，但也就是比原版打磨得漂亮些而已，结构什么的都是按照原版来的。 没多时便到了林家，林善言引着二人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便带他们去了后院。 “娘，那不是常来咱店里吃早茶的客人吗？”林善举小声对任芸道。 任芸自然认得这二位，从卖灌汤包开始他们便一直光顾，后来同尘里开张，便来办了贵宾，也算得上是忠实顾客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二人会专门为了林善言找上门来，而且还是被秧船引过来的。 说是交流来了，这交流二字就有点意思了，毕竟同行之间才能算作交流…… 那位年轻男子，腰背挺直如同前世的军人，动作之间有一股习武之人的豪气，瞧着不像是会做木工的。 而那位老爷子，任芸之前在摊子上给他端灌汤包时便注意了，虽然衣着低调不俗，但老爷子手指极其粗糙，腰背微驼，一看便是常年做过苦活计的人…… 想到这里任芸眸光不觉亮了亮。 如果这位老爷子是个会木工的，那怕也是个老师傅了……看书喇 “对，是咱的常客，娘去备些茶点，待会儿你引他们到堂屋招待一下。”任芸对林善举交代了一句，便去准备茶点了。 不管老爷子是不是木工师傅，既然登门了，那便是客，于情于理也要招待一下。 这边林善言带着谭老爷子和唐盛往后院走，谭老爷子一心想看林善言的木工没多注意，唐盛却从进门开始便忍不住打量起林家的房屋来。 不怪他忍不住，实在是这林家……也太过小破旧了。 就这裂了缝的房子，居然还能住人？不怕哪天就塌了吗？ 不是做生意的么？瞧着同尘里开得那么火爆，应该家里条件挺好才是，居然就住这种破旧不堪的茅草屋？ 唐盛想了想，顿时想到了同尘里又是送琉璃又是送参茶的，难不成是为了吸引客户所以不惜倾家荡产地把本钱全投进去了？ 唐盛觉着自己猜到了问题的答案，不觉望向林善言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佩。 如此恶劣的生活条件，还能自学成才，实在是坚毅顽强过人啊…… 谭老爷子此时正望着后院铺了一地的木制品，除了有木桶、板凳、木箱子等等生活用品，还有几个他没看明白的物件儿。 谭老爷子指了指其中一个高高的木柱子，下面分成四个木腿让木柱子可以站立，而顶上又像分叉的树枝似的。 “这个是何物？”他问道。 “这个是落地挂衣架，放在房间里，可以将脱下的衣物挂在上面，这样衣服便不会起褶皱了。” 林善言说着取了一件衣裳来往其中“树枝”上一挂，衣裳便自然垂下，完全不会像叠压那般有皱痕了。 而且顶上有好些个分叉，高的低的长的短的都有，这一个挂衣架便能挂好多件衣裳了。 谭老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确实是个方便物件儿，你如何会想到做这个？” 林善言“嘿嘿”一笑，回道：“是我娘抱怨新买的衣服一折叠便皱了，便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做个挂衣服的东西出来。” 谭老爷子赞赏地点头，随后又指了指一个小小的高高的，像床又比正常的床多了一圈木栅栏的东西，问他这又是何物。 “这是给家里娃儿做的婴儿床，宝宝还小，跟大人挤一张床总是怕压着他，便试着给他单独做了一个小床……” “我娘说干脆再加上一圈木栏杆，这样就不怕以后孩子会翻身滚落下来了。” “不过这个是练手用的，做的粗糙又小了，后来做了个大些的，如今已经放在房间里给孩子用上了。” 谭老爷子盯着那婴儿床瞧了好久都移不开眼睛，这东西妙啊，哪怕有时大人不在，也不用担心孩子会跌落下来了！ 林善言见他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便告诉他，这木栏杆之间的空隙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太窄容易卡住孩子的胳膊腿脚，也不能太宽让孩子的头能伸出去。 他也是调整了好久，才确定了一个安全距离。 而且婴儿床还有一侧栏杆是可以卸下来的，夜里睡觉时，可以将没有栏杆的一侧贴着大人的床，这样照顾孩子就方便了。 而婴儿床的高度，只要床板高度与大人的床持平就行了。 谭老爷子这越听眼睛是越亮，直夸“妙哉妙哉”。 “你做的这婴儿床，若是拿去卖，肯定是极受欢迎的。”谭老爷子摸着那婴儿床，忍不住道。 他虽不是商人，但几乎一眼便已看到了林善言做的这些东西的商机…… 就拿这婴儿床来说，若是用好的木材，再做得精致些弄上好看的雕花什么的，卖给那些权贵官宦富商，绝对能成为高价的抢手货…… 第192章 谭老爷子的指点 林善言却摇了摇头：“我手艺还不行，这些东西虽然造出来了，但是拿去卖还是太粗糙了……” 木工制品因为费时费力，一般价格不会低，既然价格贵了，那一般人势必对成品的要求都很高，恨不得没有一点儿瑕疵才好呢。 而林善言都是靠自己摸索着做出来的，能有一个好的成品，有时候还是靠了运气。 谭老爷子愣了愣，确实，当做商品还差了点，毕竟这孩子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木工手艺…… 老爷子想到这里，心里陡然涌出一股冲动来，他看着满地的木工制品，一个一个地挨个都认真上手摸了摸。 这孩子没有任何基础，也不知走了多少弯路，才能做出这些个物件来…… 谭老爷子拿起一个半成品的圆棍，淡淡道：“你做的棍子或是圆柱，表面都能看出棱角来，不够圆滑，这是因为手法不对……”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一个木刨子，手法极为利落地刨起来：“你看好了，应该这样刨。” “刨好后，如此打磨。” 未有多时，一根光滑的木棍便出现在谭老爷子手里。 林善言看得眼睛都直了。 老爷子瞧着他雪亮而兴奋的双眸，和蔼地微微一笑：“学会了吗？来试试？” 林善言点了点头，忙拿过另一根棍子，学着谭老爷子的手法开始刨起来。 谭老爷子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他，刚开始手法还略显生疏，不过几下之后，便已经熟悉起来。 老爷子忍不住点头，这孩子不愧有天赋，上手速度真是极快。 唐盛方才便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此刻见谭老爷子一脸的赞许，便用一副意有所指的语气道：“可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 谭老爷子闻言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他斜睨了唐盛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来。 片刻之后，林善言便完成了他手中的小木棍，谭老爷子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点头道：“不错，你做得很好。” 林善言却盯着谭老爷子，目光如炬，激动道：“你能再帮我看看这个吗？” 说着便从后院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半成品的木轮子，指着一处对谭老爷子道：“这是我仿着家里马车做的车轮，但是不知道为何，这里总容易松动。” 车轮他只能从外表观摩观摩，又不敢拆开看，万一拆坏了不就毁了家里的马车了？ 谭老爷子只瞧了一眼，便道：“你这里，契合得不好，这种契合的方法不够紧。” 老爷子也不多说，直接自己到一旁取过了需要的工具，然后便拆了那木轮子，开始改造起来。 林善举则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老爷子的手，生怕落下了哪一步。 二人一个慢慢教一个细细听，不觉时间很快便流逝而去。 唐盛早已插不上这二人的话，又怕打扰到二人的交流，于是只能默不作声地开始默数泥土墙上的裂缝…… 直到林善举走过来，邀请他到堂屋喝茶，这才把他从无聊中解脱了出来。 任芸准备了一壶茶，茶点则是刚刚现炸的糖糕和一些新鲜的山果子。 炸糖糕倒也不复杂，用料只需面粉和糖。调馅儿很简单，将糖和面粉按照四比一的比例混合均匀便可。 外皮的制做也不复杂，将烧开的糖水倒入面粉，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拌至无干粉的状态，用涂了油的手成光滑的面团。 之后再将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揉圆后放在掌心，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中心旋转按成小窝状，便可以将糖粉馅儿放入，封口揉圆。 最后轻轻按压扁，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色即可。 待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圆饼从锅中捞出，一旁的几个小馋猫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喊着好香了。 “行了，口水都擦擦，让客人瞧见了笑话。”任芸冲他们笑笑，随后便挑了一些装了一盘，剩下的便任由他们吃了。 “这是我娘做的炸糖糕，可甜可香可好吃了！～” 唐盛落座后，林善举便指着糖糕给他介绍道。 唐盛原本只想进来喝口水，哪儿好意思还蹭人家的吃食，但拗不过林善举的热情，又见那糖糕金黄喜人满鼻子甜香，最终还是忍不住尝了尝。 一口下去，外皮酥酥脆脆，内里糖汁直流，唐盛忙不迭地吸了吸糖汁，只觉满口香甜，实在好吃得很。 他不觉又夹起一个，若不是实在舍不下这张脸皮，唐盛觉着他都能把整盘子炸糖糕都给吃光……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这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糖糕，不知不觉间他还是消灭了一整盘的炸糖糕。 饱得他直打嗝。 唐盛：“……” 玩完，一个炸糖糕都没给那老头子留下。 脸都被自己这张嘴给丢没了…… 就在他刚完成光盘行动，林善言便带着谭老爷子说说笑笑地进了堂屋。 唐盛忙迅速的把那盘果子端起来，压住了放炸糖糕的光盘子。 “来，喝口水，吃点果子。”唐盛面色自然地对谭老爷子道。 老爷子自然没多想，方才讲了半天确实也口渴了，于是便喝了一大杯茶水。 “辛苦老爷子了，今日可多谢您指教了。”这时任芸迈步进了屋，对谭老爷子笑道，“我家这孩子就爱鼓捣这些木工活儿，平日里只能闷头自己瞎鼓捣，今日能得您老指点一二，实在他的荣幸。” 谭老爷子哈哈一笑：“你家这孩子，挺有天赋，随便一教便能上手，不瞒你说，老夫我还没见过学得这么快的人呢。” “谭老爷子瞧着也是老手艺了，莫不是曾经做过木工行当？”任芸顺着话儿问道。 谭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早些年确实是干这个的，如今，倒有些年头没碰了……” 这时唐盛插话道：“你家这小子如此高的天赋，怎的没给他找个师傅？” 这次轮到任芸叹气了：“实不相瞒，确实是找过的，但是这行当大多都讲究个子承父业，肯收外徒的实在不多，这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便耽误到如今了……” 第193章 老头子我不收徒 谭老爷子的眸光不觉亮了亮，但却没有接话。 唐盛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开口，便又继续道：“讲究子承父业的那都是小门小户的木匠，真正的大师傅选徒弟那都是看徒弟本事的，你家小子天赋异禀，要拜师便应当去拜个大师傅。” “能拜大师傅为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任芸说到这里露出愁容来，“但却不知哪里能找到大师傅？” 任芸自从发现林善言的天赋兴趣后，其实一直在留意给他找个师傅，但是附近的村镇都打听过了，别说什么大师傅了，寻常的木匠那都找不到合适的。 倒也不全都是讲究家族传承的，也有那收外徒的，但是任芸打听了一下，那人手艺一般，收了一堆徒弟，说白了就是图的这些徒弟每个月给他交束修。 这种师傅，任芸自然是看不上的。 “我倒是知道一个。”唐盛神秘地笑了笑，“那人也离得不算远，不过也不知他最近愿不愿意收徒了，这样，未免你们空跑一趟，我可以先替你们打听一下，你看如何？” 任芸自然应声道好，又拉着林善言道了一番谢。 待二人离开后，林善举忍不住道： “娘，我方才见谭大爷给大哥讲得头头是道，似是精通木工的，还当他想收大哥为徒哩。” 任芸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既然老爷子方才并没有开口，怕是并没有收徒的意思。 她便笑道：“拜师这事不急，咱得慢慢给你大哥寻个好师傅，而且方才你唐盛大哥不是说了么，会替你大哥打听一下，说不准你大哥便能拜个大师傅哩。” 林善举嘻嘻一笑：“我大哥手艺那么好，那大师傅肯定瞧得上，这么好的徒弟不收那得是他的损失了！” 林善言在一旁憨憨地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他也知道拜个手艺师傅挺难，其实他并不在意什么大师傅小师傅的，只要有人能略微指点他一下，就像方才谭老爷子那般，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另一边，回县城的马车上，唐盛没提方才给林善言找师傅的事，倒是把林家的破茅草房唏嘘了好半天。 谭老爷子难得的一直沉默着，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唐盛陡然换了话题：“林家夫人做吃食的手艺是真的不赖，怪不得能把同尘里开得如此红火，那炸糖糕做的，那叫一个香甜……” “什么炸糖糕？”谭老爷子一愣，猛地抬眼望向他，“林家夫人给做吃食了？我怎地都没瞧见？” “做了，做了一盘，你没瞧见是因为都被我给吃了。”唐盛回答得很直白。 “啥？！你都给吃啦？一整盘？！” 怪不得当时进屋的时候隐约闻见一股香甜的味道，原来是残留的炸糖糕的香味……一整盘，居然一块都没给自己留下！ 谭老爷子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臭小子！合着我在人家忙活半天，都便宜了你小子！” “您这话说的，我瞧您也忙活得挺高兴的，还差这一盘吃食？”唐盛说着话锋一转，笑道，“怎么样，林家那小子可是个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您老可是心动了？趁早收了，啊？” “哼！”谭老爷子气呼呼地一哼，梗着脖子瞪眼道，“收什么收，都说八百遍了老头子我不收徒，收徒弟那玩意儿干啥？再等着来一个背后捅我一刀嘛？！”看书溂 话说完，车厢里有好一阵沉默。 谭老爷子沉着脸，眼底情绪涌动，扭头看向窗外。 唐盛无声叹了口气，良久，又开口道：“还好我也没准备让人家拜你为师……” 谭老爷子闻言一愣，憋了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的是哪个？” “自然是南城县的魏老！人家那也是位远近闻名的大师傅，手艺据说精湛得很……”唐盛说着觑了老爷子一眼，故意提高声音道，“对了，说起来，那位好像还是您老的同门师弟呢！” 谭老爷子一听，不以为然地冷冷一笑：“呵，就那老小子的手艺，还不及我一半的，也好意思称大师傅……想当年我出师的时候，他还是个愣头呢！” 唐盛却道：“不管比不比得上您老，这做林家小子的师傅那是足够了，总比他一个人抓瞎好……这事啊我既然答应人家了，明儿一早我就去魏老师傅那里瞧瞧！” “不行！”谭老爷子斩钉截铁道，“那姓魏的我晓得他，固守传统，做东西讲究繁复精美，净整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看书喇 “林家那小子是个脑子活络的，想法大胆有新意，若是跟着这样的师傅，就是扼杀他的天赋！” “您这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唐盛露出一副思量的神情，随后道，“那便去找北城县的吴老师傅，听闻他最爱鼓捣稀奇物件……” “光稀奇有啥用？做出来的东西若是没有用处，那便等于一堆废柴！”谭老爷子不屑道，“像他俩这种水平的你可别找了，平白耽误人家孩子，要找也要找那种不差于老头子我手艺的！” 唐盛闻言登时翻了翻白眼：“您这说得轻巧，这不差于您手艺的可都在宫里头，我这宫外头到哪里找去？” 说着他又道：“得了啊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人家找师傅您老搁这儿凑什么热闹呀，只要人家自己个儿乐意不就成了？这爱拜哪个为师便拜哪个呗！” 谭老爷子一听便急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师父哪能随便拜的？” “行，您有理，那您倒是说说，到哪里给人找好师父去？” 谭老爷子一噎，他还真不认为有哪个能配得上当林家那小子的师父的…… 半晌，唐盛缓声道：“您老不想收徒，也没人逼您，但可别耽误人家孩子学手艺……” 谭老爷子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一口气，语气透着沉痛与沧桑：“我这是，一招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呐……” 第194章 送上门的师父 次日一大早，小福村村口又来了昨日的那辆马车。 谭老爷子和唐盛下了马车，便直奔了林家。 唐盛见老爷子进门前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衣衫，一副紧张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您这是给人来做师父，还是拜师父来了？” 没错，这老爷子为着收徒的事儿昨儿自己把自己个儿折腾到大半夜都没睡后，终于是想通了，决定收徒了。 谭老爷子睨他一眼，道：“你懂个锤子，这为人师表，不得注重点儿自己的形象？” 唐盛回以一个无声的白眼，这会儿才注重形象，早干嘛去啦？ 二人随后敲了敲林家的门，来开门的是林善举，忍不住惊讶道： “谭大爷、唐盛大哥，你们咋这么早就来啦？” 谭老爷子顿了顿，好像是来得早了点儿，这会儿人家怕是还没吃早饭呢…… 这时唐盛笑道：“这不，给你家大哥找到大师傅了，特地早点儿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呀。” “真哒？”林善举眼睛一亮，随即把二人迎进了家里，“您二位稍等啊，我去屋里喊我娘和大哥出来！” 说着便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嚷嚷道：“娘，大哥，快出来，给大哥找到师父啦！” 任芸对这二人这么快的到来也是诧异得很，不是昨儿才说要去帮忙打听的么？这么快就有消息啦？ 林善言连忙出屋同二人问好，面上难掩激动之情。 任芸一边将二人迎到了堂屋内坐下，一边吩咐林善举去沏两杯茶水来。 “不知唐兄弟给我家善言打听到了哪位师傅要收徒？”寒暄几句后，任芸开门见山地问道。 唐盛笑道：“给你们找的大师傅，正是你们眼前这位。” 林家众人：“……？” 见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谭老爷子有些尴尬，以拳抵唇干咳了两声，才开口道：“是我。” 说着谭老爷子望向林善言，表情郑重道：“林家小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成为老头子我的关门弟子？” 几乎是谭老爷子话音刚落，便听见林善言坚定的声音： “我愿意！” 其实从昨日这位老爷子耐心又细致地指点自己时，林善言便看出来了这老爷子手艺不一般，他当时便私心想过，若是他能收自己为徒便好了…… 只可惜，老爷子却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出想收徒的意思。 没曾想峰回路转，老爷子今日竟然特地登门收徒来了。 林善言真的是喜出望外，都无法找到词汇来形容此刻他内心的兴奋激动之情。 见其他众人还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唐盛便笑着解释道：“谭老爷子曾经可是宫里头顶厉害的手艺人，能拜他为师，可是这小子的福分。” 任芸一听居然是宫里头出来的大师傅，心中自然欣喜。皇氏工匠那绝对是代表了这个朝代的顶尖手艺，真的可以说是没有比这个更牛的师傅了！ 她忙笑道：“没想到谭老居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昨儿我家小子就不停地念叨，直说您老手艺如何高超绝妙！您老能看中我家善言，绝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哩！” 不管怎样，彩虹屁先奉上一波。 谭老爷子见林善言回答得极其干脆利落，心里更是满意。 他对林善言道：“我年岁已大，你若拜我为师，便将是我的关门弟子。” “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原本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没再准备收徒弟的，实在是看你天赋异禀，不忍埋没了你这棵好苗子……” “收你为徒可以，但有某些东西……”说到这里谭老爷子的眸光骤然暗沉下去，他沉重道，“那些我不能教你，除此之外，老头子我的毕生所学，都可以对你倾囊相授。” “林善言，我便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林善言握紧了拳头，眸光明亮而坚定，他再次大声道：“我愿意！” 眼前这位，可是皇宫里头出来的能工巧匠，林善言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豪不夸张的说，像他这种平民百姓，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次这样的拜师机会了。 所以不论谭老不能教的是什么，他都无所谓，只要能拜师学艺，他便心满意足！ 谭老点点头，这才露出松快的笑意来。 “多谢谭老肯收他当徒弟。”任芸笑吟吟道，“这拜师可是大事，待我们准备妥当，便择日上门给您老行拜师礼！” 任芸知道，这年头师父的地位仅次于父亲，所以拜个师父可郑重了，是要行专门的拜师礼的，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 拜师的事情敲定下来，任芸便张罗着留下二人吃早点了。 二人虽然已经吃过了，但推脱不过，只得留下来，就当吃顿早午饭了。 就在任芸问老爷子可有什么想吃的时，谭老爷子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有炸糖糕吗？” “自然有的。”任芸笑道。 昨日也是她的大意了，光顾着谈论拜师的事儿，等那二人离开了才发现盘子里的炸糖糕都被吃光了。 若是早点留意到，一定再端一盘过来的。 这会儿听到老爷子想吃炸糖糕，任芸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不就是炸糖糕嘛，又不费事儿，如今是自家小子的师父了，想吃啥都能给老爷子做！ 趁她做炸糖糕的工夫，老爷子便又跟着林善言去后院一起鼓捣木材去了。 唐盛无所事事，便被林善举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去捉麻雀。 唐盛：“……” 他这五大三粗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那么有童真的人吗？ 于是他道：“好的叭。” 林善举其实也是实在找不到可以陪他一起玩的小伙伴了，昔日的小伙伴们如今满脑子都是收集果子挣钱，个个都是大忙人，导致他都找不到玩伴儿了。 见唐盛闲着没事，这才拉着他一起耍子去。 唐盛跟着这小子到了一旁的林子里，本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捉麻雀的法子，结果却见这小子在林子里笨拙地扑来扑去…… 唐盛：“……” 简直没眼看。 他弯腰捡起一石子夹在指间，随后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枝头的一只麻雀应声落下…… 第195章 麻雀烤串 “哇！” 林善举眼睛瞪得老大，立马跑过去将那只麻雀捡了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 “唐盛大哥，你真的打中啦！” 唐盛手中颠着一块小石子，微微扬唇一笑：“小菜一碟。” 话音刚落，手指一挥，指尖的小石子飞射而出，又一只麻雀应声落下。 林善举连忙奔过去捡，兴奋地“嗷嗷”直叫。 “唐大哥你也太厉害啦！” 唐盛微微昂首：“那是，你唐大哥我可是暗……” 他猛然一顿，随后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继续道：“暗藏了不少实力的！” “唐大哥，你是不是会工夫？”林善举眼眸晶亮，满脸崇拜地望着他，“我要拜你为师！” 唐盛闻言倒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拒绝得很干脆：“学武那都要从小开始练根基的，你已经过了最佳年纪了。” 林善举也不失望，他方才其实也就是信口一说。听说习武可费劲儿了，他可是要做生意的人，哪有那时间去练武。 他抓起一把石子，笑嘻嘻地朝唐盛道：“那唐大哥教我打麻雀呗！” 唐盛不觉失笑：“你小子，要抓那么多麻雀做啥？” 林善举“嘿嘿”一笑：“拔了毛串成串烤着吃呀！唐大哥我跟你说，我娘烤的麻雀儿老好吃了！~” 先前有一次他抓了几只麻雀，自己后娘就给弄了两个竹签子穿起来烤了，那滋味想起来都让他口水直流，惦念至今哩！ “烤麻雀儿？”唐盛眼睛跟着亮了亮，那林家夫人烤出来的，味道肯定不赖！ “行了，你也别想着现学，这工夫一时半会儿可学不会。”他抓过林善举手里的石子，道，“这样，咱俩一起合作，我来打，你去捡。” “好！”林善举立马点头同意。 于是这一大一小便开始联手打起麻雀了，树林里顿时响起了林善举欢快的叫声： “唐大哥，这里！这里有好几只麻雀！” “快快快，那边那边！” “哇！唐大哥你打的好快啊！” 等任芸那边炸好糖糕时，俩人已经打了一兜的麻雀。 “娘，我们去把麻雀收拾一下。”林善举也顾不得吃炸糖糕了，往嘴里塞了一块，便拉着唐盛去给麻雀拔毛。 谭老爷子望见了，忍不住挑眉揶揄道：“嘿，你这小了不是，咋还打起麻雀儿来了？” “我乐意，待会儿做成好吃的您可别馋！”唐盛也往嘴里塞了一块炸糖糕，手里还各拿了一块，乐呵呵地跟着林善举走了。 唐盛其实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这一身功夫居然用来打麻雀儿，这要是被以前的同行儿知道了，怕是要笑掉他们的大牙……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着丢脸，尤其是在望着那麻雀肉在火上滋滋冒油的时候。 麻雀儿被拔毛去了内脏，用竹签三只串成一个串儿，然后便交给林家夫人烤了。 任芸在院子里用木柴架起了一个小火堆，然后将便将串好的麻雀刷了一层油，围着火堆插在了地上。 其实做烧烤，用炭火是最好的，但是家里没有碳，便只能用明火凑活一下了。 唐盛和林善举蹲在一旁，隔一会儿便帮忙翻个面，待麻雀儿滋滋冒油时，任芸撒上一小撮孜然、辣椒面和白芝麻的混合粉，那香味一下子便激发出来了。 连后院的谭老爷子都闻着味儿寻来了：“这烤的啥呀？味道怎地这么香？” “烤的麻雀儿，唐大哥刚刚打的！”林善举笑道。 谭老爷子立马便挤到了唐盛旁边蹲下：“这玩意儿闻着香，给我留一串儿！” 唐盛毫登时朝他扔了一个大白眼：“鸟儿我打的，串儿人家烤的，你这光带嘴来了。” 谭老爷子直了直腰板，摸着胡子道：“长者为尊。” 唐盛毫不客气地评价：“倚老卖老。” “串儿多着呢，都有份。”任芸笑着给众人分麻雀串儿。 麻雀打的多，每个人都能分上两串，大家伙儿笑呵呵地接过来，一到手便纷纷咬上了一口。 别看这麻雀儿肉不多，却被烤的酥酥脆脆，尤其是撒了这粉状的调料后，更是喷香无比，闻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众人咔呲咔呲啃着烤麻雀儿，连骨头都嚼碎咽了。 任芸不大爱吃这一口，便去取了一些五花肉来，切成小块儿，照样用竹签穿成串儿烤了。 还在啃着烤麻雀的众人，望见五花肉串儿，眼睛齐刷刷又亮了。 好在任芸知道这一圈儿都是馋嘴的，肉串儿准备得足够多，便又烤了一大堆出来分了下去。 尝到五花肉烤串的众人纷纷夸赞肉串儿好吃。 任芸与他们谈笑道：“论烤串儿，这都不算最好吃的，要是能整到羊肉，那才叫一个香呢！” 她空间里倒是有羊肉，但是当着外人不怎么敢贸然拿出来。毕竟这个时代物资匮乏，这玩意儿又腥膻，通常是没什么人吃的，所以养的人很少，羊肉什么的更是很难买到。 唐盛一听，当即笑道：“羊肉而已，这个不难，明儿我就搞来！” “真哒？唐大哥你真的真的太厉害啦！～”林善举这会儿简直觉得唐盛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辉，带着烤串儿味道的那种。 唐盛“嘿嘿”一笑，打趣道：“别说羊肉，蛇肉我都能给你捉来，你敢吃不？” 林善举小脸白了白：“蛇肉……还是算了。” “一瞧便晓得你没吃过，唐大哥告诉你，蛇肉味道可不差！”唐盛笑道。 林善举还是接受不了，连连摇头表示拒绝：“瘆得慌，太瘆得慌，吃了它，我怕它家里人来找我算账……” “哈哈哈哈……”唐盛被他的话逗得直笑，众人也是忍俊不禁。 “那干脆咱们明日整一场烧烤！”任芸笑着提议道，“可以烤很多食材，除了肉，蔬菜菌菇也是能烤的哩。” 众人自然高兴不已，连声说好。 “食材我来准备，羊肉便交给唐兄弟了，顺便看看能不能带些炭来，炭烤的比火烤的更好吃哩！” “没问题！” 第196章 停不下来的烧烤 约了今日整一场烧烤，任芸一大早便带着几个小的忙活起来了。 林善言负责劈竹签子。 林善举负责去山里采菌菇。 杨大桃则和任芸一起准备其他食材。 任芸也是很久没吃过烧烤了，不提还行，一提便也馋得不行了。 蔬菜准备了茄子，韭菜，豆角，大蒜头，还有林善举采的蘑菇，另外还有豆腐和馒头片。 肉类任芸准备了五花肉，里脊肉，猪油渣和小排。 食材准备好后，几个小的便围坐在一起开始穿串儿，任芸则开始准备烧烤料。 这个也不难，孜然、辣椒粉、花椒粉、五香粉、白芝麻、盐、糖按一定比例混合均匀，最后用热油一泼，搅拌均匀即可。 烧烤料准备好，任芸便也帮着一起穿串儿了，一通忙活下来，足足穿了十几盘串儿出来。 谭老爷子和唐盛是靠近中午时来的，不仅带了羊肉和炭过来，还带来了牛肉。 看到这两样肉，可把一众小的乐坏了，他们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牛羊肉呢！ 任芸也是没想到还带了牛肉来，这年头牛肉可不比羊肉好买。养牛的虽然不少，但是牛作为重要劳动工具，每一头都是要经过衙门备案的，不允许私自宰杀。 只有等牛老了或者失去劳动能力，经过衙门申请这才能宰杀。牛肉因为有官府把控，价格倒是不贵，但是买的人多，基本还没宰杀牛肉便被预定瓜分掉了，所以也是很难买到。 羊肉和牛肉都带的不少，切成小块穿成串儿后，也堆成了两个大肉堆。 那边在给牛羊肉穿串儿，任芸则搭起烧烤炉来。 铁制的烧烤架暂时是别想了，就算去找铁匠定做，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好在家里青砖多，任芸便用砖块搭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槽，然后将点燃后的碳均匀地铺在了长槽里。 砖槽的宽度正好能搁放竹签，穿好的串儿往上面一放，便能烤起来了。 在众人的要求下，任芸便先烤了一批羊肉串儿。 没一会儿，羊肉串儿的香味便飘得满院子都是，等任芸刷上一层烧烤料后，更是扑鼻的香味！ 众人围着烤炉蹲了一圈儿，直勾勾地盯着羊肉串儿，眼睛那是一个赛一个的亮。 “艾玛，娘，我口水都快下来了，这羊肉串儿啥时候能吃啊？”林善举等得心痒痒，忍不住问道。 任芸望着一群馋猫，不禁失笑：“别急，马上就好。” 确实也没过多久，羊肉串儿便烤好了。 众人迫不及待地接过一串儿，也顾不得烫了，直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鲜香无比！ 唐老爷子和唐盛两三口便撸完了一串，脸上纷纷露出满足的神情来。这羊肉串儿，味道简直绝了！ 原来腥膻无比的羊肉，竟然还能做成如此美味的烤串儿。 即便二人尝过不少美食，此刻还是被这小小的羊肉串儿惊艳了一把。 见他俩吃完了一串，任芸便又各递了两串过去：“你们尽管放开吃，多着呢。” 二人笑呵呵地接过了，又接着撸起串儿来。 众人原以为烤羊肉串儿是顶好吃的了，结果没多久才发现，其他的烤串儿也不赖啊！ 不提各种肉的串儿了，就连蔬菜菌菇烤出来的串儿都好吃的不行。 最令人意外的是蒜头，烤出来后不仅没有那股子呛人的大蒜味，反而是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丝甜，竟然也是好吃得很！看书喇 众人一串儿接着一串儿，好吃到根本都停不下来。 结果便是一个个肚子都撑得溜圆。 烤串儿备得实在太多了，即便众人都吃撑了，还剩下不少。 任芸便把剩下的也烤了，送去了一旁的盖房工地上。 众汉子们见任芸端了两大盘烤串儿来，登时喜笑颜开。 他们方才便隐约闻到了林家旧宅那边传来的烧烤香味，那味道简直就跟勾魂似的，闻得人心都发慌。 还好今日风向不是朝着他们这边，否则大家伙儿可都要无心做工了。 每个汉子都分了一荤两素，算是给他们尝尝鲜儿，众人见居然还有肉的，顿时笑开了花，纷纷夸赞任芸大方。 有人迫不及待地尝了，直呼好吃，也有人尝了一串素的，剩下两串没舍得吃，准备待会儿下工后带回家去给孩子吃。 在家闲不住，刚能下地便来帮忙看顾工地的林老汉自然也有份，任芸见他光拿在手上也不吃，便对他笑道：“爹，这几串您可别舍不得吃呀，这是给您垫肚子的。” 她又悄声道：“我那儿给您已经留了一盘，回头您家去时顺路到我那儿拿走，给您当下酒菜。” 林老汉一听，立马笑眯了眼。 方才自家三儿媳便来喊他过去吃烤串儿，但他顾及他们在招待客人，便没好意思过去凑热闹，没想到芸娘还特地给自己留了一份下来。 林老汉于是喜滋滋地将手里的烤串儿吃了。 这边，唐盛直到瞧见任芸往工地送烤串儿，这才从林善举口中得知，原来不远处正在盖的青砖房是林家的新房。 唐盛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就说呢，你家都能开得起同尘里，怎么会住这么旧的土坯房，原来是房子还没盖好……为何不直接在县城买套房子呢？” “我娘说，咱们农家人的根儿就在乡下，县城虽然繁华，但哪里有住在青山绿水的地儿舒坦……” “而且那青砖大瓦房可是我娘自己设计的，图纸都是她自己画的哩，可不比县城的房子差！”林善举昂着脑袋笑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一旁的谭老爷子听见这话，摸着滚圆的肚子，缓缓点了点头，感慨道：“确实啊，住县城哪里有住这里舒服……” 整天就只能面对着宅院里那四面墙，以及跟唐盛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闲得他都快发霉了。 唐盛闻言望了他一眼，心道，这里又有炸糖糕又有烤串儿的，您老能不舒服么…… 另一边，待到新房工地下工后，林老汉从任芸那里拿到那一盘烤串时，都快惊呆了。 这哪里是一盘，这是一堆啊！ 第197章 林老太准备做生意 任芸自然是把林老太的份也准备了的，不仅如此，还富余很多。因为她知道老两口肯定要分给老林家的那几个孩子，所以便多备了些。 老林家的几个孩子，见自家爷捧回那么一大盘吃食回来，自然是乐疯了。 林老太一人分了几串给他们，然后便端着剩下的和林老汉回屋里吃去了。 林老汉一边撸着儿媳烤的串儿，一边喝着儿媳送的果子酒，幸福得直眯眼。 这日子过得，痛快！ 林老太却望着那堆烤串儿，一副思忖的神情，良久，她突然开口道： “老头子，我们做这烤串去卖怎么样？” 林老汉顿了顿，抬眼望向林老太。 “我看这烤串儿应该也不复杂，而且素菜蘑菇什么的咱家里都有，不用费什么成本……” “至于这肉，牛羊肉咱没本事弄到不谈，猪肉却是容易的。”林老太说着拿起一个五花肉串儿，说道，“就这么一串儿，我瞧着上面也没多少肉，一斤肉切下来起码能整个四十来串儿，咱就算卖一文一串儿那都是赚了。” 林老太方才算过了，五花肉十四文一斤，竹签可以自己劈，加上调料和炭什么的，成本顶多也就二十几文，那一斤烤串儿算下来便能净赚将近二十文！ 肉串儿本钱还算高了，这素串儿成本可就更低了，卖一文两串儿都能赚不少。 林老汉一怔：“你来真的啊？” “你当我跟你说笑不成？”林老太睨他一眼，随后感慨道，“做生意再辛苦，那也没有种田苦，你看咱种了大半辈子田了，到头来不还是两手空空……” “先前瞧芸娘做生意赚了钱，我便动心思了，只是一直没琢磨出来做啥生意，如今我看这烤串儿倒是可行。” 林老汉默了默，并未出言反对，只是皱着眉头道：“如今有稻两口子和你，每日都是要做工的，我还要去给三房看顾工地，哪有时间整这个？” 林老太却觉得不是问题：“芸娘的房子我瞧着没多久便要好了，等她新房一盖好，你和有稻不就空出时间来了？” “至于我和大儿媳妇，每日也就做半日的工，剩下的半日忙活自家生意便也够了……” “更何况，还有二房那两口子呢，那两个懒虫，光吃饭不出力可不行，必须把他俩也用起来！” 见林老太已经把一家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林老汉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咱确实可以试上一试……不过这事你得提前知会下芸娘，她做生意有经验，让她先给你把把关，看看这生意做得做不得。” “这是自然。”林老太见老头子也同意，立马爬起身笑道，“我这就找她去。” “你急个啥子？”林老汉指了指那盘烤串儿，“先把烤串儿吃了，你想做这档子生意，不得自己先仔细尝尝味儿？再说了，芸娘忙活了一上午，这会儿怕是在休息，你下午去做工时顺便再找她。” 林老太觉得在理，点了点头后，便重新坐下开始一起吃烤串儿。 撸了几串后，她忍不住道：“哎老头子你说，这韭菜豆角炒着吃也就那样，如今这么一烤，咋就这么香哩？”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个的手艺？”林老汉嘬了一口酒，回道，“但凡你三儿媳做出来的吃食，能有差的？” “那倒是，这什么菜到了芸娘手里，那就都不是一般的味儿了！”林老太笑道，“这回头咱要是真做这门生意，可得好好跟芸娘学一学。” 到了下午，林老太一做完工便把任芸拉到了一旁，告诉了她自己打算做烤串生意的想法。 任芸倒是有几分意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还有做生意的心思，吃一顿烤串儿便看到了商机。 对于老太太的想法，任芸自然是支持的，只是，烤串儿的手法好学，这烧烤料的配料却有些难办…… 毕竟她配的烧烤料里，有些东西是她从空间超市里买的。辣椒粉不提，就拿孜然这个必备的烧烤料来说，这个朝代虽然已经出现了，但是还比较少见，貌似还是当做药材用的，价格就更不用说，肯定是贵了。 林老太只知道烤串儿好吃又新奇，卖出去肯定受欢迎，定然是不知这配料里有特殊的调料，若是按如今的市场价算进成本，那其实卖烤串并不划算…… 就在任芸思量间，林老太还在滔滔不绝：看书喇 “我跟你爹都想好了，烤串儿的方子是你给的，到时候赚了钱，自然盈利也得算你的一份，给你两成……” 任芸一听便笑了，她道：“娘，方子不方子的便算了，您这生意我瞧着也挺好，不如我也参与进去……” “这样，那烧烤料里面有些调料您不一定买的到，便由我来提供，就算作我对您生意的投资，至于盈利，我收一成便够了。” 如此，便顺理成章地把烧烤料的问题揽到自己身上了，反正对她而言，能用空间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林老太一听，却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这又出方子又出调料的，只得一成也太少了……” “不少啦，做这烤串儿最费的是人力，我配个调料不过就是随手的事儿，您就放心，我还能让自己吃亏不成？” 见老太太依旧面露犹豫，任芸便下了一剂猛药，直白道：“娘，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若是你让我不出力光拿钱，您让大房二房怎么想？咱可别为了这么点儿银钱，离间了老林家同我们三房之间的心呐！” 林老太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这茬……他们老两口光想着不能让芸娘吃亏了，确实没想到那两房人的想法。 芸娘说的有理，赚钱事小，兄弟之间离心事大。老林家可以穷，但是绝不能兄弟反目…… 老太太皱着眉头思量半晌，最终还是接受了任芸的提议。 回家后同自家老头子一说，林老汉默了默，叹了一口气：“还是芸娘考虑的周到，这事便听她的，就这么办。” 第198章 林老太赚钱了 烤串生意的事一敲定，老林家当晚便召开了家庭会议，向两房小的宣布了卖烤串的事。 两房人自然都没有反对，有三房做生意发家的案例在前，他们个个早就羡慕得不行了，如今也有了做生意的路子，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 只恨不得立马就去摆摊卖烤串了。 严氏更是激动得大半夜都睡不着，在她看来，做生意便是等于发财，肯定没多久便能像三房那样，盖青砖大瓦房、开店铺…… 三房不过就那么几个人手，都能忙活出那么多银子，他们老林家这么多人，那赚的钱不得翻了倍？自己就等着在家躺着数银子…… 对此林有黍翻翻白眼，自家这个婆娘真的是异想天开，三房那么有钱，县太爷和知府大人给的赏银便占了二百两，她能有这本事？ 林有黍懒得搭理她，背过身去睡自己的觉，任由严氏继续幻想去了。 林老太的烧烤生意也是准备摆摊的，这摆摊第一件事儿，便是要先把家伙什儿准备好了。 头一个便是烧烤炉。 任芸当时为了图省事儿，弄的是砖块搭的临时烧烤炉，而且是蹲地上烧烤的，这种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她想了想，去找铁匠定做那种烧烤架成本太高，林老太估计是舍不得的，于是便给老太太出了个主意。 任芸让老太太去窑厂，找陶土师傅捏一个长条形的烧烤炉。这对陶土师傅来说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儿，定做一个三十文便解决了，隔天便能拿到货。 烧烤炉解决了，剩下的便是采购炭和准备食材，这些一家子忙活起来很快便都弄好了。 经过任芸的烤串培训，两日后，老林家的烧烤摊便摆起来了。 地点选在了安阳镇的官道口。 任芸其实是建议他们去县城卖的，但是去县城的路程实在太远，老两口又舍不得这么一大家子坐牛车来回，只得将地点暂时定在了安阳镇。 去镇上就方便多了，完全可以走着去，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事儿。 摆摊选在了靠近中午的时候，除了林有稻要忙盖房的事、林老汉脚伤没好走不了远路，其他几个大人都上阵了。林老太和徐氏是下午做工，摆摊回来也来得及，便一起去了。 几个孩子则被留了下来，他们如今都有自己的活计要忙，收果子的收果子，熬果酱的熬果酱，而且人手已经足够了，便没让他们跟过去凑热闹。 林老汉虽然没去，可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等中午盖房的人一散，他便跟林有稻去村口守着了。 就在林老汉在村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时，终于看见人回来了。 林有黍背着烧烤炉，其他几人则背着背篓，远远的出现在了村口的道路上。 林老汉和林有稻忙迎上前。 还没等林老汉开口问生意怎么样，林老太便红光满面地冲他笑道：“咱准备的烤串儿，都卖出去了！” 因着是头一次摆摊，他们也没敢准备多少烤串儿，怕万一卖不出去砸了本钱。 也就准备了一斤五花肉，也就是四十来串儿。蔬菜串儿倒是准备得多些，韭菜豆角茄子蘑菇之类的，各准备了二十串儿。 卖的是肉串儿一文一串儿，素串儿一文两串儿。 “老头子，你可不知道啊，咱那烤炉一摆，碳火一点，便有人来打听我们是卖啥的，结果一听到价格，便个个都说贵，没一个留下的……”林老太开始绘声绘色地把摆摊的经过讲给林老汉听。 他们的摊子一摆上，便被旁边摆摊的笑话，直说他们价格定高了，肉的不谈，那些个蔬菜串儿，一文都能买一捆了，哪个舍得花这钱才买两串儿？ 面对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严氏差点撸起袖子跟他们吵起来，好在被林老太及时拦住了。看书溂 林老太知道做生意以和为贵，没有必要跟这些人起冲突，便笑着同他们说，多谢他们提点，自家这是头一次做生意，今日只是来试试，若是真卖不出去，回头再调整价格便是…… “我就想啊，买卖都还没开张呢，哪能就跟旁人吵一架，多不吉利，便耐着性子跟那几个人说了两句好话……” 林老太说到这里便笑了起来：“结果老头子你猜这么着？等我们的烤串儿一上炉子，调料这么一撒啊，头一个受不住的便是那几个人！” 那香味，距离这么近谁顶得住啊？ 当时味道一出来，旁边的那几个摊贩便瞬间闭了嘴，改成狂吸鼻子了。 也没撑多久，便有人忍不住凑上前瞧，不就是肉和菜穿成串儿用火看，怎么就能这么香呢？ 这一凑近，望见那滋滋冒油地五花肉，口水立马就下来了。 “艾玛不要，我扛不住了，这味儿太特娘的勾人了！不就是一文钱嘛，不管了，赶紧地先给我来一串儿！” 给钱便是客，林老太当即笑眯眯地递了五花肉串儿给他，因着这位是头客，另外还给他搭了一个韭菜串儿。 那摊贩笑着接过了，立马就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连声直喊太香了。 这下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边咽口水边掏钱买烧烤串儿。 结果光周围的那些个摊贩们，便干掉了二十来个烤串儿，更别提来来往往的路人了，纷纷被香味吸引而来。 “你可不知道啊，我原本还以为肉串儿贵，买的人肯定少，结果哪知道，最受欢迎的便是那五花肉串儿哩，没一会儿便卖空了！”林老太眉开眼笑地说道，“原本早就该回来了，但想着都到镇上了，干脆买些米粮回来，这才拖到这么晚。” 林老汉听着也是高兴不已，看来这烧烤生意真的能做。 等到了家吃过午饭后，林老汉便把林老太喊回了屋，问出他最关心的事——今儿赚了多少钱？ 林老太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来：“这是买米粮后剩下的，加上买米粮的钱，咱今儿一共赚了六十几文钱！” 第199章 拜师礼 一共净赚六十四文，任芸的一成盈利算七文，剩下老林家便能得五十七文。 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挣到的钱当做工钱给两房的人发下去。 老两口和大房二房均出了力，算下来一房便应得十九文钱，扣除上交公中的七成也就是十三文，每房便能得六文钱。 两房的人没想到老两口居然还会给他们发工钱，一时间惊喜不已，个个喜笑颜开起来。 六文钱都是由林老太交给两个儿媳手上的。 林有稻望着徐氏手里的铜钱，笑呵呵地让她收好。 林有黍却一把从严氏手里抢过了三文钱：“咱俩一人一半，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严氏气得仰倒，想开骂，但碍于老两口在场，硬是一口气梗在了心里。 林老太瞧在眼里，不觉摇了摇头。二房这两口子，夫妻不像夫妻的，倒像是冤家对头…… 林家这一头，任芸今日也没闲着，要忙着准备拜师礼。 这学子拜夫子的礼她从前倒是听说过，叫六礼束修，需要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肉条六样礼，寓意勤奋高中心意之类的。 但学徒拜手艺师父的礼，她还真不清楚，于是只得四处去打听。 林善言要拜的这师父可是宫里头出来的，这拜师礼她可不准备含糊了事，只能比通用标准高，绝对不能少一样。 打听了一圈，每个人说法倒是不太一样，有说送酒肉便可以了的，有说还要送茶，还有说要送鸡鸭的，甚至还有说送狗也行的…… 任芸听得一脸懵，于是最后决定，都送！ 没错，有超市空间在手的她，就是这么豪横！ 她买了一个空酒坛子，然后从空间里买了两瓶杏花村汾酒倒了进去，再封上盖子。 茶叶准备了两罐子西湖龙井，猪肉肥肉五花肉各备了两斤，至于鸡鸭什么的，那就更简单了，她直接从空间里取了一只脆皮烤鸡和一只果木烤鸭，还省得谭老爷子费劲杀了再煮呢。 最后是狗…… 任芸托着下巴，摸了摸大黑的狗头：“……” 大黑：“……？” 算了，狗还是就别送了，大黑还得留着看家呢。再说了养狗还要费米粮，老爷子还不见得想要呢。 任芸最终决定用糕点替换。她准备了一个礼盒，从中式糕点区买了八样糕点，分别是枣花酥、山楂酥、蝴蝶酥、蛋黄酥、板栗饼、牛舌饼、墨三宝和糖火烧。 每样糕点各买了两只，分别放了两层。别说，不同的糕点花花绿绿的摆在一起，还挺好看的。 就此，拜师礼便准备妥当了。 次日便是约好了的拜师的日子，任芸带着林善言去往谭老爷子家，林善举想凑热闹，便也跟着去了。 老爷子家自然在和光县城，按照留的地址一路打听过去后，任芸才发现老爷子住的居然还是东城的富人区。 老爷子和唐盛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了，见林家人如约到来，忙笑呵呵地将人带进了门。 任芸忍不住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座两进的宅院，虽说不上特别大，但却处处透着精致气派，房上的木梁都是雕花。 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 只不过被老爷子垦掉了一半，种了些打理得不怎么样的瓜果蔬菜。 “嘿嘿，闲来没事乱种的，倒也长起来了。”谭老爷子笑道。 任芸面带微笑，附和着点点头。没错，是长起来了，就是没一片好叶子，快被虫子给啃秃了…… 她又望了一眼那几株被挤在角落、完全不受宠的名贵花卉，心道这随便一株，怕是都抵得上几亩地的蔬菜了…… 见她盯着那几根花瞧，谭老爷子以为她喜欢，便爽快笑道：“这几株花草我都嫌碍事得很，若不是唐盛说扔了太浪费，我早就拔了扔了……你若是喜欢，便全都带走，省得搁这边影响我种菜……” “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您了。”任芸笑眯了眼，这几株花卉带回去，正好可以放在同尘里的二楼贵宾区里。 参观了一圈后，便开始正式的拜师礼了。 仪式流程也很简单，先拜祖师爷，再拜师傅。 谭老爷子早就准备好了条桌和香炉，放在了庭院正中间。 条桌上出了香炉，还放了一张锯子和一把斧子，代表的便是木匠祖师鲁班。 “给祖师爷磕头！” 随着谭老爷子一声高喝，林善言双膝跪地，朝着条桌方向磕了三个头。 然后便是给师父送上拜师礼，再磕头敬茶。 古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父亲的，甚至有时候教导得比父亲还多，故而要行磕头大礼。 林善言面朝谭老爷子跪下，认真而郑重地行了三个磕头大礼。 大礼行过，这拜师礼便算结束了。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后，任芸便带着两个小的先行离开了。 双方约好了从明日起，谭老爷子便会去小福村教林善言正经木匠手艺。 按理说，其实应该徒弟到师傅门上学艺的，但谭老爷子嫌弃这宅院憋闷，不如乡下舒坦自在，硬是要求在小福村带徒弟。 教累了还能看看山水钓钓鱼，那多惬意。 任芸见老爷子坚持，便只得答应了，大不了把二人的午饭管了，就当犒劳他们奔波的辛苦了。 谭老爷子望着林家母子留下的一大堆东西，乐呵呵地开始拆礼包。 “您这徒弟收的可不亏，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唐盛忍不住打趣道。 谭老爷子没理会他，首先便抱起了那只酒坛子，刚打开盖子，一股浓郁清醇的酒香便扑鼻而来。 光闻着味道，便已让人醉了三分。 “好酒！”谭老爷子忍不住赞道。 唐盛也忍不住凑过来闻了一鼻子，登时咋舌道：“林家送得这酒不赖啊，闻着挺烈啊！” 谭老爷子抱着酒坛子，一时间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这酒何止不赖，简直醇香诱人得不要不要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在宫里头那么多年，都没闻见过这么浓香的酒！ 第200章 磨出血的林小薏 不仅是酒好，茶叶也是不错的。还有那一盒子款式各异、造型精巧的糕点，也不知从哪个糕点铺买来的，谭老爷子和唐盛竟然一个都没瞧见过。 俩人忍不住各取了一个糕点尝了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糕点，清香怡人，又甜而不腻，好吃得很！ 等拆开最后两个油纸包裹，见到里面的脆皮鸡和烤鸭后，谭老爷子和唐盛眼睛都直了。 这鸡鸭也不知怎么做出来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哈哈哈，这鸡鸭送得好啊！”谭老爷子一巴掌拍开唐盛试图去撕鸡腿的手，笑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唐盛转而将手伸向烤鸭，结果又被拍开。 “一边儿去～我收徒的拜师礼，老头子我还没尝一口呢，你动啥爪子？”谭老爷子瞪了瞪眼道。 唐盛不服气道：“您能收这徒弟，我也出力了的，您老可别想过河拆桥！” “嘿，你倒挺会领功，老头子我是吃独食的那种人吗？你也不看看这会儿才是什么时辰，不得留着当午饭呐！” 唐盛见他这么说，这才顺了心，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别的我不同您争，这鸡鸭您得分我一半……” 谭老爷子挥挥手：“成成成，你别动我那坛酒就成！” “不动就不动，左右我也不爱喝那玩意儿。”唐盛满不在乎道。 谭老爷子登时一脸遗憾地望着他：“啧啧，年轻人哪里懂得酒的美妙滋味……” 唐盛回以一个白眼：“我不想懂，您老回头喝醉了可别抓着我发酒疯。” 不提二人的拌嘴，且说从谭老爷子家里出来后，任芸便去了一趟同尘里，顺路视察一下。 听了周木寅的例行汇报后，任芸便将从谭老爷子家带回的几株花卉交给了他，让他重新装一下盆后放到贵宾区。 周木寅虽不认得这些花卉，但既然是东家带来了，定然不会是差的，忙小心翼翼地接过了。 见同尘里一切如常，任芸便带着两个小的回了小福村。 到家时已是中午，一家人刚吃完午饭，送果子的几个小伙伴们便陆续登门来了。 如今林善举的果酱生意，在南城县、山海县和北城县相继出现仿制品后，已经逐渐趋于平稳。 所幸林善举一开始挑选的都是些中高档店铺，仿制品的冲击倒也不算太大。 如今主要供应四个县城的大茶馆和大酒楼，每日的供应量稳定在了三百罐左右。 即便量少了，小伙伴们还是依旧乐此不疲地到处奔波收果子。 周围靠近几个村子的果子，都快被他们收购空了，于是小伙伴们只能再往远处收。 如此便比之前辛苦多了，于是林善举便给他们又涨了一波工钱，如今已经是三斤果子便给一文钱了。 熬制果酱和清洗的几个孩子自然也跟着涨了工钱。 今日林小薏和林二梁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他们负责的新村子是最远的。 依旧是林小薏背大头，林二梁拎小头，姐弟俩硬是靠着自己两双腿把果子给整回来了。 姐弟俩放下麻袋时，已经是大汗淋漓，衣裳前后都已经湿透了，林二梁更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小狗一样吐着舌头直哈气。 任芸连忙端来了两碗绿豆汤，给姐弟俩喝了解暑。看书喇 其他孩子也是有的，这绿豆汤任芸每日都要熬给盖房的汉子们喝的，后来见孩子们也辛苦，便连他们的份儿一起煮了。 一碗井水冰镇过的绿豆汤下肚，姐弟二人爽快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谢过三婶儿之后，姐弟两人便揣着铜钱和麻袋，准备回家了。 “等等，你这儿磨出血了。”任芸眼尖地看到了林小薏尖头的血迹，忙把她拦了下来。 林小薏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自己的肩头，由于每日背麻袋，那里的衣裳早就被磨破了，今日居然还直接把皮肤给磨出了血。 “没事，回头我再打个补丁上去就行了。”林小薏却浑不在意地摸了摸，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任芸皱了皱眉，拉住她：“伤口若是不管会化脓的，你跟我到屋里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哦。”林小薏无所谓，三婶儿让处理就处理一下呗。 等进了里屋，任芸便让她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没错，任芸现在也有“书桌”了。 是林善言打的，其实就是一张不算平整的小木桌和一张凳子，不管长得好看不好看，反正任芸是当书桌用的，平日里记账写东西什么的都在这上面做。 任芸让林小薏解开衣衫露出尖头，自己则将手伸进床头的木箱里，取出一罐碘伏消毒液、一小团棉花团和纱布来。 她假装从箱子里取的，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这是她之前从药房里买好的，倒在了一个小罐子里，放在空间留着备用的。 取好了消毒用品，任芸转身却发现林小薏还在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解开衣裳。 古代女子向来保守，轻易不会在外人跟前露出自己的肌肤。 对于林小薏而言，别说任芸这个不怎么亲的亲戚了，她连严氏这个亲娘，都没当着她的面扒过自己的衣裳。 任芸不觉失笑：“咋滴，还怕我轻薄你不成？” 林小薏小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怕呢。” 说着手上解衣服的动作加快，心一狠，便把受伤的肩头露了出来。由于动作太猛，黏在伤口处的衣裳被她直接撕下，疼得她忍不住发出“嘶”地一声。 “你倒是轻点儿，这疼得可是你自己。”任芸无奈道。 她看了看伤口，比她想像的还要大，看样子已经磨破好些天了。 “这点疼算什么……”林小薏别过头，轻声嘟囔道。 她小时候不听话挨娘的打，严氏打的伤口可比这个疼多了。 任芸上前一手握住她的肩头，一手用棉花团蘸了蘸碘伏，同林小薏道：“我给你涂的药水可能会有点疼，你要是疼，可以抓着我。” 她的掌心温热而柔软，语气亦是很轻柔，轻柔得林小薏不觉怔了证。 林小薏瞥了她一眼，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碘伏一涂上去，林小薏的身子不觉地颤了颤，但却一声都没吭。 “疼就喊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林小薏眼眸低垂，良久，淡淡地开口：“我不疼……” 第201章 独轮手推车 任芸给林小薏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嘱咐她这两日过来时喊自己给她换下药后，便让她回去了。 林小薏默不作声地缓缓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却又顿住，扭过头对任芸轻声道： “谢谢三婶儿。” 不等任芸回一句“不客气”，小丫头便飞快地转身跑了。 任芸不觉笑了笑，这小丫头，从前看着性子还挺肆意张扬，如今倒显得羞涩起来了。 “姐，你脸咋这么红？”回老林家的路上，林二梁瞅着林小薏好奇地问道。 林小薏言简意赅道：“热的。” “不对啊，方才太阳那么晒，你脸都没这么红哩！” “要你管。”林小薏翻翻白眼，懒得搭理这个多管闲事的弟弟。 林二梁却没罢休，挑了挑眉头打趣道：“嘿嘿，姐，你这是害臊的？” 林小薏当即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儿，恶狠狠道：“谁害臊啦？这有啥好害臊的？不就是被看了下肩膀头子嘛！” 林二梁捂着脑袋，却也没喊疼，反而“嘿嘿嘿”直笑。 这就对了，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儿，才是他二姐嘛！ 二人于是继续往家走，林小薏望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林二梁，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二梁，你觉不觉着三婶儿变了好多？” 林二梁想也没想，随口道：“啊？有吗？” “你难道忘了她以前在村子里到处撒泼吵架讹钱的模样啦？”林小薏无语道，难不成就她一个人觉着三婶儿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可犹记得当初三婶儿上老林家讨要口粮时的场面，就跟土匪进村扫荡似的，恨不得把家里都搬空了…… “哦……”林二梁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道，“那不挺正常的嘛？三婶儿家如今发财了,人就开心了,人开心了就变大方了呗！” “就像姐你自从有了私房钱后，不也脾气变好了？如今都不像以前那样总打我骂我了呀！~” 林小薏：“……” 好，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仔细想想，就连自家亲娘严氏，自从他们做工赚钱每日都上交给她几个铜板后，笑模样儿也比从前多了，虽然大多数都是对着林二梁笑的…… “我觉着三婶儿如今这样挺好哒！”林二梁笑嘻嘻道。 林小薏当即嘟囔道：“我又没说她如今不好……” 想到方才三婶儿给自己上药时的温声细语，那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同自己说话，她其实只是，觉着不大适应而已。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哇大哥，你的车轮子做成功了！那以后是不是能做马车啦？” 林善言试做的木车轮，经过之前谭老爷子的指点后，终于做成功了。 林善举将那个车轮在院子里滚来滚去，大黑则在后面追，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林善言闻言笑道：“这才学会一个车轱辘，离马车还差得远哩。” “马车不行的话，那就做个板车，那个瞧着简单。”杨大桃抱着小果宝在一旁笑道。 林善举也跟着道：“对！大哥，板车做出来，等以后收稻子了还拿来能运粮食！” 林善言想了想：“回头我再琢磨琢磨……” “大哥，你别忘了你如今是有师父的人了，哪里不会等明日他来了就可以问啦！” 林善言一愣，他一时还真忘了这茬，随即笑了笑：“也对，总比我瞎琢磨好，不过这轮子做的小，做成板车怕是运不了多少东西。” 林善举当即拿那轮子跟自己比划了一下，当即道：“没事大哥，小点儿就小点儿，可以给我们小孩子用呀，我看肯定正正好儿！” 任芸听到这里，想到了方才林小薏肩头的伤口，便道：“你先做一个出来，就当练练手，到时候给你堂妹运果子用，我瞧着这孩子再继续靠自己背，肩头怕是要磨烂了……” 林善言自然没意见，点头道：“好，等明日师父来了，我跟他讨教讨教怎么做板车。” 次日，谭老爷子如约上了门来，听说林善言正打算做板车，便直接以做板车为例，开始正式教他正统的木工手法。 林善言的木工是自学成才，故而很多步骤都是采用的最原始最笨拙的手法。 不过才教了半个上午，林善言便感觉受益匪浅，谭老爷子教的那些技巧和手法，简直能让自己事半功倍。 谭老爷子这边，则暗暗惊叹于这孩子的学习速度，不论什么技巧，基本可以说是一点即通、一教就会。 而且这孩子也很有想法，有时候还会冒出新奇的思路来，反倒能激发谭老爷子的灵感来。 两人一边教一边合作，很快，一辆小板车便被制作了出来。 林善举自告奋勇地成为了头一个试用者，为了模拟真实使用场景，还往小板车上放上了一堆重物。 准备完毕后，林善举便兴高采烈地便推着小板车出了门，俨然把它当成了一个大玩具。 不过玩归玩，林善举也是认真记下了小板车的使用感受的。 “平坦的路上推没问题，但是遇到坑洼路段，就很难推动了……” “这个轮子推出来了，另一个轮子又卡住了。” “林子里的路，就更难进去了。” 听罢林善举的实用感想，唐盛忍不住笑道：“你当它会飞呢？别说是手推的板车，就是马拉的马车，遇到难走的路，那也是一样的走不动道儿。” 任芸拿过那板车，试着在坑洼地上推了推，确实，两个轮子下面的阻力挺大。 随后，她脑海中便想到了前世工地上常见的独轮手推车。 由于只有一个轮子，阻力非常小，几乎可以适应所有崎岖的路面。 于是任芸一边推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俩轮子确实不好推，要是只有一个轮子就好了……” 一听这话，唐盛便笑道：“一个轮子如何能做成车？那不直接倒了么？” 林善言却没有出声，他思量一下自家后娘的话，然后过去将板车正常平放着推了推，又抬起一个轮子，试着用单轮子推了推…… 他的眼眸陡然一亮，一个轮子推，当真顺滑了许多！ 第202章 干脆开个木工坊吧 这个发现顿时让林善言惊喜不已。 “娘，一个轮子推当真顺畅得很！” 任芸佯装惊讶道：“是嘛？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谭老爷子闻言也上前试了试，旋即表示认同。 林善言目光中透着几分兴奋，对谭老爷子道：“师父，我们可以试着做出一个轮子的板车出来！” 谭老爷子也来了兴趣，摸着胡子点点头：“那我们便试上一试，我倒是有几分思路了……” 林善言挠挠后脑勺，笑道：“师父，我也有点儿想法了。” “那便让为师瞧瞧咱俩想得是否一样哈哈。”谭老爷子笑道。 说干就干，师徒俩立马便将板车拆解了下来，带回后院重新去改造了。看书溂 唐盛望着二人忙活起来的身影，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车还真能做出一个轮子的来？” 林善举昂了昂脑袋，信心满满道：“我大哥说能做，那肯定能做出来！” 二人这一忙活，可以说是全身心地投入起来了，直接连午饭都没工夫吃了，胡乱扒拉了几口便又埋头鼓捣了。 师徒俩一边交流一边尝试，终于在下午做出了一个独轮手推车来。 其实说难也不难，也就是想办法把轮子固定到板车中间便可以了。为了能让把手放下时车不倒，在两个把手和车轮的中间处，各增加了一个竖着的支架。 林善举当即推着试了试，独轮车确实非常灵活，不论是坡道还是窄路，推起来都畅行无阻，而且还能原地转弯，可以说是灵巧得很呢。 而放下把手时，便有支架的支撑，手推车也不会倾倒。 方才是空车推的，接着林善举又往车上放了重物。 然而这下林善举便发现这独轮车推起来很需要技巧了，因为车上有了重物，独轮车在行走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向一边倾倒。 但是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没过多久林善举便渐渐琢磨出了技巧—— 车上的重物要放得均匀，太靠前便容易倾翻，太靠后又会不易行走。还有便是，推车人双脚分开站立，这样独轮车推起来就更稳定些。 林善举越推越顺，到最后甚至都能跑着推了。 “哈哈哈哈！大哥，娘，快看，我能推得超快啦！”林善举兴奋不已地嚷嚷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一转弯，车上的物件儿便“啪嗒”一声，坠落了一小半下来…… 唐盛看得好笑，对他道：“行了行了，快回来，像你这样跑，车再稳，上面的东西也得掉光咯！” 林善言闻言立马深受启发：“对，师父，咱可以给车板上围上一圈板子，这样车上的东西便不容易掉啦。” 谭老爷子托着下巴思量道：“那车轮上面便相当于放了一个敞口的木头箱子……东西是不容易掉，但若是运输米粮，倒出来怕是有些不便……” 平板车的好处便是往前一倾，车上的东西便能自行滑下来，省了用人力搬的劲儿了。 林善言拿着几块木板比划了一下，确实，撞上围板后，有利有弊。 任芸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师徒俩做出的这个独轮车，其实已经很接近前世独轮手推车的雏形了，至于装了木板就不方便倾倒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她上前抓住林善言放在手推车最前头的那块挡板，然后将它倾斜成四十五度角，笑道：“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谭老爷子和林善言眼眸纷纷一亮，是啊，只要倾斜一下，不就又能挡住车上的东西，又便于倾倒滑落么？ 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他们方才怎么都没想到呢！ “娘，你太聪明了！” “娘真厉害！” 林家几个小的毫不吝啬地夸奖起自家后娘来。 任芸谦虚一笑：“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想的。想着既然这平的不行竖的也不行，那斜过来不就行啦？” “哈哈，倒是我们想得复杂了。”谭老爷子笑道，他方才还在想着要不要弄个机关什么的呢。 有了解决对策，师徒俩便又带着独轮车去后院返工了。 这次改造很简单，订上几块板子便是了，所以没一会儿，独轮手推车20版便完工了。 林善举推着20版到外面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大汗淋漓地回来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道：“哈哈，这车老厉害了！我方才还去林子里的小路上试了试，只要掌握好平衡，轻轻松松就能推过去了！” “村里头好些人瞧见了，都直问我这车哪里买的哩！” 唐盛随即笑道：“那你怎么回的？” 林善举昂了昂脑袋，得意洋洋道：“我就回的，是我大哥和他师父一起做的，世上仅此一辆，不卖！” 唐盛忍不住打趣道：“当真不卖？我倒觉着这可是个值得推广使用的好物件呢，若是多做些拿去卖，指定能赚不少钱！” 林善举一顿，一脸的恍然大悟，是啊，这玩意儿不仅可以自家用，还可以用来做买卖啊！ 枉他一直嚷嚷着要多做生意，居然这么明显的商机都没看到…… 林善举立马就点燃了兴致，对林善言道：“大哥，唐大哥说得有理，这独轮车运货如此方便，肯定很受欢迎！” “不仅是这独轮车，还有你之前做的那些个挂衣架和婴儿床什么的，都可以做了卖……干脆开个木工坊！” 林善言怔了证，随即无奈道：“可我就这一双手，哪里能做得出那么多物件儿来卖？” 任芸倒是觉着林善举开木工坊的想法可行，以林善言的天赋再加上谭老爷子的手艺加持，今后定能制造出不少新式的用具来，市场规模非常可观…… “这倒不是难题。”任芸笑笑，“真建立了木工坊，到时候雇人做便是，你和谭老只要负责发明创造新的用具便是。” 谭老爷子也表示赞同，他倒不在乎挣不挣钱的，但若是能将独轮车推广出去，也算是造福百姓功德一件了。 至于发明创造，更是投了他的所好了。他原本便是个喜欢推陈出新的人，何况若是能造出个什么重要器具出来，名留青史都是有可能的，那才是手艺人的毕生追求呢…… 第203章 林小薏的手推车 开木工坊的事，便在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敲定了。 不过这木工坊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可还需要不少筹建工作，包括店铺选址、招聘工匠、销售等等，都需要一定时间。 而最首要的便是，得先将林善言之前做的那些用具进行改良和优化。毕竟以他之前的手艺，造型和外观上还是有很大的不足的，要成为卖品，就得先有卖相。 而这个工作自然便交给了谭老爷子，老爷子眼光十分精准，一眼便能看出哪些地方需要进行改良。 而任芸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建议将那些生活用具进行分档。 例如婴儿床，便可以分成高中低三档。低档的消费人群是普通百姓，造型之类的可以设计得简约些，以实用为主。中档则用稍好的木材，造型也可以稍加繁复些。 而高档，则自然面向富人，木材要用上等的，造型追求精致华丽有排面。 当然，具体应当怎么弄，如今定论还为时尚早，还是要等制作手艺成熟稳定之后再谈。 话说林小薏这边，当林善举将那辆独轮手推车推到老林家，并说是交给她使用时，她怔愣了好半晌。看书喇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善举已经在跟自己交代手推车的使用技巧，林小薏也顾不得多想，连忙集中注意力去听讲。 在林善举的指点下，林小薏推了几圈很快便上手了。林善举交代她多练练后，便转身准备走了。 林小薏忙拉住他，问出心中的疑惑：“林……哦不，三堂哥，这个手推车……为啥要给我？” 她想不明白，就算这个是大堂哥自己做的，要送人应当也轮不到她才对。 林小薏清楚得很，自己从前对三房的态度实在谈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恶劣，而就算最近走得近了些，那也全然是因为自己为了挣钱不得已罢了…… 林善举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道：“为啥不能给你？你是我们堂妹，又不是其他外人，而且我娘说了你肩上受了伤，不能再继续那样背果子了，不然你这肩早晚要落下病根不可……” 说完，见林小薏呆愣着不说话，林善举便自顾转身离开了。 林小薏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那个独轮手推车，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夹杂着几分暖意与感动，又有几分酸涩与委屈…… 她肩头因为背果子被磨破，全家除了林老太关心了几句并给她肩头那块缝了一块厚补丁，便再也没人注意到了。 而自家的亲娘，更是视而不见，只会催她再多收点果子换钱，甚至怪她怎么不小心点，居然把衣服磨破了…… 若不是自己的样貌确实与严氏有几分相像，林小薏甚至有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不然怎么从小到大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她受了伤，到头来，给她上药的是三婶儿，给她送推车的是三房的人…… “哇！这个车子哪儿来的？瞧着好好玩，我也要玩！”从外面耍子回来的林二梁，一进门便盯上了手推车，立马嚷嚷道。 林小薏一下子从愁绪中抽离出来，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瞪了林二梁一眼，语气不觉带上了几分得意：“这是三婶儿家给我运果子的！不是玩具，你不准玩！” 不让自己玩，林二梁立马就不乐意了。不过自从上次他闹着要林善举的小狗崽玩被林老太打了一顿后，如今倒是再也不敢用撒泼打滚那一套了。 他噘了噘小嘴，气哼哼道：“哼，你要是不给我玩，我就去告诉娘你藏了私房钱……” 林小薏当即一瞪眼，叫道：“你敢！” “有啥不敢的？”林二梁梗着脖子，丝毫没被自家二姐的凶神恶煞吓到。 “你私房钱也不比我少，你敢告发我，我也告发你！”林小薏气道。 林二梁却“嘿嘿”一笑：“我不怕，只要我把钱交给娘，娘顶多骂我两句，可二姐你指定要挨顿打的哩！” “你——”林小薏指着他，气得脸都红了。果然弟弟什么的，着实太令人讨厌了！ 最后林小薏也只得败下阵来，同意让林二梁玩一会儿手推车，不过只能在院子里。 林二梁当即乐开了花，直接把自己的那只狗崽大黄给抱进了手推车里，然后便推着车在院子里跑起来。 但是他到底年纪小力气轻，刚走两步便一个不稳，手推车便侧翻了。还好林小薏怕他弄坏了车一直在旁边跟着，眼疾手快地把车住了。 推车里的大黄却受了惊，吓得缩成一团“呜呜”直叫。 林小薏忍不住斥责道：“瞧你笨手笨脚的，作甚跑那么快？把大黄吓坏了都！” 林二梁听见自家宝贝狗崽在叫唤了，赶忙放下手推车，把大黄抱起来安抚。 “哼，都怪你这破车不好推！” 被倒打一耙的林小薏翻翻白眼：“自己笨还怪我车不好，你看我怎么推得起来的？” 说着林小薏便得意地推着手推车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 林二梁不服气道：“我知道了，是因为大黄在车里动来动去的我才推不稳！” 林小薏无语道：“又怪上大黄了，这狗崽能有多重？就算动来动去有啥关系？别说大黄了，就是你这会儿坐推车里，我也能推得稳稳的！” “我才不信，有本事你推推看！”林二梁二话不说便抱着大黄爬进了手推车。 林小薏见他来真的，只得无奈道：“那你可不能故意乱动啊，不然真摔着了，疼得可是你自己！” 说着林小薏便抬起车把推了起来，一开始怕摔了林二梁只敢慢慢走，他疼不疼的无所谓，主要是回头被娘知道了自己又得挨打。 后来见林二梁当真没有故意乱动，便加快了速度。 “你看，我推得稳？” 林二梁这会儿哪里还想着抬杠，早已是兴奋得眼冒精光，这坐手推车，可太好玩儿啦！ “哈哈哈！姐你太厉害了，推我去外面玩！” 得到了弟弟的认可，林小薏心情舒畅多了，便应了林二梁的要求。 于是，姐弟二人顺利地解锁了手推车的载人新玩法，一个推一个坐，玩得不亦乐乎…… 第204章 严氏去县城 老林家的烧烤生意，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由于是独家吃食，而且摆摊位置也选的比较好，在官道口，交通便利，自然来往的人就多。 过路人闻到那香味纷纷驻足，待问清价格后，大多数人还是舍得掏个一两文尝尝鲜儿的。 遇上那大方的顾客，那都是连吃带揣的点上个几十串儿的。 而且这玩意儿的味道还挺让人上瘾，撸串儿的同时再配上一碗冰凉解暑的绿豆汤或者果酱茶，那真叫一个爽快惬意。 配饮品的法子是任芸提出的，在清凉解暑的同时，还能解腻。 前世烧烤是配啤酒或可乐，但如今这个朝代可没有啤酒，只有低度白酒，可乐就更别提了，反正她是仿制不出来的。 于是便换成了绿豆汤和果酱茶，因着天热，都是用井水给冰镇着的。 如此，老林家的烧烤生意，便又增加了饮品的进项，把数钱的林老太每日都乐得合不拢嘴。 而分给任芸的一成分红，便也由一开始的几文钱，慢慢涨到了小几十文。 在得知任芸每日能拿自家这么多钱后，严氏立马坐不住了。 她觉着老林家的两房吃大亏了，于是便私底下拉住徐氏，一脸的义愤填膺念叨起来： “咱这一大家子，每日为着这烧烤生意忙前忙后的，她倒好，就配个调料，便能躺在家里白拿一成盈利，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生意明明我们老林家可以单独做，作甚非得带上三房？说到底呀，还不就是那两个老的心眼儿太偏了！三房如今都那么有钱了，居然还偏帮着那边！” “小荞她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氏把自己的衣袖从严氏手里抽出来，没什么表情道：“三房配调料也是出了力，这出了力自然就能分到盈利，不管分她多少，我都没意见，只听爹娘安排。” 说完，便不再搭理她，扭头走了。 “呸，不就是为了多赚三房那么点儿工钱嘛，如今被欺负到头上来了都不敢吱声，这么没骨气，活该你生不出带把儿的！”严氏忍不住暗骂道。 联合大房一同抗议的法子是实施不了了，严氏只得对着自家男人一通抱怨。 林有黍却丝毫不在意：“她拿她的呗，关你啥事儿？那钱就算不给她，那也是娘收着，还能给你不成？做什么白日梦哩！” 见严氏依旧絮絮叨叨的，林有黍实在不耐烦，忍不住骂道：“你这人真的是不可理喻！蛮横无理！这烧烤方子又不是咱老林家自己鼓捣出来的，咱能做这生意，那还不是多亏三房？这给人家分一成盈利咋啦？” “再说了，咱家生意能愈来愈好，那也是三房在背后跟着出了点子的！不然就凭你这个猪头，能想出个屁点子来！” 严氏挨了一通数落，自然是气得要犯心梗。 “回头可别求我给你买布料回来做新衣裳，也别求我给你缝！”严氏咬牙切齿道。 如今是夏日，夏季的那些个旧衣裳早已经破旧得不行了。之前没钱没办法，如今手头赚到了钱，便可以考虑做新衣裳了。 二房前几日便去买了布料来，准备给自家三口做新衣裳，严氏瞧见了，自然也动了心思。 “说的你缝衣裳手艺多好似的，我娘用脚缝的都比你这猪手缝得好！”林有黍白眼直翻，“再说了，老子自己有钱，用不着求着你给我买布料，你别想着蹭我的钱就行！” 严氏登时一噎，心里愈加气恼。她原本还真有这个打算，想着自己出力缝制衣裳，那布料的钱，便让林有黍掏了…… “哼，明儿我就去买新布料回来，你可别后悔！”严氏撂下狠话便出了屋。 林有黍不屑地撇了撇嘴，谁稀罕呐？这衣服图什么新不新的，只要能穿不就行了，他才不花这钱哩！ 严氏说买就买，次日一大早便坐上了牛车。 如今老郑头专门负责赶林家的马车了，原本的牛车生意也没取消，而是交给了自家大儿子。 “哟，大梁他娘，今儿是准备去逛早集啊？”老郑头大儿子随口同她打了个招呼。 严氏刚准备点头应是，突然心念一动，转而问道：“你这牛车，去县城不去？” 老郑头大儿子一愣：“你要去县城做啥子？” “你管我做啥子，你就说去不去？” 老郑头大儿子点点头：“去是能去，不过来回可得要四文钱，而且，得绕路先把其他人送去镇上。” “成，那就送我去县城。”严氏说着便坐上了牛车。 牛车上的几个妇人听到严氏的话，开口议论起来道：“乖乖，四文钱的路费都不眨眼的。” “可不是，听说老林家如今也沾了林家后娘的光，学着做起生意来了，看样子，这是赚了不少呀！” “有这样有本事的亲戚帮衬着，可让人老羡慕了……” 严氏坐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冒火，合着自家能赚到钱，都成了那臭肥婆的功劳？ 她心里有气，便也不愿搭理那几个妇人，一路都冷着个脸，一个字儿也不吭。 等颠簸辗转到了县城城门口，已经是许久之后，严氏感觉自己屁股都已经颠麻了。 这时候想到三房能有软垫的马车坐，不禁又是一阵嫉妒。 严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奔着县城来了，她那会儿就是突然想起三房在县城开了店铺，一时兴起便想亲自来看看。 但这会儿将两文的路费掏出来，又不觉有些肉疼。来都来了，她肯定要看看的。 严氏这也是头一次进县城，走在大街上，两旁楼宇错落，身边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繁华入眼，她又忍不住好一阵的艳羡城里人的生活。 她不认得路，自然跟人打听三房店铺的位置，名字她倒是知道，也是无意中听来的，叫什么同尘里。 她原本以为是个偏僻的小店铺，打听起来还得费一番工夫，没曾想一听到同尘里三个字，路人便甚是熟络地给她指了路。 接着没多久严氏便发现，同尘里这个店铺好像很出名，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等到达那栋二层铺面时，她直接傻了眼…… 第205章 蹭吃蹭喝 这哪里是她想象中的小店铺？这、这分明是个大酒楼啊！ 严氏一时难以置信，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搞错了地方，于是便拦了一个食客打听这同尘里是卖什么的地方。 那食客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破旧一副农家妇人打扮，便道：“这里是卖早茶的，不过，不是一般农家人能花得起钱的地方，你若是想买吃的，还是去旁的小摊子上。” 那食客本是好意提醒，但落在严氏耳里，便成了对自己的瞧不起。但她这会儿也知道轻重，于是堆起笑脸道： “我乡下来的没见过啥世面，就是有些好奇，这店里卖的都是些啥吃食呀？” “这店里卖的多着呢，什么水晶包子、蒸饺、三丁包，别处那都是没有的。” 严氏骤然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吃食，她都在偷听墙角时从林老太和徐氏嘴里听说过！ 这两层大店铺，当真就是三房开的！ 那食客见对面这妇人脸色陡然变化，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严氏僵在当场，一时又是错愕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因为她觉得自己被蒙在了鼓里。三房在县城开了这么大的店铺，居然都没有对外公布！ 怪不得上次那个死肥婆带老两口来了县城一趟后，老两口回来后对店铺之事只字不提，原来就是故意替三房隐瞒的！ 愤怒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澎湃的嫉妒，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令人窒息。 这么大的店铺，一万望过去食客都是满座的，价格还不便宜，可想而知，三房每日要赚多少银子！ 她原以为自己与三房之间，就是青砖大瓦房的距离，如今才知道，简直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凭什么？ 明明都是老林家的儿媳，论起来那任芸还只是个继室，自己也不比她差，凭什么她就能运气如此之好？！ 就在严氏嫉妒的火焰疯狂燃起时，一个同尘里的店伙计走了过来。 “这位嫂子，可是来买人参的？可带了药方来？”朱喜热情地招呼道。 像这种打扮的，一般都是冲着人参来的，他已经是见惯不惯了。 所以他还以为这妇人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弹，是因为不好意思进来。 “什么人参什么药方？”严氏还沉浸在妒火里，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朱喜道。 难道她看上去像有病要开药方的嘛！ 朱喜一愣，心道不是来买人参戳这儿半天干啥？ 于是不解道：“那您站在店门口，这是？……” 严氏刚想回一句“关你屁事”，但话到了嘴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她心思快速地一转，随后干咳两下，收起了方才的凶神恶煞，转而平静道：“我问你，你们这同尘里的老板，可是一位姓任的，叫任芸？” 朱喜一听对方竟然知道东家的名字，不禁然甚是诧异，于是多打量了她两眼。 同尘里的东家是谁，至今都没有对外公布过。也因着东家向来没有对外露过面，所以不少人至今都还以为店老板就是掌柜周木寅。 也不知道因何原因东家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她的身份，他们这些做店员的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张，便一直当做秘密保守了。 如今眼前这农妇竟然开口便提了东家的姓名，朱喜自然感到惊讶。 他拿不准这农妇的身份，便也没回答是与不是，只脸上带着笑警惕道：“不知嫂子打听我们东家做什么？” “我是你们东家的嫂子！”严氏昂首脑袋高声道。 “这……”朱喜一时有些懵了。 严氏见他一副不信的模样，紧跟着便道：“你们东家林任氏，家住小福村，有四个继子，长子叫林善言，儿媳叫杨大桃，二儿子林善行在县里书院读书，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林善举，一个叫林善止！” “呵，我说的可对？”严氏瞥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朱喜，冷哼道，“你若不信，尽管派人去小福村打听打听，我是不是她任芸的嫂子！” 朱喜见她说的笃定，一时倒也信了几分，于是笑道：“那您今儿来这里，是找我们东家来了？” “我们两家离得也不远，要找她我还用来这里？”严氏翻了个白眼，随后也不管这店伙计了，自顾自地越过他走进了店里。 “早听闻我那弟妹在县城开了铺子，今儿嫂子我难得有空来一趟县城，不得来坐坐客？” 严氏说着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转头颐指气使地对朱喜吩咐道：“把你们店那些个特色吃食，都给我来一份，吃不完给我打包带走！” 严氏想着，这来都来了，不沾点儿好处哪行？再说了，她身为任芸的嫂子，让弟媳招待一下怎么了？那就是应该的！ 朱喜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只道了一声“稍等”应付过去，转身便去找周木寅汇报情况了。 周木寅听了来龙去脉，不觉皱了皱眉头。 那妇人能将东家的家底摸得门儿清，连东家是后娘的事儿都知道，估摸着确实跟东家占着亲。 但至于是近亲还是远房，那就不好判断了。 不过瞧那妇人的架势，哪里是来做客的？分明是就来打秋风的，还想连吃带揣。 周木寅思量片刻，便让朱喜去端了一碗馄饨和两个包子来，随后他亲自走到严氏跟前，和气地笑道： “这位嫂子难得来做客，这馄饨包子给您尝尝鲜。” 严氏早已等得不耐烦，瞥了一眼端给自己的那几样吃食，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就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你们东家就让你们这么招待她亲戚的？！” 严氏这故意大声的嚷嚷，立即便引来了周围食客异样的目光。 周木寅见她如此态度，心中便已有了几分了然。 这妇人就算是东家的亲戚，怕也是关系不好的那种…… 他也不恼，依旧笑得和气：“我们同尘里没有亲戚可以任由吃喝的规矩，但今儿您既然来了，那断没有让您空着肚子的道理。” “不过今儿我们东家不在，所以便由我替她招待您，这两份早点，我就自掏腰包请您吃了，还望不要嫌弃。”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不失礼节，一下子便衬托出严氏的无理取闹来。 原本看热闹的食客还觉得同尘里的东家似乎有些瞧不起穷亲戚，这会儿听完周木寅的话，顿时纷纷用目光谴责起严氏来。 严氏哪里管那么多，她可是准备多带点好吃的回去的，这么几样哪里够？ 于是阴着脸道：“这都不够塞牙缝的，也忒小气了，你去再拿十个肉包子来给我带回去！” 这下不用周木寅开口，周围的食客便看不下去了。 “人家掌柜的都自掏腰包请你吃了，你就知足！” “对啊，这几样吃食也好些钱了，白请你还嫌少，你这脸也忒大了！” “这头一次见到亲戚来做客，还想着连吃带揣的，真是不知羞！” 严氏被众人一通怼，顿时青了脸…… 第206章 严氏发财了 严氏离开同尘里后，便找了一家布庄逛了逛，然后便被布料的价格给劝退了。 不仅如此，还因为她光看不买还用脏手乱摸名贵布料，导致布庄伙计对她好一番嫌弃，直接将她“请”了出去。 严氏当即叉着腰，现在大街上指着那布庄骂道：“啐，黑心肝的店儿，明明一样儿的粗麻布，竟然比镇上的贵那么多！这么坑人的店，老娘就是有钱，也不买你家的布！” 结果引得布庄伙计直接提了棍子出来，吓得严氏立马抱着头飞快地逃走了。 严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那布庄伙计没有追来，这才停在一个巷子口，狼狈地大喘着气。 “挨千刀的……”严氏一边喘，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感觉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严氏当即转过头去，然后便见到有几个店伙计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正望着自己。 严氏以为他们是方才布庄的人来找自己算账的，当即吓得脸色骤白。 “这位嫂子莫慌，我们不是那布庄的……”其中一位店伙计朝她笑了笑。 严氏细细看了下他们的衣裳，确实跟布庄的不一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敢问嫂子可是同尘里东家的亲戚？”只听对面那伙计又问道。 严氏一怔，随即一脸警惕道：“是又怎么样？你们想干啥？找我做什么？” 这时只见那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找你，是想让你发财来了……” 城门口，老郑头大儿子眼见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早已是着急不已。 他等了好半晌，刚想着要不要干脆扔下严氏自己出发回头，便见严氏从城门口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你作甚磨叽到这么晚？下次再这样我可绝对不等你了！”老郑头大儿子顿时没好气地抱怨道。 严氏只含糊着道了声抱歉，便坐上了牛车，然后再没了言语。 老郑头大儿子也没管她，连忙赶着牛车出发了。 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小福村，等严氏回到自己屋并关上屋门，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 不是热的，而是纯粹紧张的。 她摸了摸怀里，然后颤着手儿掏出了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 足足有十两。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摸到银子，而且还是这么大的！ 严氏激动得眼睛都在冒光，恨不得欢呼雀跃起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方才揣着银子紧张了一路，生怕旁人晓得她身上有这么多银子遭了抢，还好顺利到家了。 这十两银子，自然是在县城巷子口遇到的那个男人给的。 严氏想到那人对自己说，这十两只是定金，待事情办完之后，还会再给自己九十两…… 那就是整整一百两啊！ 严氏听到这个数字时，心都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 那可是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啊！有了这一百两，她不也可以盖上青砖大瓦房了？ 就算不用来盖房，也够她后半辈子花用的了！ 一想到这里，严氏便坐不住了。她把银子用好几层碎布头严严实实地包好，藏在了床底下的一个墙洞里，然后又用一块木板挡住了。 这里是她藏私房钱的地方，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藏完银子，严氏便缓了缓情绪，这才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屋子。 等到了下午，林老太和徐氏都照例去三房那边做工，二人前脚刚走，严氏后脚便偷摸儿跟了上去。 等几个妇人开始摘洗剁馅儿后，严氏便蹲在墙角下，偷听她们的谈话。 可听了半天，腿都蹲麻了，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光听她们扯家长里短了。 而且今儿日头辣，她又热又累，感觉都快晕过去了。 于是严氏没那耐性了，干脆直接起身迈步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大狗媳妇嘛，你忙活着呢？”她一进去，便假意跟离得最近的大狗媳妇套起近乎来。 “没想到你这手艺还挺不错的呀，哎哟，你这皮儿擀得好！咦？这粉瞧着也不像面粉，这是个啥粉啊？” 林老太这时走过来，“啪”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207章 偷配方 这一下子差点没把严氏魂儿拍出来。 严氏忙堆起讨好的笑，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娘，我这不是自己没啥手艺，就想着跟旁人好好学学么！” “呵，你还能有这个心儿？”林老太一声冷笑，明摆着不相信。 “当然有！”严氏忙道，“娘，我不也是想给家里多赚些钱么，这万一弟妹以后还招工，我不得争取争取个名额？” “行了你，摘个菜都摘不干净的人，真要学手艺，先把家里烧菜做饭的活儿给揽了！”林老太一个白眼砸过去，“啥时候家里的活儿做顺溜了，再提跟旁人学手艺的事！” 林老太才不信严氏的鬼话，二房的这个儿媳是个啥样儿的她再清楚不过，只巴望着天上掉钱来，就连家里的烧烤生意也是成天地想着偷懒的。 就这德行的人，还能主动想学手艺来？ 林老太虽不清楚严氏为何突然这么积极，但估摸着也没安啥好心思，便干脆直接将她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严氏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林老太二话不说给赶了出来，关在了门外。 气得严氏不住地低声咒骂。 严氏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她转头便想到了其他主意，将目光放在了曾经“志同道合”的大狗媳妇身上。 大狗媳妇散工后走到半路，便见严氏戳在路边，冲着自己直笑。看书溂 大狗媳妇一下子被她笑得发毛，连忙头一低假装没瞧见，加快了脚步。 然而却被严氏直接拦了下来。 “你这是做啥子？”大狗媳妇挑了挑眉头。 “哎呀你躲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严氏拉着她嗔笑道，“瞧你，自从做工去了，跟咱姐妹几个都不来往了……” 大狗媳妇嘴角不觉抽了抽，这严氏是抽什么疯，就是先前那会儿，自己同她也不是多熟络，啥时候跟她论起姐妹来了？ 她把胳膊从严氏手里抽了出来：“你有啥事直说。” “嗨，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严氏笑得极为热络，“这不方才你也瞧见了，我是真想跟你们学着做那些吃食的，我家老太太向来对我有意见，是指望不上了……” “你看，咱俩都是老熟人了，你得空儿能不能教教我？” 严氏说着掏出一串铜钱，忍着心疼往大狗媳妇手里塞，同时小声道： “你放心，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狗媳妇望着手里的那串铜钱，至少有五十几，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严氏望着那串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铜钱，心疼得直抽抽，嘴上却依旧笑道：“哎呀，这想跟你学手艺，不得交点儿学费？我又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人……” 大狗媳妇这下子更觉得严氏十分反常了，平时比自己还扣搜的一个人，这么多铜钱居然说掏就掏了。 她奇奇怪怪地望了她一眼道：“不是，我只是个负责择菜洗菜的，你跟我学啥手艺？你连择菜都不会？” 大狗媳妇一噎，她还真没注意这大狗媳妇做的是什么工，合着搞半天原来就是个择菜的！ 严氏第一反应便是把那串铜钱拿回来，但转念一想，除了大狗媳妇其他人她都不熟，更没办法下手了。 “你不会有啥关系，你可以看看别人怎么弄的，回头来教我呀！”严氏忙道，“手法学不会也没关系，能搞到配料方子也行……” “你这是想让我偷配方？！”大狗媳妇一听严氏的话音，便立马皱起了眉头叫道。 “什么偷不偷的，我就是学学……唉？你怎么……”严氏望着手里被塞回来的铜钱，一脸的惊讶。 “我不干，这事儿你可别找我！”大狗媳妇坚决地一甩手，扭头便快步走了。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去偷配方？ 她们这几个加工食材的，当初可是同林家后娘签过契约的，其中就有一条保密约定，若是故意泄露那些个吃食的配方，不仅要付高额的赔偿金，还得被送到衙门挨板子的…… 她疯了傻了才去帮严氏干这事哩！ 严氏见大狗媳妇丝毫不买账，又气又急：“真是个蠢货，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这一着急上火，当晚严氏嘴上就起了火泡，疼得她饭都吃不下。 等到了半夜，严氏便趁着众人熟睡时，悄摸儿地溜出了门。 既然旁的路子都走不通了，她就亲自去林家瞧一瞧！ 县城的那个给自己钱的男人说了，一般这种独门吃食手艺都是有方子的，如果实在搞不到方子，那就把林家的所有调料给弄过来也行。 她白日里过来时，可特地留意了，林家的灶台上有好些个罐子，明摆着就是放各种调料的，她只要偷摸儿地每样抓一把就行了…… 严氏做好了打算，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林家院子的一处墙角外，这里新开了一个狗洞，是三房为了方便家里那只狗出入特地掏出来的。 狗洞不算大，但严氏本身就身形小，只要再把地面的泥土扒拉出来一些，便能钻进去。 她说干就干，轻手轻脚地便开始用特地带来的小铲子开始一点点地刨土。 也不知挖了多久，忙得她大汗淋漓，最后眼看着坑洞大小差不多了，严氏便迫不及待地一头钻了进去。 结果她脑袋刚伸过去，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亮晶晶圆溜溜的眸子。 严氏：“……” 大黑：“……” 大黑眼瞅着自己的“门”探进了一个人头，不由地歪了歪脑袋。 它没有叫唤，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它闻过，有两个每日往来林家的小孩子身上都有这人的气味，而且下午时候这人也进过自家门。 所以在大黑概念里，它还暂时判定不了眼前这人算不算得坏人。 虽没听到狗叫唤，但严氏依旧被吓得不轻，尤其是这会儿那狗离得贼近，一双狗眼在月光下还泛着绿光，老渗人了。 由于前路被狗挡了，严氏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她盯着那狗，咬着牙挥舞起手中的铲子，试图将狗赶远点。 这一下，明显是不友好的行为，大黑可不干了，骤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吠声。 “怎么了大黑？”睡在堂屋里的林善举被惊醒，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出屋门来查看。 然而他在院子里一张望，却也没瞧见什么异常，于是摸了摸凑到他脚边的大黑的脑袋后，转身又继续回屋睡觉了。 直到次日天亮，林家人这才发现院子一角的那个狗洞被刨出了一个坑来…… 第208章 配方给她便是了 任芸望着那个狗洞皱了皱眉，这明显是昨晚有人想通过这里钻进来，只不过被大黑那一声叫吓跑了。 “娘，要不我们把狗洞堵起来……” 林善举自然也明白过来昨日半夜里大黑为何要叫唤了，不禁然跟着皱起了眉头。 这个狗洞还是他挖开的呢，没想到竟然会有贼人想钻这个空子…… 早知道昨晚就拎着棍子去追了，没准儿那会儿还能抓到那贼人。 “不用，先把那个坑填平了便是。”任芸冷静道，“贼人若有心要来，你堵起来也拦不住他……” 说罢，不由地望着那个坑洞所有所思起来。 她有些奇怪，平日里只要有陌生人接近，大黑都会叫唤好些声。如今这坑都已经挖成了这样了，大黑居然只叫了一声…… 想到这里，任芸眸光沉了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大黑，昨晚做得很好。”任芸拿出一块肉干，蹲下身喂到了大黑嘴里，一边喂一边指着那狗洞对大黑道，“下次无论谁从那里钻过来，你就上去咬他！” 原本看着大黑还小，任芸便没有特地训练它的扑击意识，如今看来这项训练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任芸可不喜欢千日防贼，不管是谁，若是还敢再来，她便不客气了！ 大黑“汪”地大吼一声，使劲儿摇摇尾巴，似乎是听明白了任芸的话。 对于夜里来贼这事儿，原本任芸还打算先来个敌不动我不动，却没想到，她很快便得到了重要线索。 因为一大早大狗媳妇便来找了她一趟，将昨日自己遇到严氏的事儿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 任芸听完心里不由地一声冷笑，好她个严氏，居然打起自己配方的主意了！ 都不用想了，昨晚那贼人定然是这货了。那也算是个半熟的人，怪不得大黑是那般反应。 任芸不动声色，只笑着谢过大狗媳妇的提醒，并取了一包点心来作为感谢送给了她。 就在大狗媳妇喜滋滋地揣着点心离开后，任芸唇角便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配方？那便给你就是了…… 且说严氏这边，一夜都没睡好，今早起床时便顶了个黑眼圈。 昨夜狗叫的那一下子，可吓得她魂儿都飞了，所幸她动作快连忙退了出来，不然，非被林家人发现不可。 虽然处处碰壁，但严氏依旧不死心，她趁屋里没人，从床底把那锭银子掏出来，摸了又摸后，立马便抖擞起精神了。 她思来想去，晚上林家有狗守着，自己又没本事将狗弄走，所以是行不通了。那便只能白天去了，而且林家人又不可能一直都待在院子里，自己只要寻摸到机会，趁人不注意溜进院子里不就行了？ 主意一定，严氏便立马动身去林家。这个时辰是最佳时期，因为没人去林家做工，自己动手也方便。 “马上就要去卖烤串了，还净往外跑！一天天地啥事儿也不干，比老子还懒！” 严氏无视背后林有黍的骂声，一溜烟儿地便窜出了门。 她直奔林家，寻了院门外的一丛灌木后躲起来，然后便偷偷地盯着林家的动静。 没一会儿，便听林善举在院子里大声道：“娘，我们带大黑出门逛一逛，待会儿再回来！” 随后便瞧见了林家几个小的带着那只狗一起出了门。 严氏顿时心中一喜，自己来得果然是时候！ 她又等了一会儿，便远远望见任芸婆媳俩进了里屋。 机会来了！ 严氏连忙跑到林家院门外，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等确定院子里没人后，便轻手轻脚地往灶台那边走。 她想好了，就算待会儿被林家人发现，她就找借口说自己是来找林二梁的，还能拿她怎么着？ 严氏愈想心里底气愈足，动作也不由地大胆起来。她快速地打开灶台上的几个罐子，往里面一看，果然是些形形色色的调料。看书溂 大部分她都是不认得的，不过她知道，有些做吃食的香料长得跟药材似的，罐子里的这些叶子树皮似的东西，一看就是香料。 她忙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口袋，伸手便要往罐子里掏。 就在这时，严氏的余光陡然瞟见有一个陶罐底部，好像压了一张纸似的东西。 她连忙把那张折好的纸取出来，也来不及打开看，直接便塞进了口袋里。 紧接着，她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飞快地把每个罐子里的调料都抓了一把出来放进口袋里，连盐糖都没放过。 等重新将盖子盖好并退出林家院门时，严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她摸了一把额头上因为紧张渗出的冷汗，狠狠地呼了一口气，随后快步地往老林家赶。 半路上陡然想起那个纸条，她便寻了处没人的地方，取出来看了看。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让严氏欣喜若狂—— 这张纸上，居然是那些个早点馅料的配方！ 严氏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但是她瞧见什么“糖”“油”以及什么“一勺”“一两”的字样，很显然，不是配方还能是什么！ 真的是老天都在帮她，不然林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方子就那般随意地放在灶台上？这肯定是随手一放便忘记收了啊！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想发财都拦不住！ 严氏激动得脸都红了，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她仔仔细细地把方子贴身藏好后，这才匆忙往家里赶去了。 严氏自然是不知道，就在她前脚刚走出林家院门，后脚出去遛狗的几个小的便回到了家。 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去遛弯，而是一出门便偷偷待在了不远处。 “娘，那方子被拿走了吗？” 林善举一回家，便看见自家后娘正现在灶台前查看…… 第209章 让她自食恶果 任芸还没开口，一旁的杨大桃望见罐子里凌乱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拿配方就拿配方，这咋还糟蹋咱家的调料呢！” 任芸也是快气乐了，她灶台上的这几个调料罐子都是平日里给家里做饭时用的，没想到严氏不仅偷配方，连调料也不放过。 盐和糖都抠了一大把走，撒得到处都是。 任芸又查看了下猪油罐子，嗯，还是带了点儿脑子的，至少没挖她的猪油…… “娘，二伯娘为啥要这么做？”林善举握了握拳头，一张小脸儿难得的沉了下来。 一旁的林善言一言不发，亦是沉着脸。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们还真是难以相信二伯娘居然会偷到自己家来，还是冲着早点配方来的。 毕竟在两兄弟概念里，他们三房跟二房那都是姓林的，虽说平日里走得不算亲近，但也是一家人啊！ 若是同尘里的早点配方真的泄露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应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任芸冷冷一笑。 这早点配方对严氏自己是没什么用的，她一没本事二没钱财，总不能自己开个早茶店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八成是同尘里的竞争对手在背后捣鬼，估计是给她许以重利了。 “那这事咱要不要告诉爷奶？”林善举皱着眉头道。 任芸思忖道：“暂时先别告诉他们，省得他们烦心。” 老两口要是知道了这事，回头可别气出病来，还是等事情了了再跟老两口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任芸不想打草惊蛇，她还要顺着严氏这根藤来摸出后面的瓜，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使这种手段。 至于严氏，任芸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让她自食恶果。 既然她都不顾念亲戚之情做出这种事，那自己便也不客气了！ 任芸想想又嘱咐林善举道：“你今日去县城送货，记得提醒下周木寅，让他近几日关注一下其他酒楼的动向。” “晓得了娘。”林善举点头道。 而等林善举送完果酱回来，任芸这才得知，原来严氏昨日去了县城一趟，不仅如此，还到同尘里蹭吃蹭喝去了。 “呵，她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任芸冷笑一声。 林善举一想到这事就气愤不已：“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还在店里闹事，想白拿咱店里的吃食带走，还好周大哥没同意！” 任芸拍了拍林善举的肩，安抚道：“不用生气，娘回头定让她把这顿饭钱吐出来。” 若是正常亲戚，她还真不介意招待一下，但严氏这种没皮没脸的人，那是别想占自己一文钱的便宜。 严氏自从得了配方后，满脑子都是那一百两银子，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马就飞到县城去拿银子。 因着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整个人都显得心神不宁起来，卖烤串儿时要么算错了钱，要么烤糊了串儿，气得林老太把她赶到一边。 严氏倒是乐得清闲，直接找了一块阴凉地方坐下歇息起来。 听到林老太扬言要扣下自己的工钱，严氏不屑地一笑。 如今她可是即将拥有一百两银子的人，那么点儿铜板，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了。 林老太见状头都气得疼，便干脆让她自己回家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下子却遂了严氏的心愿了，赶她走？那可太好了，她正好可以去县城了！ 于是严氏头也不回地麻溜走了。 为了省时间，她直接雇了辆牛车，回到小福村拿上方子和调料袋子后，便直奔了和光县。 到了县城，严氏没费多大工夫便找到了跟那男子约好的碰头地点，是一家大酒楼的后门，叫什么水韵楼。 严氏敲开门后道明自己的来意，很快便被领了进去，带到了后厢房的一间屋子里。 她知道这里是酒楼，也不客气，直言自己没吃午饭，让领自己进来的店伙计先给她上个三菜一汤垫垫肚子，必须要有肉。 听得店伙计嘴角直抽抽，三菜一汤还是垫肚子？那吃饱了不得给你摆满一桌？ 店伙计不好做主，所以没答应也没拒绝，只笑了笑，说先去汇报自家掌柜的。 钱掌柜得知那妇人来了，倒是有几分意外，没想到那妇人这么有本事，竟然这么快便得手了！ 他忙起身往后厢房走，一边冲那店伙计摆摆手：“她要吃的就给她，挑最便宜的菜给她便是了。” 等到了厢房，边看见那妇人一手抓着一张纸，一手还握着一个袋子。 “掌柜的，这同尘里的配方我可搞来了……”严氏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 钱掌柜伸手便去拿，严氏却赶忙一缩手，生怕手里的方子被白白抢了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剩下的九十两你得先给我！” 钱掌柜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你这方子是真是假我都不知道，如何就能给你钱了？” “这方子可是我亲手从林家取出来的，绝对假不得！”严氏死死捂着方子，信誓旦旦道。 钱掌柜不耐烦道：“行了！我们各让一步，这四十两你先拿着，我拿你的方子去找厨子验证一下，若是真能做出同尘里的早点，剩下的五十两再给你！”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四锭银子，扔在了桌面上。 “也成！”严氏立马扑过去将银子搂在怀里，随即将那纸条和袋子都递了过去。 钱掌柜接到手里，打开纸条粗略瞧了一眼，见确实是吃食配料方子，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奔向后厨。 水韵楼的厨子先查看了下那个装了香料的袋子，只瞧了一眼后便被他们嫌弃地扔在了一边。都是些常见的香料，居然跟盐糖混放在一起，都粘成了一团，简直没眼看。 接着又看了看方子，只见那张纸条上写了好几个配料方子，便决定挨个验证一下。 而头一个便是翡翠白玉饺的制作和调馅儿方法。 水韵楼的厨子一看到翡翠白玉饺，一个个地都兴奋极了，这可是同尘里贵宾区的早点！ 厨子忙按照方子中的方法一步步忙活起来，没多久后，一盘翡翠白玉饺便被做了出来。 单看外形，跟同尘里的几乎一样，众人纷纷尝了一口，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 第210章 严氏崩溃了 还真的是同尘里的翡翠白玉饺的味道！ 这个结果让钱掌柜兴奋不已，连声拍手叫好。 看来这张纸真的是同尘里的配方，这下子，自己终于能给东家交代了！ 第一个配方成功后，几个厨子忙研究起后面的配方来。 然而这一瞧，便顿时愣住了。 这第二个配方写的是一款养生粥，其他没啥问题，但上面写了要用高汤熬制，而高汤需要配以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等足足七八种名贵药材！ “这……”厨子们一时犯了难，他们手头哪有这些个药材？ “同尘里也太大手笔了？一碗粥居然用上这么多精贵药材？”有厨子不可思议道。 “有啥好奇怪的，他家向来不就是如此嘛？什么琉璃人参，哪个不是精贵的东西？不都很白送的似的……” 钱掌柜皱了皱眉，这些药材可不好搞，于是让厨子们等回头搞到药材再尝试，先看看下面的配方。 第三个配方是鱼香肉丝包，这也是同尘里一个颇受欢迎的特色早点。 然而厨子们一瞧又愣住了，纷纷瞪大了眼睛。 “童子尿？！” 这什么玩意儿？吃食里面能放这种东西？！ 一阵沉默后，有个厨子突然弱弱地说道：“我听闻童子尿也是一味中药材，据说能清热降火治头痛哩……” “如此一说到也有几分可能，这怕便是那鱼香肉丝包特殊味道的秘密了。” “我觉着有理……” 众人不由地点点头，纷纷暗道同尘里简直太绝了，打死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往里面加这玩意儿啊！ 于是忙派了一个店伙计出门去搞童子尿。 店伙计：“……” 什么玩意儿？不是在整吃食嘛，咋整上尿来了？ 但是掌柜的吩咐不敢不从，于是店伙计便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一个小男童，用一文钱给换了一盆童子尿来。 就在这个店伙计出门收集童子尿时，另外一个伙计也被派了出来，去采买巴豆。 没错，这是第四个方子里需要的配料。 若是任芸这会儿知道这些人当真按照那上面的方子做起了吃食，怕是要笑到头掉。 那是她胡乱写的，基本是怎么离谱就怎么写的。她想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那拿到方子的人肯定会知道自己被耍了。 却不曾想，水韵楼的那一众厨子竟然自己把他们自己给说服了，觉得哪些离谱的东西就是水韵楼早点的核心秘密，硬是对假方子信以为真了！ 其实也不怪水韵楼的厨子们智商掉线，实在是最近被自家东家和掌柜的逼着天天研究同尘里的菜式，搞得他们也很焦躁和苦恼，压力比山大。 所以这第一个配方验证为真货后，他们下意识地便认为这张纸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真的，这才把自己坑了一把。 但假方子就是假方子，做出来的味道那绝对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不久之后，水韵楼的后厨集体崩溃了。 “yue！～” “噗！～” 吐得吐，拉得拉，满地哀嚎。 好一派凄惨无比的景象。 钱掌柜自然也没逃得过，虽然漱了十几遍口，但一想到方才尝的那口“鱼香肉丝包”，他就觉得嘴里的尿骚味儿挥之不去。 简直是他毕生的噩梦，胆汁都他娘的快吐出来了！ “那妇人定是跟同尘里一伙儿的！居然敢拿假方子耍我！” 钱掌柜怒了，直接暴走了。 “把这两样给我塞到她嘴里去！再给我乱棍打出去！” 那边严氏还在悠然自得地大口吃着红烧肉，冷不丁地房门便被破开，冲进来几个拿着棍子的店伙计。 严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那四十两银子便瞬间被夺了过去。 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呢就没了，她登时急眼了，怒吼道：“什么意思？你们难不成想过河拆桥？！” “你还有脸问我们什么意思！”为首的店伙计指着她怒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贱妇，居然敢拿假方子戏耍我们掌柜的！说，是不是你跟同尘里串通好的？！” “什么假方子？什么串通？”严氏愣了愣，转而却怒了，“我的方子不可能假！定是你们耍赖不想给银子了！” “还嘴硬是？你说不假，好，那便让你尝尝你那方子做出来的东西是何滋味！” “你们给我抓住她，把这两样东西给我喂到她肚子里去！” 店伙计们人多势众，严氏哪里反抗得了，自然被塞了一嘴怪味的吃食，然后又被店伙计用棍子狠狠地一路从厢房打出了后门。 “啐！你个贱妇，最好滚远点儿！以后若是再让我们掌柜的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那棍子打得可一点儿也不留情，严氏疼得直“嗷嗷”叫，感觉自个儿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打散架了。 “呜呜呜没天理啊！给你家办了事不给银子就算了，居然还动手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严氏咽不下这口气，大声嚎哭起来。 “我要去衙门告你们，让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然而店伙计却完全不吃这一套。 “有本事你就去告啊！”店伙计一脸的讥讽和嘲笑，“我可提醒你，你别忘了自己办了什么事儿，按律例偷盗者可是要挨板子的！” “如今你偷盗的证物可是在我们手里，你要是不怕挨板子那就去告啊！” 严氏顿时哑然了。 她指着那些店伙计，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眼中几欲要喷出火来，然而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呸，识相地赶紧给我离开和光县，不然我们就去告你，滚！” 说完，水韵楼的后门便被“啪”一声紧紧关上了。 严氏瘫坐在地上，整个都呆了，她想不通怎么会弄成这样？方子是她亲手偷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然而不等她想出什么名堂，肚子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咕噜咕噜”的肠鸣声。 严氏意识到什么，连忙爬起身到处找茅房，可还没等她找到，便觉得下身一个不做主—— “噗噗噗！～” 一泻千里。 黏糊糊的物体顿时顺着她的裤腿流下来，还伴随着剧烈的臭味。 严氏整个人都崩溃了！ 第211章 银子不见了 严氏都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只恨不得把脸埋到地缝儿里去。 裤子脏成这样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她连敲了附近的几户人家，开门的人一见到她这副恶心模样，都不等她开口便纷纷把门“啪”的关上了。 严氏没办法，最后只得忍痛用五文钱敲开了一户婆子的家，借了人家的茅房和井水，将下身和裤子洗了一番。 因着浑身都是伤，一边洗，一边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 脏污是洗掉了，但那味儿却是一时挥之不去，严氏又舍不得买条新裤子，于是就这么穿着湿裤子带着臭味，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快步回到了城门口。 准备坐牛车回去时，那赶牛车的人却被熏得直摆手：“艾玛，怎么一身屎味儿？你掉茅坑了了这是？你可别上我的牛车！” “来的时候不都说好了还送我回去的？再说了你这车这会儿又不拉旁的人，有什么关系？”严氏气道。 “不成不成，回头弄脏了我的牛车！” 严氏嘴角直抽抽，不坐牛车她怎么回去？从县城到小福村这么远的路，腿着回去不得走到天黑？俩腿都能给走废了！ 好一番拉扯后，最后严氏出了三倍的路费，这才坐上了牛车。 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一路的颠簸，等到家时，严氏感觉自己命都送去了大半条。 这么晚到家，自然挨了林老太一通数落，严氏是又气又憋屈，闷着头便回到了自己屋里。 她掀开衣裳看了看，满身的淤青，还好被打时她死命地护住了脑袋，这才没让自己脸上也挂彩，不然被其他人瞧见了，肯定要追根问底的。 正把衣裳放下，林有黍便一把推门进来，正好瞧见了她没来得及掩饰住的部分淤青。 “艾玛你跟人打架被推粪坑里啦？”林有黍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道，“一天到晚的净惹事儿，赶紧地出去洗干净，别把屋里熏得都是味儿!” 见自己男人不仅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还嫌弃自己臭，严氏心里的弦一下子便崩断了。 她尖叫一声，上去就要挠林有黍的脸：“林有黍你个没良心的混账玩意儿！老娘都成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你个臭婆娘发什么疯？！又不是老子把你推粪坑里去的！”好在林有黍躲得快，差点儿就被指甲挠了脸。 见严氏仍旧发疯似地抓着自己不依不饶，林有黍一时间也怒了，用力一把推开严氏。 “滚你娘的疯子！老子今儿不睡这屋了！”说着转身摔门而去。 严氏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背砸在了床沿上，本就有伤在身，这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娘！”门外听到动静的林二梁冲进了屋，看到严氏躺在地上，一下子吓坏了，“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个啥，你娘还没死呢……”严氏咬着牙从地上撑坐起来。 “娘你没事儿？”林二梁吸着鼻涕，一下子就扑过去抱着自家娘亲。 这一抱，好险被把严氏疼得直接归了西。 “没……事……”严氏表情都扭曲了，刚想让林二梁放手，却发现林二梁触电一般猛然退出去老远。 “娘你身上好臭啊！一股粑粑味儿，yue～”林二梁捏着鼻子，连连作呕。 严氏：“……” 这时她余光瞧见现在屋门口二脸不知所措的林大梁和林小薏，顿时怒火中烧：“你俩瞎了吗没看到你们老娘摔地上？！还不快扶我起来！” 林大梁和林小薏一愣，连忙进屋七手八脚地去拉严氏起来。 林小薏无意中撞到了严氏的痛处，顿时疼得严氏“嗷”一声惨叫。 “哎哟疼死我了！你个死丫头片子故意是？看老娘不抽死你！” 严氏憋了一天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会儿总算找到了发泄对象，“啪”地狠狠扇了林小薏一耳光。 严氏这一下用足了力气，扇得林小薏直接扑倒在地，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林小薏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严氏便拿起扫帚又狠狠向她抽过去。 这一下却没打到林小薏身上，被林大梁挡住了。 林大梁后背挨了一下，疼得脸都变形了，却硬是一声都没吭。 “你个死小子也来气我是不是？！你跟你那混账爹都是一样儿坏种，看老娘不连你一起打！” 说着手中的扫帚便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林大梁身上，而林大梁却躲都没躲一下，硬生生地受了。 林小薏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脸有多疼了，连忙爬起身去拉严氏。 “别打我哥！”林小薏一边尖叫，一边用尽浑身力气去拉扯。 结果不仅没拦住，自己还挨了几下子。 “给我住手！” 混乱之际，传来林老太的喊声。 严氏闻声，一下子便熄了火。 被林二梁拉过来的林老太瞪着严氏，怒容满面：“你犯哪门子疯？做甚打他们？！” 严氏忙试图解释道：“这……都是他们不听话，我这个当娘的就是教训教训他们一下！” “你倒是说说，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值得你下这么狠的手？”林老太指着严氏怒道。 严氏噎了噎，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老太看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于是冲那两个小的道：“你们来说！” 林大梁垂着脑袋，没有吱声。 “奶，我们没犯事儿，就是我方才扶娘起来时不小心弄疼了她……”林小薏忍不住愤愤道。 严氏立马一眼瞪过去：“你个死丫头片子……” “严氏！”林老太火冒三丈，指着她大骂道，“这俩小的也是你的亲骨肉，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如此作践他们！” “今日我警告你，他们可是我老林家的孙子孙女，容不得你胡乱打骂！” “若再有下次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到时候别怪老太婆我不给你留情面！” “大梁小薏，拿上你们的草席被子，今儿上我屋里打地铺！” “奶，我也跟你们一起睡！”林二梁心虚地望了望自家黑着脸的娘亲，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老不死的东西……”严氏见林老太领着几个小的走了，小声咒骂道。 “哼！都走了才好，老娘还乐得清净了！” 严氏换了条新裤子，便一个人躺下了，只是全无睡意，一想到自己痛失一百两银子又挨了一顿揍，就气得合不上眼。 她只得安慰自己，还好，多少还得了十两银子…… 想到这里，严氏便翻身下床，趴进床底想摸摸她的宝贝银子。 然而严氏却摸了个空，自己藏在床底的那十两银子，没了！ 第212章 头破血流的林小薏 林小薏挨了一巴掌后，第二天起床时发现一侧的脸整个都肿了起来，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又急又恨，疼不疼的无所谓，关键这副模样哪能出去见人？去收果子不把人吓着？ 林大梁见状，便自告奋勇地替她去收果子。 林小薏思量了一下，让林大梁替自己收果子，而下午就由她去替林大梁熬制果酱。 反正她也经常跑去看他熬果酱，基本也会了，大不了到时候让他在一旁指导指导。 林大梁没想让林小薏替换自己的活儿，但他哪里执拗得过林小薏，只得答应了。 “娘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你今日可别惹她。”临出发前，林大梁忍不住叮嘱道。 “我晓得，我不往她跟前凑。”林小薏点了点头。 严氏心情不好，谁都看得出来，从一大早起床后就红着一双眼，像是一夜都没睡，那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林小薏才不会不识好歹地去惹这只母老虎哩 望着林大梁和林二梁推着独轮手推车出发了，林小薏便准备去林子里逛逛。 前几日她瞧见有几处的山果隐约又要成熟，决定今日去看看。 走到门口想起来篮子还在屋里，便回头进去拿。 刚打开门，便被一只手猛地勒住了手腕，一下子被拽了进去。 林小薏差点被扯倒，她抬眼一瞧，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严氏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 “你个贱蹄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严氏快要疯了。 她的银子没了！整整十两银子！ 那个墙洞里空空荡荡！不仅是那锭银子，还有她藏在那里的几十文私房钱，都没了！ 连一个铜板都没给她留下！ 这可比昨日挨打和拉裤子里都让她难以接受。 林小薏有点懵了，娘总爱生气，但她却从来没见过自家娘如此凶狠恶毒的模样，简直令人心惊。 “什么东西？我没有，我没有偷！”林小薏试图挣脱严氏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严氏哪里肯放过她，伸手就搜她的身：“快交出来！还给我！” 林小薏挣扎之间，一串铜钱“哗啦”从她身上掉落下来。 严氏见她身上真的藏了钱，更加怒不可遏，嘶吼道：“是你！果然是你！你个赔钱货贱蹄子，快还给我！——” 林小薏吓坏了，声音都发了颤儿，她哭喊道：“我没有！这是我卖果子的钱！” 严氏哪里听她解释，疯了一般按着林小薏的脑袋就往墙上砸。 “你个破烂货！再不掏出来，老娘就找人牙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林小薏被砸得都懵了，只觉额角突然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严氏见状，顿时恢复了几分理智，按着林小薏脑袋的手这才松了下来。 林小薏瞪大眼睛，倚着墙面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鲜血滴滴答答落下，落在她的衣襟上，落在地上。鲜艳的红，刺得她眼睛都发痛。 她抹了抹脸上的血，陡然爬起身一把推开严氏，不顾身后严氏的怒吼，夺门而出。 老林家这会儿没人在家，所以她方才也没有开口呼救，因为没人会来帮自己。 林小薏跑出了老林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了许久许久。跑累了，又变成了走。 走着走着，直到头上的伤口都凝固了，她才陡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三房的茅屋前。 林小薏望着那个破旧的茅草屋，一时间自己都有些恍惚了，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她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院门外，渐渐听到院子里传来林家人的声音。 林善言和林善举的欢笑声，小狗崽的轻吠声，小果宝的牙牙学语声，以及任芸温和的说话声…… 一扇院门，她与里面的人，仿佛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林小薏缓缓眨了眨眼睛，盯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转身走了。 刚走没多远，身后陡然传来木门打开的“吱呀”声，紧接着便是林善举清朗的声音：“林小薏，你站我家门外半天了，干啥不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听到林善举的话，林家人顿时都赶了过来。 任芸望着林小薏狼狈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惊，不觉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摔跟头了，还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林小薏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已经不淌血了，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任芸哪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把拉进了家里。 “大桃，你去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善言，你去准备点干净的水！” 任芸直接把林小薏拉进了自己屋里，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林小薏扭了扭身子，任芸立马严肃道：“你这伤口在额头上，要是想以后破了相，就尽管可以不配合！” 林小薏一怔，抿了抿嘴唇，这才不动弹了。 任芸便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 伤口不大，但是里面掺杂了不少泥土碎屑，清理起来还比较麻烦。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实在不行就抓着我。” 任芸将帕子打湿，然后开始轻轻擦拭着伤口。 不疼是不可能，林小薏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关。 有一下任芸下手稍重了些，林小薏“嘶”地一声抬起手，想抓住任芸的衣角。 但到了半路，却又缩了回去。 等给林小薏涂上药水包扎好后，任芸忍不住问道： “是谁打的你？” 第213章 你相信我？ 额头的伤口说是摔倒的解释得过去，但脸肿成这样，显然是被人打的。 林小薏垂着眼眸抿着唇，自始至终都没吱声。 任芸心中有几分奇怪，这孩子个性向来还挺要强的，若是被人打了，应该不会是这种反应，不说骂骂咧咧的，至少也应该是愤愤不已的？ 既然林小薏不愿意说，任芸也不好再勉强，只嘱咐她道：“若是被欺负了也别憋在心里，回头告诉你爹娘，让他们给你做主……” 话音未落，便听到林小薏一声浅浅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冷漠与讥讽。 任芸愣了愣，试探着问道：“是你娘把你打成这样的？” 林小薏撇过头，好半晌，才开口低声道：“她说我偷了她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我都不晓得她丢了什么东西……” 说到最后，话音却已不觉带上了一丝沙哑。 任芸目光沉了沉，这严氏发什么疯，居然对自己的孩子下这般狠手…… “这事让你奶给你做主，就算是你娘，也不能随意冤枉你打你，知道吗？” 这事任芸不好管，这年头父母打孩子那是天经地义，就算打残了，也顶多被别人谴责几句，不会追究什么责任。 而且别说打了，遇到那种重男轻女严重的，直接把刚出生的女孩子掐死的都有。 任芸不过是一个婶娘，不好插手别家的事，但好在林老太是个公正的，也能管教严氏。 林小薏听到任芸的话却一抬头，惊讶地望着任芸：“你相信我是冤枉的没偷东西？”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任芸笑笑，“要真是偷了，你何至于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 林小薏撇了撇嘴，嗫嚅道：“我才没委屈巴巴的，这点伤算什么……” “是是是，你可厉害可坚强了~”任芸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爱逞强的小丫头，无奈地笑道，“这要换做其他小姑娘，嗓子早就哭哑了。” “哼，那是~” 林小薏昂了昂脑袋，得意地一笑。 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登时又“嘶”的一声吸了口气，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任芸见她表情恢复了生动，不似方才的麻木和冷淡，这才稍放下了心来。 处理完伤口后，林小薏便跑到水缸那边照了照，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只见她的脑袋被包成了一个老大的包，跟大头娃娃一样。再配上她肿着的脸，看上去极为凄惨又滑稽。 林小薏：“……” 任芸：“……凑合下。”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这种伤也是头一次包扎，于是一不小心就包得夸张了些。 林小薏哭笑不得，方才她头破血流都是躲着人走的，如今顶着这副模样她哪好意思出门，还不把村里孩子笑掉大牙…… 至于回老林家那是更不可能了，她可不敢再单独面对严氏了。 于是任芸便干脆让她待在林家耍子，等林老太回家再说。 老林家今日没有出摊卖烧烤，徐氏身子不爽利，林老汉和老太太恰好今日又要去走亲戚，便干脆将生意停了一日。 而林有黍，今日却坐着牛车去了县城，一路上兴致高昂得不行。 等下了牛车，他抹了抹怀里的银钱，笑得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这谁能想到，这天上居然还能掉银子下来？ 他昨日在屋里正数着自己攒的那几个铜板，正愁着铜板不够花时，一个铜板掉落下来滚到了床底下。 他连忙趴进床底去捡，结果胳膊碰倒了一块木板，便见木板后面露出一个墙洞来。 也不知怎么的，林有黍鬼使神差地就伸手过去掏了掏，结果怎么着，居然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来。 他爬出来打开一瞧，顿时乐傻了，里面居然有一大块银子！ 足足有十两！ 不仅如此，还有几十文铜钱。 林有黍激动得差点大喊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随后便赶紧将银子和铜钱藏了起来。 他这闷声发了大财，哪个也没告诉，兴奋地昨夜一夜都没睡，今儿一大早就奔镇上来了。 有了钱的林有黍在镇上大肆挥霍起来，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把他之前想买而又买不起的东西都买了一遍，花钱那叫一个爽快。 等逛了一遍安阳镇后，身上的银钱已经花掉了过半，只剩下四两多。 好在最后他还想到了家里，于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又逛了逛卖牲畜的地方，最后忍痛花掉最后四两银子，买了一公一母两只小羊羔。 他之前便听三房那边说了，羊肉串儿老香了，比五花肉串儿还好吃。林有黍想着如果家里能多养些羊，以后不就能卖羊肉串儿了？这样一来，自己不也就天天能吃到了？ 而且他买这两只羊羔回去，老太太肯定也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夸他。 他都想好了，回去后就说自己捡到了银子，至于在哪儿捡的捡了多少，那就随便编了好了，反正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和自己知。 于是便带着两只羊，高高兴兴地坐牛车回小福村了。 林有黍这边乐呵得不行，却不知此刻老林家那边，走亲戚回来的林老太已经气青了脸。 “好你个严氏！” 林老太指着严氏，火冒三丈。 “昨儿我才警告过你，你今儿就给我把孩子打成这样！分明是没把我老太婆放在眼里！” “她可是你亲闺女，你怎地舍得打的她头破血流？！从前你小打小骂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竟然敢下如此狠手，你哪里像个当娘的样儿？真不是个东西！” 严氏被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儿也是后悔不已。倒不是后悔随意打骂林小薏，而是后悔不该让林小薏跑出屋去，要是当时就堵好了这死丫头的嘴，不就没这事儿了嘛…… 严氏心中窝着气，心想自己生的丫头片子，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又没有打死…… 她撇了撇嘴：“这死丫头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儿，我这个当娘的不过是教训教训她！”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你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林小薏盯着严氏，却发现从娘亲的脸上寻不到一丝的愧疚和心疼，她眼眶不由地微红起来。 站在林小薏身边的任芸，不由地默叹了一口气。到底也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坚强，被自己亲娘如此对待也是会伤心的…… 任芸是局外人，不好插嘴多说什么，只得轻轻拍了拍林小薏的肩，以示安慰。 这时林老太怒道：“你怪小薏偷了你的东西，好，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丢了什么？！” 第214章 铜钱是我给她的 “我丢了，丢了银钱！”严氏自然不敢说丢了十两银子，只称丢了自己攒了许久的几十文钱。 她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气哼哼地指着林小薏道：“这就是从这丫头身上搜出来的，分明就是她偷的！” “我没有！”林小薏陡然尖叫起来，整张脸都因为情绪激烈而红了，“这是我卖果子的钱，你是我亲娘！为什么不相信我？！” 小姑娘又怒又委屈又心痛，泪水控制不住地溢满了眼眶，却依旧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严氏却冷哼道：“你手上能有几个钱我还不清楚？这分明就是从我这里拿的！不然你倒是告诉你奶，你哪来的这一串铜钱？” “我……”林小薏咬了咬嘴唇，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私藏的这些个铜钱。 “是我给她的。” 就在林小薏窘迫难言之际，任芸突然淡淡地开口道。 林小薏猛然一抬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呵，你给她钱？”严氏一脸的不相信，“你倒是也说说为何要给她铜钱？” 任芸淡然地望着她，缓缓道：“我是见她每日卖果子那般辛苦，赚了钱，却没能给自己争到一丁点儿好处……” “是见她为了扛果子硬生生磨破了肩头，也不喊一声疼……” “我这个做婶娘的看不下去她有娘生没娘疼，所以给点儿铜板让她给自己买几尺布料做身衣裳穿……” 任芸微微眯了眯眼，冲着严氏冷笑：“怎么，有问题吗？” 林小薏听着任芸的话，不知怎么的，鼻头一酸，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刷地掉落下来，她连忙抬手去擦。 严氏自然听得出来任芸是在变着相地讥讽自己，她心中一梗，气得脸上那是一阵白一阵青。 憋了半晌，才怒道：“关你什么事，我们二房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了？”任芸冷然一笑，“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硬把我的铜板说成是你的，我还不能辩解了？” “按你这么说，这要是回头你说我家那新盖的大瓦房也是你的，我是不是也要闷不吭声地就让你搬进去住得了？” 严氏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几欲仰倒。 就在这时，林有黍牵着两只小羊羔抵达了家门，高高兴兴道： “娘，我回来了！今儿我可碰上天大的好事儿了！我告诉你们……” 话说到一半，林有黍便感受到了家里凝重的气氛，顿时奇怪道：“哎？你们咋了这是？” 林老太望着他手里的两只羊羔，愣了好半晌，不禁然诧异道：“你哪儿弄来的羊？” 林有黍“嘿嘿”一笑：“娘，这是我买来的！” 林老太一怔，两只羊羔可不便宜，没有几两银子那是买不下来的。 她刚要张口问，便见严氏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扑过去抓着林有黍，厉声大叫道：“你哪来的银子？！” 林有黍被她唬了一跳，忙把编好的理由拿出来道：“银子，银子是我捡来的啊！” “你在哪儿捡的？！”严氏死死地抓着林有黍，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林有黍吃痛，连忙一把将她推开：“你又发什么疯！我在哪儿捡的关你屁事！反正又不是你丢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银子！——”严氏再次扑上前去拉扯林有黍的衣服，歇斯底里道，“你个混账！快把十两银子还给我！” 林有黍听到她说十两银子，顿时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那十两银子是你的？你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多钱？！” 严氏拉扯的动作骤然僵住。 任芸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于是望着严氏冷冷道： “所以，你丢的，其实是十两银子？” 严氏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老太也反应过来了，忙道：“严氏，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这……我……”严氏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眼见着就要解释不清，她陡然想起来方才林有黍的说辞，心念一动，忙道，“是我捡来的！” 林有黍狐疑道：“你在哪儿捡的？” “我……我就在林子里捡的！”严氏随口胡扯。 “哦？”任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倒是奇怪了，在林子里捡的，说明是咱们村里的人丢的……” “这不说哪家能粗心大意到弄丢十两银子，就说丢了这么多银钱，这么些天居然也没见哪家出来寻找……” 林有黍跟着奇怪道：“对啊，这要是弄丢了十两银子，不得着急死？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都没传出来？这不得让村长帮忙把整个小福村都得翻遍喽！” “我……我想起来了，是我搞错了，不是在村里捡的，是、是在县城里捡的！”严氏连忙改口。 任芸听到这话，眼神却愈加意味深长起来。 县城，十两银子…… 呵，这银子，怕是跟严氏偷的自己的那个配方有关！ 八成就是背后指使的那人给她的定金什么的。 林老太听到这话，自然也是不相信，尤其是看严氏那一脸心虚的样子，更是觉着这银子的来路有问题。 然而接下来任凭林老太再怎么逼问，严氏却始终咬死了是她捡来的。 严氏又不傻，打死她都不可能说出实情的。 林老太无法，只得暂且将此事了了。 严氏见自己糊弄过去了，连忙追问林有黍：“银子呢？” 林有黍指了指那两只小羊羔，理直气壮道：“这儿呢。” 严氏愣了愣，随即怒道：“这羊能值多少钱！剩下的呢？” 等得知林有黍将十两银子全部花光后，严氏眼前一黑，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215章 二房夫妻挨打 “你个败家玩意儿！十两银子就被你花光啦？！” 林老太气得肝儿疼，不仅严氏了倒了，她也都快气倒了。 这银子本就来历不明，还被这货花光了，这万一哪个找上门来要，她哪里赔得起这么多银子！ 林有黍被骂得一缩，连忙掏出一串铜钱交给林老太,弱弱地解释:“没花光……这不还剩几十文嘛……” 林老太却更加怒了：“说！那么多银子你都花哪儿去了？是逛窑子还是进赌坊了？！” “娘，瞧您说的，我是那样儿的人嘛？”林有黍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包裹，“这不，都买这些了……” 林老太连忙扒开包裹一看，差点儿当场就背过气去。 瞧瞧她这好大儿都买了些啥回来，那么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的都是些吃的玩的！ 光怡品斋的糕点就好几盒，另外还有一堆酥糖、糖葫芦、糖人儿，玩具就更多了，什么陀螺、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 一旁的任芸：“……” 这些要不是看着林有黍带回来的，她还得以为是林二梁买的呢。这应该就是前世所谓的报复性消费把，小时候太穷物质需求得不到满足，所以有钱了就想着补偿自己。 任芸又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就在她正奇怪光这些吃的玩的应该也不值得几两银子时，便见林有黍掏出了一把大宝剑出来…… 嗯，不是玩具，是真的一把剑，开了刃的那种。 好，任芸终于明白那几两银子花哪儿去了。 老太太见到那些破烂玩意儿，两眼直接喷出火来，满院子开始找棍子。 林有黍见势不妙，忙道：“娘，你别气，我还给你买了好东西哩！” 说着从袖子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了一只珠花木簪子。 大红色，特艳丽的那种。 “娘你瞧，老好看了，花了我好几十文哩！”林有黍一脸的邀功。 林老太：“……” 任芸：“……”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你是成心想气死你老娘是不是！这簪子是我这种老太婆能戴的吗？！”林老太抄起扫帚就开始满院子追打林有黍。 “我错了!娘我知道错了！”林有黍一边跑，一边被打得“哇哇”直叫。 混乱之中踩了晕倒在地上的严氏一脚，把严氏疼得“嗷”一声惨叫，就醒了过来。 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林有黍便被绊倒在她身上，紧接着，二人就一起迎来了林老太的狂风暴雨。 林老太怒上心头，也不分哪个是哪个了，直接挥着扫帚一阵乱打。反正在老太太看来，这俩货都该收拾！ 于是老林家的院子里，顿时响起了夫妻俩的哀嚎声。尤其是严氏，她身上本就有伤，每挨一下就疼得她直抽抽，脸都扭曲了。 任芸还是头一次见林老太发这么大的火儿，忙拉着林小薏往边上靠了靠，免得被殃及。 等见着老太太打得差不多了，气也出了不少，任芸这才上去劝架。 “娘，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林老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气儿道：“有这俩糟心玩意儿在，迟早把我给气死！” 任芸掏出手帕子给老太太擦了擦，劝道：“反正又不是家里银子，花了就花了……” 林有黍忙不迭插嘴道：“说的对！娘你就当没这十两银子呗！就当我白捡了两只羊回来……” 林老太一扫帚拍过去：“你给我闭嘴！” “二哥这话也没错，咱就当没这十两，往好处想，好歹还白得了两只羊不是？”任芸笑道。 林老太拍拍她的手，脸上瞬间柔和下来：“还是你会宽我的心呐……” 林有黍：“……?” 不是，她说的话，跟自己说的有啥区别?娘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瞧什么瞧！”林·双标·老太一眼便看出了自己这倒霉儿子在想啥，当即恶狠狠地瞪过去，“若不是你弟妹求情，老娘今儿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林有黍：“……” 求啥情啦，这不都已经打完啦？ 林老太这一通折腾下来也是够累的，于是任芸便扶着她准备回屋里休息休息。 还没转身，便听严氏陡然来了一句：“娘，剩下的铜钱……” 严氏咬咬牙，经过这一通打，她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接受了十两银子没了的事实。但剩下的铜钱，她可必须要回来，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林老太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正准备把那串银子扔过去时，却见任芸突然冲严氏笑了笑道： “说起来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二嫂前两日去县城，在我同尘里吃了一顿早茶，至今可还没付钱哩。” “什么？”林老太瞪大了眼，火一下子又上来了，指着严氏骂道，“谁给你的脸到人门上白吃白喝？你个没皮没脸的东西！简直丢净了我们老林家的脸！” 严氏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在心里把任芸骂了一百零八遍。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老太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可不能再找打。 于是赔笑道：“这，咱好歹也是亲戚一场，这点儿钱……” 林老太简直没眼看，当即道：“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人受难时也没见你帮一把，这会儿倒有脸谈什么亲戚了？就是一文钱，也得给！” 说着就把那串铜钱直接塞到了任芸手里：“你瞧瞧这里够不够？不够我从她的工钱里扣。” “那我便不客气了。”任芸笑着接过了，然后便当着严氏的面一文一文地数了起来。 每数一文，严氏的心就揪痛一下。 数到最后，果然不够。 “还差十六文。” 林老太点点头：“行，就从她后几日的工钱里扣，到时候我直接拿给你。” “那便劳烦娘了。” 严氏听见自己攒的铜板就这么没了，心疼得直抽抽，一边暗骂任芸是黑心的奸商，一顿破早茶居然卖这么贵，一边不觉捂了捂怀里。 还好，那死丫头的铜钱还在她这里…… 任芸瞧在眼里，不觉冷冷一笑，便朝她一摊手，道：“对了，还有林小薏那串铜钱。” 严氏脸一沉，死死地捂住了自己怀里的铜钱，但在林老太的怒目注视下，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掏了出来。 任芸拿过那串铜钱，转手便塞回了一旁的林小薏手里：“这钱是给你的，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拿走，明白吗？” 这话是说给林小薏听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严氏别瞎打主意。 林小薏捧着那串失而复得的铜钱，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如今真相大白，事实证明林小薏是被冤枉的，她白挨了一顿打，你这个做娘的是不是应该给她道个歉？”任芸盯着严氏，眼中透出几分冷厉。 严氏心里正气得要吐血，闻言当即不屑地嗤笑一声： “不就是挨了一下打，哪还有长辈向小辈道歉的道理……” 第216章 为了攒嫁妆 林小薏听到任芸的话也是怔了证，又见严氏那般态度，忙拉了拉任芸的衣角，小声道： “三婶儿，算了……” 这时严氏爬起身来，朝她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屋去了。 任芸当即蹙了蹙眉头，正欲说什么，却见林小薏冲她摇了摇头：“我不要她的道歉，钱拿回来了就行。” 任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理念太超前了，这个时代孝字当头，父母就是天，连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何谈什么尊重和平等…… 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林老太见状忙道：“她哪是个讲理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任芸点头笑了笑，便扶着老太太进屋休息了。 等出来后，便发现林小薏在院门外等着她。 任芸一眼便瞧见了她头上的那个大红珠花发簪，就插在自己给她包扎的纱布上，惹眼得很。 林小薏见她盯着自己的头顶看，便抬手摸了摸那根发簪，解释道：“是我爹给我插上的，说不能浪费了～” 她语调轻快上扬，带着几分欢喜。 “好看，很适合你。”任芸微微一笑，随后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林小薏点点头，绞着手指，难得地露出羞赧的神情来：“三婶儿，今日多谢你了……” 这副模样，倒显出几分可爱来，任芸忍不住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藏个私房钱都不知道藏严实了～” 林小薏嘟了嘟嘴：“平常我都仔细藏起来的，就今儿揣身上了。” “你藏这么多钱做什么？买好吃的？”任芸随口问道。 林小薏脸陡然一红，嗫嚅道：“我、我是想给自己攒点儿嫁妆……” “啊？”这下轮到任芸愣住了。 林小薏脸更加红了，忍不住嗔怪道：“我明年就及笄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任芸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小姑娘，没两年可能就要嫁人了。 “这嫁妆，老林家会给你出的？” 林小薏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我想多攒点儿，以后要是嫁了人，手头有银钱日子便会好过些……” 任芸听到这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小姑娘太操心了，还是该夸她未雨绸缪有远见。 古代女子嫁人，嫁妆便是底气，这多与少，直接决定了在婆家的地位。嫁妆若是足够丰厚，便能让婆家高看一等，以后便可以不用看婆家的脸色过日子了。 任芸知道以老林家目前的条件，以后能给孙女的嫁妆够呛，毕竟上头还有个林大梁没娶亲呢。 按照正常情况，到时候肯定是先紧着凑林大梁的彩礼，同时还要攒着林二梁的，剩下的多余银钱，才能分给家里的两个孙女做嫁妆。 能有一二两银子做嫁妆，那都算老两口大方了。 这样一想，林小薏能想到给自己攒嫁妆，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任芸忍不住打趣道：“这么早就想着嫁妆的事儿，莫非，有心上人了？” “才没有！”林小薏脸爆红，见任芸眉眼都透着笑意，又立马昂起了脑袋，傲娇道，“哼～我眼光可高着呢，就我们村里那些，都没有我能让我瞧上眼的……” 任芸不禁失笑，笑眯眯地附和道：“是是是，都配不上你。” 林小薏一听这话，自己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俩人说笑了一阵，任芸叮嘱她隔日要来换药后，便回家去了。 等林大梁和林二梁兄弟俩卖完果子回到老林家后，纷纷被林小薏的造型给吓了一跳。 “姐，你这头咋包成这德行了？跟大头娃娃似的，噗～”林二梁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随即接到了林小薏飞过来的眼刀，他随即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林大梁却不觉得好笑，他看见了林小薏衣襟上的血迹，不由地蹙眉道：“你受伤了？” “嗯。”林小薏一脸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没多大事儿，就走路摔倒了，流了一点血，三婶儿就给我包扎了一下。” 她没准备告诉这二人实情。 “姐，你眼睛长天上去了？这走路也太不看路了……”林二梁笑道。 成功得到了林小薏的一个白眼，林小薏懒得再理他，只淡淡说道：“爹刚从镇上回来，买了不少好东西……” 还没等她说完，林二梁就窜没了影儿，直奔自家爹去了。 等看到林有黍的那一包吃的玩的，林二梁眼睛都冒光了。 “哇！——”林二梁大声笑道，“爹，你这是给我买的玩具吗？” 说着便伸手去抓那个陀螺，却被林有黍无情地拍开了手。 “你爹我自己个花钱买的，你别碰坏了！” 林二梁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老爹，随及嘴一瘪，哭丧着脸道：“爹你太坏了！我要去告诉奶……” “行行行，给你玩一样！”林有黍无奈道。 林二梁幽怨地盯着他，不吱声。 林有黍一阵头大：“成成，给你玩，都给你玩！” “哈哈哈哈谢谢爹！～”林二梁抱着玩具就立马溜了。 “你小心点儿玩，可别给我弄坏喽！”林有黍跟着心疼地喊道。 “我，晓，得，啦——”林二梁一边跑一边喊。 第217章 登门水韵楼 自从那张方子被严氏取走之后，任芸就让林善举嘱咐过周木寅，近几日要留意下其他酒楼的动静。 那份假方子里，她故意放了一个真的配方，就是为了钓出幕后黑手。 其实任芸也估摸着，背后使坏的不是水韵楼就是锦轩阁，综合来看，水韵楼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那钱掌柜隔三差五地就带着水韵楼的厨子来同尘里，就差把“我要搞配方”写脸上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厮是同尘里的忠实食客呢…… 果不其然，这才过了两日，周木寅便带来消息，说水韵楼上新了一款新早点，无论模样还是味道，都同同尘里的翡翠白玉饺几乎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改了个名儿，叫吉祥如意饺。 哟，这还晓得要点脸，知道改个名儿呢。 以水韵楼那副无所顾忌的架势，任芸还以为他们连名儿都懒得改了。 菜谱这种东西属于无形的知识财产，除非当场抓个现行，否则原始方子一销毁，就很难追究对方了。 所以就算水韵楼连名儿都不改，一般人也很难奈他何，他大可以说是自家琢磨出来的配方。 但任芸可不是一般人，水韵楼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了。 于是次日任芸便带着周木寅和郭嫂去了水韵楼。 还未到店门口，钱掌柜便收到了消息，说同尘里的人来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同尘里上门来算账了，忙问那报信的伙计来了几个人。 “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同尘里的周掌柜，还有两个应该是他们的厨娘。” 钱掌柜听到只来了三人，一下子有些捉摸不透了，他还以为得有一帮人来闹事呢。 于是连忙赶到店门口，看看同尘里的究竟准备整哪一出。 一见到那三人，钱掌柜连忙迎了上去，捧着笑对为首的周木寅道： “哟，贵客贵客，周掌柜今儿怎么得空来我水韵楼了？真是令鄙店蓬荜生辉呀！” 话说得热络，但依旧掩饰不住眼底的警惕。 周木寅抬眼瞧了瞧他，亦是摆出温和笑容来：“可不是贵客么，您可还指着我们同尘里发财呢。” 任芸站在后侧方，暗暗竖了个大拇指，这周木寅怼人的功力见涨啊，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钱掌柜听得一愣，等反应过来这是在讽刺他靠同尘里的配方发财，脸不由地僵了僵。 若在私下里，他定是要发火了，但当着这么多食客的面，他可不好甩脸。 于是只装作没听见，依旧陪着笑脸道：“周掌柜今儿过来是？……” 周木寅笑笑：“自然是来贵店吃早茶的。” 来吃早茶？你个开早茶店的，特娘的来我这儿吃什么早茶？ 钱掌柜嘴角抽了抽，吃早茶是假，来找茬才是真！ 见钱掌柜堵在门口没动弹，周木寅挑眉笑道：“钱掌柜的莫不是不欢迎？” 钱掌柜顿了顿，忙往一旁让了两步：“欢迎，自然是极欢迎的……” 嘴上说着欢迎,脸上的笑意却不由地淡了几分。 周木寅不再同他多说，带着身后二人迈步进了水韵楼里。看书喇 后面钱掌柜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有一个店伙计迎了上去，把三人往楼上引：“三位贵客楼上请！” 眼见三人去了包厢，钱掌柜忙低声吩咐道：“都给我留神仔细着些，盯紧那三人，别被寻到错处。” 任芸借着这个机会，自然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水韵楼。 不愧是和光县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果然够大够气派。 整个阁楼依水而建，共有三层，楼下大厅里挖了一条半圆形的水渠，渠内种着莲花。 水渠里侧搭了个台子，有几个伶人正在咿呀弹唱，唱的是她听不懂的小调，声音极是缱绻迤逦。 怪不得叫水韵楼，有水有音韵。 三人落座在二楼包厢，点了早茶后，便一脸闲情逸致地欣赏着楼下伶人的低吟浅唱。 “这唱的也不知是什么，声音娇滴滴的，还怪好听的……”郭嫂有些好奇。 周木寅仔细听了听，随后道：“这应当是江南那边的小调儿，唱的是江南词曲后庭花。” 郭嫂笑道：“还是你见识多，我是一丁点儿都听不懂。” 任芸则望着楼下摸了摸下巴，脸上带了几分兴致道：“这确实还挺有意思的，要不咱店里也造个台子弄点儿表演？” 周木寅愣了愣，忙道：“咱们店里地方怕是不够大，若是摆台子，一楼大厅得撤掉不少桌了……” 任芸笑笑：“我知道，也就随口说说。” 以同尘里的条件，确实不大可行，如今是别想了，至于以后嘛，倒未必不可以。 这边三人谈笑风生，那边厢钱掌柜却没那么松快了，时时刻刻关注着包厢里的动静。 “他们点了什么？是不是吉祥如意饺？” 钱掌柜料想这几人肯定是为着配方的事来的，头一件是肯定是要亲眼看看那吉祥如意饺是不是真的跟同尘里的翡翠白玉饺一模一样。 结果店伙计却摇摇头：“没有，他们就问了咱店里头哪些是招牌特色早食，然后便点了三份咱们店的玉竹鸡汁面。” 钱掌柜一时懵了，居然没点吉祥如意饺？就点了三碗一样的面？ 难不成还真的是来吃早茶的？ 不可能这么简单，钱掌柜背着手来回踱着步，一边又问道：“他们可说了些什么？” “就谈论了几句楼下唱的小调儿，说好听，想在同尘里也搭个台子……”店伙计回道。 钱掌柜听到这里不由地嗤笑一声：“就同尘里那么点儿大的地方，还想学我们水韵楼搭台子？搭完了他们那地儿还能有座儿了吗？” 店伙计点头：“对，他们后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作罢了。” “其他还说什么了？” “倒没什么了。” “行了，让里头伺候的人留点神儿，还有，吩咐后厨那三碗面仔细着点，别让人挑到什么错处出来，有什么消息立马告知我。” 店伙计忙点头离开了。 钱掌柜于是提了壶茶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消息。 结果等了半天后，店伙计却跑来告诉他，同尘里的那三人吃完结账走了。 钱掌柜：“……？” “就这么走啦？啥都没干？”钱掌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店伙计老实地点头：“面上来后就吃了，吃完就走了，旁的啥也没干。” “这……”钱掌柜懵了，“这他娘的究竟干啥来了？” 然而还没等钱掌柜琢磨明白他们这一趟的用意，便发现第二天，同尘里的这三人，又来了…… 第218章 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钱掌柜望着进店的那三个人影,感觉脑袋都不够用了。 这、这咋又来了？ “钱掌柜，我们又来贵店吃早茶了。”周木寅望着钱掌柜，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瞧您这操劳的，面色瞧着不大好了，可要注意休息呀。” 钱掌柜嘴角抽了抽，道：“承蒙周掌柜关心了。” 心里却暗道，你们他娘的别来我就不操劳了！ “今儿可还是来吃早茶呀？”钱掌柜皮笑肉不笑道。 “正是，昨日尝得贵店的玉竹鸡汁面，甚觉美味，今日便想着再来尝一尝贵店的早点。” 钱掌柜：“……” 我信你个鬼。 “还吃玉竹鸡汁面？”钱掌柜脸上的假笑都快撑不住了。 周木寅笑道：“昨日听伙计说贵店的一卷春也是美味佳肴，便想着今日换个口味，点那一卷春尝尝鲜。” “既如此，还望各位吃得尽兴。”钱掌柜撑着笑，随后又对一旁的店伙计道，“你们好好招待贵客！” 说完，便转身走了。 于是周木寅三人又进了昨日的包间，点了一份一卷春，和三碗白粥。 等那早点端上了，郭嫂当即对任芸笑道：“还真被你猜对了，这一卷春果真就是春卷儿。这名儿起的也太唬人了，我还当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哩！” 任芸笑笑：“这也算是一种营销手段，特地起的让人猜不透的名字，如此便能引发食客的好奇心，好花钱点来看看究竟是何吃食。” “就像咱店的黄金糕，也是这个意思。”周木寅跟着点头道。 郭嫂不由地笑道：“那也真够费头脑的，换我可想不出这些个好听的名儿，就只能叫春卷儿和油炸米糕了。” 三人说笑着，便开始仔细品尝起那一卷春来。 “瞧见没，里面的馅料儿是荠菜、香菇、笋丁、肉沫，还有鸡蛋。”任芸指着咬开的春卷道。 郭嫂点点头：“难怪叫一卷春，都是春天的菜。” 几人慢慢悠悠地吃着，一边吃一边谈论着这一卷春的滋味。 没多久后，钱掌柜便再次听到三人吃完早食正常离开的消息。 钱掌柜：“……” 什么玩意儿。 他踱了半天的步，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但心中不知怎的却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预感来…… 今日这顿，怕不会是这三人的最后一顿。 果然，隔日，他又撞见了周木寅登门后的笑脸。 钱掌柜人都麻了，真的。 “周掌柜又来了？”他连笑脸都懒得捧了，掀着眼皮淡着脸道，“你倒是自在，放着自家店的生意不照应，见天儿地往我这儿跑……” 这话说得已经不算客气了，但周木寅却丝毫不恼，仍旧温和地笑道：“钱掌柜时常到我们同尘里捧场，您投之以桃，我们自然要报之以李，这不给您添财来了，钱掌柜莫不是不欢迎我们？” 钱掌柜如今看见周木寅那张脸就头大，自然没好气道：“行了，哪能不欢迎？想吃什么就吃。” 这次，同尘里三人还是又如往常一样，点了另一样水韵楼的招牌吃食，吃完就乖乖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如此反复，就仿佛他们真的是为了吃早茶来的。 而且他们也不多点，每次就点一样，除了吉祥如意饺，几乎把水韵楼的招牌早点都点了个遍。 等到这三人第六次登门来，摸不清他们打着什么主意的钱掌柜，再也坐不住了。 “去，端一盘吉祥如意饺来，我亲自给他们送去！”钱掌柜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明明这几人是因为这吉祥如意饺来的，却只字不提。 那他便送他们一盘。 反正搞不清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还不如主动出击，下下他们的脸！ “各位每日来给我水韵楼捧场，在下真是感激不尽，这不，为感谢几位光临，送一盘咱们水韵楼新出的招牌早点，给几位尝尝鲜儿！” 钱掌柜脸上挂着笑，但说的话，就跟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似的。 “这边是我们水韵楼的吉祥如意饺，还请各位慢慢品尝！” 说着便将手里那盘吉祥如意饺放在了那三人的桌上，然后便站在一旁，等着看这三人变脸。 然而，那三人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的不愉快，反而兴高采烈地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多谢钱掌柜请客了。”周木寅抱拳一笑。 “哎呀，这饺子可真好吃，长得也好看，名儿也取得妙～” “确实，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呢。” 只见几人一边吃一边夸，仿佛根本就没认出眼前的那吉祥如意饺就是他们同尘里的翡翠白玉饺。 钱掌柜戳在一旁看他们集体演戏，看得心里直犯堵，好险没一口气直接背过去。 他本想用这盘饺子气一气这几人，没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接招儿！反而把他自己气得不轻。 钱掌柜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黑着脸转身离了包厢。 三人吃完早点，神色如常地出了水韵楼，但刚拐了个弯，三人便互相对望一眼，然后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东家，您刚儿演得可真好，就跟第一次见那饺子似的！”郭嫂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瞧见那钱掌柜的脸色没？那气得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的，老精彩了哈哈哈……” “你们演得也很稳呀。”任芸笑道，“他想气咱们，咱们就非不生气，气死他～” 周木寅道：“东家，您可算得确实准，他还真憋不住拿出那饺子来刺激我们。”看书溂 任芸缓缓勾起唇角：“也差不多了，该但我们还手的时候了。” 第219章 教水韵楼如何做人 同尘里今日打烊后，后厨的锅灶却没有熄火。 周木寅和郭嫂留了下来，在后厨里正忙着给任芸打下手。 三人好一阵忙活后，几样吃食便陆续出锅，依次被摆上了桌。 若是钱掌柜此时在此，一定会惊掉了下巴，因为那几样吃食，正是他水韵楼的那几样招牌早点！ 分别是玉竹鸡汁面、一卷春，还有芙蓉羹、百花韵、福寿饼以及云裳糕，正是前些时候三人去水韵楼吃的那六样早点。 “今日又调整了配方，你们尝尝如何？” 任芸说完，三人便端着小碗拿起筷子，开始挨个试吃起来。 这已经不是他们头一次试做试吃了，从第一日去水韵楼吃了玉竹鸡汁面回来后，任芸就开始带着二人试着还原水韵楼的招牌菜式了。 其实对于手握现代调味料的任芸来说，还原并不算太难，她基本试做个两三次，就能弄出大差不差的味道了，但任芸可不满足于此。 她不仅要还原，还要超越。 “东家，今日这玉竹鸡汁面，我瞧着味道比水韵楼的还要鲜美哩。”郭嫂尝了几口面条后，赞不绝口道。 玉竹鸡汁面，说白了就是竹笋鸡汤面，关键在于汤底的熬制。任芸调配了几种鸡汤，最终选用了一款菌菇汤底，用的是她空间超市里买来的七珍菌菇汤料包，里面是羊肚菌、虫草花、竹荪、鸡油菌之类的七种菌菇，炖出的鸡汤自然极为鲜美。 “芙蓉羹、一卷春，味道也比水韵楼的更上一层楼。”周木寅也评价道。 “嗯，这三样我觉着也可以了。”任芸点点头，又指着剩下的百花韵、福寿饼和云裳糕道，“剩下的这三样还稍有欠缺。” 郭嫂尝了一下后，不觉道：“东家，其实我觉着这三样味道也不比那水韵楼的差了。” “是不比水韵楼差，但离我的预期还差点儿，待我再调整下配方。” “他们是照搬，东家却是升华，自然要求高些。”周木寅放下筷子，笑道，“还是东家厉害，想出这法子来教训水韵楼，这下他们可要栽大跟头了。” 何止是栽跟头，怕是要气得钱掌柜呕血了…… 郭嫂忿忿不平地哼了哼：“谁让他们使坏心思偷咱的配方，实在是活该。” “明儿我们便先上新这三样早点，且看他钱掌柜是何反应。”任芸决定道。 周木寅想想道：“那我先去拟一张上新告示，到时候贴于店门前。” “行。”任芸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写大一些，好教他水韵楼的人瞧得清楚些。” “在下明白。” 于是隔日，同尘里早茶店门口便贴出了一张上新告示，红纸墨字，比往常的告示还要大上许多，特别惹眼，在街对面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哟，这同尘里又上新早点了，这可得去尝尝鲜~” “玉竹鸡汁面，一卷春，芙蓉羹……咦，这名儿怎么瞧着眼熟得很?” “嗨，当然眼熟了，这三样不就是水韵楼的招牌？” “这……同尘里居然做出水韵楼的招牌早点啦？” “哟呵，这两家怕是较劲上了，前儿水韵楼可是也上新了同尘里的翡翠白玉饺，我尝着可是同同尘里的差不离呢。” “那水韵楼好歹还改了个名儿，他同尘里倒是直白，菜名儿可是一个字都没改。” “哈哈同尘里这招可太损了，有意思！不说了我得去尝尝，看看这味道是不是同水韵楼的也一样？” “我也去瞧瞧热闹去！” 水韵楼内，钱掌柜听到这个消息时，足足愣了好半晌。 “你说啥？！”钱掌柜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来报信的店伙计着急得脸都红了，又大声说了一遍道：“同尘里！上新了咱水韵楼的招牌早点！” 这下钱掌柜听得是门儿清了，一下子急得从椅子上蹦跶了起来，手中的茶杯都砸在了地上，大叫道：“上新了啥？” “咱水韵楼的玉竹鸡汁面、一卷春，还有芙蓉羹！” “怎么可能？！”钱掌柜目眦欲裂，“他们怎么可能有我们的配方？！” 而且还不止一样！一下子就来了三样！ “千真万确啊掌柜的！上新告示都贴在同尘里店门口啦！” 钱掌柜倒吸一口气，差点儿没站住。他跌坐回椅子上，让自己缓了缓神，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道：“这不可能，咱们的配方绝对不可能外泄……是不是同尘里使坏，故意取的一样的名字？你进去看了没有？” “我想着赶紧回来报信，就没来得及进去哩。”店伙计捏了一把汗，“不过我打听过了，有几个客人点了那三样早点尝过了，说、说是……” “说是什么？！”钱掌柜捉急道。 “说是跟我们水韵楼的那三样招牌菜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店伙计瞄了一眼自家掌柜的脸色，弱弱道，“而且说味道比我们的还要好些……” “什么？！”钱掌柜彻底坐不住了，咬牙切齿道，“走，我倒要亲眼去瞧瞧真假！” 钱掌柜心里着急，一路走得极快，等到了同尘里，已经不觉热得满身的汗。 他一眼便瞧见了贴在店门口的那张告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用力刺痛他的眼。 “哟，钱掌柜，贵客贵客，今日得空来吃早茶了？” 这时周木寅从店里迎了出来，朝钱掌柜拱了拱手，满脸客气的笑。 “巧了，店里今日刚上新了三样早点，不如钱掌柜的各点上一份尝尝鲜？” 周木寅笑得一派自然，仿佛他嘴中的那三样吃食只不过是寻常的新品。 钱掌柜瞪着那张笑脸，面沉如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周掌柜的好本事，居然盗了我水韵楼的配方！” “钱掌柜可莫要贼喊捉贼，您这句话我可当不起。” 周木寅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却透着几分凌厉，他直视钱掌柜，从容道： “这玉竹鸡汁面、一卷春和芙蓉羹，可是我们厨娘千辛万苦自己研究出来的。” 周木寅揶揄一笑：“钱掌柜莫要自己心思肮脏，就瞧着别人也不干净。” “你——” 钱掌柜一下子气红了眼…… 第220章 以牙还牙 钱掌柜指着周木寅，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木寅泰然自若地笑笑：“钱掌柜若是不信，咱两家尽可以对簿公堂，让县令大人评判出个是非黑白来。” 这时跟在钱掌柜身后的水韵楼伙计忍不住嗤笑道：“呵，哪个不晓得你同尘里同县太爷关系匪浅？连你家的贵宾都办了，自然向着你说话！” “你门这话可不能乱讲，咱县令大人为人向来清明公正，办贵宾完全是因为我们同尘里的早点合大人的口味。”周木寅蹙了蹙眉，沉声道，“你们如此污蔑大人，可是要挨板子的。” 钱掌柜一怔，忙瞪了那店伙计一碗，店伙计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一时嘴瓢说错了话。 二人连忙四下看看，见没有衙门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同尘里太不要脸，还想用县太爷吓唬我们！”水韵楼店伙计愤愤道。 周木寅笑容冷了下去，缓缓道：“你们二人若是来吃早茶的，我同尘里甚是欢迎，若是来闹事的，我同尘里也奉陪。” 钱掌柜死死瞪住他，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自然是，来吃早茶的……” “既然如此，还请二位楼上请。”周木寅伸手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又对店里的跑堂道，“带钱掌柜去二楼，给他安排一间包厢，好生招待。” 说完冲钱掌柜笑了笑，便转身走开了。 钱掌柜冷哼一声，黑着脸跟着跑堂去往了贵宾包厢，自然，点了那三样早点。 等三样早点端上桌，钱掌柜不觉一咬牙，青筋直跳，差点儿就拍桌而起了。 居然还真的是他水韵楼的那三样招牌早点！ 钱掌柜的耐着性子，拿起筷子挨个尝了起来。 然后便发现了，这玉竹鸡汁面、一卷春和芙蓉羹，外观同水韵楼的一样。至于味道，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即便这会儿他满腹怒火，但也不得不承认，同尘里做出来的味道，明显比他水韵楼的更胜一筹…… 一旁的店伙计自然也尝出来了，不觉偷偷瞟了自家掌柜一样，只见钱掌柜的脸色阴沉得着实可怕。 不怪乎钱掌柜气成这样，连店伙计都明白，眼前的这三样早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水韵楼的这三样招牌早点要砸了，会失去一大波客户。 店伙计心里莫叹一口气，别说那些个食客了，他都觉着同尘里整出的这三样老好吃了，简直是吃了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 正在他纠结着如果接着动筷子，会不会挨自家掌柜的一通怒骂时，便见包厢门陡然被推开。 周木寅端着一个盘子，带着笑脸走了进来。 “承蒙钱掌柜时常惠顾，我们同尘里的东家感激不尽，特让我赠上一盘饺子给您，聊表谢意。” 周木寅一边说，一边将那盘饺子端到了钱掌柜面前。 钱掌柜板着脸不做声，目光却随即落到了那盘饺子上。 只见盘子里是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饺子，没有任何花哨的造型，汤汁也只是清水…… 就在他想着这是不是周木寅这厮有样学样，特地用一盘饺子来膈应自己时，却听周木寅悠悠然道： “这道早点可是特地为钱掌柜做的，饺子馅儿是笋芽和菜芽。” “故而名字叫，以牙还牙。” “还望钱掌柜细细品尝。”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木寅便转身出了包厢，全然不顾身后的钱掌柜此时是何脸色。 水韵楼的店伙计望着自家掌柜黑得滴墨的脸色，又望了望眼前的那盘饺子。 笋芽和菜芽，这是在骂自家掌柜又损又菜？ 店伙计暗吸了一口，啧啧，这同尘里在气人方面，也太有本事了…… 钱掌柜气得头都发晕，哪里还吃得下去？ 顿时拍桌而起：“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话，便带着店伙计怒气冲冲的走了。 任芸听到周木寅的汇报，不觉冷冷勾了勾唇角。 姓钱的以为这就完了？她可还有另外三样水韵楼的早点等着上新呢。 “另外三样早点的配方我已经改良好了，明日，我们同尘里继续上新。” “是，东家。” 同尘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水韵楼东家的耳里。 这边钱掌柜刚黑着脸回到水韵楼，便撞见了比他脸色还黑的自家东家。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水韵楼东家勃然大怒，茶杯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地上砸。 钱掌柜望了望地上的茶杯碎片，心想，还好，他早就把昂贵的精品茶杯换成了廉价货，不然，这又得损失一笔银子…… “让你们搞同尘里的配方，折腾了那么久，也才弄来了一个饺子配方！” “结果人同尘里呢？居然把我们的配方学去了，还是他娘的三样！” “你们这群光拿银子不办事的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有何用？！” “还有你！”水韵楼东家指着钱掌柜道，破口大骂道，“你个没用的玩意儿还有脸给我回来？！一天到晚地带着厨子往同尘里跑，结果呢？别人的吃食屁都没琢磨出来，还他娘的被别人学去了配方！” “我是白养你们这帮废物，趁早给我都滚蛋！” 钱掌柜闻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心道，若不是因为你成天地逼着我们搞配方，同尘里何至于如此报复？ 面对东家的怒火，钱掌柜也是心力交瘁了，他木着脸，垂着眼皮淡淡道：“是我无能，姐夫，我这就跟我姐请辞去。” 正在暴走的水韵楼东家顿时一噎，想到家里那位，好半天没说得出话来。 憋了半天，这才缓了缓脸色，冷冷道：“辞什么辞，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赶紧给我想办法！” 说要便甩袖走了。 钱掌柜眼皮都没抬，让他想办法？特娘的他能有啥办法？ 如今抗衡是做不到了，只能让厨子也改良下自家的配方，尽力挽损。 这边，水韵楼的厨子们开始绞尽脑汁改良配方，却不料，那边同尘里又轰轰烈烈地上新了…… 第221章 谈和 若说同尘里头一回上新时，钱掌柜的反应大多是愤怒，等到第二回时，他便直接慌了神了。 百花韵、福寿饼、云裳糕，加上之前的三样，正好是同尘里那三人来水韵楼吃的那六样招牌点心。 钱掌柜这会儿终于明白那三人连着六日登门水韵楼的真正目的了，原来竟然是“偷菜”来了！ 钱掌柜也是郁闷，你说这他娘的谁能想到，来吃一回就能琢磨出配方来了？ 而水韵楼东家得知消息后，气得直接厥过去了。等钱掌柜赶来探望时，正躺在床上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叫唤。 这一下子损失六样招牌菜，哪个能吃得消？ 钱掌柜端了一碗茶上前，水韵楼东家也不接也不砸，只哑着嗓子着急上火道：“你快、快给我想办法！” “姐夫，你别着急，我已经让厨子们抓紧时间琢磨新菜式了……”钱掌柜试图安慰道。 “他们能琢磨个锤子出来！”不提琢磨还好，一提这个水韵楼东家就来气，“你说说，先前让他们琢磨同尘里的配方，这些天了，到现在他们琢磨出啥玩意儿来啦？” “人同尘里只来尝过一次，回头配方就琢磨出来了！老子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的给他们供着，就供出这群没用的东西出来！简直气死我也！” 钱掌柜忍不住道：“姐夫，说句不当说的，当初就不该费尽心思地去搞同尘里的配方……” 钱掌柜的也是满心的幽怨，若是之前不去偷配方，哪里会遭到同尘里的这般报复？ “嘿，你这会儿还怪起我来了？”水韵楼东家当即一瞪眼，怒道，“现在知道说风凉话，当初你咋不拦着？要是拦住了不就没这事儿了嘛？要我说，这事儿都是你的责任！” 钱掌柜：“……” 好大一口锅。 就在钱掌柜在心里默默翻白眼之时，一个水韵楼的店伙计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穿着粗气道：“东、东家！掌柜的！不、不好了！” “这又出什么事啦？”钱掌柜登时头大。 “同、同尘里的那三个人，这会儿又来咱水韵楼啦！” “什么？！”水韵楼东家一下坐了起来，咬牙道，“他们又来做什么？！” 钱掌柜也是一脸愕然，配方他们不是都已经琢磨出来了？还来做什么？来看他们水韵楼的笑话么？ 店伙计忙回道：“说是，说是还来吃咱水韵楼的早茶！” 水韵楼东家：“……” 钱掌柜：“……” 一阵短暂的沉寂后，水韵楼东家翻身而起，暴跳如雷：“吃他奶奶个腿！水韵楼这些个瘪犊子！欺人太甚！” “他们进店了没？”钱掌柜慌忙对那店伙计道，“你快回去嘱咐其他人，别让他们进门！” “哎！我这就回去！”店伙计拔腿就出了门。 “不行，不能干等着！”水韵楼东家坐不住了，忙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快走，我们也去会会他们！” 等二人赶到水韵楼时，便见周木寅带着他的两个厨娘正悠然自若地坐在大厅里，旁边站了几个伙计，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 “掌柜的，我回来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进来了……”方才报信的店伙计见二人来了，忙汇报道。 钱掌柜摆摆手，示意店伙计们退下。 他拉开一张座椅，让自家东家坐下，最后便瞪着周木寅道：“周掌柜，你究竟意欲何为？” 周木寅笑了笑：“听闻水韵楼有十样招牌早点，先前只尝了六样，今日特来尝一尝剩下的那几样……” “欺人太甚！”钱掌柜怒眉倒竖。 “得寸进尺！”水韵楼东家拍桌而起。 周木寅笑容不变，慢条斯理：“二位这话好没道理，你们水韵楼开门迎客，我既进门便为客，一没吵二没闹，你们如此待客，也不怕旁人侧目？” “你——”水韵楼东家正欲发火大骂，却被钱掌柜按住了。 钱掌柜示意他大厅里食客们正在看着，可别把这些个为数不多的食客都给吓跑了。 水韵楼东家转头望了望，果然见到周围的食客正纷纷望向这边，于是只得按耐下脾气，对周木寅道：“我们楼上包厢说话。” 周木寅打量他一眼，问钱掌柜道：“这位是……水韵楼东家？” “正是。”钱掌柜板着脸道。 周木寅暗地里望了任芸一眼，收到指示后，便笑道：“既然是东家相邀，在下便客随主便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领着任芸和郭嫂跟随水韵楼东家上了楼。 几人在包厢里刚一落座，水韵楼东家便立马怒道：“你们同尘里，可别欺人太甚！” “盗取我们水韵楼六样招牌菜还不够，这是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欺人太甚？赶尽杀绝？”周木寅笑容渐渐冷淡下来，“你们水韵楼费尽心思派人偷取我们同尘里配方时，怎么不觉着自己欺人太甚？” “若是我们的配方当真落入你们手中，要被赶尽杀绝的必然就是我们同尘里了。” “你们作恶在先，我们同尘里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水韵楼东家心中一梗，瞪着周木寅憋了好半晌，最终咬牙道：“周掌柜的，我承认，先前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你就直说，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水韵楼？” “东家倒是直爽。”周木寅笑得客气十足，“那在下便也不瞒您了，今日过来，吃早茶不过是托词，其实真正目的是准备与水韵楼谈和来了。” 依照任芸的吩咐，若是水韵楼乖乖认错，那便走谈和流程。若还是盛气凌人，那便该坐坐，该吃吃，回头把他水韵楼的招牌菜一锅端咯…… 周木寅倒是没想到这水韵楼东家这么快便妥协了。 听到周木寅的话，不仅是水韵楼东家，连钱掌柜都愣了愣，这就谈和来了？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了？ 他们还以为同尘里是要与水韵楼不死不休呢…… 钱掌柜忙道：“你们东家当真让你来谈和？” “我们东家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与其为同尘里竖立一个死敌，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将此事善了了。”周木寅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然，这些话东家并没说过，都是他现编的。 “同尘里准备怎么个谈和法？”钱掌柜又问道。 周木寅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缓缓道：“我们东家说了，既然要谈和，我们自然要拿出诚意来。那六样早点配方源自于水韵楼，如今谈和，我们愿意交出改良配方……” “此话当真？！”听到这里，水韵楼东家和钱掌柜齐刷刷瞪圆了眼睛，二脸的难以置信。 “给当然是可以给。”周木寅笑意不变，接着继续道：“但这改良配方注入了我们同尘里的心血……” “自然，也不是白给的。” 第222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配方 水韵楼东家和钱掌柜又齐刷刷皱起眉头来，果然，就知道同尘里不可能如此大度…… 但，改良配方他们水韵楼必须弄到手，否则，不仅当真会废了那六样招牌菜，还要贻笑大方了。 “多少银子能换你们的改良配方？”水韵楼东家沉着脸道，“你们开个价。” 周木寅抬起一只手掌，比划道：“五百两……” 就在水韵楼东家暗自窃喜这价格开的真够低之时，却见周木寅又竖起了一根食指，缓缓道，“一个配方。” 五百两一个配方，六个配方，便是三千两…… “三千两？！”水韵楼东家顿时急眼了，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不去抢！” “你们这哪儿是谈和来了？分明是敲诈勒索！”钱掌柜亦是怒道。 “以你们水韵楼日进斗金的实力，三千两换回自家的颜面，谈何多？”周木寅说着淡下脸来，“我瞧着二位是拿不出什么谈和的诚意了，既然如此，那边罢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着三人便佯装起身往门口走。 “等等！”水韵楼东家一边喊道，一边连忙示意钱掌柜拦着他们。 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改良配方无论如何都要拿过来！ 见钱掌柜快步堵到了门口，周木寅蹙眉不解道：“您这是何意？谈和不成，难不成还不让我们出水韵楼他？” 周木寅觉着这水韵楼东家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来，不过他倒不害怕。来之前自家东家便已经做好了安排，若是他们在水韵楼长时间出不来，便会有同尘里店员去将衙役请过来。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钱掌柜僵硬地笑了笑，“还请周掌柜落座，咱再好好谈谈价钱的事儿。” “不用坐了。”周木寅语气温和而坚决，“来之前我们东家便敲定了，三千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水韵楼东家盯着他，咬牙道：“周掌柜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周木寅回答得极为干脆。 一瞬的寂静后，他扫过水韵楼东家和钱掌柜如出一辙的黑脸，接着道：“今日我们两家能不能谈和成功，可就看您二位的诚意了。” “东家，你看这……”钱掌柜不由地用视线询问自家东家。 表面焦急无奈，实则在心里暗道，自己搞出来的麻烦自己收拾！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儿，还不赶紧地掏银子！ 水韵楼东家静默了好半晌，最终无比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道：“成交……” 钱掌柜一听东家做决定了，忙吩咐店伙计，让他去找账房取银票。 不多时，水韵楼的账房便送来了三张银票。 “你二位果然是诚意十足。”周木寅望着水韵楼掌柜笑道，随后从任芸手上接过了六张配方，放到了面前的桌面上，用手按住。 “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 水韵楼东家眼皮都没抬，朝账房招了招手，账房连忙将银票递给了周木寅。 见周木寅收了银票，钱掌柜立马将桌上的那些个配方夺到了手里。 周木寅见他死死地盯那几张配方看，于是笑道：“若是不放心，尽管可以找你们家厨子验证一下……” “这回的这些方子里可没放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让他们仔细瞧好了。” 钱掌柜一听到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自然知道周木寅指的是什么，他立马想到上一次他吃进肚子里的那一口“鱼香肉丝包”，差点忍不住干呕起来。 方子验证肯定是要验证的，但这回倒是用不着挨个做出来了。毕竟这房子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改良的，水韵楼的厨子还是一眼便能看出秘诀是什么。 所以未过多时，钱掌柜便收到了验证通过的消息，这才放心地放同尘里的那三人离开了。 这一场风波，总算是了了！ 钱掌柜的大舒一口气，总算不要再为什么配方不配方的折腾了，简直比他得了赏还高兴。 血亏的水韵楼东家自然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的，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元气一般，最后是被钱掌柜和几个店伙计抬着回去的…… 且说任芸这边，三人回到同尘里后，周木寅便将那三张巨额银票交给了任芸。 任芸喜滋滋地接过了来，忍不住把每张银票都摸了摸。她甚至心想，像水韵楼这般的冤大头，可以再来几个…… 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任芸极为高兴，于是宣布，这个月同尘里所有员工的绩效奖金全部翻倍！ 此举一出，全员欢呼，直夸东家厉害英明又大方，一个个干起活来又卖力了不少。 任芸将银票收进空间，便回家去了。 刚回到小福村，林作头便找上门来了，告诉她中梁已经准备妥当，林家的新房，明日便可以正式上梁了！ 对于农家人盖房而言，上梁可是件大事儿，要大摆宴席宴请宾客的那种。 任芸这还是头一次经历上梁这种仪式，既新奇，更多的是欣喜。因为上梁之后，便基本就剩铺瓦的工序了。 这也就是说，他们一家老小，终于可以离开开裂的泥土房，搬进青砖大瓦房啦！ 上梁的日子是有讲究的，任芸不懂这个，便由林作头选定的。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东西，也是一一过问了林作头。 等到上梁这日，一大早林家的新房里便挤满了人…… 第223章 新房上梁 村里唯一的青砖大瓦房要上梁，这消息前一日便已传遍了小福村。 等到上梁当日，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赶了过来凑热闹，观看那即将建成的青砖大瓦房，顺便沾沾林家的喜气。 所谓上梁，就是将屋顶最高处的那根中梁给安装上去。 上梁前首先要祭梁，设一供桌，上面摆好祭品。祭品一般是要摆放六样，任芸准备了鸡、鸭、鱼、蛋和豆腐，本来还需要猪肉的，但任家老爹听说林家新房要上梁，直接送来了一只猪头。 任家大嫂王氏还给猪头上绑了一朵大红花，说是喜庆吉利，引得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盯着猪头瞧。 今日上梁要大摆宴席宴请亲友，除了老林家，任家作为任芸的娘家自然也被请到场。除此之外，还有林氏族亲，以及林善言的师父谭老爷子和唐盛。 谭老爷子作为老木匠出身，得知林家在盖新房后，便把给梁木雕花的事给接了过来。 农家人盖房都是光秃秃的梁木，顶多刷些桐油防腐，谭老爷子哪里看得下去，硬是把林家的梁木刻绘成了浮雕。要不是怕太夸张，老爷子恨不得还刷上彩漆，做出雕梁画柱的效果。 但即便不刷漆，那浮雕造型的梁木已经足以让前来参观的村民们叹为观止了，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直夸气派。 林善行今日也特地请假从书院赶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带了许文卿和陈致远来。 倒不是林善行邀请的，而是这二人见他今日请假，一问之下才得知他家中上梁。如此热闹的事他二人怎能错过？于是便死活缠着林善行，硬是不请自来了。 为此二人还挨了夫子的骂，说他们不务正业贪图玩耍，不过最后还是看在都是甲班甲组的优秀学子的份上，给他们批了假。 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二人都提了贺礼，笑嘻嘻地朝着任芸躬身施礼。 “伯母，我二人不请自来，还望伯母莫要见怪。” 任芸知道这二人如今是林善行的好友，自然是十分高兴，笑吟吟地接过了贺礼，连声道欢迎。 等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便也到了上梁的吉时。 祭梁开始，林作头指挥着众人将用红布包好的中梁抬进新房堂屋里，堂屋正中已放好两张条凳，抬进来的中梁便放在条凳上。 随后林作头便开始给中梁祭酒，并带领盖房的汉子们唱诵祭梁歌。 林作头起头高声唱诵：“我今将酒祭五方，一祭个梁头！” 众汉子齐齐接唱：“万里诸侯！” “二祭个梁尾！” “添财带喜！” “三祭个梁腰！” “玉带飘飘！” “四祭个梁肚！” “金银满库！” “五祭个中心太极图，太极图上生彭子。彭子寿高八百载，果老二万七千春！” 最后林作头高声大喊：“天官赐福，荣华富贵，打一封爆竹！” 林善言闻声，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爆竹点燃。 随着爆竹声阵阵作响，汉子们上前揭开中梁上的红布，然后由两个最壮实的汉子抬起中梁，顺着梯子爬上屋顶。 抬梁时也是有讲究的，梁的东端要高于西端而上，东端“青龙”，西端“白虎”，按照风俗，“白虎”要低于“青龙”。 上梁过程中，林作头又开始高声念诵上梁词。 “今日天睛来上梁，主东修的好华堂！华堂修在龙口上，大家齐心来上梁！上一步一品当朝，上二步双凤朝阳，上三步三元及弟，上四步四季发财，上五步五谷丰登，上六步六合同春，上七步七星高照，上八步八仙漂海，上九步九子登科，十步上得全，荣华富贵万万年！” “上啊，大吉大利！” 在中梁被安放好后，便进入了最热闹也最令村民们期待的环节，那就是抛梁。 任芸事先准备好了两个大包裹，交由抬梁的俩汉子，从梁上一把一把地抛洒向四周。 这时林作头又开始高喊抛梁的吉利话：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众人早已各自选好位置，东西一抛洒下来，便哄笑着纷纷争抢起来。林家准备的可都是好东西，有红枣、桂圆、馒头、糖果，甚至是一堆铜钱。 见到居然还有铜钱后，村民们抢得更是起劲儿了，有弯腰捡的，有用衣服接的。由于林家准备得多，倒也没有什么争执吵闹，到处都是大人孩子的欢笑声。 许文卿和陈致远两个富家子弟头一次见到这种热闹场面，也纷纷忍不住下场。一开始手慢总抢不到，最后懂得技巧了，抢得比哪个都起劲儿，淌了满脸的汗都顾不上擦。 把林善行看得直扶额，这若是被夫子瞧见了，少不得一顿挨一顿戒尺打了…… 当然，也有极个别不协调耍手段的，比如老林家二房夫妻俩，俩人居然直接拉起了一张床单，占了老大一块地方。见上头往哪边洒，就往哪边挤，一连撞倒了好几个村民，引来一阵谴责声。 林善举见状，便指挥着几个小伙伴偷偷钻到那二人的被单底下，使劲儿往上一拱。 于是原本接了一堆的吃食和铜板登时落到了四周，还没等二房夫妻反应过来，便已被周围的村民眼疾手快地捡走了。看书喇 严氏眼见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气得破口大骂，刚骂了一句，林老太便黑着脸杀了过来，一手一个揪着耳朵就将二人拎走了。 登时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抛梁结束后，大家伙儿个个手上都捧了一堆，乐呵地退出了新房堂屋。 下面便是让太阳晒一下屋梁，这叫做晒梁。 至此，整个上梁的仪式便完成了。 任芸按照风俗，给林作头和抬梁的两个汉子各封了一个大红包。足足有一百文铜钱，把三人乐得合不拢嘴。 其他来帮忙的汉子们也各给了二十文的小红包，众人喜笑颜开地接了。 接着，上梁宴席便开始了…… 第224章 上梁宴 上梁宴席是找了镇上的一个厨子承办的，邀请的亲友和做工的汉子们，一共摆了十桌。 任芸虽然厨艺不错，但让她忙活一两桌菜可以，十桌可就太吃力了，大锅饭可不是那么好烧的。 于是便找了厨子来烧，不过菜单是任芸自己定的。 按照当地正常的标准，一般是八样菜，一荤三素四凉菜，条件好点的，是两荤三素三凉菜。 任芸觉着太少，便又另增加了两样，改成了三荤三素三凉菜和一羹汤。 菜单最后定下来，三荤是蒜苗烧肉，红烧鱼，蘑菇炖鸡；三素是爆炒猪肝，醋熘白菜，地三鲜；凉菜是凉拌黄瓜，皮蛋豆腐，油炸小鱼干，最后再加一道肉丝蛋花羹。 至于这些菜的菜谱，任芸则提前写好了交给了厨子，把那个厨子都惊呆了。 他包厨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请厨子烧菜还提供菜谱的！合着就是请自己过来翻炒颠勺的？ 那厨子说实话一开始心里多少有些拧巴，感觉自己的厨艺没有被认可。但当他拿着那些个菜谱回去试做了几样，立刻便从别扭转为了惊喜！ 这林家夫人提供的菜谱，怕是她的祖传菜谱？咋能这么好吃呢！ 而且这些好菜谱就这么扔给了他，不就等于让他白白学会了十样拿手菜？这可赚大发了！ 厨子一边大赞林夫人大方，一边乐得做梦都恨不得要笑醒。 当然，那厨子也是个实诚人，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便直接给任芸免了这趟宴席的工钱。 任芸给菜谱之时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还最后收到了意外之喜。 十桌宴席，除了准备食材外，还需要提前准备好桌凳和碗筷盆碟。这年头没有专门租借桌凳的，而光靠自家的那点儿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只能东一家西一家凑出来。 每家借出的东西都会做好标记，以便宴席结束后能分得清哪个是哪家的。 宴席开始，宾客落座，任芸还取出了几坛子备好的果酒，供众人畅饮。 又是好菜又是好酒的，以至于每一个来吃席的人，都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太值了！ 虽然来参加这种上梁宴，他们也是要随份子钱的，但一般也就十文二十文的。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点铜钱，居然能换来这么丰盛的一顿酒席。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哪怕是过年都吃不到这么好的酒菜。 尤其是族亲中的有个孤寡老人，掏不出份子钱，也不好意思吃酒席，于是放下两个鸡蛋当做贺礼后便准备回去。 结果任芸知道后，忙派林善言去把人追了回来，硬是拉回到宴席上，按着他坐了下来。 老人一辈子都没吃到过这么多好东西，握着筷子感动得直抹眼泪。 任芸的娘家坐了一桌，任老爹望着自家闺女盖的新房子，也是感慨不已。 他真是没想到啊，自家这姑娘居然变得这么出息了，又是做生意又是盖房子的，一下子就从家徒四壁翻身成了有钱人…… 不过看见闺女过得好，任老爹也是又是欣慰又是高兴，连带着瞧着老林家的那俩亲家都顺眼了。 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在林老汉主动拉着任老爹喝起酒之后，任林两家以往的恩怨，也算是就此冰释前嫌了。 任芸瞧见这两家和好如初，也是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任家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呢。 好酒好菜之下，众人一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喝酒的男人们更是个个喝得面红耳赤，直喊畅快。 这边宾主尽欢，那边老林家二房的夫妻俩，此刻却在家横眉对冷眼。 因为抛梁时的丢人现眼，这夫妻俩直接被林老太给拎回了家，并且作为惩罚，直接反锁了院门，不准他们出门参加酒宴。 这一下可把林有黍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直把严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怪她净出馊主意，害得自己吃不了酒席。 严氏也正在气头上，哪受得了他的骂，直接吼了回去：“好你个混蛋玩意儿！这主意你当时不也是同意了的？这会子挨罚了倒怪起我来了！你咋不怪你家老太婆太狠心把我们关在家里哩？！” 二人互不相欠，在家里吵翻了天，正吵得口感舌燥之际，便见院门陡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是不是娘想通了，回来放我们去吃酒席啦？”林有黍忙飞奔过去。 结果却发现不是林老太返回了，而是自家三个小的正站在门外。 “你们回来干啥？你们奶呢？”林有黍一边问，一边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爹，别瞅啦，奶没过来，她还在吃酒席呢！”林二梁告诉他道。 林有黍失望地停止像样，随后问道：“那你们这是吃完啦？咋这么快？” “嘿嘿嘿，爹，我们这不是过来，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林二梁举着手里的碗，冲他龇牙一笑。 “啥？”林有黍一下子跳了起来，忙问道，“给你爹带酒席上的菜啦？带的啥？快给爹瞅瞅！” 严氏这时也闻言挤了过来，扒着门缝道：“还是我家乖宝二梁孝顺呀！还知道给娘送吃的！” 林小薏听见这话，在门外不禁然瞥了瞥嘴，合着她和林大梁是空气呗…… 林有黍哪能让严氏挡在自己前面，于是一把又将她推到一边，对门缝外面道：“快把吃的拿过来，你爹我都快饿死了！” 这时只见林二梁从碗里挑出了一大块鸡肉，凑到门缝处。看书喇 林有黍和严氏盯着那块鸡肉，就在他们互相推搡着不相让时，林二梁却高高兴兴地唤了一声：“大黄！” 林二梁的宝贝狗崽大黄闻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透过门缝好奇地望着林二梁塞过来了一大块鸡肉。 大黄闻了闻，然后便张开嘴，将那块鸡肉咬住，又慢悠悠地走开了。 林有黍：“……” 严氏：“……” 有一句骂娘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二梁喂完大黄，这才把手里的碗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娘，这是给你的！” “哎我的乖宝！”严氏登时喜笑颜开，朝林有黍露出一个得胜的笑，把他推开接了那碗。 林有黍正要失落，便见林小薏塞了一个更大的碗进来：“爹，这是我跟大梁给你留的。” “哎我的乖儿子好闺女！”林有黍笑得合不拢嘴，同时不忘挖苦严氏，“瞧你的宝贝儿子，给你留了个小碗，还分狗一大口肉。” 严氏登时气得仰倒，直骂林大梁和林小薏没良心。 林小薏才无所谓呢，拉着林大梁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25章 季美娘悔断肠 林大梁抬眼一望，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可不正是姜小蝶和她娘季美娘嘛。 二人站在路边，正远远地盯着林家新房的方向。 姜小蝶呆呆望着远处的那座青砖大瓦房，那房子就坐落在林家原来的破泥土房旁边，不用走近都能瞧出那房屋是何等的气派。 屋外此时摆了酒席，坐满了吃席的人，隐约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热闹声。 姜小蝶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这样？林家不是穷得叮当响的吗？怎么可能盖得起这么好的青砖房？这不得要好多好多的银子？…… 姜小蝶又扭头看看看自家黑着脸的娘亲，忍不住道：“娘，你指甲掐疼我了。” 季美娘却恍若未闻，她死死地瞪着那座青砖大瓦房，目眦欲裂。 先前她便偶然听说林家做生意赚大钱了，但那时自己却没当回事儿，小福村姓林的人家多着呢，怎么着也不可能是那个破落户寡妇家。 后来有几个孩子经常来姜家村收果子，说是林家的那个林善举在做什么果酱的生意，需要收购很多的果子。 消息传到季美娘这边时，她也没当回事儿，这用山果子做的买卖能值几个钱？定然是林家为了糊口，才想出来的破招数。 直到她男人姜同山昨日黑着脸回来，一进家门就指责她当初嫌贫爱富擅作主张退了林家的亲事。 季美娘登时就觉着奇怪了，当初退亲那事儿她确实是瞒着自家男人来了个先斩后奏，但姜同山知道后，也不过是抱怨责怪了几句后便默认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这会儿子又抽的哪门子疯？ 一问之下，原来是姜同山在镇上正巧撞见了林家找的那个包厨，二人认识，便闲聊了几句，这才知道林家居然盖上了青砖大瓦房，而且都准备上梁了。 季美娘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定然是搞错人家了，那个林家怎么可能盖上那么好的房子？话本子里都没这么离奇的。 结果姜同山却道不可能搞错，那厨子说那林家的当家主母是个姓任的寡妇后娘，据说还有个继子在县城读书，还直夸那林夫人出手大方又有福气…… 季美娘听着也是愣住了，这小福村她熟，可没有第二个林姓人家有姓任的寡妇寡妇后娘了。 于是今日，季美娘便拉着姜小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确认了。 结果刚进小福村，都不用特地打听，几乎遇着的所有村民都在谈论林家上梁的事。从摆摊做生意、县太爷和知府接连赏银，到在县城开店铺、招工、盖新房，林家的一件件一桩桩，都讲得门儿清。 季美娘一路走，一路听，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亲眼看到那座大房子时，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此刻又气又悔，尤其是得知那林善举的果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真的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季美娘如何能想到，这林家退了亲之后能有这么大的造化！要是早知如此，打死她都不可能会退亲啊！ 她那侄子季茂源再好也不过是个书呆子，以后能不能考上秀才还另说呢，哪有如今这么有钱的林善举做女婿好？ 这林家如今这般富有，若是没有退亲一事，如今她就是准亲家了。将来姜小蝶一嫁过去，自己可就是等着享清福了，到时候再让姜小蝶贴补贴补娘家，连儿子姜临文的束修都不用愁了…… 季美娘一想到到手的有钱女婿就这么没了，一口老血就卡在了喉头,抓着姜小蝶的手不觉更加用力。 姜小蝶吃痛，连忙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季美娘心中正憋着火，当即怒骂道：“你个没用的赔钱货！这么好的婆家就被你折腾没了！” 姜小蝶被骂得一懵，登时抿着嘴，满脸的委屈。 当初退亲的事，明明是娘一手安排的，事到如今怎么就怪上她了？ “你还委屈上了？！”季美娘瞪着眼道，“要不是当初你自己个儿嫌弃林家穷，娘能动退亲的心思？还不是都怪你！” 姜小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却垂下头没敢开口说什么。娘这会儿正在怒头上，她要是多嘴，肯定又免不了一顿骂。 “这是谁呀戳这儿半天？哎呀，原来是姜小蝶呀～” 这时林小薏走了过来，望着那母子二人道，一脸惊讶道，“你们也是来林家吃酒席的？哎呀这可来晚了呀，那边都差不多吃完了哩～” 姜小蝶抬眼望了望她，抿着唇没吱声。 季美娘闻言噎了噎，冷着脸道：“不是来吃酒席的，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呀……”林小薏故意拖长了尾音，随后意有所指地笑道，“这里这么偏，你们从这儿路过，这是准备往哪里去呀？” “我们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季美娘没好气道，“要你来多管闲事！” 林小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不就是特地跑来看我三婶儿家的青砖大瓦房的嘛，你们就看，也只有看的份，反正你家闺女是住不进去了……” “你！你个臭丫头片子找打！”季美娘被戳中痛处，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扬手便要给林小薏一耳光。 林大梁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了林小薏一把，并把她护在了身后。 林小薏又探出头来，朝季美娘做了个鬼脸。 季美娘打了个空，指着林小薏骂道：“你个没教养的丫头片子，仔细以后嫁不出去！” 林小薏吐了吐舌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就算没人要，也不会像你闺女那样到处勾搭搞破鞋！” 一听这话，母女二人登时变了脸色。 两小蝶紧紧地抿着嘴唇，脸色一下白了。 季美娘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想把林小薏给揪出来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清泠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季美娘和两小蝶齐齐一僵，连忙往旁边看去…… 第226章 我同她没有关系了 第227章 林善举怼白莲 第228章 卤猪头 第229章 决定卖卤煮 第230章 培训做生意 第231章 搬入新房 第232章 拔丝芋头 第233章 曾经是神童 第234章 姜小蝶送巧果 第235章 给她一耳光 姜小蝶心中一惊，忙露出自责的表情，柔声道：“姐姐方才不是故意的，你想吃巧果，姐姐可以给你。” 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一块巧果，想想，又多取了一块，递给了那小娃娃。 小娃娃吸了吸鼻涕，伸手接过了那两块巧果，顿时破涕为笑。 他一手抓一个，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然而下一刻，却皱起了眉头，将嘴里的巧果“哇”一声吐了出来。 “yue~好难吃啊……” 这巧果没放一点糖，这也就算了，有一面还烙糊了，满嘴的焦糊味。 尤其是有林善举带来的巧果做对比，那味道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娃娃当即皱着脸，把剩下的那块还给了姜小蝶。 姜小蝶见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僵。她知道娘做的巧果有点儿烤糊了，但这可是娘特地买来了白面做的，都没舍得给自己吃一块。 没想到这小娃娃这么不给面子，居然直接吐了出来。 她心中有些恼火，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出来，于是垂着眼眸露出了满脸的委屈道：“这是我辛辛苦苦用白面做出来的，没想到，却不合你的胃口……” 言外之意，是在责怪这个小娃娃嘴刁不懂事。 林善举简直没眼看了，忍不住怼道：“行了，难吃就是难吃，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若是自己觉着好吃，带回去慢慢吃去。” 姜小蝶抿了抿唇，眼角再次微红起来：“家里糖罐子空了，这白面也是娘咬牙买回来的，都怪我手艺不好，糟蹋了白面，做不出好吃的巧果来送给你。” 话里话外，又是在博取同情。这一般人听了，恐怕还得责怪自己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林善举听得头都大，他如今可不吃这一套，毫不客气道：“对，就你这手艺，以后可别再折腾了，弄伤了自己事小，回头把旁人肚子吃坏了，还得找你算账。” 姜小蝶噎了噎，一时接不上话来。 “他方才吃了你一块巧果，我这就给你补上，可不欠你的了。” 林善举说着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块巧果，扔到了姜小蝶的篮子里。 随后便躲瘟神一般，赶忙带着一众小伙伴溜之大吉了。 这次示好又以失败告终，姜小蝶白着脸在原地站了好半晌。 她低头瞧着篮子里林善举扔下的那个巧果，犹豫了片刻后，忍不住拿起来尝了一口。 刚一入嘴姜小蝶便愣住了，松软又香甜，还加了果酱馅儿，简直不要太好吃。 她眼中顿时划过一丝阴霾，握着巧果的手指不觉紧了紧。 这么好吃的东西，她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 而且这巧果一看便是用足了糖和上好的白面做出来的，如此精贵的东西，林善举居然毫不在意地装了一袋子出来分。 这一刻，姜小蝶再次意识到，自己和林善举的生活已是天差地别。 她想到退亲的事，心中再次涌出了无尽的悔恨和苦涩。娘说的没错，若是当初没有退亲，自己就依旧是林善举的未婚妻，将来进了门，那可就是吃香喝辣穿新衣的享福日子了…… 姜小蝶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方才离去的那群孩子中，有一个孩子扭头望了望他，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被一旁的小伙伴给拉走了。 那孩子正是村长家二房的孙子季茂实，也是姜小蝶表弟。 季茂实见到姜小蝶给林善举送巧果，觉着似乎哪里怪怪的。而且自家这个表姐只顾盯着林善举瞧，自己这个表弟戳旁边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看到…… 没多久便碰到喊自己回家帮忙打下手的自家娘亲，于是季茂实便回了家。 路上，便将方才姜小蝶给林善举送巧果的事告诉了自家娘亲。 二房的何氏脸色变了变，到家之后便又将此事告诉了大房的张氏，也就是季茂源的娘，姜小蝶的大舅母。 张氏闻言，登时满腹的怒火。 “好她个姜小蝶，居然乞巧节跑过来给外男送巧果！她安的什么烂心思！” 何氏忙劝道：“许是这孩子年纪小，不懂得礼数……” “她不懂礼数，季美娘还能不懂吗？这未婚女子在乞巧节给男子送巧果，意味着什么她季美娘还能不明白？！”张氏咬牙切齿道，“她姜小蝶敢来这一出，分明没把我们季家放在眼里！” 何氏默了默，却不再劝了。送巧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心悦那个男子啊。 这事不能怪张氏发火，换做任何一个准婆婆，听到自家准儿媳做出这等事来，那都是要火冒三丈的。 想到那姜小蝶先前如何使手段败坏自家儿子名声的，张氏一口恶气憋在心里，那是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不行。 她忙问季茂实是在哪里遇到的姜小蝶，得到回复后立马便怒气冲冲地除了门去。 等张氏找到姜小蝶时，姜小蝶已经出了村口。 姜小蝶见到沉着脸的张氏，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唤了一声大舅母。 张氏没有应声，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姜小蝶的篮子。 她冷冷一笑：“乞巧节送巧果来啦？怎么到了这儿都没上舅母家去？” 姜小蝶心头“咯噔”一下，她自然不敢同舅母说这巧果不是送给季茂源的。 她垂了垂头，掩饰住眼里的慌张，轻声细语道：“原是想送去给表哥的，但又觉这巧果做得不甚好吃，便没好意思登舅母家的门……” 张氏听她满口的谎话，脸都黑了，心中怒火更甚，瞪着姜小蝶道：“送给茂源的？那为何方才碰到林善举，又说是送给他的？你真当我们季家都是傻子任你们娘俩糊弄不成！” 姜小蝶没想到大舅母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顿时慌了，她连忙试图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大舅母你听我解释……” 张氏深吸一口气，按耐下火气，她倒想听听这个姜小蝶怎么狡辩：“好，我就听听你如何解释！” 姜小蝶慌忙道：“我，我娘说先前林家上梁和暖房我们姜家都没送上贺礼，所、所以……” “所以你就在乞巧节给林善举送巧果？”张氏一听这个理由，简直都要气乐了。 “这贺礼你什么时候送不好，非要趁着乞巧节送？送什么不好，非要送巧果？！”张氏直接爆发了，指着姜小蝶破口大骂道，“你们娘俩存着什么肮脏心思，你当旁人都眼瞎瞧不出来吗！如今瞧见林家发达了，后悔同林善举退亲了是不是？！” 张氏越骂越来气，上前抓住姜小蝶，“啪”一声狠狠甩了她一个大耳光…… 第236章 姜小蝶被警告 “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先前污蔑我儿轻薄你，如今又想去勾搭林善举了是不是？！”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烂破鞋也好意思朝三暮四！” “我如今警告你，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以后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如若再影响到我儿的名声，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娘俩！” 姜小蝶直接被那一巴掌打懵了，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她全然没想到从前向来和气的大舅母，撕破脸后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而那些不堪的话语更仿佛一把把刀子戳进她的心口，疼得她脸色煞白。 因为父亲姜同山是读书人，虽然没考上秀才，但也在镇上谋了一份账房的差事，不必向农家人那样穷苦度日。 再兼之长相出众，因此姜小蝶从小便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同那些个村姑不一样。 而如今大舅母的这一巴掌，完全粉碎了她的自尊…… 姜小蝶捂着脸跌坐在地上，眼泪嗒嗒直掉，这回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疼和委屈。 可惜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委屈，大舅母更是懒得再多看自己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姜小蝶下意识地便借着那只手爬起了身。 结果一抬头，便见到了一张挂着猥琐笑容的油腻脸庞。 她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抽开手往后直退，却还是被那只手掐了一把她的腰。 那人正是二蛮子。自从上次被任芸捉摸吓唬之后，在家足足呆了半个月都不敢出门。 直到最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壮着胆子出了门来，为了辟邪，还折了一根桃木枝插在腰带上。 没想到，他今日随便在村里一逛，便撞见了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林家后娘那边他是不敢再去招惹了，这水嫩嫩的小姑娘他如何能放过揩油的机会？ “小姑娘哭什么呀？遇到啥事儿了哥哥来帮你呀～”二蛮子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一边说一边上前，试图去摸姜小蝶。 这一下可把姜小蝶吓坏了，她连落在地上的篮子都顾不得捡了，转身拼命地跑走了。 二蛮子也没去追，蹲下身把那个篮子捡了起来，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巧果便直往嘴里塞。 “呕~这什么破玩意儿，真他娘的难吃！” 二蛮子紧皱着眉头，但见着是白面做的，一时又舍不得扔。 他仔细瞅了瞅，随后将巧果上的焦疤用指甲抠了下来，再咬了一口，嗯，这还能凑合。 于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所有巧果都给抠了一遍后，这才提着篮子吹着小调儿喜滋滋地朝目的地走去。 偏远的角落，二蛮子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茅草屋前，用脚揣了揣门，大声喊道：“快开门，老子来了！” 木门随即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一张女子的脸来。 春水透过门缝拧着眉头看他：“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来我这儿？” 二蛮子一笑：“钱没有，这不老子给你带巧果儿来了！” 春水接过篮子，一瞧那些个坑坑洼洼的东西，当即嫌弃地往外一扔，木门紧跟着合上。 “以后别来我这儿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蛮子慌忙接住篮子，但还是有几块巧果落在了地上。 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林家后娘的事，这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二蛮子就火大。 他被吓得那么惨，还不是春水这个臭娘们背地里挑事儿害得！ 二蛮子正欲踹门而入，余光瞟见有人影往这边来，知道那骚货是来客了，于是只得把地上的巧果捡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另一边，林善举回家后，便将遇见姜小蝶的事儿告诉了任芸。 任芸微微蹙眉，这姜小蝶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样子是准备走死缠烂打路线了？ 她也是很无语，人要脸树要皮，对于要面子的还能以理服人，就怕这种连脸面都已经不顾忌了的人…… 任芸夸赞了一番林善举，对这孩子没有被白莲花蒙蔽双眼感到很欣慰。 林善举得了夸，高高兴兴地帮着忙活午饭了。 因着今日过节，任芸准备了一桌的好酒好菜，众人吃得甚是欢快。 林善举因着发过烧，身体还有些虚，任芸特地另外给他炖了一小锅营养粥喂他吃了。 吃完这孩子便睡过去了，任芸一直观察着他的状态，见没有再烧起来，这才放下了心。 很快便到了晚上，作为家里唯二的两个女性，任芸和杨大桃在院子里摆了几样贡品，象征性地拜了一下月亮，随后便一起出门了。 每年的乞巧节，村里的不论已婚未婚的妇人姑娘们都会聚在一起乞巧，聚会地点便是在村口的空地上。 任芸头一次过乞巧节，便跟着去凑凑热闹。 她和杨大桃到达时，还未有多少人，大家正坐在各自带来的马扎上观星。 任芸也跟着抬头仰望天空。 随后便不由地感叹，这古代没有空气污染过的天空就是清澈，银河都能看得清楚。相比前世瞧不见几颗星星的天空，眼前的星空简直美得不像话。 只见漫天星光璀璨，一条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让人不禁感慨宇宙之浩瀚，顿生沧海一粟的感慨。 任芸不认识牛郎织女星，杨大桃给她指了大半天，她才找到了那两颗星星。 织女星下方有四颗比较暗的星，正好组成一个平行四边形。牛郎星则是一颗微黄色的亮星，两边有两颗小星，叫扁担星。 牛郎星在银河东，织女星在西，两个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璀璨闪烁。 第237章 令人震惊的彩头 未多时后，人差不多便到齐了。 众人一齐拜完牛郎织女星，便进入了最有趣的斗巧环节。 所谓斗巧，就是比赛谁的手更巧。主要项目便是比赛穿针，把事先准备好的五彩丝线和七根银针拿出来，然后对月穿针。 如一口气能最快穿过七枚针孔者，叫得巧，就预示着将来她能成为巧手女，而穿不到七个针孔的叫输巧。最后，输巧的人要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得巧者。 今晚一共来了四十多个妇人和姑娘，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顺便探听一下对方都准备了什么礼物。 大多都是一些瓜果吃食，和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善言他娘，你准备礼物了吗？”有人看到任芸，忍不住好奇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地落在了林家后娘身上。这位如今可是小福村最有钱的妇人了，她带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差的。 任芸笑了笑：“我自知手笨，这输巧定是没跑了，自然准备好了礼物，便当做是彩头。” 旁人忙打听她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我这彩头呀是个好东西，但可不是什么物件儿……”任芸神秘地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正当众人好奇时，便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严氏嘀咕道：“不是物件儿，难不成光靠嘴说啊？” 这么有钱，不准备些值钱的东西，也忒小气了！ 任芸淡淡望了严氏一眼，随后道：“没错，就是靠嘴说的。” 坐在她旁边是个瘦瘦的圆脸小姑娘，闻言顿时瞪着大大的眼睛，不解道：“什么东西能靠嘴说？婶子难不成是准备给得巧的人唱歌吗？” 任芸被小姑娘的猜测给逗笑了，忙道：“我可不会唱歌。”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脾气急的妇人连忙催促道，“快说快说，究竟是啥东西？” “对呀，善言娘你这话说一半，听得我心里都痒痒，待会儿穿针可都要穿不起来了~” 众人连忙起哄让她“如实招来”。 任芸拗不过，只得无奈道：“我这样好东西，是个做独家吃食的方子。” 她原本是想写下来，但考虑到村里人的文化水平，大字都难得识几个，于是便改成了口述。 话音一落，全场默然，众人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任芸。 独家吃食的方子…… 大家齐齐想到了老林家如今做的烧烤生意，据说那烧烤的方子便是任芸拿出来的，每日生意都好得很，老赚钱了！ 所以在众人眼中，这吃食秘方无疑就等于是致富秘方啊！ “当、当真？”有妇人激动得声音都发了颤。 “自然当真。”任芸微微一笑，“这方子哪个得了去，不论是自家用，还是卖与他人，那都是可以的。” 众人听到这话，个个振奋得眼睛雪亮雪亮的。 “那咱就赶紧的开始！” 有了这么大的彩头，妇人姑娘们纷纷捋起了袖子，誓要拿出看家本事来。 对月穿针，视线本就朦胧，还得连穿七孔针，可不是件容易事。不仅考验的是眼力，还考验手感。 如今为了争彩头，还多了一样，那就是要考验心态。这手再巧，一旦紧张稳不住，那就全盘皆输了。 所以一开始任芸不想先宣布彩头是什么，怕的就是影响参赛人们的心态。 随着主持赛事的婆子一声令下，众人便一个个屏息凝神，死死盯着手上的针线，开始穿起针来。 任芸也跟着一起对月穿针起来。 原身记忆力没有这项活动，因为原身是个从小娇养不干活的，针线那都基本上没碰过，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这种斗巧的活动那是从不参加的。 所以她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娱乐活动，图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 正当她还在对着第一个针孔犯难时，陡然听到一旁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我穿好了！～” 任芸跟着众人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圆脸蛋的小姑娘。 小姑娘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针线，激动得脸都红了。 主持赛事的婆子忙走过去，把小姑娘手里的针线接了过来查验，随即宣布确实穿好了七根针。 这小姑娘自然是得巧了。 结果刚一宣布，其他妇人姑娘忍不住唏嘘起来。 “哎呀，我可就差最后一个针孔了，眼瞧着就要传过去了！” “唉别提了！我这手啊不知怎的今日就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儿地在抖，才穿了三个针孔！” “这要是早知道今日有这么大的彩头，我非得练上个晚不可……” 众人大多都在遗憾，但也有几个不服气的，譬如严氏一类。 “这丫头平日里也没见着手多巧，今日怎地穿针怎么快？可别是提前就穿好了？” “说的对，咱这么多妇人，咋还能比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我不服，这事儿得重来！” 几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圆脸小姑娘自然也听到了，登时着急了。 “我、我没有作弊，真的是刚刚才穿好的！” “你咋证明没作弊？除非重来一场！” 小姑娘闻言又气又急，咬着嘴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她方才能胜出也是侥幸了，如果再比一次，哪还能保证再赢一次？ 任芸淡淡扫过那几个起哄的妇人，开口道：“这斗巧向来都是一局定胜负，哪有重新来过的道理？” “你们说她作弊，那便拿出证据来，可别光靠一张嘴。” 那几个妇人顿时噎了噎，她们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来？ 见她们没做声，任芸又淡淡道：“这一局你们能说她作弊，回头下一局你们其中的若是赢了，旁人不也能说你们作弊？如此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这时其他妇人也反应过来了，明摆着是哪几个长舌妇在挑事儿，于是纷纷表态道： “善言娘说的对，你不服她不服的，争到明日也分不出胜负来……” “是这话，你们别仗着人家年纪小就欺负人家！” “就是，织女娘娘可在天上瞧着咱哩，乱说话可是要遭报应的！” 严氏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群蠢货，都不知道为自己多争取个机会，活该发不了财！ 圆脸小姑娘见大家都为自己说话，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获胜人选确定了，任芸便把小姑娘拉到了一旁，开始跟她口述那个独家吃食方子…… 第238章 凉粉方子 所谓的彩头，其实就是凉粉方子。 凉粉做起来不复杂，原料就是淀粉，豌豆、绿豆、蚕豆等杂豆的淀粉都可以。 淀粉和水的比例在一比六左右，也就是一碗淀粉配六碗水。先把淀粉与其中的一小部分水混合均匀，再把剩下的水倒入锅中烧开。 锅开后倒入搅拌好的淀粉水，小火熬煮的同时不停地搅拌防止糊锅。等到锅里的淀粉水开始冒大泡时，就可以熄火了。 之后便是把熬煮好的淀粉水倒入盆中，待冷却后，便能成型了。 凉粉可以凉拌也可以炒着吃，任芸便又教了她一个凉拌汁的配方，以及炒着吃的方法。 如今是夏日，正是吃凉粉的好时节，做这门生意定然能畅销的。 凉粉的做法简单，小姑娘听了一遍便记住了。炒凉粉也很简单，倒油放咸菜一起炒便行了。 只不过凉拌汁稍微调料多一些，小姑娘听了几遍，这才记住了。 最后任芸让她复述了一遍，听了没啥问题，便告诉小姑娘她出师了。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不住地同任芸道谢，也等不及散场了，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告诉家里人这个好消息了。 小姑娘走后，正在月下闲聊的妇人们，话题随即转到了小姑娘身上。 任芸跟着听了几耳朵，这才知道这小姑娘姓汤。汤家人口本就少，去年灾荒时死了阿爷，如今家里仅有阿奶、爹娘和一个小妹妹，也是属于穷困家庭的那种。 说到这里众人又纷纷感慨汤家得了大造化，忍不住一阵的羡慕。 又聊了会儿后，众人便抱着各自的小马扎散了。 而圆脸小姑娘到家后，便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家里。 汤家人听得齐齐愣住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所以，林家后娘教了你那什么凉粉的方子？……”汤家娘子忍不住确认道。 小姑娘乖巧地点着头：“她还同我说，若是制作的时候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她问哩！” “这……”汤家娘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闺女出门是去耍子的，没成想竟然带回来这么个好事儿。 “哎呀真是祖宗保佑啊！”汤家老婆子比哪个都要激动，不住地对头顶拜了拜，“咱家也可以做生意赚钱啦！” 汤家众人好一阵激动，之后一商量，决定明早便去镇上买豌豆淀粉和相应的调料，试着做一做。 等次日他们按着方子真的做出了凉粉来，那是又惊又喜。 这玩意儿洁白如玉，还怪好看的。 等调好了凉拌汁，汤家人一尝，纷纷都赞好吃，冰冰凉凉又爽口，大热天的吃一口可惬意极了。 “这林家后娘的脑子咋就这么好使儿哩？居然能用淀粉做出这么好吃的吃食来！”汤父感慨道。 汤家小姑娘却道：“林家婶子还说了，这调料汁还不算顶好的，配上辣子才更好吃。” 凉拌汁哪能少的了辣椒？但任芸手头的可不方便拿出来，于是便让小姑娘先用茱萸代替了。 “什么辣子？”汤家娘子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汤小姑娘摇摇头，“林家婶子说她从别处买了种子，如今在地里种下了，等日后长成了，便给我们也送些种子……” 汤家老婆子拍手直乐：“哎哟这林家后娘还挺周到，这可太好了！” “这凉粉该如何卖，林家婶子可汤家娘子汤家娘子汤家娘子汤家娘子又问道。 “这个倒没提。”汤小姑娘道，“不过她说了，有什么问题都汤家娘子去问她。” 汤家娘子随即道：“那我回头去跟她讨教一趟。” 汤老婆子忙嘱咐道：“可不能空手去，回头到菜园里挑几把最嫩的豆角，再摘几根黄汤家娘子给人汤家娘子汤家娘子汤家娘子汤家娘子汤家娘子便带着一篮子蔬菜，去敲林家的门。 正感慨着林家这青砖大大瓦房真气派时，林善举开了门，汤家娘子忙道明了来意。 任芸听闻是昨晚那个圆脸小姑娘的娘亲来了，忙把人迎了进来。 汤家娘子这还是头一次同林家后娘打交道，一脸的局促，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任芸邀她进了堂屋，又让林善举端了果酱茶来，聊了几句昨晚斗巧的事后，汤家娘子这才放送了下来。 于是向任芸请教起来该如何做这门凉粉生意，比如该定个什么价位好？怎么售卖才好？ 任芸思量俄顷，同她分析道：“豌豆淀粉不便宜，若是你们想降低成本，便可以自己制作淀粉。” “淀粉还能自己制？”汤家娘子微微一愣。 任芸笑道：“可以，也不算很复杂，无非就是泡发研磨再沉淀罢了。” “不过研磨比较费时费力，我听说大福村有个水磨坊，你们可以送过去研磨，价钱貌似是一个时辰两文钱。” “如今的豌豆是一文一斤……”任芸快速地心算了一下，随后道，“这样算来，一斤凉粉的成本大约不到一文钱，那售价你们便可以定三文一斤。” “当然，调料什么的价格是要另算的，你们根据采买价格来定价。” “至于怎么售卖，我建议你可以自家摆摊售卖的同时，再供货给其他店铺，供货价可以定价两文半一斤。” 任芸又给估算了一下利润：“这凉粉如今独你一家卖，市场肯定是好的，一日三百斤应该是不成问题。” “那算下来，每日的利润便至少有五六百文……” 一听这个利润，汤家娘子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愣了好半天狗，这才捂着心口又重新做了回去。 只是手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第239章 为啥白送方子？ 汤家娘子满脑子都是一日能赚五六百文。 她来之前家里还在谈论这买卖能赚多少铜板，她男人还说这买卖要是能赚个二三十文可就好了，比做苦工强。 汤家娘子知道林家后娘会做生意，但没想到随手给的个吃食方子，就能赚这么多钱！ 任芸看在眼里，接着又道：“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们一句，这买卖或许也就一开始赚得多些。” 汤家娘子听到这话，忙又抬起头来，有些不解。 任芸笑笑：“你也知道，这凉粉做法简单，若是旁人有心想仿制，怕是比较容易的，所以你们一定要趁早想办法多卖些。” 汤家娘子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能那么多钱，哪怕没多久，她也是心满意足了。 得了指点后，汤家娘子便向任芸谢了又谢，便起身准备回家去了。 任芸送她到门口，又轻声提醒她：“方才说的三百斤也只是保守数字，能达到多少，就看你们的拼劲儿和本事了。” 汤家娘子眼睛微微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朝任芸躬了躬身，这才拎着空篮子走了。 任芸带上大门，转身便看见林善举正拿了个黄瓜在“咔哧咔哧”地啃着。 一边啃，一边有些不解道：“娘，那么贵重的方子，就这么送人啦？” 任芸抬手轻轻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儿，笑道：“人家送的黄瓜知道啃，方子倒舍不得给了啊？” 林善举“嘿嘿”一笑，直白道：“我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娘好大方。” 这方子卖还能卖好些钱呢，娘就这么当做彩头随便白送人了…… 任芸笑了笑：“咱家如今自己的生意已经我们忙活的了，这方子压在娘手上也是浪费了，不如送给他人，也算积德行善了。” 这确实是一方面，任芸没说的是，她有更大更宏伟的规划，这种小吃食方子带来的毛头小利已经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了。 何况她手上的吃食方子太多了，送出去，还能卖个人情博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而且，娘这么做也是有用意的。”任芸认真对林善举道，“咱家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是好事，但也不完全是好事。” 林善举闻言一脸的不解，这咋还会不是好事呢？ 任芸郑重道：“你可记得去年灾荒，隔壁镇有个村庄的财主家被暴民抢了的事？” 林善举猛然一怔，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道：“我记得，据说不仅米粮被抢空了，那财主还丢了性命。” 任芸接着道：“那群所谓的暴民其实也是同村的村民……” 林善举面色瞬间又凝重了几分，捏着拳头道：“娘，我懂了，这就是棒打出头鸟……” “对。”任芸点了点头。 其实，这是个比较极端的例子。那个财主平日里为富不仁，还勾结了官府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村民们本就恨其旧矣。 但是人性之恶不可低估，若遇到连年灾荒，若是官府赈灾不到位，人吃人的现象都是有的，何况烧杀抢掠？而最容易成为目标的，自然是附近的有钱人…… 虽说如今是太平岁月，官府看着也还算给力，而且小福村民风淳朴，大家对林家也是羡慕的多，就算有个把搅事精，自己也能对付得过来。 但任芸可不敢保证，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人心生歹念，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 “所以咱老祖宗留下来了一种智慧，叫藏富。”任芸接着道。 “藏富？”林善举抬眼望了望自家的青砖大瓦房，这咋藏？ 任芸瞧出了他的想法，不禁然失笑：“咱这大房子娘可没本事藏……而且只听过抢钱抢粮，哪有抢房子的？就算抢了，没有房契地契也卖不出去啊……” 林善举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是他想多了。 “那娘，咱家怎么才能藏富呢？” 任芸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块小石子，给林善举瞧：“这小石子低头一看便能瞧见，知道怎样才能让这块小石子不惹眼吗？” 林善举摇了摇头。 任芸便领着他到了门口，抬手便将那石子扔到了一条碎石路上。 “现在，你还觉得它惹眼吗？” “藏富的最好办法，便是带动大家一起致富，大家都使劲儿往好日子上奔，哪还有心思去祸害旁人？” 林善举微张着嘴巴，神情带着几分错愕。 他真的没想到，娘白送方子居然是出于这么深远的考虑。 他缓缓而认真道：“娘，我明白了。” 任芸随即笑笑：“好了，咱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该吃吃，该喝喝。汤家娘子送来的黄瓜瞧着不错，我也尝尝看～” 说着她便也去洗了一根黄瓜高高兴兴地啃了起来。 其实还有最后一点，任芸没说，那便是她也是真心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起来。 前世她孤儿出身，之所以最后能够完成学业并有所成就，也是因为有好心人的一路帮扶。 她淋雨时有人给她撑伞，她后来便想也成为撑伞的人，所以成为企业家后，就有了做慈善的习惯。 曾经为了对接帮扶的一个孩子失去了联系，愁得几天都睡不好觉，为此还被闺蜜嘲笑她有一颗“圣母心”。 任芸那时回道，圣母就圣母，反正是自己个儿的钱，她想帮哪个就帮哪个。 闺蜜当即笑道，万一帮出个白眼狼咋办？ “他若是对我翻脸不认人，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当我喂了一条狗。” “但如果他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老娘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来亲自将他打回原形，让他翻不了身！” 当然，任芸也只是口号喊得响亮，前世并没遇到过白眼狼。 帮扶过的那些孩子们都很乖很懂事，已经有不少毕了业的，靠自己的努力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偶尔还会给自己寄来一些特产和小礼品。 每当这时候，闺女便会说她明明是只单身狗，却笑得极像个老母亲…… 任芸啃黄瓜啃到一半，这才发现手中的黄瓜长的奇奇怪怪的，脱口而出道：“这黄瓜怎么是黄色的？” 第240章 各干各的 不仅是黄色，而且比前世的黄瓜还粗了不少。 林善举闻言却眨巴眨巴眼：“黄瓜不都是黄色的吗？不然咋叫黄瓜？” 任芸：“……” 答得好。 是她忘了，前世吃的绿色的黄瓜是新品种。古代传统的黄瓜品种，本身就是绿中偏黄，等成熟之后，更是会变成橘黄色。 当然，前世的黄瓜长老之后，也是会变成黄色的，故而才叫黄瓜。 之前吃的凉拌黄瓜都是杨大桃削皮切好的，所以任芸也没留意过。她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问了个傻问题。 任芸继续啃黄瓜来掩饰尴尬，随后想起一件事：“咱菜园子里的黄瓜怎么没人家长得这么好？” 她前两天也去瞧了，真的是小的小丑的丑歪的歪，白费了自己还时不时地去给它捉虫除草。 林善举对种菜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不过奶以前也种过黄瓜，她肯定知道。” 任芸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手，便往外走：“我去跟老太太请教请教。” 等到了老林家，却见老太太一个人在屋里，不知为何事气青了脸。 见到任芸来了，脸上的表情这才由阴转晴。 任芸忙问老太太这是被啥事气着了。 “还不是二房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太太提到那二人就来气，忍不住吐槽，“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馋！” 任芸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骂的是二房的那两口子。 不仅在家让他们一起准备烧烤串时不积极，找各种理由躲懒。等出了摊，更是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渴的，想法儿地就不朝烤炉旁靠。 因为生意忙，林老太那会儿也没闲工夫同他们计较。结果回来数了数赚的铜钱，发现同烧烤串的数量对不上。 烧烤生意都是林老太负责结账收钱的，钱肯定不会少，那就只可能是烤串少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人偷吃了，而偷吃的还能是哪个，除了二房的那俩货还能有谁？ 老太太当即操着扫帚跑到二房，威逼之下俩人也是承认了，连声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当即挥着扫帚将两人教训了一通。 打虽然也发了，但这口气可没完全出掉。 一想到家里这两个爹没爹样娘没娘样的糟心玩意儿，林老太心里就犯堵。 “你说说，这俩货可怎么好？每日就等着混吃混喝的，跟大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的，我都觉着对不住大房！” 任芸听完，随即笑道：“娘，不若我给您出个主意？” 林老太忙问：“啥主意？” 于是任芸便将自己的点子告诉了林老太。 林老太听完点点头：“成，回头我跟你爹也提下，就这么办！” 接着二人又闲聊说笑了一阵，等任芸走在回家的路上，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找林老太原本是为了黄瓜的事。 算了，老太太正烦着呢，就别去给她找事儿了。 当晚，老林家吃完晚饭，林老太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和林老汉以后不出摊了，烧烤生意全部交由大房二房。 两房所赚的利润上交七成，其余的钱归各房所有。 话音刚落，众人皆愣住了。 最先缓过神来的是大房，徐氏又惊又喜。她心中知道，老太太这安排，最受惠的便是她大房。 先前老太太每日也会给两房发工钱，随着生意越来越红火，她大房每日的收入也从最初的六文涨到了三十文。 虽说三十文也不少了，但她知道可远远不及如今三成的利润的。 徐氏和林有稻都是极能干又能吃苦的，她有信心，大房的烧烤生意绝对不会不好。 相比之下，二房的林有黍却一脸的愁容。 之前他每日里混混，轻轻松松也能蹭上老太太的工钱。当然肯定是没有大房多的，他与严氏平分下来，到手也就几个铜板。 但林有黍已经很满足了，这几个铜板差不多等于是白得的。 但如今老太太让两房人各干各的，他还到哪里蹭铜板去？ 这大热天的围着烤炉，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娘……”林有黍刚想开口反对，却被一旁的严氏伸手摁住了。 严氏忙对林老太笑道：“娘，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同意。” 徐氏和林有稻也道：“我们听娘的安排。” 林老太淡淡地瞥了严氏一眼，随后道：“话说在前头，家里几个孩子你们可不准使唤他们帮你们。” “他们如今都有自己的活计，剩下的时间，便留家里帮着我们老两口干家里的活儿。”仟仟尛哾 林老太之所以下这个规定，自然是防着二房那俩货自己躲懒，把生意丢给几个小的。 严氏嘴角顿时抽了抽，她原本还真打算把林大梁和林小薏给抓过去帮她做烧烤的…… 等离了饭桌，林老太又把徐氏单独喊住了。 “以后你要忙烧烤生意，三房那边的活计就别去了，回头我帮你同芸娘说下。” 徐氏顿时愕然，忙道：“娘，那边的活儿我也能做，不打紧的！” 如今那边的工钱也不止一开始的半天十文了，后来也是一路慢慢给她们几个涨了工钱，如今半天已经是二十五文的工钱的。 这个工钱，她们那几个做工的妇人都不敢对外说的，生怕引人眼热来抢自己的活计。 “你个傻孩子。”林老太嗔笑道，“先前因着人手不齐，咱烧烤生意便只定了中午一顿。如今你们自己干了，不就可以多加晚上一顿？这一顿赚的钱，可不比你那个活计强？” 徐氏愣了愣，却迟疑道：“我在那边都做惯了的，这突然不干了，会不会影响弟妹家的生意……” “这你就放心！”林老太笑道，“想干那活计的人可多着呢，有的是手巧能干的，到时候我挑一个人出来补上。就算一开始手生也不怕，有老婆子我帮衬着哩！” 这边大房的事儿敲定了，那边二房两口子刚回了屋，林有黍就没好气道： “你同意什么同意！这下好了，好日子要到头了！” 严氏白了他一眼：“有钱不赚是傻子！” “这钱你要赚你自己赚去，可别拉上我！这大热天干这活，想热死老子不成！” 严氏却勾起嘴角，嗤笑道：“谁说卖烧烤就只能累死累活的？” 第241章 你想找个啥样儿的？ 次日林老太便去了三房那里，同任芸说了徐氏的事。 任芸自然是不介意的，本来让老林家两房人分开卖烧烤就是她的主意，如今徐氏请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见她答应得爽快，林老太笑道：“今儿我就去给你物色个能干的来，保管不耽误你生意，你就放心。” “娘说得哪里话，您办事儿我还能不放心吗？”任芸说着挽住老太太的胳膊，笑道，“娘，我这新房子都盖好这么久了，您和爹啥时候搬来住呀？屋子都给你们老两口备好了。” 老太太笑咧了嘴，却道：“我那屋都住习惯了，也挺好的，就不搬了……” 任芸虽然想着让老两口搬过来享享清福，但也知道这样其实于礼不合，毕竟老林家那边还未曾分家，而且按照习俗是要跟着长子的。 于是她道：“如今天热，您和爹偶尔来住住也好，我这房子背靠山林，可比您那里凉快。” “行，等天热得不行了我们就来住住。”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满口答应道。 嘴上虽说答应了，但任芸知道老太太怕是不会真的过来住。 她也不强求了，到厨房拿了几个韭菜盒子，塞给了林老太。 把林老太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我来一趟你就给我塞吃的，来一趟就塞吃的，我跟你爹如今都快被你给喂胖咯！” 任芸笑道：“胖了好呀，瞧着就是福气相。” “你还说呢，我们个个都见胖了，唯独你清减了这么多。”林老太睨她一眼，“如今你也赚到钱了，作甚子还这么操劳？这脸都瘦了好大一圈了！” “您何时见着我把自己累到了，我这是特意瘦下来的……”任芸说着摸了摸自己个的脸，嬉笑道，“您瞧瞧如今我这张脸是不是好看得不得了？” 林老太一下子被逗笑了，抬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看，老好看了～回头我就给你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省得浪费了这张脸！” 任芸当即做惊恐心痛状：“我这么好的儿媳妇，您怎么忍心把我送人的？” 老太太笑得腮帮子都快酸了，随后想到什么，拉着任芸的手道：“行了别贫了，我同你说正经的，最近可确实有人到我那里打听你的事儿，想跟你说媒哩。” 任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回头让那些人别找您了，直接到我门上来，看我不拿扫帚把她们轰出去！” “你这孩子。”林老太失笑，“又不是啥坏事，有合适的就相看相看呗。” “能有啥合适的？我这都能猜到，不是鳏夫就是一直穷得娶不上媳妇的单身汉子……您说看看，我嫁给这种人，图啥？图他来花我的钱吗？”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林老太点点头，“所以那些人介绍的我也没瞧上眼，直接把她们给打发了。” 老太太心里也清楚，那些人都是冲着任芸的钱去的，要换做先前穷的时候，倒贴都不一定要。 林老太想想又道：“不过你也同娘说说你想要个啥样儿的，娘好给你留意留意。” 任芸笑了笑，随口道：“个高人俊是基本，还得会赚钱。如今我都有自己个的生意，那人至少也要比我能赚钱……哦对，家里还得没有妻妾什么的。” 林老太听着这条件，不觉失笑：“其他都好说，这要比你还能赚钱的，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难找就不找呗，我如今这样过活多好，自己赚钱自己花，有儿子儿媳孝顺，还有孙子抱，那可是别人巴不得的好日子哩～” “唉！你如今还年轻，得往长远了看，这有个伴儿多好……” 任芸见老太太还想说，忙拿了个韭菜盒子直往老太太嘴里塞，笑眯眯道：“您快尝尝，我刚做的，好吃不？”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用手扶着嘴里的韭菜盒子，咬了一口，边道：“行了，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咱慢慢来……” 任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别说慢慢来了，她就没想来。 这老太太，估计任老娘如果还在世，都没她这么操心自己改嫁的事。 不过任芸知道这也是因为老太太真心把自己放心上，这才处处为自己考虑，所以内心还是颇为感动的。 上一个这么关心自己婚事的人，还是她那个爱操心的闺蜜。 送走了老太太，任芸便端着两大盘韭菜盒子，去了隔壁的旧屋子。 这会儿几个小的都在旧房子里，大黑也跟过来了，都蹲在地上正看着林善言和谭老爷子鼓捣木头。 林善举之所以带着林善止聚在这里，是因为林善言答应给他们做几个陀螺，所以一大早便跟了过来，蹲在一旁直直地盯着。 见到任芸送吃的来，众人便纷纷自觉起身去洗了手，高高兴兴地吃起了韭菜盒子。 谭老爷子和唐盛还是头一次吃这玩意儿，外形看着像个大饺子，外皮煎得香脆香脆的，里面是韭菜、鸡蛋、肉沫做的馅儿，好吃得不行。 韭菜盒子任芸做的多，便让他们放开吃。 于是谭老爷子吃了两个，唐盛更是一口气吃了三个，撑得直打嗝。 “瞧你这德行，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谭老爷子简直没眼看。 “饭常吃，这什么韭菜盒子确实八百年没吃过。”唐盛瞥了谭老爷子一眼，“还说我呢，今早儿出门前我就喝了一碗薄粥，您早膳吃的可比我多多了，这会儿咋还能吃下两个韭菜盒子的？” “咳咳，那个，老夫年纪大了，得吃多点补补身体。”谭老爷子一本正经地摸着胡子说道。 对此，唐盛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说真的，他都感觉自从天天往林家来后，自己的胃口都眼见地变大了。 唐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肚子，那里原本是紧实无比的腹肌，如今都明显软了下来，隐隐地就要往外凸。 唐盛：“……” 不，节食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回头他每日多练功几个时辰！ 唉！实在是林夫人做的东西都太好吃了，扛不住啊…… 第242章 买冰 谭老爷子和林善言很快便做好了陀螺，这玩意儿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一共做了三个，林善举一个，林善止一个，唐盛一个…… 嗯没错，在林家如今已经化身为孩子王的唐盛，也顺带让他们给自己做了一个。 为此，谭老爷子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嘴上一个劲儿地嫌弃，不过最后还是给他做了一个。 于是唐盛乐呵呵地领着两个小的和大黑出了门，寻摸阴凉处玩陀螺去了。 任芸闲着无聊也跟着去玩了几把，结果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每次陀螺都转不起来，技术跟大黑用嘴扔的差不太多…… 遂放弃，老实回家盘孙子去了。 小果宝已经七个月大了，在任芸时不时用营养奶粉偷偷加餐下，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了。 杨大桃如今专职带起了小果宝，这会儿正把小果宝放在凉席上，指导他学习翻身。 可惜小果宝还不得要领，总哼哧哼哧地把自己弯成大虾状，脸都憋红了，瞧着可有意思了。 任芸敲门进来，小果宝当即抬起小脑袋望，冲她“啊啊啊”地叫，仿佛在说“快来帮我翻个面！” 任芸坐在小果宝另一侧，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那张软乎乎的脸，笑道：“你要自己努力哦～” 小果宝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哼唧了两声，又继续把自己躬成弯虾状，把任芸和杨大桃逗得直笑。 小果宝折腾得满头大汗，突然无意中抬手抓住了任芸的衣角，一个用力就顺利翻了过来。 任芸和杨大桃当即十分捧场地鼓起了掌：“小果宝好棒呦～” 小果宝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翻过来了，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脸的懵。 接着又重新倒下，再次试着借力翻身。待再次成功后，这才“咯咯咯”地咧嘴笑了起来。 仿佛发现了乐趣一般，小果宝接着不断地倒下去又翻过来，最后渐渐的竟也学会了不借外力的自主翻身。 于是又赢得了任芸和杨大桃的热情掌声。 待孩子玩累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连身上的小肚兜都湿了。 任芸查看了下他的后背，前两天热出了痱子，她给抹了婴儿爽身露，这会儿看着已经好很多了。 杨大桃和任芸给小果宝擦了下身，换上了干净肚兜后，小果宝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任芸摇着蒲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感慨：“如今这天是真的热啊……” 如今应该是到了最热的时候了，一出门就是一股热浪，站在太阳底下，脚底板都觉着烫。 不过相比较村里其他人家，林家这新房坐落在山阴处都算凉快的了，她听说村里有不少村民都躲到山上的山洞里去避暑了。 任芸嫌热可以躲空间里，但家里其他只能忍耐了。 另外任芸也比较担心那些个过来做工的妇人们，虽说每日都会提供冰镇的绿豆汤任她们畅饮，但终究是难敌酷暑，个个都挥汗如雨。 任芸忍不住叹气：“唉，如果能买到冰就好了……” 她倒是想从空间里取出冰来，但没办法解释呀。 “娘想买冰？”这时杨大桃道，“我昨儿听善举说县城好像有冰卖来着……” 任芸顿时一个激灵：“县城有的卖？怎么卖的？” 杨大桃却摇摇头，具体她就不知道了，也就是听林善举提了一嘴。 于是任芸下床穿上衣服，又出门去找林善举了。 这会儿几人还在阴凉处玩陀螺玩得不亦乐乎，听到任芸问冰的事，唐盛接过了话。 “是有卖冰的，县城有几个大财主在山上建了冰窖，冬日存冰出去，趁夏天变拿出来卖。” “价格差不多是五文一块，差不多一尺见方，加点车马费还可以送上门来。” 五文一块可不算便宜了，一尺约莫是三十三厘米，一块冰也就差不多才小板凳的大小。 不过任芸倒不在乎这点儿钱，能让家人和给自己做工的妇人们不用忍受酷暑的煎熬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只要有了合理来源，她也能浑水摸鱼从空间里取冰出来了。 于是任芸又问唐盛卖冰的具体地址在哪里。 唐盛却笑道：“你若要买冰，告诉我数量便是，我明日过来之前给跑一趟，也就是顺路的事儿。” 想了想，这样也行，省了顶着烈日跑县城一趟了，于是便谢了唐盛。 至于要订多少冰，任芸思忖了片刻，同唐盛道：“先帮我订一百块，让他们送到这里，同尘里那边，送两百五十块。” 自家的店铺可不能忘了，任芸不知道其他店铺放不放冰，但她可不能苦了自家员工和顾客。 尤其是后厨，那是最难熬的地方。早知道有冰卖，她就早点儿让后厨解脱了。 至于冰块的数量，任芸也是估摸着算的。林家这边有地窖，用不完还能存上个把日。 同尘里二百五十块，楼上楼下和放一百块，后厨放五十块，应该也是只多不少…… 唐盛点了点，直说没问题，明儿就让运冰的跟着他一起来。 解决了冰的事，任芸也算了了心事，一下子松快了下来，便回去开始忙活午饭了。 到了午后，林老太却再次登了门，这次却紧皱着眉头。 任芸忙问她出了何事，林老太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二房那两个不省心的……” “怎么，他们难道没出去卖烧烤？”任芸好奇道。 按道理不应该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就算林有黍嫌累，严氏也不可能放过啊？ “去倒是去了，但是……”林老太一脸的纳闷，“但是方才回来时，这俩人看着精神头可太足了……”仟千仦哾 任芸一脸的问号，精神头足怎么了？ 看出她的疑问，林老太忙道：“这大热天的，就靠他俩忙活卖烧烤，不得累得够呛？结果脸不红气不喘的……大房那俩能干的，方才回来还累得脸通红，吃过饭倒头就睡了哩！” “而且方才二房还交足了公中的钱，我问他们今儿咋卖烧烤的，他们也不说，这……这也太玄乎了。” 任芸听完，却笑了笑：“我大概猜到他们怎么卖烧烤的了。” 第243章 双标的林老太 “啥？雇人烤串儿？！”林老太瞪大了眼睛，随后气道，“这俩败家玩意儿！这才赚着多少钱，就把钱这么祸祸了？” 说着林老太便气冲冲地走了。 任芸无奈地笑笑，其实她觉着雇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既能把钱赚了自己又轻松，何乐而不为？ 但是老太太一辈子节省惯了，秉承的原则是能自己动手，就绝不多花一文钱，所以这会子气得跳脚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算了，她就不多管闲事了，反正挨骂挨打的是二房，这要是大房，她就拉着老太太劝说了…… 林老太杀回家，刚进院门迎面就正好撞上了林有黍。 老太太伸手就去撕林有黍的耳朵：“说！你们雇人花了多少钱？！” 林有黍一整个懵了，老太太咋会知道他们雇人烤串的？ 他们的卖烧烤地方跟大房的不在一个地方，所以这事只有自己和严氏知道，自己可没往外说道，那肯定是严氏这个臭婆娘在外头说秃噜嘴，这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 林有黍心里把严氏骂了八百遍，脸上却连忙露出讨好求饶的笑：“哎嘿嘿~娘，也没花多少，就十文……嘶！哎呀娘，疼疼疼疼……” 林老太气得又抄起了扫帚，直往林有黍身上招呼：“你个懒死鬼败家玩意儿！才出了一趟摊就祸祸出去十文钱！” 林有黍一边躲一边往院门外逃，结果与刚准备进门的严氏撞了个满怀，俩人直接翻倒在地上。 于是林老太连着严氏一块儿拍。 严氏莫名地挨了几扫帚，一脸的懵，直到听到林老太的叫骂，这才知道是雇人的事情漏了陷。 “娘，她任芸不也雇人干活儿嘛！凭啥就骂我们？你咋不去冲她发火！！”严氏一肚子的火，不服气地大喊道。 一旁的林有黍一听她居然拿任芸当挡箭牌，顿时一缩。 这个蠢婆娘！ 不知道如今她任芸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嘛？他们这两个儿子都要靠边站，提哪个不好非要提她作甚？这不得被打得更狠？ 果然，下一刻林老太便瞪着眼睛怒骂道：“你跟你她比？她多大的买卖你多大的买卖？！不过就是烤几个串儿，你还学人家雇人了？” 老太太一边骂一边扫帚不停：“你咋不学人家孝顺懂事？！你咋不学人家脑子活络会做生意？！有哪个像你们这样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当自己是祖宗该供着是不是？！” 这时大房夫妻俩从屋里走出来，他们只听见老太太在发火，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老太太气得一头的汗，夫妻俩忙过去拉架。 等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大房夫妻俩忍不住对视一眼，这……原来还可以如此操作的？ 夫妻俩隐隐有些心动。 徐氏和林有稻倒不怕热不怕吃苦，但是两个人忙活一个烧烤摊子，实在有些吃力。虽说如今摊位分成两处，已经分流出去不少食客，但是他们这个摊位是在原本的地方，客流量还是相当大的。 累不累的无所谓，关键是有一阵实在太忙，不少食客都不愿意等了，可少赚了不少铜钱。 于是林有稻问林有黍：“你们雇人花了多少钱？” “也就十文……”林有黍心虚地弱弱道。 林老太当即又给了他一扫帚：“还也就！你还觉着花得少是不是？” 林有稻听到这价格一阵心疼：“雇一个人就要十文钱呀……” 徐氏最初给三房做工半日也才十文，那都算工钱高的。他们出一趟摊也就一个时辰多点的时间，这么一会儿就要十文，那一日两趟就得二十文，委实有些贵了…… 林有黍却摇摇头：“不是，十文钱雇了两个人，一个人只要五文，要不是这两日天太热，三四文都有人干……” 林有稻和徐氏：“……” 貌似，价格还行啊。 他们中午这一趟烧烤赚了二百多文，除去上交公中的七成，他们能得六七十文。掏个五文的工钱去雇个人手，也是能接受的。 于是林有稻试探着同林老太道：“娘，我估摸着我那边也得雇个人手了……” 没想到老太太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你们忙不过来，确实该雇人帮衬一下。” 林有黍被老太太的双标惊呆了，登时不乐意了：“为嘛大哥就可以雇人？” 严氏也撇了撇嘴，无声地表示抗议。 林老太狠狠地瞪他们一眼：“你还有脸问？你们这一趟才赚几个铜板？都有手有脚的，就卖那么点儿烤串，还值得雇两个人？！” “赚的少这能怪我吗？”林有黍委屈巴巴地嘟囔道，“就那么多客人，都冲着大哥那边去了……” 林老太都快气乐了：“不怪你们还能怪谁！当初让摆一起，你俩非要到其他地儿单干，这会儿倒晓得抱怨来了？！” 林有黍登时闭了嘴，这不是想着避开大哥就能方便自己躲懒嘛，哪知道这么快就被老太太发现了…… “你们要想赚的多也行，那就换到别的镇上去卖！”林老太冷声道，“等你们啥时候赚的钱赶上大房现在赚的，就同意你们雇人！” 实在不是林老太对二房两人太狠心，若是放任他们继续好吃懒做，等以后分了家，他们二房如何能靠自己过得下去？ 吃得苦中苦，方能知好日子来的不容易，才会更加珍惜。 林有黍一听要跑去别的镇子卖烧烤，更是万般不情愿了：“那么远，就是做牛车去，那都得晒成焦炭了……” 结果被林老太扔了一记眼刀，立马闭上了嘴。 这时徐氏开口道：“娘，要不我们俩去别处，就让二弟他们在镇上卖？” 林老太冷哼一声：“作甚让着他们，这两个败家子就该多吃点苦头。” “娘，倒不是让他们，我是想去县城试试。” 徐氏其实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县城可比镇上繁华多了，当初三弟妹就是在县城卖灌汤包发家的，她也想试试。 在那边卖烧烤，肯定也比在镇上更赚钱。 林老太一愣，不舍道：“县城可比隔壁镇还远，这大热天的，可太遭罪了……” 徐氏摇摇头：“娘，我们不怕苦，只要能多挣些钱，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第244章 冰棍是啥？ 任芸托唐盛买的冰很快便送到了小福村。 怕冰在路上融化，所以是趁着清早的时候用马拉的板车送来的，里里外外还蒙了好多层布保温。 一百块冰一共是五百文，运费另算，有些贵，要五十文。任芸顺便问了下送到同尘里的运费，那边只需十文。 想想对方能从县城送到小福村这种偏远小村子来，五十文倒也也不算坑了。 但是林善举却表示有点肉疼，当即出主意道：“娘，不若我们以后用自家马车去拉回来，这样不就能省下好些钱了？” 任芸愣了愣，随即笑了：“我们家马车日日要送货的，就是郑伯不累，拉车的大红也要吃不消了。” 林善举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光想着省钱，倒忘了这茬了。” 不过他随即转了转眼珠子，思量道：“咱家马车不行，可以花钱用牛车去拉，来回一趟就给个十文钱，那也很划算的……” “行，那这事儿便交给你办了。”任芸笑道。 卸完冰，任芸便付了冰钱给运冰的人。随后便开始往各个屋子里放冰盆了，自己屋里、林善言夫妻俩屋里，还有林善举和林善止的那间屋里。 自从上次林善止发过烧后，他如今又重新搬到林善举屋里一起睡了。 等到做饭时，灶房也得放上冰盆。另外旧房那边，谭老爷子那边也得放几块。 后院的马厩，大红也得放上几块。 还有做工的那些个妇人们，也要留上十来块冰。 任芸另外又匀了几块送去了老林家，放到了老两口的屋子里。 老两口虽然心疼这冰钱，但知道这是三儿媳的一片心意，便也收下来了。 冰块往屋里一放，寒气直往外散，效果虽然并不上空调，但也让人惬意多了。 任芸终于可以不用偷偷钻进空间避暑了，她在屋里无聊地躺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了什么，立马又爬起了身。 有了冰，不就可以做冰棍了？ 夏天哪能不吃冰棍？！ 自从天热后，任芸偶尔会溜进空间里吃一根雪糕或者冰淇淋解馋，但是这玩意儿又不好拿出来给其他人吃。但如今有了冰就不一样啦，她可以做冰棍给其他人吃啊！ 任芸说干就干，出了屋就去寻林善举。 这孩子这会儿还在跟唐盛玩陀螺，任芸便喊住他，让他帮着自己一起去砍竹子。 一听任芸又准备做新的好吃的，林善举哪还有心思玩陀螺，连忙带自家后娘往竹林去。 唐盛自然也乐呵呵地跟着去搭把手了。 几人来到竹林，任芸挑选了几根细长的竹子，便让林善举唐盛帮忙砍下来。 “娘，你是不是又准备做竹筒饭呀？”林善举好奇道，他看到竹子，便想到了之前吃过的竹筒饭，顿时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都好久没吃那一口了，也怪想念的。 但是他看了看那几根竹子的粗细，又觉着不像，这竹子做竹筒饭也太细了些。 任芸却笑笑：“不是做竹筒饭，娘是要用冰给你们做冰棍。” “冰棍是啥？”林善举十分好奇，扭头又问唐盛，“盛哥吃过吗？” 唐盛摇了摇头，他没吃过，也没听说过。 于是林善举试着猜测了下，“难不成把竹棍冻成冰就能吃了？” 任芸听到他的猜想顿时乐了：“竹子冻成冰那也是竹子，可没法吃……至于什么是冰棍，回头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任芸指挥二人把竹子截成了许多小竹筒，每一节有一头是实心的，另一头是通的，清洗过后，这些就是用来做冰棍的模具了。 另外还劈了许多细细的竹条，比竹筒稍微长上一截，那便是冰棍棒子，每一个竹筒模具里都插上了一根。 任芸准备做绿豆口味的冰棍，正好每日都熬了不少解暑用的绿豆汤，都不用另外再熬煮了。 任芸舀了一大盆绿豆汤出来，往里面另加了一些糖增甜味，然后便一个一个地用勺子灌进了竹筒模具里。 看到这里，林善举已经大概明白过来娘说的冰棍是怎样的了，但是他仍有疑惑：“娘是要把竹筒里的绿豆汤冻成冰吗？可是怎么才能冻起来呢？” 就算把竹筒放在冰块堆里，也顶多冰镇一下，竹筒里的汤也不可能结冰啊…… 任芸扬起唇角，冲林善举眨眨眼：“娘有办法让它们结成冰，你瞧好喽～” 说着便捧着盐罐子往自家地窖里去，剩下的冰都存在了这里。 林善举看得更蒙了，咋还带盐呢？难不成往绿豆汤里再加点盐就能冻起来了？ 他满心的好奇，忙紧紧跟上了自家后娘。 只见任芸挑了最近的几块冰，将竹筒插在了冰块之间，然后，便开始往竹筒附近的冰块上撒盐。 等撒完，任芸掸了掸手，随后冲林善举一笑：“好了，过会儿它们便会慢慢冻成冰了，我们回头再来看。” 林善举望着那几个冰块，眨巴眼，这样……就行了？ 不仅是他，连唐盛都看懵了，二人将信将疑地退出了地窖。 因为牵挂着冰棍的事儿，林善举连陀螺都玩不下去了，恨不得就躲在地窖里守着得了。 “娘，冰棍啥时候好啊？”林善举在屋子里团团转，惹得大黑也跟在他脚步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溜达来溜达去。 自从屋子里有了冰块，大黑就再也不肯迈出屋去了，陪着林善止一直躲在屋子里乘凉。 任芸笑着回道：“应该快好了，你们再等等。” 于是林善举只得继续焦急地绕圈圈，正要把自己绕晕了时，边听任芸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林善举眼睛一两，顿时风一般卷出了屋门。 他跑到地窖里，随手拿了一个竹筒在手里看了看，然后便惊奇地发现，里面的绿豆汤还真的冻上了！ 林善举望着自家后娘，两眼直放光：“娘，您是不是会仙法呀？！” 第245章 这玩意儿这么费钱哩 任芸顿时失笑：“哪儿是什么仙法，不过是冰块撒了盐之后便会快速融化，将竹筒里绿豆汤的热量都吸了去，自然就成冰了。” “这样啊……”林善举缓缓点了点头，一脸的似懂非懂。 唐盛闻言上前查看了一番，只见相比其他冰块，撒了盐的冰块确实明显融化了许多。 他不禁然一脸的惊讶：“这便是以冰制冰了，那为何撒了盐冰块会这么快融化？” 任芸噎了噎，这个问题可不好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因为加了盐之后冰块的凝固点就降低了？ 回头他又问什么是凝固点，为何融化会吸热怎么办……这不得把物理学知识都普及一遍？ 于是任芸只能懂装不懂了：“我也不知是什么原理，这事儿还是我幼时不心把盐罐子打翻在冰上后发现的……” 未免唐盛继续问东问西，任芸忙拿了一个竹筒塞给他：“快尝尝味道如何？” 唐盛拿到吃的，果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也不再好奇了，只顾着去开竹筒。 冰棍被冻在竹筒上，要把竹筒破开才取的出来。唐盛到底是习武之人，直接用手指用力一掰，就把竹筒掰开了。 正准备找刀劈开竹筒的林善举瞧见了，连忙笑嘻嘻地让唐盛帮忙。唐盛干脆把竹筒挨个都掰开了缝隙，这样旁人轻轻再一掰就能取出冰棍了。 林善举迫不及待地把冰棍往嘴里塞，咬下一角，顿时被冰得直哈气。待汤汁融化，只觉满嘴甜香，冰爽无比，身上的燥热好似都被驱散了。 “娘，这个冰棍也好吃了～”林善举不再拿牙齿咬了，一边舔，一边赞道。 任芸笑着叮嘱道：“这冰棍再好吃也不能贪吃，仔细坏了肚子。” “我晓得～”林善举忙点头，他手上这根冰棍可是最长的一根，吃完这根也足够了。 任芸取了一些竹筒放进了盆里，便送去给其他人了。杨大桃、林善止、谭老爷子和林善言都各分了一个，就连大黑也给了一根，抱着冰棍欢快地舔个不停。 只有小果宝任芸没敢给，娃还太小，肠胃怕是吃不消，只让杨大桃喂了一些放凉的绿豆汤。 老林家那边，任芸也让林善举送了几个过去。 这会儿老林家几个小的都猫在老两口放了冰块的屋子里乘凉。 林善举叼着冰棍刚一进屋，林二梁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忙凑过来问林善举：“哥，你吃的这是啥？” “这叫冰棍，我娘做的。”林善举瞥了他一眼，“别馋了，有你的份。” 一听有的吃，林二梁立马就咧嘴笑开了。 林善举把带来的冰棍给每人分了一个，众人喜滋滋地接过了。 “哈~”林二梁冰棍入口，顿时被冰得直哈气，随后道，“这什么冰棍也太好吃了！～” 几个小的齐齐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心里纷纷羡慕林善举有一个会做各种各样好吃的娘。 林二梁更是直接感慨道：“要是我娘也像三婶儿那样会做好吃的就好了。” 对此林小薏翻翻白眼：“可别想了，咱娘不来抢咱的冰棍就不错了……” “也是。”林二梁点点头。 “还是芸娘有本事，居然还能把绿豆汤冻起来吃，别说，这冰棍吃起来可太爽快了……”林老太嘬着冰棍道。 林老汉点点头：“咱可享了老三家的福了。” 这大热天的，又有冰块又有冰棍的，简直是神仙日子呀…… “奶，要不咱也学做冰棍？”林二梁对林老太道，随后又扭头问林善举，“哥，这冰棍咋做呀？” 林善举回道：“哦，也不难，绿豆汤装竹筒里放冰块上，再往冰上撒盐就行了。” 林老太顿时惊讶道：“艾玛，又是冰又是盐的，这玩意儿这么费钱哩？” 林二梁一听成本这么贵，也只能心痛地打消了自己做冰棍的念头。 头一批冰棍，很快便分完了，任芸又重新做了一批，留给做工的那些个妇人，还有给林善举熬制果酱的几个孩子。 等做工的妇人们和熬制果酱的孩子来到林家旧房准备开工时，刚踏进屋里，便感觉一阵扑面而来的凉爽。 随后便纷纷一就被屋里的那些个冰盆给镇住了。 大狗媳妇当即愕然道：“艾玛，这、这咋还给咱弄上冰盆了？” “这冰可不便宜……” “善言他娘也忒大方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着谁家舍得用冰盆的，没想到给人做个工还能有这福享！” “咱当然没见过啦，据说好几文钱才那么一小块，这都是大户人家才舍得用的哩……” 这时林老太捧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今儿天太热，我三儿媳还给大家伙儿做了冰棍解暑，大家吃完再开工。” 林老太说着给众人分起了冰棍，众人没想到除了冰块居然还有吃的，而且还是用冰做的，简直又惊又喜。 众人一个劲儿地夸赞任芸大方，又夸林老太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儿媳，听得林老太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最高兴的可就数那几个熬制果酱的孩子了，一边舔一边喊了八百遍好吃。 林大梁和林小荞又被林老太分了一根，当即愣了愣。他们上午已经吃过一根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有他们的份。 林老太随即道：“你们三婶儿说了，一码归一码，这是做工的人的份儿，不会少了你们的。” 二人拿在手上，却谁都没吃。 林小荞道：“奶，我上午吃过了，这一根我可以送去给我爹娘吗？” 林老太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当然可以，这根冰棍是你的，你想给哪个就给哪个。” 又转头问林大梁：“你也不吃？准备留给哪个的？” 林大梁本也想说给自己爹娘吃的，但想了想，还是道：“我给爹吃……” 林老太虽然觉着林有黍这货不配，但既然孩子想给，那就给。 林老太又把自己那根给了林小荞：“这还有一根你拿去，正好给你爹娘一人一根。” 随后又叮嘱道：“这会儿就赶紧送去，别回头化了，快去快回。” “晓得了奶。”林大梁和林小荞忙拿着冰棍跑走了。 后来，得知全家都有冰棍吃，唯独自己没有的严氏，气得脸都青了，直骂林大梁和林小薏没良心，养了两只白眼狼。 林大梁默不作声。 林小薏面无表情。 真的，麻了…… 第246章 赠与诸位同窗解暑 自从买了冰后，任芸每日都会做一大堆冰棍出来。除了绿豆味的，还用林善举的果酱做出了各种水果味的。 当然，有相当一部分冰棍，是她嫌弃撒盐制冰太麻烦，浑水摸鱼放进空间冷冻柜里冻出来的。 不仅分给家人和做工的人，任芸还给每日送货去县城的马车上装了一箱子，用旧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让老郑头送给和光书院的林善行。 赶马车的老郑头自然也有冰棍吃的，因着每日都要顶着大太阳送货，他的冰棍是最多的，每日四根。 当然老郑头是舍不得吃这么多的，每日也就吃上一根解解暑，其他都给家里几个孩子送去了。 自从天热后，任芸为了保鲜，一直偷偷地给放食物的箱笼里放置空间里的小冰块。 如今家里买了冰块，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放冰了。为了更好的保鲜，她把窗帘跟门帘都换成了厚厚的夹棉厚布。 这样哪怕外面再热，货物送到同尘里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且说林善行这边，书院的门房头一次抱着一个箱子给自己送来时，他都有些懵了。 自家后娘一直会时不时地托人给自己送来她做的各种吃食，说是他读书太辛苦，要给他加餐。 什么竹筒饭、酱香饼、饭团，有时甚至是一大盆菜，什么酸菜鱼、水煮肉片、笋干烧鸡、卤肉拌饭，前段时间还送了卤猪头肉、巧果和凉粉…… 导致林善行如今都快成了书院里伙食最好的那个了，惹得同窗们着实羡慕嫉妒恨。 尤其是林善行打开食盒，菜香味飘出来的那一刻，他都能听到周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狂吸鼻子的声音…… 于是后来林善行再也不敢当众打开食盒了，都是回到宿舍后才享用。 而这么大的箱子，林善行还是头一次收到。 许文卿和陈致远这时好奇地凑了过来，让林善行赶紧打开来看看。 林善行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了。 许陈二人连忙伸过头来瞧，只见箱子里包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打开棉布，里面是一截截散发着凉气的竹筒。 每根竹筒都是开裂的，中间戳了一根竹棒。 “这是何物？”许文卿忍不住道。 陈致远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凉的，貌似是……冰？” 林善行也不明所以，他当即取出一根，将竹筒掰开，然后便看见了一根长长的布满绿豆的小冰柱。 他放在口中舔了舔，眼眸微亮：“甜的。” 许文卿见状愣了愣：“这是……吃的绿豆冰？” 不怪乎他发愣，这奇奇怪怪的小圆冰柱他闻所未闻。只见过把冰刮成冰沙伴着蜜吃的酥山，还没听过把绿豆冻成冰吃的…… “咦？这箱子里还有张小纸条。”陈致远眼尖地取出一张纸条，待看到上面的字，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好、好丑的字…… 林善行瞥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自家后娘的字。他平静地接了过去，一字一句读道：“此乃冰棍，赠吾儿及各位同窗解暑。” 陈致远顿时抿了抿嘴角，原来是伯母写的，还好方才自己没有开口“点评”。 一听他们也有份，许文卿顿时激动地搓了搓手，冲林善行笑道：“善行兄，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二位兄台自取便是。”林善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陈二人忙一人拿了一根冰棍出来。 “唔～我这根是葡萄味的！” “我的是桃子味的。” 二人尝了一口，也不忘招呼其他同窗：“各位兄台快快来，林夫人做了冰棍给我们解暑！” 话音刚落，只听凳子移开的声音骤然响起了一片，甲班的学子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真的是眼馋林善行的吃食已久，许文卿和陈致远同林善行交好，时不时地还能蹭上几口，他们可就只能干看着了。 今日，终于有他们的份了！ 于是诸位同窗纷纷凑了过来，一边彬彬有礼地冲林善行抱拳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地取了冰棍。 一众学子中，唯有刘世昌仍坐在原地，不屑地哼了哼，收拾了书本笔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却无人在意他，诸位学子此时正沉浸在冰棍带来的冰爽中，夸声一片： “果汁成冰，奇哉奇哉！” “冰凉爽口，妙哉妙哉！” “林夫人果真好手艺！” 林善行冲他们微微躬身施礼：“多谢诸位兄台对家母的谬赞。” 这时许文卿含着冰棍拍了拍林善行的肩头：“善行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善行微笑：“文卿兄请讲。” 许文卿长叹一口气，一脸艳羡道：“过几日休沐，善行兄带我们回家……” 林善行：“……” 陈致远立马笑道：“善行兄没有反对便是默认啦，哈哈哈哈哈～” “快快快，咱们快溜，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说着二人便风一般卷出了门外。 林善行：“……” 他缓缓抬手，忍不住扶了扶额。 着实，有些头疼……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 林善行看了看那个装冰棍的木箱子，里面还剩下好几只。 他想了想，便抱起木箱子，给几位授课的夫子们送去了。 因着这箱子冰棍，今日甲班成了整个和光书院学子们羡慕的存在。 尤其是看见他们每人都拿一根冰棍，一边吸溜一边露出享受和幸福的表情，更是让学子们馋得不行。 有不少学子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吃食叫冰棍后，等一散学，这些少爷们便派出了自家的家丁们满大街地找卖冰棍的地方。 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 于是压力给到了各家的厨子们。 厨子们：“……” 啥玩意儿？果汁冻成冰棍？ 闻所未闻好！就是皇宫里头，大夏天的也不可能有御厨能有本事将果汁冻成冰啊！ 定然是少爷们搞错了…… 于是厨子十分默契地将冰块凿成了冰棍状，蘸了果泥后，便给小主子们送去了。 满心期待吃到冰棍的学子少爷们，见到盘子里的“冰棍”后： “……？！” 摔！ 第247章 山长与冰棍 许文卿和陈致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变成书院的热点人物。 起因就是林善行他娘送来的那箱子冰棍，引发了众多学子们的怨念…… 就在众人都以为，也就能吃到那么一次冰棍的时候，没想到第二日又送了一箱来，紧接着是第三箱、第四箱…… 甲班的学子默默地吃也就算了，一个个的举着冰棍到处嘚瑟，这大热天的，看的到吃不到，哪个能不怨念？ 一开始有些学子还以为这是书院给甲班的特别福利，故意让其他学子虐心又虐身，以激励他们发奋读书。 于是有脾气冲的学子不干了，联合了几位学子到魏山长那里发起了抗议，直言甲班已经享用了最好最阴凉的教室，怎的吃食上又有特别照顾了？如此作为，未免有失公允！ 魏山长被质问得有些发懵，书院每日上下午都各提供一碗的冰镇绿豆汤给每位学子，何来的偏颇之说？ 一开始他还当真以为食堂那边做了什么手脚，结果弄清怎么回事之后，顿时哭笑不得。 不就一个冰做的吃食嘛？瞧把你们给馋的！ 亏得一个个都是家世不俗的少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穷的人家出身，为了一个吃食居然都闹到了自己这里！ 知道那个冰棍是来自于甲班甲组的那个头名林善行家里送来的之后，几个学子都闹了个大红脸。 自然，也是免不了魏山长的一顿批评教育，外加十篇策论的惩罚。 几个学子斗志昂扬地进来，眼含热泪地出去了…… “唉！这些个少年，心性不稳，意气用事，未曾查清真相便闹出这般笑话！” 魏山长摸着山羊胡子，转头又朝着一旁甲班的贾夫子道，“下次让你们班的学子们也收敛些，莫要太过张扬。” “平日里学业上都未曾见他们炫耀，没想到吃个冰棍倒炫耀上了。”贾夫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回头我定同他们说道说道。” “也不知是冰棍为何物，竟教这些个学子们如此失态……”魏山长摸着胡子道，说着视线又落在贾夫子手上，一时好奇道，“从方才进门便见你拿了个竹筒，这是何物？” 贾夫子抬起手上的竹筒，“啪”地一声将其掰开，取出了其中的冰棍。 “哦，这便是我们甲组头名赠与我的冰棍。”贾夫子一边含了一口，一边心情愉悦道，“今日是桑葚味的……” 魏山长：“……？！” 你怎么也有？！ 见魏山长眼睛都瞪大了，贾夫子向他发表评价道：“甜香入喉，冰凉无比，确实是解暑佳物，不怪他们眼馋。” 望着满脸写着“可惜如此美味魏山长你尝不到”的贾夫子，魏山长：“……” 他终于理解为何甲班学子会嘚瑟了，原来就是你这个夫子带的头！ 结果第二日，甲班的学子们便看到魏山长出现在了他们的教室里，说是来考校甲班学子的学业。 但说是考校甲班学子，其实也就对着林善行一个人考校了。 诸位学子抹了一把汗，还好还好，山长没来考校他们。 也就甲组头名林善行能面对山长脸色如常心不慌，换做是他们，肯定会有问题答不上来，最后又要被山长罚写策论了。 而且学子们发现这次山长考校的问题特别多，不论新学的旧学的，还是简单的困难的，都快问了个遍了。 直到门房如期送来了一箱子冰棍，照例交给了林善行。 山长的考校还未结束，林善行自然不会做旁的事，便把箱子搁置在了一旁，然后好以整暇地端坐下来，继续面对着贾山长，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 贾山长：“……” 少年，其实我也词穷了。 “咳咳，这个……考校便到此结束罢，你答得都不错，足以见得平日里是下了苦功夫的。” 贾山长说着站起身来，同其他学子正色道：“希望你们能以林善行为榜样，学其人，更要学其神！” 诸位学习忙躬身拱手，表示一定用功读书，勤勉学习。 随后一起望着贾山长，准备目送他离开。 贾山长：“……” 这就要送我走了？ 不，我不走！ 诸位学子：“……？” 山长怎么还不走？他们可都等着吃冰棍儿呢！ 林善行见山长戳在一旁不动也不开口说话，等了好半晌后，终是忍不住问道：“山长可是还有事？” “咳，没有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待下去。 贾山长摸了摸山羊胡子，只得满心悲痛地转身往外走。 刚出教室大门，便听到身后传来学子们的嬉笑声。 “多谢善行兄，今日能否给我一根葡萄味的冰棍？” “善行兄，我想要桃子味的……” “多谢善行兄！” 门外的贾山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先前都没见你们甲班的学子对人家这么热络，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善行兄”叫得欢快…… 哼，一帮没骨气的馋嘴货！ 刚气得吹胡子瞪眼，贾山长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根竹筒。 贾山长顿时瞪了瞪眼睛，视线缓缓上移，落到了林善行的那张脸上。 抱着箱子的林善行恭敬地朝他施礼，面带微笑：“山长，这是家母制作的冰棍，食之能解暑，还望山长笑纳。” 贾山长压了压嘴角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绷着脸道：“既然是令堂的心意，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咳，有桑葚味的吗？” “……有。”林善行顿了顿，随即取了一根桑葚味的冰棍出来。 贾山长接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眉开眼笑地转身离开了。 林善行：“……” 为何他有一种山长今日是特地来吃冰棍的错觉？ 林善行失笑着摇摇头，错觉，定然是自己的错觉…… 第248章 许陈二人去林家 贾山长在尝了第一口冰棍时，便隐约懂得了甲班学子们为何要嘚瑟的心态了。 就这玩意儿，可比刨成沙拌了蜜的酥山还好吃，想控制不得嘚瑟确实难啊…… 结果，和光书院的学子们眼睛都快红了，继甲班的学子和夫子吃上冰棍之后，他们的贾山长居然也拿着冰棍满书院溜达了！ 学子们能怎么办？这冰棍不是外头卖的，也不是书院食堂提供的，他们没有任何渠道能弄到…… 于是便有学子想打探打探冰棍的制作方法，而目光，便放在了许文卿和陈致远身上。 直接问林善行他们是不好意思的，这位头名平日里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若是讨教学业也就厚着脸皮上了，但为了打探吃食，他们实在是没那个脸…… 但许陈二人就不一样了，这二人可是出了名的吃货，说到好吃的比哪个都兴奋。更重要的是，这二人也是唯二与林善行交情匪浅的，问他们实乃是最优的选择。 许文卿和陈致远：“……” 他们也是醉了，别的甲班学子遇到的他班学子，都是凑上来请教学业功课的，他们俩倒好，已经遇到了不知道这是第多少个来打探怎么做冰棍的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要问你们就去问林善行啊！问他们算咋个回事？又不是他们娘给做出来的…… 但最后，二人还是耐不住学子们的软磨硬泡，决定前去“现场”亲自学习观摩一番。 而明日休沐，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当日，下晚课之前，林家的马车便已停在了书院门口等候。 那匹健硕壮实、毛色油光瓦亮的枣红良驹，引起了不少过路学子的注目。 “好马好马……” “瞧着竟像塞外的千里名驹！” “这马据说千金难求，如此宝马竟然做拉车使用？” “竟不知是哪位学子家里这般大手笔！” 学子们目光都放在了枣红马上，完全都忽视了大红拉的不过是个普通马车，都不及他们的马车十分之一。 待林善行背着包袱跨出书院大门时，好半天才认出来那个被不少学子围观的马车是自家马车。 之所以认出来，还是远远瞧见了老郑头在冲他招手。 上次家中上梁时他是请假出来的，那时门口没有其他学子，所以林善行也没想到学子们会对自家的马产生兴趣。 或许是因为自家这马长得不错。 林善行对马匹之事不甚了解，自然也未曾多想。 于是林善行迈步朝自家马车走，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过来两个身影，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了中间。 林善行望着包袱都背在了身上的许文卿和陈致远：“……” 他不禁失笑：“你们当真要去我家？” “自然当真！”许文卿摇着折扇。 “真的无比的真！”陈致远勾唇一笑。 林善行无奈只得带着二人一同走向自家马车，然后在一众学子的注目下，上了马车。 等上了路，许文卿忍不住道：“善行兄，你家莫不是没落的权贵，或者隐藏的富豪？” 林善行微微挑眉，显然没明白他为何说这般话。 这时陈致远也跟着笑道：“文卿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上次看见善行兄家的这马我就想说这话了。” 话应刚落，二人便见林善行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迷茫神情。 “二位兄台为何如此说？”林善行不懂就问。 许文卿愣了愣，随即道：“善行兄该不会不知道你家这马有多珍贵？” 林善行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只知道这马是家母买回来运货的。” 陈致远惊了惊，不仅拉马车，还用来运货？ “啧啧啧。”许文卿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我若是敢这么做，我爹非得把我皮扒了不可……” 陈致远随即附和：“换做我爹，估计也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听二人这么说，林善行隐约猜到了原因：“这马很名贵？” 许文卿“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扇子，道：“就这么说，若是能买到这种马，我爹能用一个钱庄换。”仟仟尛哾 “价值千金，却千金无处求。”陈致远也道，“据说我朝骠骑大将军有一匹这样的马，还是当今圣上忍痛赏的。” 林善行微微愕然，他知道大沧国因为地理原因，不擅养马，导致马匹数量不多，好马更是稀缺，只能想办法从外域进购。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这样的马会出现在自家，还是被娘用来拉货的。 林善行忍不住心想，等到家之后，他得问问这马的来历，家中其他人知不知道这马有多宝贵…… 见林善行当真对这匹马一无所知，许陈二人便也不再谈论了，换了其他话题。 三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小福村。 林善举早已在村口等着了，见到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当即高高兴兴地帮着去拿包裹。 等到了林家，二人先拜见了任芸，并奉上了带来的礼物。 这次他们不仅准备了林夫人的礼物，林家其他人也带了小礼物来。连小果宝都收到了玩具，大黑亦是得了香喷喷的肉骨头。 “这三日，我二人便叨扰伯母了。”许陈二人躬身行礼。 因着今日天太热，书院这次休沐直接放了三日的假，让学子们回家避避暑。 “什么叨扰不叨扰，人多才好，热闹～再说了，伯母还要多谢平日里你们对善行的招呼哩。”任芸笑呵呵地接过了礼物。 这俩孩子倒是花了心思，知道林家新房没添置什么东西，便凑了一对花瓶摆件当做了礼物。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那种，正好可以放在堂屋里当装饰。 这二人要来家，林善行之前也是让老郑头给自己带过话的，所以她早已准备好了二人的客房，就等着他们今日上门。 任芸也挺喜欢这俩孩子，虽说富家出身，都是少爷级别的，但这二人健谈爽朗又谦逊有礼，丝毫没有某些富家子弟对农家人的那般轻视和傲慢。 林家几个小的也很欢迎二人的到来，尤其是林善举，缠着他们不停地问东问西。 “听闻善举小兄弟自己做了果酱生意，如此小的年纪便能独当一面，实在不简单！” 林善举听到许文卿夸自己的话，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下一刻，陈致远笑着道：“我瞧着你头脑未必逊色于你兄长，不若也进书院同我们一起读？” 话音刚落，二人便瞧见林善举身子明显一僵，扭头就飞快地溜走了…… 第249章 这事交给我们罢！ 陈致远看得一愣：“这是怎么了？” “三弟他不喜读书……”林善行无奈地微叹一口气，有些头疼。 原本就不爱读书认字，如今有了自己的果酱生意后，更是没心思读书了。 大哥林善言也是，自从拜师学起了手艺，认字什么的早已被抛到了脑后。 如今家里学得最勤奋的，反而是自家后娘和大嫂。 最用心努力的是大嫂，一边照顾小果宝，一边还时常将三字经放在手边，用手指学着写写画画。 而进步最快的则是自家后娘，学认字学得极快，就是字写得有些……呃，有待提高。 “小孩子嘛，玩心重，不爱读书也是正常。”许文卿摇着折扇呵呵笑着，“我和致远兄小时候也觉着读书极是无趣，时常一起逃课呢。 陈致远也是一副过来人的了然表情：“对，后来换了个讲课风趣的夫子给我们启蒙，这才坐得住了。” “所以啊善行兄……”许文卿敲了敲折扇，扬唇一笑，“未必是小兄弟不爱学，或许是你教的方法不对。” 陈致远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林善行默了一默，想想自己的教学方法也就是死记硬背，确实是有些枯燥。随即冲二人拱了拱手：“还行二位兄台赐教。” 许文卿与陈致远对视一眼，随即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反正我二人闲来无事，不若这事儿就交给我们罢？” 陈致远忙附和：“啊对，没准儿善举兄弟就有读书的兴趣了呢！” 休沐三日，他们总不能整日地除了吃便是喝？给小兄弟讲讲课，也好过被林善行抓过去读书…… 咳，倒不是他们怕读书，而是林大学子太过认真。先前提了一句希望他帮二人坐稳甲班甲组的位置，本是句玩笑话，哪知林善行却当了真。 自此便监督起二人的学业来了。 讲真，许陈二人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种，幼时不知气跑了多少夫子，就算如今在和光书院，那也是令几个夫子头疼的存在。 但在林善行面前，他们就真的没什么反抗之力。 每当二人想躺平摆烂，林善行也不生气，只轻飘飘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们乖乖地重新拿起来书来…… 许陈二人自己都想不通，在林善行面前怎么就变怂了？ 后来二人认真分析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林家的吃食太好吃，为了能继续在他那里蹭吃蹭喝…… 唉，都怪这两张馋嘴！ 不过，效果确实也是显着的，最近的小考，二人稳坐了甲组第二第三名的位置。可把两家爹娘给高兴的，直夸林善行是二人的福星贵人。 平日里遇上休沐，两家都恨不得把二人绑在家里压着读书的，这次得知二人想去林家，两家父母立马就眉开眼笑地准备了两大包礼物给二人带过来了…… 二人讲得一本正经，林善行却捕捉到二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他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却只笑了笑：“那便辛苦二位兄台了。” 许陈二人顿时暗松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出门去抓，啊不，去找林善举了。 等找到林善举时，他正在树荫下玩陀螺，和唐盛斗得难解难分。 二人见他玩得正在兴头上，便没出声打扰，而是站在一旁观战起来。 没一会儿，林善举的陀螺便败下阵来，许文卿忍不住道：“啧啧啧，你这技术不行啊……” 林善举鼓着腮帮子道：“是盛哥太厉害啦！” “瞧文卿哥给你露一手！”许文卿笑嘻嘻地走上前，接过了林善举手里的陀螺。 随后又捋起袖子，斗志昂扬地朝唐盛龇牙一笑：“吾乃常胜将军，尔等可敢与我一战？” 唐盛勾了勾嘴角，睥睨道：“区区小将军有何可惧，本兵马大帅自然应战！” 任芸若是在此，一定会感慨一句，原来古今皆有中二少年…… 林善举听到二人的对话,顿时激动得两眼发亮道：“哇~你们一个是常胜将军，一个是兵马大元帅，我也要起个响亮的绰号！” 结果唐盛毫不留情地扔过来一个冷眼：“你现在顶多就是个小卒。” 许文卿摇头晃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再厉害一些，就可以当百夫长啦。”一旁的陈致远笑着安慰道。 林善举扁了扁嘴，表示并不服气，却也没说什么，忙去看许文卿与唐盛对战。 所谓对战，其实也就是比哪个陀螺转的时间最长，先倒下的则输。抽陀螺的鞭法很重要，同时还要注意避让地面上的小石子。 许唐二人都是高手，一场“大战”看得林善举尖叫连连，最后二人陀螺居然相撞，唐盛的陀螺早一瞬倒下，许文卿险胜。 “哈哈我赢了！”许文卿用拇指一刮鼻尖，得意道，“尝到常胜大将军厉害之处了？” “你这也是运气，不行，再来一局！”唐盛不服气道。 “再来就再来～” 于是俩人从一决雌雄变成了三局两胜，后来又改成了五局三胜，到最后，都数不清玩了多少局了…… 林善举也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变成了蹲坐在一旁眼皮直打架。 陈致远亦是无聊地直打哈欠，忍不住吐槽：“陀螺有何好玩的，哪有斗蛐蛐有趣？” 林善举一下子便从瞌睡中惊醒过来：“斗蛐蛐？我怎么没想到！” “也不知如今能蛐蛐开始出没了没？”陈致远撑着下巴道。 “如今应该有蛐蛐了！”林善举双眼亮晶晶地摩拳擦掌道，“致远哥，咱们今晚就去抓蛐蛐！” 陈致远毫不犹豫地点头：“行。” 又坐了一会儿后，林善举终于坐不住了：“致远哥，我们去捞小鱼？中午可以让我娘做油炸小鱼干吃！” 陈致远一听到吃的，顿时就精神起来了，忙爬起身：“快走，咱赶紧去捞。” “我也去！”那边许唐二人闻言也立马放下了陀螺，忙跟上去。 于是一行四人又来到了浅滩上，脱了鞋袜卷起裤脚，下水开始捞小鱼。 许陈二人还是头一回捞小鱼，完全是解锁了一个新的玩耍项目，简直玩得不亦乐乎。 因着手法笨拙，二人时不时就能滑个跟头，把林善举笑得脸都酸了，直呼他们太笨。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还不等林善举反应过来，大笑一声便掬水向林善举泼去。 林善举顿时被泼了一身，这哪能忍，立马就予以还击。 三人哈哈大战，唐盛免不了被殃及，于是也一头加入乱斗之中。 到最后，四人鱼没捞着多少，却个个都成了落汤鸡。 互相笑话着回到了林家，刚进院门，便迎面碰上了等候他们许久的林善行。 林善行好整以暇地揣着手臂，目光淡淡地落在他们身上，好看的唇角弯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林善举：“……！” 许陈二人：“……！” 你听我们解释！ 第250章 来自林善行的压迫感 解释是真没办法解释的，事实胜于雄辩。 林善行也不说话，就那般望着他们。仿佛在问，陀螺好玩吗？打水仗有趣吗？ 讲真，许陈二人从前闯祸被家里罚跪祠堂时，都没感觉过这般强烈的压迫感。 就这一个眼神，心虚就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了。 林善举也心虚。 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但一瞧见自家大哥这个表情，就不由地浑身发怵。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哪知道许陈二人竟比他躲得还快，直接把他拱到了前头。 林善举没办法，只得往一旁的唐盛背后钻。 于是三人一个接一个躲到了唐盛背后。 怀里兜着小鱼的唐盛：“……” 搁这儿玩老鹰捉小鸡呢？ 林善行嘴角微抽，感觉真的是没眼看。明明说是教导三弟学业去的，结果倒跟着三弟玩疯了。 休沐前夫子得知这二人要跟自己回来，还让自己借机敲打一下这二人的，结果…… 这要是被夫子知道，非得把夫子气晕不可。 林善行不觉有些头疼，于是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回屋去了。 见到二哥离开，林善举立马松了一口气。 然而转头却瞥见两张如丧考妣的脸。 “完了完了，善行兄定然是生气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二人正想着该如何弥补，随后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善举身上。 下一刻，林善举便感觉自己的肩头各被一只手按住，然后便望见许陈二人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善举小兄弟这会儿应该得空了？” “不如我二人教导一下你的学业？” 林善举霎时满面惊恐外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原来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许陈二人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无力反抗的林善举哭唧唧地被“押”着去了书房。 唯一安慰的事，就是陈致远小声承诺晚上给他抓一只顶厉害的蛐蛐。 林善举的心情这才由暴雨转了多云。 三人来到了书房，许陈二人问了下林善举读书的进度，还在弟子规的中篇阶段，然后便开始轮流给他讲课。 二人的水平倒也不是盖的，上谈野史，下说八卦，硬是把听课的林善举变成了吃瓜的群众。 林善举倒是听得兴致盎然，但一到背诵环节，便立马又愁眉苦脸起来，嗫嚅道： “事非宜……勿轻诺……” 陈致远当即道：“多加一蛐蛐，大点声。” 林善举立马一个激灵，精神抖擞地大声背诵道：“事非宜！勿轻诺！苟轻诺！进退错！凡道字！重且舒……” 声音洪亮而有力，直接传出了书房。 许文卿探出头去瞧了一眼，随后对陈致远比了个大拇指。 就这声音，耳背的都能听得见。 在屋里读书的林善行，自然也清晰地听到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故意背给自己听的，失笑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陈致远显然是很懂利诱的，每当林善举想摆烂时，便加上一只蛐蛐，引诱林善举坚持下去。 一堂课下来，林善举喊得面红耳赤，嗓子都背哑了。 但林善举是满意的，等他走出书房时，不由地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其实一开始他确实是抵触背书的，但后来，他却是故意做出难以坚持的模样，来换陈致远的蛐蛐的…… 嘿嘿，十只顶好的蛐蛐这不就到手了？他真是个小机灵哈哈～ 事后，许陈二人自然免不了要去林善行跟前邀功。 林善行也不提他二人玩耍过头的事，只淡淡笑了笑：“教得确实不错，效果显着。” 正当许陈二人暗送一口气时，却见林善行唇角的笑意更深：“教一个也是教，教几个也是教，不若顺带将其他人也教导一下？”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许陈二人却硬是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啦…… 林善行微笑着点点头，满脸写着“孺子可教，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许陈二人走出林善行的屋子，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善行兄看样子应该是不生气了？ 至于教书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就当给自己温习功课。教个弟子规，总比学习如今书院的课程简单太多了。 中午，任芸用几人捞来的小鱼做了一小盘油炸小鱼干。 毕竟是自己亲手捞来的，许文卿和陈致远嚼着小鱼干，感觉这次的小鱼干真的是分外的酥脆喷香。 享用了一顿林夫人准备的丰盛午餐，许陈二人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就冲这一顿，来林家这趟也是值了！ 午后小憩了一阵后，便到了许陈二人的大课堂时间。 林善举本想借口果酱生意的事溜之大吉，却被林善行一个淡淡的眼神就给镇住了。 好，其实如今果酱生意也没他什么事了。原本他还负责送货的，后来除了县城的拾香院点名要他亲自送货，其他地方的果酱他早已交给了老郑头家的大儿子去送了。 自然，林善行肯定也是知道了这码事，才不准他翘课的。 下午的大课堂，听课的人员有林善举、杨大桃、林善止，还有任芸和唐盛。 唐盛：“……” 自己怎么也被抓来听课了？ 哦对，是林善举去喊林善言来听课，结果被谭老爷子拦住了。然后臭老头子就把自己给推了过来，说谁来听都一样，自己更需要补脑子…… 对此唐盛翻了个白眼，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251章 四弟你抓的是啥？ 为了抓蛐蛐，今夜林家是全员出动了，连大黑都跟出来凑热闹了。 至于小果宝，娃到了晚上就嗜睡，不方便带出门。任芸便让林善言留下哄睡，带着杨大桃出了门一起耍子。 夜晚的气温凉快了许多，尤其是稻田旁，还有微风阵阵，倒是惬意得很。 凉快归凉快，蚊子也是真的多真的毒。 好在任芸出门前给每个人都抹了一把驱蚊花露水，自己则驱蚊贴都偷偷贴上了。就这样，脖子上还被咬了几个包。 许文卿和陈致远自然没抹过花露水，但见林家人个个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没多问，只觉着这玩意儿还挺管用。 任芸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抓蛐蛐，蛐蛐还没开始抓，倒是被稻田里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给震撼住了。 皎月如盘月辉如纱，田间岸边的枝叶上流萤点点，仿若漫天的繁星。手中的蒲扇轻轻一扇，繁星便舞动起来。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萤火虫的，于是准备抓蛐蛐的任芸和杨大桃，立马就改成了抓萤火虫。 杨大桃刚出门时还有些拘谨，毕竟都是成亲做了母亲的人了，哪还能像幼时那般肆无忌惮地耍子？ 结果自家婆婆比自己玩得还欢快，到处蹦跶着抓萤火虫，一边笑还一边喊：“大桃快来快来！这里有好多，我抓了好几只哈哈哈！~” 杨大桃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忙拿着手里的布袋子跑上前去，帮她把萤火虫放进袋子里，随后便跟着任芸一起嘻嘻哈哈地继续捉萤火虫。 男孩子们自然是看不上萤火虫的，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哪有蛐蛐有意思。 为了方便抓蛐蛐，向来穿长衫的许陈二人都换上了短打，林善行亦然。 林善行其实对抓蛐蛐没多大的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喜欢静静地看书。 但拗不过许陈二人硬是拖着他一起过来，说是书读太多会成书呆子，身子要跟脑子一起多活络活络什么的…… 许陈二人确实是为了让林善行多活动活动，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个人帮他们抓蛐蛐，毕竟，他俩可还欠着林善举十只顶好的蛐蛐呢！仟仟尛哾 抓蛐蛐本就费工夫，还要挑出十只好的来，这不得多找个帮手来？ 众人散开开始找蛐蛐，抓蛐蛐是个考研细心和身手的活儿，不仅要听声辨位，还要手脚灵活。 蹦跶得最欢的便是林善举，追着蛐蛐满地跑，其次是许文卿，他以前没抓过蛐蛐，便跟着林善举到处窜。 陈致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俩这是抓蛐蛐还是赶蛐蛐来了？蛐蛐都快你俩给吓跑了！” “哈哈哈贵在参与贵在参与！”许文卿乐呵呵道。 这时只见林善举突然用手往地上一扣，成功地抓到了第一只蛐蛐。 林善举立马得意地哈哈大笑，结果陈致远跑来一瞧：“你这是母的，没用。” 林善举仔细一瞧，手中的蛐蛐有三条尾巴，确实是母的，两条尾巴的才是公的。 他也没扔，放进了带来的竹筒里。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害虫，可以带回去喂家里的鸡，就当给鸡加餐了。 几人继续找蛐蛐，忙活了好半天后，战果倒也颇丰富。抓得最多的是林善举，他是不管公的母的大的小的都是一通抓，直抓了好几十只。 抓的好蛐蛐最多的自然是陈致远，个个都是头大牙尖精神十足的公蛐蛐。 至于许文卿，那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抓的还没林善行多。 陈致远把自己和许文卿、林善行抓到的蛐蛐归拢到一起，让林善举挑选了十只去，算是兑现了承诺。 剩下的陈致远和许文卿各挑了两只品相比较好的，其余的都给了林善举带回去喂鸡。 那边任芸和杨大桃抓了一大袋萤火虫，把纱布袋子都映照得透亮。当然，她们没准备带回去，因为萤火虫是益虫能吃害虫，等观摩了一会儿后，便打开袋子放生了。 “四弟，大黑，走，我们回家啦！”林善举带着“战利品”冲林善止招呼道。 林善止没有抓蛐蛐，他一直安静地坐在田岸边，时不时地低头望着稻田里的水。 大黑一开始跟在林善举后面蹦跶了一会儿，大概是嫌热，没一会儿就跑到林善止身边吐着舌头趴下了。 等林善止站起身回家时，手中正捏着什么，林善举无意中瞟了一眼：“四弟，你出门咋还带了绳子？” 林善止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不是……” 然而林善举光顾着看蛐蛐，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众人说说笑笑回到林家，林善言听见动静忙出来开门，等他看到林善止手上的东西时，一时愣了愣：“四弟，你手上拿的是啥？”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林善止，离得最近的是许文卿，待看清林善止手上抓着何物时，顿时惊得一下子跳开老远。 林善举脸色亦是白了白：“四弟，你抓的，是、是蛇啊？……” 任芸闻言忙上前查看，她倒是不怕蛇，但是就怕这玩意儿把孩子给咬了。 借着月光看了看，是一条水蛇，正半死不活地被林善止捏住了七寸。 “没事，是一条水蛇，估计稻田里抓的，没毒。”任芸松了一口气道。 任芸又检查了一番，见林善止没受伤，这才放了心。紧接着不禁然又生出了几分诧异，林善止居然还会抓蛇？ “你们教过他抓蛇？”任芸望向林家其他三兄弟。 林善举一脸懵：“没有啊！” 林善行蹙了蹙眉：“家里没人会抓蛇……” 任芸这下更惊讶了，这孩子抓蛇难不成是自学成才啊？还准准地捏住了七寸…… “不是，四弟，你抓这玩意儿干啥？”林善举忍不住问道。 林善止闻言，缓缓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蛇。 就在任芸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沉默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能吃……” 林善止说得极轻，轻得仿佛要被微风掩盖。 然而任芸此刻就蹲在他的跟前，看见了他嘴唇的开合，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任芸有一瞬的怔愣。 虽然这孩子有时也会开口说话，但是跟此刻给她的感觉并不一样。 她对上那双极好看的眼眸，果然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光亮，仿佛吹散迷雾后，漫天璀璨的星光。 这孩子，难不成恢复正常了？ 第252章 冰棍卖断货 然而，林善止眼中的清明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从前的空茫。 快得让任芸都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再去问林善止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任芸只得忽略了抓蛇的疑问，并向大家表示，这蛇明日用来做蛇羹。 一听蛇还能做成好吃的，众人顿时觉着林善举手中的这条蛇可爱了许多。 就是不够肥，再长点儿就更好了…… 众人方才玩得都很尽兴，也出了满身的汗。林家新房里有专门充做浴室的耳房，但几个少年都嫌在家洗澡麻烦，于是都抱着干净衣服跑去河边洗澡了。 一边洗，一边还不由地注意河面的动静，想着能不能再碰上几条水蛇给抓回去，毕竟家里那条蛇太显孤单…… 蛇：……我谢谢你们。 次日，几个少年便围在了一起斗蛐蛐。 林善举找来了一个矮竹筒，挑了一只最壮实的放进去，陈致远则挑了一只最活跃凶猛的与之对战。 另一组是唐盛和许文卿。 唐盛每日都会跟谭老爷子回去，所以没参加昨晚的抓蛐蛐活动，他的蛐蛐是林善举友情赞助的。 两组蛐蛐斗得甚是激烈，老远都听得见林善举激动的哇哇大叫声。 任芸也凑过来看了一会儿，但可能是男女之间兴趣偏差太大，她觉着没什么意思，不就是两只公虫子打架嘛，便去准备着做冰棍了。 待她从地窖里出来，那边胜负已分，获胜的自然是林善举，毕竟他的蛐蛐可是优中选优挑出来的。 陈致远当即表示不服气，扬言待他今晚再去抓一只“猛将”来，明日必将林善举的蛐蛐打趴下…… 就这么打着陀螺斗着蛐蛐的，三日的逍遥快活很快便过去了。 许陈二人连书院学子们嘱托他们问冰棍的事都差点忘了，还是临走前都快上马车了，这才问了林家妇人一嘴。 任芸愣了愣，没想到冰棍竟然这么受书院学子们的欢迎。 她笑了笑：“这冰棍做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有点儿难，这样，你们回去告诉学子们，过两日同尘里会上新冰棍的，届时想吃的学子去同尘里买便是。” 许陈二人忙开心地拱手道谢：“如此甚好，多谢伯母费心了！” 二人上了马车，美滋滋地抱着任芸送他们的一些吃食，纷纷感慨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玩得可开心？”林善行望着他们笑道。 许文卿摇着折扇，嘻笑道：“承蒙善行兄招待，我二人都已经乐不思蜀了～” 陈致远亦是笑得开怀：“善行兄，下次有机会可还要再带我们过来呀！” “下次不下次的再说……”林善行温和地冲他们笑笑，“我且问你们，夫子布置的功课，你们做完了没？” 许文卿：“……功课？” 陈致远：“……我们，有功课，的嘛？” 林善行只微笑不说话。 车厢内陡然一阵沉默，许陈二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欢喜慢慢转变成了惊恐。 功课什么的，还真特娘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于是当晚，许陈二人熬夜点灯，疯狂在各自家里补功课。但敷衍写出来的功课哪里能逃过夫子的眼睛？最后二人免不了又挨了好一通骂，外加罚站和戒尺打手心。 许陈二人抱着肿成猪爪的手，心里泪流满面，逍遥快活的代价，果然是惨痛的…… 三日后，同尘里宣布上新酥山和冰棍。 之所以要等三日，是因为任芸找铁匠定制的模具要花时间，三日都已经是铁匠加班加点赶工出来的了。 作为售卖品，卖相自然要做得好看些，任芸做了各种形状的模具，除了原始的圆棍状，她还做了圆形的、扇形的、五角星形的等等，每个模具里都还有印花，有些是福禄寿之类的吉祥文字，有些则是各种花朵。 口味方面，除了绿豆味和各种果酱味的，任芸还增加了红豆味的、牛奶味的，以及添加了果肉块的水果味的。 酥山则是冰沙铺底，上面淋了任芸自己调制的水果酱料，再用水果块做点缀，主打的就是一个造型美。 同尘里前一日一宣布上新，次日门口就聚集了大波的和光书院的学子，直把食客们看得惊呆了。 实在是学子们抢得着实火热，买起来都是一副饿鬼投胎的模样，恨不得把同尘里的冰棍都给搬空了。 食客们都是头一次听说冰棍，见学子们如此反应，便也纷纷想跟着尝鲜。 只可惜学子们买得太狠，没多久便将几百根冰棍全部抢空了，手慢一点的食客，那是连冰棍长什么模样都没瞧上一眼的。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越是买不到的，那都是越想买到手的。 学子们抢空冰棍的事一传出去，和光县的百姓们纷纷闻风而来，导致上新第二日，同尘里门口排起了长龙。 要知道，自从天热后，同尘里已经许久没这么人头攒动的了。当然，因着店里放了冰块，同尘里生意都算是好的了，其他酒楼饭馆的生意那才叫一个惨淡，最后也只能忍痛花银子跟风效仿同尘里放冰块，如此店里生意才算好了些。 如今同尘里大排长龙，可把整个和光县的酒楼饭馆都给震惊了一把，纷纷派人去打听是何故。 得知是因为什么叫冰棍的美食，以水韵楼为首的各家掌柜的顿时就抑郁了。 又是个闻所未闻、无从下手研究的吃食！ 不过水韵楼经过之前那番教训，如今可是乖巧多了，哪里还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于是各家也就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上门去买来尝尝看，结果纷纷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学子们起了囤冰棍的头，导致食客们也跟着一买都是成堆的，轻易就造成断货。 对此任芸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暂时限购啦…… 第253章 林善止被欺负 任芸近几日一直在观察林善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发了烧的缘故，这孩子居然时不时眼神会变得清明起来，动作也不再显得那么呆滞缓慢。 但是每次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样子。 任芸也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于是决定尽快带林善止去一趟府城，找谭老爷子说的那个御医的后代给他看看。 不过去一趟府城可不是说走就走的事，据说坐马车来回一趟都得两三天。马车也是个问题，自家的马车每日都要送货，匀不出这个时间来。 所以任芸准备再买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平日里可以与大红轮流送货，也缓解下大红的“工作”压力。 买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和光县的马匹太少品相也很差，之前任芸能买下大红，那也纯粹是运气。 唐盛听说她要买马后，便给她指了个地方，便是南城县。南城县有一个马市，规模虽说不算大，但也能买到像样的马匹。 于是趁着自家马车送果酱的机会，任芸去往了南城县。 林善举也跟着去了，他如今跟着老郑头学会了架马车，这次是自告奋勇去当新马车的车夫的。 任芸午饭后出发的，最快也得傍晚才能回来，于是家里和做工的事便交给了杨大桃和林老太照料。 林老太要忙着做工的事儿，见林善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发呆，便喊来林小薏和林二梁，让两人带林善止出去耍子。 林老太给每人都塞了一个冰棍，嘱咐林小薏和林二梁好好看着林善止，两个小的乐呵呵地满口答应了，然后就带着林善止出了门。 三人直奔村口的大树下，今儿天气凉快，不少村里的孩子都聚集到这里玩耍了。 三人手里的竹筒冰棍，可把其他孩子们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也知道这玩意儿也就林家后娘有本事做得出来，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还是有一个高个的孩子动起了心思，对林二梁道：“我拿好东西同你换这个冰棍成不？” 林二梁忙问：“啥好东西？我玩具可不少，不好玩的我可不换！” 林二梁倒不是吹牛，之前林有黍买的那一堆玩具，如今基本都被他给扒拉过来了，一般的玩意儿他还真看不上眼。 高个的孩子摸出一个草编的蚂蚱，林二梁瞧了，顿时摇起了头：“这我家也有，不换不换……要不，你把那个给我？” 林二梁说着指了指高个孩子手中的鸡毛毽子。 “这可是我拔了我家大公鸡最看好的毛刚做的……”高个孩子犹豫道，但望了望林二梁的竹筒冰棍，顿时心一横，把鸡毛毽子递了过去，“行，跟你换，大不了回头我重做一个！” 林二梁笑嘻嘻地把鸡毛毽子换了过来。 其他孩子见高个孩子当真换到了冰棍吃，顿时纷纷把目光放在了林小薏身上。 林小薏自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直接把冰棍往嘴里一塞，言简意赅道：“不换。” 她可是有私房钱的人，想要什么自己买不就成了。 而且这些孩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也就林二梁傻了唧地拿冰棍换毽子，几根鸡毛又不值钱，但三婶儿家的冰可是花钱买来的哩！ 见那些孩子的目光又往林善止身上瞟，林小薏忙大声道：“他的也不换！” 林小薏当然要拦着了，就林善止这脑子，被人拿泥巴换了冰棍都是不会反抗的。 见林小薏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孩子们便也歇了心思，跟在林二梁后头玩毽子去了。 林二梁还是头一次踢毽子，一踢就飞出去老远，然后一群孩子就跟在毽子后面追，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孩子们越跑越远，到最后树下只剩了林善止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竹筒冰棍，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孩子们远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哟，这不是林家那个傻子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林善止跟前。 林善止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满眼的茫然。 那男人用手指用力点了点林善止的脑袋，一脸的讥讽：“傻子，见到你姑父还不快叫人？”仟仟尛哾 林善止只呆呆地望着他，没有反应。 男人觉得无趣，骂了一句后刚转身准备走，便瞧见了林善止手中的竹筒冰棍。 “这是啥？” 随后也不管林善止有没有反应了，伸手便去拿。 然而林善止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放手。 男人愣了愣，随即冲着林善止吼道：“你个傻子，快给老子放开！” 林善止仍然不肯放手，他盯着男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我的……” 男人一下火就上来了，伸手直接用力一推，便直接将林善举推倒在了地上。 “哼，不识相的玩意儿！” 男人拿起竹筒，一看便知道是冰做的吃食。这可是好玩意儿，没想到这傻子还能吃上这个。 刚想掰开，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不准你欺负他！” 伴着声音，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叉着腰指着男人骂道：“你个混蛋，快把东西还给他！” 来人是程猎户家的虎丫，她刚从山上下来，便撞见到一个大男人居然抢林善止的东西，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男人见到是个小丫头片子，顿时不屑道：“你个臭丫头多管什么闲事？我可是他亲姑父，跟他要点孝敬咋地啦？” 虎丫毫不客气地骂道：“呸，搁这儿骗鬼啊？哪有欺负自家侄子的姑父？！你个不要脸的，抢小孩的东西还有理啦！” 男人顿时气急败坏，扬起拳头就朝虎丫跑过去：“你个死丫头找打是不是？！” 然而刚跑出两步，便听见骤然“嗖”地一声响，一支利箭径直射了过来，插在了他脚边的地上…… 第254章 混账姑父 虎丫拿着弓箭，朝对面那个男人龇了龇牙虎牙，凶狠狠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射穿你的腿！” 男人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凶狠，一下子便顿住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林小薏拉着林二梁从远处跑来了。 “让你踢那么远！要是让奶知道我们把林善止扔下了，非得骂死我们不可！” 二人气喘呼呼地跑了回来，然后便看到了被推倒在地的林善止，还有对峙着的那俩人。 林二梁一时懵了：“这、这啥情况啊？……” 那男人一见到姐弟俩，立马便笑了：“都是误会，我真是他姑父，不信你问他俩！” 林小薏见到眼前这个人，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甚至脸都黑了。 这男人叫刘槐，确实是她小姑的丈夫，但是…… “小姑早被你磋磨死了，我们没你这个姑父！”林小薏毫不客气道。 刘槐登时一瞪眼：“你这死丫头怎地乱说话！你小姑死得早只能怪她自己个短命，干我何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吃喝嫖赌不干正事，还经常打骂我小姑……”林小薏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小姑就是被你逼死的！” 刘槐捏起拳头，骂道：“你个小贱人，再给我乱嚼舌根，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话音刚落，又一支利箭朝他射来，直接擦着刘槐裤腿而过。 “把东西放下，滚出我们村！”虎丫不想再听这人叨叨了，直接给他下了逐客令。 刘槐的脸色顿时白了白，他恶狠狠地瞪了林小薏一眼：“回去告诉你奶，我还会再来的。” 撂下这句话后，他把手里的竹筒冰棍扔到了林善止身上，然后便沉着脸走了。 见他走了，林二梁这才回过神来，忙把林善止从地上拉了起来，见他手腕蹭破了皮，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他忙把鸡毛毽子塞到了林善止手里：“毽子给你玩，你回头千万别跟三婶儿告状啊！” 自家奶无所谓，无非一顿打骂。但三婶儿要是生气了，以后他肯定就再也蹭不到她做的好吃的啦…… “你们也真是的，干啥就把他一个人丢这儿！”虎丫收了弓箭，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满脸写着生气。 林小薏瞧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娘，莫名有些心虚，讷讷道：“我们也就刚走一会儿，这不立马就回头了嘛……” “哼！若不是有我在，你们三个都要被人欺负了！”虎丫抱着手臂，昂了昂脑袋道。 林小薏嗫嚅道：“那，多谢你了，我们这就带他回家……” 说着便去拉林善止。 林善止却没有动弹。 他望了望虎丫，眼眸澄澈而安静，随后将手里的竹筒冰棍递了过去。 虎丫顿时愣了愣：“……给我？” “给你……”林善止轻声道。 虎丫盯着那张好看的脸左瞧右瞧，总觉着哪里有些不一样，就好像，没先前那么呆了…… 然而瞅了半天也没瞅出啥名堂来，于是冲他龇牙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便接过了竹筒冰棍。 这玩意儿她知道，叫什么冰棍，也是从其他孩子那里听来的，据说可好吃了。 不过这根冰棍可能拿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都已经化了一小半了。 但是虎丫还是很开心的，笑眯眯地带着冰棍回家了。 林小薏带着林二梁和林善止回到林家那边后，便将刘槐来过的时候告诉了林老太。 林老太的脸当场就黑了…… 等任芸和林善举带着一辆新的马车回来后，林老太正带着林小薏和林二梁待在林家。 两个小的是被林老太留下来给任芸道歉的。 “也怪我没看管好，这才让善止挨了欺负……”林老太也很自责，早知道她就不该把林善止交给二房的姐弟俩。 林善止小时候就是磕伤了脑袋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要是再被人弄伤了，可不知道要怎么样了…… “娘，没事，就蹭破了点皮，我待会给他抹点膏药便是了。” 任芸自然不会责怪林老太，老太太还是挺疼林善止这个孙子的，这么点儿小伤，要是放在其他几个小的身上，老太太才不会心疼呢。 又对垂着脑袋的二房姐弟俩道：“你们两个也是，以后多注意点便是了。” 林小薏和林二梁见任芸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颜来。 “娘，那个人，当真是妹夫？” 在原身的记忆里，林老太是有一个外嫁的小女儿叫林菽，只不过在原身嫁过来前就病逝了。 至于刘槐这个妹夫，任芸就更不熟了，压根儿就没见过面。 林老太提到刘槐就恨得牙痒痒，眼睛都红了：“这个混账玩意儿！逼死了我的菽儿，我当初就不该让菽儿嫁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任芸见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忙上前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听了老太太一通数落后，任芸也大致知道了这个刘槐是怎么回事儿了。 林菽当年也是个出挑的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就相中了刘槐这个混账。 当然，那时候的刘槐还是人模狗样的，也不似这般犯浑，嘴也甜，就是家境差了些。 林老太虽然看不上刘槐，但拗不过林菽自己个非君不嫁，最后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 没成想成亲还没过两年，那刘槐就沾上了赌瘾，把林菽的嫁妆全部败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即便这样，林菽当时也咬牙扛过来了，给人做苦活儿帮着一起还债，甚至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只盼着刘槐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却不曾想，刘槐非但没有悔改，反而因为她的容忍而变得更加堕落，吃喝嫖赌全都玩了个遍。不仅如此，还经常对林菽母子俩拳打脚踢。 因着当初是自己不顾父母之命死活要嫁给刘槐的，日子过成这样，林菽哪里有脸面跟娘家诉苦，硬是打落了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咽。 两家又隔着远，只有逢年过节才走动两次，再加上林菽刻意掩饰，老林家竟无人知道她过得如此狼狈。 等林老太和林老汉得知真相时，林菽已经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树上…… 第255章 若是找打尽管打 林菽的死对老林家宛如晴天霹雳，老两口哀痛不已，自然要去查证自家小女儿为何要走上绝路。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林菽这几年竟然一直被刘槐这厮磋磨，非打即骂。而前几日刘槐又在赌坊欠下了高额赌债，为了还债，竟然想把林菽卖给人贩子送到勾栏院去，林菽绝望之下，这才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得知真相的老林家哪里能放过刘槐，兄弟几个直接上门把刘槐往死里打，要不是刘氏族长出面拦住，刘槐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刘氏族长是刘槐的亲大伯，虽然知道他做下了混账事，但是刘氏族长还是要保住弟弟家这根独苗的。 更何况古代女子出嫁从夫，就是死了也是归夫家的氏族管，哪能让娘家人到自家地头上这般闹腾？ 于是刘氏族长让刘槐给老两口跪下磕头认错，并发誓不再赌钱，会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就将此事给了了。 老两口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别无他法，林菽是自缢不是被刘槐亲手杀死的，杀人偿命这套拿他没办法，就算扭送到衙门，顶多也是象征性地打几个板子罢了。 最主要的是，林菽唯一的儿子刘青还在刘槐手里，把刘槐逼急了，不知道这混账能对刘青做出什么事来。 刘槐死不足惜，但刘青那时才三岁，可是林菽的命根子。老两口有心想把刘青带走，但小外孙是刘家的人，带走是不可能的事，就是再心疼，也只能把刘青继续留在刘家。 所以就是看在外孙的份上，老两口也得放过刘槐。 然而这刘槐哪里是省油的灯，知道老林家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反倒耍起了无赖，借着养刘青的名义，时不时地就去老林家要钱要粮。 老林家不给，他回去就把儿子打一顿，然后把鼻青脸肿的刘青带过来给老两口看。 老两口哪能受得了这个，心疼得直抽抽，只得忍气吞声地给钱给粮，即便知道这钱一分钱都不会花在小外孙身上，粮更是吃不到一口……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去年闹灾荒，知道老两口这边压榨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这才消停了好一阵子。 没成想如今又上门来了。 这上门来还能干啥？肯定是故技重施要钱来了！ 一想到这事，林老太就气得心口疼。 “这混账玩意儿指定还会再来，到时候你避让下，可别让这厮讹到你头上来……” 如今三房如此显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混账说不定能把主意打到三房头上来。 任芸对此不再怕的，避让做什么？她倒要见识见识这种作践妻儿人渣有什么手段。 这是林善止没什么大碍，若是真伤着哪里了，她非得杀到那个刘槐家里去好好收拾他不可。 宽慰了一番林老太后，老太太这才带着二房的姐弟回去了，不过表情依旧心事重重的。 任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想但老两口还遇上这么个人渣，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想到那个刘槐还会再来小福村，任芸便吩咐几个小的，若是得知那人来了，一定要立马通知自己。 林善言和林善举提到刘槐也是恨得牙痒痒，小姑林菽出嫁前对他们几兄弟都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他们，没想到会被这个人害死…… “娘，等他来咱是不起要把他揍一顿？我准备棍子去！”林善举捏着拳头愤愤道。 任芸知道他们心中都有气，于是道：“棍子准备着，他若是找打，你们尽管打便是，有什么事娘给你们兜着。” 有林家后娘这话，兄弟俩于是取了趁手的棍子来，就放到院门后头，方便拿取。 任芸清理了一下林善止擦破皮的手腕，随后涂上了碘伏消毒，怕他蹭到脏东西，便又缠了两层纱布。 林善止坐在院子的板凳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只是安静地望着任芸蹲在自己跟前给他一番处理包扎。 “好啦，记着这边不要碰到水哦。”包扎完，任芸揉了揉林善止的脑袋。 林善止没有应声，只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漂亮如一汪清潭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任芸见他另一只手里一直抓着一只鸡毛毽子，便弯下腰对他笑道：“你知道这个怎么玩吗？” 下一刻，林善止微微点头。 然后在任芸诧异的目光下，他站起身来，抬手将毽子轻轻往上一抛，然后一本正经地伸脚一踢…… 踢出了老远。 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捡起来，再往前踢出老远。 眼见他越踢越远的任芸：“……” 感觉哪里不太对？ 林善止回过头，见任芸愣在那里，眼中不禁又露出一抹茫然。 难道他踢得不对吗？可是林二梁就是这么踢的…… 任芸都不知道是该先惊讶林善止居然跟自己互动了，还是先感慨8他这毽子踢得太别具一格了。 “毽子不是这么玩的哦～”任芸笑嘻嘻地走上前，拿起毽子在手里掂了掂，冲他眨了眨眼睛，“看娘给你露一手～” 说着任芸便把毽子高高地一抛，然后用脚准确地接住再往上一踢，随着毽子掉落的方向不同，还不断变化着各种姿势。 旋转，跳跃，转身，再来个双脚轮流互踢，那毽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点儿也不往地上掉。 一旁观看的林善举忍不住鼓掌欢呼：“哇！～娘也太厉害啦！～” 林善举也是没踢过毽子的，但是他看见村里其他孩子踢过，最厉害的也不过是连踢十来个，哪里像娘这样，还能变着花样地踢！ 任芸把前世小时候踢毽子的本事表演了个遍，最后用脚一勾，稳稳地把毽子接在了手心里。 她扬唇一笑：“娘踢毽子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娘是最最棒的！～”林善举卖力地捧场。 任芸冲他笑笑，随后又望向林善止，却见他眼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要不要再试试？”任芸把掌心的毽子递到林善止面前，对他温柔地一笑。 林善止有一瞬的怔愣，随后缓缓抬起手，拿起了那只毽子。 他放在手中仔细瞧了瞧，神情专注而认真，半晌后，扬手轻轻往上一抛。 毽子向上，回落，下一瞬，被林善止精准地用脚接住了，然后再往上一踢。 刚开始几下毽子还左移右动，到后来直接变成了径直的上下，林善止甚至都不需要移动，站在原地就把毽子一下一下地给踢起来了。 任芸一边震惊这孩子的学习能力，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数数。一直数到三十几，大概是林善止踢累了，用手轻轻一抓，便把回落的毽子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第256章 昏迷不醒 任芸两世为人，就没见过学踢毽子这么快就能上手的。 这孩子的领悟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啊！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帝在给他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就在任芸震惊不已之时，那边林善举见四弟这么轻松地就学会了，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他接过林善止的毽子，学着四弟当才的模样，用手轻轻往上一抛，然后再用脚一踢…… 呃，完全没接到，毽子擦着脚踝就落到了地上。 林善举不信邪，又试了一次，结果这次用力过猛，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第三次，倒是接到了，但是把毽子踢到了自己脸上。 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一个控制不住，把毽子直接踢到了房顶上…… 林善举：“……” 望着林善举一脸的皲裂外加怀疑人生的表情，任芸努力控制住唇角的笑意，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正常人一开始学踢毽子都这样……” 只不过你踢得比较好笑哈哈哈哈哈～ 林善举：“……” 娘，别以为你脸绷得紧我就看不出来你在偷笑…… 虽然有自家后娘的“安慰”，林善举还是深受了打击，搬来梯子爬上房顶把毽子取下来后，就再也不肯继续“自取其辱”了。 哼，踢毽子一点儿也不好玩！哪有陀螺和斗蛐蛐好玩！ 任芸把鸡毛毽子还给了林善止，又陪他玩了一会双人对踢。林善止接得着实稳，让任芸不禁然又是一阵感慨。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望见林善止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唇角微扬，眉眼弯弯，眼眸中仿佛缀着耀眼的星光。 当真是好看得很。 直接导致任芸一个晃神，没接住踢来的毽子。 再抬眼时，那抹浅笑已经消散，混若是她的错觉…… 而一旁望着二人玩毽子的林善举：“……” 一点儿也不羡慕，真的，就是眼睛有点酸…… 一大一小踢毽子踢得一身的汗，任芸见天色不早该忙活晚饭了，这才结束了游戏，揉了揉林善止的脑袋，把毽子还给了林善止。 “四弟真厉害啊……”林善举走过去，也学着娘那样揉了揉林善止的脑袋。 他一边夸，一边心里想着，这要是以后哪个再敢笑话他四弟是傻子，就让对方跟林善止比踢毽子，虐不死他们！ 林善止抬头看了看在自己头上一通乱揉的林善举，满脸的茫然…… 任芸一晚上都在琢磨林善止最近的变化，就在她觉着这孩子脑袋的伤是不是开始自动好转之时，却在此次日迎来了当头一击。仟千仦哾 一大早，任芸便被林善举陡然的哭声吵醒了。 林善举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便神情慌乱地跑到了任芸屋里哭道：“娘！娘你快去看看四弟……” 任芸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善止怎么了？” 林善举直抹眼泪，颤着声道：“我、我喊不醒四弟……” 任芸心里一个“咯噔”，鞋子都顾不上穿了，忙跑到林善举的屋里。 只见林善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熟睡了一般。 任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忙奔到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脉搏。 还好，脉搏是有的…… 她微松了一口气，随后拍了拍林善止的脸，呼唤他的名字。 林善止没有任何反应，不论任芸怎么用力摇晃他，他甚至连眼皮下的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他胸膛平静地起伏，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任芸脑袋里面一片嗡然，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跟自己玩踢毽子玩得那么开心…… “娘……娘，四弟他、他这是怎么了？……” 林善举手足无措，眼泪直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看到林善止躺在冰面上满头是血的画面…… 任芸没有回答他，因为她无法回答，此刻也很慌。 她又试着掐了掐林善止的人中，也不知是掐人中有用，还是正好到了时间，只见林善止眼睫微颤，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任芸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不由地瘫坐在了地上。她这时才发现，自己额头手心全是冷汗。 “哇啊啊啊！”林善举见到林善止终于睁眼了，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四弟你怎么才醒啊！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善言和杨大桃也赶了过来，忙问林善举出了什么事。 林善举一边抽泣一边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大哥大嫂。 林善言忙跑到床边，将林善止抱了起来查看。 林善止一脸茫然地看着惊慌的众人，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见他神色如常，林善言这才将他放了下来，满脸担忧地望向任芸“娘，这……” 任芸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这才站了起来，她冷静道：“收拾下东西，我们今日就出发去桐州。” 马车已经有了，任芸本来就打算近几日安排好家里和生意后就去桐州府的，如今林善止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再耽搁了。 “善言和大桃照看家里，善举跟我一起去。” 众人得了吩咐，忙收拾东西去了。 任芸去了老林家一趟，让林老太帮忙多费心下生意的事。她怕吓着老太太，也没敢告诉老两口林善止昏厥不醒的事，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提前去趟桐州府。 老两口自然答应了，让她放心家里和生意。林老太又临时准备了一些干粮，塞给了任芸，并让她路上务必要小心。 谭老爷子听说任芸今日就准备去桐州府，便让唐盛跟着一起去，说是他认识路又会赶马车，带上他方便。 任芸哪好意思麻烦人家，连连推却。 谭老爷子却道：“听闻南边近日闹了洪灾，正有大批难民潮桐州府涌来……唐盛会功夫，你们带上他，路上也安全些。” 第257章 赶路去府城 流民那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历来流民的出现都会造成社会动荡。退一步是难民，进一步也可变成暴民，有些走投无路的流民为了生存下去，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是路上真遇上不安分的流民而没有自保能力，确实很麻烦。 于是她思量了下，决定听从谭老爷子的建议，让唐盛同行。唐盛身手不一般，对付那些个流民不在话下。 至于谭老爷子，这两日便让他在林家住下，省得他要来回往县城跑。 安排妥当后，任芸便带着两个小的坐上马车出发了。 唐盛坐在马车外，还带上了一把剑。按照唐盛自己的说法，他擅长的武器其实并不是剑，这剑搁马车上更多的其实是震慑作用。 林善举坐在唐盛旁边，盯着那把剑，眼睛都快看直了。 “盛哥，我能摸一摸吗？……” 唐盛被他这模样逗乐了，直接把剑往他怀里一塞：“拿去摸，不过你可别拔出来，仔细割伤了手指头。” 林善举喜滋滋地捧着剑，如获至宝一般，把剑鞘上的花纹都摸了一个遍。 摸完后便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生怕弄坏了这把剑。 “你若是真想学功夫，我倒可以教你几招。”唐盛想起了之前林善举说想拜自己为师的事，笑道，“虽然练不成高手，但也能强身健体，对付两三个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林善举眼眸亮了亮，忙点头答应。能学个一招两式的也行啊，以后出去跟人打架，啊不是，以后遇到坏人可就不怕了。 唐盛和林善举轮流赶马车，他们走的是比较平坦的官道，一路倒也顺畅。 中午时太阳太烈，便把马车停在了林荫处，让马休息一下吃吃草。 任芸顺便忙活起了午饭。 虽然在野外，也不能太将就，能吃好点儿就尽量吃好点儿。 她从带的包裹里面取出了一个小铁锅，用石块架起来煮了一锅面条，往里面磕了四个鸡蛋，还有几把菜叶子。 说是事先准备好的，其实都是从空间超市里拿出来的。 每人盛了一大碗面条，任芸又拿出了一个竹筒，那里面是事先做好的卤肉酱汁，一人挖了一大勺当做浇头浇在了面条上。 虽然只是一顿简易的午饭，众人还是吃得喷香。 尤其是唐盛，看到任芸把锅碗筷子掏出来的时候都快惊呆了。他以前赶路，也就几块干粮填填肚子，能有肉干吃就算不错的了。 没想到林家夫人居然连锅都搭起来了，关键也不费事，从搭灶烧水到煮好面条，也就不到两刻钟的功夫。 唐盛吃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面条，心道回头自己也得搞个小铁锅放车上，以后就不怕风餐露宿了。就是那个灵魂的卤肉酱汁自己不会做，回头得请教下林夫人。 解决完午饭，几人便准备休憩小睡一会儿，主要这会儿就继续赶路怕马吃不消。 任芸带着林善举和林善止睡在马车里，唐盛本来想靠着车厢眯一会儿的，但任芸觉得这样太辛苦。 然后唐盛便见任芸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团布，至少在唐盛看来那就是一团布。 唐盛好奇地打开后，发现这张厚厚的布两头收紧中间宽，两头还各有两个粗粗的绑绳，模样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结果任芸告诉他这是一张吊床，可以绑在树上当床睡。 唐盛依着任芸的指示，选了两个树将吊床给绑上了。他爬进去一躺，嘿别说，还真舒服，他甚至感觉比躺在软垫上都舒坦。 林善举见唐盛在吊床上荡来荡去，就跟秋千似的，顿时老羡慕了，忙问自家后娘还有没有吊床了。 任芸无奈，只能从空间里又取出了张吊床，交给了林善举。 林善举当即欢天喜地把吊床也给绑上了。 至于任芸自己，她不是很习惯睡这玩意儿，荡来荡去的她会头晕。而林善止脑袋本来有伤，任芸可不敢让他睡这个，万一一不小心掉下来又摔伤了咋办…… 于是任芸便带着林善止躺进了马车里，马车里为了降温放了冰盆，早上的冰早融化了，任芸又给添上了新的。 舒舒服服的休息一阵后，众人便又继续赶路了，临近天黑时，唐盛带他们找到了一家客栈。 任芸开了三间房，唐盛和林善举各一间，自己和林善举共用一间。 林善止如今这个情况肯定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睡的，而林善止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马车，得让他睡个好觉，所以任芸便和林善止睡一间。 任芸让林善止睡在床上，自己则在床边打了个地铺，好方便照看他。 这个客栈应该是有不少年头了，窗户都不能完全密闭上，蚊子到处飞。好在任芸有蚊香，给三个房间都点上了。 盛夏的房间里有些闷热，任芸便趁林善止睡着后偷偷放了冰盆。她之前在空间里囤了不少冰块，这来回一趟的路上是足足的。 一晚上，任芸隔一两个时辰便醒来查看林善止的状况，等天亮时将他顺利叫醒后，才暗舒了一口气。 等出发时，几人才发现今日天气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 果不其然，没出发多久，就飘起了小雨，没过多久又变成了一阵暴雨。 好在任芸准备了雨衣。任芸可没敢让唐盛用前世的雨衣，这雨衣是任芸以前特地找人做的，是用油布缝起来的，式样跟前世的雨衣一样，自然也能很好地遮风挡雨。 因着雨天道路湿滑，马车的速度只能降了下来。眼看着原本早上就能到桐州府的路程，变成了中午都到不了，任芸心里不郁闷是假的。 再加上这阴雨天着实闷热，到处都湿哒哒的，还不如被大太阳晒着呢。 更让任芸着急的是，林善止突然开始变得精神萎靡起来，到中午时，已经是昏昏欲睡。 午饭众人这次随意吃了点干粮便解决了，争分夺秒地赶路。而林善止却没吃几口，便昏睡了过去。 众人急坏了，也顾不得路面湿不湿滑了，忙用最快的速度赶起了马车。 在就快到桐州府时，雨势渐小，然而马车却被迫停下来了。 因为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小段塌方…… 第258章 路遇流民 大概是因为方才的暴雨，导致旁边的山体坍塌了下来，正好挡住了官道。 虽然挡住的路段只有一小段，人可以爬过去，但是马车显然是不行的。 任芸和唐盛下来查看了一下，靠他们几个人，显然没办法短时间内将土堆清理干净，更何况土堆上还倒了几棵树，更是难以挪动了。 唐盛皱着眉头，告诉任芸目前只有两个办法，如果想马车过去，他们清理这个土堆，至少要半天的时间，到那个时候，天都黑了。 而另一个办法便是弃车而行，背着林善止爬过土堆去桐州府城。但是这里离桐州府城还有一段路，走过去估计也要一两个时辰。 任芸不由地进退两难，她倒不是舍不得这辆马车，而是这会儿还在下雨，背着林善止走去府城的路上万一再遇上暴雨，林善止淋上雨再着了凉可就糟糕了…… 就在她犯难之际，一旁的林子里突然涌出一大波人影。 任芸一看到那些人，顿时心里警惕起来。 那些人衣衫褴褛，满面风霜，一看便知道是流民！ 而且都是男性，足足有二十余人。 唐盛亦是暗中握起了那把剑，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些人的动作。 就在他们以为那些流民会朝马车走来时，却发现那些流民径直奔向了那个坍塌的土堆。 然后在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的指挥下，开始清理树木和泥土块。 他们手里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铲子，没有用具的便用树枝刮或者直接用手刨。 又有几个力气大的合力搬起了横倒的树枝，放到了路边。 任芸和唐盛一时看得怔住了。 “他们这是在，清理塌方？……”任芸忍不住道。 唐盛点了点头：“这些人应该没有恶意，夫人你照看好孩子，我们也去帮忙。” 人家难民都顶着细雨在卖力地开路，他们哪里能干等着坐享其成？于是唐盛便带着林善举一起上前帮忙了。 见到二人加入，那群难民也没说什么，只埋头继续挖土。 人多就是力量大，没一会儿，被挡住的道路便被清理出一个口子来，大小正好能容马车通过。 任芸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些难民已经带着铁锹铲子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林子里 任芸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难民并不是自己要过路，竟然是特地过来帮他们开道的…… “娘……他们，是来帮我们的？”林善举愕然道。 “是的，我们应该谢谢他们的……” 任芸望着早已不见人影密林，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有感动，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难过和酸涩…… 这些人明明自己都举步艰难了，还想着来帮别人一把。 唐盛沉默地牵来马车，任芸和林善举上车后，便继续出发了。 任芸不知，林子里那些难民是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的。 “族长，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何必多这个事儿呢？”有人小声地抱怨道，“事儿干了也不跟他们要点儿好处……” 他们几十口人一路逃难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就躲在林子里休整。 这几日睡的都是山洞，靠林子里的果子和野味充饥。肚子本来就不饱，方才清理土堆又花了打力气，这下中午吃的果子都白吃了…… 为首的老汉长叹一口气：“瞧他们都是穿的一身粗布，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而且刚儿不是有人听见他们说是赶着带孩子去桐州府看病的嘛，这一路都怕是急坏了。咱做点好事，也算积德了。” 见抱怨的那人张了张嘴还想嘀咕什么，老汉接着道：“听说桐州府今日开始在城门外施粥了，等这雨停了，咱也收拾收拾出发去府城。” 那人嘟囔道：“到了府城又如何？无非是一碗薄粥给打发了……” 一旁的汉子看不下去了，忙道：“行了你少说两句，族长让去府城就去府城，咱听族长的安排就是。你要不乐意去，尽管可以一个人留下……” “嘿我啥时候说不去了？当然要去了！” “那就少叽叽歪歪的。” “……” 这边任芸几人飞快地赶着马车，没过多时便看到了桐州府的城门。 此刻雨已经停了，远远便能看见桐州府的城门口聚集了不少衣衫破烂的难民。 城门口搭了两个棚子，棚子里放了几口施粥用的大锅。这会儿离下午施粥的时辰尚早，所以锅里面是空的。 即便是空锅，棚子前却已排起了长队，这样一有粥来，难民们便能早点儿喝到。 粥棚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小棚子，离得远看不清是干什么用的，只见那边也排了不少人。 唐盛赶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是几个腰间挂刀的士兵，当即将马车拦了下来。 如今因着有流民，为防止流民聚集到城内生事，城门的士兵要一一盘查进城的人，防止有流民混入。 同时，进城的人还要按人头征收进城费，一人十文。这个价格是比平时里高的，为的也是拦住流民。 当然，流民也不是完全不能进城，如果能掏得出进城费，也是能让进的。毕竟都舍得花十文进城了，想来逃难时身上也是带了些家产的，这些人进城后生事的可能性就相对不大。 守门的士兵盘问进城的目的，得知任芸几人是准备去城里看病，查看了一下马车后，便让交进城费，同意放行了。 “你们是准备找哪位大夫？”这时那士兵随口问道。 唐盛回道：“仁心堂的甄大夫。” 结果那士兵没说什么，等接过任芸递过来的四十文进城费后，突然笑了笑，指着城门外的那个小棚子道： “那你们不用找了，甄大夫这会儿正在给那些生病的难民看病施药汤呢。” 唐盛：“……” 任芸：“……” 感觉被坑了四十文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这士兵能提前告知他们，也算不错了，省得他们进城后白跑一趟还得回头浪费时间。 于是唐盛忙牵着马车调回头，停放在路边，然后把林善止抱下了马车，跟着任芸和林善举直奔向那个小棚子…… 第259章 病情恶化 任芸几人来到小棚子里时，便见到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在给排队的难民义诊。 那人正是仁心堂的甄大夫甄进，据唐盛说是医学世家出身，曾祖和祖父都是御医。 桐州府那么多医馆大夫，却只有仁心堂为难民看病，任芸不禁然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和敬重。 不过这个御医后代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左右，倒比任芸想象中的年轻。 甄进见他们着急忙慌地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进来，知道这是病情紧急的，忙同排队的难民们打了个招呼，起身将几人引进了棚子里侧。 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床，甄进示意唐盛将孩子放下，随后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孩子的情况。 得知是头部幼时受过伤，甄进又查看了下林善止的脑袋，随即皱着眉头道： “头部受过重创，内有血块淤积，且为陈疾……” 说着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病情恶化，不容乐观。” 林善举闻言一时怔住了，脸色白了几分，喃喃道：“可是，这么多年四弟都好好的，前日还跟正常人一样踢毽子……” 除了变傻了些，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过来了，哪怕从前吃不饱饭瘦成那样，也一样挺过来了，怎么突然就不乐观了呢？ 任芸心下也是一惊，虽然她从林善止昏迷时就早已猜到情况可能不大好，但是这话从大夫嘴里一说出来，她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眼前这个大夫是御医的后代，但任芸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她忍不住道：“他前几日时不时地眼神会清明起来，举止也不似从前那般呆滞，这难道不是好转的迹象吗？” “以他当年受的伤来看，那时能活下来只是变得痴傻，这已经是这孩子命大福大了……” 甄进说实话也有些惊讶，以这孩子脑袋上的那个斑驳的旧伤口来看，当时肯定是伤可见骨，这样的重伤加上当时天寒地冻的环境，能活下来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他面色凝重地沉吟道：“方才你们说他前段时间发了一场烧，那应该便是恶化的征兆……” “至于你说的那种所谓的好转，其实只是假象，说句不中听的，就类似于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任芸和林善举一时都怔住了，林善举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哽咽道：“我四弟……会死是吗？” 甄进微微摇头：“不是会死，而是会经常性地陷入昏迷，而且昏迷的时间会愈来愈长，直到最后……可能再也清醒不过来。” 任芸不禁然握紧了拳头，听这意思，也就是说林善止后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两世为人，任芸头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 若是在前世，林善止这种情况或许做一场开颅手术便能治愈了，但是在如今，别说什么开颅手术了，连最基本最简单的外伤缝合术那都是没有的…… 见任芸和林善举都僵在那里失了言语，唐盛忍不住问道：“甄大夫可有医治或者缓解的办法？” 甄进微叹一口气：“脑伤的治愈之术天下难寻，以在下的医术，也只能施针为他缓解一二。” 任芸一听还有缓解之术，当即请求道：“还请甄大夫为他施针。” 甄进点点头，随即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套细长的银针，然后全神贯注地在林善止脑袋上针灸起来。 只见一根根银针扎入头皮上的穴位，没一会儿，便见林善止的眼珠微颤。 随着最后一根针落下，林善止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见他醒来，甄进又连忙迅速地拔去了他脑袋上的银针。 林善止缓缓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神情茫然迷惑，显然不清楚自己来到了哪里，又为何躺在这儿…… 随后视线落到了任芸身上，他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去，低低唤了一声：“娘……” 任芸心中一酸，忙应了一声，过去将他扶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林善止望着一旁的药箱，突然开口问道：“娘，是来带我看病的吗？” 语速正常，吐字清晰，语气疑惑。 不同与以往的迟缓与毫无波澜的语气，林善止此刻说出的这句话，与正常人简直一般无异。 换做以往，看到他这般反应，定是会无比欣喜，然而此刻在场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仟仟尛哾 林善止越是表现接近常人，越是反应他病情的恶化…… 任芸忍下心中的惶然与酸涩，冲林善止笑了笑，道：“对呀，我们找了一个厉害的大夫，你的病很快便能好啦。” 然而林善止扫视了一下众人凝重的神情，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微垂下眼睫，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任芸的说法。 让林善举带着林善止回到马车上休息后，任芸便问甄进：“孩子这种情况，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他？” 甄进沉吟道：“在下才疏学浅，外伤一类医治并算不得精通，但我大沧国有几位神医，其中有一位秦神医，在外伤上颇有神通，或许能医治这孩子的脑伤……” “敢问这位秦神医在何处？”任芸一听有希望，忙问道。 甄进却摇了摇头：“秦神医游历四方行医，行踪难定。” 任芸：“……” 果然，神医什么的，都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 这时甄进想想又道：“不过，我听闻秦神医乃是咱们桐州人士，每年差不多这个时节，都会来桐州附近一趟。” “这样，你们留个地址，我若是能打听到秦神医的行踪，便知会你们一声，可好？” 任芸没想到还有能找到神医的机会，于是忙感激道：“如此甚好，还望甄大夫费心了，可多谢您了！” 一旁的唐盛听到这里，便对甄进道：“甄大夫若是有神医的消息，到时候便去桐州府衙，找一个叫唐望的人，告诉他便可……” 第260章 谭老爷子的“小”宅子 见甄进和任芸都纷纷惊讶地望着自己，唐盛于是笑道： “那人是我的弟兄，熟得很，他会有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我的。” 任芸闻言便谢过了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讶异。桐州府衙，那不就是桐州知府所在的地方吗？没想到唐盛居然跟桐州府衙还有关系。 不过眼下也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给林善止治病最重要…… 想问的都问到了，任芸便准备付医药费。 “你们不是难民，那我便按照正常价格算……”甄进道。 任芸听到“正常价格”，便做好了付高价的准备。 这种御医后代级别的，诊费加针灸费起码半两银子起步，说不定一两银子都扛不住。 然而没想到甄进却只收了五文钱。 诊费两文，针灸三文。 便宜得任芸都有些不好意思掏这么点儿钱了，居然都抵不上一个人的进城费。 离开小棚子前，甄进交代他们明早再来一趟，他要给林善止再针灸一次。 于是任芸几人只能找客栈落脚。 找客栈自然要进城，当几人再次架着马车来到城门口时，任芸都不禁然觉着自己是个冤大头。 进个城，还得付两次进城费，活活损失四十文钱。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那守城的士兵见是他们要进城，便直接挥手让他们的马车进了城门，并没有再收一次进城费。 见任芸握着准备好的四十文一脸的错愕，那士兵笑道：“若你们是为着其他事，我这双份的进城费铁定是要收的，但因着你们方才是为了找甄大夫看病，那便不一样了……” “甄大夫可是个好大夫，为那些个难民义诊不说，还自掏腰包倒贴汤药钱，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咱也不能收你们双份的进城费不是？” 看来那个甄大夫在府城还挺有威望的。 任芸同那士兵道了谢，然后便坐着马车进了城。 正打算随便找一家客栈落脚，唐盛却道：“林夫人不必找客栈了，老爷子在府城有一座现成的小宅子，出发前他便把钥匙交给我了，说宅子闲着也是闲着，若是咱们需要过夜，便到那处去。” 任芸愣了愣，刚想说不用，便听唐盛道： “夫人就不要客气了，老爷子这是拿你们当一家人，才替你们安排，您要是推拒，倒显得同他生疏了。” 都这么说了，任芸哪好再拒绝，只得笑了笑：“那我们便叨扰了，等回去后，再同老爷子当面道谢。” 那宅子离得倒不远，进城后不多时，便到了。 任芸抬眼望了望那个挂着“谭宅”牌匾的硕大门头，眼角不由地抽了抽。 这谭老爷子和唐盛理解的“小”宅子，是不是跟她理解的不一样？ 这宅子简直都能算是豪宅了，还是园林的那种。 任芸也不知道这宅子到底有多大，因为根本就一眼望不到边。她只记着自己跟着唐盛一路左拐右转的，就跟前世逛苏州园林似的，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说是空宅子，但一路上任芸居然还看见了几个人影。一看到唐盛，便纷纷朝他躬身施礼。 唐盛解释道：“夫人不必见怪，这些人是宅子里的婆子丫鬟，平日里负责清扫这座宅子的。” 任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这个她懂，宅子不住，也不能让它落灰不是？这些人就等于常驻的家政保洁呗。 最后唐盛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叫“荷风院”的地方，是一个自古典雅致的庭院，就坐落在一片荷塘旁边。 任芸进去看了看，里面果然干净整洁，家具上面几乎都看不见一丝灰尘，看来确实是时常有人打扫的。 放下他们的包袱后，唐盛便告退去自己的落脚点了。也不远，就在隔壁的庭院。 任芸带着林善举和林善止在屋子和庭院里逛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了院子外。 望着满塘荷花在微风中飘曳竞放，任芸不禁有一种身在度假村的感觉…… 方才因林善止病情而导致的抑郁之感，也被这番秀丽的景色中冲淡了许多。 任芸眼眸映满荷花秀景，开口问林善举：“这宅子好不好看？” 林善举缓缓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看极了。” 在他的概念里，青砖大瓦房便是顶好的房子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原来宅子居然还能建成这样，每一处都好看得让人窒息…… 任芸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们努力努力，以后争取也买一个这么漂亮的大宅子。” “嗯！”林善举握了握拳头，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他拍了拍林善止的肩头，咧嘴笑道：“四弟也努力呀！～” 努力地活下去。 总有一天，哥哥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 林善止点了点头，神情似懂非懂。 住进豪宅到底比客栈好上太多了，床榻柔软舒适，而且这处庭院靠近荷塘，也十分凉爽舒适，都用不着任芸偷偷放冰盆了。 晚饭也不用愁，有婆子直接端着托盘送了可口的饭菜过来，吃完还给他们收走并将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连洗澡水都是帮他们打好的，换下的衣服也收去清洗了。若不是任芸母子三人不好意思，还有丫鬟要服侍他们洗澡的…… 任芸可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狠狠体验了一把古代社会真正有钱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滋润生活。 一夜过去，路上奔波了两日的众人终于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后，便有丫鬟送来了昨晚清洗过后的那些衣裳。 任芸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这些丫鬟婆子，反正这些人真是训练有素，即便捧着的是林家人的粗麻布衣裳，也丝毫没露出一丝的鄙夷之色。 就仿佛这些个连她们身上的衣衫都不如的粗布衣裳，与绫罗绸缎一般无异。 这倒让任芸对谭老爷子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她一直知道老爷子有钱，但没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 老爷子的身份，肯定不单单是从宫里的木匠这么简单啊…… 不过老爷子和唐盛都没提及，任芸再好奇也不会主动去打听，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虽然如今处得挺熟络，但她可不能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收拾好后，任芸几人便跟随唐盛出了宅子，重新坐上了马车，直奔城门外的小棚子。 没想到，在城门外，居然遇上了昨日帮他们清理塌方的那群流民…… 第261章 路遇碰瓷 甄进再次给林善止做了针灸，针灸完，便递给任芸两张方子。 一张是药方，仁心堂如今药材都要供给难民，不少药材都是紧缺的，所以便开了药方子，让任芸回去后按方子抓药，每日煎服一次。 另一张则是针灸方子，甄进知道他们不是府城人士，来回不便，便把针灸方法写了下来。嘱咐任芸若是再遇到林善止昏迷不醒的情况，就就近找一个会针灸的大夫，按照方子上的方法给他进行针灸。 任芸看到那针灸方子，不禁然有些诧异。古代的医术也属于保密技术，向来都是传给自家子孙或者徒弟的，这甄大夫居然直接就把针灸方子拱手于人，丝毫不介意“泄露”自家医术…… 见她面露诧异，甄进自然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便摆了摆手道：“救命的方子，没什么外传不外传的，我甄家的医术也是祖上融合了各家之术才得以有所成就，并没有什么不外传的规矩。” 任芸闻言，心中不由地对这位甄大夫又多了几分敬重之意，医者仁心、大公无私，莫过于此。 想到甄大夫又主动帮自家打听神医下落，又给针灸方子，任芸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于是决定给他送一个“礼包”。 临走之际，任芸在甄进脚边放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布袋子，笑道：“这些是自家后山头挖到的药材，我们眼下也用不上，还请甄大夫收下，说不定能能用在需要的难民身上。” 仁心堂眼下正是需要药材的时候，不论是什么药材，甄进都是感激的，于是冲任芸拱手道：“那在下便不客气了，谢过夫人。” 等任芸几人走后，甄进便提起了那个布袋子。一般百姓能识得的药材不多，估计是山林里常见的那些个药材。 于是甄进将袋子交给自家的药童：“你看看是什么药材，回头分好类带回仁心堂。” 药童点头“哦”了一声，便接过袋子来，刚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大变，立马又将袋子合了起来。 “师、师父……” 甄进见他突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一时不解，便又取过了那袋子。结果他打开看了一眼，拿袋子的手猛然一颤，差点就没抓得住。 那布袋子里面，竟然装了一整袋人参！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棵，反正至少十来棵不止了！ 甄进：“……！” 他眼睛都瞪圆了，这、这是哪个神仙山头，居然能长出这么多人参？！ 他连忙转头去看方才的那妇人，却见那身影已上了马车，随即消失在一堆难民间。 “快，快收好！赶紧拿回仁心堂去！”甄进忙把布袋子扎好，一时比药童还紧张。 这简直就是天降之喜！人参原本正常时期就是稀缺货，如今他仁心堂更是紧缺得不行。 而人参又乃是补元气的上佳药材，虽说也能用其他药材代替，但效果是远不如人参的。 关键时期人参都还能吊命，对于那些个身体极虚的难民，那可真的是救命的药材。 有了这么些个人参，甄进感觉自己肩头的重担都轻松了许多，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提甄进这边如何欣喜不已，且说任芸这边，上了马车后便往城外驶去。 但今日城门口涌来了不少难民，连官道上都挤满了，导致马车行进得非常之慢。 唐盛小心地驾驶着马车，避免剐蹭到周围的流民，任芸也伸出头来帮忙观察路况。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即便他们行驶得小心翼翼，还是遇上了事儿。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流民突然把一个小娃娃推倒在了自家的马车前，要不是唐盛眼疾手快拉住了缰绳及时让马停了下来，马蹄可就直接踩到那娃娃身上了。 那小娃娃瞧着也才一岁出头，刚刚学会走路的模样，此刻被推倒在地，顿时撒开嗓子大哭起来。 “怎么架马车的？没长眼睛啊！把我家孩子都给撞伤了！”那人高高瘦瘦的流民立马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呐！这马车撞伤我家孩子啦！” 唐盛：“……” 任芸：“……” 这特么，碰瓷来了？！ 高高瘦瘦的流民这么一呼喊，顿时引来了周边人的注目，纷纷朝马车拥挤过来，把原本就不通畅的路一下子全都堵死了。 唐盛皱起了眉头，盯着那流民道：“孩子明明是你自己个儿推倒的，不是我马车撞的。” “大家快看呐，这人明明撞人了还狡辩！”那高瘦的流民指着唐盛，满脸的愤怒，气势汹汹地喊道，“要不是我家娃命大，这会儿可就被你的马活生生踩死了！” 这时另一边又有一个尖嘴的流民跟着起哄起来：“他说的是真的，方才我也看见了，是马车把孩子撞倒的！” 周围不知情的流民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可怜见儿的，这么小的孩子，差点儿就被马踩死了！” “这马车撞人了还不承认，简直没把我们这些难民当人看……” “唉，我们的命可真是苦啊！一路逃难到这里，还被人欺负……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越说越激动，仿佛眼前的这马车就是造成自己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一般，纷纷投去了愤怒和怨恨的目光 任芸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那高瘦的和尖嘴的流民分明就是一伙儿的，故意煽动起群愤。 正当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时，边听马车外的流民中突然传来两道不同的声音： “你们这些蠢蛋！一个个被人忽悠得团团转！你们是都亲眼瞧见了这马车撞人了吗？这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我方才就在这人跟前，看得门儿清，是他自己故意把娃娃推到地上的，要不是人家马车停得及时，娃娃当真是要被踩死了！” 任芸的目光不由地望向那两个说话的流民，不觉有些眼熟，这二人不就是昨日帮忙清理塌方的那些个汉子中的人吗？ 竟然这么巧，他们今日也来桐州府城了…… 第262章 反抓讹钱流民 两个流民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么一喊，周围谴责马车欺人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不少。 “你们少胡说八道！”那高瘦的流民见有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登时急眼了，指着二人骂道，“我看你们就是同这马车上的人一伙儿的！这才帮着他们说话！” 那两个流民毫不相让，破口大骂道： “我呸！你哪只狗眼看得出来我们同人家是一伙儿？！你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倒打一耙！” “我们虽然也是逃难的，但还是有人良心的！不像你这般心肠歹毒，竟然拿孩子的性命去讹人！” 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的流民们早已由先前的愤愤不平变成了一脸的看好戏，纷纷在猜测究竟孰是孰非。 那高瘦和尖嘴的本就是故意碰瓷来的，自然不占理，眼见着落了下风，那高瘦的流民顿时耍起了无赖来。 “我不管！今儿说出大天来，这马车也是撞倒我家孩子了！不赔出医药费，就别想走了！” 说着他便伸手，试图去抓马车的缰绳。 唐盛哪里能容忍他乱来，“噌”地一声便拔出了剑，直指那高瘦的流民。 那人只顾碰瓷了，根本就没注意到唐盛有剑，这一下子吓得连连后退，脸都白了。 周围陡然也安静下来。 任芸终于等来了说话的机会，方才她倒是想说两句，但外边一直在吵吵，完全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 任芸这时掀开车帘，淡定从容地走了出来。 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高瘦的流民，问他：“我且问你，你方才说我家马撞到了这孩子，可是我们从他身后撞的？” 那高瘦流民愣了愣，随即理直气壮道：“对，没错，就是从后面撞上的！” “我再问你，这孩子可是你家的孩子？”任芸又问。 “当然是我家孩子……”高瘦的流民说得笃定，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心虚。 任芸自然捕捉到了。 她冷冷一笑：“好，我且同你好好同你理论。” “你说孩子是从后面被撞倒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孩子应该是往前倒的……”任芸说着指向地上那个孩子，“大家伙儿也看一看，这孩子摔倒后可一直没动弹过，这方向可是向前倒的？” 众人不禁然去看地上那孩子，却见那孩子的姿势是往侧面倒的。 众人顿时向高瘦流民投去怀疑质问的眼神。 那高瘦的流民自然不承认，依旧嘴硬道：“那又怎样？方才人那么多，我哪儿就能瞧得那么仔细了？定然是我方才瞧错了，你的马是从旁边撞的！” 这人不会轻易承认，也在任芸的意料之中。 她不慌不忙地继续道：“那我们便论一论另一事，你说这孩子是你的，可这孩子从摔倒到现在，一直躺在地上哭，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只顾着同我们理论，对自己的孩子全然视而不见，半点儿都没想过先把他扶起来……” 说到这里，任芸指着他，朝一旁的流民们大声道：“大家伙儿中可有不少都是为人父母的，你们想想看，若是你们的孩子被撞伤哭成这样，可是能做到像他这般无动于衷，对孩子不闻不顾？” 这一番话，条理分明掷地有声，顿时让周围的流民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说的对，我方才就觉着不对劲了，这孩子一直搁那儿哭，怎么也不见这人去哄一哄？” “就是，这要是我家娃摔成这样，可不得心疼死！哪里还能先想着要钱，肯定先把孩子抱起来啊！” 这时那两个主持公道的流民冷笑起来，大声道：“这孩子，怕不是他偷来的？” “铁定是，瞧着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那高瘦的流民顿时慌了，忙道：“你们乱说！是我家娃！是我家的……” 说着便弯下腰，想把那小孩子抱起来。 那小娃娃哪里肯让这个推倒他的人抱，顿时挣扎着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娘。 就在这时，一对神色慌张地年轻夫妇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听到孩子的哭声，立马便扑了过去。 那妇人一把推开高瘦的流民，死死地抱着那小娃娃，大声嚎哭起来：“宝儿！我的宝儿啊！可把娘找死了！可把娘吓死了！” “是你！就是你方才趁我们不注意，抢走了我家的孩子！”那年轻男人一把揪住高瘦流民的衣领，目眦欲裂，扬起拳头便揍了过去。 高瘦流民哪里能由着他打自己，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一旁那个尖嘴的流民一见势头不对，立马便往人群中窜，企图偷偷溜走。 “那个人是一伙儿的！快抓住他！”林善举这时将头从车窗中探出来，指着那个尖嘴的流民大声道。 他看得老着急了，早就想出来对付这两个讹钱的，却一直被娘拦着。 那尖嘴的流民听见林善举的喊声，却陡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来。 见他有武器，众人顿时纷纷后退，没一个想上前的。 眼见那人就要溜走，林善举忙掏出了一个馒头，对着人群大声道：“谁去捉住他，我就给谁两个大馒头！” 这话一出，流民们的眼神“噌”地一下亮了起来，立马便有四五个流民拿着棍子铁锹冲了过去。 双拳哪敌众手？没一会儿那尖嘴的就被众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没来得及抢到动手机会的流民，纷纷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还在扭打的高瘦流民，于是又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把高瘦流民打的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轻松就被捉住了，不仅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被反绑了手，由众人推搡着到了马车前。 林善举见状，立马喜笑颜开地准备给那八九个抓人的流民发馒头，结果却发现手头的馒头不够。 任芸见状，只得无奈地从包袱里“掏”出了几个馒头，帮着发放给了那几个难民。 “这等用旁人家孩子性命讹钱的人，实在丧尽天良，还望各位将他们送到城门守卫那里，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几个领到大馒头的流民，自然纷纷点头，当即就拖着那二人去了城门口。 就是任芸不说，他们也不会留着这种人的，这搞不好改天就去祸害旁人家的孩子了…… 那找回孩子的年轻夫妇，对着任芸就要磕头感谢，要不是任芸看出了孩子不是那个坏人的拖延了时间，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找不回自家娃了。 任芸哪里能受他们的大礼，忙把二人拉了起来，然后便回到了马车上。 她原本还想感谢一下那两个帮自己说话的流民的，可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二人便已经往城外去了。 任芸远远看见他们离开的方向，正好是与自己一致，便忙让唐盛跟了上去…… 第263章 接济流民 两个流民穿过人群，直奔城外。 二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方才他们也想上前去捉拿那两个讹钱的流民的，但是慢了一步，没挤得过去。 一想到错失了换大白馒头的机会，两人都是懊恼不已。 越往城外走，官道上的人流就越是稀少。不多时，便见到路边聚着一波流民，大概五六十人的样子。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正是他们沈氏族人的族长。 二人忙走上前去，将打探到的情况告知沈族长。 “族长，今日府城门口来了好多的难民，有前两日的三倍不止。” “这会儿都挤着去排队领粥了，我瞧着那队伍，排到中午都不一定能领到一碗粥。” 沈老族长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去拿挂在腰间的旧烟杆子想吸两口烟，刚举起来便想起来早就没有烟丝了。 那时候洪灾一来，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哪还想得起来那些身外之物。 他搓了搓膝盖，一时有些犯难。 原本听闻桐州府在救济难民，想带族人来领粥的，但如今难民们都往这边涌，估计撑不过几日，桐州府衙也要救济不过来了，到时候怕是要生乱。 若是继续往其他地方逃难，又是要经历一路的坎坷，而且前途未卜，谁都说不准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就算平安到了下一个地方，若是遇上不顾难民死活的父母官，也是白搭。 沈老族长目光扫过那几十个族人，个个都是满面风霜、疲惫不已。他们沈家塘的沈氏族人原本有将近三百人，结果洪水一来，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便只剩这五六十号人…… 沈老族长如今不仅是这群人的领袖，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族人们此时都眼含希望地望着他，等着老族长做决定。 沈老族长想了想，又开口问那两个打探的族人：“桐州府城可允许难民进城？” 若是能进城去，那便能找些活计谋营生，不论工钱高低，总归能混口饭吃饿不死…… “进城的事我们也打听了，按人头算进城费，每个人要十文钱……” 一听居然要十文，沈老族长当即歇了心思。他们这么多人，哪里能掏得出这这个钱来？ 这时他的大儿子走过来道：“爹，要不我们凑一凑铜板，送几个壮实的进城去做活，到时候工钱可以换了米粮送出来。” 沈老族长一听，这倒也是个办法，只要有人能在里面挣些米粮出来，好歹能给大家伙儿填填肚子。再攒些铜板，便可以将剩下的人慢慢送进去…… 于是忙让大家伙儿凑凑铜板，看看能凑出多少来。 众人连忙开始摸身上的铜板，然而左掏右掏，也就凑出了六文钱来…… 当初光顾着拼命逃命了，哪个还能顾得上带钱？ 一看就凑出这么点钱，沈老族长还没说什么，众人却先着急了，有几个妇人立马把头上的木簪、手上的木镯都取了下来，要交给族长拿去换铜板。 沈老族长看在眼里，心中却酸楚不已。别说这些个木簪木镯子不值钱，就是值钱，如今哪个会买？ 又有几个汉子提议将铁锹和锄头之类的卖了，却被沈老族长拒绝了。 这两三样农具可是他们唯一的家当了，不仅是工具，万一与其他难民起了冲突，这还是唯一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可不能卖。 沈老族长默叹一口气，道：“大家收拾一下，咱先去城门口。” 不管怎样，今日先去混碗粥喝再说，剩下的事再从长计议。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时，只见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沈老族长忙指挥族人把路让开，好让马车通过。 却没曾想，那辆马车到了他们跟前竟然停了下来。 然后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下了马车。 马车在这些流民们看来都是大差不差的，等见到那年轻妇人，沈老族长顿时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昨日被塌方堵住路的那辆马车上的人嘛！ 就在沈老族长好奇这年轻妇人停下来所为何事时，便见她已经拎着个包裹走到自己跟前。 “感谢昨日各位帮我们清理道路，还有这两位大哥今日的出手相助。” 任芸朝众人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沈老族长跟前。 “我们是带孩子来府城求医的，幸得昨日各位帮我们开路，这才顺利见到了大夫……” “今日我们便回家去了，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谢礼，只有一些米粮赠与各位，还望不要介意。” 听到有米粮，沈老族长眼睛立马就亮了亮。这怎么可能介意呢，就是给个黑面馒头，那都是求之不得的了。 沈老族长忙爬起身，朝任芸躬身作揖，连声道谢。 任芸连忙还礼，随后也不多言了，同眼前的老伯告别，便转身上了马车。 见马车渐渐驶远，沈老族长连忙示意儿子将那包裹拿到一旁的林子里，别让过路的其他难民瞧见。 没想到自家儿子过去一提那包裹，却差点儿没提得动，还是一旁的人搭了把手，这才搬到了林子里。 族长儿子甩了甩胳膊，心道方才那年轻妇人的力气可真够大的，看她拎得轻松，还以为没多少东西哩。 沈老族长也跟了过来，仔细瞧了瞧那包裹，不由地怔了证。 那年轻妇人下马车时，拎的包裹有这么大吗？他怎么觉着好像这包裹一下子变大了好多？ 沈老族长觉得肯定是自己方才看错了。 他上前将包裹打开，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所有人都愣住了。qqxδnew 只见包裹里面塞满了粟米、馒头、干粮，甚至还有一包肉干和一小袋盐……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小布袋子。 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几两碎银子和一串铜钱！ 见到这么多米粮和银钱，沈老族长的手都控不住地在颤抖，眼眶一下子都红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他们这五六十口族人，可真的遇到了大善人啊！ 他真的是没想到啊，那时候随意地帮了个忙，便能换得这么大的回报！ 有了这银钱，他们不但可以进府城，还能有钱找落脚的地方！有了这么多米粮，只要省着点吃，也差不多够他们找到谋生活计之前填肚子了！ 第264章 刘槐又来了 很快其他族人也围了过来，见到包裹里的东西，纷纷欣喜不已。 “把这包裹的东西都分掉，每人身上带一点。”沈老族长开始安排起来。 这包裹太惹眼，容易引来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所以分散开最稳妥。至于银钱，银子自己藏了起来，剩下的铜钱则找来了两个最信得过的老实可靠的汉子，每人身上藏了点。 等所有东西都安排妥当后，沈老族长望着那一张张眉眼舒展开来的笑脸，随即严肃道：“好了，现在开始咱们可都要收起笑脸，等大家伙儿都顺利入城再高兴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忙恢复了先前满脸愁苦的模样。他们懂的，这种时候可不能露财，回头被人惦记上。 就来桐州府城的这一路上，也不知上演了多少流民之间护抢钱粮的戏码，没有能力自保的，恨不得衣服都被人扒光…… 好在他们在老族长的带领下足够团结，这才安全地达到了这里。 接着沈氏流民们便出发直奔桐州府城了。 等上了路，沈老族长这才想起来问那两个负责打探情况的族人，为何方才那年轻妇人说感谢他俩出手相助。 那两人便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沈老族长听完，赞许地点点头，也将二人夸了一通。 二人这会儿也是庆幸得很，还好那会儿他们俩没有袖手旁观，这不，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一路上，每个沈氏族人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身上的东西。等到了流民大量聚集的城门口，众人更是不由地紧张起来。 沈老族长见前方人太多，怕众人被挤散了，于是便领着大家伙儿绕了个圈，从侧面沿着城墙去往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见到突然涌来几十号人，忙上前拦道：“哎？你们这么多人可别往这边儿挤，施粥的地方在那头，到那边排队去。” 沈老族长忙上前朝那守卫作了个揖，客气道：“官爷，我们都是想进城的，官爷可能放行？” 那守卫顿时挑了挑眉，提醒道：“进城费可是十文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可得要好几百文了！” 沈老族长忙捧着笑脸道：“我们自然是知道规矩的，这就把钱交上。”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几钱碎银子，递了过去：“官爷，我们统共五十六人，这里是六钱银子，剩下的几十文，便留着给官爷喝茶。” 那守卫结果碎银掂了掂，确实是六钱，他收了银子，随即从一旁的钱罐子里数出四十枚铜钱，交给了沈老族长。 “行了，该找你们的一文都不会少，我们知府大人可交代过了，不得私吞难民们的钱财，一文都不成，违者重罚！” 沈老族长大喜，忙躬身致谢，连声道知府老爷英明神武体恤民情。 就在最后一个沈氏族人走进城门之时，城门口突然来了两个衙役打扮的人。 “知府大人有令，如今府城内灾民过多，即刻起暂时封锁城门，只进不出！” “另，知府大人宣告，由于灾民日渐增多，明日起将酌情增设施粥点！知府大人已经向朝廷申请赈灾粮，请灾民们有序领粥，莫要争抢，凡发现故意扰乱秩序者，杖之！” 听到这里，沈氏族人纷纷庆幸起来，差一点，他们就进不来了！ 府城里头虽然没有的粥领，但可比外头安全多了。那些难民马上便会越来越多，人一多便容易出乱子，但凡发放的粥供应不上，便会激起民怨，到时候说发生暴乱就发生暴乱…… 这边沈氏族人开始寻找落脚的地方，那边任芸几人已经在回和光县的路上。 任芸给沈氏流民们送了那么多米粮，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下车时提着的包裹里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而多出来的米粮，是在任芸放下包裹的那一瞬，她偷偷从空间超市里取出来的。 所以才让人有自己力气很大的错觉。 不过任芸也不在意那些流民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反正今后也遇不上了，爱怎么想怎么想。 马车上，林善止依旧安静如常。 无人留意到他伸手摸了摸一旁的袋子，眼眸中缓缓划过一丝异样 娘好像，从这袋子里拿出过好多好多东西啊…… 回家的一路都很顺畅，也没遇上下雨和堵了路的情况，于是次日中午时分，任芸几人便回到了小福村。 刚下马车，便有村口的居民朝他们望了过来，个个都是一脸的艳羡。 瞧瞧，这才多久，林家又添了一辆马车了！这不得又要几十两银子呀！ 这时，任芸看见老赵媳妇从人群中朝自己走来。 “哎呦，善言他娘，你们回来啦……”老赵媳妇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同任芸道，“方才我看见老林家的那个混账女婿带着孩子来了咱村，这会儿怕是去了你婆婆家闹去了……” 任芸一惊，谢了老赵媳妇的提前告知，随后便带着两兄弟赶去了老林家。 林善举听说那个混账姑父又来了，顿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就将他狠狠揍一顿。 之前准备的木棍是来不及回家去取了，于是他半路捡了一根粗树枝，便怒气冲冲地跟着任芸到了老林家。 还未进门，任芸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你个混账东西！青儿可是你亲生骨肉啊，你怎地舍得这般作践他？！” “我刘槐自己个儿的儿子，自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又不犯王法！我今儿话可就撂这儿了，不给银子，就等着看你们的宝贝外孙挨揍！” “听闻你们如今做了什么烧烤生意，可赚了不少钱了？这不得多拿些银子出来贴补贴补你们外孙？” 听到这里，任芸已经迈步进了院子，随后便见到气青了脸的老两口，以及一脸嚣张得意的刘槐…… 第265章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刘槐一手上握着一根竹条，另一手正抓着一个干瘦干瘦的孩子，瞧着跟林善止差不多大小。 那孩子穿着一身破烂的短打，就好似那些个逃难的流民们一般。衣服盖不住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旧伤疤和还未消散的淤青。 林老太上前想去把刘青拉过来，刘槐立马就扬起竹条，狠狠地朝刘青抽了一下。 竹条“啪”一声落在刘青身上，他神情麻木，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只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显露出心中的惶恐和无助。 “你个畜生！——”林老汉面色铁青地指着刘槐大骂道。 老太太不敢再上前，气得心口都疼，被林小荞搀扶着，这才勉强能站住。 这边任芸带着林善举和林善止进了院门，马车则让唐盛牵回林家去了。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唐盛一个外人不便插手，他准备到林家后把林善言喊过来，多少能给老林家添个帮手。 林善举远远瞧见那刘槐，顿时就怒上心头，但一瞧刘青那模样，便又握着粗树枝不敢轻易上前了。 这时他后背被一只手拍了拍，随后便听见自己后娘小声道：“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林善举一听这话，立马就挥着粗树枝气势汹汹地跑上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对着刘槐就是一通乱打。 刘槐背朝着院门，哪里料得到有人偷袭，当即捂着脑袋，被打得“嗷嗷”直叫。 “哪个天杀的敢打老子，快住手嗷嗷嗷！——” 正当在场所有人都看懵了的时候，任芸清了清嗓子，随即假模假样地大声嚷嚷起来：“有贼啊！快来抓贼啊！——” 一边喊一边也拿起院子里的扫帚，上去给那刘槐狠狠地拍了几下子。 特么的，她最恨这种虐待小孩子的人渣，打死你个混蛋！ 刘槐挨了好一阵打，连连喊住手，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收手之意后，登时发了狠，扬拳蹬腿地一通乱挥。 他一把抓住了林善举的树枝，用力一扯，大骂道：“他娘的瞎了你们的狗眼！抓什么贼，老子可是老林家的亲女婿！” 任芸见状立马就拎着林善举往后退了好几步。 “哟，对不住了，方才路上听人说有人偷摸地溜进了老林家，又听见吵闹声，我还当是进了贼哩！” “没成想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任芸嘴上说着对不住，脸上却挂着冷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意。 刘槐白挨了一通打，哪里能善罢甘休，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谁啊你？眼睛瞎了是不是，哪个跟你是一家人？！” 任芸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也对，我小姑子早就去了，你如今确实跟老林家没什么关系了……” 她说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这可是擅闯民宅，我拿你当贼打如何错了？按道理还能去报官哩！” “哪来的娘儿们搁这儿多管闲事？！”刘槐捂着脑袋上的包，一边疼得直龇牙，一边暴跳如雷道，“什么擅闯民宅！我可是来带孩子来见他外祖母的！” “哟，是我眼拙了，没瞧见这儿还有一个孩子呢！”任芸阴阳怪气道，“这都瘦成麻杆儿了，不注意瞧还真瞧不见哩！” “不是你谁啊？我来老林家做啥关你屁事！”刘槐恼羞成怒道。 话刚出口他便认出了林善举，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林善止，愣了一愣后，随即便反应过来了：“你是三房的那个寡妇？” 不怪他大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实在是眼前这婆娘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虽然没碰过面，但他可一直听闻这婆娘是个蛮横泼辣货，而且，不是说是个大胖子么？眼前这个也不胖啊…… 任芸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冷哼一声，道：“这边是我婆家，婆家的事我自然能管得。” 果然是三房的那个寡妇！ 刘槐盯着那张俏丽的脸，心思顿时飞快地转了起来。 他可是听闻三房的寡妇后娘做生意发了家，如今是三房，那可真是富得流油了！不仅有房有马车，据说县城里还开了家大店铺，每日那银子赚得是哗啦啦的…… 刘槐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猛然一改脸上的怒气，变脸似的堆起了笑来：“哎哟，原来是三嫂呀！没认出来我这个妹夫也是正常，怪我，一直没得空，早该来拜会嫂子的！” 一边说着，一边把刘青往任芸那边推：“这是我家孩子刘青，刘青，快去拜见你舅母！” 见刘青戳在那里不动弹，刘槐立马就火冒三丈，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个没眼见儿的杂种！快去叫舅母，你不叫，舅母怎么能给你见面的礼钱？！” “不准打我表弟！”林善举见不得表弟又挨打，连忙冲过去把刘青拉了过来，顺便狠狠瞪了刘槐一眼。 任芸冷眼望着那个刘槐，合着想用孩子讹她的银钱来了？ 长辈初次见小辈确实有给见面礼的，但农家人没这么多讲究，给不给都可以，就算给，也不过拿个馒头饼子之类的意思一下。 这刘槐当真不要脸，一开口便要收自己的礼钱！ 林老太哪里能看得下去，顿时骂道：“给什么礼钱？我老林家这么多小的，你当初给哪个掏过钱了？！” 刘槐却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哼了哼道：“我那是没钱给，要是像你三儿媳这般有钱，我肯定一人包上几两银子当礼钱！” “我呸，还几两银子！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想银子想疯了！”林老太气得直咬牙，居然想讹三房的银子，想都不要想！ 任芸见状忙偷偷给老太太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林老太这才止住了接下来的骂。 “初次见外甥，我这做舅母的确实该给见面礼……”任芸笑吟吟地走到刘青跟前，然后便开始在怀里掏啊掏。 掏出了一个玉镯子，随即摇摇头，用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道：“哎呀，这可是我刚买的玉镯子，可贵着哩，这可不能给你！” 说着她把镯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继续在怀里掏：“咦，我记着身上带了银子的，不急，待我找一找……” 刘青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充满了抗拒。 他知道爹是在靠自己要钱，可是拿到钱之后爹就会去喝酒赌钱，输了钱回来就要打他…… 所以他并不想要这钱，可他若是不要，爹肯定会发火，又是要挨打…… 想到这里他眼神变得惶恐起来，他害怕挨打，太疼了，可是再疼他都不敢哭，因为一哭就会被打得更狠。 而且更令他绝望的是，没人能救他，就算是最疼自己的阿婆和阿公，也救不了他…… 就在他心如死灰之际，耳边陡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若是想得救，就照我说的做……” 第266章 无处安放的演技啊 刘青一怔，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救他呢？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呢…… 就像娘生前说会守着他，可娘还是永远的离开了。 阿公和阿婆说要保护他，可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打…… 眼前的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舅母，怎么可能救得了他？ “走过来……撞我！” 这时，他又陡然听见舅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而此时的她已掏出一块碎银，笑着伸手朝向他。 刘青不敢去相信，也难以相信，可即便如此，却在舅母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拼命地去抓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朝她走去，然后脚下一崴，猛然撞到了她身上。 下一刻，只听“哗啦”一声，舅母手中的那个玉手镯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这一幕，将在场所有人都看懵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任芸已倏然变了脸，指着刘青勃然大怒道： “好啊！我好心好意想给你见面礼，你居然打碎了我的玉镯！这镯子可值三十两银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任芸横眉冷竖，把愤怒与刻薄演绎得淋漓尽致。 “说，你个臭小子要怎么赔我？！是赔我镯子还是赔我三十两银子？！不对，你哪里赔得起，这银子，得你爹赔！” 一听要赔三十两银子，刘槐脸色大变，他跳脚道：“凭什么要老子赔？！又他娘的不是我打碎的！” 任芸怒气冲冲毫不相让：“你儿子打碎的，不是你来赔还能由谁赔？！你可别想赖账，这玉镯子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你儿子打碎的！三十两银子，必须一文不少的给我赔出来！” “赔什么赔！这破镯子你说三十两就三十两啊？！我看你就是故意没拿稳，想来讹我的银子！”刘槐这会儿也顾不上见面礼钱的事了，直接撕破了脸。 “我讹你？呵，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任芸满脸讥讽地嗤笑道，“你也不瞅瞅自己有几个钱，值得老娘费掉一个玉镯子来讹你？” 她接着又摆出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来，嚷嚷道：“我告诉你，今儿这镯子的钱你非赔不可，你要是不赔，就等着去衙门！” “子债父偿，就是说到县太爷那里，也是这么个道理！” 刘青一听要去衙门，顿时就怂了。那个地方哪里能去？一去指定会让他赔钱啊！ 而且那镯子是玉的，但凡是玉的就不可能便宜。别说值不值三十两的，就算只值三两，他也赔不出来啊！ 这赔不出来，定然要挨板子的！他先前可是听闻有人挨板子把腿都给打断了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怒火中烧，都怪刘青这个小杂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就是个废物！ 刘槐越想越气，跑过去就要揍刘青：“我打死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个小杂种，就拿你的命来赔钱！” 任芸见状，一把把刘青拉到自己的身后，望着刘槐冷笑道：“想用你儿子的命来赔？你倒是想得美，他这条命能值多少钱？打死了我得不到一点儿好处，反而还得背上个骂名，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刘槐咬牙切齿道：“那你说咋整？反正老子是不可能掏得出银子的，要钱没有，要命他有一条！” 任芸依旧冷笑：“我说了我不稀罕他的命，既然你掏不出银子，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槐一听有门儿，立马就变了态度，讨好道：“对，咱都是亲戚一场，嫂子你给想个辙儿，只要能把三十两银子给抹了，干啥都行！” 任芸挑了挑眉，嗤笑道：“干啥都行？那成，就给我以工抵债！我家里头正好缺个仆人，以后家里头挑水砍柴洗衣做饭什么的都给我干了！” “哦，家里头还有几亩田，种田的活儿也得给我干喽！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管饭，一天两顿黑面糊糊，保管饿不死！” “每日干好这些活，我算你十文一天的工钱，三十两银子，也就干个八九年就能还清了。” 八九年？也就？ 刘槐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多活儿，他娘的是人干的吗？就是畜生也经不住这么使唤啊！ 别说八九年了，八九天也得把人累死啊！ 任芸见他铁青着脸不吱声，冷笑道：“怎么，不同意？那咱还是去衙门理论理论……” “去什么衙门啊，不就是给你做工抵债嘛……”刘槐闻言一惊，随即转着眼珠子道，“这镯子既然是这小子打碎的，自然由他自己做工来还，他有手有脚能干活，可别赖到我身上！” “这……”任芸闻言，望着刘青皱起了眉头，一脸迟疑道，“他这么瘦，能干几个活儿……” 刘槐忙不迭道：“能干能干！你让他干啥都行，干不动你就拿棍子抽他，抽死了算我的！” 见任芸还是没有开口答应，刘槐立马就拔腿往外溜：“就这么说好了，这小子就留给你使唤了！那三十两银子可跟我没半点关系了！” “哎我这可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溜了！” 任芸作势就要追出去，刘槐一见，顿时跑得更快了，瞬间就没了影。 看着这一番神转折的众人：“……” 陷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的刘青：“……” 而任芸只云淡风轻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我这无处安放的演技呀…… 第267章 给舅母家干活去 林老太愕然地张着嘴：“这、这就……走啦？” 林老汉眼眶微红，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走了，他走了，把青儿留下了……” 林老太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跑到刘青跟前，一把将小外孙抱在了怀里。 “我苦命的外孙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混账爹啊！快给阿婆瞧瞧伤哪儿啦？” 望着刘青身上的伤痕，老太太心疼得直抽抽，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刘青瞪大着双眼，自从眼睁睁地望着刘槐溜走后，一直觉着自己像在做梦，被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包围着，浑身都是麻木的。 这会儿被阿婆扎实地抱在怀里，他才感觉自己凝固的血液渐渐流淌起来。 他望了望阿婆，只觉着鼻子骤然一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嗒嗒地直往下掉。 林老太看他流眼泪，心更疼了，忙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啊，以后不用再跟着你爹受苦了……” “嗯！”刘青用手背抹着眼泪，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林老太也跟着哭了一阵，随后向他指了指任芸，道：“快，快过去谢过你三舅母，要不是她想出这招，可不能把你留下来。” 刘青乖巧地点点头，随后朝任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任芸忙把他拉了起来，笑了笑：“不用这般，就是当舅母送你的见面礼。” 林老太这时把地上的碎镯子捡了起来，心疼得脸都皱了起来：“可惜了这玉镯子，哎哟，摔得稀碎……” 任芸见状忙抓住她的手：“娘，您别捡了，仔细割伤了手指头。” “芸娘啊，这镯子的三十两银子就算娘头上，回头娘赔你，啊？” 林老太想着，不管怎样，刘青撞坏了任芸的玉镯子是真，这亏可不能让三儿媳认。 刘青肯定是还不起的，那只能她这个做外祖母的来赔。 任芸忙笑道：“娘，这镯子是我让刘青故意撞过来的，用不着您赔！” 林老太一愣：“啊？是、是你让他撞的啊？……” “不让他撞，我哪能把镯子钱赖到刘槐身上？”任芸冲老太太眨眨眼。 林老太愣了半晌，随后却又道：“可就是你让撞的，也废了个镯子不是？不成，这镯子钱还是得赔你！” “娘，三十两银子我那是诓刘槐的，您咋还当真了？”任芸失笑道，“这哪是什么玉镯子呀？就是个石头做的假镯子。” “当真是假的？你可别唬我……”林老太狐疑地瞧了瞧镯子碎片，只是她怎么瞧也辨不出真假来。 “真没唬您！我又不是傻的，真要是那么贵的玉镯子，我也舍不得摔呀~” 任芸其实没唬林老太，那镯子确实不贵。不过倒不是石头做的，是她从空间的饰品店里买的仿玉手镯，玻璃做的，也就几块钱。 见她说得笃定不似扯谎，林老太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可多亏你心眼活络，一个石头镯子就打发了那混账走了。” 任芸挽住林老太的胳膊，得意地笑道：“那是，您儿媳这脑子可不是吹的，就没哪个比我更聪明了！~” 林老太顿时乐了，忙附和道：“是是是，属你最最聪明~” 就在这时，院门外猛然冲进来两个人影。 只见林善言和杨大桃拿着铁锹棍子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副准备干架的气势。 唐盛慢悠悠地缀在后头，怀里抱着小果宝。大概是头一次抱小奶娃，唐盛浑身都是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显得有几分滑稽。 林善行夫妻俩冲进院子后结果四下一看，却没见着刘槐的踪影，顿时奇怪道：“咦，他人呢？” “大哥，那人早走啦！”林善举道。 “走了？”林善言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皱着眉头道，“他讹到钱啦？” 林善举连忙道没有，然后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林善言听罢也是惊愕不已，娘咋能想出这招数的，换做是他，为了让刘青不挨打估计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掏钱给那刘槐了。 此外也还有些遗憾，方才林善举痛打刘槐时自己没赶得过来，不然多少也能出几棍子的恶气了。 事情了结，任芸便准备带着几个小的回家去了。这来回赶了三天的路，也得好好休息休息一下了。 跟老两口打了个招呼后，几人便转身出院门。 刘青见状，忙迈步跟了上去。 “哎？你这是去哪儿？”林老太忙喊住他。 刘青一怔，停了下来。 林家几人闻言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刘青被众人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一脸认真地讷讷道：“我如今是舅母家的仆人了，去给舅母家干活去……” 任芸闻言不禁然失笑：“仆人什么的那也是诓你爹的话，你不用当真，舅母家可用不着你去当仆人。” 刘青顿时闹了一个红脸，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老太想了想，上前道：“让他去你那儿帮你干些活儿也成，你们都有事情忙，家里的活计多个人手帮你们也是好的。” 刘青红着脸，小心翼翼道：“舅母，我什么活儿都会干，让我干啥都成。” 任芸望了望这孩子那张瘦得脱了相的脸，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曾经的林家几兄弟…… 她笑了笑：“成，那你就来舅母家干活儿，舅母给你开工钱，就按之前说的，一日十文钱，怎么样？” “我、我不要舅母的工钱……”刘青慌忙地摆摆手。 舅母救了他，给她干活儿是应该的，哪还能收这么多工钱。 任芸语气坚定道：“不要工钱可不行，给舅母干活的可有许多人，没哪个不给开工钱的，你这十文呀，都已经是最少的了。” 林老太知道以任芸的性子，确实是不在乎这么点铜板的，于是开口道：“你舅母想给你开工钱，你就收了。但记着，可要好好地干活，不能偷懒。” 刘青愣了愣，没想到连阿婆都同意他收工钱。纠结了好半晌，他才点了点头：“我不会偷懒的，一定好好干活。” 第268章 这是舅母家？ “娘，我看不若就让刘青住我那边去？反正我那头也有空屋子。” 让刘青给自家干活的事定好后，任芸便干脆建议道。 林老太当即拒绝：“不成不成，那哪儿成啊，他搁我这儿住着就行。” 任芸忍不住笑道：“您这边哪儿还有什么地方能给他住呀？” 就这么大的屋子，已经住了十口人了，再多一个刘青，多挤得慌…… “这好办，回头在我们老两口屋里搭一张床便是了。” 任芸没辙，只能道：“要不这样，咱问问刘青，让孩子自己决定住哪儿去。” 说着便望向了刘青。 刘青顶着二人的目光，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肩膀。他垂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小声道：“我去舅母家……” 他想的很简单，住在那边就能给舅母家多干些活儿。 任芸一听顿时笑了，林老太则是一脸的无奈。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行了，就先住几天，只是这孩子对你那儿也不熟悉，若是打搅到你们，可一定要将他送我这儿来。” 林家几个小的自然也没意见，都表示很欢迎。尤其是林善举，多个人来，就等于多个玩伴啦！ 刘青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于是便直接跟着任芸他们走了。 一路上，刘青都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多干活，舅母和表哥表嫂们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住的地方，他印象中这个三舅母家好像很穷，他到时候也不用住屋子，睡柴房就成。 实在不行在院子里搭个窝棚都可以。 反正自从娘死后，他在刘家就睡在柴房的地上，连被子都没有，冷了就往身上多盖稻草…… 就这般想着，等跟着舅母他们来到一座青砖大瓦房的门前时，刘青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房子？ 这、这是舅母家？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林善举几个推门进去时，便看见刘青还在原地，于是道：“表弟你愣着做啥子？快进来呀～” 刘青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他此时内心的震惊了。 最终闭上了嘴巴，只默默地跟着林善举走了进去。 进门第一件事，任芸便是去给刘青找鞋穿。 这孩子一直是光着脚的，刘槐那个人渣连个草鞋都没给他穿，脚趾头都磨破皮了。 家里没有适合刘青尺码的布鞋，只有几双草鞋他倒是合脚。 这还是任芸觉着夏天穿布鞋闷脚，便让人特地给编的新草鞋。不过她去掉了后跟，所以严格来说那几双其实是凉拖…… 行，凉拖就凉拖，先将就着穿，总比光脚好，回头再给这孩子做两双布鞋。 刘青道了声谢，便乖乖地穿上了那双草鞋，虽然不知道这鞋为啥没有后跟，但他也知足了。 此时已过了晌午，任芸和唐盛林善举都还没吃饭，于是便准备煮些面条凑合着吃一顿。 今日天气热，任芸便准备做一锅凉拌面。 法子简单，面条煮熟后过冷水，然后又另炒了一锅肉沫茄子，加入面条拌匀即可。 很快凉拌面便做好了，任芸便开始给几人盛面。 刘青在一旁一脸的局促，说好的来干活儿的，但他却没插得上手。 烧菜他是不会的，本来想帮忙烧火，奈何表嫂却“霸占”着灶台不让。 导致他从头到尾都只能戳在一旁干巴巴地看着，可太难受了。 “刘青，来，吃饭。”任芸捧着一碗面，招呼他过来。 这孩子长期营养不良，看样子就知道之前肯定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如此他肠胃估计是脆弱的呢。 “你现在肠胃肯定吃不消吃荤菜的，舅母给你单盛了汤面，你多吃点，等过两天肠胃适应了，就能跟我们吃一样的了。” 刘青望着面前那碗面条，白花花的，一看就是上好白面做出来的。 他一时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能吃上面条，怔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敢动弹。 他是来干活的，活儿都没干上一件，怎么能吃这么好的东西呢？ 任芸瞧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把那碗汤面塞到了他手里：“拿着，舅母让你吃你就吃，不吃饱，哪里有力气给舅母家干活儿呀？” 刘青仰着头，望着眼前那张笑得明艳温柔的脸，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在世的时候，也是这么冲自己笑的，笑得很温柔，很好看…… 刘青一时鼻头微酸，想哭，却习惯性地忍住了眼泪。 他轻声道了一句谢，讷讷地捧住那碗面，随后便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面条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香，很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这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吃过午饭后，刘青终于找到了一个活计，那便是刷锅洗碗。 众人知道他想找事做，有事做才安心，便也没同他抢这活儿了。 刘青年纪虽然小，但确实是做惯了活儿的，手脚极其麻利，把锅碗洗得干干净净，连灶台都认认真真地打扫了一遍，擦得一尘不染。 收拾完灶台后，他又去看了看水缸，见水不满，便又提着水桶到井边打水，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才把水缸装满了。 接着又是打扫后院的鸡舍兔窝，还有马棚…… 其实这些地方，杨大桃和林善言早上都已经打扫过了，但刘青还是又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一点儿也不嫌脏嫌累。 看他忙得一头的汗，林善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去把他拉过来歇一歇。 却被任芸拦住了。 任芸望着那个忙碌的小身影，微微一笑：“让他做，你没瞧见这孩子很开心吗？” 确实，虽然忙个不停，但刘青心里却从未有过的高兴和松快，他感觉自己这样才像真正地活了过来，再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禁锢感…… 老林家那边，刘青被留在三房的消息，很快所有人便都知道了。 大房的林有稻和徐氏都很替刘青高兴，二房的两口子对此没什么反应，只当个故事听了一耳朵。 唯有林二梁两手托着脸蛋，一脸的羡慕。 “姐你说，哪天爹娘要是也不要我了，我也能住到三婶儿家去么？” 结果被林小薏毫不留情地砸了个白眼，回复曰：“想屁吃！” 第269章 找活不易刘青叹气 一大清早，林善言和杨大桃习惯性地早早起了床，结果发现有人比他们起得更早。 不仅起得早，刘青都已经在院子里忙碌了好一阵了，此时抱着一大盆众人昨晚换下的脏衣裳，正准备出门到河边去洗。 杨大桃忙跑过去，将那盆脏衣裳“抢”了过来，哭笑不得道：“衣裳不用你洗。” 家里的家务活婆婆都是分了工的，洗衣裳向来是杨大桃负责的，林善言是砍柴、挑水、浇地，林善举是清理后院的鸡舍兔窝和马棚，还有给牲畜们喂食。最小的林善止也是有活儿的，负责打扫前院。 杨大桃本就不是会躲懒的人，而且刘青怎么着也是表弟，她哪好意思让他干这么多活…… 刘青一脸失落地望着表嫂把脏衣服端走了，他低头轻轻扯了扯衣角。 他之前的那身破烂衣裳被舅母扔掉了，如今穿的是林善止的衣裳。 林善止比他高，所以这身衣裳在他身上长了不少，但这完全不妨碍刘青对这衣裳的珍视。 他小心翼翼地扯着衣角，想把方才压出的褶皱扯平，心想可不能弄坏了表哥的衣服。 衣裳洗不了，刘青便准备去给菜地浇水，但晚了一步，林善言已经挑着水桶去了。 前院方才已经打扫过了，于是刘青又继续找活，到后院去清理鸡舍和兔窝了。 后院这里他昨日下午已经清理过一次，倒不是很脏，所以没费多少工夫就打扫好了。 等他准备去割些草回来喂鸡兔马时，却看见林善举已经背着一背篓的新鲜草回来了。仟仟尛哾 刘青一下子又找不到活儿了，水缸是满的，木柴也很多，而且都是劈好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于是刘青的目光便落在了在一旁满地打滚的小德牧大黑身上。 他望着大黑身上的灰，小声问道：“要不要给你，洗个澡？” 大黑仿佛听懂他的话，一下子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逃走了。 洗澡什么的，它可太怕了，每回那几个小主人给他洗澡，都要了它的狗命了…… 望着落荒而逃的大黑，刘青：“……” 找活儿不易，刘青叹气。 于是任芸起床后，便看见刘青站在院子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一下子便猜到定然是这孩子又找不到活干了，于是朝她招了招手：“刘青，过来帮我烧火。” 刘青眼睛微微亮了亮，忙跟着舅母跑到灶台那边帮忙烧火。 任芸熬了一锅小米粥，又另起一锅摊了三锅小葱鸡蛋饼，便是今早的早饭了。 刘青烧着火，不一会儿便闻见了一阵阵香味。他哪里闻过这么香的味道，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咽口水，但口水还是忍不住地分泌了出来。 “来，先喝两口汤暖暖胃。”任芸看到他的模样，便用勺子将小米粥最上层的米油舀了一些出来，递给刘青。 据说米粥上的这层米油非常有营养，正好让这孩子补补。 刘青很是不好意思，哪有主人家还没开饭，他却先喝了汤的道理？ 于是他摇了摇头，眼睛也控制住不往那碗米汤上瞟。 “没事儿，你喝，这米汤也不多，少食多餐对肠胃好，善止也是，这小碗给你喝。”任芸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剩下的米油舀了出来，给了林善止。 家里的小病号，如今也是她重点照顾的对象。除了每日的汤药不能停，营养餐也要供应上。 刘青见林善止捧起碗来喝了，这才犹犹豫豫地端起了碗，也跟着小口小口的喝了。 浓稠绵滑的米油入口，胃部一下子温温热热起来了，刘青忍不住眯了眯眼，好香啊…… 他偷偷瞧了旁边的林善止一眼，心里默默地想着，善止表哥每日都要喝药，好像身体不大好，今后一定要好好照应他。 等早饭都做好后，刘青自然也分了一大块鸡蛋饼，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碗小米粥。 刘青望着面前的鸡蛋饼，一脸的惶惶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我、我也能吃吗？” 他还以为，方才那碗米汤就是他的早饭了…… 毕竟自己只是来干活儿的，能有米汤喝简直已经是相当好的待遇了。鸡蛋饼什么的，他哪里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任芸还以为他指的是肠胃问题，于是道：“这不是什么大荤，你可以吃的。” 刘青有一瞬的怔然，随后默默地拿起了鸡蛋饼，低垂着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鸡蛋饼真的很好吃，比闻起来还要好吃。 刘青静静地吃着，心里面却早已是澎湃汹涌。 这一刻他仿佛才真正意识到，舅母真的是把自己当亲人看的，而不是所谓的仆人…… 饭后，任芸将家中的所有活计，重新做了分配。 林善止如今这个情况，还是要多多修养为好，所以他原本的打扫院子的任务就分给了刘青。 任芸也知道刘青刚进入陌生的环境，一闲下来反而会不安，所以便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熬制绿豆汤和做冰棍。 刘青学得极其认真，恨不得每一步骤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冰棍做好后，分发的事也交给了刘青，除了次日要运送到同尘里几百根，剩下的照例是每人分一根冰棍。 刘青个子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冰棍分发完。 至于刘青自己，任芸没敢给他吃冰棍，怕他的胃吃不消这个，于是给了单盛了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汤。 “等过两天你的肠胃调理正常了，便也能吃冰棍了，如今便喝绿豆汤。” 刘青乖乖地点头，他明白舅母是为他好。从前一直饿着肚子，有时候实在太饿又找不到吃的，还偷偷啃过树皮，所以自己的肠胃确实糟蹋坏了。 就像今天他一不小心吃饱了，没一会儿就觉着腹胀了。 刘青虽然很好奇冰棍是什么味道，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奢望，绿豆汤也很好，甜甜的，凉凉的，喝一小碗下去，一身的暑气仿佛都消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后，刘青基本已经适应了林家的生活了，只不过时不时地还是觉着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 熬绿豆汤和做冰棍的活儿他已经完全上手了，如今都用不着任芸插手，他一个人便都能担起重任了。 任芸自然也乐得轻松，高高兴兴地盘孙子去了。 这日，闲来无事玩腻了陀螺和斗蛐蛐的唐盛，陡然想起了之前答应过林善举要教他武术。 于是，把午睡中的林善举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 “快起床，你盛哥来教你功夫了！” 第270章 心态奔溃的林善举 林善举正睡得昏天暗地的，陡然便被唐盛抓起来了，感觉脑袋都差点炸了。 这什么仇什么怨，这么折腾自己？ 林善举一整个大无语。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要教他学功夫，明摆着是太无聊了才找事做…… 虽然心里好一通吐槽，但林善举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唐盛出门了。 他想的是，功夫有的学还是要学的，这一大家子，也没个会拳脚的，万一以后碰上坏人可咋整？ 大黑如今体型日益见长，扑倒一个人应当不成问题，但这一家子人，总不能只靠一只狗不是？ 他林善举，自然要挑起保家护院的重任！ 嗯，顺便还能在小伙伴们面前出出风头。当然，咳，这不是主要原因啦…… 不过学功夫一事，林善举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会直接教他那些个帅气的招式，却没想到，学武最先要练的是基本功。 等他一动不动地连续扎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步，两腿都在打晃后，林善举心态就已经奔溃了。 要不是唐盛一脸的严肃，他都怀疑是不是唐盛这货在故意整自己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蹲不动了……”林善举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着酸胀的大腿，满头的汗。 唐盛顿时一脸的嫌弃：“马步一定要扎好，不然下盘不稳……才半个时辰都不到，这才哪儿跟哪儿呀，想当年，你盛哥一蹲就是半日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要蹲、蹲半天？！ 林善举无语凝噎，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他做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学什么功夫呀…… “盛哥，要不，咱今天先歇一歇？明日继续？”林善举垮着脸，欲哭无泪。 唐盛一看便知道这小子在打退堂鼓了，这哪儿行，好不容易自己才找到一件正事做，省得臭老头子整天笑话他越来越没正形了…… 于是他忙动用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名言警句，来鼓励林善举道：“咳，俗话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日不努力，以后徒伤悲……” 念了两句后，发现林善举一脸的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动容的迹象。 于是唐盛决定直接给他展示一下教学成果。 他撂起衣袍，抬脚便冲着旁边的一棵树，两三脚便飞身窜上了树头，当真是身轻如燕一般。 他在树枝间轻盈飞跃，一个空中回旋稳落在地后，又紧接着打了一套拳。 潇洒，铿锵有力，看起来厉害极了。 林善举眼睛不由地渐渐亮了起来。 唐盛耍了好一通功夫，这才收了手。 其实他的专长不是拳脚功夫，之所以耍这一套，完全是因为这套功夫好看，最吸引小孩子不过了。 他昂了昂头，正等着享受林善举的夸赞时，却忽见一旁的树后冒出了好几个小脑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哇！～” “太厉害啦！～” “这是我见最最最牛的功夫！” 唐盛和林善举定睛一看，是村里的小伙伴们。 应当是来找林善举耍子的，正好撞见了唐盛的教学现场。 狗蛋头一个走了过来，仰头一脸崇拜地望着唐盛道：“唐大哥，你能也教教我吗？” 不等唐盛有所反应，那几个小伙伴纷纷跑了过来，簇拥着唐盛，争先恐后道：“我也想学功夫，也教教我！” 唐盛愣了愣：“这……学功夫可是很辛苦的。” 林善举觉着不能也让小伙伴们入坑，于是立马现身说法道：“可累了，要一动不动地扎马步，一蹲就要半天！” 却没曾想一点儿也没打消小伙伴们的热情。 “没关系，我们不怕苦不怕累！～” “对，要是能变得像唐大哥一般厉害，我啥苦都愿意吃！” “唐大哥，收下我们！～” “我们绝对不添乱，你教善举哥，我们在旁边自己学就成～” 唐盛顶着数道热烈的视线，最终还是没扛得住，便答应了。 这教一个也是教，教几个也是教，没什么差别。 小伙伴们见唐盛点头，立马就欢呼雀跃起来。 林善举见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等你们扎起马步，就知道后悔了！ 说练就练，小伙伴们顿时散开来，兴冲冲地就有模有样地将马步扎了起来。 唐盛挨个走了一遍，一一指点了扎马步的标准姿势。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林善举觉着小伙伴们肯定会崩溃时，却发现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着。 唐盛估摸了一下时间：“好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大家先休息一下。” 小伙伴们这才纷纷坐了下来，揉腿的揉腿，抹汗的抹汗。 “哇，学武果然不一样！” “我方才差一点就站不住了，还好喊停了！” “嘿嘿，我觉着还行，能撑得住……” 林善举顿时傻眼了，居然没有一个想打退堂鼓的，甚至个个都精神抖擞，一副越战越勇的架势。 唐盛伸手拍了拍林善举的肩，一边直叹气，一边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林善举：“……” 嫌弃我就直说。 林善举不由地想，所以，难道是自己有问题？自己的毅力就这么差？ 林善举瞅了瞅小伙伴，又低头瞧瞧自己，他想了半天，最后猜想，应该是因为自家伙食太好，所以最近自己养胖了…… 林善举也是要脸面的，小伙伴们都坚持下来了，他自然也不能落后他人。 于是休息了两刻钟后，林善举便又接着跟小伙伴们一起扎马步了。 他心里泪流成河，累又怎么样，苦又怎么样，自己选的路，腿断了也要走下去啊…… 第271章 善止想学武吗？ 自从小伙伴们跟着唐盛学练武之后，唐盛每日便被一群孩子簇拥着，把谭老爷子看得直乐，说他成了一个孩子王。 小伙伴们热络得很，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把唐盛叫得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前嫌麻烦，从未想过要收徒弟，就算收应该也是会精挑细选一个根骨极好的。 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乡野旮旯收了一群小徒弟。还不是专业学武，只是因为好玩儿的那种，连个拜师礼都没的…… 唐盛都不敢想象同行的弟兄们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估计他们的大牙都要没了。 不过小徒弟们还算是挺上道的，为了感谢唐盛的指点，不时地会带些好吃的给他。 什么家里母鸡下的蛋啊，摘得最大最甜的桃子啊，自己攒钱买的麦芽糖啊，家里老娘做的烙饼什么的。 总之，但凡自己有一口好吃的，那都是得先孝敬自家师父。 唐盛大为感动，于是心安理得地全部笑纳了。 自此每日都抱着一堆零嘴儿凑到谭老爷子跟前晃悠上一圈，把老爷子烦得不行，白眼都扔了一箩筐 每日练武的时间定在了下午，避开了日头最毒的时候，大约在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左右，场地选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山林旁。 唐盛为此还特地跑去老赵家定制了一把竹编的摇椅，放在树荫下，一边摇晃一边吃着徒弟们给的零嘴儿。 只要时不时地起来纠正一下他们扎马步的姿势，一日的教学便算完成了，着实惬意得很。 林善举每日都被迫内卷，累得跟条狗似的……不对，狗都没他这么累，大黑可窝在屋里，时不时地还能舔两口冰块呢…… 等两腿打晃地回到家，望着刚从地窖里做好冰棍出来的刘青，满眼都写着生无可恋。 刘青见表哥回来，忙给他端来准备好的一盆水给他洗脸，又送来一碗冰镇好的白开水和一根冰棍。 林善举“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水，再吃一口冰凉沁骨的冰棍，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善举表哥真厉害，练武这么辛苦，还能每日都坚持下来。”刘青一脸认真，小声地说道。 林善举心里在流泪，别捧我了，真的，他现在只想躺着。 但面上却还是不能垮，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那是自然……” 任芸走出来瞧见这一幕，对刘青笑道：“你想学吗？若是想的话，也可以去学的。” 刘青眼眸亮了亮，但随即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学武要整整一个时辰，他下午还要忙着做冰棍呢，太耽误事儿了。 任芸瞧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做冰棍也不是非得下午，你把时间提前一些就可以了。” 刘青怔了证，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道：“可我是来干活儿的……” 任芸笑笑道：“你学点功夫也是好的呀，指不定舅母以后还得靠你保护呢。” 刘青望了望任芸，见她满眼的鼓励，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好。” 但刚笑出来，他立马一怔，下意识地便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任芸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几分酸涩。 她早就发现了，刘青有时会下意识地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敢哭不敢笑也不敢害怕，生怕别人会反感他…… 也不知道刘槐那个人渣是如何虐待这孩子的，竟把孩子折腾得如此敏感。 她抬手摸了摸刘青的脑袋，温和地笑道：“遇到开心的事，想笑就笑，舅母可最喜欢看别人笑了。” 刘青怔愣了一下，他克制情绪已经成习惯了。 娘走后他就笑不出来了，爹也不喜欢看他笑，更讨厌他哭，越是哭反而会被打得越厉害，久而久之他的表情便变得麻木了…… 但此刻望着那张挂着温柔笑容的脸，他抿了抿唇，随后嘴角不由地上扬起来。 任芸满意地点头：“就是，笑起来多好看～” 刘青红了红脸，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一旁的林善举：“……” 得，又来一个要学武的。 他望了望刘青干瘦的身板，唉！表弟都如此积极上进，自己更没有理由放弃了…… 那边，林善止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安静地望着他们。 “善止也想学武吗？”任芸瞧他盯着这边看，随口便问道。 但刚问出口，便想打自己的嘴。林善止如今这情况应当是要静养的，哪能那么辛苦去练武？ 万一孩子说想学，她该怎么劝…… 好在林善止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不学……” 看着就很累。 任芸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想学就好。 她不觉盯了盯林善止那张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的脸，觉着这孩子越来越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清醒过来后，这孩子的眼神便渐渐褪去了空洞，如今是一片清明透亮。 虽说还是时不时地会发呆，但反应却比从前迅速了不少，除了寡言少语，几乎要与寻常人无异了。 任芸对此一半是喜一半是忧，府城那里还没有那个秦神医的消息。 而和光县那边，她之前也让周木寅帮着打听神医的踪迹了，还在同尘里贴了寻医告示，有线索者重赏。 然而也是没有回音。 任芸心里莫叹了一口气，只能慢慢等了，好在甄大夫开的汤药也是有效的，林善止最近没再陷入昏迷过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还是做晚饭的时候了，于是任芸便准备进灶房。 林善举想跟着去帮忙摘菜洗菜，却被刘青拦住了：“善举表哥先去屋里休息一会儿，舅母那边我来给她打下手。” 任芸也是笑道：“行了，用不着你，你休息去，” 林善举低头望了望自己还在打颤儿的双腿，决定听从二人的建议，于是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刘青见任芸进了灶房，转身刚准备跟过去，却陡然察觉自己的头顶被谁的手摸了一把。 他一愣，当即扭头一看，却见是善止表哥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 正当他疑惑时，却见林善止又抬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脑袋。 刘青：“……？” 第272章 旧房扩建作坊 林善止学着自家后娘那样，揉完刘青的脑袋后，又揉了揉自己的头顶。 他神情平淡，甚至带着几分一本正经，把刘青看得一头雾水。 刘青忙着要去给舅母打下手，也顾不得疑惑了，直好奇地望了善止表哥一眼，便跑去了灶房。 林善止安静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思量。 刘青的头发从前没好好打理过，枯如干草一般。而自己的发丝由于任芸隔三差五地就挨个给他们洗头，还用香胰子似的东西给他们搓出香香的泡沫来，所以相比之下，他的头发就蓬松顺滑许多。 嗯，还是他的脑袋摸起来舒服，手感好…… 时间一逛便又过了几日，刘青顺利地加入了唐盛的学武小队，每日跟在林善举后头，一起出门学武，再一起大汗淋漓地回来。 直到连下了几场雨，学武的事才不得已中断了。 小伙伴们都表示很遗憾，唯有林善举悠哉悠哉，心里一派欢喜。 说实在的，其实他如今扎起马步来也不逊色于其他小伙伴，这段时间练下来，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腿部力量壮实了不少，可见是有成效的。 但一开始累伤了，多少给他留了点心理阴影，所以能趁着下雨光明正大地休息，简直太巴适了！ 任芸对下雨一事却有些犯愁，无他，因着风大雨大，林家旧房子那边，补了又补的茅草屋顶又开始漏雨了。 漏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地换地方漏，接雨水的盆子都要跟着不停地换地方。 而早点初加工的活计又不能停，导致做工的妇人们只能一边躲雨一边忙活。 还有林善举的果酱加工也是。qqxδnew 虽然做工的妇人和孩子没一个抱怨的，但任芸还是看得挺难受的，于是便把做工的地点暂时挪到了新房来。 把杂物间清理了一下，就当做临时做工点儿了。上午加工果酱，下午初加工早点。 至于林善言和谭老爷子木工教学，那就只能停工了。这种下雨天，也省得老爷子费劲啦地从县城赶过来了。 但这场雨躲过了，还总会有下一场，于是任芸便计划着给旧屋彻底翻新一下了。 那边原本早就破败不堪，任芸早有重建的想法了。但是老两口得知旧屋要用来专门当做工的地儿后，便十分积极地给她修缮了一下，裂的缝儿都给糊起来了。 任芸见老两口都费劲儿糊好了，便也想着要么再将就将就，等天气转凉些，再考虑重建的事儿。 如今几场风雨，却让任芸不得不将重建的计划提前了。 于是天气彻底转晴，任芸便又登门了林作头家，告知了他准备重建林家旧屋的事。 她准备将旧屋前后的大片空地都买下来，然后推倒重建，直接改建成作坊。 而且不止一个，她准备划分成四个作坊。 一个用于同尘里的早点初加工，一个用于林善举的果酱加工，一个则留给谭老爷子和林善言，当做木工加工坊。 开建木工坊的事，任芸一直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林善言还在学习中，任芸暂时不想让他分神出来。 但是今后木工坊的场地，却是要提前规划出来的。 最后一个作坊，则是预留的，要等到任芸种的那些辣椒成熟之后，才能派上用场。 林作头见林家又来了大活计，自然是高兴不已，连连答应下来。 自从他建起了林家的青砖大瓦房后，林作头可谓是大显了身手，声望如今在十里八乡可是顶高儿的了。 毕竟其他村的作头们，可没哪个能遇上这种机遇，就是想大显身手也做不到。 所以最近附近村里，已经开始陆续有不少人家开始找他盖房子了。 不过盖土坯房可比砖瓦房简单多了也快多了，而且正常也就盖一两间屋子，所以他倒是忙得过来。 如今林家又找他盖大作坊，林作头自然要以林家为先了。好在目前定好盖房子的那两家，约定的时间还早，倒也不冲突。 任芸同林作头商议了一下，决定作坊就盖土坯房，毕竟又不是住人的，盖青砖大瓦房实属没必要。 不过屋顶任芸是不准备用茅草顶了，准备使用瓦片顶，更坚实耐用。 土坯房建起来简单，土坯也可比青砖便宜太多了。林家这四个作坊的工程量不小，可需要大量的土坯了。 不过土坯可以自己制作的，原料就是黄土和稻草，这些都是现成的材料，所以村里不少人家农闲之时便会在自家制作土坯囤起来，以备日后起房子用。 于是林作头建议任芸，可以先购买村里村民们囤的土坯，小福村的不够，还可以去收购附近村的。 再不够，让村民们现做也来得及，如今是夏日，土坯晒干也比较快。 任芸觉得可以，这样也能节省不少时间，而且村民们定然也很乐意卖土坯的，于是便将收购土坯的事交付给林作头了。 定价是一文一块。 林作头办事效率也很快，转头便在村里转了一圈，几乎每家每户都跑了个遍。 村民们得知林家要收购现成的土坯，而且是不限量，有多少就收多少，可纷纷乐坏了。 土坯这玩意儿因着制作简单，向来是自己做来自家用，很少有去花钱买的，何况是一文一块。 土坯虽然比青砖大很多，但这泥巴混稻草的玩意儿，能值一文，在村民们看来简直就像是白捡的钱似的。 而且正常人家囤土坯那都不是一两块的，囤的最多的那户人家，都快将近一千块了。 一千块什么概念，那就等于能卖一两银子啊！ 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呀，可把那户人家乐疯了。 而那些个囤得少的，则个个后悔不已，这谁能想到，还会有人花钱这个呀？这要是早知道，就是一家子不吃不喝，也得疯狂囤土坯了。 于是当日，村民们便开始陆续把自家的土坯运到林家去了。 林作头父子在现场查收，带核清确认好数量后，便直接付了村民们银钱。 第273章 给全村的福利 “我岳丈家在隔壁村，也囤了些土坯，你这儿收不？”有村民试探着问林作头。 林作头回道：“收的，不过我这儿可不会专门去拉，得你们自己运过来。” 村民忙欢喜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自己运！” 旁边其他村民们听到了，纷纷高兴道：“哎哟！我婶子家也有不少土坯，我得赶紧告诉她去！” “可不是，我老舅家也囤了，我也得赶紧让他运来卖！” “快快快，咱都赶紧儿的，回头林家土坯够了可就不收了！” 于是村民们运好自己的土坯后，便连忙跑回去，纷纷派出家人去通知亲朋好友去了。 次日，小福村的村口便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个外村的村民，用牛车拉，用板车推，还有全家出动用背篓背用肩膀扛的。 土坯多的，来回还得运好几趟，导致小福村一时都堪比赶集的热闹。 不过即便这样，林家那边也才收购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坯。 而从昨日开始，有不少小福村的村民，已经开始出动全家老小造土坯了。 反正如今不是农忙，这土坯造出来晒干需要六七日，万一到时候林家那边还没集齐呢，不就可以多挣一笔钱？ 就算林家到时候不收购了，也没多大关系，囤着留着以后自家用呗。 也两三个有头脑活络的村民，立马就有了赚钱的主意。 反正林家只要土坯运过来就收，那自己可以去旁的村子人家里低价收购土坯，再运过来转手卖给林家，不就能赚个差价了？ 这总比窝家里自己个做土坯来得快也来得轻松呀！ 于是第三日，那两三个村民便从外村收购来了不少土坯，雇了牛车便往林家拉。 其他村民见了，不禁纷纷好奇起来，这几个人怎么还能搞到这么多土坯来？ 那两三个村民自然不想暴露自家的赚钱秘方，只打哈哈说是帮自家亲戚运来卖的。 然而很快村民们便知晓了其中的商机，倒也是有人自己琢磨出来了，但大部分，都是因为林家那边的提点。 任芸想趁着天气好尽快赶工，土坯便要尽快的收集起来。于是她便让林作头提点村民们，可以去别处收购土坯倒手来卖。 这样不仅速度提上来了，还能让村民们小赚一笔，也算是给全村的福利了。 至于他们的收购价是一文两块还是两文三块，便凭各自的本事了。 为了避免村民们收购多了，或者出现争抢，任芸甚至规划好了，按户分配上限额度。 小福村一共八十几户人家，按照目前土坯的需求量，每户不超过七百块。 村民们一听，恍如醍醐灌顶，这才反映过来居然还能这么搞。 “艾玛这林家后娘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这脑袋瓜转得就是比咱快！” “我就说怎地村里那几个还能搞到土坯，原来竟然是这么个法子。” 这时人群里的老赵媳妇开口道：“这得亏林家后娘提点咱们，不然咱还傻乎乎地搁家里头闷头造土坯哩！” “可不是，到时候林家土坯早买齐了，咱造的那些个土坯只能放家里落灰了……”羊婶儿也跟着道。 “咱每户七百块，少说也能挣三百多文钱。咱能有这挣钱的机会，可得归功林家后娘了。” “对，人家肯定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这才指点咱们发财，不然林家大可以自己出去买土坯了……” 老赵媳妇和羊婶儿你一句我一句地，直夸林家后娘的好。 她们两家因为如今与任芸处得也算熟络了，任芸甚至还私下里给两家多提了两百块土坯的额度，可把老赵媳妇和羊婶儿乐坏了。 这得了人家的好，在外面自然要替人家多说好话。 村民们听后，纷纷表示赞同，直道林家后娘太照顾小福村的村民了。 效果到位，老赵媳妇和羊婶儿便光荣退场了。 “哎呀不聊了不聊了，我得赶紧喊我家那口子去外头收购土坯了！” “对对对，挣钱要紧挣钱要紧！” 聚在一起的村民们也顿时纷纷散开，回家收拾收拾，便出发去别处收购土坯了。 一户收购七百块土坯，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那动作快的，一天的功夫就把土坯运回来了。但也有家里人丁少的，这七百块土坯就很吃力了。 而且越是动作慢的，到后面越是难买到土坯，得往更远的村镇里跑。 村里还有几户孤寡老人，实在是没本事到外头去收购，那基本就等于是放弃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挣钱的机会摆在眼前而用不了…… 但这几户分配的额度可依旧还在，于是便有村民们动起了心思，跑到林作头那里去问能不能把这几乎的额度分给他们。 反正那几户也干不了这个，额度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留给其他人呢。 任芸早已想到有这种情况，于是事先就告诉了林作头解决方案。 “善言他娘说了，为了公平，这才把土坯收购的额度按户头平均分了。这额度既然已经给到每户了，那便是属于人家的了……” “你们想分他们额度也很简单，跟那几户人家商量便是。” “至于是你们用交情换，还是送礼，或者是花钱去买，那就看你们的了。” 村民们先是愣了愣，没想到还要自己去争取。 但随即一想，这倒也是公平的，不然他们家家户户都挣了钱，就单落下了那几个孤寡户，未免也太凄凉了一些。 众人说行动就行动，立马就奔着那几户凑不齐土坯额度的人家去了。 那几户人家，尤其是孤寡老人和孤儿寡母的，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转眼家里就涌来了一堆村民。 等得知他们的来意，直接就傻眼了，这、这土坯的额度，还能这么用呢？ 后来，这几户的土坯额度很快地便划分掉了。 一部分赠送给平日里对他们多有照顾的亲戚或邻居，算是还人情。剩下的，基本都是卖给了其他村民。 卖的方式便林作头提议的，额度给他们，挣的钱对半分。 如此一来，其他村民们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的，但是农家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哪怕只能挣个几文钱，那也是愿意的。 于是，村里的孤寡户们也享受到了林家的福利。而且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的那种。 等拿到铜钱后，可把他们激动欣喜得不行，对林家后娘也是感激不尽了…… 第274章 挖你们祖坟了？ 盖作坊的土坯，在小福村村民们的努力之下，很快便凑齐了。 在收购土坯的这几日，招工盖作坊的事也传了出去。 由于是四个作坊同时开建，所以这次招工的人数直接翻了四倍，达到了八十人。 不过招工人数虽然多了，但要求可还是不低的，依旧由林作头挨个把关。 排除了年纪太大太小的、身体欠佳的，还有那些个好吃懒做名声差的人员之后，倒也很快招满了八十人。 基本小福村里的正常人家，家里都有一至两人被选上的。 这刚卖土坯赚了不少钱，如今又来了盖房做工的活儿，导致村民们如今茶余饭后的话题都离不开林家和林家后娘了。 虽难免也有几声酸言酸语，但大部分村民都是带着夸赞和感激的。仟千仦哾 经历了荒年，家家户户都几乎掏空了家底，在其他村的村民还在拼命找活儿挣钱养家糊口之时，他们小福村因着有了林家和林家后娘，那可是在家门口就把钱给挣了。 小福村民风向来淳朴，即便有几粒不协调的老鼠屎，也没污染到其他村民的眼睛。 他们看得出，林家越来愈好，自己也是跟着沾到了光的。 招工满员后的次日，林家的作坊便动工了。 任芸买下了林家旧屋附近的一大块荒地，依旧是村长季满金代她跑的腿，地契很快便办下来了。 八十个做工的汉子在旧屋集齐，随着林作头祭拜土地神后，便纷纷拿起铁锹锄头铲子开始干活儿了。 林作头将人分做了两拨，一拨汉子负责推翻林家旧屋，另一拨则负责清理荒地。 任芸还特地雇了村里头的两个妇人来熬煮绿豆汤，给做工的汉子们解暑。 就在林家旧屋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之际，林家新房这会儿却迎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任芸站在大门前，目光淡淡扫过这一众来人，最后落在领头那个自称是刘氏族长的老头子身上。 任芸挑着眉，满脸的淡漠。 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劳什子族长带着这一帮人是做什么来了。 无非是想把刘青带回去呗。 任芸心里知道来意，嘴上却依旧问道：“不知各位刘氏族人来我林家，是有何贵干？” 刘老头子还没开口，他一旁的一个面相不善的汉子立马就嚷嚷开来： “少特娘的装蒜！我们干啥来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任芸神色毫无波动，一派理所当然地回道：“不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汉子顿时一噎，刚准备继续开骂，却被刘氏族长拦了下来。 “不可无理。”刘老头子瞪了那汉子一眼，随后朝任芸拱了拱手，脸上还挂着笑，“敢问林家夫人，我侄孙刘青，可是在你家中？” 族长不愧是族长，态度倒还是客气些的，但真客气还是假客气，这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 不过以任芸的直觉，后者大概率居多，因为她看这老头子不大顺眼。 任芸面色丝毫没有波动，她十分干脆利索地回道：“不在。” 这下连刘氏族长都噎了噎。 “扯什么犊子！咋可能不在你家？刘槐可是说了，他儿子刘青就是被你强留在家里了！” “哦？”任芸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倒是同我说说，刘槐是如何告诉你我强留了他儿子的？” 这时那刘氏族长开口道：“他说他带刘青来看望祖父母，结果你哄骗我侄孙赖在林家不走了……” 任芸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没想到刘槐就用的这瞎编乱造的借口？ 不过也对，用儿子抵债这种实话，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刘槐就是这么同你们说的？”任芸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我且问你们一句，你们此番到我门上来，是刘槐那厮指使的？” “什么指使不指使的！你把我们刘氏族人强行扣留下来，我们自然要来领人回去！”那凶相的汉子当即叫道，“你废话少说，快把人交出来！” 任芸却听出了这人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有几分无语，她嗤笑道：“合着不是刘槐让你们来的，是你们自作主张跑我这儿要人来了？他一个当爹的都不急，你们倒是急得很哩！” “此番我们登门，确实是自作主张来的。”刘氏族长皱起了眉头，神色添了几分不悦道，“刘槐他向来做事欠考虑，若不是我多日不曾见得侄孙刘青，故而逼问了他，怕是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这个当爹的糊涂不管事儿，我这个做伯爷爷的可不能袖手旁观。这刘青不仅是我们刘氏族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侄孙，就算你是他舅母，也断没有随意扣留的说法……” “还请你将刘青喊出来，让我等接他回家，莫要吓着了孩子。” 语气真挚，言辞恳切，若不是任芸知道刘青在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当真都要以为这姓刘的人家是多么好了。 任芸耐着性子听这个姓刘的老头子装模作样地说完这番话，当即冷笑一声：“带他回家？回哪个家？” 刘老头子道：“自然是他自己家。” “哦，是准备带他回去继续吃不饱饭饿得啃树皮？还是准备带他回去继续挨那个所谓的亲爹的毒打？” 任芸眉眼渐渐冷沉下来，她目光直视那个刘氏族长，嗤笑道： “你这个做伯爷爷的可真是对刘青关爱有加呀……平日里他在刘家受尽虐待，也没见着你跑去关爱他，这刚回了外祖家过了两天人过的日子，你倒是看不下去了？” “怎么，刘青是挖了你们刘氏的祖坟还是咋滴？竟教你们这般想将他往死路上逼？” 第275章 被怼的刘氏族人 “什么挖祖坟！你这婆娘搁这儿胡咧咧啥！”那凶相的汉子愤然道，“我们啥时候把刘青往死路上逼了？” 那刘氏族长被任芸的讥讽得脸色一变，心里很是不悦。 刘青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当然知道，一开始自己也是看不过去眼，去说教过几次，但刘槐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想打还是照样打。 他倒是提议过把孩子接到自家来，奈何家里头那位死活不让，说自家的米粮又不是白来的，凭啥要白白喂给别人嘴里？ 刘氏族长自认已经是尽了力了，这总不能，也把刘槐打一顿？…… 他拦了拦那凶相的汉子，面上还是和气道：“刘槐脾性是暴躁了些，下手有时确实也没个轻重……这样，你先让刘青跟我回去，我回头定然把刘槐好好说教一下。” 刘青肯定是要接回去的，这是刘氏族人的脸面问题。他刘氏的孩子过得怎么样，哪里容得旁人指手画脚？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真的打死了，那也是刘氏族人的家事，他这个族长自然会出面处理，按照族规去惩戒刘槐。 还不待任芸出声，那凶相的汉子闻言却不屑道：“哼！说教什么说教，我看就是他们林家人太矫情！这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哪个孩子没挨过打？就他们林家屁事儿多！” “天经地义？”任芸微微眯眼，冷冷地望向他。 就这一个眼神，却让那个凶相的汉子心里不自觉地一个“咯噔”。 她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本就是居高临下的姿态，此刻眼神冰沉犀利，竟无端地让人感到几分压迫感。 任芸嘴角噙着冷笑，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众刘氏族人：“看你们应该也是有了孩子的年纪了，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得很，你们刘氏家族的孩子是不是也是经常不给吃不给穿的任你们毒打？……” “这样，你们把家里的孩子也带来给我瞧瞧，是不是也是跟刘青那般瘦得皮包骨头遍身新伤旧痕？” “如若你们的孩子也是个个这般模样，我便认你所说的什么天经地义！” 那凶相的汉子被怼得一噎，好半晌都接不上话。他家里的孩子咋可能会像刘青那样儿？别说毒打了，但凡他说话声重了点，家里的老娘和凶婆娘就要撕他耳朵了…… 这次到林家来要人，也纯粹是因为自己长得凶，这才被族长抓来撑场面的，不然他才不稀罕管刘槐家的破事儿！ 本以为过来一喊一闹林家就乖乖交人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个嘴巴厉害的婆娘。 吵不过，根本吵不过…… 一时间，刘氏族人都陷入了沉默，凶相的汉子都镇不住那婆娘了，他们还能咋地？ 刘氏族长脸上的客气顿时维持不住了，见众人都哑了火，他忙暗暗瞪了那凶相的汉子一眼。 你特娘的倒是继续吼啊！ 凶相的汉子憋了半天，不得已，只得重新板起脸来，道：“族长，跟她费什么话，咱直接进去把刘青抓回去不就完事儿了？” 话说得狠，气势却已消了大半。 任芸冷眸一睨：“谁敢！” 十足的气势，反倒把林氏族人唬了一跳。 “谁在林家门口闹事？！” 就在这时，一群人影乌泱泱地围了过来，个个手里拿着铁锹锄头。 除了林家几个小的以及林家老两口，还有在林家旧屋那边盖房的汉子们都来了。 而去把这些人喊过来的，正是刘青。 他原本跟着表哥表嫂他们一起去旧房那边看热闹的，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回来干活儿，结果便看见一帮刘氏族人聚在了林家新房门口。 刘青当即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来让他回去的。 但他一看到舅母单身一人在对付那些人，便下意识地往那边跑，生怕那些刘家人对舅母不利。 他刚跑出去两步，便收到了舅母偷偷抛过来的眼神，让他不要过来。 他立马便懂了舅母的意思，扭头便往林家旧屋那边跑。 听到有人上门找林家的茬，众人立马就放下手头的活儿赶过来了。 “什么人胆敢到咱小福村欺负人来了？！” “瞧着是一帮大男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好不要脸！” 林老汉认出了刘氏族长，顿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这些个姓刘的，当真是欺人太甚！” 林老太也是怒不可遏：“啐！欺负到我儿媳门上来了！真当我们林家人都是死的不成？！今儿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想怎么着！” 之前老两口一味的忍让，那是因为外孙在刘家人手里，如今刘青已经在自己这儿了，还忍什么忍！ 林家几个小的各个都怒目圆瞪，拳头勒得紧紧的，一副但凡刘家人再多叽歪两句就开打的架势。 刘氏族人：“……” 他们也就才来了一会儿工夫，这特娘的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人？有他们的三倍人数都不止了！ 刘氏族人一时间都噤若寒蝉，个个都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刘氏族长显然不了解这句话，他觉得林家就是在与刘家作对，当着这么多人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一下，反而让他一时怒上心头起来。 他一眼瞥见了被林家人挡在身后的刘青，顿时冲任芸质问道： “林家夫人不是说，刘青不在你家的吗？” 杨大桃站到了任芸身旁，给婆婆助威，这时听到对面那个老头的这句质问，忍不住怼道： “他是不在家啊。” 林善言立马附和：“这不一直在外头？” 林善举最后总结：“你瞎呀！” 刘氏族长顿时气了个仰倒，他沉着脸怒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 “我刘氏族长带刘氏的孩子回去，这事儿就是论到衙门去，也是占了理的！” 任芸望着跳脚急眼的刘氏老头，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捋了捋衣袖，是时候告诉这个糟老头子“真相”，结束这场闹剧了。 正准备开口，便见人群被拨开了一条缝，村长季满金一脸着急忙慌地挤了过来，大声道： “都搁这儿干啥哩？！快，快让开，县太爷来啦！” 所有人：“……？！” 第276章 京城来的赏赐 别说刘氏族人和村民们了，任芸自己都惊了。 县太爷来了？ 这无缘无故的，这位做什么来了？ 又蹭饭来了？…… 实在不怪任芸往蹭饭上面想，主要这位县令大人统共来了两次，两次都要留下吃饭。 倒不是她在乎这两顿饭钱，而觉着莫名有些好笑。这七品的官老爷，换做前世，也算是区级的大领导了，怎么就好一口吃的呢？ 众人一听到县太爷来了，纷纷都吓住了，立马就以方才村长挤出的那条缝为界，往两边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来。 刘氏族人更是不明所以，吓得脸都白了。 那刘氏族长方才还大言不惭地说闹到衙门，这会儿听到县太爷来了，却比哪个都慌。 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自家那点儿破事，忙往一旁撤去，挤到了最里头。 人群让开后，任芸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范县令，和他身后的几个衙役装扮的人。 任芸低伏下身，行跪拜礼道：“民妇叩见县令大人。” 膝盖压在粗糙的地砖上，任芸忍不住在心里一通吐槽，这该死的封建等级制度。 上辈子她连菩萨都没跪拜过，这辈子倒是跪了三次了。 见任芸跪拜，懵圈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要给县太爷磕头的，一下子齐刷刷地跪下了。 范县令也是没想到林家门口聚了这么多人，他方才远远地也听了几耳朵，貌似是有人在林家闹事。 想到这里，范县令的目光便凉凉地瞥了那几个缩在墙角的身影。 刘氏族人被县太爷这一眼望得浑身都发毛，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范县令望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这会儿可暂时理不到这些人，因为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望侧边让出两步，露出身后的两个人影来，范县令郑重道：“这两位是桐州驿站的传令兵，特来宣读京城的旨意，林任氏和林善言上前听旨！” 京城的旨意？……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齐刷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艾玛！那不就是皇、皇帝的旨意！ 原本还有偷偷抬头想看一看热闹的村民，这下子吓得把头埋得死死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叨扰了传令兵宣读旨意。 任芸听到京城来的旨意，便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忙带着林善言一起上前接旨。 等二人跪好，那传令兵便将手里那卷明黄色的卷轴拉开，朗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到这句话，任芸已经是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微上扬了。 接下来的话，便都是套路了。 无非就是皇帝听闻桐州府和光县遭遇雨灾，林任氏在此之际献上杨树枝保存法，挽灾救损，有功劳之类的…… “身为农妇，心忧百姓，实乃女子聪睿大德之典范，特赐……” 一听到“特赐”二字，任芸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忙竖起耳朵认真去听。 “特赐，镂花如意金簪一只，翡翠镶金手镯一对，锦绣十匹，良田百亩！” 传令兵说道这里，一旁另一个传令兵便指挥着几个衙役托着几个漆盘走上前面。 他一一掀开遮盖住漆盘的红布，只见漆盘上摆放的正是方才宣读的赏赐之物，还有一叠纸张，应该便是地契了。 任芸按规矩深深叩拜下去：“民妇叩谢吾皇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完便去接那几个漆盘，但漆盘太多，尤其还有几个放布匹的漆盘。 杨大桃和林老太见状，忙膝行过来帮忙一起接。 两人紧紧抿着唇，手都是抖的，动作十足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坏了这些个御赐之物。 等东西接过来，林老太低头盯着漆盘上的东西，感觉自己个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狂跳。 她的老天爷啊！这些个可是皇帝赏的玩意儿啊！这、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啊！ 跪在一旁的其他村民也是纷纷震撼不已，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皇帝发来的旨意！ 那些个首饰布匹什么的他们这些汉子倒是没什么概念，在他们看来还不如之前县太爷赏的一百两雪花银实在哩…… 但那一百亩良田，却着实把他们惊到了。 林家后娘这下子，可要成了地主了啊！ 震惊人心的消息还没消化完，却又听那传令兵捧着圣旨继续读道：“小福村林善言，奇思巧构，颖悟绝伦，所制秧船可为利民便民之良器，朕已令各省州推广使用……为奖尔巧手匠心，特赐精造木工器具一套，良田百亩！” 林善言心中一喜，连忙学着方才娘那样叩拜接旨：“草民叩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传令兵便将他的赏赐之物送来。 林善言忙接过来，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村民们听见又是一百亩良田，再次都傻眼了，个个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这、这加起来，林家可就有两百亩良田啦！这可不是地主了，而是要成为大地主了哎…… 相比百亩良田，任芸其实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不过赏了田地也是好的，正好她一直没有大批量购买田地，就当为自家添置不动产了。 宣旨结束后，传令兵便让众人起身了。 任芸知道规矩，忙掏出四两银子，给两位传令兵各塞了二两。 传令兵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任芸随后朝范县令和二人拜了拜：“县令大人、二位差爷，几位一路赶来着实辛苦了，不若到民妇家中歇歇脚，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走不迟。” 两位传令兵还没吱声，那边范县令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咳，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两位传令兵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也跟了过去。 说实话，二人也是桐州府城当差的，吃过喝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他们自然不认为这一个农家人里能有什么好茶招待他们，但见县令都进去了，便也只能跟着去了。 第277章 大胆刁民！ 刘氏族人个个都快傻掉了，这咋个情况？ 艾玛，他们就来林家要个人，咋又撞见县太爷又撞见京城来的圣旨的？ 他们也是听说过林家在前些时候立了功，还得了县太爷和桐州知府的不少赏银。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林家竟然还能又得了京城皇帝的赏赐，一赏就是两百亩良田！ 如此一来，这林家可不得了了啊，等于从县太爷到知府再到皇帝那边都记了名了…… 刘氏一帮人挤在墙角，个个跟鹌鹑似地缩着脑袋，这会儿就是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林家闹事。 眼见着县太爷准备进门，一帮人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县太爷那只迈进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范县令显然是想起了方才的事，一时皱起了眉头，指着刘氏族人问林家人道。 林善举当即没好气道：“来我家闹事的，说要冲进我家抢人哩。” 范县令当即横眉冷竖：“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作为，简直是藐视王法！” 刘氏一帮人脸色齐刷刷白得跟纸糊得似的，一个个抖若筛糠，冷汗直流。 刘氏族长可不敢再装鹌鹑了，这要再不吱声，怕就真的要被当做刁民给抓起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哆嗦道：“大、大人，误会，误会！没有抢人没有抢人，是、是我那侄孙儿在林家，我们准备带他家去的……” “你侄孙儿？是哪个？”范县令挑起了眉头，问道。 不等刘氏族长开口，任芸便把话接了过来，指了指站在自己身侧的刘青，道：“他侄孙是这个孩子，名叫刘青，也是我的外甥，如今确实在我家……” 她轻轻拍了拍刘青的肩头，柔声道：“刘青，来，拜见县令大人。” 刘青从未见过官老爷，脸色也是吓得发白，但此刻听到舅母的声音，惶恐不安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他乖乖地上前一步，朝县太爷磕了一个头：“刘青拜见县令大人……” 范县令目光落在这个叫刘青的孩子身上，见他枯瘦成柴的模样，心里不禁涌出几分怜悯，于是点头让他起身。 “这孩子怎得瘦成这样？又为何到你家来了？”范县令不禁好奇道。 这话问得好，是施展演技的时候了。 “唉，这孩子着实命苦啊！”任芸悲叹一口气，立马就微红了眼眶，形容凄凉。 接着她便将那刘槐如何逼死林菽，在林菽死后又如何虐待刘青的事通通讲了出来。 因着讲得太过声情并茂，引得林老太想起了伤心往事，直掉眼泪。 而除了刘家人，现场之人闻言无不心酸唏嘘。 任芸又将刘青的衣袖裤腿撸起来，露出了他身上的大小伤疤：“瞧瞧，这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哪儿还有一块好皮肤呀……” 村民们也跟着去看，见到那一声疤，纷纷咋舌，有的已经忍不住骂出声来了。 范县令听得也是火大：“虎毒尚且不食子，竟有如此心肠冷硬的刁民！” 他又转头质问那刘氏族长：“本官且问你，可有此事？！” 刘氏族长缩了缩脖子，这官老爷面前自己哪敢撒谎，回头要是派人去查证，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又不敢承认，不然这个做族长的也少不得要挨骂，于是只支支吾吾地推说自己并不是很清楚。 “好一个不清楚，你身为族长，不约束管教族人，任他虐待家中幼儿，我看你这个族长，也是当到头儿了！”范县令毫不客气地怒骂道。 刘氏族长头都不敢抬，忙颤巍巍地磕头道：“是我的失职是我的失职，我回去后必定从严管教那刘槐！” 任芸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又抽出了一条手帕，捏在手里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 “前些时候那刘槐又以刘青为要挟来向我公婆要银钱，我实在看不过去便去与那刘槐理论……” “结果孩子绊了个跟头不小心将我那玉镯砸碎了，本不是多大的事，但我就是气那刘槐太过混账，便开口让他赔偿镯子，结果没成想他二话不说就把孩子扔下了，说让孩子给我当仆人抵债。” “孩子这么小，我这个做舅母的哪里舍得让他做什么仆人？但又见他端的是可怜无比，便将孩子带回了家来……” “如今这脸上都已经是见肉了，先前那会儿，这孩子才真的是瘦成了皮包骨哩。” 范县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刘青的脑袋，感慨道：“你舅母收留你，可是大恩德，待你长大，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刘青红了眼，点了点头，讷讷道：“舅母是好人，给我好吃的，还给我新衣裳穿，跟我娘一样亲，我以后一定报答她。” 范县令按了按他的肩头，赞许道：“不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又转头问任芸：“既如此，那这些人为何又到你门上要人来了？” 任芸一脸茫然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也正迷糊着呢，分明是那刘槐拿孩子来抵债，扔下他不管，怎地这刘氏族人今儿又突然上门来，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强留了刘青在家里……” 范县令的目光于是移到了刘氏族长的身上。 刘氏族长刚才听到任芸的话时，已经是懵圈了，这、这咋跟刘槐说得不一样呢？！ 而且看这婆娘说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的模样，也确实不像随口捏造的假话…… 那就是刘槐故意隐瞒事实，骗了自己！ 该死的刘槐！可坑惨了自己了！ 而此刻面对县太爷质问的眼光，刘氏族长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都快哭了。 “这、这、这……刘槐可不是同我这般交代的呀！是他说孩子被林家人扣下了我这才斗胆上门来要人的！” “大人，我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啊大人！还望大人明鉴呐！” 见范县令沉着脸不吱声，他忙又朝任芸拱手求饶道： “林家夫人，误会，都是误会！我若知道刘槐那厮是拿儿子抵债，哪儿能有这个脸来跟你要人呐！方才我们多有冲撞，还请夫人见谅啊！” 第278章 挪不动腿的县太爷 任芸冷眼望着刘氏族长，虽然对这人不喜，但心里也知道老头子确实是被刘槐坑来的，而且再这么着也不可能追究惩罚到他头上。 于是只冷着脸道：“既然如今知道了实情，那就请你们刘氏族人今后莫要再出现在我门上！” “是是是，都是我们唐突了，今后保证绝不再来叨扰林家！”刘氏族长忙不迭道。 任芸开了口，事情便也算了了，不过范县令不准备轻易饶过那刘槐，于是冲那刘氏族长大手一挥，道： “那刘槐卖妻虐子，还谎话连篇，实乃可恶至极！本官命你明日将那刘槐到县衙来，领上三十大板，人若是带不到，你就替他挨板子！” 刘氏族长一惊，随即磕头领命：“是是是，大人放心，我一定带他去领板子！” 特娘的他就是绑，也一定把那臭小子给绑到县衙去！ 见范县令终于转身进了林家屋门，刘氏族长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来。 其他几个刘家人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好不容易爬起来，腿却还在打晃儿。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合着闹了半天，竟然是刘槐那厮自己把儿子抵给人家的？ 一帮刘家人此时自己都觉得自己蠢透了，竟被那刘槐的鬼话给骗了来，白白挨了县太爷一通骂！ 刘氏族长也是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领着众人回去收拾刘槐去了。 林老太听到县太爷要打刘槐板子，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恶气，忙进屋帮着任芸放置赏赐之物了。 事情了了，林老汉便也招呼一众汉子们重新回去做工去了。 汉子们这才从见证林家受到皇帝赏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个个都十分激动。 艾玛，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圣旨听到了皇帝旨意的人呐！就这一幕，都足够炫耀上一辈子的了！ 汉子们恨不得这会儿就立马将这事儿告诉村里其他人家去，不过他们还是分得清主次的，还是先干活儿要紧。 任芸这边，把范县令和两位传令兵引进了堂屋，取了上好的茶叶冲泡出茶水，给三位端了上来。 另外又从空间超市里买了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放在几个盘子里给送了过去。 两个传令兵确实也有些口渴了，于是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本以为农家人能拿出来的不过是那种粗茶沫子，却没成想，茶水入喉，满口的清香，回味无穷。 传令兵不禁然又细细看了看那茶杯中的茶叶，竟然是顶好的毛尖。 又见那几盘点心长得精致，便捏起一块尝了尝，随后便惊艳到了。 外层酥脆，内里软糯，也不知是不是掺了牛乳，竟然还有一股浓浓的奶香味，教人吃了一块还想再来一块。 于是二人便喝着茶吃着点心，不知不觉便把两盘子点心吃空了。 要不是最后一盘点心在范县令手边，他们定还要再来几块…… 范县令时常去同尘里吃早茶，所以对林家如今能拿出好茶好点心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他打量着林家这个新建的新房，心道这林家变化还挺大，总算是不再住那个破旧裂缝的茅草屋了。 就是家里空荡荡的没几样家具，连堂屋里的这几把椅子也看得出来是临时搬来的。 没想到林家人如今在县城做生意赚了钱，倒是不浮不躁，日子依旧过得素简朴实…… 整个堂屋里唯一值得一瞧的，便是两侧挂着的两幅山水画，颇有大家风范，一看便知是画技高超之人的手笔…… “这两幅是我家二儿子所画，我瞧着画得不错，便在家里挂上了。”任芸见范县令打量墙上的画，便笑着同他解释道。 “哦？”范县令倒有几分稀奇，“你二子想必年纪也不大，如此年轻便有这般画技，可是有名师指点？” 任芸笑道：“家里从前也是揭不开锅的，哪里请得起名师教他呀？是这孩子自己钻研磨炼出来的，不过他在书院读书，想必也受了夫子们的指点的。” “你家儿子叫什么？在哪家书院读书？”范县令好奇道。 “他名叫林善行，一直在和光书院读书。” 范县令一听，便赞许地点了点头：“能进和光书院，可见这孩子本事不一般，他日必定能成才！” 作为和光县最大的书院，范县令自然知道能读这家书院的，非富即贵。像林善行这般农家出身的，能进这个书院，只能说明他是天赋过人的那种。 没想到这林家不仅生意做得风风火火，家中竟还有如此厉害的读书人，他日若是高中，这林家势必也要彻底翻身了。 这一家子，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想到这里，范县令不觉又对林家高看了好几眼。 “那可借大人吉言了。”任芸笑吟吟道。 接着又攀谈了几句后，范县令便站起了身。 这茶水喝了，点心也吃了，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只可惜啊，这次没赶在饭点儿来…… 任芸忙送他们往屋外走。 然而路过灶房门口时，却见范县令陡然停住了脚步，盯着里头瞧。 任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嘴角顿时抽了抽。 灶房里头摆着木桌，桌子上正放着一大盘早上吃剩下的油炸茄盒…… 显然能让这位县太爷挪不动腿的不大可能是那张木头桌子，只能是那盘油炸茄盒了。 任芸还能怎么办？ 只能给县令大人奉上那一盘茄盒啦！ “回县城路途遥远，想必大人回到县衙时已误了饭点……这是家里早上刚做的油炸茄盒，给大人垫垫肚子，小小吃食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瞧瞧，不仅要打包奉上，还得给大人找好台阶下！ 范县令非常满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咳，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却之不恭……您来我这儿啥时候客气过了？ 当然，任芸也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也给两个传令兵打包了两份方才的点心。 两个传令兵笑呵呵地接过，并客气地道了声谢。 范县令对此不屑一顾，点心那玩意儿有甚好吃的？你们那是没尝过林家主母的手艺！ 闻闻这油炸茄盒的味儿，多香！～ 第279章 找人种田 刘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家大伯，也就是刘氏族长绑去了衙门。 他头晚醉了酒，日上三竿的时候还在闷头大睡，结果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小杂种吵什么吵……看老子不打死你……” 刘槐晕晕乎乎地爬起身来，转身就拿起了墙角的竹条，等走到门口，这才反应过来刘青那小杂种早已丢在林家干活还债了…… 刘槐恨恨地“啐”了一口，家里没个使唤的人手，害得他还得自己爬起来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响，恨不得跟砸门似的。 刘槐一肚子火：“谁啊？敲你娘的敲！把老子都吵醒了！”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硬生生踹开，刘氏族长怒容满面地闯了进来：“刘槐你个死小子给我出来！” 一看到宿醉模样的刘槐，肚子里的火那是“蹭蹭蹭”地往上冒：“好你个刘青，差点儿把我害苦了！” 刘槐见到自家大伯也是懵了：“大伯你这是干啥来啦？咋还带着这么多人哩？” “干啥来了？”刘氏族长指着他大骂道，“老子带你这个畜生去衙门领板子去！” 刘槐一惊，宿醉都醒了大半，愕然道：“去什么县衙？领啥板子？不是大伯，你这是咋啦？我犯啥事啦？”qqxδnew 刘氏族长怒容满面：“还给我嘴硬！我且问你，刘青究竟是咋回事儿？！” “这、这……不是同你说过的么，他在林家……”刘槐顿时一脸的心虚，眼神都在飘忽。 刘氏族长一看更气了，果然是心里有鬼！ “是在林家，不过不是被扣留下来的，是你让刘青给人干活抵镯子钱是？！” 刘槐一愣：“啊？大伯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的？你还问我咋知道的！”刘氏族长气得脸都青了，夺过刘槐手里的竹条就往他身上抽，“老子被你唬了，上人家门上去要人！结果被县太爷训了一通！” “县太爷说了，你卖妻虐子谎话连篇，让老子带你去领板子！” 刘槐被打得“嗷嗷”只叫，一边躲一边直喊冤枉。 他是胡编了一个没错，但跟县太爷有啥子关系？这他娘的哪儿跟哪儿呀？！ 但不待他开口询问，林氏族长已经指挥身后的族人，怒喊道：“来人！给我把他绑了，送去县衙领板子！” “大伯！大伯你来真的啊？！”刘槐意识到大伯这是动真格的，下意识地就躲开众人往门外跑。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下子还真突破了众人包围圈，飞快地窜出了门外。 刘氏族长气得直跺脚：“快！快给我追！必须把他给我绑咯！” 绑不住这混账，自己明日可是要替他领板子的！ 刘氏族人忙奔出门去追。 就这么他逃，他们追，满村子乱跑。 一场追击战足足持续到了快要天黑，结果自然是刘槐插翅难飞，被一众人五花大绑抬猪似地抬了回来。 刘槐跑跑藏藏地逃了大半天，那是又渴又累又饿，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最后也是真心瘫在地上跑不动了才被抓住的。 刘氏族长和其他几个族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等从山上把刘槐抬下来的时候，个个都蓬头散发俩眼发花的，累到怀疑人生。 刘氏族长一把老骨头差点就交代在路上了，好在是抓到了刘槐，不然他就要累嗝屁了，还不如自己去领板子得了。 刘槐隔天便被绑到了县衙，领了三十大板。 别看三十板子听着好像不多，但足以让他屁股开花血肉模糊，一两个月都下不来床了。 刘家那边的闹剧在刘槐的惨叫声中结束，林家这边，任芸却对家里那赏赐的两百亩田地犯了愁。 那一大片田地倒是不远，就在小福村边儿上，翻过一个小山头就到了。 任芸还带着几个小的去看过，确实都是一大片土质肥沃的良田。 农家人大概天生热爱和敬仰土地，所以几个小的看到这么大一片土地，可都乐坏了。 林善举更是在上面一边跑跳一边欢快地“嗷嗷”叫。 任芸心里确实喜忧参半，这可不是两亩二十亩，而是整整两百亩啊，家里这么点人手，种个五六亩都费劲，别提这么大片田地了。 而且任芸也打听过了，这种御赐的田地不得买卖，只能代代相传。 最无语的是，还照样要交田税。 就特么很……很棒了。 她倒也想学大地主那套，租给佃农们耕作，但小福村就这么个小村落，村民们自家的田都种得累死累活的了，哪里还能有空余人手来给自家种田？ 倒是也有没什么田地的，譬如那些个混混无赖…… 想到这里，任芸顿时便想到了二蛮子。 自从那次这货偷砖被自己吓傻之后，好久都没见他出来蹦跶了，她差点都忘了这个劳动力了。 这货欠自己的债可还没结清呢，嗯，必须得划拉几亩田给这货种种。 任芸说找便找，从田里回来后，就直奔了二蛮子家。 二蛮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上，在门前的树荫下乘凉，无意中远远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顿时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艾玛，怎么瞧着像那林家后娘哩？ 可不能够啊，最近自己也没再去招惹她啊！ 等他确认自己没眼花，确实是那林家后娘杀上门来了，二蛮子登时吓得直接从藤椅上栽了下来。 想到那一晚遇见的那个吃人心肝的妖怪，他腿软得不行，连滚带爬地就要溜。 可惜手脚不听使唤，半天也没爬出多远，反而被那个林家后娘走到跟前一脚踩住了衣角。 “哟，好久不见呀二蛮子！”任芸笑得眉眼弯弯。 然而这副笑模样，在二蛮子眼中却已经自动加上了阴森的滤镜，从而变成了极其诡异的笑。 明明是大热天，二蛮子浑身的汗毛却刷地都竖起来了。 “你你你你你来找我作甚？……”二蛮子抖着嗓子道。 他也不想这副怂样儿，但身体就是完全不听他使唤。 任芸望着眼前已然开启震动模式的二蛮子，心道是不是上次吓唬这货吓得太狠了些，就这副德行，还咋去给她种田去？ 于是她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道： “哎呀，倒也没多大事儿。这不是我家刚得了二百亩田，找你种田来了……” 话音一落，二蛮子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280章 二蛮子还会种葡萄？ 这等拙劣的演技，自然逃不过任芸的眼睛。 她直接上脚一踩：“喂，醒醒，少装死，再不睁眼我拿粪泼你了啊……” 二蛮子倒没有被她的话威胁到，而是遭不住手指被碾压，登时“嗷”一声惨叫。 他捂着手指，疼得一脸的狰狞：“不是，我他娘的又招你惹你了？凭啥让我给你种地？” 任芸抖开一张欠条：“就凭你还欠我银子。” 二蛮子顿时哑了火，时隔久远，他差点儿都忘记这一茬了。 “你不想干也行……”任芸眯了眯眼，“不过你应该也是晓得的，县太爷那里我多少也能说得上几句话，让那欠债不还之人多挨几十大板铁定是没问题的。” 二蛮子惊得一瞪眼：“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任芸勾了勾嘴角：“哎呀可别这么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让你把命丢了……顶多骨头打碎终身瘫痪，正好你怕干活儿，让你舒服躺一辈子了。” 二蛮子脸都白了，太狠了，太他娘的狠了。 村里其他人都说这婆娘变了性子，是越来越良善明事理了，但在他看来，这婆娘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蛮横恶毒，张嘴闭嘴就要让他腿打断！ 二蛮子的胳膊是拧不过任芸的大腿的，于是沉默了半晌后，终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干。” 干就干，不就是种田嘛，让他这个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种田，她可别后悔！ ok，人力＋1。 还是的。 任芸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他的葡萄架上“啵”地一下拔了一粒葡萄。 别说，这二蛮子别的本事没有，种的葡萄倒是又大又水灵。 她撕开皮儿尝了一口，嗯，还算甜。 于是—— 啵～ 啵啵～ 啵啵啵…… 二蛮子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别吃了！这可是老子种来卖的葡萄！” 二蛮子方才还是惊惧，这会儿却已是气得不行。 他不会种田，也就种了这些葡萄，自己都舍不得吃多少，就等着成熟拿去县城卖了。 这也就是林家后娘拿捏住了自己，平日里哪个敢动他的葡萄，他早就一铲子拍过去了…… 没想到这二蛮子居然还有个正业，任芸忙道：“哦哦，对不住，不拔了不拔了……” 二蛮子刚哼了一口气，然后却见林家后娘抬手就摘了两大串最大最熟的葡萄下来…… 二蛮子：“……” 他娘的不拔了，改成直接成串摘了是？！ “这些便当做是你欠的银子的利息了罢。”任芸一手提着一串葡萄，脚步轻快地走了。 二蛮子损失两大串葡萄，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好半晌后跌坐在了藤椅上…… 任芸带回去两大串葡萄，到家就一粒一粒摘下来，挨个清洗之后冰镇在了井水里。 等林善言收了木工活儿，林善举和刘青练完了舞回来之后，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吃葡萄。 林善举赞道：“哇，娘，这个葡萄哪里来的？可比山上长的野葡萄好吃多啦～” 任芸自然没必要瞒着，便告诉众人是摘的二蛮子家的。 林善举想起二蛮子那张脸，顿时觉着手中的葡萄也不是那么香了…… “二蛮子还会种葡萄？”林善言稀奇道。 任芸点点头：“说是拿去卖的。” 杨大桃剥了一颗葡萄，给怀里的小果宝舔了舔，小果宝高兴得直咧嘴。 她笑着提议道：“娘，要不咱家院子里也种上一棵葡萄藤？” 这时林善举眼珠子却转了转，摸着下巴思量道：“娘，不若我们也种上几亩葡萄，也拿去卖，就让二蛮子种！” 反正家里如今那么多地，总不能都要种粮食，挑几亩出来种葡萄应该也没啥问题。 不仅能卖，而且能尽情吃，嘿嘿～ 任芸当即笑了笑：“这个想法，倒也未尝不可。” 其实她方才在二蛮子家看到那棵葡萄藤时，就有了这念头了。 既然二蛮子有这手艺，让他种葡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葡萄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生吃，可以榨汁，可以晒成葡萄干，可以做成蜜饯，还可以酿成葡萄酒…… 总之，只要能种出来，她便能让它的价值翻上许多倍，可比种粮划算多了。 至于葡萄的品种，二蛮子种的这个说实话，在任芸看来并不算多好。 毕竟前世吃的那些个葡萄，都是多年人工研究培育的优秀杂交品种，无论口感还是外观，各方面都胜过这种原始的品种。 不过选种对任芸而言并不是问题，她空间超市的水果区，可是有好多品种的葡萄，什么红提、巨峰、夏黑、美人指、茉莉香，甚至近年来特别流行的阳光玫瑰也是有的。 种子什么的，那可是应有尽有啊。 任芸思量到这里，不觉道：“要种咱就多种点，先种上十亩，要是收成好，再多种点也行。” 她准备将空间的葡萄品种每种各种一亩，剩下的，则买些本地的葡萄藤苗栽种。 主要是因为用葡萄籽育苗，时间拉锯太长，好像至少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开花挂果。 而且据说种子繁殖出来的果实是可能有缺陷的，她多种点，以后才能多筛选出来好的苗子。 到时候再用好苗子进行扦插，便能控制葡萄的质量了。 任芸其实更偏向于酿制葡萄酒，这个年代好像还没有这个品种的酒，这便说明，葡萄酒是个极大的市场！ 酒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暴利行业，若是她能搞出独门的葡萄酒，那基本是价格都能随她闭眼订了…… 不过，任芸对酿酒技术不在行，到时候还得寻摸会酿酒的人才过来才行。 这些都是后话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先把葡萄种出来。除了培育种子，还得想办法买些葡萄藤回来…… 第281章 舅母带你吃早茶 听说任芸要找葡萄苗，林善举便道：“阿光之前来卖果子的时候，有几次送来的葡萄挺好，是林子里摘来的，也就比二蛮子家的稍微小一些。” 阿光是林善举的小伙伴之一，也是果酱小组的老成员了。 “娘您若是想移栽葡萄藤，明日他来送果子我便问问他葡萄藤在哪里。” 任芸点头：“问清楚地方，我也一起去看看。” 她想想又道：“不过山里头的野葡萄，品种好的并不算多，回头娘去打听打听，或许哪里有葡萄藤苗卖。” 一打听之下，还真有个地方专门卖果苗的。 就在县城的郊外，是个员外专门种的果园，占了好几个山头。果园也兜售树苗，葡萄藤应该也是有的。 于是任芸决定跟林善止一起去看看，顺便逛一逛县城，采买一些物品。 出门时把刘青也喊上一起了，正好去县城给他买两身衣裳。 刘青这还是头一次去县城，从前也就是娘带他逛过镇上的集市，那已经是他去过最远最好玩的地方了。 县城什么的，他也只是听说过，据说可大可热闹了。没想到舅母还会带自己一起去，可把他高兴坏了，一路上眼睛都在发光。 “善止好好在家哦，这次就不带你去了……” 任芸纠结了一阵后，还是决定让林善止留在家里修养，毕竟这次主要目的不是去县城玩，而是采购果苗，怕折腾时间长了这孩子身体吃不消。。 林善止依旧安静不语，只是抬眼默默望了望刘青，随后眼睫低低垂下。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任芸柔声笑道：“乖乖在家，娘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哦～” 林善止低低地“嗯”了一声，沉静的眼底泛出细碎的光亮。 林善举负责驾车，三人便出发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刘青不停地张望，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哇……县城也太大太热闹了！～ 马车缓缓穿过大街，最后停在了一幢二层的店铺门口。 三人一下马车，便有一个伙计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接过缰绳，把马车牵去了后厢。 刘青望着那人来人往酒楼似的地方，大门头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字，应该是这家店的名字。 但刘青压根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店。 还在发愣间，肩膀被任芸拍了拍：“走，舅母带你吃早茶。” 刘青却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这家店，看起来好贵啊…… 他刚想开口，却见舅母和善举表哥已经迈步走进了店内，刘青连忙跟了上去。 店里的伙计极为热情，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里。 刘青跟着舅母和表哥落座后，浑身都不大自在了，这包厢看着老贵了，连桌椅都是雕了花的，刘青都不敢用力碰，生怕被自己不小心磕坏了。 “你想吃蒸饺、馄饨还是包子呀？”任芸点好了自己的早点，望着刘青问道。 刘青局促不安地小声道：“我、我吃个馒头就行了……” 他哪里好意思吃舅母说的那些，那得花多少钱呐。反正出发之前在家里也是喝了粥的，他这会儿也不是很饿，吃个馒头，应该可以顶中午饭了。 哪知一旁的伙计却愣了愣：“咱店里没有馒头……” 任芸望着刘青笑了笑，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她随后合上了菜单，对店伙计道：“给他来一份水晶鲜虾饺，再来一块黄金糕。” 刘青目露惊讶，忙偷偷拽了拽任芸的衣角：“舅母，我吃不了那么多……” 任芸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实在吃不掉可以打包。” 刘青张了张嘴，终究没好意思再推辞。 在等早茶的工夫，刘青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敲门进了包厢，然后便给了舅母一本册子似的东西，嘴里说着什么“请东家过目这个月的账册”。 刘青不懂什么是东家，也不晓得账册是个什么东西，只见舅母极为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便将那叫账册的东西还了回去。 又谈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后，便听舅母道：“行了，你去忙。” 那年轻男子躬身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包厢。 就在刘青好奇那年轻男子怎么对舅母这么客气时，跑堂的伙计推门进来，端来了他们点的早茶。 在望见眼前的水晶鲜虾饺和黄金糕时，刘青心里的那么点儿好奇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这早点，怎么能做得这么好看的呀，他都舍不得下筷子啦。 林善举嘴里塞了一个蒸饺，对半天没动筷子的刘青道：“快吃，吃完咱去逛一逛。” 对啊，待会儿还要逛一下县城哩！ 刘青忙夹了一个鲜虾饺塞进了嘴里，随后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一句话，好吃好吃好吃…… 不知不觉间，竟然把一盘饺子和那块黄金糕都吃完了。 刘青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悄悄地打了个嗝。 从包厢里出来时，刘青望了望周围那些个衣着华丽的食客，忍不住悄悄问林善举：“表哥，我们刚刚那顿花了多少钱呀？……” 林善举在心里算了算，然后报出了一个让刘青当场石化的数字。 刘青内心在大叫，就这么几样早点，居然这么贵？！虽然很好看也很好吃，但、但也太贵了啊…… 等从店里出来，刘青一脸的怀疑人生，嘴里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破费了，太破费了……” 林善举抱着手臂悠哉悠哉地走在前头，闻言扭头对他道：“我也觉着挺贵，这要不是自家的店，我肯定也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 刘青下意识地点头，点到一半，骤然僵住。 啥？表哥刚刚说啥了？ 自家的店铺？！ 刘青猛地一回头，望了望那个三个字牌匾。纵使不识字如他，此刻也反应过来那上面写的什么了—— 原来方才那家店，就是传说中舅母家开的那个店啊！ 刘青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块牌匾，默默地把“同尘里”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第282章 葡萄藤我都包了 任芸带着两个小的逛了一下县城，主要是带着刘青去成衣店买了几套衣裳。 刘青一直穿的林善止的旧衣裳，稍微长了些。之前任芸就想给他买新衣裳的，但是林老太哪里舍得她破费，便拿去把衣裳给改了改，把衣袖裤腿都缩短了些。 虽然长短合适了，但刘青骨架子小人又瘦，衣裳还是穿得空荡荡的。 如今来了县城，任芸肯定是要给刘青重新买合身的衣服的。 从里裤到外衣，再到鞋袜都给配齐了。 刘青印象中就从来没穿过崭新的衣裳，都是刘家人淘换下来的旧衣裳，补丁都补不起来了的那种。 或许幼时娘给他买过，但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此时穿上了成衣店的新衣裳，刘青一时都不大适应，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其实他一直觉着善止表哥给的旧衣裳已经是很好的了，几乎都没有破洞，只不过洗得微微发白了些。 他根本没想到舅母居然会给自己买新衣裳。 刘青暗暗记住了几套衣裳的价格，心里默默地想着，等他攒够了工钱，一定要把钱还给舅母。 娘说过，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衣裳买好了，任芸便去采买一些调料和食材，还有答应林善止的吃食。 为了方便她从空间超市里浑水摸鱼，所以让两个小的自己逛去了。 于是林善举兴高采烈地拉着刘青去看街头杂耍了。 杂耍班子可厉害了，有表演顶缸的，喷火的，还有胸口碎大石，刘青看得两眼冒光，跟着林善举一起“哇哇”大叫，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 其间，有杂耍班子的人捧着铜锣来讨赏，围观的人很多，但真正给钱的却没几个。 铜锣靠近眼前，刘青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三个铜板，放进了铜锣里。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花钱，而且一花就是三个铜板，刘青又兴奋又激动，还带着几分紧张。 捧铜锣的人见这么小的少年给了铜板，当即真诚地朝他笑了笑。 刘青嘴角不禁上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花了三文钱后，刘青便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没再舍得买其他东西了…… 那边，任芸躲进空间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还带出了一整只脆皮果木烤鸭。 即便用油纸包得严实，但三人汇合后一上马车，鼻子堪比大黑一般灵的林善举便一阵狂吸鼻子。 “娘，您买了啥好吃的呀？好香啊！～”林善举闻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娘买了一只烤鸭。” “烤鸭？烤出来的鸭子？” 林善举立马想到了之前吃的烧烤，怪不得闻起来这么香，肯定跟烧烤一样好吃！ “对，是烤出来的鸭子。”任芸望见他的馋样，当即笑了，“口水收一收，等回家后再吃。” “嘿嘿，我晓得，我哪有那么馋呀～” 马车顺着打听来的路线，一路往郊外驶去，约摸过了两刻钟的工夫，三人便顺利来到了那个员外的果园。 任芸下车与果园的守门人道明了来意，随后等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领着他们进去了。 “我们老爷的果园以树木居多，葡萄藤也是有不少的。” 果园管事的一边聊着，一边把他们往栽种葡萄的地方引。 一番闲聊之下，任芸才晓得，这个果园其实主要以卖景观树为主，主要受众群体其实是那些个大户人家做景观园林用。 除了一些高大树木，大小盆景也都是有的。如今时人讲究意境之美和浓缩是精华，别看有些盆景小小一盆，价格却比参天大树都贵上好多倍。 至于买果树苗，其实只能算是顺带的“副业”而已。 等到了地方，任芸一眼便瞧见了许多葡萄藤，都用架子搭好了，每一株无论造型还是挂的葡萄果实，都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任芸明白，这些都是卖给有钱人做观赏用的，她要种葡萄可不是为了美观，于是便只扫了一眼，便跟随果园管事的去了更往里的区域。 这一片也是葡萄藤，但相比方才那些个精心伺候出来的，这一片就是纯野生生长了。 藤蔓又多又密又杂乱，但挂的果实到也是喜人的。 果园管事道：“别看这些个葡萄藤没方才的中看，但结的葡萄可跟方才的没差，味道都是好的，你们可以尝尝看。” 任芸便摘了两颗尝了尝，确实，味道酸酸甜甜，还算是不错的。 于是她打听了一下价格。 “这种一年生的藤苗最便宜，只要五文钱，但是要再等两年才能挂过。” “这一片是三年生的，三十文一株，种回去明年就能挂果。” “这边是五年以上的，挂果挂得最密实，价钱也稍微贵一些，五十文起步。”qqxδnew 任芸逛了一圈，最终决定买三年生和五年生的，各买两亩。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果园管事呆了呆：“各……两亩？” 他原本以为这几人就是来买一两株带回去种着玩儿的，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四亩。 就算按比较稀疏的种植密度来算，一亩也得有两百棵了，两亩就是四百棵，四亩，就得八百棵了…… 果园管事艰难地摇头：“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藤苗。” 任芸仔细望了望，确实，这一片年生的葡萄藤，估计也就两亩地的样子。 “那有多少我便要多少，我都包了。”任芸想想又道，“一年生的苗子也给我来一亩……” 果园管事顿时乐了，这敢情还是个大客户。 于是连连答应下来：“夫人放心，葡萄苗子保管都是顶好的，一种就能活，来年挂满果儿！” 葡萄藤确定定了下来，任芸准备去盆景区再瞧瞧。 同尘里的绿植也该换新了，她准备买几盆送过去。 一听她准备买盆景，果园管事的眼睛都亮了，更加热情起来。 盆景也分个高中低档，不过最便宜的也是一两银子起步，正中心有一盆最贵的，价格居然高达一百两银子。 林善举和刘青都惊呆了，这特么，都等于一套青砖大瓦房啦！ “这边的盆景是什么价格？” 任芸指着一片管事直接略过的盆景问道。 没想到管事的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残次品，不值当什么钱……” 任务闻言，眼睛却登时一亮…… 第283章 变废为宝 据果园管事的说法，这些盆景有些是因为截枝不当、或者种植不当导致了缩芽缩枝，破坏了原有的造型，另有些是成品欠缺了意境，故而才成了残次品。 任芸不大懂盆景，在她这个外行看来，这些个所谓的残次品跟那些个贵的看上去差别也不是很大。 一打听价格，居然都不超过一百文，最便宜的甚至只有十几文，也就是个花盆的成本。 任芸勤俭持家的基因被触动了。 本着能省一两是一两的原则，她从中挑了五盆出来。 果园管事望着那五盆“歪瓜裂枣”，一脸的一言难尽。 方才买那么些葡萄藤倒是爽快，怎么挑起盆景来就尽挑便宜货呢？ 任芸让果园管事算一下盆景的账，管事摆了摆手，说看她买了那么多葡萄藤，这几个盆景就给她便宜算了，只收五十文。 林善举凑到那几盆盆景跟前左瞧右瞧，其实在他看来娘选的这几盆确实有点……嗯，略显光秃。 不过只要娘喜欢，他永远一百个赞成。 “娘，这五盆都放在同尘里吗？”林善举问道。 任芸思量道：“放三盆，其他两盆放家里。” 新房都没什么装饰物，放两盆盆景也是不错的。 “同尘里？”果园管事一怔，“和光县城那家同尘里？” 林善举点头称是。 果园管事当即表情露出纠结之色，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们要是想送同尘里东家盆景，这几盆怕是差了些……” 同尘里，整个和光县怕是无人不知，他还时不时跟着自家少东家去吃早茶呢。 林善举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以为他们要把盆景当礼物送人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自家后娘笑道：“无妨，我们跟同尘里东家熟，东家肯定不会介意。” 果园管事表情一言难尽，就算东家不介意，那些个精贵的食客也会觉得辣眼睛…… 他委婉地提醒道：“就这样放在同尘里，怕是不大妥。” 任芸却笑了笑：“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了。” 她是外行，但不代表她审美有问题。 自己挑的这五盆盆景，植株布局缺陷很明显，不是长得太偏，就是留白太多。要是就这么放在同尘里，她也嫌丢人的好不…… 林善举不明所以，抓了抓脑袋地问道：“不这么放？娘，那怎么放？” 难不成斜着放？倒着放？ 那也不好看啊…… 任芸也不卖关子了，指着其中的一盆盆景道：“看好了，娘给你演示一下。” 这一盆里是一株松树，可能是修剪不得当，整个就偏向了一侧，导致另一侧留白太多。 任芸四下看了看，寻摸了一小把白色的小石子来。然后在空白的那一侧用白色石子铺出了一条弯曲的河流造型来。 林善举立马道：“我知道，这是一条河！” 任芸笑笑：“没错。” 果园管事也凑过来看，微微愣了愣，确实是有几分新意…… 就在这时，只见任芸又掏出了一条陶瓷做的迷你小船，往那条白色的“河”上一放。 “哇……”林善举忍不住惊讶道，“这样好好看呀娘～” “不急，还有。” 任芸说着又掏出了一个“人”放在了方才哪条小船的船头。 林善举仔细一瞧，那竟然是一个拿着钓竿的老翁，鱼竿上还挂着一条极小的鱼。 任芸摆完后，对着盆景悠然一笑：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周围有一瞬的静默。 林善举眨巴眨巴眼，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这句诗意境极佳。 而眼前的盆景正对应了那句诗，孤舟，老翁，钓鱼，被雪覆盖的白色江面…… 甚至那棵歪脖子树，都很应景，是即便到了冬季都常青的松树。 原本略显光秃的盆景，在娘的一番摆弄下，竟然变成了一幅美景画…… 果园管事盯着那个盆景也是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整？ 别说，那是真的好看，这样一来，整盆盆景的意境瞬间便拔高了！ “妙！妙哉！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时一旁陡然传来一道夸赞声，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任芸偏过头看去，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 她一下子便认出来了，竟然是当初把醉月楼卖给自己的那个前东家。 名字好像是叫，黄以行？ “黄老板？” “少东家。” 任芸和果园老板同时开口道。 任芸当即一愣，这黄以行居然是这个果园的少东家？ 黄以行冲任芸拱了拱手，笑得灿烂：“老板娘，幸会幸会。” 任芸还礼笑道：“幸会，竟不知这果园是黄老板家的。” “这是家父的产业，让我来打理的。”黄以行回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虚。 确实是自家老爹交给自己打理的，只不过打理得不大好…… 这一大片残次品盆景，就是在他手上搞残的。 只怪他识人不淑，贪图工钱低找了个的手艺贼烂的修理工。 当时他看到这片成品时，肺都差点儿气炸了。他娘的，自己用脚趾头剪，都比这剪得强！ 这可是他花了大血本买过来的上好苗子，全都被那厮几剪子给剪废了，毁了个干干净净，一盆都不剩！ 两百多盆，损失直接高达一千两！ 而那修理工也自知自己闯了祸，立马逃得无影无踪，黄以行连个出气的对象都没了。 为着这事，他还被自家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祠堂都罚跪了整整三天。 他今日也是闲来无事来果园逛一逛，顺带摘两个新鲜果子打打牙祭，顺便再日常性地来悼念一下废掉的这两百多盆盆景。 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上了同尘里的老板娘。 而且！眼睁睁地看到了她扭转乾坤，变废为宝！ 黄以行的眼睛都快从那个盆景上挪不开了。 这同尘里的老板娘，简直就是神仙脑袋啊，打破他的头也想不到，盆景还能这么拯救。 按那些文人墨客的品味，就这么一盆带着诗情画意的盆景，卖出个十两银子，绝对都不成问题！ 第284章 大起大落又大起 “剩下的这几盆，不知老板娘如何打算？” 黄以行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任芸怎么改良其他盆景了。 任芸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这是想偷师学艺呢。 不过她倒也不介意，毕竟这人低价卖了自己醉月楼，这才让她有了如今的同尘里。 于是她来到了另一盆盆景前。 这一盆是一丛细长的景观竹，不过也是秃了一半。 任芸到一旁折了一根曲折的桃木枝，插在了小“竹林”的一侧，另一侧的空地，则照样扑了一条“小河”。 然后她掏出了几只戏水的小陶瓷鸭子，放置其上。 这些都是她从空间饰品店里买的，是用作diy微景观的陶瓷摆件，造型丰富，生动可爱。 那些鸭子动作十分有趣生动，有站在“河岸”的石块上，低垂着脖子喝水的。有仰天长啸状的，还有在河里游泳状的。 甚至还有几只肥嘟嘟的幼年鸭子，跟在一只母鸭子后面左摇右摆的，端得是可爱至极。 任芸布置完，照样念了一句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不等黄以行感慨，她已经开始布置第三盆盆景了。 这盆是中间留了空白，她便铺出了一条弯曲的石子路，路尽头放了一座陶瓷小屋的摆件。 屋门口，是一个穿着禅衣的小和尚，托着下巴在念经书。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这三盆都是准备放在同尘里装x的，剩下的两盆，则是准备放在家里。 任芸便不准备弄那么复杂了，直接往其中一个盆里放了三只神态各异的白色山羊。 ——“三羊开泰。” 最后一盆，则放了一窝活泼可爱的小白兔。 任芸还没开口，林善举已经抢答道：“这个我知道！今年是兔年，瑞兔呈祥！” 任芸笑着点头：“真聪明，答对了！～” 林善举当即骄傲地昂了昂下巴，嘿嘿，古诗他背不出来，四个字的吉祥话他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旁的刘青听得两眼放光，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不像他，只会说这个贼好看，那个也老好看了…… 黄以行这会儿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他两眼都在冒精光。 他的那两百多盆残次品，他娘的有救了！只要像老板娘这般改造，不仅能赚回本钱，还能大赚一笔！ 黄以行内心的激动汹涌澎湃，他按耐住狂喜，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敢问老板娘，你这些个小玩意儿是哪里买的？” 任芸早就想好了说辞：“方才逛县城时无意中遇见的，看这些做得着实可爱，便买了。” 她说着取出一个小袋子，道：“不过那摊贩货不多，也就这么些，都被我买下了。” 黄以行眼睛一亮：“那摊贩在县城哪里？可是每日都在。” 任芸却摇摇头道：“我同他攀谈了两句，得知那人是外地来的，说这里生意不好做买的人太少，卖完这些他就去别处卖了，至于去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黄以行的心猛然一沉，顿时大失所望，眼神一下子都暗淡无光起来。完了，是他高兴太早了…… 任芸忙提点道：“你若是也想买，可以去窑口那边找烧瓷的师傅定做，这些个小玩意儿要求不高，做起来想必也不难。” 那么复杂精美的瓷器都能做，这些个小摆件，别说那些老师傅了，就算是学徒，估计都是能手到擒来的。 黄以行一时捉急，倒忘了还可以找人做了，沉底的心立马触底反弹。 他不禁然捂了捂心口，就这么一会儿，他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又大起，着实是有点儿吃不消。 黄以行缓了缓，随后向任芸拱了拱手：“敢问老板娘，可否将这些小物件暂时借我一用，我拿去窑口给师傅们看看，让他们照着做。” 任芸大方道：“行，这些你都拿去。” 反正空间里还多的是。 黄以行顿时乐开了花，随后得知任芸是来自家果园买葡萄藤的，当即大手一挥，将那些葡萄藤连同五盆盆景全送给她了。 任芸眉开眼笑，哎哟，她就喜欢这种大方又多金的主儿～ 于是她也大方地表示，那些个小摆件不用还了，全送给他了。 双方互赠甚欢，气氛着实很友好。 等将任芸几人送上马车，又目送他们离开后，一直没做声的果园管家忍不住心疼道：“少东家，她可是要了四百多棵葡萄藤啊，这、这也送的太多了……” 黄以行却浑不在意，睨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她可是帮了我大忙了！那些葡萄藤不过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等小爷把二百多盆盆景卖出去，至少能赚他个一千两！” 这下，他可算能在老爹面前扬眉吐气了。 到时候他就把赚得银子扛回家去，闪瞎所有人的眼！ 另一边，任芸三人已经带着那盆“三羊开泰”和“玉兔呈祥”踏上了回村的路。 其他三盆盆景和葡萄藤苗，黄以行则安排了人明日分别送到同尘里和小福村来。 三人一路顺畅地回到了林家，得知竟然白得了这么多葡萄藤苗后，林善言和杨大桃都很是震惊，连夸娘太厉害了。 任芸指挥着几个小的，将两盆盆景搬下来放好。一盆放在堂屋，一盆则放在书房。 林善止站在那盆“玉兔呈祥”的盆景跟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很久。 “喜欢的话，可以把兔子拿出来玩玩哦。”任芸知道这孩子貌似挺喜欢兔子，便任由他站在那里看了。 等任芸离开后，原本一动不动的林善止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轻摸了摸瓷兔子的小脑袋。 浓密挺翘的长睫下，他的眼神安静而幽深。 他低声喃喃念道：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念完，他抚摸兔子脑袋的指尖稍有停顿，清澈的眼眸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他缓缓开口，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 “这三句诗，娘是从何处看来的呢？” 他幼时曾读过的诗集不知凡几，每一篇他都是记得的。 然而如此有意境的诗句，他竟从未听说过…… 就在这时，隐隐感到一阵眩晕，林善止微微踉跄了一步。 一阵过后，便又恢复了正常。 林善止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那个血肿，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自家后娘的呼喊声：“大家都快过来吃烤鸭呀！～” 欢快轻灵的声音仿佛一瞬间穿透迷雾，破开了昏暗。 林善举怔了证，随后放下了手，转过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第285章 镇得住二蛮子的人 次日，黄家果园的四百多棵葡萄藤苗如约送到了小福村。 是果园的管事领着下人用马车运来的。 经过村口时，引得了村民们纷纷来瞧热闹。 “林家这是准备用御赐的良田种葡萄呀？” “种这玩意儿干啥？还能当米粮吃饱肚子？” “你可拉倒，人林家如今还缺米粮吃呀？人种葡萄，指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们说说，善言他娘这是不是又有了啥赚钱的好点子？” “啥好点子？卖葡萄啊？这玩意儿能值当什么钱？而且葡萄又不经放，种这么多到时候一下子都熟了，要是不能及时卖出去，可就烂在地里了……” “哎呀你搁这儿操什么心呐，咱这头脑能跟人家比？人家肯定有别的打算！” “我倒是想到一样，点心铺子里不有葡萄做的蜜饯卖么，会不会是打算做成那个卖？” “有可能……要不，咱也种几棵去？反正这玩意儿种着也不费事，万一能跟着发笔小财呢？” 不少村民点头：“有道理啊……” 但立马有人反驳道：“得了，你种了自家吃吃就成，人家要是真拿葡萄做什么赚钱的买卖，这方子还能透露给你？” “我方才可听说了，林家原本是想种四亩的，但是葡萄藤不够，只买到了两亩的量……这万一到时候她家葡萄不够用，咱不就可以卖给她？” 村民们又纷纷点头：“有道理啊……” 却又有人道：“你们可真能想，万一到时候人家不收葡萄呢？不就白费了工夫？我看啊，与其想着能不能卖葡萄，不如趁人家缺葡萄藤的时候，去挖着藤苗卖给她才是稳的！” 村民们眼睛齐刷刷一亮：“有道理！” “艾玛，你脑子咋这好？我咋没想到这个！” “要是真收葡萄藤苗，我这回可得抓点紧了！上次土坯囤得少没卖几个钱，可怄死我了……” “那咱赶紧去林家问问她家还收不收葡萄藤，走走走！” 任芸听到村民的询问，当即表示可以收他们的葡萄藤苗，不过只收三年以上的藤苗，而且是要已经挂了果的。 葡萄果子也有要求，品质要好，那种酸不拉几的就不收了。 村民们再一问价格，得知居然能有三十文以上，立马就兴冲冲地去寻摸葡萄藤了。 对此任芸只是笑了笑，品质好的葡萄藤可不好寻摸。黄家果园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那可是从外地精挑细选引进来的苗子，花了好些年头栽培出来的。 不过任芸也不想打击村民们的挣钱热情，指不定他们也是能寻摸到不错的苗子来的呢。 四百多棵葡萄藤苗运来后，任芸就派林善言去把二蛮子抓来栽种葡萄藤苗了。 二蛮子抱着锄头，望着那堆成山状的葡萄藤苗，整个人都傻了。 他滴娘啊，这、这也太多了？靠他一个人种，这不得种死过去？ 他有心想摆烂，但一瞧见林家后娘就头皮发麻直发怵，拒绝的话硬是没敢说出来。 只得哭丧着脸道：“我种是能种，但这么多苗子，我怕我没种完，剩下的就枯死了……” 任芸淡淡地瞥他一眼，直把二蛮子看得脖子一缩。 她当然知道靠二蛮子一个人种不现实，所以早就去让林善举找帮手了。 二蛮子向来是偷奸耍滑的料，原本一天的活儿他都能磨蹭到三天的，没个人监督他干活儿也是不行的。 但任芸又不能时时刻刻来监工，所以找来跟他一起种葡萄藤的人，必须是能镇得住这货的人。 于是任芸便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二蛮子听说还有其他人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反正自己干活儿又得不到工钱，到时候他能少干就少干！ 结果等看到来人时，他眼珠子差点都砸到地上。 他娘的，怎么是这货？！ 任芸找来的帮手，正是张无赖。 自从二蛮子偷锅栽赃张无赖一事后，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俩人，如今更是水火不容。 当然，二蛮子是打不过张无赖的，所以主要是张无赖单方面压制二蛮子。 张无赖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二蛮子一眼，随后望着任芸问道： “你当真雇我来干活儿？” 张无赖方才听到林善举登门说要找他干活儿时，他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一度怀疑自己林善举找错了人，或者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等确认确实是来找自己干活，并且得知另一个一起干活的人是二蛮子那厮时，张无赖立马就明白为啥要找自己了。 让自己顺带盯着二蛮子好好干活儿呗。 张无赖也没多想，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他家里就一个傻老娘，也没什么田，平常本就是靠去给地主家干苦力活换点米粮过活的。 之前林家收购土坯，家家户户多少都赚了些铜板，只有他是为数不多的没囤土坯的人之一。 而且他连去其他地方收购土坯倒手来卖的本钱都没有，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伙儿乐呵呵地挣钱。 林家盖房盖作坊的活计，他倒是也想去，但是自己名声不好，根本轮不上他。 没想到，这种个葡萄的事儿，林家居然主动找上自己来了！ 可多亏了二蛮子这厮，张无赖头一次觉得二蛮子顺眼起来…… “自然当真。”任芸开口道。 然后便同他讲了一下工钱，每合作栽两棵葡萄藤苗就给一文钱，若是能在两日之内全部栽完，就另外多奖励二十文钱。 张无赖愣了愣，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四百多棵葡萄藤苗，那自己就能得两百多文，也就是二钱银子还多！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摸过这么多铜钱哩！ 于是他连忙点头道好。 一旁的二蛮子听到这个价格，也是惊了惊，随后气得要仰倒。合着自己一起卖了力，得钱的却只有张无赖！ 任芸睨他一眼：“你也是这个工钱，不过是从你的欠债里面扣。” 二蛮子丝毫没有得到安慰，在他看来，看不见的钱那压根儿就不是钱！ 第286章 发财了发财了 张无赖有了强大的动力，说干就干，领着二蛮子挥舞起了锄头。 二蛮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但是畏惧张无赖的拳头，只得认命似地帮着一起干。 种葡萄藤苗的事安排好之后，任芸便跟着林善举去山里找之前阿光提到的那棵野生葡萄藤了。 林善举直接把阿光给喊了过来，让他带路。 听说要是那棵葡萄藤被看中了，自己还能得到赏钱，阿光立马就扛着铁锹屁颠颠地跑来了。 三人跟着阿光往山里进军。 阿光一边带路一边说：“那棵葡萄藤老大的了，我也是无意中看见的，就在那片白茫茫的树附近……” “白茫茫的树？”任芸听到这个形容词，顿时不解道。 哪还有树是白色的？ 阿光挠着脑袋道：“不是树是白色的，树是正常颜色，但树枝上的东西是白色的……” 见任芸越听越懵，阿光着急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任芸脑海中蓦地想到一种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前世曾见过一种树枝上挂满了白色东西的树。 若真的是那种树…… 想到这里，任芸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脚步都快了许多。 阿光说的目的地不算远，但他这种常年穿山越岭的孩子所说的不算远，显然跟任芸概念里的不大一样。 好在任芸如今身形清减了许多，不像才穿过来的时候爬一会儿山就喘得不行，恨不得走两步就要绊倒一次。 不过就算这样，任芸感觉也是有些吃力的。 在林子里走了好久的路程，就在任芸感觉自己都认不得东西南北之时，陡然听阿光欢快地叫了一声：“到了，就是这里，再往前一点就是那葡萄藤啦！” “婶儿，这些就是我刚才说的白茫茫的树。” 任芸连忙抬眸望去，果然，见到了一片树林，大量的树枝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物体。 乍一看，还以为是枝头落满了积雪。 任芸忙快步走上前，扒拉了一根树枝过来细细瞧了瞧。只见树枝上一层蜡质的白色包裹物，其间还夹杂着不少一粒粒的褐色小鼓包。 果然，是她前世瞧见过的那种树！ 这种树，在前世被叫做白蜡树。 顾名思义，是跟制作白蜡有关的树。 前世她去峨眉山旅游时，曾在导游的引领下，见过当地的一种传统产业，那便制作白蜡。 而原材料，便是这些白蜡树枝上的这层蜡质包裹物。 所谓的白蜡，其实并不是树本身所产生的，而是一种叫白蜡虫的虫子所产生的分泌物。树枝上的褐色小鼓包，就是白蜡虫的卵。 把那些蜡质包裹物剥下来，经过熬煮过滤，便能得到蜡液。待彻底冷却后，便可制作成蜡烛。 前世常用的蜡烛其实是西方传过来的化学合成物，而这种白蜡，则是中国独有的一种蜡烛。 不仅可以制成蜡烛照明，还可以入药，好像制作药丸的糖衣也跟这白蜡有关。 任芸有些激动。 蜡烛啊，可是如今这个世界的稀缺物，可以说是有钱人才用的起的，一根就高达一两百文。 一般人家夜晚照明，也就只舍得用油灯，而农家人，直接就两眼一抹黑，油灯都是舍不得用的。 而那种蜡烛，也并不是这种白蜡，是蜜蜡，是由蜂巢加工炼制而成的，可比白蜡的制作方法复杂多了。 另外熔点也低，还不太容易塑型。所以白蜡问世后，蜜蜡就基本淘汰了。 如今发现了这些挂了白蜡的白蜡树，任芸就仿佛看见了一片白花花的银子，怎能不激动？ 自家眼下这么多田地，完全能种它个一百亩的。 只要她能顺利制作出白蜡，哪怕是用蜜蜡的一半价格出售，自己也能大赚特赚呀！ 发大财了，这真的是不发财都难了…… 不过，此刻还不是激动的时刻，做白蜡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任芸于是按耐下心中的激动，只抬手剥了几块蜡质包裹物下来，放进了背篓里。 阿光和林善举只当是她觉着稀奇有趣，便也没放在心上。 接着任芸随着阿光找到了那棵葡萄藤。 然后便呆了呆。 确实是一棵很大的葡萄藤，但是也太大了，不说有百年，几十年也是有的了！ 她低头望了望抱着铁锹一脸跃跃欲试的阿光，忍不住想扶额。 孩子啊，你究竟哪里来的信心，想凭一把铁锹就能挖出这么大一棵葡萄藤的？ 这树干比你的腰都要粗了好么…… 林善举也有点傻眼，他倒是也想挖回去，那也得挖得动啊？就算挖出来了，也抗不回去啊…… 得知任芸和林善举放弃这棵葡萄藤后，阿光小朋友大失所望，扁着嘴巴就差哭出来了。 他的奖励，没了…… 好在，任芸在老葡萄藤周围转了一圈，另外发现了两株比较合适的葡萄藤苗，总算没让他们这趟白来。 三人联手把那两棵葡萄藤挖了出来，清除散枝保留主干，便放在背篓里背回去了。 又是一路翻山越岭的，三人终于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任芸按照收购价，大方地给了阿光足足六十文的赏钱。其实按道理这葡萄藤不是现成送上门的，应该不值这么多钱，但因为发现白蜡树的事儿，任芸还是给足了孩子赏钱。 阿光捧着铜钱，下巴都快砸到脚背上了。 这也太多了！ 他以为的赏钱，也就是几个铜板，毕竟就是带个路而已。 没想到能得这一堆铜板！ 阿光激动得脸都红了，舌头都不利索了：“谢、谢婶儿……” 林善举同他笑道：“可把铜钱揣好啦，别回头撒路上了。” 阿光忙寻了一根草绳，把铜钱串了起来，然后揣进怀里，用手捂着走了。 哈哈，他可真是个赚钱小能手，这下又赚了这么多铜钱回去，娘肯定要使劲儿夸自己哈哈哈…… 回到家后，任芸便拿出了那一堆蜡质包裹物，开始思索着该如何开展起她的白蜡制造业。 首先要解决种树问题，家里的御赐良田，她准备分出一百亩来种植白蜡树。 但一百亩的树苗，那又是个问题…… 第287章 你看像不像油脂？ 一百亩地，一亩能种植二三十棵，那也得要两三千棵树苗。 而且不止白蜡树，女贞树也要种。任芸记得前世那个导游介绍的时候，提过白蜡树适合挂蜡，女贞树适合育虫。 所以还要种植一定数量的女贞树用来养白蜡虫。 倒是可以扦插，但是要等至少三年才能成材，未免耗时太久，任芸是等不得那么久的，最好还是找现成的树苗。 任芸想到了那一片白蜡树林，其实范围并不大，瞧着大大小小的也就一百来棵。 那片白蜡树暂时不能动，明年年初的时候白蜡虫的雌虫会在那边产卵，要留着到时候收集虫种。 至于其他地方，白蜡树和女贞树其实也是有的。白蜡树在这边叫白荆树，没遇上白蜡虫，瞧上去就与一般树无异，任芸也曾在附近的山头见过。 只不过山林里的有大有小，那些个几十年树龄的大树是挖不回来了，但是还有不少小些的树苗，倒是可以想办法挖回来移栽。 这活儿可以交给村民们，到时候按棵计费，他们肯定乐意得很。 还有昨日去黄家的果园，那边除了果树，好像也有一些景观树，或许也有白蜡树和女贞树，回头也可以去问问看。 另外，人力也是问题，一百亩树苗的种植、养护、育虫、采收白蜡，包括后期的白蜡制作，需要的人力可不少了。 而且如果白蜡制作销售顺利，以后势必还要再扩大规模，到时候可能就是两百亩、三百亩…… 任芸深深叹一口气，都是问题啊！ 果然想发财，前期的工作都是令人头疼的。 唉，一步步来，先把树苗的问题给解决了。 林善举见任芸对着那一堆白色的玩意儿发呆，便也跟着盯了好半天，结果当然没看出啥来。 他忍不住问：“娘，这东西咋啦？有啥好瞧的？” 他从前也曾见过这玩意儿，不就是白蚧虫吐的丝嘛。白蚧虫是一种害虫，会吐出丝把树枝包裹起来，导致树枝枯萎掉，可讨人厌了。 不等任芸开口，林善举已经猜测道：“娘难不成是在想怎么消灭这个害虫？” 任芸：“……” 别闹。 你想消灭的可是赚大钱的宝贝！ “娘就是觉着有些稀奇……”任芸抠了一小块下来，用手搓了搓，搓成了一个小条状，“你看，摸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像油脂？” 她准备给白蜡的发现找一个正当由来，吃食还可以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白蜡这种没出现过的玩意儿总不能也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林善举拿过来摸了摸，又瞧了瞧，讲真，哪里像油脂了……难不成是颜色？ 但他的奉行的原则向来都是娘说啥就是啥，娘说啥都是对的，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像。” 任芸心里赞了一声，她可太喜欢这种配合自己的孩子了～ 任芸开始胡咧咧：“要当真是油脂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做成灯油烧了。” “哈哈，娘，灯油可不是这样儿的。”林善举当即笑道。 “啊，是吗？”任芸一脸的失望，还夹杂着几分将信将疑。 于是林善举便道：“不信我点个火给您烧看看。” “行啊，那你就去看看能不能烧。”任芸忙点头，心道快烧快烧。 林善举说干就干，忙去灶房点了一根柴火，然后把任芸搓出来的小白条凑到了火焰上。 “哎？居然化了！”林善举惊奇道。 任芸跟着一脸的诧异：“哇，化了！” 林善举没说话，一副思量的样子。 灯油不太像，但这熔化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一样东西。 他曾经在县城的一家铺子里看到过一种叫蜡烛的东西，那是可以点燃照明用的，据说靠近火也会类似这般融化。 可是他从来没用过，因为蜡烛太贵了。 要是这玩意儿跟蜡烛一样…… 林善举想了想，忙转身往屋里跑：“娘你等等，我去拿根棉线来。” “好好好。” 任芸在心里给他狠狠地竖了一个大拇指，这孩子，可太上道儿了，简直是一点即通啊！ 不一会儿，林善举就取了棉线过来。 一根棉线太细了，他又把棉线叠了几层，再搓成一根略粗的棉线来。 嗯，他看到的蜡烛芯子，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粗细了。 接着林善举又抠下一块白蚧虫吐的丝来，想把它捏成蜡烛的模样。 结果去发现这玩意儿不怎么好成型，于是干脆就胡乱把棉线一包，露出一点线头来。 任芸在一旁瞧着，也不忘懂装不懂道：“这是做啥？” 林善举一边鼓捣，一边认真解释道：“娘，我先前在县城里看到过一种叫蜡烛的玩意儿，我想试试这个可以不可以像蜡烛一样点燃。” “哎？蜡烛娘也见过，那玩意儿可贵了，这个能跟蜡烛一样？”任芸继续装模作样 林善举“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胡乱试一试，万一能成呢？” 说着他就用柴火上的火焰往棉线头上靠，随后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任芸嘴巴张得比他还大：“哎呀，真的可以点燃呀！” “善举你也太厉害啦！居然想起来用这玩意儿做蜡烛！” 林善举被夸得龇牙一笑：“我也是胡乱猜测的，没想到还当真可以点燃！” 说着他吸了吸鼻子，随后微微皱眉道：“就是这蜡烛有点儿味儿，不大好闻……” 任芸连忙附和道：“是呀，这里面杂质太多了，你看，还有这么多虫卵壳子哩。” 林善举抠了抠那些虫卵壳子，她晓得，这些都是虫子爬出来之后剩的空壳，烧起来能好闻才怪了。 这时任芸又用略带遗憾的语气道：“要是能把这些杂质去除掉就好了，这样不就成了白花花的蜡烛了……” 林善举闻言愣了愣，对呀，只要想办法把里面的杂质去掉，不就没有难闻的味道了？ “娘，就交给我，我去研究研究怎么把这玩意儿的杂质去掉！”林善举拍着胸脯道。 任芸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咱家能不能用上蜡烛，可就靠善举咯～” 去少年，前方就是致富的康庄大道！ 第288章 白蜡制成 任芸对林善举研究制作白蜡的事很有信心，因为过滤杂质其实很简单。 前世她看到的峨眉山白蜡是用的水煮法，有点儿像熬猪油似的。就是锅里先放点水，煮沸后加入蜡质包裹物。 待全部融化后退火，等杂质下沉后，上层会出现一种油状物，那便是白蜡液。 舀出蜡液冷却后，便会形成蜡块，那便是最终的成品白蜡了。 白蜡的发明，这功劳便即将成功落在林善举身上了。 任芸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只待林善举鼓捣出白蜡，她便可以正式开启种树养虫的致富计划了。 任芸带回来的蜡质包裹物并不算多，为了方便研究，林善举又跑了一趟那片白蜡树林，采了小半背篓的蜡质包裹物回来。 林善举不愧是脑袋活络的聪慧少年，次日便把白腊块鼓捣出来了。 用的就是水煮法，就是当做熬猪油那样鼓捣出来的。 不仅如此，为了更接近蜡烛的形状，他还用几根细细的小竹筒做了模子，中间吊了一根粗棉签，然后把蜡液灌进去。 只是脱模的时候有点困难，林善举用刀劈的，结果连带里面的蜡烛也不小心劈残了。 剩下的几根竹筒，林善举就不敢用刀劈了，而是抱着竹筒去找唐盛帮忙。 冰棍的竹筒都能轻松掰开，这么细的竹筒肯定是没问题。 唐盛看都没看，二话不说便掰开了一个竹筒。但大概是用力过猛，里面的蜡烛也断了。 不过唐盛见到竹筒里面的东西，当即惊讶道：“你这个怎么这么像蜡烛？不过颜色不对，比蜡烛白了些。” 林善举正心疼断掉的蜡烛，闻言回道：“这是我自制的蜡烛，这可是头一批成品……哎呀，你能不能轻点儿掰？别再整断啦。” “你小子，倒是有本事啊，还能搞出蜡烛来。”唐盛一边说笑着，一边掰竹筒。 但手法不管怎么轻，还是又弄断了不少，没断的只有一根。 林善举：“……” 唐盛无辜道：“这可不能怪我，你这蜡烛本身就脆，而且也做的太细了，你做粗一点儿不就不容易断了？” “店里的卖蜡烛不都是这么细的嘛？”林善举愣了愣。 唐盛扔了个白眼：“说你脑袋瓜聪明，偏偏有时候转不过弯来。哪个规定蜡烛非得细细的？粗蜡烛也一样用啊！” 林善举挠挠头：“嘿嘿，主要我没见过粗的，我这就去重新做。” 于是，林善举又将蜡烛做成了矮矮胖的形状，这下子，脱模时候果真没有再出现断裂的现象。 他喜滋滋地拿着长短两种成品，去给自己后娘瞧。 在听完林善举的白蜡制作经过后，任芸适时地露出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善举可太聪明，太厉害了，还当真将蜡烛做出来啦！” 任芸拿着蜡烛成品，爱不释手道。 乖乖，这孩子百事效率就是高，这才一天的时间，就鼓捣出成品了。 林善举一脸的自豪：“娘我给你点上火看看，我刚刚试过了，可以点燃！” 说着他就跑去把蜡烛点燃了。 任芸望着燃烧的蜡烛，心里很是动容。 儿砸，你这点亮的不是蜡烛，是你老娘的心呐！ 于是任芸对着林善举又是一顿海夸，直把林善举夸得都快飘起来了。 得知林善举做出了蜡烛，林家几个小的简直惊讶得不行。 蜡烛这玩意儿他们也晓得呀，贵的没谱儿了。在他们眼里，烧蜡烛照明，那就等于烧银子，得是相当有钱的人家才舍得买蜡烛哩…… 当晚，林家便点亮了一根蜡烛，借着蜡烛的光亮，召开起了家庭会议。 会议主题便是规划白蜡生意。 还是林善举提出来的想法。 这玩意儿不拿来卖，他才是傻子哩！商机简直不要太巨大了…… 林家众人自然是一致同意的。 “那回头我们赶紧上山把那片白荆树上的虫丝都给采回来！”林善言提议道。 林善举蹙着眉头道：“只可惜那片白荆树不多，也才几十棵，采没了，就得等明天这个时候了……” 任芸这时候发表意见道：“不如我们自己种树养虫子？咱们如今田地多，种上个一百亩也是可以的。” 自家后娘一开口，众人自然是纷纷响应。 “对，我们自己种，一百亩可以种上几千棵树了，到时候就有采不完的虫丝了！”林善举当先道。 林善言也是点头：“是啊，省得跑到那么远的林子里，也不方便。” 杨大桃言简意赅：“我同意娘的想法。” 林善止缓缓点了点头。 最后便剩下一直安静旁观的刘青。 刘青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顿时怔了证。 还、还有他表态的份儿？ 可自己又不是林家人，哪有资格参与讨论这个？…… “刘青觉得怎么样？”任芸望着他温和地笑笑，“都是一家人，你也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哦。” 一家人…… 刘青瞬间红了眼眶，他握了握拳，低下头掩饰了微湿眼角，随后轻声道：“我觉得舅母说的对……” 任芸于是拍板道：“好，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们就想办法收集树苗！” “散会，大家洗洗睡～” 这一夜，林家人都抱着美好的憧憬安然入睡了。 只有刘青辗转反侧到半夜，泪流满面。 一想到自己如今过的好日子，还被舅母和表哥表嫂当做是一家人看待，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刘青觉着自己就仿佛是一个狂风暴雨中的无根浮萍，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庇护的归所。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舅母对自己伸出的援手。 刘青抹干净了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一定要好好孝顺舅母，不管舅母让自己做啥，他都好好地干！ 次日，太阳东升，又照亮了新的一天。 就在林家人准备开始张罗收购白蜡树树苗时，却听闻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第289章 组建巡逻队 消息是从和光县那边传出来的。 林善举去县城送货时，正好看见了衙门刚张贴的告示，是通缉令，足足有十来张。 他忙挤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此时，围观的百姓正在议论纷纷： “艾玛，衙门咋一下子贴了这么多张通缉令？我不认识字，这些都是啥人啊？犯了啥事儿？”仟仟尛哾 “你还不知道啊，前儿夜里张家屯的一个大户人家遭了流匪洗劫啦！县太爷通缉的正是这些人流匪哩！” “这些个流匪简直丧心病狂，不仅钱财都被抢空了，还杀了好些个人，房子都被一把火给烧成灰了……” “艾玛，这、这也太惨了！” “可不是，全家就剩那财主的一个小妾，当天正好回娘家去的，这才躲过了一劫！” “啧啧啧，这些流匪简直是畜生不如，当真该死！希望咱县太爷早些个把这些贼子抓起来砍头才好！” “你可小点声，别被贼人听到！” “咋地，那些流匪光天化日的还敢到处逛不成？” “哎呀你这是不晓得，那些流匪可不是头一次作案了，不光挑有钱的抢，有时候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哩！据说老狡猾了，白日里穿得破破烂烂，混在那一难民里，官府想抓都难哩！” “别怪我没提醒你，桐州府那边难民围城，已经遭不住开始驱赶流民了，这两日咱和光县已经来了不少流民，你哪里晓得哪个是真流民哪个是流匪？还是留点儿神好啊！” “我刚打县城门口过来，这会子已经在封城门了，流民不允许进城了。” “哎哟，最近可不太平了，咱还是老老实实待城里保平安……” 林善举听得眉头直皱，他知道张家屯，离小福村，可不算太远。 林善举心事重重地驾着马车往城门口去。 如今县城的大街上已经散落着不少流民，大概因着流匪的原因，如今城内的百姓看见流民都躲得远远的。 回到家后，林善举便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任芸。 任芸听着也是不觉蹙起了眉头，怕是因为如今官府都忙于应对流民，这些流匪才敢如此猖狂。 任芸望着满脸挂着忧愁的林善举，拍了拍他的肩道：“没事，不用担心，流匪应该瞧不上咱家……” 嘴上这么宽慰着，但任芸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波流匪虽说也祸害普通百姓，但主要目标应该还是洗劫有钱人，这十里八乡的财主屈指可数，而林家如今虽然还比不得那些财主，但是因着接连收到赏赐，名声倒是不小了…… 人家真正的财主家里好歹还都会养家丁护卫什么的，林家看家护院的可就只有一条狗。 虽说如今大黑体型已经愈渐增大，凶狠起来的时候倒也挺有杀伤力，但是杀伤范围毕竟有限。 只希望那些流匪别把主意打到林家头上来，不然对付起来还真是麻烦得狠。 任芸有空间，保全自身完全没问题，但林家几个小的们怎么办？ 总不能都带到空间里去？ 带进去了怎么解释？吓都估计要把他们吓死了，不把自己当成妖怪才怪…… 任芸也不想在暴露空间的事，但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怕是只能走那一步了。 唉！想想都愁得很呐！ 任芸沉吟，又对林善举道：“买树苗的事暂时先搁置一下，等外面太平些咱们再弄。” 买一百亩的树苗，动静着实有些大，可别引起了那些流匪的注意，平白召来祸患。 林善举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任芸想了想，又起身往村长家去。 她想找村长季满金，看看能不能在村里组建一只巡逻队，负责日常村里的安全巡逻。 任芸找到季满金，先把流民来到和光县和流匪烧杀抢掠的事告诉他。 季满金也很是惆怅：“这些事儿我也是刚知晓了，今儿去了镇上一趟，也瞧见那些流匪的通缉令……还有流民，咱安阳镇上都有了……” 他叹道：“唉，熬过了荒年，这才过了多久安生日子，咋又出了这些个事儿哩？” “不瞒季伯，我今儿前来，是想问问您，能否给村里组建一只巡逻队？”任芸接着道。 “巡逻队？”季满金一愣，这是啥玩意儿？ “没错，如今外头不太平，又是流民又是流匪的，万一流动到咱小福村来……” 任芸见季满金一副思量起来的模样，便继续道：“组建巡逻队，白日里看守村口，防止流民窜入咱们村。据说那些流匪经常扮做流民，咱也分不清辩不明白，只能都拦住不往村里来……” “而夜里，巡逻队则可以在村子四周巡查，若发现异常情况，可以及时敲响铜锣提醒村民们。” 季满金听得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为难道：“你说的挺有道理，我也觉着什么巡逻队挺好，但这事儿，怕是没人愿意干呐！” 不论是白班还是夜班，那都是挺费工夫的，这说实在的，又得不到半点儿好处，有几个能有这觉悟贡献自己的时间和力气？ 任芸自然听出了季满金的意思，于是笑道：“今儿我特地登门来提这事，自然是做了出工钱的打算。” “不瞒季伯，我也是存了私心的。”任芸也不藏着掖着，所幸摊开了讲，“听了外头的事儿，如今也是挺担心受怕的，毕竟我家情况您也是清楚得很，孤儿寡母的，万一要是被贼人盯上，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 “巡逻队是我提出来的，这工钱，也自然由我来承担，我也愿意承担。” 季满金微微愣了愣，但随即也能理解。 确实，林家如今比较出头，或许就能被那些个流匪瞄上，林家后娘愿意花钱消灾，也是正常。 于是他点头道：“待会儿我便去村里问问，有没有哪个愿意干。” 其实季满金心里也没多少底，就怕村民们一听到流匪什么的，就不敢干了 他想想又问道：“不知工钱你准备定多少？” 任芸便道：“白班者每人三十文一日，夜班者每人六十文一晚。” 一听这个价钱，季满金霎时瞪圆了眼…… 第290章 为啥叫他无赖？ 白天三十文，也就守着村口相当于看大门的活儿，就能拿这么多？ 这个也就不提了，夜班的居然是白班的双倍，六十文呐！ 就围着村里转悠几圈，一个晚上六十文就到手了！ 季满金半张着嘴，他此刻很想站起来说一句“你看我干夜班成不？”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哪有这个脸面去跟那些个青壮年抢活儿干。 于是他转而问道：“不知你打算招多少人？” 任芸思量道：“白班看守村口，五人应该差不多了，夜班的，定十人。” 季满金暗吸了一口气，白班五人就得花一百五十文，夜里十人更是要六百文…… 这一天一夜下来，整整七百五十文啊！四舍五入一下，就差不多一两银子了！ 不愧是林家后娘，财大气粗得很…… “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季满金答应道。 林家盖作坊招掉了村里不少汉子，但毕竟招的人数有限，可还剩下不少人眼巴巴地羡慕着哩。 这什么巡逻队，就林家后娘开的这个工钱，怕是村民们都要抢破头了。 唉，可惜了，这么轻松的差事，自家是轮不到了，家里两个儿子如今都给林家盖作坊去了， 送走了任芸，季满金就去村里打听了。 正如他所料，刚放出招巡逻队的话风来，村里一帮汉子就乌泱泱地涌到了自家来。 汉子们各个都眼冒绿光，恨不得在村长家来个现场比武，好证实自己优秀的实力。 季满金扫了一眼来人，随后大概喊道：“安静，安静！可别吵吵了，都听我说！” “首先，二十以下的不要，三十以上的也不要，你们当中不符合年纪的，就都先回去！” 要说比哪个能干，那可太难比了，所以季满金干脆先卡一下年纪，二十来岁，是身体最壮实的时候了。 听到村长发话，那些不符合年纪的汉子顿时失望地离开了。 剩下的差不多还有二十来个，从中再挑选出十五人，可就轻松多了。 季满金于是开始背着手挑挑拣拣： “大牛，你前儿时候不是刚得了风寒，这身体还没好透了？这可不行，你家去！” 大牛忙道：“哎呀村长，我早就好透咳咳……啦！” 立马便遭到了其他竞争者们的“轰赶”：“得了，我瞧着你这肺子都快咳出来了，村长让你家去你就家去！” 大牛唉声叹气地出局。 季满金继续道：“栓子啊，你太瘦了太瘦了……” 栓子试图解释：“不是村长，你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了！” 其他汉子立马补刀：“哎哟可别了，就你这麻杆儿似的，我一个胳膊都能把你拎起来信不？” 栓子认命地移出了队伍。 季满金指着下一个道：“三溜子，你隔三差五地打骂媳妇儿，不行！”仟仟尛哾 三溜子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艾玛冤枉啊村长！我们两口子是老吵架不假，但我碰她一下，她能揍我十拳，到底谁打谁啊！” 其他汉子都听乐了：“艾玛，你连你媳妇儿都打不过，还能指望你干啥？等着挨揍吗？” 三溜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最终，经过村长季满金一轮又一轮地筛选把控，总算精挑细选出来了十五名巡逻队队员。 为了公平起见，季满金将他们每分做三组，一组五人，白班夜班轮流倒班。 按林家后娘的意思，值班从今天就开始，隔日便可领工钱。 十五个入选的汉子，眉开眼笑地上岗去了。 季满金随后便跑了林家一趟，告知了任芸入选的汉子是哪些人。 任芸自然没什么意见，连声谢过了季满金的帮忙。 季满金笑眯了眼：“哎哟你还谢我作甚？这巡逻队对咱整个小福村都有好处，只花了你一人的钱，大家伙都跟着受益，季伯这个做村长的该谢你才对！” “季伯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任芸忙客气道。 等送走了季满金，没一会儿，任芸便在自家门口瞧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孙无赖是来找任芸的，为的正是巡逻队的事。 林家的葡萄藤苗他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全部栽种好了，两百多文的工钱也拿到了手。 拿到工钱的当天，他便带着自家的傻老娘去了一趟镇上，带她狠狠吃了一顿好的，可把老娘乐坏了…… 如今正空闲着，正想着再去找点差事做，便听说了林家正在招巡逻队。 不心动是假的，但孙无赖晓得村长那边肯定选不上自己，便想着来林家试试看。 “巡逻队能不能加我一个？我也不要那么高的工钱，我夜班二十文就够了……”孙无赖道。 见任芸没做声，一脸的思量，他忙又道：“十文也行。” 任芸闻言抬眼望向孙无赖，她方才倒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收他，而是在想怎么安排他。 孙无赖长得人高马大，从栽种葡萄藤的速度也可以看出来，是有把子力气。 而且，这人貌似也是打架的好手，万一遇到需要动手的情况，他估计一个能顶俩。 如此一想，这孙无赖倒是挺适合巡逻队的。 “这样，你就光负责值夜班，至于工钱，就按其他人白班和夜班的中间数给你，也就是四十五文，你看如何？” 孙无赖当即怔了证。 他看如何？ 他当然是一百个同意啦！ 原以为以他这种情况，林家后娘会压价的，没想到竟然给他算的正常价格…… 孙无赖反应过来，忙道：“我没问题……” “好，那跟其他人一样，今日就开始参加夜间巡逻，你这会儿最好回去补补觉，不然晚上怕是吃不消。” 孙无赖连忙应声道好，便赶紧回家补觉了。 任芸望着他的背影，问出了一个她疑惑挺久的问题： “大家伙儿都叫他孙无赖，娘怎么瞧着这人貌似也没多无赖？” 一旁的林善举想了想，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原是大福村孙家的人，后来好像跟那边的闹了挺大的矛盾，就带着孙老娘来了咱们村落户了……” “叫他无赖，或许是这人脾气暴躁了些罢，以前老看他跟旁的人干架。” 任芸不禁道：“暴躁么？我也没瞧见他暴躁过呀？” 林善举：“……” 那可不，在您面前他哪里敢暴躁了？当初上吊那一出，您可算是彻底把他镇住了…… 第291章 村里来了卖货郎 和光县最近人心惶惶，继张家屯的富户被洗劫后，又有外地来的商队被流匪拦截，抢了马匹和值钱的货物，紧接着，接连又有两家大户遭了难。 不过流匪倒是没有在那两个大户家杀人。 大概是因着张家屯事件的影响，那两家大户学乖了，一见势头不对直接便将家里的钱财拱手相让，选择破财免灾。 流匪见他们识相，倒也满意，拿了钱财就撤了。 所以最终只有一开始试图对抗流匪的一些家丁受了伤，其余人倒是都安然无恙。 虽然没造成人员身亡，但两家大户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带头联合和光县不少富户向衙门施压，要求衙门尽快捉拿流匪，保护一方平安。 于是压力直接给到了县衙这边，但流匪哪里是那么容易剿灭的，这批人行踪捉摸不定，据点至今也不清楚在何处…… 如今只知道这拨流匪每次出动人数并不算多，也就三四十人，为首的是个凶狠异常的匪徒，有以一当十的战斗力。而且最近还在流民中招募人手，队伍有愈渐壮大的趋势。 范县令也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通缉令张贴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没人能提供出剿匪线索来。 消息传到了小福村，村长季满金自然又让巡逻队加强了巡查。 白日里，但凡进村的不是小福村本村人，都会仔细盘查一番。 到了晚上，两人一队绕着村子四周分散巡逻。人手一面铜锣和一把镰刀，前者用来警报，后者则用来防身。 孙无赖是另进来的第十一人，没人组队，任芸便让他直接在林家周围这一块巡逻。 连着几日，也没遇着什么难民，可疑的人更是没看见。 拿着那么高的工钱干这么轻松的活儿，可把村里其他人给羡慕坏了。给林家盖房一日三十文都觉得是顶高的工钱了，没成想还有更高的。 不过大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长久的活儿，确实也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倒也没人说什么风凉话。 大概是都知道如今外头不太平，所以来小福村走亲戚的人都不曾有了，守了几日，也就守来了一个挑着货箱子来卖货的卖货郎。 几个巡逻队队员顿时来了精神，忙把人拦下了细细盘查。 这架势，吓得卖货郎差点儿扭头就跑，还以为这几人是来打劫的。 等得知只是例行查看，卖货郎立马就主动打开了货箱子，让巡逻队查看。 “哎哟几位兄弟，我可是正儿八经来卖货的，可不是坏人，你们来瞧瞧我这货箱子，有啥可疑的不？” 有巡逻队的队员问道：“你这卖货的看着眼生，头一次来我们村儿？” 那卖货郎愁眉苦脸道：“确实头一次来，先前一直在南头那块儿卖货的……唉！这不最近路上流民越来越多，我怕货被抢了，就往偏远些的地方来试试看，这才一路卖到了这里……” 巡逻队又查问了几句，见没什么问题，便放行了。 卖货郎连忙好一番感谢，便挑着货箱子进村了。 他一边拿出插在腰间的拨浪鼓，“咚咚咚”地敲出声响，一边大声吆喝：“卖货咯卖货咯！各位相亲快来瞧瞧咯！” “针线头绳，胭脂水粉，珠花簪子，都是时新的货儿！” “还有粗茶米酒，麻糖甜糕卖咯！” 靠近村口的几个小孩听到有吃食，忙聚了过来，问麻糖甜糕咋卖。 “这麻糖一文两块，可比麦芽糖香哩！” “甜糕一文一块，比蜜还甜！” 几个孩子听到价钱还可以，顿时馋得不行：“我们回家跟家里要铜板，马上就来。” 说着他们就往家里跑，那卖货郎忙拦住一个孩子，给了他一块麻糖，笑呵呵地问道：“你们村我头一次来，这往哪边走，我这货才好卖呀？” 那孩子得了麻糖，开心得不行，忙给他指了个方向：“你往那头走，我们村最有钱的林家就在那里头，肯定会买你的货～” “林家？”那卖货郎当即笑道，“我听闻你们村儿有户人家立了功，后来得了不少赏赐的，可就是你说的这户人家？” “正是那家！”孩子用力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林家可是得了皇帝的赏赐东西还有田地的哩！老厉害了！十里八乡都没这么厉害的哩～” 卖货郎一脸惊讶道：“这林家都是些什么人呀？咋能这么厉害哩？” “嘿嘿，林家婶子是寡妇，还带着四个小的，原本可是村里最穷的哩。”那孩子解释道，“后来是林家婶子和她家大儿子先后立功，又做起了生意，这才发了家。” 卖货郎随即微微一笑：“那我便往那处瞧瞧去，兴许能做一趟大买卖。” 说着他就挑起货箱直奔林家方向去了。 沿着那孩子指的路，一直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便远远瞧见了一座青砖大瓦房。 这定然就是那个林家了…… 卖货郎不觉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冷喝：“你什么人？往那边去作甚？” 卖货郎停下脚步，转头一瞧，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正聚集着一堆半大的小子，一个个都半蹲着，双臂还往两侧平举着，也不知道在做啥。 为首的是个壮实的青年，正是这人向自己问话的。 卖货郎忙放下货箱，捧着笑脸道：“我是卖货郎，来这儿做买卖的，你们可要过来瞧瞧？我这儿买的东西可多了，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 “什么麻糖甜糕米酒都是有的，还有泥人儿、面具、不倒翁，价钱还便宜……” 见都是些半大小子，卖货郎便尽挑了好吃好玩的说了。 听到还有玩具，正在扎马步的林二梁头一个忍不住了：“啥？还有面具？啥样儿的呀？多少钱？” 他刚想站起身过去瞅瞅，便被唐盛用竹条打了一下手背：“练武最忌讳分心，回去，马步扎好！” 一旁的林大梁忙道：“二梁，别去了，你若是想买，以后去镇上买便是。” “哈哈二梁，瞧你这贪玩儿的劲儿，你要是还过去瞧玩具，仔细盛哥以后就不教你咯～”另一个小伙伴开口吓唬道。 林二梁一听，那哪儿成啊！ 自己和林大梁本来就加入的晚一些，好不容易赶上其他小伙伴们的进度了，哪能前功尽弃！ 到时候其他小伙伴都成了高手，就自己一个菜鸟，还不被笑话死？ 于是只得扁了扁嘴，乖乖地重新把马步扎好了。仟仟尛哾 “这儿和前头都没有买你货的人，你到别处卖去。”唐盛皱着眉头，直接把那卖货郎往回赶。 这人一来就直奔林家，总觉着有些可疑。 那卖货郎一脸遗憾地又望了望那处宅子，随后叹了口气，认命似地转身回头了。 等卖货郎走后，林善举迟疑着开口道：“盛哥，这个卖货郎，我觉着有点儿奇怪……” 第292章 确认形迹可疑 “嗯？”唐盛倒有几分惊讶，“你小子如何看出来的？” “那人方才过来和，回头的路上，可有经过好几个人家……”林善举指着不远处的那几户房屋，蹙着眉头道，“可他停都没停一下，也不吆喝，就径直走了。我们只叫他别往前头去卖货，可没让其他人家也不卖啊……” 林善举因着流匪的事儿，可一直绷着神经呢，如今一见到不是本村的人，更是心生警惕。 不过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可能人家就是个寻常卖货郎呢。 毕竟县衙告示不是都说了，那流匪是惯常扮做流民打扮的，可没听过还有扮做卖货郎的…… 唐盛闻言，却点头道：“此人确实有几分可疑，不若我们跟过去瞧一瞧？” 林善举忙点头。 于是唐盛便吩咐其他人继续扎马步，自己则带着林善举去追那卖货郎了。 结果，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那卖货郎的身影。 到村口那边一问巡逻队，却得知那卖货郎已经出了村…… “我还问他咋这么快就出来了，那人只说村里生意难做，趁天色还早要赶紧去其他村子瞧一瞧。”巡逻队说道。 这时几个小孩追到了村口，得知卖货郎离开了，纷纷失望道：“哎呀，那卖货郎不是说好了等我们家去拿铜板的嘛？怎地就走了？” 唐盛和林善举闻言，同时心里一个“咯噔”。 不大妙。 唐盛忙问那几个小孩子，那卖货郎有没有同他们打听什么。qqxδnew 就在孩子们纷纷摇头时，其中一个孩子却道：“同我打听了林家哦。” 林善举心中一惊，忙问那孩子具体怎么问又是怎么答的。 等听完了那孩子复述，唐盛和林善举的脸都不觉沉了下来。 这时巡逻队的人也觉察到有些不对了，忙道：“那卖货郎是个坏的？……” 唐盛点点头：“可能是。” “这厮装得也太深了，我还真当他是来卖货的，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 “艾玛，早知道就不放他进村了！” 这时那个被套话的孩子，被几人严肃凝重的神情吓红了眼，哽咽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善举拍拍他的肩头：“没事儿，不关你的事儿，你家去。” 巡逻队都没看出异样来，这孩子才五六岁，哪能分辨出好坏？ 就算这孩子没开口，那卖货郎指定也能找到其他人，照样能打探到林家的消息。 所以这事儿可不能怪人家孩子…… 接下来，唐盛和林善举便赶忙回去将此事告诉了任芸。 任芸听完后，也是觉着那卖货郎着实行为可疑。 不仅是来打探消息的，怕还是来踩点儿的。 如今已经知道了林家的位置，怕是接下来就要有所行动了…… 任芸不觉头大，怎么就当真选中了自家了？ 同尘里虽然确实赚了不少钱，但相比那些真正的大商户，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自家是同尘里东家一事，一直未对外公开，那些流匪按道理也并不知道这茬。 剩下的公开信息，便是县太爷知府和皇帝的赏赐之物了…… 统共就得了二百两赏银，田地是登记在册的不动产，这个抢不走，再剩下的便是皇帝赏赐的那些个首饰和布匹了…… 但也不应该啊，那些玩意儿属于皇家制造，抢了也根本就卖不出去啊！哪个敢买，那可是要重罚甚至砍头的…… 任芸默叹一口气，唉，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好防备了。 紧接着，她便组织巡逻小组开了一个会，村长季满金也喊来了。 会上，任芸将卖货郎的事以及疑点的分析告知了众人。 她本是想提醒巡逻队员们务必要多留神，结果没想到这一帮汉子听到流匪要来，个个眼睛都在放光，一副磨刀霍霍就要上阵杀敌的架势。 艾玛，白拿了这么多天的工钱，终于要干正事儿啦！ 任芸：“……” 不得不说，村长季满金是懂得挑人的。选出来的这些个汉子，个个都是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干架能手的那种。 以至于她组建的巡逻队，俨然成了护卫队的画风。 “大家辛苦一下，今日全部改成夜班，白班就暂且不用值了。” 流匪都是夜袭，所以如今夜里一定要加强人手。 巡逻队的队员们自然都没意见，原本值白班的五人更是高兴得很，嘿嘿，工钱翻倍了不是？ 任芸叮嘱众人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若遇到紧急情况莫要硬拼后，便让众人早点回去休息养神了。 另一边，得知有形迹可疑之人来踩点儿后，谭老爷子便宣布今晚开始，自己和唐盛就留下了。 “唐盛功夫好，若真的来了流匪，他能帮上忙。”谭老爷子道。 如今到了这份儿上，任芸也不客气推却了，忙谢了二人，并保证一定保护好老爷子的安全。 谭老爷子却摆了摆手，笑了笑：“我这边不打紧，你们到时候顾好自己就成，这些个不入流的匪徒想近我的身还不够格儿呢……” 等剩下二人时，唐盛冲谭老爷子挑眉一笑，满脸的揶揄道：“哟，老爷子，这是带上装备啦？” 谭老爷子回他一个白眼：“要你管。” 第293章 流匪夜袭 明月高悬，流云东移。 已近午夜的时分，一大群人影正趁着夜色，快速地穿梭在密林间。 “老大，咱顺着林子再往前绕些，再过不远就能到那林家附近……” 其中一个身影遥遥指了指远处，压低声音说道。 “夫人提供的消息没错，那家人果真是受了不少赏赐，还有皇帝赏的东西，整个桐州府都怕是独一份儿的了！” 月光穿过树梢一下子照在他的脸上，那模样，正是白日里来小福村的那个卖货郎！ 他咋舌道：“这不起眼的小村子没想到白日里还有人看守村口，还好夫人聪明，让我这次假扮成卖货郎，不然像以往那般扮做流民，可就被拦下了……” 一旁是个面带刀疤的流匪，长得人高马大，正是这一批流匪的头目。 他此刻咧嘴一笑，目光更是透着十足的凶恶：“这家位置如此偏僻，又是一家子孤儿寡母，老子一刻钟就能把这家子拿下！” 那扮做卖货郎的流匪当即拍起马屁：“老大神力盖世，英勇无双！” 眼看已经能瞧见那座青砖大瓦房，流匪头目带着众流匪蛰伏下来。 待辨清了地形，便同后方打了个手势：“兄弟们，做好准备，随我来！” 众流匪顿时个个目露凶光，提着手里的武器就往山下去了。 然而还没走几步，便陡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铜锣声，以及随之而来的犬吠声！ 自从知道林家被流匪盯上后，孙无赖值夜班时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错过一丝异常情况。 方才他正绕着林家周围巡逻，陡然便听到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当即悄悄地靠近，结果果然听到了说话声…… 而且听着脚步声，貌似远不止传闻中的四五十人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趴在林家院门后的大黑也陡然站起身，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在孙无赖敲响铜锣的那一刻，大黑也发出了猛烈的吠声！ 林家人一瞬间便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利索地爬起了身。好在知道这几日流匪要来，众人都是依着任芸的吩咐和衣而眠，所以很快便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依着任芸之前的规划，林善举负责带着谭老爷子、林善止和刘青，以及小果宝躲进地窖。 剩余人手则快速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抄起武器便准备迎敌。 听到铜锣声和犬吠声，众流匪齐齐一惊，顿时止住了动作。 那假扮卖货郎的流匪见林家大门两边的墙上瞬间亮起了不少火把，直把门前照得一片雪亮，他顿时咬牙切齿道： “他娘的，这林家居然有人巡逻！” 流匪头目也不觉皱起了眉头，这林家反应这么快，明显是早有防备。 但他完全不放在眼里，那些个高门大户他都能拿下，还怕这小小的一户人家不成？ 流匪头目顿时大喝：“兄弟们，给我上！” 一声令下，众流匪顿时大喊着快速地冲下了山坡。 林家门口，唐盛手执一把长剑当先而立，眼神犀利地凝视着眼前的林子。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早已消逝无踪，此刻脸上尽是冰冷的杀意！ 任芸被林善言和杨大桃挡在身后，原本其他人都让她也进地窖，但她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躲起来？ 她有空间傍身，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一个。而且她还拿了一个防狼电击棒出来，这玩意儿是前世独居的她随身携带的东西，超市办公室里也备有一个。 此刻手里这个便是办公室里取出来的，还是闺蜜走特殊渠道给她弄来的。她前世没有机会试过，但据闺蜜说威力很大，最大一档能瞬间电晕好多人的那种。 任芸有装备在身，杀伤力也是有的，自然要坚持跟着一起出来迎敌了。 此刻，不远处的山坡上，已经能清晰望见流匪们黑压压的身影了。 任芸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眼见着一大群人影即将冲出山林，她心里不禁开始倒数： 3……2……1！ 几乎是她心里的那个“1”字刚落，便听见流匪方向陡然传来一片惨叫声！ “什么东西？！我、我的喉咙啊啊啊——”仟仟尛哾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 “啊啊啊啊——” 只见当先一拨的十几个流匪纷纷倒下，有的喉咙鲜血喷涌，有的捂着双眼哀嚎，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而跑得最快的几个，直接就被割断了喉咙，倒地不起了。 “停！——”流匪头目见到前头那些流匪的惨状，顿时大惊失色，忙叫停了后面的流匪。 他指了指假扮卖货郎的流匪，命令道：“你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伤人？！” 假扮卖货郎的流匪，此刻心里也是惊骇得不行，明明前头啥也没有啊，咋就伤了他们那么多人？！ 他虽然万般不情愿以身试险，但头目既然发话了，不敢不从，只得慢慢向前摸索过去。 走了没多远，便感觉触碰了一条紧绷的线。 那线非常之细，又甚是坚韧，即便割伤了那么多人，也没有断！ 若不是他此刻触碰到了，在夜色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老大！我摸到了，是一根线！”假扮卖货郎的流匪连忙道。 流匪头目一听居然是一根线，顿时怒不可遏，很显然这是早布置好的陷阱！ “好，好的很！”流匪头目满面狰狞地上前用刀尖挑断了那根线，咬牙道，“一根线就损失了我们十几人，老子倒是小瞧了这林家的手段！” 线确实是任芸布置的陷阱，用的是风筝线。别看风筝线细，但这线可是极其锋利的，割断皮肤完全不再话下。 不仅是流匪下来的这个山坡，她傍晚时在附近的山林出口都绑上了风筝线。 林家这边自然瞧见了流匪那头的变故，直把林善言和杨大桃看得惊讶不已。 连唐盛也是一脸的意外。 林家夫人用线布置陷阱他是知道的，也一起帮忙绑线了。 说实在的，当时他都觉着这显然是无用功，一根细线能顶什么用？但看林家夫人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又不好多说什么，便随她去了。 没想到，这线杀伤力居然如此之大，轻飘飘便干掉了对面十几个人头！ 唐盛不由地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暗器，就是他这暗器，也没这么大的杀伤力啊…… 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他真想给林家夫人鼓个掌了。 高，实在是高啊…… 第294章 对战流匪 流匪破了风筝线陷阱后，便没再敢横冲直撞了，反而一路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坡。 任芸见他们挑破风筝线，也没多意外，这招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用的，能干倒十来个流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她拖延时间的目的，正是为了让孙无赖有足够的时间通知巡逻队的队员，然后再由巡逻队通知整个村里人。 小福村的成年汉子有三四百人，任芸不求所有人都来帮忙，但凡能来几十个热心肠的，对这帮流匪也是能起到不小的震慑作用的。 流匪们慢慢下了山坡，待到站到平地时，身影借着火把的光亮也是愈渐清晰。 唐盛望着那片人影，手中的剑陡然握紧。 任芸则是目露诧异。 对面的人影，显然不止四五十人，粗略一看，足足有一百多人！仟千仦哾 没想到这拨流匪，在短短几日内，居然数量翻了倍！ 任芸一时不由地更加紧张起来，手心都渗出了一层汗。对手这么多，着实麻烦了…… “盛哥！快看那人，果然是白日里来村子里的那个卖货郎！” 林善举不知什么时候从地窖里溜了出来，指着远处的一个流匪，气愤地叫道。 唐盛眼眸杀气十足：“早知道，当时就该结果了他！” 任芸忙把林善举往回赶，林善举却不同意：“娘我可是学了好一段时间功夫的，如今身手可不差，对付一两个大人根本不在话下！” 这时唐盛开口道：“林夫人，让他留下，他练武目的本就是保护家人，此番正好可以给他练练手。” “舅母，我也可以的……”刘青从林善举身后探出头来。 任芸望着这俩孩子，知道他们是铁了心了，只得让他们留了下来。 不过取走了二人手里的木棍，转而塞了两根通体漆黑的棍子给他们。 这是任芸从超市保安室里拿的防暴棍，上半截是狼牙棍的造型，这玩意儿可比什么木棍都好使。 本来她是想给杨大桃和林善言，但那俩人觉着不如铁锹顺手，便作罢了。 林善举和刘青自然也看得出来手中黑色棍子的厉害，不过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稀奇了，只绷紧神经准备迎战。 “给我冲！” 下一瞬，随着流匪头目的一声命令，一众流匪便挥着大刀冲了过来。 大概是看林家人少，只派了二十人左右做先锋冲了过来。 唐盛身形倏然而动，当先冲上前。 他身手极为敏捷，蛟龙入海一般钻进流匪群里，抬剑便开始斩人。 那流匪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功夫底子都没有，被唐盛一个人打得是落花流水，愣是没一个人能冲破唐盛的防线。 还是唐盛故意放水，这才溜了一个人奔向林家。 林善举和刘青知道这是唐盛特意留给他俩“练手”的，立马就挥着防暴棍冲了上去。 两人互相配合，三两下就把那流匪打趴下了。 别说，这黑色的棍子，可太顺手了，威力还大！ 流匪头目一看形势不对，当即又指挥一拨人进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少年们的大喊声：“我们来啦——” 只见练武小队的那些个小伙伴们都挥着棍子往这边飞速地奔来，没一会儿便跑到了林善举和刘青的两侧，举着棍子摆开了架势。 “嘿嘿，打架怎么能少了咱们！” “就是，咱练武可不就是为了打坏人么！” “艾玛，不成，我可太激动了！学了这么久，终于有真的坏人让我打了！” 林善举龇着牙，扬唇一笑：“承蒙各位兄弟们相助，等完事后我定会好好感谢大家！” “嘿嘿，让你娘给咱做冰棍吃就成！” “啊对对对，咱就要那个！” 任芸在后头听得失笑：“成，往后每日都请你们吃冰棍！” 一众小子们闻言眼睛齐刷刷就亮了：“小伙伴们，还等什么？咱一起上啊！” “上啊！打死这群狗东西！” 别说，练武小队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冰棍奖励的诱惑加持下，更是干架干得都快六亲不认了。 明明都是一群半大的小子，愣是把一群拿着刀的流匪打得“嗷嗷”直叫。 眼见着连续两拨人手都失利，流匪头目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娘的！一群废物！这么点儿人都打不过，还是得靠老子上！” 流匪头目骂骂咧咧，他没有拿刀，而是转身朝一旁的一棵树走去。 那是一棵碗口粗的树，只见流匪头目双手抱树，随即发出一声暴喝，下一刻，那棵树便直接被他拔了出来！ 不仅拔了出来，还抡着树身挥舞了起来，于是以他为中心，一树距离见圆的空间顿时空了下来。 有小伙伴被树枝扫到，当即被推到在地，好在唐盛眼疾手快地将他拎出了流匪头目的攻击范围。 “老大威武！” “老大神力无双！——” 见头目发力，流匪们顿时个个拍手叫好。 要知道，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之所以能接连顺利洗劫那几个大户，靠的就是他们头目这身天生的神力！ 管他什么刀枪，什么家丁护院，在老大的神力面前，压根儿就没有反抗的余地！这抡上一圈，全都得趴下！ 流匪头目这架势一摆出来，林家所有人和练武小队都怔住了。 巡逻队的汉子们带着来帮忙的村民们，这时也赶来了，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个个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搞？压根儿就没办法近那流匪的身啊！ 这边，唐盛微微眯眼，摸了摸袖中的暗器。 就在他正准备出击时，便陡然望见林家那个一直没吱声的大儿媳，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了一根足足有大腿粗的树…… 第295章 匪患解决 杨大桃手中那棵树的粗细，足足有流匪那棵的两倍。 她也学着流匪头目那般抱着树身抡上了一圈，一时间树枝擦过空气，“呼呼”作响。 杨大桃脸不红心不跳，比流匪头目抡得还轻松，抡得还要快！ 流匪头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流匪们下巴差点砸在脚背上：“……！” 小福村众人瞠目结舌：“……” 就在众人都在惊愕之时，杨大桃陡然抡起那棵树，直朝着那流匪头目甩过去。 那流匪头目哪里躲闪得及，只听“砰”的一声响，整个人飞出了好几米远！ 紧接着“啪叽”一声砸在了地上，便便再没了动作…… 这一刻，四周呈现出一阵诡异的静默。 只有杨大桃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潇洒转身离开，不屑功与名。 怔愣了好半晌后，唐盛走上前查看，只见那流匪头目已经是口吐血沫、出气多进气少了。但凡林家大儿媳妇下手再重点，就能当场归了西了。 任芸望着站回自己身边的杨大桃，眼睛亮得都快射出星星了，她连忙朝自己儿媳用力竖了个大拇指！ 林家几个小的反应过来，纷纷学着自家后娘那样朝杨大桃竖起大拇指。 杨大桃抿着唇，腼腆地朝他们笑了笑。 自从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后，她的身体也愈发得壮实起来，尤其是这身力气，比以往更是大了。 但说实话，刚刚那一出，她也就是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慌得不行，生怕自己这一身怪力气展现出来，旁人会把自己当做怪物来看。 旁的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杨大桃只在乎林家人怎么看。而此刻见林家人都向自己送来夸赞，她心里的惶恐不安顿时消散无踪，脊背都不觉挺直了！ 另一边，剩下的流匪们，脸色一时间齐刷刷地白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能想到自家头目就这么趴下了，而且，居然还是被一个妇人给打趴下的！ 损失了领袖和最重要的战斗力，流匪们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荡然无存了，不觉冷汗直流。 “这、这可咋整啊？” “那咱还抢不抢了？……” “抢啥抢，还抢个屁啊！老大都被一招打趴下了，咱这身子骨还能有老大结实？有几条命去送啊？！” “那、那咱……撤？” “撤……” 就在流匪们商量着撤退的同时，赶来支援的村民们也从懵圈中回过了神来，纷纷惊讶道： “艾玛，善言媳妇咋这么猛哩！” “先前就知道她力气大，如今这身力气是见长啊！”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如今林家伙食有多好，换我我也得长不少力气……” “刚那个是流匪头子？这头子打趴下了，剩下的是不是轮到咱们上啦？” “那，咱这会儿上还是不上啊？” 村长季满金直接举起了铁锹，大喊道：“上啊！乡亲们，咱去打死这群狗日的东西！” 巡逻队全员跟着大喊：“打死他们！——” “冲啊！——” 随着这几声吆喝，村民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铁锹锄头，由巡逻队的汉子打头，朝着那群流匪就冲了过去。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影，瞬间就把剩下的那群流匪给包围了。 任芸这时候才发现，被巡逻队喊来帮忙的村民们竟然如此之多。这一眼扫过去，除了那些个老幼病残，怕是全村的汉子都出动了。 不仅是汉子，零星还夹杂了好些个妇人，几乎全是在林家做工的那些妇人。 其中尤其以大狗媳妇的打得最很。 家里的农具都给了男人们做武器，她抄起家里的条凳就上了。汉子们打倒一个，她就抡着条凳一下又一下地跟着补刀，直砸得那些个流匪爬不起来为止。 一边砸还一边骂骂咧咧：“让你们打林家的主意！让你们抢林家！他娘的林家要是都让你们抢了，老娘还到哪里做工去啊？！哪个能给老娘发工钱啊！” 连谭老爷子听到动静，都从地窖里跑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加入了战局。 任芸也忍不住上场了，电击棒一电一个准儿，从低档到最高档都试了个遍。 一百多个人心涣散的流匪，如何能敌得过几百个村民？反抗到一半，就嚷嚷着投降求饶了。 但村民们正打到兴头上，哪里肯听？抡着铁锹就一个个拍过去。 有几个流匪吓得屁滚尿流，试图往林子里逃跑，结果被村民们抓回来后，揍得更惨。 于是所有流匪一个不漏的，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倒地哀嚎，惨叫声一片又一片。 最终，所有流匪都被反绑了手脚，集体扔到了林家附近的一处空地上。 巡逻队的队员们留下来负责看守，其他村民则扛起家伙什儿，家去接着睡觉了。 林老汉带着林有稻和林有黍，原本也想留下来帮着看守，最后还是被任芸哄回家去了。 林家人对着村民们是谢了又谢，直到村民们都散了，任芸这才问巡逻队，怎地能喊来这么多村民。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孙无赖觉察到流匪数量超出预计，便一路敲着铜锣去通知巡逻队，这一下就惊醒了村里不少人家。 村民们一听流匪来了，那还得了，立马就抄着家伙什儿奔出来了。 再由村长季满金那么一吆喝，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派出汉子来打流匪了。 就连村里的孤寡户，也连忙主动地把家里顶用的农具全部献出来当武器了。 而学武小队的小子们溜得最快，那边还在召集人手，他们便已经冲过来了…… 任芸听完，说真的，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真的是没想到村民们会都过来帮林家，毕竟流匪的传闻那么可怖，一但交手便有可能会受伤。 但是即便知道如此，村民们还是冒着风险，义无反顾地来帮林家了…… 任芸动容不已，心中暗暗想着，事后一定好好报答村民们的恩情。qqxδnew 但眼下，她还有一个疑问要流匪来解答。 任芸走到那个白日里假扮卖货郎的流匪跟前，冷声问道： “我林家家底完全比不得那些个高门大户，你们怎会选择袭击我家？” 第296章 流匪的下场 流匪们这会儿一个个瑟缩得跟鹌鹑似的，见到有人靠近就吓得直发抖。 太恐怖了，这帮村民下手也忒狠了，看看他们被打的，还有个人样儿吗？还不如高低来一刀给个痛快…… 任芸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一堆猪头脑袋中找到了那个假扮卖货郎的流匪。 那流匪一看自己被单拎了出来，还以为又要挨一顿揍，立马就吓哭了，鼻涕眼泪齐流，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林善举简直没眼看，不是说穷凶极恶的么，咋地都吓得跟龟孙子似的？ 他踹了那流匪一脚，凶道：“哭什么哭！再哭喂你吃大粪！！” 流匪哭到一半，一听这话当即收声闭紧了嘴，一脸的惊恐。 等听到任芸问出的问题后，他哆嗦着回答道：“我、我们老大刚找了个婆娘，听、听说你家有皇帝赏赐的首饰，就想抢来给他婆娘戴……” 任芸：“……” 原来竟是皇帝赏赐的首饰惹的祸！ 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是打算抢去卖，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给女人搞首饰…… 就特么很无语。 任芸忍不住在心里也把皇帝吐槽了一番，你说说赏赐什么不好，非得赏这些个玩意儿，她一个天天干活儿的农妇，能戴那些吗？ 换成真金白银不香吗？ 唉，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破解了心中的疑惑，任芸便招呼其他人回去睡觉了。 解决了流匪，这几日来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地了，林家众人这一晚也终于睡踏实了。 次日天还不亮，林善举和村长季满金便赶着马车去县衙报官了。 听说他们制服了流匪，整个县衙从师爷再到衙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满脸都写着匪夷所思。 只有范县令知道这二人一大早赶过来报官，定然不会是来忽悠自己的。于是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道：“你们抓了流匪？抓了几个？” 范县令想着，哪怕抓了一个也是好的，这样自己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流匪的老巢了！ 结果却听林善举道：“具体没数，一百多个有了……” 范县令当即瞪大了眼，一百多个？！ 乖乖，这是整个流匪窝都给一锅端了？ 他连忙又问：“那流匪的头目呢？” 那可是个难缠的祸，凶狠无比，一般人可对付不了啊。 林善举“哦”了一声，随后道：“被我大嫂给打趴下了，也跟那些流匪一起捆着呢。” 范县令：“……” 他感觉自己的表情都有一瞬失去了管理，若不是顾及自己当官的威严，他肯定要喊一声，别闹！ 那些个家丁护卫都束手无策的流匪头目，咋个可能就被一个妇人打趴下？ 而且林家的大儿媳他又不是没见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妇人，还能打得过流匪。 这时一旁季满金瞧出了县太爷的疑虑，连忙解释道：“确实是林家大儿媳打趴下的，那孩子天生力气大，直接拔了一棵树就给那流匪头目砸趴下了……” 范县令已经难掩面上的震惊了，拔了一个树？ 这树，还能用拔的？ 而且能把人一下子砸趴下，那得多大的一棵树啊！ 不过范县令也没工夫多问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小福，把那群流匪押回县衙。 于是范县令带上县衙的全部人马，就急匆匆地出发了。 等到了小福村，亲眼见到了那群流匪后，范县令忍不住暗吸了一口凉气。 一群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这要不说是流匪，还得当这群人是遭了大难的受害者呢。 他目光扫过去，一眼便寻到了流匪头目。 不是他眼力好，实在是这人太打眼，浑身捆得跟蚕蛹似的，就剩一个脑袋露在外头给人看了。 衙役们拿着通缉令，一个个的过去核查比对。因着个个被打得面目全非，衙役们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帮流匪中的那几个“骨干”人物给揪了出来。 “大人，不知您准备将这些个流匪如何处理？” 任芸问范县令道，总不能一百多个人都斩首？ 范县令回答道：“流匪头目和他的这些个心腹罪无可赦，押回去后当街斩首示众！” “至于剩下的，全部押送至采石场，做一辈子苦工抵罪！” 任芸点点头，采石场她听说过，那可是极苦的地儿，里面的工人基本都是犯人，每日带着手链脚链干活。除非真累晕死过去，否则用鞭子抽都要抽起来继续干活儿。 不仅如此，一日就两顿，每顿就一个黑面馒头和一碗糊糊。 可以说，这活儿干起来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过任芸可一点儿也不同情这帮流匪，既然走上了这条犯罪之路，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流匪分做了两批，忙活了一整日才被全部押送走了。 而押送这批流匪的同时，范县令也没闲着，从流匪的嘴里问出据点后，便又带着人马去端他们的老巢了。 解决流匪老巢没费什么力气，里面只有十来个留下来看守的流匪，一见到兵马过来，直接就吓得缴械投降了。 老巢里除了流匪，还有不少被流匪掳掠过来的妇人姑娘，大多都是流匪从难民堆里抢来的。 这些女子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少凌辱，自不必说。 见到县太爷来救他们，一个个跪地直磕头谢恩，哭得昏天黑地。 这些人都是受害者，自然不用抓回去。在核实确认她们都是良民百姓后，便将她们带出老巢，自行解散了。 只有一两个女人当即去寻自己家人去了，剩下的却都是哭哭啼啼，满面苍凉。仟仟尛哾 她们中有部分是没了家人的，更多的是有家不能回了。她们都是流匪们当着家人面抢走的，如今失了贞洁，家里人断是不可能再接受她们的…… 几人哭过一阵后便商量着结伴而行，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好在县太爷心善，给了她们每人一点安抚的银子，今后的道路，也不至于太艰难。 所有人都没留意，头一个迈步离开的那个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女子，正是流匪头目新纳的那个“夫人”。 她们更是不知道，与被掳掠而来的自己不同，这女人是主动投奔流匪的。 此时，桃红衣裳的女子正朝着流匪老巢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呸，一群没用的玩意儿！” 第297章 一起发家致富 流匪被剿灭后，其中的那些个主犯被游街示众三日。 和光县百姓拍手称快，纷纷贡献了不少烂叶子和臭鸡蛋，把游街的匪徒砸得浑身糊了唧，眼睛都睁不开。 扔这些也就算了，还有不少百姓直接朝流匪们扔石子的。尤其是被关押在囚车里头和双手被锁在外头的流匪头目，躲都没法躲，直接被砸了个满头的包。 游街示众之后，流匪主犯便被打入死牢，等候秋后处斩。 解决匪患，可是大功一件，为此桐州知府在召集各县县令商议流民安置之事时，还特地表扬了范县令。 范县令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今年的政绩，可又添上了一笔！ 不少县令纷纷表示眼酸。 等散会后，南城县的付县令便忍不住嗤笑道：“又不是凭自己个儿本事抓的，捡的现成的便宜，有什么好得意的？” 面对讥讽，范县令也不恼，坐在椅子上搓了搓大腿，笑嘻嘻地感慨道：“哎呀，我这个县令确实没啥本事，可架不住我这和光县就是能人辈出呀，可就尽跟着沾光了啊……” 付县令闻言，直接气得咬牙，好不要脸！ 面对一众县令的白眼，范县令表示毫不在乎。 他本是寒门出身，考取功名后由于没有多余的银子打点，便被分派到了和光县来。 和光县当年接过手来的时候就是个烂摊子，可谓是穷乡僻壤中的穷乡僻壤，当之无愧的桐州府倒数第一县，因此受尽了其他县令的冷眼和嘲讽。 好在这些年来他大力发展商业，为了改善民生还顶住压力降低农民赋税，同时挖沟渠修河道开山路，可谓是呕心沥血，这才让和光县有了如今的模样。 虽然还是比不得那几个富县，倒也不再是垫底的那个了。 近段时间也真的是时来运转，先是雨灾之事被解决，接着又制作出了秧船，如今最棘手的匪患也在自己辖内被剿灭了…… 哈哈，实在怨不得旁人眼红，换做是他瞧别人白捡了这么多功绩，也得眼红啊！ 范县令一边感慨，一边心想，这小福村林家人，可真是他的福星啊！看来以后得多接近接近这家子人了…… 林家这边，在流匪被押送走之后的当日，任芸便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报答村民们的相助之恩。 为此还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让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林善言说送吃食。 杨大桃说要么送米粮。 林善举提议干脆大摆流水席，宴请村民。 刘青则摇头，他完全想不出来什么点子。 最后望向林善止，本以为他依旧会沉默不语，没想到却难得地开了口：“……送财。” 听到林善止开口，任芸不觉有几分惊讶，因为林善止说的是送财，而不是送钱。 财者，人所宝也，不单单指的是银钱财物，也可以是发财的机遇。 后者，倒是与任芸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过分解读了林善止的话，或许这孩子想表达的就是送银钱呢…… “娘也有个想法。”任芸沉吟片刻，对众人道。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村民们助我们林家度过危机，此恩我们定然要予以回报……” 任芸抬眼望向众人，眼神平和而坚定：“娘觉着最好的回报方式，便是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 “娘我明白，这就是二哥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林善举小大人一般，托着下巴思量道，“相比米粮吃食亦或是银钱，村民们肯定更乐意要致富的方法……而且若是大家都富裕起来，也能达到让咱家藏富的目的了！” 省得自家这么打眼，把流匪都引来了。 任芸不禁然一笑，这孩子还记着之前同他讲的藏富的事儿呢。 “不过娘，咱该怎么让大家伙儿一起赚钱呢……”林善举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 还没等任芸开口，林善举又陡然灵光一闪，“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娘是准备让村民们跟着咱家一起种树养虫做白蜡吗？” 任芸笑笑：“正是。” 不仅想让村民们一起养白蜡虫做白蜡，任芸更想加将白蜡产业化规模化，形成村落规模的特色经济产业。 任何生意一旦形成规模，不单单村民们受益，自家亦是会受益。 于是最终方案便这么敲定了。 次日，任芸便去了一趟村长家，将自家的想法告知了季满金。 季满金愣了好半晌：“种树？养虫子？……” 只听说过灭虫的，还没听过养虫的，这、这听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啊…… 还有做什么白蜡，这白蜡又是个啥玩意儿？ “善言他娘，这种树可就要占用不少田地了……”季满金忧虑道，“如今家家户户的田地都是用来种粮食的，让他们改种树，怕是，怕是不会愿意啊……” 每一亩地可都是农家人的命根子，种粮都不够了，哪里还舍得去种什么树？ 这一亩地一年到头可能收好些个米粮了，种上树，那能种多少棵啊…… 任芸自然明白季满金的意思，于是她便将林善举之前做的一根白蜡给拿了出来，放到了季满金面前。 “村长，这边是白蜡，跟店里卖的那种蜡烛是一样的……不，更准确地来说，这种白蜡比那种蜜蜡更优质，更坚硬，可塑性更强。” 季满金拿过那根白蜡，眼睛微微一亮。蜡烛他晓得呀，这玩意儿贼贵了，可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东西！ 原来善言他娘说的白蜡竟然是蜡烛，若是做了这个来卖……那、那肯定赚钱啊！ 但是…… “这白蜡是个好东西啊！不过善言他娘啊，这玩意儿一亩地能做出来多少啊？” 季满金可听说过，蜜蜡产量很低，再加上加工复杂，故而价格才如此精贵。 这白蜡可别也是个产量低的，若是比种粮好不了多少，大家伙儿怕是宁可选择种粮，至少能填饱肚子…… 任芸淡淡地笑了笑，随后缓缓笑了笑： “就这么说，一亩地的受益，差不多能顶一座青砖大瓦房了……” 第298章 小福村摸黑开大会 季满金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叫道： “啥玩意儿？！你刚才说啥玩意儿？！──” 任芸淡定地重复道：“我说，能顶一座青砖大瓦房。” “善言他娘，话可不能乱说！”季满金满脸惊悚，叫得比上一句还大声，“我可是会当真的！” 一座青砖大瓦房啥概念？ 要是像林家新房那样儿的，那可就将近一百两银子了啊！ 就算不盖那么大的，那也得好几十两了啊！ 任芸失笑，忙道：“季伯，您先别激动，坐下听我慢慢同你讲。” 季满金这会儿哪里坐得下来，摆摆手道：“你说你说，我就站着听，站着听……” 任芸无奈，只得就这般同季满金分析起来。 “一棵白蜡树，也就是白荆树，每年应该可以采收制成五斤白蜡……” 其实按前世的现代养殖技术，可以达到七斤以上，但任芸可不能保证能达到那个产量，所以眼下是按照少的算。 “一斤白蜡，可以做成大约十五根蜡烛，而一亩地，可以种植二三十棵白荆树。也就是说，一亩地，可以做出一千八百多根的蜡烛…… “每根蜡烛，我们就按蜜蜡的一半价格来算，就算它五十文。” 蜜蜡的市场价是一百多文一根，小福村的白蜡如果能实现产量化，那必然不可能靠自己去卖就能卖得掉那么多蜡烛的。 到那时候，必定要对接供应商，那白蜡的出厂价，就不可能太贵。任芸取的一半价，也是往低了算的，到时候可以根据市场情况再来调价。 说到这里，任芸冲季满金微微一笑：“一亩地，一千八百根根白蜡，每根五十文，季伯，您晓得是多少银子吗？” “艾玛，你可别卖关子了，我哪儿能算得出来这个！”季满金一脸的着急忙慌，他这会儿哪有心思算数，忙催促道，“你快说，这能挣多少？” 任芸嘴角的弧度愈渐上扬，她一字一句道：“至少能挣九十两银子。” “九九九……”季满金舌头都打了结，好不容易才喊出那三个字，“九十两？！——” 他滴个老天爷啊，那可不就快抵得上一座青砖大瓦房了嘛！ 任芸确认道：“正是。” “你等等你等等，让我缓一缓，我缓两口气……” 季满金捂着心口坐了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便又一脸凝重严肃地站了起来。 “我这就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大家伙儿，让各家当家的都过来，今晚开大会！” 这可是整个小福村的重要大事，选在晚上，也是为了避免白日里人多眼杂，万一遇上个来走亲戚的外村人走漏了风声。 任芸自然晓得他的意思，于是笑道：“那便辛苦季伯了。” 季满金忙回不辛苦。 这种天大的好事儿，他哪里会嫌辛苦呢？恨不得多来几样，累瘫了都值得！ 于是当晚，小福村各家各户当家的，都按照季满金吩咐，摸着黑到村长家来开大会了。 这些人家季满金核实过了的，都是那晚出了人手一起抗击流匪的，也包括那几个积极贡献了家伙什儿的孤寡户。 那一晚没来帮忙的还真不多，连住在半山腰的程猎户听到动静都下山了。 也就户人家没出来，其中只顾在家呼呼大睡的二蛮子就占了一户。 被喊来参会的村民们，个个都是一脸的懵。 这究竟啥事儿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还摸着黑来开会…… 白日里问村长他也不说，就丢下一句“必须得来，不来你家就得后悔一辈子！” 话都说成这样了，村民们能不来嘛？而且听这话音儿，好像是好事来着…… 等确认各家当家的都来齐全了之后，大家伙儿就开始站在昏暗中大眼瞪小眼。 就在众人想询问村长究竟在卖什么关子时，便突然瞅见一团光亮了起来，由远至近。 细细一瞧，居然是林家的那个三儿子林善举，手中正捧着一个什么发着光的东西。 “大家伙儿知道这是啥吗？”这时季满金缓缓开了口，“这是白蜡，就是蜡烛的一种……” 当即有村民震惊了：“艾玛蜡烛，那我可晓得，老贵了！” “可不是，就那么小根，据说得一百多文哩！” “艾玛村长你发财了啊？居然舍得点这么贵的蜡烛！” “这烧的哪是蜡烛，那就是钱呐……” “哎呀你们想啥呢，没瞅见是林家三小子拿着的嘛？指定是林家买的呀！” “艾玛，林家如今这么有钱了吗？一百多钱就这么点了？” 这时前来作为当家人也前来参会的林老汉，闻言斜着眼冷斥道：“咋滴？我儿媳家用不得？烧你家钱呐？” “哎哟他大伯，可不是这意思，这不是没见过这玩意儿嘛，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嘿嘿。” 这时林善举一脸得意地开口道：“各位大爷叔伯，这蜡烛可不是买的，是我自己个儿琢磨做出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惊讶。 “你小子可越来越出息啦！蜡烛这玩意儿都做的出来！” “艾玛这玩意儿这么贵，指定费功夫，你咋就能自己琢磨出来的？” 林善举“嘿嘿”一笑：“这原材料是我娘寻摸回来的，我也就是随手瞎鼓捣鼓捣，就做出来了，其实也不难。” 这时有脑袋活的村民有些反应过来了，忙问：“村长，你把我们喊过来，难不成是跟这蜡烛有关？” 紧接着立马又有村民道：“啊？是不是林家准备做蜡烛来卖，又要招人做工啦？” “艾玛还有这好事儿呢？林家盖房我家里的小子可都没招得上，若是真的，这回可得给我家留一个名额啊！” “对对对，我家也是！” “我家可也不能落下！” 眼看村民们越来越激动，季满金忙用力咳嗽两声：“都别吵吵，大家伙儿听我说！这次喊大家来，可不是招工的！” 在众人或疑惑或期待的眼神中，季满金铿锵有力道： “是林家准备带领大家伙儿一起种树养虫做白蜡，一起发大财！——” 第299章 难以入睡的村民们 一听到发大财，村民们一整个都呆住了，随后纷纷问道： “种啥子树？” “养啥虫？” “咋做白蜡？” 季满金忙摆手道：“安静安静！具体怎么，你们且听林家小子说道说道。” 于是接下来林善举便同众人简单讲了下白荆树与白蚧虫以及白蜡之间的关系。 村民们听完之后，眼睛都瞪得老大。 “艾玛，我活了大半辈子，今儿才晓得那害虫吐的丝，竟然还能做成蜡烛哩！” “这么一说，那白蚧虫，居然还是个宝贝！” 也有村民迫不及待地打听：“这要是做成白蜡卖，究竟能挣多少钱呐？” 季满金“嘿嘿”一笑，随后学着之前林家后娘同自己说的那副淡定语气道：“就这么地说，种一亩地的白蜡，能盖一座青砖大瓦房。” 话音一落，却没有听见想象中的惊叫声，周围呈现一片安静。 这时有人忍不住开口：“村长，你就别忽悠咱们了，就一亩地，这又不是种银子，哪能换一座青砖大瓦房？” “就是，村长，你是不是说错了，是种一亩地的白蜡能换一座茅草房？” “这要是能种出盖青砖大瓦房的银子来，我回头立马就把家里那几亩地都给垦了哈哈哈……” 季满金一整个无语，嘿这一个个的，咋还怀疑上自己的话来了？ 林善举见状忙开口道：“村长爷爷没讲错，我娘算过了，一亩地的白蜡，至少能卖九十两银子。” 他一说完，周围顿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吸气声。 “艾玛艾玛艾玛！” “我没听错？九百文还是九十两啊？！” “没听错，我也听的是九十两！” “我滴个天老爷，这还真是种银子了啊！” “真的假的啊，我、我咋听着那么玄乎哩？” “这可是善言他娘说的，她多会做生意的人，肯定做不得假！” 季满金听到这里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合着自己这个做村长的，说的话就不可信是不？ 他用力咳了两声，待村民们安静下来后，便道：“善言他娘确实算过了，一亩地种二十来棵树，每棵树产蜡五斤，统共能做出一千百八多根蜡烛，按每根蜡烛卖五十文的价格，你们自己个儿算算，是不是能卖至少九十两银子？” 村民们算是算不过来的，但是一千八百多根蜡烛，听着就是个庞大的数量，这么精贵的东西，值个九十两确实不为过啊！ “艾玛，要真是这么算，一亩地可确实能盖青砖大瓦房了！” “这、这要是种上几亩，可真就发财啦！” 村民们的眼睛此刻已经纷纷冒出了精光，一个个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就回去把家里的田地全都给垦了种树。 季满金见状，忙提醒道：“你们可别冲动，善言他娘也说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这事儿毕竟先前都没人做过，最后是不是真能成事谁也说不准……” “所以建议大家伙量力而行，最好先试种个一两亩的，待明年看看成效再决定要不要多种。” 村民们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这要是种砸了，那可真的是血本无归了，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不少村民当场便拍板决定等秋收后，种上一两亩的白荆树试一试。 但也有一些家里田地少的村民忧心起来：“这种树的话，可就得占用田地了啊……” “而且最快也得到明天这时候才能采收了。” “唉，可不是，我家田地本就那么几亩，本就不够糊口的，这再改种树，怕是一家子都要饿肚子了……” 季满金将村民的忧虑听在耳里，随即道：“林家将赚钱的这个法子告知大家伙儿，也是为了感谢大家那晚出手相助，但这种与不种，最终还是得由你们自己个儿做决定。” 散会之前，季满金不忘叮嘱众人： “我可提醒你们，大家伙儿回去之后，必须要管好自家人的嘴！尤其是那些个娘家在外村的妇人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叮嘱，哪家要是透露了风声，呵，就别想跟着一起发财了！” 林家后娘可说了，不论是种树养虫还是制作白蜡，早晚都可能被人仿制出来。 他们小福村要做的，就是要抢占前几年的先机，趁着是独门生意，狠狠赚上一笔！ 这一场大会，在小福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家当家的回去后，把消息告诉了家里人，自然引得家人纷纷震撼不已。 有兴奋的，当即决定跟着林家一起种树养虫，哪怕这一年勒紧裤腰带也得挪出两亩田来。 也有犯愁的，犯愁的自然是那些本就田地不多的人家，在艰难中挣扎着做抉择。 直接导致这一晚，家家户户都难以入睡。 太阳东升，又迎来新的一天，村民们互相瞅着对方的黑眼圈，自然是互相笑话一通。 一大早，便又不少村民揣着银钱出了村，这些都是准备去隔壁大福村的里正家里买田地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在林家做过工，如今也小有积蓄的。 他们买田地，自然是为了种树。而且种树也不需要多好的田地，买上一两亩荒地足矣。荒地是最便宜的田地，只要五百文一亩。 赵里正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小福村的人过来买地，一时间惊讶不已，自然追问缘由。 村民们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都只推说趁着还没开始农忙，买荒地回去开垦，留着以后种田。至于凑着今日一起买，完全是凑巧了。 赵里正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便也没放在心上，给他们办好了手续。 等他们喜滋滋地领着田契回到小福村时，惹得旁人好一阵艳羡，只恨自己本事不够先前没被选上给林家做工。 然而让所有村民都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当天下午，所有人都得到了一笔天降之财…… 第300章 范县令行赏 依旧安宁的午后，随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村口，瞬间便打破了整个村子的平静。 村长季满金正在家中午睡，一下子便被前来报信的村民喊醒了。 “村长！村长快起来！县太爷来啦！” 季满金一个翻身便从床上爬起来了，好险没栽个跟头。 “县太爷？你瞧清楚了？当真是县太爷？！” “哎呀，这县太爷也不是头一次来咱们村里了！这穿官服的其他人我不认得，县太爷那张脸还能不认得！” 季满金忙不迭地穿好衣鞋，一边忍不住道：“县太爷这是干啥来啦？难不成又是来找林家的？” “这就不晓得了，只晓得有个衙役走过来，让我们来喊你过去……哦对，还让喊上其他村民。” “那其他村民有人喊去了不？” “喊啦，敲着铜锣喊去了。” “那就好，快，快走，可不能让县太爷久等了！” 等季满金着急忙慌地跑到村口时，已经聚集了一大堆村民。 季满金一路挤过人群，朝那衙役拱手拜了拜：“这位差爷，我是小福村村长季满金，不知县太爷此番前来是为何事呀？” 那衙役见他一脸的惊慌，忙朝他安抚地笑了笑：“别慌，这次来还是好事儿。你们小福村可真是人才辈出啊，不仅县令大人，连知府大人那边都是记了名了……” 季满金一听是好事儿，心下便当即暗松了一口气，等再追问究竟是何事时，那衙役却笑而不语了，只让他等着便是。 季满金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忍不住又找到林家人，跟任芸打听起来。 任芸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告诉道：“要说是什么好事儿，大概是县令大人给咱送银子来了。” “送银子？” 季满金刚面露惊讶，便见那衙役回到马车跟前，告知了县太爷人差不多已来齐。 等瞧见县太爷出了马车，村民们纷纷跪拜下来，行叩拜礼。 “都起身！” 范县令挥了挥手，一改往日的威严，今日面上多了几分笑容。 他望着这一大群村民，那是越看越顺眼，这些，可都是助自己涨功绩的功臣呐！ 话不多说，范县令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本官今日前来，是为着给诸位行赏。” 一听到这句，村民们的眉眼便纷纷惊喜了起来，忍不住互相使起了眼色。仟千仦哾 艾玛，听到没有，说的是诸位，这意思，每个人都有赏哩！ “小福村村民听令！连日来，有流匪在我和光县内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导致全县百姓人心惶惶，更有不少商户惨遭祸害，故而成为本官的心腹大患。” “现有小福村一众村民，齐心抗匪，英勇无畏，助本官将流匪全数剿灭，此功功不可没！” “今日本官特来行赏，赏小福村纹银一百两！此银做村里公用，由村长季满金代为保管！” 季满金一听，立马就眉开眼笑地跑过去，接过了托盘里的赏银。 他抱着银子，手都激动得直颤抖。 一百两啊，用处可大了去了，可以给村里开山修路、挖沟渠，甚至还可以建个学堂，请个夫子来给村里孩子们启蒙认字。 村里的孩子大多是读不起书的，唯二读书的，也就是自家孙子季茂源和林家那个林善行，那可都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硬省出来束修。 这十里八乡，也就大福村建了一家学堂，还是赵氏族人给族中子弟建的，一般不收旁姓。自家孙子就是读的这家，当时可费了他好大一番工夫才把孙子送了过去…… 这要是村里能自己建学堂，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儿啊！ 季满金其实早就有这些个想法了，奈何村里实在是没这个闲钱，如今可好了…… 他还没激动完，这时便听县令大人又道： “另，小福村村民抓获流匪头目及主犯共六名，该六人皆是衙门悬赏通缉的要犯，现将悬赏赏银赏赐给各位村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村民们原本以为方才赏给村里一百两之后就结束了，没想到，这抓流匪居然还有另外的赏银哩！ “流匪头目悬赏赏银一百两，赐予小福村村民林杨氏！”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林家的大儿媳。 杨大桃低着脑袋站在人群中，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县太爷口中的林杨氏是哪个，还是任芸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这才缓过了神来。 她瞬间便红了脸，在村民们一声声贺喜中跑上前，接过了那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没人觉着嫉妒，完全是实至名归，只能说羡慕她这身大力气了。 “剩余流匪主犯五名，赏银各二十两，共计一百两，赐予共同抗匪的诸位村民！” 此话一出，村民们可都忍不住乐出了声来，他们竟然也都有份呢！ 这一百两赏钱，也是交由村长季满金暂时代为保管的，至于怎么分配，便交由他来决定了。 赏赐到这里便正式结束了，村民们连连拜谢县令大人。 范县令笑容满面。 其实悬赏的那二百两赏银，那都是之前那些个商家富户集体筹资出来交给衙门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督促衙门尽快将流匪抓捕起来。 至于赏给小福村公用的一百两，则是从衙门从流匪窝里剿获的脏银里面挪出来的。 流匪当时抢了不少值钱的物件，有些是苦主来报官登记过的，自然要退还给人家。 至于那些个无人认领的财物，便收进衙门库房了。 要不是最近还要留着银子救济流民，手头实在是紧，范县令肯定要赏更多的银子出来。 反正也算是白得的银子，送多少他都不心疼的。 这既灭了流匪，又得了脏银，还收获了功绩，这一波范县令觉着自己着实是血赚…… 因着还要回去忙救济流民的事儿，范县令便婉拒了村长季满金留他喝茶的邀请，连忙回到马车上出发回县衙了。 送走了县太爷，小福村的村民们纷纷拍手称庆，今日简直是个大好日子，天上掉钱的那种大好日子！ 村民们如今最缺的是啥？那就是银钱呐！ 尤其是那些个买不起新田地来种树的村民，这下子简直跟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第301章 眼红的赵里正 村民们的那一百两银子，经过集体商议后，最终决定按人头分配，这样最为公平。 但凡那一晚出过力一起打流匪的村民，平均每人可以分得三百文。为了照应那些也出过家伙什儿的孤寡户，每户也算一个人头，也就是能得到三百文。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小福村里一片喜气洋洋。尤其是那些个家里汉子多的，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等于没费什么力就白得了将近一两银子！ 那些个为数不多的一同出手的妇人们，也是获得了一样的赏钱，本就能做工赚钱，经此一番家庭地位更是直线飙升。 感受最深的便是大狗媳妇。 自打在林家做工挣了钱之后，在自家人眼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好吃懒做一跃成为能干好手。 那是吃的饱了，穿的好了，自家婆婆也笑脸相迎了，知道她做工不轻松，也不舍得让她再做什么家务活儿了。 结果大狗媳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倒抢着干起了家务活儿。婆媳和睦，家庭和谐，导致大狗媳妇肉眼可见地都养肥了一圈…… 当然，也有气得不行的，便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没有出手帮忙的那几户人家。 有诸如二蛮子这种单身汉，一旦睡死过去打雷都听不见的，也有曾经与原身闹过矛盾拦着家里人不肯出门的，如今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什么纠葛什么矛盾，他娘的哪有银子重要！ 可惜没有回头路可走，如今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其他村民排起长队领银钱了。 村民们领了银钱，头一件事便是去买田地，不论家里田多田少，都去买了一两亩荒地。 导致一时间赵里正家里挤满了小福村的人。 这小福村全村得了赏银的事，附近的村子可没有哪个不晓得的，个个都羡慕极了。 村民的赏银不谈，那公用的一百两银子，可把赵里正眼红得不行。 他不仅是里正，同时也是大福村村长，这一百两公款要是到手，不就等于落进自己口袋了嘛？ 小福村那么个穷旮旯，还能整出这么多赏银来，这季满金，可真是特娘的走了狗屎运了！ 赵正明自打当上这里正以来，还从未这么忙过，茶都喝不上一口。等给这么多人办完田契后，已经是大汗淋漓累成了狗。 他瘫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想到季满金手里的那一百两银子，眼珠子不觉滴溜溜一转，随即起身就出了门。 赵正明直接去了小福村，找到了季满金。 季满金一瞧见这位登门，心里就晓得这一准儿的没啥好事，不过还是笑脸相迎，把人引进了门。 果然，赵正明一坐下就开口道：“你们小福村倒是有福气，这么个犄角旮旯也能被流匪头子给瞧上。” 季满金听得嘴角直抽抽，听听，这是人话嘛？头一次听说这被流匪盯上还成了好事儿的…… 见季满金不搭话，赵正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对，忙咳了一声：“我意思是，你们小福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季满金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您说的对。” 赵正明瞥了他一眼：“据说连知府大人那边都晓得你们抓流匪的事儿了，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儿……” 季满金低眉顺眼：“您说的对。” 赵正明：“……” 他娘的，别当我瞧不出来这是在敷衍我！ 赵正明心里升起几分不悦，这安阳镇的那些个村长，哪个在自己面前不是恭恭敬敬地陪着说好话？ 这季满金仗着自己在县太爷面前露了脸，如今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啪”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沉着脸，直接道：“你晓得我今日来是为何事的？” 季满金在心里直翻白眼，他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晓得这批定然是冲着自己手里那一百两赏银来的呗…… 他皮笑肉不笑道：“晓得。” “晓得就好。”赵正明冷哼一声，随即道，“我也不同你多说废话了，我大福村马上修沟渠要花不少银子，打算先从你这边借点儿……” 季满金心里暗骂一句好不要脸，说是借，这借出去指定就拿不回来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爽快地答应道：“自然可以。” 算你识相，赵正明眉眼立马舒缓下来，满意地朝他伸出了手：“那就拿来。” “您稍等。”季满金一边说着，一边回屋去了。 赵正明等了半晌，眼见着季满金揣着什么东西回来，顿时喜上眉梢，银子到手了嘿！ 就在他等着银子送上来时，却见季满金往他面前搁了一份纸笔。 赵正明一愣，挑眉道：“你这是何意？” 季满金顿时笑了笑：“里正，这借银子自然可以，不过还得您写个借条来，回头我呈给县太爷过目，也得给村民们瞅瞅，好教他们晓得银子去了何处，别回头还以为我昧下了这银子……” 报备县令和给村民公示这一招，还是林家后娘提出来的点子。 林家后娘提醒他，这一百两赏银让他代为保管，是福也是祸。可别回头闷头给村里做了好事儿，还被人质疑银子的去向。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将每一笔花销明细都公示出来，让村民们都成为监督者。这样不仅能让村民放心，也能看见他的辛苦，同时还能在县太爷那边彰显一番他的一心为民造福。 季满金一听有道理，便准备按她的法子做了。 这会儿，听到居然让写借条的赵正明，脸瞬间便黑了。 季满金假装没看见，继续愁眉苦脸道：“不过借归借，也借不了您太多……这小福村的情况您是了解的，比您那大福村可差远了，不仅要修沟渠还要修路，这一修路啊，可就得花老多银子了……” “但是您放心，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还是能挤出一二两银子来给您的！” 一二两银子？ 赵正明一时气得直咬牙，指着季满金大骂道：“好你个季满金！给我玩这一手！” 季满金丝毫没有惧色，依旧满脸愁容道：“哎哟里正，这一二两可着实不少了啊……” 赵正明“唰”地站起身来，阴着脸地威胁道：“别忘了你孙子还在我赵家的学堂里，你可别不识好歹！” 第302章 要这男人有啥用？ 一听他居然拿自己孙子做要挟，季满金的火“噌”地一下也上来了。 他当年是找关系把季茂源塞进赵家学堂的，但也是花了不少代价，除了要交束修，逢年过节送的礼，那是一次都没落下。 这鳖孙子好处拿也拿了，如今竟还拿他孙子读书的事来要挟自己？ 知道孙子读书的事怕是要黄了，季满金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但他心里也拎得清，这一百两银子绝对不能交出去。 他赵氏学堂容不下他孙子，那就等他在自己村子里建好学堂，自己请夫子来教！ 之前送的那些个孝敬，就当喂了狗了！ 季满金于是冷笑道：“不劳您提醒了，明日我自会让他收拾东西回家来，不过这个月剩下的束修，到时候还请结算一下……” “好得很好得很，你给我走着瞧！” 赵正明最终是摔门而去，空手而归的。qqxδnew “啐！这里正当真是不要脸！”季满金的大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平日里也没见照应过我们小福村，如今见着银子了，倒打起主意来了……” 大儿媳张氏也跟着走了出来，她也是气，但更多的是忧心：“茂源当真让他明日就退学回来？……” 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离家近的学堂，也上了好些年了，这说退学就退学，对孩子影响可不小了…… 大儿子却不屑一顾：“哎呀我看退就退了，就赵正明这样儿的德行，他赵家的学堂能教出个什么正经人来？回头可别把咱家茂源给教坏了！” 张氏蹙着眉，没再吱声。 季满金瞧在眼里，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别愁，这一百两银子，我是打算在村里建个学堂的，到时候茂源就在咱家门口读书，可不比天天看那赵家人的脸色强？” “哎哟爹，这敢情好呀！”大儿子惊喜道，“咱小福村要是有学堂了，村里头的孩子可都有福啦！” 张氏一听要建学堂，眉头也舒展开了，笑道：“还是爹有主意，既然如此，茂源定然也是高兴的。” 而且也还省下送节礼的大开销了，手头也能松些了…… 这边季满金护住了一百两公款，另一边，杨大桃正盯着自己的赏银发呆。 之前自家男人林善言得了一百两赏银时，杨大桃已经觉着跟做梦似的了。 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自己居然也得了一百两赏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为着这事，林善举还嘲笑了他大哥一番，说嫂子如今赚的都快比大哥多了，让林善言可得好好努力，不然都配不上大嫂了…… 本是玩笑的话，没成想林善言却当了真，私下里居然拉着她的手不放，一脸认真地让她可不能抛夫弃子。 想到这里，杨大桃就止不住地想笑。林善言这个憨憨，她咋可能抛夫弃子呢，如今这么好的日子，打死她也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呀！ 一百两赏银，照例交了五十两给婆婆放进公中，剩下的五十两，任芸便让她自己看着办。 “娘……”杨大桃捧着剩下的五十两银子，踌躇了好半晌后，小心翼翼地同任芸道，“我想回娘家看看。” 话刚说出口，便已红了脸，还带着几分紧张。 任芸想都不想，直接爽快道：“好啊，让善言陪你一起，就坐马车回去，让善举接送你们。” 杨大桃怔了证，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个坐牛车回去就成了，善言还得学手艺……” 任芸睨了她一眼：“学手艺重要还是陪媳妇儿回娘家重要啊？这都不陪你回去，要这男人有啥用？” 杨大桃噎了噎，婆婆您说这话合适嘛？…… 林善言正好回来喝水，听见这话当即呛了一口水，忙道：“咳咳咳，陪，我陪你一起回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太了解自己媳妇儿了，如今对自家后娘的话那可都是深信不疑的…… 这要是说他没用，自家媳妇很可能就觉得他当真没用了啊！ 那哪儿成？活儿可以不干，媳妇可不能不要！ 杨大桃完全没在意一旁的林善言，只抿唇冲任芸笑了笑：“谢谢娘……” 任芸拍了拍她的手，温和道：“以后你自己的娘家，想回便回，就算想留那边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不用请示我，出门前同家里交代一下便行了……” “还有，你自己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心里有数就成，不用顾忌那么多。” 任芸心里明白，杨大桃这是怕自己介意她用这银子贴补娘家。在如今这年代，嫁过来的女子那就是就是夫家的人了，私自补贴娘家这事，一般夫家是不能接受的。 但任芸可是个现代的灵魂，可不讲究这个。都是爹妈生爹妈养的，凭啥就得赡养公婆，女方爹妈就是外人了？ 别说杨大桃只是偶尔才回去一次，这就是每月给那老两口生活费，任芸都是不会多一句嘴的。 毕竟如今杨大桃她是有能力的，想怎么孝敬就怎么孝敬，只要不是那种没带脑子的扶弟魔，任芸是不会管的。 杨大桃听到自家婆婆的话，心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满脸的无语凝噎。 被自始至终冷落在一旁的林善言：“……” 完了，自家媳妇的心，又被娘给笼络过去一大块了。 这以后还能有自己的位置不？…… 林善言竟然开始有点儿发愁了。 于是次日一早，小两口便带着小果宝，坐上自家的马车出发了。 林善举作为车夫，也跟着去了。 回去探亲，自然少不得要带东西，于是半路上又顺路去了镇上一趟，买了一大堆东西后，便径直往杨家去了。 杨大桃娘家离得远，好在马车速度快，倒也很快便到了。 等马车在杨家门口停下，可把整个村子都惊住了…… 第303章 能摸一把不？ 马车多稀罕的物件儿啊，那可是镇上的有钱人才用的起的。所以林家的马车一进村，就引来了不少村民跟在马车后头瞧热闹。 就在村民们议论纷纷这马车是来找哪家之时，便见马车停在了杨家门口。 杨家小弟杨小柏正和大哥杨大柳在院子里劈柴，杨小柏远远瞧见马车，立马就放下斧头跑了出来瞧热闹。 正当他觉着那个赶车的少年有些眼熟之际，便看见杨大桃和林善言下了马车。 “二姐！——”杨二柳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忙扭头冲家里大喊道，“娘大哥大嫂快出来！二姐回来啦！”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坐着马车回来的！” 杨大柳一听，也忙放下斧头走了出来，一瞧见那马车，一时也是怔愣住了。 杨大桃朝二人挥挥手：“大哥三弟，快来帮忙搬东西！” 杨大柳忙走上前去，一边问：“大桃，你这哪儿来的马车啊？” “是我婆家的马车，我婆婆让小叔子专门驾马车送我们回来探亲的。”杨大桃笑道。 杨二柳忍不住道：“二姐，你婆婆可真好！” 杨大桃抿唇直笑：“是呀，老好了~” 这时杨大嫂扶着杨大娘从屋里走了出来。 杨大娘眼睛不好，摸索着就往院门外冲。 “大桃啊，是大桃回来啦？快让娘瞧瞧！”杨大娘跑过去伸手摸了一把杨大桃的脸，顿时惊道，“你这咋还长上胡渣啦？” 林善言一脸的无奈：“娘，我是善言呐……” “哦，是女婿呀，娘眼神儿不好，认错了认错了。”杨大娘咧嘴笑了笑，又往旁边瞧去，便见到一个黑红黑红的身影，“大桃啊，瞧你这晒的，咋黑成这鬼样儿啦？” 大红：“……” 正在往下搬包裹的杨大桃，闻言顿时哭笑不得道：“娘，那是我婆家的马，我在这儿哩！” “哎哟，是马呀！”杨大娘往前凑了凑，满脸新鲜地使劲儿瞅了瞅，“这玩意儿我晓得，是个好宝贝，我能摸一把不？它咬人不？” 一旁抱着小果宝的林善举忙笑道：“我家这马可温顺了，不咬人，伯娘你放心摸。” 杨大娘一听，立马就伸手狠狠地撸起了马脑袋，乐不可支道：“艾玛，原来这马摸起来是这样儿的，老婆子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边杨大嫂走过来，见几人在忙着大包小包地搬东西，忙走上前去准备搭把手。 杨大桃忙把她拦住了，指着她的七八个月的大肚子道：“大嫂你可不能搬，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杨大嫂脸微微一红：“不碍事的，哪儿就这么精贵了，一样能干活的。” 但杨大桃哪能让她动手，还是把她“赶”到了一边。 “大、大桃啊，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啊？”杨大柳望着一堆包裹，都快傻眼了，“你这，你这是不是被林家扫地出门了啊？……” “哎呀哪跟哪儿呀，大哥你瞎说什么呐！”杨大桃都快被自家大哥的脑回路给气乐了，“这些不是我的东西，是我和善言给你们买的。” “哎哟你这哪能买这么多东西家来，这不是瞎花钱嘛！”杨大柳立马急了，忙拉着杨大桃小声道，“这要是被你婆婆晓得了，可不得了！” 杨大桃冲他笑了笑：“哥你别操心了，我婆婆不是那样的人，还是她叮嘱我这次回来要多买些东西别不舍得花钱的哩。” 见杨大柳听得直发愣，杨大桃便道：“回屋再同你们细说，先搬进屋。” 几人肩上扛的手上拎的，来回了两趟，才把大小包裹给运进了屋里。 把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们看得纷纷咋舌。 “艾玛，杨家这闺女这是发达了啊？给娘家带回这么多东西！” “可不是，还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哩！” “她那婆家不是穷得叮当响的吗？嫁过去这两年也没见她怎么回娘家，据说过得可不好了。” “我也听说过，那户人家还是个后娘当家，没多久那公公就病死了，一家子可穷了！” “这要不是当年为了给杨大柳娶媳妇，这杨大桃也不至于嫁到那个地方去……” “可拉倒，尽胡扯，这哪里瞧着像嫁进穷人家啦？上次端午回来送节礼，又是肉又是米的，我倒瞧着像嫁进大地主家里了！” “就是，这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这得花老多钱了？” “都散了都散了！”杨大娘听见议论声，忙朝人影处挥了挥手，然后“啪”地一声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林善言：“……” 岳母，您老是不是对我有啥看法？ 最后还是林善举发现自家大哥不见了，这才来开了门。 “大哥，你进不来咋不敲门呢？” 林善言：“……” 我说我刚刚敲了，你信不？ 还有，那些个村民刚刚见他被丢在门外，已经编纂出他与杨大桃的感情破裂夫妻不和了，你再不来，估计大哥这婚都已经给离了…… 杨家也是个小破茅草房，也就比当年的林家旧屋好上那么一点，墙上的裂缝少了几条。 走进堂屋时，林大桃正同杨家人讲完自己打晕流匪头目得了县太爷赏银的事。 杨大嫂听得直掩嘴，杨家兄弟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他们自然知道杨大桃力气大，但没想到还能一招就把流匪给打趴下了。 只有杨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我家大桃就是厉害，随我！” 杨家兄弟：“……” 娘啊，咱能不能别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呐？杨大桃这身大力气，明明是随了咱那死去的爹…… 只可惜，这本事只传了杨大桃一人，他们兄弟俩都没得到半分。 接下来，杨大桃便开始拆包裹。 “这一包是猪肉，还杀了一只鸡，回头炖了给嫂子补身体……” “这一包是买的布料，回头你们给自己做身新衣裳……” “这一包是棉布，等孩子出生后做衣裳用的，还有虎头鞋虎头帽子……” 最后她拎起一个最重的麻袋就往灶房那边走：“这一袋是米粮，有粟米也有大米……” 然而等走进灶房，杨大桃一瞧见锅里的吃食，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了…… 第304章 我家大桃出息了 “娘，你们咋还喝野菜糊糊呢……” 一看见锅里的糊糊，杨大桃心里就一揪，她忙翻了翻橱柜里头，果然只瞧见一袋黑面糊糊，连一粒粟米都没瞧见…… 杨大桃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声音发涩道：“上回我不是给了些钱，让您回去买米粮吃的吗？” 林家新房上梁宴的时候，杨大娘带着杨二柳也来吃席的，那会儿杨大桃便偷偷给自家娘塞了一两银子的。 杨大娘摸着门框进来，闻言咧嘴笑了笑：“那会儿你嫂子胎象不好见了红，银子当药钱给她保胎用了……嘿，别说那几服药贵是贵，可真有用，你瞧你嫂子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杨大桃愣了愣，怪不得上梁宴大哥大嫂都没来，原来那会儿嫂子出了事…… “娘，嫂子出了事你咋都不告诉我一声啊！” 杨大娘“嗐”了一声：“这不是没事儿了嘛，再说了，你那会儿家里有喜事，我告诉你不给你添堵嘛……” “娘……”杨大桃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她当然知道娘为啥不告诉她，还不是怕林家人以为她娘是打秋风来了…… “娘晓得，你婆家如今日子变好了，你过得好，娘也为你高兴。”杨大娘摸了摸杨大桃的手道，“不过啊，你如今已经是出嫁的人了，是那林家的人了，可别老惦记着娘家，回头让婆家不喜了。” “这野菜糊糊咱家又不是头一次喝，有啥好心疼的？能填饱肚子就成，没啥好讲究的……哎哟这多大的人了，都当了娘了，咋还哭唧唧的，也不怕惹人笑话！” 杨大桃忙抹了抹眼泪，随后拉着自家娘的手道：“娘，我婆婆如今真的对我很好，我刚刚没告诉您，抓流匪的赏银婆婆只收了一半，还有五十两她让我留着自己花……” “您放心，我如今也有能力能照应您了，娘苦了一辈子，现在也该让我尽尽孝了。” 杨大桃知道，自家娘表面看起来乐呵呵的，其实心里是真的苦。 年轻时就丧夫守了寡，又舍不得扔下三个孩子改嫁，硬是咬牙含辛茹苦地把他们拉扯大了。 为此还熬坏了眼睛，以至于如今跟瞎子差不多…… 还有当年为了给大哥娶媳妇，杨大桃选择了远嫁林家，就为了换那几两银子的彩礼钱， 这事儿她娘一直愧疚于心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即便过得再艰难，也不开口让自己帮娘家，就连上次的那一两银子，还是自己硬塞过去的。 杨大娘闻言愣了愣，没想到林家那亲家母竟然如此大方明事理。 她晓得自家闺女不会撒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随后又忍不住笑道：“我家大桃真出息啦，没想到娘还没享到你大哥的福，倒是先享了闺女的福了～” “谁说闺女不如儿子的？我家大桃可比小子都要厉害，现在都能带着老娘吃好的穿好的了，这要是说出去是，可羡慕不死他们～” 杨大桃听得抿嘴直笑，她把米粮都放到橱柜里规整好，还不忘叮嘱她娘道：“嫂子如今胎象瞧着是好了，但身体可还是要补补的，成天喝野菜糊糊哪儿成？以后给她煮米饭吃……” 杨大娘听得眉眼满是笑意：“从小都说你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如今嫁了人，话倒是变多了，这唠唠叨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哩！” “哎呀娘，我同你说正经的哩！” “行行行，跟你说正经的，这野菜糊糊也就是我跟你大哥三弟喝的，你嫂子我哪儿能怠慢她，给她喝的都是粟米粥，每天还煮一个鸡蛋哩！” “这也就是今日刚好喝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就被你撞见了……你啊，就别操心这儿操心那儿的，回头头发都要愁白咯！” 母女俩又说笑了几句，杨大桃便掺着自家娘出了灶房。 那边堂屋里，杨家兄弟和杨大嫂还在对着杨大桃带过来的那堆东西发呆。 杨大嫂摸了摸那包细棉布，手都忍不住有点儿发颤。 她是小姑子出嫁之后才进门的，也知道自己是杨家花了小姑子的彩礼才把自己娶来的。 对这个小姑子，她这个做大嫂的可以说陌生得很，也就端午回来送节礼那次见过一面。 她原以为，小姑子会因为彩礼的事不喜自己，没想到，不仅没有不喜，更是给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也买了这么多东西…… 原本她还在愁，没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了，但婴儿衣服都没准备出像样的，原本她都准备实在不行就腆着脸去娘家淘换两件破旧衣裳来了，没想到小姑子就送来了布料。 给孩子的还是细棉布。 这细棉布，一般人家哪里舍得买，更不谈送人了。就是她自己，也都没穿过细棉布的衣裳哩。 杨大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孕肚，抿唇笑了笑。这孩子有福了，有一个这么好这么大方的姑姑…… 中午，杨大桃在娘家掌起了勺，学着自家婆婆的手艺，用带来的肉和菜给整出了四菜一汤。 好在她也买了不少调料过来，不然就杨家这么点盐巴和丁点大的猪油，还真没法烧出啥菜来。 这一顿，可以说是杨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了，把杨大娘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笑声就没停过。 午后，杨大桃把杨家人喊到了一起，然后交代起了正事。 所谓的正事，其实就是杨大桃想为娘家谋一份营生。 她如今也学得了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娘家总不可能一直靠自己来贴补，自己能谋一份生计才是正道。 而她看中的生意，便是做皮蛋。 这个还是婆婆教她做的一种新鲜吃食，同尘里的皮蛋瘦肉粥，里面的皮蛋就是她帮着婆婆一起做的。 来之前她也请示过婆婆的意思，问她能不能向杨家透露皮蛋的方子。结果婆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手把手地教了她怎么定价、怎么推销等等。 为了让杨家人了解皮蛋，她中午还特地做了一道皮蛋拌豆腐，味道得到了杨家人的一致好评。 听到杨大桃让他们做生意，杨家人都连连点头。他们可都晓得，林家也是做生意才过上了好日子的，如今有路子，他们自然也要尝试。 本以为就这一件赚钱的事儿，没想到，杨大桃接着又告诉了他们一个近期能挣一笔快钱的法子…… 第305章 遣散的流民 杨大桃说的赚块钱的法子，便是让杨家人收集白荆树苗，运去小福村卖。 这个法子还是自家婆婆提醒她的。 如今小福村家家户户都准备种上一两亩白荆树养白蜡虫，每亩需要二三十棵，而参与种树的村民就将近有九十户，光村民这边的树苗需求量就达到了三千多棵。 这还不包括林家自己那一百亩地的树苗。 任芸算过了，白荆树苗的需求量，统共将近六千多棵。这么庞大的数量，光靠村民们自己去寻摸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福村地界的白荆树本就不算多，而符合年龄的树苗更是不多。而且已经产蜡的那一片白荆树林，为了不影响明年白蜡虫产卵，是约定好了都不允许动的。 所以到时候村民们势必要去别处寻摸，而到了别的村的地界，那肯定就不能让他们直接白挖走了，定然是要付钱的。 白荆树虽然比不得果树值钱，但一棵年的树苗，少说也得要上个五文钱。 当时听到任芸的分析后，杨大桃便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娘家。 杨家所在村落的山头，白荆树多得是，都是砍了当柴烧的，杨家人完全可以挖了运过去卖。所以杨大桃这次回娘家，也是为了特地来告知杨家人这条赚钱的路子。 一旁的林善举听到了大嫂的打算，也很认同，便建议道：“你们就挑三年左右的树苗挖，把树枝修剪掉，雇牛车运过去卖，一车运个几十颗没有问题。” 杨家如今有用的人力就只有杨家兄弟两个人，显然是不够的，于是他又道： “光靠你二人忙肯定忙不过来，你们可以雇村里的人帮忙，挖一棵树给个一两文钱，这样你们又能轻省些又能赚到钱。” 最后，林善举又提醒他们，近几日先不要动作。因为村民们目前还在自己搜寻树苗，等小福村附近的白荆树树苗寻不到了，再送上门去卖，指定是受欢迎的。 杨家人听得又是连连点头，个个都是兴奋不已，已经能预见好日子就在前头了。于是便当即决定这几日先做出一批皮蛋出来卖，等过些时日小福村那边缺树苗了，再去卖树苗。 在杨家待了一日后，小两口便坐上马车回林家了。 杨家人依依不舍地目送几人离开，等确认马车走了后，杨大娘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把几个小的吓了一跳，忙安慰她。 杨大娘抹了抹眼泪，笑了笑：“没事儿，娘是高兴的，大桃如今过上了好日子，娘高兴啊……” 闺女嫁出去多久，她这个做娘的心里就愧疚了多久。 当年杨大桃选择远嫁换彩礼，临了家里连个像样的嫁妆都不曾给她准备，这孩子就收拾了两身旧衣裳，就那般自己坐着牛车去了林家。 为了省牛车钱，当时送嫁的只有杨大柳。回来的时候，不仅杨大柳哭了一路，自己和杨二柳在家里也是哭肿了眼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了消息，而杨家也过得着实艰难，更没脸上门去打扰她。 如今知道闺女是真的过得好了啊，可真是太好了…… 这边林家几个小的踏上了回家的路，那边，任芸正为种树的事发愁。 不仅小福村的村民们需要树苗，林家更是需要，但是林家目前没有种树苗的人手。 也就林家自己人，再加上二蛮子这个劳动力，就这么几个人手要种一百亩的树苗，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倒是可以开口让村民们帮忙，但如今小福村家家户户都在忙活自家的树苗，哪有多余的人力来给林家种？她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再过一段时间又到了秋收农忙，到时候人手就更紧张了…… 摆在任芸面前的解决方案只有两条，要么直接等村民们农忙结束后，要么就雇佣外村的人力来帮自家种树。 任芸不是很想雇佣外村人，外头的人总归是不大放心的，白蜡的事也存在泄漏的风险。 唉，如今之计只能先缓缓了。 任芸看着天色，估摸着杨大桃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便开始忙活起了晚饭。 然而等她做好了晚饭，几个小的却还没回来。任芸便干脆带着林善止和刘青一起去村口守着了。 结果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村口却一点儿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任芸头一次感觉有些慌了神。 就在她打算去喊老郑头架另一辆马车去寻人时，杨大桃几人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了村口。 借着月色远远瞧见任芸三人的身影，林善举连忙朝他们挥手：“娘四弟表弟，我们回来啦！” 见林善举神色如常，不像出了事的模样，任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林善举跳下马车，苦着一张脸道：“娘，我都快饿死了～” 任芸顿时笑了：“饭菜都烧好了，走，咱们赶紧回去吃饭。” 回去的的路上，任芸这才晓得几人为何回来晚了。 原来他们半路上遇到了一大波流民，看方向应该是从桐州府去往和光县的。 那段路本身就不宽阔，他们几个又不敢离那群流民太近，于是只能远远缀在人群后头，慢慢地往前挪，这才耽搁了不少时辰。 “娘，我前两日便听说了，桐州府那边流民围城，由于人群聚集过多，还发生过几次暴乱……” “如今桐州知府下了令，已经遣散了大部分流民，让他们往各个县去，由各县县令负责接济流民……” 任芸一愣：“由各个县接济？” 林善举点点头：“没错，我们半路上遇到的那一大波人，应该就是遣散到和光县的，瞧着有一千多人了。” “可知道各县准备如何接济流民？”任芸微微蹙眉。 一千多流民，再加上之前已经到达和光县的流民，怕是将近两千人了。 流民本身就是极不稳定的因素，如今这么多流民出现在和光县境内，若是处理不恰当，可是非常容易发生暴乱…… 第306章 妥妥的劳动力啊 林善举摇了摇头：“目前只听说咱们县令准备在和光城外施粥了，后头具体怎么处置这些流民，就不清楚了。” 任芸闻言默了默，她早就猜到桐州府城早晚有一天会扛不住，将压力分散给下面的各个县，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对和光县来说，两千数量的流民压力还是很大的，都快抵得上三四个村子的总人口了。 光靠施粥，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不过任芸明白，流民的事可轮不到自己操心，有那位范县令顶着呢。 于是便不再多想，领着几个小的高高兴兴地回家吃晚饭了。 饭桌上，任芸得知了杨家准备卖树苗到小福村的事后，把杨大桃夸了一通。 她原本也愁着树苗的事呢，这事如果能有信得过的人来帮忙，互利互赢，可再好不过了。 为了减少后期有人效仿杨家人卖树苗的竞争压力，让杨家多多赚钱，任芸甚至还补充提出了独家供应商的想法。 这个词儿一出，就把几个小的听愣住了。 任芸便同他们解释道：“独家供应商，便是我只认定从这个人手里拿货，哪怕别人的货同他一样，我也不收……” “杨家卖树苗赚钱，估计附近很快便会有人也效仿他，到时候竞争者一多，杨家就很难有什么优势了。” “但如果杨家成为我们的独家供应商，那就不一样了。不管别人的货有多多有多好，那也必须经由杨家的手来转卖，否则货就得砸在他们手里，那样就能稳稳地保证杨家的利益。” 杨大桃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这明摆着就是婆婆在偏帮自己娘家呀！ 杨大桃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垂下眼眸，哽咽道：“谢谢娘帮扶我娘家……” 任芸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树苗反正都要买，那还不如让亲家也跟着沾点儿光。” “不过娘的权力有限，也只能确定咱们家那一百亩的树苗的供应商，至于其他村民的，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杨大桃摇摇头，感激道：“娘，已经很多了。” 两千多棵树苗，杨家人哪怕只靠倒卖，也能轻松能赚得不少银子了。 林善言也很替杨家人高兴，开口叮嘱道：“到时候一定让你大哥和三弟把好关，确保树苗都是好的。” 杨大桃忙不迭地点头：“我晓得的。” 林善举这时候也笑道：“大嫂，村民们那边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送上门来的树苗村民们肯定都抢着要的，只要杨家那边供货速度够快，别人也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 任芸也点头道：“可以先让杨家把树苗都寻摸好，牛车什么的也提前预定好，旁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一般不会轻易跟风。等小福村这边需要树苗了，便立马全部往这边运，倒是也能抢占不少市场……” 杨大桃听得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众人就这么一边商议着，一边吃完了晚饭。 次日，就在村里人都照样忙活着种树苗，任芸依旧为劳动力发愁之时，村长季满金找上了门。 他一进门便直奔主题：“我打听到了县衙那边的消息，有传言遣散到咱们和光县的那些流民，县太爷准备就地安置……” “就地安置？”任芸有几分疑惑，“县令大人打算怎么个就地安置法？这县城也容不下那么多流民呐……” 刚说到这里，任芸立马起了一个念头，忙问道：“莫不是县令大人准备再将流民分批遣散到各个村镇去？由各个村里收纳？” “正是如此，据说其他各个县也是准备这般。”季满金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这一消息时，便立马就发了愁。 这种事原本也不该特地跑来林家说的，但不知道为啥，季满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先告诉林家后娘，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任芸沉吟片刻，问道：“咱们村的话，大概能分多少流民过来？” 季满金想了想，道：“和光县统共三十个村子，分到每个村，大概要六七十人了……” “不过村子跟村子之间有差距，人口有多有少，也有穷有富的，我估摸这可能会按各村的情况调整接纳人数。” “咱小福村算是人口少又穷的，所以分过来的可能会少一些。但多少也是几十口人，而且都是不知根知底的，也不知道好坏……” “安分守己还好，万一混入了不安分的人进来，咱们村里可就不太平了……” 这边季满金正愁肠满腹，任芸闻言眼眸却忍不住亮了亮。 几十个官府分派来的流民，那不就是妥妥的劳动力嘛！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正愁找不到种树的人呢，这不就送人来了？ 其实她昨日听说有大批流民来和光县时，也曾动过雇佣流民种树的念头。 这些人如今可以说是最廉价的劳动力，工钱都不需要发，只要管饭就行。 但是流民不稳定性太高，别回头树没种好，倒生出什么事端来。 可如果是官府分派过来的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今后可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但凡想从此过上安稳日子，肯定就得安分守己好好表现，不敢生事…… 一旁季满金还在絮絮叨叨地发愁：“这几十口人，也不知道到时候分不分田地给他们，就是分了，也一时半会儿种不出粮食来，到时候咱们村里可怎么养活这么多人？吃住可都是大问题啊……” 他手里是还有那一百两赏银，但这可是属于全体村民的，就是他有心想用这银子接济那些个流民，村民们怕是不会答应。 而且一百两的用处都已经规划好了的，让他白白花在这么多外人身上，他也肉疼也舍不得啊…… “先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任芸笑着安慰了一句，随后又对季满金道，“既然官府已经决定分派流民了，不若我们主动一点。” “啊？主动啥？”季满金愣了。 任芸笑了笑：“主动去要流民啊。” 见季满金一整个呆住了，任芸便解释道：“反正会有流民分派过来，不如我们主动去领人，一来算是为县太爷分忧，这二来……” “你不是担心分过来的流民里面有不安分的吗？那我们可以借机挑一批老实安分的流民过来不是？” 第307章 如饿狼抢食 “这、这流民还能我们自个儿来挑的？”季满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怎么不能？”任芸笑眯眯道，“咱们可都主动为县令大人分忧了，如此明事理有大义，县令大人还会在意咱领哪些流民走？”qqxδnew 季满金：“……”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啊。 于是道：“那要不，咱去瞅瞅？” 任芸点头：“成。” 这事儿确实宜早不宜晚，等人员都分配好了，就不太好变动了。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准备出发去县城跑一趟。 林善举今日恰好要去县城送果酱，便充当了车夫，架着马车带二人去了县城。 季满金这还是头一次坐马车，整个人都乐呵得不行，这马车就是比牛车舒坦啊！ 季家准备了三亩田地来种白荆树，季满金想着若是明年当真能赚得那么些银子，到时候家里也得整一辆马车嘿！ 三人来到和光县时，县城城门外已经围满了流民。 任芸扫了一眼，出了没有义诊的棚子，眼前的一幕与当日在桐州府城瞧见的情景几乎一般无异。 估计是在桐州府城时就靠两口薄粥度日，再加上被遣散后连日的奔波，这批流民显得更加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眼神都透着空洞和麻木，还有几分绝望。 有些就躺倒在路边，一动也不动，也不是是死是活…… 季满金看着眼前的惨状，连连叹气，他不禁想到了去年荒年时那段难熬的日子。不过相比这些流民，他们当时可算是好多了，至少没有流离失所连家都没了…… 季满金摸了摸怀里的馒头，这是他带在身上准备当午饭吃的，这会儿瞧着这些流民瞧得鼻子都发酸，便想着把馒头分给这些个流民。 刚准备掏出来，却被一旁的林家后娘拦住了。 任芸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示意他看前方不远处。 那边正有一辆马车从城门内驶出来，看到两边的流民，里头的人便随手扔出了一个不知是包子还是馒头的东西。 就在包子落地的那一瞬，只见四周原本静默不语的流民们骤然暴起，宛如饿狼争食一般纷纷扑向那个包子。 扭打，撕咬，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疯狂…… 直到城门的守卫赶过来将人群强制性扒开，这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那个包子早已被抓烂，混了不知道多少泥土，几个抢到包子碎块的流民疯狂地直往嘴里塞，全然不顾自己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季满金看着眼前这一幕，半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沉默地把馒头放了回去。 林善举亦是紧紧抿着唇，面色凝重地赶着马车继续缓缓向前。 经过方才哄抢包子的那一段路时，三人明显感觉周围流民的目光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季满金被盯得汗毛都快竖了起来，那感觉，就跟被一群饿狼盯上一般。 好在见他们没有扔下什么食物，那些目光很快便暗淡下去了。 “艾玛，可吓死我了……”季满金捂着心口，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我还当那些人要扑过来抢我们哩！” 任芸心情也很沉重，她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他们如今是不敢抢的。” 当初桐州府城那边就发生过两次暴乱，起因就是饿疯了的流民扒着马车试图抢吃食，桐州知府直接派兵镇压，当着所有流民们的面直接斩了领头那几人的脑袋。 饿肚子和性命之间，流民们还是知道如何选的。 而且他们一路艰辛来到此处，已经知道当地的县令正在想辙子安置他们了，傻子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生事。 城门口是几个衙役在看守，如今进县城不仅要盘查，还要再交每人五文钱的进城费。 任芸认识的张大和王五也在其中。 二人见到是同尘里老板娘的马车，倒是挺客气，瞧了一眼便让马车进去了。 任芸将进城费交到张大手中，一边笑道：“几位差爷辛苦了，回头去同尘里喝茶，我请客。” 几个衙役咧嘴笑了，直道老板娘大方。 进城后任芸三人便直奔和光县衙，求见范县令。 在衙门口值守的衙役是赵九，得知他们为流民而来，忙进去禀报县令。 不多时便折回来，将三人引了进去。 小福村的这三人范县令如今也是熟悉的了，等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范县令很明显地怔了证。 “你说你们是来认领流民的？”范县令一脸的意外。 他这几日正愁着呢，好不容易解决了匪患，如今又要忙着安置流民，简直忙得团团转。 将近两千人的流民，要分散安置到各个村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如今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结果完全不出意外，没有哪个村镇是乐意的。 不过下面的村镇乐不乐意可不会影响范县令的的决策，流民的就地安置是势在必行的。 但范县令没想到，在所有村镇都排斥流民落户在自己地头上时，居然会有村子主动来领人，着实让他意外得很。 季满金忙恭敬地回道：“正是，听闻大人准备就地安置流民，草民代表小福村，愿为大人分忧。” “好好好！”范县令一下子便笑了，欣慰道，“你们小福村，着实明事理，有大义，本官回头必会宣扬此事，让其他村镇以尔等为表率！” 范县令自然是高兴，试问哪个当官的不喜欢这种积极响应自己政策的人呢？ 他深深地看了季满金一眼，可惜只是个村长，若为里正，更堪大用…… 季满金自然不知，这一趟来县衙，竟让县太爷动了提拔他的心思，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六个字—— 明事理，有大义…… 艾玛，咋跟林家后娘说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林家后娘怕不是县太爷肚子里的蛔虫！ 任芸对此表示，纯属巧合。 “你们能顾全大局替本官解忧，本官甚是高兴，不过……”范县令不觉皱起了眉头，问季满金，“你可想好如何帮流民生存了吗？” 这也是令范县令最头疼的问题。 田地可以划分给流民，反正荒地多的是，到时候可以通过提高他们的税收来弥补田地的钱。 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让他们相互自己打土坯盖个茅草屋就是了。 关键是米粮的问题，这些流民一没钱二没粮的，就算现在有田地给他们种粮，那也得等上个半年多的才能有收成。 这期间靠啥吃饭，总不能全靠官府救济？这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哪里能吃得消？ 靠各个村子救济，也不大现实，能有几个村子有这么多余粮接济流民…… 这时，只听一旁的林家主母接过了话来： “不瞒县令大人，认领这群流民回去，我也是有私心的……” 第308章 三方受益 顶着范县令略带疑惑的目光，任芸笑道：“大人，您别忘了，我们家刚被赏赐了一百亩良田呢。” 范县令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流民帮你种田？” “大人晓得的，我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手，这一百亩田地哪里侍弄得过来？” 任芸不紧不慢地坦白道： “如今好不容易规划好种什么了，却独缺了人手，正巧我们村长想主动为大人分忧，我一听他准备认领流民回去，便腆着脸跟着来了……” 这番话把一旁的季满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她提的法子嘛，怎么成他主动认领流民了？ 但转念一想，季满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林家后娘故意在让功给自己，好让他在县太爷面前卖个好哩…… 季满金心里一时间大为感动，这林家后娘，果然是个能处的人儿！ 听到任芸的话，范县令沉吟良久，他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却没抓得住。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雇佣那群流民给你干活儿？” “正是。”任芸郑重地回答道。 她随即又望着范县令，露出一个颇带深意的微笑：“这流民，确实是棘手的存在，但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如今最低廉的最好用的劳动力了。” 见范县令微微一愣，她又继续道：“雇佣一个普通百姓，做一日工至少得花二三十文钱，但雇佣流民可就省事儿多了，工钱都可以不用给，只要每日提供他们两顿米粥管饱便成了……” “大人也晓得的，我是商人，这如此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呀……” 范县令听到这里，顿时一个激灵。 他终于知道方才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以工代赈！ 官府没办法救济这么多流民，但是可以帮忙给他们找活儿干呀 就像林家主母说的，只要一天两顿管饱的劳动力，简直不要太低廉了…… 就这么一会儿，范县令脑中已经闪现过好几种方案了。 和光县城的净因寺最近不是准备修建殿阁嘛？这不就可以送过去一大批人手？ 这净因寺都修殿阁了，其他那几个寺庙不得也让他们跟着修几座？ 范县令可是晓得的，这些所谓的佛门清净之地，香火钱那是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但凡放出风来要修佛身建庙堂，便会有一大堆善男信女抢着送上香油钱来。让他们雇佣流民，不仅积了功德，还得了新殿阁，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此劝说那些个方丈应该不难…… 还有这些个有钱的富商，不是最喜欢建宅子建庄园嘛？此时不建，更待何时？ 此外，县衙这里也是有活计的，整治河道、修沟渠、翻新粮仓，他也可以以官府的名义雇佣不少流民了，还能节省出一大笔工钱来…… 范县令在心里快速地拨完小算盘后，脸上的笑容已经是抑制不住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换角度思考，好一个廉价劳动力！” 有了解决流民温饱问题的法子，范县令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了，他当即大笑着冲任芸拱了拱手，道： “林家夫人今日所言，当真令本官醍醐灌顶！流民之事，本官心中已有对策了，本官在此谢过林家夫人提点了！” 任芸闻言，心中暗道一声孺子可教，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抹震惊，忙避开身来：“使不得使不得，民妇也没给大人出什么对策，大人这声谢民妇可着实担不起！” 林善举在一旁有些云里雾里的，他眨巴眨巴眼，直接开口问道：“大人，您这是想到啥对策啦？” 范县令笑得合不拢嘴：“你娘着实是聪慧过人，想到趁机雇佣流民做工！本官受她的启发，便也想到了以工代赈的法子！” “以工代赈？”林善举一听这四个字便反应过来了，“所以大人是准备号召有钱人们雇佣流民做工？” “没错！如今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大兴土木的时机！明日本官便召集那些个富商大户开会，帮他们打打算盘，想必能将他们劝说下来……” 林善举闻言“嘿嘿”一笑：“大人，他们要是有人不乐意，你就让他们捐款赈灾，他们指定舍不得白花银子，到时候肯定就能听您的了～” 范县令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也是个聪明的，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背着手思量道：“这法子不错，明日本官便先开口让他们捐银子，趁他们心疼之际再告诉他们也可以雇佣流民干活，如此二选一，他们必然选择雇佣流民。” 这时任芸又开口笑道：“大人号召这些富商帮忙时，不若也许他们一些甜头。” 范县令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应当给什么样的甜头？林夫人可有何高见？” 在他看来，那些个富人金银财宝可都是不缺的，他还能给什么甜头？ “高见谈不上，只是作为商人，比较了解商人。”任芸淡淡笑了笑，“俗话说士农工商，商人也就是表面光鲜罢了，论名声，远远比不得其他人……大人不若赏他们一个好名声，譬如给他们立一个善行碑，也好教百姓们知道，这些商人也是出了力的。” “如此，流民们有了安置，富商们得了名声，大人亦是解了忧，三方均受益……” 第309章 也分三五九等 范县令听完，觉得十分可行。 不过立一块碑而已，对衙门而言根本都不算什么事儿。 于是流民安置的法子便这么定下来了。 任芸趁机和范县令提了想自行挑选流民一事，这么点儿范县令如何能不答应？ 当即便让赵九领命随三人去城外，待他们确定下流民名单，再报与县衙登记一下即可。 待三人出了县衙，范县令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他确认了，这林家人定然就是自己的大福星！ 待他将以工代赈的法子落实下来，届时必定又将是功绩一笔。 范县令又想到那林家主母，虽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引导自己想出以工代赈的法子的，这个人情，他是记下了。 范县令兴奋又激动地搓了搓手，事不宜迟，他要赶紧忙活召集商户和各寺院的方丈们开会了! 那边厢，三人一出县衙，任芸便让林善举先行去送货，回头在城门口碰头。 任芸和季满金则跟着赵九直接去往城门外。 季满金得了县太爷的另眼相看，满心的欢喜，但一想到待会儿要挑选流民的事，不觉又觉着有些没头绪。 “善言他娘，你说待会儿咱怎么挑人啊？” 这流民脸上可又没写自己个儿是好人坏人，是勤快的还是耍滑的…… 季满金心想林家后娘肯定是有了主意，结果却听她一本正经道：“看眼缘。” 季满金：“……” 任芸见状笑道：“咱又不能搞个擂台比赛，就算能，这人品也没法比得出来呀。” 季满金想想觉得也是，便道：“那咱就多挑些汉子，能干活儿……” 刚说完，他又觉着不对，皱眉道：“不妥，光挑汉子，那人家的家里人咋整？总不能把人一家子拆开?……” “单身汉也不成，没成家的心不定，后头还得操心给他们找媳妇儿……” 任芸听着季满金一路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不觉失笑：“别发愁了季伯，咱先过去看看，不行也可以问问城门口的那些守卫，这些时日他们一直看着，哪些人安分哪些不安分的，他们没准儿清楚哩！” “老板娘可说对了嘿！”这时赵九笑着开口道，“如今衙门的几个兄弟都轮流值守城门，那些个流民这些时日的表现，还是知晓一二的。你们尽管放心，待会儿有我们兄弟几个帮你们掌掌眼！” 任芸当即笑眯了眼：“那可就谢过几位差爷了。” 赵九摆摆手笑道：“又不值当什么事儿，老板娘无需客气！” 季满金看在眼里，心下不禁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衙门的衙役这么给林家后娘面子哩。 怪不得方才进城门时要请这些衙役喝茶，还是林家后娘有远见呐！ 不多时来到城门口，得知几人的来意后，看守城门的衙役们都很乐意帮忙。 张大指着城外的流民道：“别看这些流民表面看上去挺散乱，其实基本都是抱了团的，有些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有些是半路上结伴的……” 任芸点点头，确实，这逃荒的一路可以说是要历经千难万险，除非有极佳的功夫和求生能力，否则孤身一人想存活下来可太难了。 “别看都是逃难的人，这一个队伍里，也会分个九等，尤其是那些个半路搭伙儿的……你瞧那伙人。”张大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施粥棚子的附近。 任芸望过去，便见那边有一小伙流民正聚在一起，人数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个人的样子。 应该是刚领完粥，这群流民手里都端着一个碗。其中有一个五大三粗面相凶恶的汉子，面前放了一个大盆。 而此时，那二十来个流民，正挨个把自己碗里的粥匀出来一部分倒进那个大盆里。 很明显，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这群流民的头领人物，而其他流民正在“上贡”。 “你们要选人，就别选这些个领头的了，这些人确实能干有本事，但这一路上保不齐手上也是沾过人命的……” 季满金闻言顿时被唬了一跳：“艾玛，咋、咋还杀人？这种人可不兴要啊！” 张大朝他咧了咧嘴：“可别以为只有流匪才杀人，这逃难的路上为了活下来，流民之间杀人越货的事可多了去了。就算你不主动挑事儿，可拦不住旁人对你动歪心思……” 季满金脸色白了白，好半晌没说得出话来。 任芸也是一脸的沉重，她蹙了蹙眉，问道：“可有瞧上去比较团结，能相互扶持的那种流民队伍？” 张大点头道：“虽说不多，但确实也是有的。” 随后又笑了笑：“我原本也是想着，引你们从那些人里面挑人来的……你们且随我来。” 张大说着便领着任芸和季满金往城门外头走。 “这一伙儿人是昨儿下午刚来的，我简单问过几句，是一个族里逃难出来的，约摸有五六十人，瞧着倒是挺团结……” “不过，这伙人里面有老有幼，貌似还有一个孕妇，你们若是想选他们，怕是所有人都得领走。” 季满金闻言有些犹豫：“啊这，都得领走啊？……”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不然怎么能称得上团结呢？”任芸笑了笑，“我瞧着挺好，能护着老幼和孕妇一路平安到此的人，人品定然不会差，而且也是有本事的。” 季满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当即不在乎什么老幼孕妇的了。 几人在流民之间穿梭，引得周围的流民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虽然好奇，但也没一个人敢上前询问。 任芸和季满金跟着张大一路走到了一个偏远的角落，那边离粥棚最远，但是靠着树荫，倒是让人凉快许多。 此时其他流民都抢着去排队领粥，而那群流民却依旧躲在树荫下乘凉，似乎准备等到人少时再去排队。 等任芸来到那群人跟前站定，望见那群流民的领头人时，一下子便乐了…… 第310章 再遇沈氏族人 任芸望着领头的那个五十来岁的老汉，一下子便笑了。 这可太巧了。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任芸，登时无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就是先前那个送了他们米粮和银钱的年轻妇人嘛！ 不等老汉做出反应，任芸已朝他笑了笑：“老伯，咱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对面的老汉，正是之前在桐州府城外有过交集的那个沈氏族长。 “恩、恩人呐！”沈老族长刷地从地上爬起了身来，万分激动地跑到任芸跟前就要跪下磕头，“多亏恩人相助，我们沈氏族人才能安然到此啊！” 若非有那笔银子让他们得以进了府城，他们在城外怕是不会那么安宁了。 他可是晓得的，府城门外两次流民暴乱，可是死了不少人的。而且后来施粥也是根本施不过来了，据说不少抢不到粥的，都给饿死了，甚至还有抢粥时被活活挤死的、踩踏死的…… 总之，那段时日府城门外，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要不是他们躲进了城内，定然要被波及，难免出现伤亡…… 任芸哪里能让这么大年纪的长辈给自己下跪，忙一把扶住了他。 “老伯这是要折我的寿了，您别同我客气，也是你们族人帮助我们在先，我不过是还你们的人情罢了。” 一旁的季满金和张大直接看得愣住了，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啊？” 任芸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之前同他们在桐州府那边遇到过……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他们好心地帮过我的忙，后来作为报答，我接济了一些米粮银钱给他们。” 张大一听，顿时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既然是认识的，那选人的事儿你看要不……” 任芸随即笑笑：“我是有这个意思，但这个事儿，也得问问他们的意愿。” 这时沈氏族人都围了上来，他们见到任芸，个个脸上都面露意外，随后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 沈老族长听到二人的谈话，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二位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还要来问过他们的意愿？ 不待任芸开口，张大已经朝沈老族长道：“你们应该听说了，本地的县令大人准备将你们分派往各个村庄里安置下来……” 沈老族长点头，确实听说了。 不仅会安置他们，据说还会分田地。 得知这个消息时，可把族人们高兴坏了，这颠沛流离的逃难路，可算是终于要到了头了！ 只要能有一亩三分地，那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张大继续道：“这位夫人同咱县令大人有几分交情，此番过来，是主动来认领一批流民到他们村里去的，你们可愿意随她走？” 张大的这一番话讲出来，可是有用意的，尤其是头一句，基本是在明晃晃地提醒眼前的流民，这个妇人不是一般人，不要错失良机…… 沈老族长直接听懵了，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族长儿子却当即扯了扯他的衣裳，也不知道爹在愣啥，要是他就赶紧一口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这年轻妇人是何人，但先前能那么大方地接济他们那么多米粮银钱，足以说明是个有钱又心善的。 跟着这种人，总归不会差的，总比被随机分派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 任芸却不着急，她笑吟吟地望着沈老族长，不紧不慢道：“同老伯明说了，我们那个村子名叫小福村，是个比较偏远的小村落，人口不多，也不算富裕。但那处民风淳朴，村民们大多热心良善好相处……”仟千仦哾 “我此番主动来认领流民，其实也是我需要不少人手来帮我打理田地，你们若是能过去，不说工钱高低，至少是能管你们吃饱的。” 听到管饱，族长儿子已经按耐不住了，捉急地小声提醒他爹道：“爹，人问你话呢！你还犹豫个啥？” 沈老族长从懵圈中回过神来：“犹豫啥，我没犹豫啊！我刚儿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完又立马对着任芸激动道：“承蒙恩人不嫌弃我等，若恩人当真愿意领我们回去，我们定是万分愿意的！” 任芸转头指了指季满金：“这便是我们村的村长，季伯，您瞧着如何？” 季满金哪还能有啥异议，既然是林家后娘接触过的流民，想必是十分靠谱的。 于是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好，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张大爽快地笑道，又同沈老族长道，“你们待会儿安排两个人过来，随我去衙门把你们所有人的名单登记一下，等回头县令大人批示好了，便放你们去小福村。” 听到自己这么快就要有落脚的地方，沈氏族人们个个都很欢喜，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边还管饭呢！总算是不要担惊受怕又忍饥挨饿了！ 任芸和沈老族长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也是要走流程，不是说走就能立马走的。 于是便按照张大的指示，由沈老族长带上自己儿子，还有族里一个识字的，跟着他们走了。 回城门口的路上，经过一番交流，任芸这才晓得这群沈氏族人在那次分别之后，用自己留的银钱进了府城。 而进了府城后，除了没有城外那般乱，其实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他们原想着在府城里找一些活计赚钱糊口，但哪成想城里头的活计早就被先一步进城的那些流民给包揽了。 而且那些流民干活儿压根就不要工钱，只要每天能给两碗粥，就能从睁眼干到天黑。 他们这群人里又不是个个都能干苦活计，这挣不到钱的活计，就是能找着，对他们而言也没多大用。 好在还有任芸留给他们的米粮和银钱，这才他们不至于进了城还饿死街头。 后来听到桐州知府遣散流民的消息，沈氏族长便召集族人们商议去留。众人都觉着反正府城内他们也不能找到合适的活计谋生，还不如出城去，说不定还能被分派到一个好去处…… 再后来他们便被安排分派往一个叫和光县的地方，一路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此处。 没想到恰巧在这里又能遇到之前的恩人，只能说，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了…… 第311章 被拦在城外的老者 几人往城门口走去，此时的城门口，不知何故正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流民打扮胡子花白的老者正与城门守卫争执着什么。 “老夫都说了，我不是流民！”老者气呼呼道。 城门守卫毫不相让：“不是流民，你倒是把户籍拿出来给我们瞅瞅啊！” “都说了我户籍在路上丢了！老夫到哪儿变出个户籍给你们瞧？！”老者吹胡子瞪眼道。 守卫翻翻白眼：“没有户籍，你不是流民还能是个啥？” 老者明显被气得一梗，红着脸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语气软弱了下来，道：“这样，要不你们帮老夫把济世堂的张大夫喊过来，我有事找他……” “这不成。”守卫摆了摆手，直接拒绝道，“要都像你这般，我们几个都不够使唤了，谁来看守城门？” 老者闻言直接跳脚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老夫又不是进城区闲逛的，都说了是治病救人的事，你们这些个当差的怎的如此不晓得变通！” 这时赵九见他形容急切，估摸着是家里有人病重这才如此捉急地要请大夫，于是有几分不忍心，过来打圆场道：“这样，可以放你进去，但是要交双倍的进城费，天黑之前必须出来。” 老者愣了愣，随即一脸的无奈道：“老夫连户籍都没保得住，身上哪里还能有铜钱？……” “你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叫我们如何能放你进去？”守卫也是无语了。 老者噎了噎，从方才的气势汹汹一下子变得颓然起来。 这时一辆从城内而来的马车停了下来，只见林善举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迅速地掏出了十文钱递给了城门守卫。 “这位阿爷的进城费我帮他付了，阿爷您进去。” 城门守卫和那个老者皆是怔了证。 老者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哈哈”一声大笑，对林善举道：“好小子，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日后若再得相见，老夫必十倍奉还！” 说完，也不待守卫们做何反应，便急急忙忙往城内去了。 城门守卫叹了一口气，对林善举道：“你呀年纪到底还小，心肠太软，这种人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或许就是为了混进城去……” 林善举挠了挠后脑勺，只笑了笑，却没解释什么。 这时任芸几人也走了过来，得知认领流民的事已经确认下来，便由赵九带着三个沈氏族人前去衙门登记了。 林善举是记得沈氏族人的，这会儿见到他们，自然好一阵惊讶。得知自家后娘挑的流民就是他们，不免又是一阵感慨和高兴。 事情办妥，任芸又感谢了几个衙役一番，让他们务必去同尘里喝茶后，这才登上马车回去了。 等马车远去，有新来的对林家人不熟悉的衙役便忍不住问张大，为何对这妇人这般客气，还主动帮他挑选流民，不就是个店老板嘛…… 平日里，他们这些衙役可不乏那些个店老板来套近乎，也没见他们这么客气，倒跟自己人似的。 “你小子懂什么？刚那个可不是一般的妇人！”张大睨了那新来的衙役一眼。 那衙役不禁嘀咕道：“不一般？我瞧着她穿的衣裳倒是挺普通的啊？” 王五接过话来：“你看人太肤浅了不是？你见过哪个普通妇人能在县令大人、知府大人甚至皇上跟前都记了名的？” “你瞧人家穿的普通，那是人家没把家里的好东西穿戴出来！上回光御赐的布匹和首饰就好些个了，这要是穿戴出来，你小子怕是都不敢同人家说话了……” 新来的衙役咋舌道：“这、这么厉害呢？” 张大哼了哼，叮嘱他道：“你小子今后招子给我放亮点儿，以后若是遇着这家人，说话可得放客气点儿，晓得不？” 新来的衙役连连点头表示知晓。 林善举送完货后，还去了同尘里一趟，在回小福村的路上，便同任芸汇报了一下同尘里的近况。 受流民影响，近日来的食客有所减少，主要是少了从外地过来的食客。不过，影响倒也不算大，生意总体还是平稳的。 任芸听完汇报，了然地点点头。倏地想起方才林善举再城门口接济那位老者的事，便顺口问了一句。 她原以为这孩子是出于同情，结果林善举却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确实觉着那位阿爷不像在说假话，而且他看起来确实也不像流民，虽然衣服也很破旧，但他的眼神跟其他流民完全不一样，就……就很有精神气儿的那种。” 任芸点了点头，确实是的，那位老者虽然面目沧桑了些，想必来和光县的路上也吃了好一番苦的，但是他的眼神却与流民们不一样。 没有流民们的悲怆茫然、麻木与空洞，甚至可以说是精神抖擞。 他说自己不是流民，说实话任芸当时也是信了几分的…… 就在任芸以为林善举解释完了之时，却听他又接着继续道：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我觉着那个阿爷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任芸微微一愣，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呢。 不过既然林善举都说想不起来了，她便也没再多言，或许曾经他们有过什么一面之缘，也很正常。 等回到小福村，季满金便告知了村民即将有一批流民要被安置在村里的事。 村民们一开始听到流民要来村里，都有些忧虑和不安。后来又听说是村长和林家后娘自行挑选的流民，而且这群流民人品都挺好之后，便也放下了心来。 不就村子里添了几十口人嘛，反正都是各家过各家的，只要来的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其实同自己个儿关系也不大。 于是村民们倒是挺快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流民们到时候虽然会划分田地，但暂时是没有居所的，任芸便提议，先让那些流民居住在自家新建的作坊里。 林家的作坊最近已经快要完工了，只剩最后一个作坊的屋顶还没铺瓦片。 一共四个作坊，其中一个本就是暂时空着的，所以不若先给流民们暂住。等他们的屋子搭好了，再搬出去也不迟。 季满金自然是万分乐意的，得亏村里有林家，这流民的吃住这不就都解决了？ 安置流民的事情顺利解决，劳动力的问题也迎刃而解，就在任芸准备开启百亩白蜡树种植计划时，却又发生了让她忧心的事—— 林善止夜里又发烧了…… 第312章 当年的游方郎中 自从那次从桐州府城看病回来后，任芸每日都不忘给他煎服汤药，林善止也很配合，每次都乖乖地将一整碗苦药喝得一滴不剩。 所以任芸一直觉得林善止的病情算是控制住了的，没想到陡然地又烧起来了。 关于那位传说中的秦神医的踪迹，桐州府城那边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任芸只能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林善止是半夜烧起来的，还是跟他同睡一张床的林善举察觉到的。他睡到半夜被热醒，然后便感觉挨着自己睡的林善止浑身都滚烫滚烫的。 林善举猛然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立马跑去叫醒了自家后娘。林善言夫妇听到动静，也赶忙爬了起来。 一家人聚在昏睡的林善止跟前，个个都是忧心忡忡。 任芸本想让他们继续去睡觉，有她照顾林善止便行了，但几个小的哪里还睡得着，便都留下守着了。 任芸有条不紊地给林善止喂退烧药，又用清水给他擦拭身体辅助降温。 她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她这个主心骨要是慌了，其他几个小的怕是更要没主意了。 好在给林善止喂药的时候，这孩子还清醒了过来，十分配合地把退烧药喝了。 林善止将众人的焦急和担忧看在了眼里，他摸了摸，随后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道： “娘……你们不要怕，我没事的……” 林善举望着四弟这番模样，想到他有可能长眠不醒，一时忍不住，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嗯，娘晓得，你一定会没事的。” 任芸轻轻摸了摸林善止的脑袋，扶着他慢慢躺下。这句话，仿佛是说给林善止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林善止静静地望着床顶，仿佛在想着什么。不多时，目光便开始迷离起来，在再次陷入昏睡的之际，只听他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说过……会回来救我的……”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善止便已合上了双眸，陷入昏睡。 一时间，任芸和几个小的面面相觑。 任芸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想问，却被林善言抢先开了口： “四弟方才说的什么？会回来救他？谁？”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得怔住了，任芸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出了“一无所知”四个大字。 只有林善举茫然片刻，陡然露出了一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的神情。 于是任芸便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善举蹙了蹙眉头，迟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但是不大确定……” 他抬眼看了看任芸，在她示意他继续说的眼神下，接着回忆道： “在四弟幼时出事的前后，咱们村里曾经出现过一个游方郎中，这事儿大哥你还记得不？” 林善言微微一愣，随即道：“记得，那游方郎中还有些疯疯癫癫的，当时见四弟极聪慧，还嚷嚷着非要收四弟为徒……” “不过当时爹是准备让四弟读书考科举的，便回绝了那个郎中。那郎中却没放弃，在村里还待了好几日，直到四弟在河滩上摔破了脑袋……” “对。”林善举蹙着眉头道，“当时四弟受伤的脑袋还是那个郎中医治的，只不过没两天，那郎中便突然离开了……” “我们当时都觉着，定然是那郎中见四弟变傻了，便瞧不上四弟给他当徒弟了，所以才不辞而别。” 任芸听到这里，不禁然道：“所以，你是怀疑善止方才口中那个会回来救他的人，就是当年那个游方郎中？” 林善举缓缓点了点头：“我方才就是在想，当时那郎中走了，会不会……其实是去给四弟寻找治伤的法子去了？” “这、这不大可能？”林善言惊讶道，“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啦，这都得有五六年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能记着咱四弟的事儿？” 林善举闻言却默了默，他转而看向任芸，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 “娘，今儿在县城门口，我说的那个瞧着有点眼熟的阿爷……我这会儿想起来了，就是有些像当年那个游方郎中……” 此话一出，任芸都不觉怔了怔，这么巧？ 如果真的是当年那个游方郎中的话，那当时那个老者所说的治病救人的事，其实并不是他要找大夫给家人看病，而是他要去给人治病？ 任芸知道林善举记性不差，他说相像，那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任芸低头望了望床上昏睡的林善止，因着发烧，这会儿两颊通红，大概因为不好受，小小的眉头还一直紧蹙着。 她给他额头上换了一条沾了凉水的毛巾，神情淡淡。 得知了那个游方郎中的事，她其实并不觉着有多欢喜，就算那个老者就是当年的那个郎中又如何？ 连御医的后代甄进都说了，林善止的伤唯有那个传说中的秦神医有可能医治得了…… 一个游方郎中，能有多大本事呢？ 不仅任芸这么想的，其他几个小的也是如此的想法。 都五六年了，当年那个郎中若是真有办法来医治林善止，肯定早就回来了，唉…… 林家众人自然不知，他们口中的那个游方郎中，此时也不曾入眠。 和光县回春堂，油灯点亮了好几盏。 梁大夫侍立在一旁，望着眼前的老者几乎拉开了堂厅里所有的药箱柜子，不停地再配伍药方。 梁大夫想提醒老者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半夜该休息了，但想到眼前这人的脾性，便保持了缄默，只偶尔在老者需要自己的时候上前搭把手。 梁大夫撑了撑自己犯困的眼皮，心里不禁苦笑，他济世堂的药童，怕是都没像他此时这般辛苦过…… “你说你不回去睡觉，非要搁这儿硬撑什么劲儿？老夫都说了，我一个人也能成。” 在梁大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后，老者立马无语道。 梁大夫当即一个激灵，忙捧着笑脸道：“无妨无妨，我也没那么困，能给秦老搭把手，实乃是鄙人的荣幸……” 第313章 林善止第一次见到那个怪老头时，是在他三岁左右的时候。 那时他虽年幼，却因着有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父亲林有稷夸他有状元之才，假以时日定能科举及第，因此小小年纪便被林家人寄予了厚望。 就在林有稷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他选个名师指导之时，便在村里遇上了一个怪老头。 那时还是大冬天，怪老头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鼻头冻得通红，一双极亮的眼睛在漫天大雪中熠熠生辉。 他蹲守在林家附近，见到小善止，立马就抖下身上的积雪，把他拦住，开口便像是个拐卖幼儿孩的惯犯： “小娃娃，老夫瞧你根骨极佳，天生学医的好料子！不若拜于老夫门下，随我去学医可好？” 林善止撑着一把油纸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然后便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回走了。 他可是被阿奶教导过不能相信这些个胡言乱语的陌生人的，他才不会搭理这个怪老头。 怪老头见他扭头就走，也是愣了愣，随后忙跟了上去。 “哎？小娃娃你咋走了？” “小娃娃你是不是林家那个小神童？” “嘿嘿老夫这里有糖，小娃娃你要吃不？” 怪老头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便被林善止“嘭”地一声关在了自家院门外，碰了一鼻子的灰。 林善止打小便性子冷淡不爱多言，即便遇上了这种疑似拐子的怪老头，他回到家后也并没有告知家里其他人。 后来他才晓得，那个怪老头不是拐子，而是一个游方郎中，正好来到小福村给村民治病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听说林家的这个小神童后，便盯上了林善止，想收他为徒。 林家人听说后，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但因着这郎中医治了村里不少人，而且从不收诊费，倒也有几分威望，所以也没好意思冲这人拉下脸来。 又见林善止也不爱搭理此人，确实对学医也没什么兴趣，便对这个郎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怪老头在林善止那边碰壁后，并没有放弃，时不时地就趁林善止出门时上去跟他套近乎。 “小娃娃，听说你已经识得千字了，我这儿有一本举世难得的好书，你要不要瞅瞅？” 林善止抬眼瞧了瞧怪老头手上的那本书—— 《黄帝内经》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小娃娃你不喜欢？别走别走，老夫这儿还有《伤寒杂论》《神农本草经》和《难经》，可都是好书啊……” 林善止走得更快了。 后来怪老头总结吸取了教训，觉得自己目的太明显，实乃操之过急，于是便改变了策略。 转而走陪玩路线，打算先培养培养感情。 “小娃娃堆雪人呢？嘿这个老夫可在行了，瞧我给你露一手！~” 也不等林善止有何反应，怪老头便撸起袖子哼哧哼哧地挖起了雪。 鼓捣了好半天后，他指着一个完全看不清的哪儿是头哪儿是身子的一坨雪，笑得见牙不见脸：“你瞧老夫堆了个啥？” 林善止沉默了好半晌，最后难得地开了口：“堆的是雪。” 是一坨雪，没错。 “你这小娃娃还挺风趣！”怪老头指着那堆四不像，扬着胡子满脸的得意道，“哈哈哈老夫堆的是你！你瞧这儿是你的眼睛，这是你的脚丫子，是不是像得很？” 林善止：“……” 他面色冷淡地扭头走了，并朝怪老头扔了一个雪球。 怪老头被砸了一脸雪，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很。 他抹了抹脸上的雪，眉开眼笑道：“嘿我这小徒弟，手劲儿还挺大，这小手儿，适合捣药材！~” 由于林善止怀疑这怪老头在内涵自己长得丑，气得一连好几天都窝在家里没出门。 等重新出现在怪老头眼前时，在大冬天蹲守数日快要冻成狗的老爷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当初多少人争着抢着打破头都想着当自己的徒弟，他却愣是一个都没瞧上眼，全部都给回绝了。 如今好不容易瞧上一个极佳的好苗子，这苗子却不想长在他这片沃土上。 这怕不是报应？ 收徒不易，老头叹气： “你说说，跟着老夫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比你整日地看那些个四书五经念那些个酸诗强？” “老夫医术超绝，多少人想拜我为师而不得，你这小娃娃，咋就想不开呢？” 林善止闻言停住了脚步，他深深地打量了怪老头一眼，然后大发慈悲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太穷了。” 不仅衣衫褴褛，吃喝都成问题。 他自家虽然不富裕，但好歹衣食住行都不用犯愁的，他有多想不开才要跟着这怪老头学医，搞得自己像个乞丐？ 怪老头愣了愣，一开始显然没反应过来林善止话里的意思，等瞧出了小娃娃的嫌弃，难得地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你个小娃娃怎地目光如此肤浅？学医是为救死扶伤，那些个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了作甚？” 林善止没有说话，只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怪老头难得地没有追过去，他望着小娃娃逐渐远去的身影，低头拍了拍破棉袄上的积雪，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这衣裳新的旧的不也一样穿？我这棉袄虽破，又不影响它抗冻啊……” 说完默了默，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起来： “哪个小娃娃都是喜欢吃好喝好穿好的，我这个要当人家师父的，哪能跟这么小的娃娃一般计较？” “罢了罢了，小娃娃既然喜欢黄白之物，老夫便让他开开眼，好教他知晓，行医不是挣不到钱，而是老夫不屑于那些个钱财罢了……” 于是怪老头转头往县城去了，准备去挣些诊费，换一套行头再来看他的准徒弟。 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两日，林善止出事了…… 第314章 寻药归来 等怪老头穿着一身新衣裳，坐着马车再次来到小福村时，却得知了他的准徒弟出了事。 他惊得都来不及拿马车上那几样给小娃娃带的礼物，拔腿就往林家跑。 林家人见到他来，哭红的眼睛纷纷都燃起了希望。家里这两日请了好些个大夫了，都说林善止伤得太重，已经回天乏术，委婉地让他们准备后事了…… 之前村里人都说这游方郎中有本事，医术好，说不定这人能有法子救林善止！ 怪老头一瞧林善举，心里也是凉了半截了，后脑勺重伤，脑中明显有血肿，高烧不退…… 据说小娃娃还在冰面被冻了许久，能撑到他过来，简直就是相当命大了。 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亲传弟子人选，说什么也要救治。 好在他神医的名头不是吹的，立马给他施针、开药，汤药都是他亲自熬制的。仟千仦哾 经过好一番折腾，烧终于退了，小娃娃的性命也是保住了。 但是，人却变得痴傻起来了…… 林家人悲喜交加，不过也明白，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至于傻不傻的，无所谓了。 怪老头望着眼神已经变得空洞呆滞的小娃娃，心里五味杂陈。 这几日他回忆了毕生所学，翻遍了古医术，找到了几个救治的方子。 但是方子所需要的药材，一个比一个的难寻，甚至有些都几乎是传说级别的了…… 在确认小娃娃病情稳定后，怪老头在林家人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走之前，他偷摸儿给林善止施了一套独门针法。 这套针法能让小娃娃脑袋暂时恢复清明，但是，时间很短。 他告诉小娃娃，他要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给他寻药。 告诉他，自己会回来救他，让他好好地等他。 后来，怪老头走了。 然后基本每隔一年都会偷摸儿回来一趟，带着新研制的药方，给林善止试药。 有时还会陪林善止一段时间，给他讲讲自己一路上的见闻，还教他怎么抓蛇抓青蛙，说这些都是他自己路上的食材…… 怪老头也发现，他的准徒弟虽然变得傻了，但到底底子深厚，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动作较一般人迟缓些而已。 嗯，不愧是他的准徒弟，傻了都比一般傻子强！ 而更另怪老头欣喜的是，他原本冷冰冰的准徒弟，对自己是越来越信赖了。 在自己给他施了针恢复清明的片刻，准徒弟突然盯着他看了好半晌，随后平静地开口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怪老头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好一阵。 “老夫姓秦，名长风，世人皆称我为秦神医，你嘛，可以叫我师父哈哈哈哈～” 林善止：“……” 药材不好寻，秦神医回小福村看望林善止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在林家娶后娘之前。 他自然是不知林家如今已经大变样了。 而林家的三小子，也就是自家准徒弟的三哥，他原本也是远远瞧见过模样的，但硬是在城门口都没认得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小少爷。 此时，天光刚亮，换去了破烂衣裳的秦神医，背着一个包袱便从回春堂出来了。 顶着黑眼圈的梁大夫跟了出来，对自家师伯挽留道：“城门守卫那边我昨日已经去打点过了，他们不会再拦您，师伯不若在我这里再歇上几日？” 梁大夫很无奈，他这个医术超绝的师伯行踪太难定，下次想再找到他可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秦神医却朝他摆了摆手，一脸的嫌弃道：“你这儿我可不想多待，每回来一趟就逮着我给你的病人开方子……” 梁大夫闻言讪讪地一笑，他摸了摸怀里师伯给自己留下的一打药方子，还好，这次师伯开的方子不少。 这些个都是昨日求师伯帮忙开的方子。 而方子对应的病人，都是那些个身患疑难杂症的有钱人。得知那传说中的神医有时会到他的回春堂，这些人便都在他这里留下了病案，就等着神医回来，能给他们开个方子。 至于报酬，那自然也是非常可观的。 秦神医自然也是知道里面的名堂，他倒是无所谓回春堂赚不赚钱的，反正一样是治病救人，但是耽误他医治自家准徒弟的时间可就不行了。 他帮了忙，对这个师侄也是不客气的，这不，他身上背的这个大包袱，就是从回春堂顺走的各种好药材…… 嗯，足够带回去医治自家的准徒弟了，还能顺便再给小娃娃补补身子嘿嘿～ 为了尽快赶去小福村，秦神医还让梁大夫给自己雇了马车。 秦神医爬上马车后，便吩咐车夫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小福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发了。 一路上，秦神医的心情都是极其愉悦的。 不仅是因为待会儿便能见到许久未见的自家准徒弟，更是因为他这次花了大工夫，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 终于，找齐了医治自家准徒弟的药材！ 哈哈，他那个冰雪聪明聪慧无双的小徒弟，就要回来啦！ 去往小福村的道路秦神医早已是熟门熟路，一路指挥着车夫直奔目的地。 等达到了熟悉的村子口，秦神医抱着包袱下了马车，不禁感慨万千。 他招个亲传弟子，多难呐，快六年了，简直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了，好在，终于要到头了！ 秦神医把包袱甩在身后，便喜笑颜开地直奔老林家，结果老林家锁了门，无人在家。 他便拉了一个村民打听林家人在何处。 因着前头那个冒充卖货郎来踩点的流匪一事，村民十分警惕地盘问了他好一番。 等得知他是个郎中，来医治林家那个傻小子时，那村民立马愣了愣，随后道：“听说昨晚林家小儿子又发烧了，你是林家请来的大夫？” 发烧？ 秦神医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忙急道：“林家小儿子当年受伤就是老夫医治的，他这会儿在何处？你快带我去瞧瞧！” 村民闻言忙带着他往林家新房方向走，秦神医这才知道林家分了家，他准徒弟早已不住在老林家了。 等来到林家附近，秦神医便看到一座土坯房，不远处，还有一座青砖大瓦房。 他想也没想，一头就往土坯房里冲。 把带路的村民直接都看懵了： “哎哎哎你往哪儿走？那边是林家的作坊，这边才是林家的屋子！” 第315章 老夫来了！ 作坊？ 秦神医瞅了一眼那座土坯房，怪不得这房子瞅着那么大哩。 等等，作坊？林家的作坊？ 他又望了望那座青砖大瓦房，林家的？ 秦神医拔腿往青砖大瓦房跑，心里一边不忘想着，小娃娃家这是发达了呀！ 墙砖大瓦房门前此时正停了一辆马车，待秦神医跑到院门口时，只见院门大敞，一个高个的汉子正抱着林善止，由众人簇拥着，着急忙慌地往门外走。 很显然，这是准备带着昏迷不醒的林善止出门就医的。 秦神医远远瞧见林善举，一下子便认出了是昨日帮自己付进城费的那个小子，顿时愣了一瞬，嘿巧了这不是？ 来不及寒暄，他忙朝林家人挥手道：“老夫来了老夫来了！快，快把小娃娃放下给我瞧瞧！” 林善举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你咋来我家啦？” “娘，这……”抱着林善止的林善言愣了愣。 任芸亦是认出了对方正是昨日城门前被拦住的那个老者，联系到林善举之前提到的旧事，立马便反应了过来。 “把善止抱回屋，先给这位老伯瞧瞧看。” “老伯，这边请，劳烦您了。” 林善止早上彻底陷入昏迷，她原是打算找大夫按照甄进的方子给他施针的，既然这会儿这郎中上了门来，干脆就让他给善止先瞧上一瞧。 任芸想着，若是这郎中医术可以，便可以让他帮忙施针，省得还要带着善止奔波去外头找大夫。 秦神医闻言忙笑道：“不劳烦不劳烦。” 自己个儿的准徒弟，哪能算劳烦呢？再说了，都劳烦五六年了，还差这一会儿么…… 等林善言把林善止放回了床上，秦神医忙上前去搭脉。 凝神探脉片刻后，心里不觉暗松了一口气。病情确实比他预想中的提前恶化了，不过还好，似乎被压制着，不是很糟糕。 “还行还行，还有的救。”他摸了摸胡子，随后又问道，“他最近是不是服了什么药？你们带他去哪儿开的方子？” 林家众人听到眼前老者说还有的救，纷纷怔住了。 任芸瞬间便回过神，忙把甄大夫开的药方子和针灸方子都递了过去： “之前带他去桐州府找甄大夫瞧过，这是甄大夫给的方子，每日的汤药都不曾断过，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以至于掏方子的手都不觉微颤起来。 秦神医接过来瞧了瞧，当即笑道：“方子没问题，甄进这小子这两年医术见涨啊，方子开得倒是不错！” 任芸闻言，基本已经确认了心中的那个猜想。 她恭敬地问道：“敢问老伯贵姓？” 秦神医“哈哈”一笑：“老夫免贵姓秦！” 任芸眼眸微微一亮，果然！ “您、您就是那个秦神医？！”林善举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游方郎中，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医？ 林善举觉得自己像在听故事似的，这、这也太离奇了？ 他概念里的神医，不应该是那种鹤发童颜、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爷爷嘛？ 一想到昨日那个衣衫褴褛的形象，林善举实在难以把这人与神医挂钩起来。 “哈哈，老夫确实精通医术，不过神医的名号实乃是世人谬赞，当不起当不起……”秦神医摸着胡子一脸的谦虚。 此刻若是林善止清醒着，听到这话定然回扔给他一个白眼。 也不知道那些年为了哄自己做他的徒弟，是谁天天把神医的名号挂嘴上？还各种炫耀曾经治愈过的疑难杂症，生怕林善止不晓得他医术有多厉害…… 任芸闻言，心中甚是欣喜，忙确认道：“敢问神医，这孩子当真能医治好？” “能治能治！”秦神医笑道，语气不觉带上了几分得意，“小娃娃这病确实棘手，要是换做别的大夫，定然就束手无策了，不过却难不倒老夫！” 他一边说一边将带过来的包袱打开，在里面一通翻找。 “医治他的方子当年老夫就有了，只不过有几味药材实在难寻。老夫游历多年，如今才堪堪寻齐了药材……” 林家众人闻言更是震惊不已。 “您这么多年都在给我四弟寻药材？”林善举惊愕道。看书喇 从当年林善止出事，到如今可是快有六年的时间了啊！ 六年都在寻药，他都难以相信这药材有多稀缺，寻药的过程有多艰苦…… “嘿嘿那可不，老夫当年可是答应过小娃娃，一定会亲手治好他的，岂能食言？” 秦神医说着掏出了一杆小称，开始称量药材。 这杆小称也是从师侄的回春堂里顺来的，他平日里抓药其实从来不用称量，全是凭自己的手感。 但是如今要给自家的准徒弟配药，他不敢有半点儿的马虎，这才特地带了这杆称来…… 包袱里的药材都是用油纸包好标记过的，他一包一包地拆开，在拆拿几包珍稀药材时，格外的小心翼翼。 这几样都是稀世罕见的药材，真的是历经千辛万苦呕心沥血才收集来的。 这么多年每收集到一样，他也不敢随身携带，怕被弄坏或者丢失，都是存放在师侄的回春堂里。 为了防盗防丢失，他还特地搞来了一个机关铜盒子，将炮制好的珍稀药材放置其中，然后藏在了回春堂。 连师侄都不晓得里面究竟是什么药材。 这若是知道了，怕是下巴都得直接砸到脚背上。若是再知道这么多珍稀药材都是要用在同一个病人身上，而且还是的，师侄估计能当场心痛到晕厥过去…… 秦神医为了避免刺激到自家师侄，所以干脆一直保密。 其实他平日里也是极重视药材的，有时碰上个百年人参，也是会抠抠搜搜舍不得用的人，但这些珍稀药材如今要用在自家准徒弟身上，他一点儿也不觉着心疼！ 只恨不能多采点儿，以备不时之需…… 第316章 小娃娃你高兴不？ 任芸不懂药材，但也明白，能花费六年时间寻找的药材，肯定是珍品中的珍品。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老者在仔细称量药材，未免打扰他，众人都没人敢出声说话。 任芸望了望依旧昏睡中的林善止，心中不觉感慨万千。 这孩子，都不知道该说他极幸运还是极不幸。不幸是幼年遭受了那么大的重创，由神童变为痴傻。 幸运的自然是遇见了眼前这位老者，先是救下他一命，后来为他寻药多年，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才集齐了药材…… 如今，又一路奔波地赶来医治他的伤病。 这份恩情，怕是一辈子都难偿还了。 秦神医抓好了药材，便准备亲自去熬制汤药。 临出屋时，想到什么，又折回了床边。 只见他掏出一套银针来，手法极其熟络又迅速地在林善止头上扎下了好多根针。 随后指着被扎成刺猬头的林善止，对林家众人道：“这套针法可助他苏醒，你们留人看着他，待老夫熬制好汤药，回来将针撤掉，他便能醒过来。” 林家众人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知晓。 林善言和刘青跟着出去给秦神医烧炉子和打下手，其他人则都留守在了屋里看着林善止。 任芸坐到了床前，用手绢轻轻地给林善止擦拭着额头的汗。 应该是头上银针的作用，林善止原本微蹙的眉头此时已经舒展了下来，转而开始缓缓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善举呆呆地望着林善止，他直到此刻都有些恍惚，忍不住呢喃道： “娘，秦神医当真能治好四弟吗？” 任芸抬眼看了看他，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而笃定道：“一定能治好的。” “太好了，四弟终于有救了……”林善举动容道，声音都忍不住透出了一丝哽咽。 林善止的病，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病，更是整个林家人的心病。 当年眼睁睁看着林善止从前途无量的神童变成傻子，所有人都在悲痛，都在自责，自责为何那一日没有看好他…… 虽说自打林善止出事后，便再也没人提及他的从前，但这份沉重，一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难以释怀。 而他们的爹林有稷，也是从那时开始笑颜都变少了，身体也是越来越差。直到病逝前，也是拉着林善止的手，悲声长叹，满眼的惋惜和遗憾…… 如今好了，有神医来救四弟了，四弟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汤药是秦神医亲自熬制的，拿着一把蒲扇给炉子扇风。中途刘青见他辛苦想替他看一下炉子，他都没肯。 整整一药炉的汤水，最后熬成了一小碗汤药。 怕小娃娃觉得太苦，秦神医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一包蜜饯。 等碗中的汤药变温后，他便开始给林善止撤针。 最后一根银针撤下后，没一会儿林善止便当真醒过来了。 “四弟，你醒过来啦！” 林善止刚朦胧地睁开眼，耳边吵传来林善举惊喜的声音。 他撑着床坐起来，紧接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蓦地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嘿嘿，小娃娃！老夫回来看你啦，你高兴不？” 林善止望着眼前那张大大的笑脸，有几分怔愣。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等确认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时，眼眸中划过一丝愕然。 不等他缓过神来，眼前已经递来了一碗汤药。 秦神医望着自家准徒弟笑眯了眼：“这是老夫给你熬的药，快喝快喝。” 林善举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接过那碗汤药，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喝光了。 刚放下碗，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蜜饯，浓郁的甜味瞬间压下了口中的腥苦之味。 “不错，乖得很！汤药喝得真干净！”眼前的老头还不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他秦长风的准徒弟，喝苦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四弟，你方才昏过去了，是秦神医及时赶到，给你施针熬药的！” 林善举兴奋地对林善止道：“四弟，秦神医可厉害了，他说了，你的病他能给治好！” 林善止含着蜜饯，秦老头给他的这颗蜜饯着实大，腮帮子都被撑圆了。 他沉默地嚼着蜜饯，直到可以正常开口说话了，他才缓缓开口问秦老头： “这次，你还要走吗？”看书喇 其实，打从一开始见到这个怪老头，他并不觉着多反感，虽说怪老头总会惹自己生气，但他更觉着这人好有趣。 他生来性子冷淡，再加上天生聪睿，比一般孩子开窍得早，跟同龄人完全玩不到一块儿，所以在村里也没什么朋友。 家里的兄弟虽然很是照顾自己，但是他们都有各自要好的玩伴，不会总能陪着他。 父亲林有稷对他期望很高，所以从小也严格教导他。要坐如钟，要站如松，一言一行，都把他往名仕大家方向发展。 这更让他显得异常得另类。 当年其实也没觉着多孤单，毕竟他已经习以为常，直到这个怪老头出现了。 这老头大概是除了父亲以外，最看重自己的人了。每天蹲守在自家门口，哪怕天寒地冻大雪飘飘，哪怕快被冻成狗…… 但是怪老头同父亲不一样，父亲坚定地为他规划好了科举之路，怪老头则是坚持不懈变着花样儿地“引诱”他学医。 他会给他买糖哄他，虽然他没收。 会陪他一起堆雪人，虽然堆得雪人丑到天怒人怨。 会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后不停地唠唠叨叨，虽然快把他耳朵都磨疼了…… 但林善举内心里，一直觉得这老头很有趣，至少比父亲的古板固执可好多了。 他对读书考科举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他而言认个字背个书什么的，无非就是举手之劳。反正也没什么其他爱好，父亲让读书就读。 但经过怪老头那一番软磨硬泡后，林善止有那么几瞬间是动摇过的，其实学医，好像也行…… 然而没等他做出抉择，却突然得知怪老头走了。 大概是自己说他太穷，让他寒了心，不想再收自己为徒了？ 林善止当时心想走就走了，正好没人整日地烦自己了。 但没过一会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门，去常碰面的地方找他。 他一处一处地找过去，果真没见到人影。当时飘着雪花，他连伞都忘记打，在雪中僵了好久，才转身回家。 第二日，也不知怎么的，他又出了门，沿着昨日没找的地方又寻摸过去。 直到后脑勺猛然一痛，倒在了河滩冰面上…… 第317章 我叫林善止 后来的事林善止不大记得清了。 他就记得隐约听到家里人在哭，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醒来后便又看到了怪老头。 怪老头救了他，然后又跟自己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给自己寻药，一定会回来治好他。 林善止记得自己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然后便看着怪老头走了。看书喇 接着很快，他便开始再次意识不清起来，明明醒着，脑袋中却好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他反应变得很迟缓，动作也很迟缓，有时连一些寻常小事都理解不了，肚子饿了不知道吃饭，鼻涕流了也不晓得擦…… 只有怪老头隔很久很久回来，给他扎针的时候他才能恢复清明。 怪老头会教他抓蛇，说被咬了也不怕，反正他能治蛇毒。当然他从来没被咬过，轻而易举地就学会了抓蛇。 怪老头还会背着他，带他去林子里摘果子，带他去溪涧里捞鱼。 还会给他讲路上见到的奇闻趣事，讲风土人情。 他问怪老头的名字，怪老头说他叫秦长风，他默默地记下了。 为了怕自己忘掉，他偷偷地用树枝不断地在地上写他的名字。 但每次怪老头离开后，时间一长，他还是会渐渐地忘掉…… “这次，你还要走吗？” 怪老头每次回来一段时间后都会再次离开，林善止想问问他，是不是又要像以前那样待个几日就要走了。 秦神医抚须“哈哈”一笑：“还走啥？不走了！” 准徒弟你要是乐意，老夫都能住你家！ 林善止微微一愣：“药找齐了？” “齐了哈哈哈！”秦神医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伸手拍了拍自家准徒弟的肩，笑道，“小娃娃你只要乖乖喝药，每日给老夫扎针，老夫保管你药到病除！” 林善止被拍得肩膀一塌，唬得秦老头连忙伸手去扶他。 哎哟哎哟忘了小娃娃如今身体虚得很了，可别给他拍坏咯…… “我不叫小娃娃。”林善止抬眸望着秦老头，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平静道，“我叫林善止。” “嘿嘿，老夫晓得了，晓得了！” 其实秦老头老早就知道准徒弟的名字，只是小娃娃什么的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你这会儿觉着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任芸见二人寒暄完了，便走上前，柔声问林善止。 林善止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任芸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而又对秦老头深深施礼道，“多谢神医出手相助，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但凡您老开口，我林家必定倾尽全力报答。” “无需客气，老夫可不在乎那些个身外之物。”秦老头挺着脊背，摸着胡子笑得着实云淡风轻。 嘴上说得客气，眼睛却不住地往林善止身上瞟。 “老夫能救下他，实属同你家孩子有缘呐……” “不要钱只要徒弟，还不快让你家孩子拜我为师”这句话，几乎已经明晃晃地写在他脸上了。 任芸瞧在眼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当然晓得这位神医的意思，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心血，不就是巴望着林善止能跟着他学医？ 任芸她自己其实是不反对的，林善止是走科举仕途还是学医，她都没有意见，她只看孩子本人的意愿。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若是林善止自己不喜学医，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硬逼着不是？ 唉，还是等回头她问问林善止的意思再说。 于是任芸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没看懂秦神医的意思，转移话题道： “秦老忙了一上午，也是辛苦了，家里略备了薄酒和简食，不若先行用饭？” 秦老头见她没有接话，心中难免有一丝失落，但他此刻腹中确实有些饥饿，于是决定先去吃饭。 待吃完饭，他再找机会去磨一磨小娃娃！ 等秦老头来到餐桌旁，望着满满一桌菜，顿时有些傻眼了。 他知道准徒弟他娘说的薄酒和简食是谦虚的说辞，但没想到这么丰盛啊！ 光瞧着这些菜的色泽和扑鼻的香味，简直可以和大酒楼的饭菜媲美了…… 秦老头早上可是跟给他带路的那个村民打听过了，自己离开的这两年多，原来林家已经发生了许多事。 村民用十分精炼的语言给他总结了一下，就是娶了后娘分了家又死了爹，不久前这后娘又带着一家子发了家，如今林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有钱人家了…… 秦老头不禁感叹，乖乖，准徒弟这是找了个赚大钱的富娘啊！ 转念又一想，如今准徒弟家过得这般好，会不会更瞧不上他这个穷郎中了？…… 然而秦老头还没来得及发愁，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原本其实只有三分饿，但闻着这些个菜香，这会子竟觉得十足十的饿了。 好在声音不大，旁人应当没有听见，不然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然而下一刻便被身旁的林善止无情揭穿了：“你肚子响得好大声。” 秦老头：“……” 眼见着氛围就要尴尬起来，任芸忙过来打圆场，笑道：“别说秦老忙活了一上午了，我这会儿都饿得不行了，咱都别杵着了，赶紧坐下吃饭！” 任芸招呼着秦老头坐下后，忍不住瞟了依旧面色平静的林善止一眼，这孩子，原来也会熊的吗？…… 任芸早上忙活了一桌菜，因着不知道秦神医爱吃什么口味，便把荤的素的辣的清淡的甜口的咸口的菜都各做了一道。 在她看来，老爷子的恩情，就是天天用山珍海味来回报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这些菜对她而言也不费多大的事。 秦老头便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便开始夹菜吃，从一开始的斯文庄重，到后面筷子飞舞，也不过几口菜的工夫。 真的，太香了，好吃得停不下来…… 再嘬上一口酒，醇香浓厚，回味无穷，秦老头不觉眯起了眼，这一瞬都恍惚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不行！还没圆满，小娃娃都还没同意拜他为师呢！ 唉，想想就发愁，还是再来几口酒消消愁…… 第318章 我想学医 这边秦老头满脸惆怅，小酒一口接一口，那边林善止神情淡淡地小口喝着任芸专门给他炖的营养粥。 任芸望着眼前这一老一小，有心想找个话题让二人多开口聊聊，但最终还是没多言语。 秦老头酒足饭饱，大概是酒喝上头了，很快就眼皮子打架起来，任芸便让林善言带他去客房歇息了。 她则带着林善止回了他的屋里，趁着这个机会，任芸准备好好跟林善止沟通一下，看看这孩子究竟什么想法。 “善止……想学医吗？”任芸认真地问他。 林善止缓缓眨了一下眼，俄顷，他回答道：“我可以学。” “娘是问你自己想不想学……”任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道。 “娘知道你感念秦神医的相救之恩，但娘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并不喜欢学医，娘尊重你的选择，至于秦神医那边，娘会想办法跟他说……” 林善止眼睫微颤，定定地看了眼前的后娘好一会儿。 不要勉强自己，尊重他的选择……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为人父母可以让孩子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原来他并不是只能被安排读书考科举，他可以选择。 林善止缓缓垂下眼睫，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良久，他轻声道： “娘，我想学医，我想跟着他学医。”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想说出这句话了，可惜错失了机会…… 这个“他”，任芸自然知道指的是哪个。 她顿时便笑了，原来这孩子是想学医的，那可太好了！ “成，你先好好养病，拜师的事就交给娘了。” 任芸心里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便出了屋让林善止好好休息了。 林善止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他昏睡了一上午，这会儿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静静地望着屋顶，脑中忍不住开始想着很多很多事…… 那边厢，秦老头借着酒劲呼呼大睡，虽然睡得沉，但一到了要给自家准徒弟针灸的时间，他立马就爬起来了。 针灸完，一直守在一旁的林善举忍不住问他：“秦阿爷，我四弟这病情，得多久才能治好呀？” 秦老头摸了摸胡子，随口便回答道：“以老夫的医术，最迟不过半个月，他便能恢复正常了……” 话刚说到这里，秦老头陡然一个激灵。 十天？十天之后准徒弟康复了，自己不就没有借口再留下来了？ 不行，十天可不能够，以准徒弟这冷淡淡的性子，他可得多待一段时间好好忽悠，啊呸，是好好指引他…… 于是话锋立马就一转：“咳咳，虽说半个月能病愈，但你四弟他身子极虚，还得要老夫来给他好好调理调理……” “这体格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壮实起来的，得花好久的工夫才能调理好，怎么说至少也得要半年的时间。” 林善举一听，惊讶道：“要这么久啊？” 他又瞅了瞅自家面色红润的四弟，老实讲，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虚啊？ 秦老头一脸的笃定：“要的。” 林善举不懂这个，点点头道：“哦……” 任芸在一旁听见二人的话，心里不禁失笑，这老爷子打的主意，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于是她道：“既然要调理这么久，不若秦老就在我们家住下？这样也方便些……” 秦老头眼睛顿时一亮，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立马应道：“我看成！” 任芸忍不住一笑，随即望着他道：“秦老医术如此高超，却似乎一直独自游历四方行医，也不知您可有收徒的想法？” 秦老头心里猛然一个“咯噔”，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回答“自然有啊”。 但话到嘴边，他却顿了顿。 秦老头一时有些不确定准徒弟她娘话里的意思，可别是他想岔了，万一她是想给自己介绍个其他人选来呢？…… 于是他斟酌一番后，改口道：“老夫确实缺一个亲传弟子，但收徒这个事儿嘛，也是讲究天分和缘分的……” 他画外音很明显，老夫很挑剔的！他的亲传弟子，不仅早有极高的天分，还得他看着顺眼…… 比如你家这个小娃娃！ 任芸随即微微一笑，缓缓道：“您老看我家孩子如何？” 秦老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他竟一时怔愣住了：“你家……哪个孩子？” 他可是清楚得很，这家里四个小子呢，可不能激动早了。 任芸失笑：“自然是我家小儿子，林善止。” 话音刚落，秦老头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瞬间老脸微红，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林夫人，这话可做不得玩笑啊！老夫可是会当真的啊！” 任芸带上几分郑重，一字一句道：“自然当真。” 秦老头随即猛吸一口气，待自己冷静下来，又确认道：“这事儿你答应啦？” 任芸点头：“答应了。” 他又扭头盯着坐在床上的林善止，问出最关键的一句：“小娃娃你同意啦？” 林善止抬眸望着他，在秦老头焦急的目光中，缓缓点了下头。 下一瞬，秦老头触电一般原地蹦跶了起来，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老夫有徒弟了！” “老夫等了六年了哈哈哈！” “快，快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林善止：“……” 任芸觉得自己透过林善止的内心，已然看到他翻了个白眼，于是忙笑道：“秦老，拜师礼还没行呢，等行了拜师礼，再叫也不迟。” 秦老头还处在合不拢嘴中，摆摆手道：“哎呀，那些个都是虚礼，老夫收徒，敬一杯茶足矣！” “这，未免太简单些……”任芸心道，这高低也是个闻名四方的神医，该有的排面，还是要给人家的。 秦老头笑了半天，终于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他想了想，自己不在乎什么拜师礼，没准儿小娃娃在乎呢？毕竟一辈子就拜自己这么一个师父了…… 于是他道：“你们要是觉得太仓促，想郑重些也行，老夫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几日也无妨，老夫等得起……” 他正说着，却未曾注意不知何时林善止下了床。 他端来一杯茶，朝秦老头“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无比郑重而认真道： “师父，喝茶。” 第319章 妥妥的减肥药啊 秦老头怔了证，下一刻，眼眶不觉有些发红。 任芸望着跪地拜师的林善止，亦是有几分惊讶，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秦老头伸手接过林善止手里的茶，垂眼望着林善止，郑重道： “老夫师从杏林派，乃是该派第十六代传承人。” “喝了这口茶，从今往后你便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亦将是杏林派第十七代传承人，老夫必定倾心倾力将毕生所学全数教于你。” “望你能继承衣钵，将师门医术发扬光大，更望你，医者仁心，救苍生，济天下。” 林善止深深拜伏下去，认真而恭敬答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秦老头点点头，抬手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拜师礼成。 “哈哈哈徒弟，快起来！”秦老头忙将小徒弟扶起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你先把身子养好，待你病愈，为师再慢慢来教导你。” 林善止点了点头。 秦老头望着自家乖巧的小徒弟，当真是越看越欢喜。 哈哈哈老夫从今儿起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等下回回师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小徒弟给那些个老匹夫们瞧一瞧！让他们成天地催他收徒，还尽说他眼高于顶，小心断了传承。 哼，他就是眼高于顶怎么地了？瞧他们收的那些个歪瓜裂枣，都及不到他小徒弟的百分之一！ 其他不说，但瞧瞧样貌，自家小徒弟都得甩他们十万八千里！ “恭喜四弟拜到了师父！”林善举笑嘻嘻地朝林善止贺喜道。 他心里很是高兴，在他眼里，学医的人可都是极其了不得的。 这读书只要花钱就能进学堂，学医可不一样了，没点子天分在身上，一般人可都还不收哩。 而且四弟天生聪睿非凡，又拜得神医为师，那以后高低也得是个小神医呀！ 任芸也朝秦老头道：“也恭喜勤劳收得爱徒。” 她自然也很欢喜，这医疗技术普遍落后的时代，家里能出个厉害的大夫，可是一份强有力的健康保障啊。 而且，她方才可是注意听了，秦老神医直接说了林善止将来是下一代传承人。这意思，怕是只准备收林善止这一个徒弟了…… 任芸思量着，虽然秦老神医不注重什么拜师礼不拜师礼的，一杯茶便收了徒。但是自家可不能当真就把拜师礼这么敷衍过去了，该送的还是得送的。 而且为表林家的诚意，宜早不宜晚，明日就准备好送去。 为了庆祝二人结为师徒，晚上任芸又张罗了一桌好酒菜。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也撑得秦老头直打嗝。他立马从包袱里掏出几把药材，熬上了一锅消食汤，分给林家众人一起喝了消食了。 林家众人“咕咚咕咚”喝着消食汤，立马感受到了家有神医的福利了，方才肚子还胀胀的，一小碗汤药下去，没一会儿肚子就舒坦了。 不仅如此，饭后秦老头还给林家人挨个把了个平安脉。结果任芸被把出来湿气有些偏重，刘青则是脾胃稍弱，剩下的林善言、杨大桃和林善举包括小果宝倒都是没什么毛病。 连大黑都没落下，被秦老头摸了一通肚子和查看了牙口。 把林善举看得连连称奇：“您还能给狗看病呀！” 秦老头“嘿嘿”一笑：“只是略懂一二。”看书喇 这倒不是谦词，他确实于牲畜之类的病症不在行，之所以略懂一二，则是因为同门有个师弟精通于此，他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浅显的皮毛而已。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神医就是神医，那就是万能的，以至于后来因着这事被林善举吹嘘出去，导致有一阵村民们都来请他给自家牲畜看病，把秦老头整得实属郁闷…… 给林家人把完脉，秦老头当场便给开了药方子。之所以是开药方，是因为他带来的包袱里，当时大多都是挑着名贵药材顺走的，药材并不齐全，所以没法直接抓药。 任芸笑呵呵谢过了秦老头，收起了药方准备明日便去药铺给自己和刘青抓药。 方才她细问过了，秦老神医说她湿气重，而且属于痰湿，最为明显的一个症状便是会导致肥胖，尤其腹部赘肉多、双腿还易浮肿…… 原来这就是她减肥久减不下来的原因！ 而且秦老神医也说了，服了他开的汤药，能够祛湿健脾，等湿气排出去了，人自然也会瘦下来。 这不就是，妥妥的减肥药嘛？！ 可把任芸喜得不行。 虽然她如今相比刚穿越来的时候已经清减很多了，但还是属于臃肿的身材。而她的减肥大业卡在了瓶颈期已经许久了，搞得她都快放弃了。 没想到老神医一出手，她的减肥大业就立马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次日一早，任芸便坐着马车去了一趟镇上，抓药，同时采买拜师礼。 等回到林家时，马车上已经装了好些个东西。 拜师的礼品基本是参照着当时林善言的拜师礼准备的，两坛子好酒、茶叶和高点大礼盒。 至于猪肉和鸡鸭，因着秦老头如今是吃住在自家的，这些个生肉他也用不上，于是任芸考虑道秦老医者的身份，便另又添上了几根人参。 秦老头望着徒弟家准备的拜师礼，他倒也不客气，便乐呵呵地收了。 尤其是那几根人参，倒让他诧异了几分。 忍不住感慨徒弟家里如今果真是财大气粗啊，这送礼一送就是这么多人参。还好没被他那个回春堂的师侄瞧见了，不然肯定要眼馋了。 任芸送完了拜师礼，便开始忙活起另一样重要的事了。 村长季满金刚刚登门来通知她，县衙那边已经安排好沈氏族人落户小福村的事儿了，今日下午沈氏族人就该到了…… 第320章 落户小福村 任芸听季满金讲，自那日他们离了县衙之后，范县令立马就着手召集那些个富户乡绅们来会了。 先兵后礼，开口便是募捐银钱赈济灾民，那些个大户当然不大乐意，又多少畏惧官威，于是一个个地都开始表演起哭穷的戏码。 范县令随即话锋一转，又提出以工代赈的策略，大户们一听，自然纷纷响应。 据说不仅喊了那些个有钱人，还另外又召集了各家寺院的方丈，鼓动他们趁此“良机”大兴土木。 范县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帮他们把小算盘拨得“哗啦啦”响，最终成功说动各家寺院准备修建庙阁。看书喇 如此，流民们在来年有收成之前，温饱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流民的温饱问题，就地安置的政策推行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了。无非就占用村里几块地方，又不用村里花钱解决流民的温饱，而且还能增加人口，各村接受起来容易多了。 沈氏族人是“内定”好的，自然也是头一拨离开县城门口前往安置地的流民。 不仅如此，因着距离比较远，县太爷还安排了几辆牛车，直接送他们一行五十六口人到小福村，免于一路步行的奔波。 这可是小福村流民独有的待遇，可把其他流民们羡慕坏了。 也有几个搅事流民的头头对此提出异议，凭啥沈氏族人就能坐牛车，而他们只能靠脚走？而且那小福村据说也不是最远的村子，咋就能搞特殊呢？ 对此城门守卫直接扔给他们大大的白眼：“人家是做过好事积了德，这才被人主动给挑选走的，你们呢？能被哪个瞧得上？” “平日里为一碗粥都恨不得抢红了眼，还搞上贡那一套，尽欺负老弱妇孺，还真当自己是有权有势的老爷了？” “人在做天在看，没人家那份好心行善，就别眼红人家得了回报！有空来我这儿逼逼叨叨，还不如回去多做两双草鞋留着路上穿！” 几个头头被怼得直噎，只得闭上嘴巴回去了。 沈氏族人们坐着牛车，一路上既兴奋又紧张，还夹杂着对未来稳定日子的期望。 等靠近小福村村口，远远便望见村长季满金和林家那个夫人在等着了。 村口还有不少村民在张望，一看就是来瞧热闹的。 牛车一停，众人纷纷爬了下来，由沈老族长打头，领着族人们向那边走去。 沈老族长和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便跟着任芸后头往林家作坊那边走去。 沈氏族人们下车后一路很安静，虽然心里对这个村子和村里的人都很好奇，却也只拿眼默默地看，不多加讨论。 他们当中有腿脚不便的老人，由壮实些的汉子背着，有大腹便便的孕妇，由其他妇人仔细搀扶着。小孩子们也不会乱跑，有序地紧紧跟在大人身旁。 路上遇到迎面而来的村民，还会有礼貌地避让开，让对方先行通过。 任芸和季满金都默默看在眼里，对这沈氏族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很显然这个氏族之人十分有教养，他们选对了人。 当来到那座新盖的作坊时，沈氏族人们都有些呆住了。 他们之前就听说过这边会给他们安排暂时居住的地方，个个都开心得很，但他们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宽敞的屋子。 屋顶还是铺的瓦片，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新建不久的。 虽然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但对风餐露宿已久的沈氏族人而言，能有这么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简直太满足太幸福了！ 只要能让他们暂时有个落脚地，以后的住所什么的是不用愁的，他们可以自己慢慢做土坯，总有一天能把房子盖起来。 在沈老族长的指挥下，众人带着各自的物件便正式入住了这座作坊。 他们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全屋五十六口人的家伙什儿加在一起，也就是两口煮饭用的铁锅和吃饭的碗，挡雨用的油布，一些个当做护身武器的农具，还有藏在身上的一些米粮而已。 当时洪水来临，逃难都逃得匆忙，换洗衣服和被褥什么的根本就来不及拿，就那些个家伙什儿，好些个都是半道上从死人堆里捡来的。 好在如今是夏日，没有被褥什么的也无妨，逃难路上都是席地而睡，有时候夜里寒凉，便多点些火堆，安排人手轮流看守，再盖一些干草，倒也不会冻着。 如今有了房屋，倒也不需要点火堆了，夜里更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沈氏族人对这个作坊很满足，不过任芸和季满金为了让他们尽量住的更舒服些，也提供了一些帮助。 季满金挨家挨户搜集了不少村民淘换下来的旧衣裳，虽然也是十分破旧的那种，但缝补一下，可比如今沈氏族人身上的褴褛衣衫好多了。 还运来了不少干稻草，铺在地上给他们当床睡。 任芸则提供了一些生活用品，打水的几个木桶、水勺，几张桌凳，烧饭用的一些简单用具，还有碗筷，也是给他们按人头各准备了一份。 木制品都是林善言和谭老爷子自己做的，纯当是给林善言练手了。 等众人安顿下来，任芸便告诉他们，今后他们任务，便是帮林家栽种并打理一百亩的树苗。 至于工钱，按正常价格给他们算。 听到这里，沈氏族人简直要感激涕零。 他们可是听说了县太爷以工代赈的政策的，让流民给那些个大户寺庙做工，只有两顿饭管饱，工钱那是一分没有的。 他们原以为给林家做工也是每日两顿薄粥，其实这样他们也满足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比逃荒可强太多了。 没想到原来林家竟然是准备给他们结算工钱的！ 而且工钱还不低，栽种一亩地的树苗，就能得五十文的工钱。一百亩地，那可就是五两银子啊！ 他们统共六十五人，绝大部分都是有劳动能力的。种个一百亩地的树苗，根本不在话下，估计用不了多少日，这五两银子就能到手了。 有了这么多银子，他们的伙食可就能再改善一些了…… 而且那林家夫人还说了，后期打理树苗，不管任何时期，都是按月结算，他们的收入更是稳定了。 至于如何分配人手，就交给了季老族长来协调安排，任芸则去忙着收购树苗的事了…… 第321章 热火朝天收树苗 杨大桃的娘家兄弟二人，近些时日一直在忙活着收集白荆树的树苗。 自从上次杨大桃提点他们这条赚钱的路子后，兄弟二人就开始在村里的山头寻摸合适的树苗。因着知道林家缺人手，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栽种，也不敢提早挖出来，便只做好了标记。 等得知林家已经安排好了栽树的人手，林家兄弟便开始迅速地挖树苗。诚然，他二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挖树苗是个力气活儿，而且为了方便运输还要修剪树枝，光靠他们自己一天能挖多少棵？ 两兄弟尝试了一下后，便发现效率果然太低了…… 于是兄弟俩便开始在村里招人手帮忙挖树苗，挖一棵树苗并修剪好运到杨家，工钱是两文钱，数量暂时不限。 村民们一开始听到这事，都有些将信将疑，毕竟杨家啥条件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一棵树苗就能给两文钱，附近山头那么多树，杨家能给的起？ 可别白费了工夫，倒头来被人戏耍了，空欢喜一场。 不过也是有几个村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立马跑去挖了两棵树运到了杨家。 杨家兄弟二话不说，查验过树苗没问题后，便当场结算了费用，将铜钱交到了那几个村民手里。 杨家确实是没有银钱的，这还是杨大桃临走前留了几贯铜钱，让他们当做本钱。不过杨大娘发话了，这银子只是借用，到时候赚了钱还是要还给杨大桃的，两兄弟和儿媳自然没有异议。 杨家当真付钱收了树苗的事，一下子在村子里炸开了锅。村民们哪里还能都坐得住，纷纷涌到了山里开始抢着挖树苗。 这挖树苗可是个好活儿，虽然确实费力气，但这活儿可是男女都能干呀！就是老人孩子，也能够搭把手，帮着做做修剪树枝的活儿。 一时间，整个村里几乎都是全家老少齐齐出动。 那些个家里人口多的，一天合作下来，挖个小几十棵都不费事儿，铜钱那都是一捧一捧地往家里拿。 村民们忙得人热火朝天、挥汗如雨，但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杨家这边也忙得停不下来，除了杨大娘眼神不好帮不了什么忙，其他三人则是分了工。杨二柳负查验树苗，杨大嫂负责发铜钱，杨大柳则负责指挥村民们将树苗搬上牛车，然后等牛车都装满了，便一起跟车运送往小福村。 牛车是杨家兄弟把附近村落都跑了个遍，才喊来的，一共八辆，每辆牛车都堆得满满的树苗。 杨家人一起算过了，一天能来回运送两趟，差不多能卖四百棵树苗。 每课树苗去除收购成本和牛车运费，差不多能对半赚，也就是利润在两文半左右。 四百棵树苗，便是足足能赚一两银子！ 由于四个人算数水平都有限，窝在一块儿手脚并用地花了好半天，等算出一两银子的利润后，都呆住了。 然后他们第一反应，便是觉着自己肯定是算错了，能赚个几百文都得烧高香了，还一两银子，想屁吃哩！ 几人也不想再重新计算了，可太费脑子了，于是便决定到时候把这事交给杨大桃了。 他们可听说了，杨大桃在婆家学了算术，如今算账可厉害了。等把树苗运过去结了账，就让她帮忙给算一算。 杨大柳运送树苗的一路上，心情是既激动又忐忑。虽然知道林家不会诓骗他们，这次交易是稳的，但毕竟头一次投入这么多银钱进去，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赶牛车的车夫们都是附近村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运送树苗。好奇之下，便同杨大柳打探这些树苗的是不是运过去卖的。 杨大柳知道自家这买卖无需瞒着，也不可能瞒得住，于是便如实告诉他们：“确实是运去卖的。” 车夫们很惊讶：“这白荆树买了能干啥用？” 杨大柳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想必人家有用处呗。” 车夫们没得到答案，便自个儿在心里琢磨起来。 他们能想到的用处，无非就是砍了当柴火烧。但真要当柴火，砍哪种树不都成嘛，咋可能非得指定是白荆树？ 莫非他们那边随处可见的白荆树，其实是个什么名贵品种，只是他们不晓得？ 车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若这些树苗当真能卖出去，那他们不也可以试试？ 哪怕卖一车树苗就赚个十文钱，也是值得的呀…… 杨大柳看在眼里，丝毫不慌，他立马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道：“我这也多亏是我妹妹的婆家照顾，这才将她家收购树苗的活儿全部交给了我们，这树苗也就看起来多，其实就是跟着赚点儿辛苦费！” 他加重了“全部”二字，意思很明显，这是亲家给自家的独门生意。 有车夫听出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确认道：“那旁人家的树苗是不是就不收了？” 杨大柳憨厚地笑了笑：“亲家确实明说了，只收我们杨家运送过去的树苗，别的人的，一概是不收的。” 几个车夫一听，顿时纷纷歇了心思。也是，而这白荆树又不是只有他们这边长得多，若不是特意为了照顾亲家，何必从他们这么远的地方收购树苗？ 车夫们转而羡慕起杨家能结上这么一个好亲家了，有好事儿都不忘带上杨家。 也有车夫动起了旁的心思，于是又问道：“你这树苗收得多不？若是我们挖来给你，你家也能收不？” 此话一出，其他车夫纷纷亮了亮眼睛，都看向了杨大柳。 “收啊。”杨大柳当即回道，“我这边要收的树苗可不少，正好担心我们村山头的树苗不够呢。你们若是也想挖了树苗来卖可太好了，省得我还得费力到别处寻摸树苗去……” “价钱也给你们算两文一棵，不过也是一样要自己运送到我家来结账。” “哎呦那可太好了！”车夫们纷纷喜出望外，没想到他们外村的人也能跟着分上一杯羹，“等回头我们就赶紧让家里人也去挖树苗去！” 有钱可挣的车夫们心情愉快得不行，同杨大柳说说笑笑了一路。 等到了小福村，林善举立马带着沈氏族人过来接应。 八辆牛车将树苗直接运送到了百亩良田的边儿上，寻了一块开阔的背阴处，由沈氏族人的汉子们挨个将所有树苗都搬下了牛车。 车夫们望着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百亩良田，个个都傻眼了，我的乖乖，这杨家的亲家，原来是个大地主啊！ 而等核算完树苗数量，杨大柳跟着林善举到林家结账时，他也是傻眼了…… 第322章 打开村民销路 给杨大柳结账的是亲家母，这一趟是二百棵树苗，一共正好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杨大柳忙又托了自家妹妹杨大桃给帮忙算算利润，杨大桃算了一下，确实是对半的利润，也就是这一趟杨家能净赚五百文。 一天两趟，就是一两银子。 “艾玛！还真是一两银子啊？！”杨大柳惊得瞪圆了眼睛，原来他们之前真的没算错啊！ 他心口“砰砰”直跳，花了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个天大的惊喜。 林家原本想让他留下吃个午饭再走，但杨大柳连声说不用，扭头就带着那几个车夫一起出发回去了。 杨大柳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留下来吃饭，有这工夫，他还不如赶紧赶回去再拉一趟树苗来！这银子得赚到手，才踏实！ 空车回去，速度可就比来时快些了。等杨大柳一路紧赶慢赶地回到家时，下一趟的树苗早已准备好了。 不过也不能立马就出发，拉车的牛可是要进食休息的。 家里给他留了饭菜，杨大柳几口囫囵扒完饭，便迫不及待地向家里其他人宣布赚了大钱的好消息。 听到一日果真能净赚一两银子后，杨大嫂直接惊得捂住了嘴巴，差点儿就失声惊叫起来。 杨二柳下巴都快掉了，杨大娘则哈哈哈地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金钱的刺激，杨家一家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只恨不得没日没夜地把树苗全收了才好呢！ 而那些外村的车夫趁着牛休息的空档，都赶回了家一趟，让家里人全部出动去挖白荆树苗。 隔壁村收树苗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周边所有村落都掀起了一股挖白荆树苗的热潮。 而杨家自此也开始了日日自家门前人爆满的日子，成百上千棵的树苗全部往那边运。最忙的时候，还不得不雇了两个本家亲戚来帮忙，即便如此，门前还是排起了长队…… 林家这边，相对就没那么火热了。 每日运过来树苗都归拢到一处，由沈老族长安排族人进行栽种。 栽树的汉子们分成两人一组，一个负责挖坑，一个则负责填埋，浇水工作则交给了老幼妇孺们。 当日若是种不掉的树苗，夜里则会派两个族人专门看守。 一大帮人分工配合，忙活得极其井井有条。 一日下来，一组汉子差不多能栽种完一亩地的树苗，统共能栽种二十亩左右。 一百亩田地，只要杨家那边的树苗能供应得上，差不多五日就能全部栽种成功了。 任芸对这个进度还是挺满意的。 而小福村的村民们，这两日便已经将村里的山头几乎都翻了个遍了，能挖的树苗差不多都挖干净了。 可是树苗仍旧还差一大半，于是只能想着去别处寻摸树苗。还没等他们出发去外村，便见林家那边，每日都有好些辆牛车运送来超级多的树苗。 一打听之下，村民们这才晓得他家是专门托了人去收购树苗，而负责的人正是林家的亲家。 于是便有村民趁杨大柳来送树苗的时候，问他能不能也卖树苗给他们，省的他们还得自己去寻摸苗子。 村民们可是知道的，如今周边的村子可是眼红他们村眼红得不行哩！ 首先是因着林家又是招工又是收土坯，不少人家都挣着了不少钱。后来再加上抗击流匪一事，又得了县太爷大手笔的赏赐，整个村子都受了益…… 这要是他们去那些村里收购树苗，不被宰才怪哩！反正知道小福村村民有钱，又急缺树苗，这五文的树苗，估计都能开价七八文出来。 村民们不大想去受这口气，见这杨家树苗的价格又合理，而且还能直接给送到家门口来，便都想着干脆从他这边买树苗了。 杨大柳得知了村民们的意思后，自然是乐不可支，连连答应下来。 他的牛车运输队伍，如今又壮大到了十几辆，正愁运过来的树苗林家这边都来不及栽种哩，没想到就打开了其他村民的销路。 杨大柳便跟任芸知会了一声，准备把多余的树苗先行卖给其他村民。 任芸自然是答应的，杨家收购树苗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导致沈氏族人那边不得不加班加点地栽种，但积压的树苗还是越来越多。 杨家收树苗收得正在兴头上，任芸爷不大好意思让人家少送点来，如今其他村民们想匀些过去，她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村民们高高兴兴地买下了送上门来的树苗，沈氏族人那边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要赶工了…… 五六日后，林家的百亩白蜡树树苗全部栽种完成，任芸又让杨家开始收购女贞树树苗。 白蜡树挂蜡，女贞树育虫，任芸也不忘专门留了一片田地来种植女贞树。 不过女贞树到不需要太多，那白蜡虫的繁殖能力很强，一个雌成虫能产卵几千颗，一棵女贞树便能养育许多幼虫。 任芸并不知道女贞树与白蜡树的比例，便约摸着划拉了二十亩地下来。二十亩女贞树，也就是五百棵左右，养育的白蜡虫应该足足有余了。 任芸之前也将自己“无意中”发现女贞树更利于养虫的消息透露给村民了，村民们如今是林家后娘让干啥就干啥了，于是每户也种上了一两棵女贞树。 杨家的树苗生意，持续了十来天之后，终于圆满结束了。 家中几人最后一盘算，就这么十几天的功夫，他们居然整整赚了十五两银子！看书喇 一家子在屋子里，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第323章 上门赔罪 经过连日来的忙碌，小福村的种树大业终于顺利完成。 家家户户望着自家栽种下的树苗，稀罕得不行。从今往后这些树苗可就是家里最重要的宝贝了，明年能不能发财盖上青砖大瓦房就靠它们了。 而当初没有出手一同抗击流匪的那几户人家，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其他村民买地种树忙活地热火朝天。 他们不晓得内情，自然看得是一头雾水。这得了赏钱买地实属正常，但买来的田地不种粮食反而种上了白荆树是几个意思？ 明知里面有玄机，但却琢磨不透，把他们瞧得是心里直痒痒。也尝试偷偷问过那些种树的村民，但其他村民可是知道当初为啥把这几乎排除在外的。 这可是林家给的发财路，不经过林家的同意，他们哪敢随意说出去，万一算是泄漏机密，影响自家发财咋整。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追问，村民们统一都是保持缄默，绝口不提。 这死活都打探不出内情，这几户人家可更是着急了，于是碰头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村长季满金。 也知道是有求于人，不好空手上门，于是凑钱买了两斤肉一坛子酒，再由几户当家的出面，一起来到了村长家。 季满金听着几人的来意，冷着一张脸，至于拎来的礼，那是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瞅一眼。 几个当家的见状，忙赔着笑脸讪讪道：“村长，流匪那事儿原本也是想帮忙的，这不是当初被林家后娘讹了些钱，家里婆娘心里不快活，那晚硬拦着没让出门……”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季满金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几人骂道： “别以为我不晓得，当初也就讹了你们几个铜板儿，而且也是因为你们婆娘嘴碎嚼舌根招的祸！” “都是乡里乡亲的，为了文钱就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落难不管啦？别拿你们婆娘出来说事，这家里的事儿哪个说了算？还不是你们这几个当家的！” “人命关天的时候你们不晓得出来帮一把，如今眼瞧着人家不带你们了，知道着急上火啦？” “你们哪来的脸好意思到我这儿来求情？要我就关起门来掩好自己的脸，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别说这事儿我做不了这个主，就是做得了主，我也不想搭理你们这些个铁石心肠的！” 季满金一番臭骂，直接把这几个当家的闹了个大红脸，骂完就把这几人连同拎来的礼品一起赶出了门。 几个当家的碰了满鼻子灰，没想到这一趟不仅没打探到消息，还被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村长这边都行不通了，这事儿还能咋办？ 几个当家的找了个树荫，苦哈哈地蹲成了一圈，商量着对策。 “唉，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听我家那婆娘的话！” “可不是，我铁锹都拿起来了，硬是让拦下了……” “当时也是瞧着去的人多，也不缺我这一个……唉！哪知道后头还能有这些事？” “别提了，自从瞧见那些人得了赏银，我这眼睛都快看红了，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咱去林家赔赔罪？”有人提议道。 “可拉倒，村长都给气成这样儿了，人林家还能搭理咱？去了也是挨林家后娘的骂……” 好半晌的沉默后，提议去林家求情的那人又开口道：“我觉着咱还是该去林家试试，左右这礼都买好了，不用也是浪费……大不了，大不了就再挨一顿骂呗！” “我觉着对。”立马有人附和，“这事儿本就是咱理亏，挨骂就挨骂，骂了又不会少咱一块肉。这要是林家能原谅咱松了口，咱不就赚了么？” 反对的那人嘟囔道：“赚什么赚，这还不晓得究竟是啥事哩，万一不是赚钱的事，不就白挨两顿骂了……” “你这人，爱去不去，反正我们是要去的。” “行行行，我去我去！不就是一张脸嘛，有啥舍不得的！” 几人决定后，立马就爬起了身，拎着猪肉和酒坛去了林家。 “你们说咱这礼是不是有点儿薄？林家这条件，这么点猪肉和酒，怕是瞧不上啊……” “那还能咋滴？旁的咱也送不起啊！咱手头就这么点钱，这猪肉和酒自己个儿都是舍不得吃喝的哩，要是送林家瞧得上的，那不得至少一钱银子起步？” “唉算了算了，咱且过去瞧瞧再说……” 来到林家门口，几人在门外踌躇了好半晌，没等他们商量好谁去敲门，便见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刘青探出了个头来，一脸狐疑道：“你们这是来干啥的？” 刚刚透过门缝，他就瞧见这几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半天了。 “我、我们过来是想找善言他娘的，不知道她这会子在家不？” 刘青打量了他们一眼，确实好像是村里的村民，这才道：“你们等一下。” 说完便合上门，扭头跑去喊任芸了。 任芸听说有几个村民来找她，正奇怪什么事儿呢，结果一开门瞧见那几个人，心里霎时便猜到他们为何来了。 她扫了几人一眼，淡淡地望着他们道：“听说你们找我？” 被林家后娘这么一瞧，几人瞬间纷纷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其中之人被推了出来，拎着猪肉和酒道：“那个……我们，我们是为着先前的事儿来，来给你赔罪的……” 任芸挑了挑眉：“赔罪？为何要赔罪？” “就是那晚，我们几家不是没帮忙打流匪嘛，所以就……”那人脸色越说越红，都快成猪肝色了，“就来跟你打招呼了。” 任芸失笑：“这帮不帮忙又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儿，做什么要同我打招呼？” 她心里清楚得很，流匪那事儿，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她是感激来相助的村民们，但并不代表就应当怨怼这几个没来帮忙的，道德绑架那一套她可瞧不上。 那人闻言当即噎了噎，憋了半天才回道：“这不是，这不是瞧大家伙儿最近都张罗着种树，我们晓得这是你家指导大家种的，所以……所以我们也想问问，能不能也带上我们？” 第324章 你们捡了大便宜 “行啊。” 任芸想都不想便开口答应道。 就在几人面露惊喜之时，便又见她迟疑道：“不过……” “不过啥？”几人立马追问道。 任芸缓缓道：“这确实是条赚钱的路子，而给其他乡亲们指这条路，也是为了答谢他们出手相助……你们这要是无功就受禄啊，我怕会引起乡亲们的不满……” 几人听到这里，相互瞧了瞧，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暗淡了下去。 任芸望着他们失落的模样，笑了笑，接着道：“这样，这事儿你们若是能征得村里半数以上人家的同意，我就带上你们几家。” 几人听到这话当即愣了愣，随后便有人确认道：“当真？” 任芸点头：“自然当真。” 虽然不是立马就答应了，但几人总算是看到了希望，脸上纷纷露出开怀的表情来。 不就是挨家挨户去跑一趟嘛，到时候多说说好话求求情，还是有希望的。 几人说干就干，便准备立马去村里跑一圈，临走前也不忘把猪肉和酒塞给林家后娘。 任芸却摆了摆手拒绝了：“这礼你们先拿回去，若是能顺利争得乡亲们的同意，再送过来也不吃。” 这礼作为赔罪礼她肯定是不能收的，但若是作为指点他们发财之路的敲门礼，那倒是可以收。 不过，还是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搞定村民们了。 几人走后，林善举从门口走了出来，望着自家后娘笑道： “娘，咱小福村的乡亲们大多都是热心肠的，你让他们去征得半数人家的同意，那不就等于同意了嘛！” 任芸也笑了，直言道：“过场还是要走走的。” “依着我瞧，娘你还是太心软了，换做是我，起码得让他们争得全部村民的同意才行！”林善举龇了龇牙。 任芸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你呀，故意折腾人家作甚？” 又认真道：“养白蜡虫的事带不带上这几户人家，其实对咱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娘不想为着这事儿搞孤立，影响到村里人的团结……” “再者，都是一个村儿的，这种树养虫的事，这几户都会看得到，只要跟风一起做，咱也拦不住人家。” 任芸没说的是，金钱最能考验人性。那赏赐的钱他们可以只是羡慕，但一亩地白蜡换一座青砖大瓦房的巨款，可足以让他们这些个贫困农家人疯狂嫉妒了。 万一到时候看见那么多人家都发了大财，这几户可别因着怨怼嫉妒，做出什么不利于小福村的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善举“嘿嘿”一笑：“娘，我晓得的，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哪能真对他们这么狠心呀。” 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那几户人家又不是什么恶人，在跟自家后娘闹矛盾前，其实还处得挺好的…… 征得村民的同意果然进行得很顺利，连那几户人家都觉得喜出望外。 村长季满金得知此事后，也没多意外，只哼了哼道：“你们几人，可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可得好好感谢人林家的宽容大度！” 其实季满金先前就为这着几户的事，特地探过林家后娘的口风了。毕竟是一个村的，他这个做村长的也很忧心呐！ 所以他早就知道林家会同意，想着不能太便宜了他们，这才将几人好一通训骂。 几人高兴地赔笑：“是是是，我们这就上门感谢去！” 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林家指的发财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路，他们还以为顶多赚个口粮前。 等到了林家将猪肉和酒送过去，由着林家三小子给他们大概讲解了一通究竟怎么个赚钱法后，几个人回去的路上，魂儿都是出窍的状态…… 林家三小子其实说了一大堆话，但如今他们满脑子只剩那最后一句话——一亩地的收成能换一座青砖大瓦房！ 有人走到半路就直接忍不住哭了：“艾玛！我他娘的，居然差点儿就错过这么个发大财的机会了！呜呜呜呜……” 其他几人闻言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可不是，艾玛，这还好是咱腆着脸去求林家后娘，不然，不然……咱们可真玩球了！” “唉，我这会儿是真他娘的觉着自己是个混账了！人家有难我没帮，不仅没记仇，还愿意带上咱们一起发大财……” “不提了不提了，咱记着林家这份恩情就好……” “不仅要记着，咱哥几个可要说好了，从此以后，但凡林家再需要人帮忙，咱一定冲在最前头！” “对，要的！哪个再敢拦着老子去帮忙，老子骂不死她！” “走，咱赶紧回家把这好事儿告诉家里去，正好让家里那个碎嘴又记仇的婆娘长长记性，以后别逼逼叨叨，财运都差点给叨叨没了！” “对对，走走走，回头咱还得买树苗种树去……” 自此，小福村的村民们基本都迈步走上了种树养虫的致富路。之所以是“基本”而非全部，那是因为独剩二蛮子没有被拉进来。 他本就是个村头混混，还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家里就没有啥田地。 那几户人家商量求情的事儿时也根本没想过带上他，当然，二蛮子也不屑于他们的做法，让他赶上门腆着脸去求林家后娘，哼，想屁吃哩！ 他这几日给林家打理葡萄藤，每日光挑水浇田，就已经快把他累个半死了。虽然后来也派了几个才来的流民帮他一起打理，但他还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 有心想罢工，林家人便轮流跳出来威胁他要去告他欠钱不还。 得，他一个正经的混混，算是彻底被林家人拿捏住了。 不过二蛮子也是多少有点儿脑子的，见所有人都种上了树，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肯定是好事儿。不知道究竟是啥好事不要紧，他跟着一起种不就得了？ 一亩地他肯定是懒得种的，于是最后便稀稀拉拉地种了五六棵意思意思了一下。 第325章 齿轮 林家的作坊全部完工了，一共四间作坊，一间用于早点初加工，一间用于制作果酱，一间暂时给沈氏族人居住，还有一间则是林善言和谭老爷子的木工坊。 虽然木工坊目前真正的使用者只有林善言师徒二人，但作坊里要放置木料，又要放置成品，还得要有加工区，故而建得也比较大。 任芸这日正过来给谭老爷子、林善言以及唐盛送午饭。 之所以要送过来，是因为最近这师徒俩忙得不可开交。 听谭老爷子说，林善言在木工方面很有天赋，基本就是一点即通，所以教学进度非常快。 如今新房里衣橱柜子之类的家具都打造好了，经过锻炼林善言基本功也已经很扎实了。 谭老爷子原本是想着继续教他雕刻工艺，但经过深思熟虑，觉得雕花这门手艺属于锦上添花，而且耗时耗力，倒也不是非学不可。 最重要的是林善言创新天赋比较强，这雕花学得再精也不过是用来鉴赏的玩意儿，没什么实用性。倒不如发挥徒弟所长，往创新方面发展。 简而言之，就是带着林善言搞研发。 林善言自然是乐意的，他也是最喜欢鼓捣新鲜玩意儿。 任芸提着食盒来到作坊时，便看见师徒俩凑在一块儿正在鼓捣着什么。 她走进一看，但不觉愣了一愣。 谭老爷子正在为林善言讲解齿轮。 而且为了方便林善言认知，他还直接造了一辆记里鼓车。 所谓记里鼓车是一种用来计量车辆行过距离的木车，两边各有两个轮子，中间是个木箱，木箱上面有一个双面鼓，鼓两边各有一个手拿鼓锤的小木人。 鼓车每行进一里路，小木人便“咚”地一下敲击一下鼓面，故而叫记里鼓车。 任芸知道这玩意儿，还是前世在博物馆里瞧见过的。 在前世，齿轮最早起源于出现在西方，不过华国古代也是有齿轮的，最经典的应用就是记里鼓车，还有一个叫司南车的。 任芸之所以有些惊讶，是她原本以为谭老爷子就是盖房造阁做家具的那种木匠，没想到还精通机械。 一旁唐盛瞧出了她的惊讶，从木材堆里探出脑袋，冲任芸神秘地一笑：“老爷子精通的，可不止木工……” 唐盛是被谭老爷子抓包来帮忙打下手干活儿的，木工的细活儿他不会，只能干些粗活，比如劈木材锯木材。 好好的一个精神小伙儿，如今满头满脸的木屑，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唐盛亦是瞧出了任芸眼中的笑意，顿时苦哈哈地直叹气。 这师徒俩授课传艺，怎么就折腾上他了呢？如今也就只有下午要指导那些个小子们练武的时候才肯放他出去…… 太惨了，他一定是同行兄弟中最惨的一个了。 任芸拿出饭菜和碗筷，招呼三人过来吃饭。 听到开饭了，三人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计，笑呵呵地跑过来接过碗筷了。 三人埋头吃饭的功夫，任芸走过去打量那辆记里鼓车。大概是教学齿轮作用的工具，所以打磨得并不算很精致，那个鼓两边的小人也只有粗略的人形。 任芸又仔细瞧了瞧鼓下面的那个木箱子，木箱子此时并没有完全装上，露出了里面的齿轮结构。 齿轮是用木头制作的，看样子也是谭老爷子亲手做的。齿轮如何运作的她不大看得懂，只觉着有几分新奇。 见任芸盯着那记里鼓车瞧，谭老爷子便笑道：“你若是觉着有趣，可以推着它走走看。” 正规的记里鼓车是用马匹拉的，所以很大，但眼前这个是谭老爷子做的缩小版，大小就跟手推车差不多。 任芸闻言便也不客气，推起来在作坊里绕了一圈，然后便听见每隔一段时间鼓车就发出“咚咚咚”的敲鼓声。 她推行的距离可没有一里路，这个缩小版应该也是将距离调整过的，所以鼓声响得挺频繁。 任芸听着鼓声，觉着这玩意儿倒像个小孩子的玩具似的，就像前世的儿童玩具推推乐。 她玩了一会儿便放下了，毕竟都是做父母的人了，哪能跟孩子似的贪玩。 那边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饭，也不休息了，立马又投入了“工作”中。 任芸收拾好碗筷，在旁边瞧了一会儿。她眼睛看着那些个齿轮，心里琢磨起了一件事。 村里这两日已经在给稻田里排水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开始收割水稻进入农忙时期了。 提起收割水稻，任芸便想起了穿越过来不久时收割小麦的艰苦。那可是真的苦啊，收割、脱粒、翻晒，累得她那时都快直不起腰来。 任芸正是觉着种田太辛苦了，所以赚了钱一直没有再多买田来种粮。不过如今有了上头赏赐的二百亩良田，又有了沈氏族人这些个劳动力，倒是可以考虑多种几亩粮了。 农忙的人力是不愁了，但任芸还是想着减少一些农忙的辛苦，既然如今这师徒俩正在搞机械，倒不如让他们开发开发农用机械…… 说到农用机械，任芸头一个便想到了一个可以手动操作的机械——打谷机。 手动的打谷机，在前世的七八十年代还是挺盛行的，后来才被电动的取代了。 那种打谷机她见过，原理其实很简单，做起来应该也不难，而且这个机器也运用到了齿轮…… 于是趁晚上吃晚饭的工夫任芸便同几个小的聊起了农忙的事。 “咱这几日也要多吃些，没几日就是要下田收割稻子了，可要辛苦起来了。” 听到这话，几个小的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得养精蓄锐多吃半碗饭了。 任芸接着又一脸感慨道：“唉，这收割稻子辛苦，给稻谷脱粒也是辛苦得很……”看书喇 “可不是，给稻谷脱粒要使劲儿摔，可累人了。”林善举这时接话道。 杨大桃笑了笑：“没事儿，我力气大，到时候都交给我，我干起来不费力。” “这哪儿能呀？你还要给小果宝喂奶，回头可别累坏了身子。”任芸立马驳回了杨大桃的想法，随后又蹙起了眉头，叹口气道，“要是有那种能给稻谷脱粒的机器就好了……” 林善举当即笑道：“娘，让大哥做一个出来呗。” 第326章 研发打谷机 任芸听到林善举的话，不禁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三弟，这玩意儿大哥哪里会做呀？”林善言失笑。 林善举“嘿嘿”一笑：“大哥你好好琢磨琢磨呗，没准儿就能发明一个打稻谷的机子出来哩！” 杨大桃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当初秧船你不也琢磨出来了？” 林善言无奈道：“这哪儿能一样？……” 当初秧船也就是他灵光一闪，而且也是从普通的船演变来的，而这什么打稻谷的机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如何能凭空想出来？ 任芸望着他笑道：“我瞧着你最近在跟谭老学齿轮，谭老那么复杂的记里鼓车都能做出来，说不定他能提供些思路，你确实可以琢磨看看，娘相信你的本事。” 林善言听到那最后一句话，心中不禁然动容不已。是啊，娘这么信任他，他怎么能辜负娘的信任呢？不试试怎么就知道做不出来呢？ 于是林善言忙点点头道：“好，明日我便琢磨琢磨。” 任芸满意地笑笑，这第一步，不就迈出去了？ 次日谭老爷子听到林善言想制作打谷机的想法，先是有些诧异，但随即便“哈哈”一笑，表示支持和赞同。 他也听说最近要农忙了，徒弟身为农家人，想发明制作农用器具，也是为了缓解农家人的辛苦，实乃利民之举，他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万分支持。 不过谭老爷子自幼便被送去学手艺，农家的活计他还真不晓得多少，这稻谷如何脱粒他都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细节方面他可以指点林善言，但是大体框架得构造成什么模样，还得靠徒弟自己琢磨。 谭老爷子觉得，这也不失为锻炼林善言的一个好机会…… 林善言说琢磨，那就真的全身心地投入琢磨了。为了辅助研究，还特地从自家地里割了几把稻谷回来。 他拿着稻谷比划来比划去，脑子里快速地闪现打谷机的模型。 林善举蹲在一旁，也拿起了一把稻谷，帮忙出主意：“大哥，这脱粒靠得就是摔打，你要么就搞一个摔打的机器……” 林善言缺摇了摇头，这个他也想过，但是行不通：“摔打稻谷凭的是手上的巧劲儿，还有手感，靠机器纯摔打，怕是秸秆都一起摔断了。” “不能发打，那就这样。”林善举挑出两三根，做出了一个用手撸的手势。 林善言又摇摇头，这个更难了…… 林善举捧着下巴，愁道：“那咋整呢？” 任芸瞅准时机，发表自己的想法。 “不能打，不能撸，用什么东西刮蹭可不可以？”看书溂 兄弟俩闻言都愣了愣，怎么个剐蹭法？给稻谷脱粒还有这种手法？ 任芸瞧出他们的疑惑，笑了笑，拿过一把稻谷来，用手快速地抓了几下，说道：“其实也就是比撸简单些，你们看，假设我的手是机子，只要速度够快，是不是就能把稻谷上面的稻子刮下来？” 林善举还在发证，林善言眼睛却已经微微一亮，他想到了什么，垂下脑袋，也学着自家后娘那般用手比划了几下。 是能刮下来一些稻子，但是速度明显还是不够快。 任芸这时也状似不经意地提点道：“要是速度够快就好了，像车轱辘那样快就好了……” 车轱辘？ 林善言脑中一瞬间闪现出一个物件——滚轴！ 他立马左右看看，然后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木桶，他把木桶横倒，脑中设想这是一个快速旋转的滚轴，然后可以把稻谷放在上面…… 滚轴表面是平滑的，肯定是没办法刮下稻粒的，所以要加上点什么东西…… 他又伸出手，像方才抓稻谷那般把手指弯曲成爪状，如果，在滚轴表面加上弯曲的铁丝，不就可以把稻粒“抓”下来？ 任芸默默地望着林善言不停地比比划划，虽然这孩子嘴里没说什么，但从他的动作来看，任芸不难看出，他已经琢磨出打谷机的核心部件了。 她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明的，一点即通。 有了思路，林善言心里高兴的不行，他回头便去找了谭老爷子了，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谭老爷子听他一说便明白过来了，也觉着甚是可行，于是师徒二人联手打造起那个滚轴来。 滚轴很简单，无非就是在水桶的基础上将它延长，两头都封起来。而且这个不要求像水桶那般要严丝合缝不漏水，只要有个滚轴的模样就成了。 接下来就是上面的铁丝。 这可是个麻烦事，得去铁匠铺里找铁匠师傅订做了，于是师徒二人又赶到镇上。 铁匠铺的老师傅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要做铁丝的，而且一做就要做几百根。 他开口问这铁丝用来干啥，师徒俩只笑呵呵地说有用处。铁匠师傅不好意思再追问，只说可以做。 师徒俩着急要，于是加了钱让铁匠师傅赶工，但最快也得明日上午才能拿到。 师徒俩回到作坊，又开始继续琢磨这滚轴应该怎么转动才好。 林善言立马就想到了水井上吊水的那个手摇的轱辘，但刚一说出口，却自顾又摇起了头。 这滚轴这么大，得费多大的劲儿才能摇得动啊？而且摇也摇不了多快，还不如用手摔打呢…… 这时他又猛然想到了齿轮。 谭老爷子给他讲解过，可以通过大齿轮带动小齿轮转动，大齿轮只要转一周，小齿轮就能转上好多圈…… 如果把滚轴两边固定上小齿轮，然后通过摇动大齿轮，不就可以轻松让滚轴快速旋转起来？ 第327章 林善言不愧是动手能力极强的人，再加上谭老爷子的辅助，很快便做出了一个手摇式的打谷机滚轴。 不仅做出了滚轴，还给滚轴前方加上了一个木仓，用来接住和盛放脱下来的稻粒。 于是一个简陋的打谷机便出世了。 正式试用的时候，任芸也特地过来旁观。 林善举抓着一小捆稻谷放在滚轴上，林善言则负责摇。随着滚轴滚动起来，钉在滚轴上的铁丝飞快地剐蹭着稻谷，稻粒随之脱落下来，落入了木仓里。 林善举翻动着手中的稻谷，使之受力均匀，眼见着稻粒“哗啦啦”往下掉，他忍不住惊喜道： “哇大哥，这个机子好厉害！真的能把稻粒脱下来啦！” 林善言见滚轴当真有用，心里也是高兴，但很快，便发现了弊端。 手摇太吃力了，摇了没多久，他胳膊就发酸了。 “让我来摇。”杨大桃见状，忙上前去帮忙，抓起手柄就快速地摇了起来。 她到底天生神力，摇了许久也不觉着累。 “这个机子好，今年咱家的稻谷脱粒就靠它了。”杨大桃摸着打谷机笑道。 林善言却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得改良一下。” 像杨大桃这样有神力的可不常见，这机子造出来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能用？ 任芸也上手试了一下，结果以她的力气，更是摇不了几圈就不行了。 眼前这个这个打谷机跟前世的手动打谷机确实还有点差距，她虽然清楚差距在哪里，但却不好明说。 只得道：“摇起来是费力，会不会是这个滚轴太重了？” 林善言思量着点点头：“滚轴的木板确实厚了，可以改薄一些……” 他又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齿轮：“木头做的齿轮不大耐用，若是时间长怕是容易磨损掉。” 谭老爷子闻言道：“这个小问题，可以换成铁的。” 林善言也是这个想法，只是铁齿轮价格可比木头的贵多了。 好在他如今手头有不少银子，家里人也支持他搞研究，不然按照从前的情况，他才舍不得换成铁的哩！ 说改良就改良，林善言立马就去镇上的铁匠铺，找铁匠师傅定做齿轮。 这次铁匠师傅啥也没问，笑呵呵地应下了。反正给足了赶工的钱，管他干啥的哩。 于是两日后，任芸便看到了打谷机改良版。 她瞧了一眼便挺惊讶，因为改良版的打谷机，同前世的手摇打谷机已经非常接近了。 齿轮换上了铁质的，滚轴的木板改薄了许多，而且为了最大化减轻重量，还将原本密合的木板改成了木条。木条之间保持与木条等宽的间距，既减轻了重量，又让稻粒不至于堆积在滚轴里，能顺利落下去。 最另任芸惊讶的是，为了省力，林善言居然把单摇打谷机改成了双手摇。也就是滚轴两边各有一个手摇柄，可以两个人同时摇动。 这次试用，由任芸和林善举配合一起摇动。两个力气不算大的人，很轻松就把滚轴摇动了起来！ 林善举眼睛都在发光，兴奋地“哇哇”大叫。 任芸也是挺激动的，双手摇的改良，也就是意味着，哪怕是像林善举这般半大的少年，也可以两两合作，把打谷机运行起来！ 谭老爷子望着骨碌碌直转的打谷机，摸着胡子笑道：“了不得咯！徒弟啊，你这打谷机一旦问世，怕是比你先前那秧船还要意义重大……” 林善言只笑了笑，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鼓捣出了一样有用处的物件，心里特别高兴和满足。 村里这两日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收割稻子了，听说林家大儿子鼓捣出了什么打谷机，纷纷跑到木工坊来看热闹。 “艾玛，我还当他们是唬人的，哪可能有什么机子可以给稻谷脱粒的，结果还真的！” “可不是嘛，林家大小子也太牛了，这玩意儿都能鼓捣出来！” 林老太从人群中挤进来，满脸的笑：“那是，我孙子能鼓捣出秧船，自然能鼓捣出打谷机，他呀，打小就能干！” 周围村民闻言也跟着夸道：“是了是了，以前就瞧出来了，你家善言老能干了！” “这孩子，木工一学就会，真是越来越出息！” 把林老太听得合不拢嘴，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也有村民趁机问林善言：“善言呐，回头这个打谷机，借我家使一使成不？婶子不白借，家里母鸡生的蛋攒了些，回头给你送来。” 林善言正在给自家稻谷脱粒，闻言忙摆手道：“婶子哪里的话，不用什么谢礼，你尽管拿去用，不过，得等我家和我奶家用好了才能给你……” 自家的稻田不多，这两日已经雇佣沈氏族人给收割好了，这脱粒的活儿，也快结束了。 那婶子立马就笑了：“我不着急，等得了。” 林老太一听孙子还记挂着老林家呢，心里更是高兴，于是大方道：“我家稻谷才收了一点儿呢，你可以先用着。” “哎哟那可太好了！回头等他这边忙好了，我就让家里把稻谷运过来。” 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开口相借。 就在这时村长季满金来到了木工坊，他上前对那打谷机好一阵端详，随后笑道：“林家大小子，好样儿的！这机子可太有用了！” 随后又问道：“我瞧着大家伙儿都想用这机子，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多做几台，由村里买下来，供大家伙儿使用？” 如今村里的赏银可还没动呢，季满金完全可以给村里添置些有用的器具。 林善言微微一愣，随后憨厚地笑道：“做是可以做，但是怕是要等上几日了……” 村民们一听村长要给他们买打谷机，个个都喜上眉梢，忙道：“没关系，咱等得起！” 反正家里稻田都没收割完呢，等上几日完全不碍事儿。 林家的稻子很快便全部完成了脱粒，接下来便是翻晒了。 林善言便开始制作起新的打谷机。 而与此同时，任芸已经将打谷机的消息，传到了和光县衙…… 第328章 赶着饭点来的范县令 上午递送的消息，中午范县令就风风火火地坐着马车赶到小福村了。 早上底下的衙役来告诉他林家长子又鼓捣出什么机子时，范县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打谷机？这是什么玩意儿？ “来递消息的是林家那个车夫……”具体什么样儿衙役也不晓得，只如实依照来传话的人的原话道，“说是给稻子脱粒的，用机子一摇，就能把稻粒给轻松脱下来……” “机子？摇？”范县令有些想象不出来这是个啥样的机子。 “哦对，那车夫还说，那机子可比秧船还要厉害。” 衙役口中的车夫自然就是老郑头，他往同尘里送货，任芸便让他给衙门递个话，省得她自己再跑一趟。 范县令闻言眼睛立马一亮，随机又奇怪道：“怎么没把机子呈上来？” 衙役忙回道：“我也问了，说是只目前只做出那么一台，最近农忙，林家还在用着呢……” 衙役说这话时，心里其实也在嘀咕，这林家人可真奇怪，换做是旁人，早就急吼吼地把机子运过来了邀功，哪还管什么自家稻子啊？ 这光递个消息又不给看，难不成还想让县令大人自己个儿跑过去瞧？ 刚这么想着，下一刻衙役便见范县令朗声一笑：“哈哈，那本官便自己去瞧瞧看罢！” 说完，就跨步往县衙外走，显然这会儿子就准备出发去林家了。 还、还当真亲自去啊？衙役愣了一愣，随及跟了上去。 去往小福村的路上，范县令脸上的微笑就不曾淡下去过。 随行的两个衙役偷偷瞟了他好几眼，心里也忍不住感慨，最近他们县令大人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从前为了树立官威都是不苟言笑的…… 仔细想想，貌似就是从那个林家献上杨树枝保存法开始转变的，后来林家的秧船又让大人在知府面前得了脸，再后来又是解决匪患，就连前段时间流民的安置难题，据说也有林家主母提点的功劳…… 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功绩啊，如此一想，也莫怪乎大人乐颠颠地往林家跑。 俩衙役其实想得没错，范县令这会子去林家，确实心里乐得不行。 说林家是自己的福星，那可就是福星！而且还得是大福星，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送来一个惊喜，简直让他不要太欢喜！ 而且，这会子到林家也差不多快接近中午了，林家那不得留下他吃个饭？ 咳，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马车一路顺利到达小福村，这次都用不着先通报让林家来迎接了，范县令下了马车，便自己个儿熟门熟路地挑了一条近路往林家去了。 这个时辰还有不少村民在田里收割稻子，瞧见走在路上的县太爷，纷纷都唬了一跳。 不过如今见县太爷的次数多了，也没有当初那么畏惧惊恐了，只弯下腰继续割稻子，并小声议论道： “艾玛，我没眼花？那边那个是咱县太爷不？” “那一身官府，不是县太爷还能是哪个！” “艾玛县太爷咋一个人在小道儿上走哩？这是干啥去啊？” “你这啥眼神儿，哪儿就一个人啦，后头不还跟着俩衙役嘛！瞧他这方向，指定是往林家去的……” “这咋又去林家了？” “嗨，还能有啥事儿，指定为了林家那台打谷机去的呗！” “要我说，之前秧船那事儿林家就得了赏，如今这打谷机，指定比秧船赏得还要多哩……” “哟，你这是眼红上啦？” “去去去，我眼红啥？人什么本事就该得什么赏！只恨家里没出一个林家大小子那样儿的手艺人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想法了，要不我把家里小儿子送去学木工……” “得了，木匠师傅那么多，你见过有哪个能造出打谷机的？” “哎这可说不准，这手艺厉不厉害也得看师父，听说林家大小子拜的那个师父就是个顶厉害的，她家小儿子若是也能拜个好师父，没准儿也能有一番造化哩！” “你可别说笑了，我到哪儿给他寻摸好师父去？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可以回头问问林家，他家那个木工坊要帮手不要，我可以把我小儿子送过去打杂，哪怕不要工钱，能跟着见识见识就行……” “好办法，回头你打听好了也告诉我一声，我也把孩子送去……” 任芸见到范县令时，她正在灶房忙着烧菜。 也是有几分意外，没想到这县太爷来得这么快。 不过看了看锅里的菜，又觉着有些意料之中，这是赶着饭点儿来的呀…… 范县令见她准备放下锅铲，忙摆手道：“不用行礼不用行礼，你炒你的菜！” 磕头行礼这种事，确实也是挺烦人的，于是任芸便也不客气了：“多谢大人。” 随后见他直盯着锅里瞧，忍不住笑道：“灶房油烟重，大人不若先去瞧瞧那打谷机？刘青，你带大人去木工坊。” “行，本官去看看……”范县令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把视线从锅里挪了出来。也不知道林家主母炒的是啥菜，闻着可太香了！ 嘴上说着去看，脚却半天没抬。 任芸失笑：“大人，要不待会儿留下用饭？” “行，那本官便却之不恭了。” 范县令眉眼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这才满意地跟着刘青出了门。 “你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脸上的肉见长呀……”范县令心情很愉快，看见刘青都忍不住同他聊了起来，“舅母家的伙食是不是很好？” 刘青本来还有些畏惧这个县太爷的，但一听他提到舅母家的伙食，便不禁笑道：“是的，舅母烧的菜可好吃了，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就是舅母烧的……” 范县令似有同感一般地点了点头，又禁不住打听道：“你舅母烧的菜，你都吃过哪些呀？” 刘青笑眯了眼：“舅母烧过好多菜，我吃过糖醋里脊、蒜泥白肉、卤猪蹄儿、小酥肉，还有舅母烧的辣菜也特好吃，什么酸菜鱼、麻辣鹅、口水鸡……” 刘青说着说着，便陡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咕噜咕噜”…… 第329章 麻辣螺蛳 刘青：“……” 这是，肚子饿了？ 他下意识地偷偷瞟了县太爷一眼，见他面色丝毫没有变化，不觉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管是不是听错了，刘青是不敢再继续讲好吃的了，不然又…… “咕噜咕噜噜！——” 刘青：“……？！” 身后的两个衙役：“……” 大人你多少控制一点，好大的声！ 范县令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得仿佛不是他的肚子在响。 几人一路沉默地来到了林家的木工坊，这会儿谭老爷子抓着唐盛上山搞木材去了，只有林善言在埋头打磨新打谷机的板材，丝毫没觉察到几人的到来。 刘青先一步过去提醒林善言：“表哥，县令大人来了。” 林善言抬眼一瞧，忙不跌地放下手中的活儿，爬起身准备跪拜行礼。 “不用行礼了。”范县令一眼便瞧见了那台打谷机，他朝林善言招了招手，“你过来，给本官讲讲这打谷机是怎么个用法？” 林善言便抓了一小捆稻谷过来交给刘青，自己则摇动起了摇柄。 范县令站在打谷机旁，瞧着“哗啦啦”直落的稻粒，眼中的震惊丝毫不加掩饰。 一小捆稻谷，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完成了脱粒，轻轻松松，干干净净。 范县令一时瞧着新奇，于是自己又拿了一捆稻谷过来试了试，接着又试着摇了摇。结果证明，即便是他这种不事农务的人，都能轻松使用这台打谷机。 “哈哈哈，好好好！”范县令抚掌大笑，对着林善言夸赞道，“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这打谷机，又将是为民造福的农之利器！” “待本官回县衙，便将此良器呈报知府大人，你就等着知府大人的奖赏哈哈！” 林善言却朝范县令拜了拜，道：“能造出这打谷机，并非草民一人的功劳，有家人帮着一起出点子，有师父给予指点，草民不敢独吞这功劳。” 范县令赞赏地点点头，笑道：“你小子不骄不躁不邀功，是个好的，回头本官定然如实禀报……” “不过，这打谷机主要功劳确实在你，到时候赏赐下来，怕是只会赏你一人，你若觉着其他人也出了力，到时候你自己分配赏银便是。” 林善言想了想，觉得也行，便不再多言。 范县令又待了一会儿，林善举跑了过来，说饭菜已烧好了，邀请他去林家吃午饭。 范县令立马就出了木工坊。 林善言没有跟过去，他近几日要跟谭老爷子赶工多做几台打谷机，午饭便不特地回去吃了。 林善举放下拎过来的食盒，便跟着范县令回头了。 范县令来到林家门口，余光无意中瞟见两个身影正抬着一根木材往木工坊的方向去。 范县令望着那个老者的身影，有几分怔愣，那人怎么瞧着有些像那位老爷子？…… 但不待他细看，两个身影便拐进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范县令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位老爷子一直在县城里待着，怎么可能在这么偏远的乡下？ 不再多想，范县令跨步进了林家。 一进门便闻到了浓浓的菜香味，范县令眉眼都不觉舒缓了，暗暗吸了一口气，真香！ 因着吃饭的人多了，任芸临时又多添了几道小炒菜，倒也张罗出了满满一桌的菜。 还准备了自家泡的杨梅酒。 任芸本是想着喊秦老神医一起来喝酒的，但秦老头一听县太爷的来了，便拉着林善止在屋里吃饭了。他逍遥惯了，可不乐意同这些个当官的一同吃饭，浑身不自在。 于是任芸便喊了村长季满金来陪酒。 可把季满金高兴坏了，能跟县太爷同桌吃饭，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啊！就是那赵里正，怕都没有过这个福气。 农家人没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妇人小孩都一起上桌吃饭的。范县令也不是头一次来吃饭了，自然入乡随俗，招呼其他人一起坐下。 范县令在上首落座后，林家人和季满金也随之坐下。 两个随行的衙役也是留下吃饭的，不过是在另一个屋里另置的一张小桌子。他们可跟林家人不一样，林家人能跟县令大人同桌，那是县令大人赏的脸面，他们可不敢造次。 因着不知道范县令会来吃饭，任芸今日也没准备什么大菜，就是些家常菜。 今天的主菜也很家常，是放在桌子正中央一大盆麻辣螺蛳。一大盆是真的一大盆，那盆都快有脸盆大小了。 螺蛳是村民们送来的，说是河里摸来的，作为借用打谷机的回礼。 村民们足足送了有一桶，而且都是挑了大个的送来的。任芸烧了满满一大锅出来，桌上那盆装满了，都还剩下不少。 范县令盯着那盆红油赤酱的麻辣螺蛳，只觉着有一股扑鼻的香辣味直往他鼻子里窜。 螺蛳什么的他还当真好多年没吃过了，而且记忆中这玩意儿好像也不好吃，一股子土腥味。 但眼前这盆麻辣螺蛳，也不知怎么烧的，竟然出奇的香，光闻着味儿，他都控制不住想咽口水…… 于是待所有人都坐下后，饭县令拿起筷子，第一筷子就夹了一个螺丝来。 靠着螺蛳嘴那么一吸溜，便觉螺蛳肉伴着汤汁滑进了口中。汤汁浓香鲜辣，螺蛳肉嫰弹爽滑，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范县令也不客气了，筷子飞舞，一吸一个。 其他人见状，也忙拿起筷子去吃螺蛳，结果纷纷都加入了狂嘬螺蛳的队伍里。 一时间，满桌无人说话，只剩此起彼伏的嘬螺蛳之声。 嘬了好半晌之后，范县令才想起了还给倒了酒的，于是拿起酒杯抿上了一大口。 结果差点被呛着，这酒，好生浓烈！ 但等酒入喉，酸甜味伴着杨梅特有的清香在口中荡漾开，不禁又觉回味无穷…… 季满金坐在一侧，见县太爷拿起酒杯喝酒，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陪酒的，忙嘬完手里的螺蛳，端起酒杯给县太爷敬酒。 季满金毕竟是村长，也是会应酬的人，尽挑着好话讲，把范县令哄得眉开眼笑。 范县令自然也把他夸了一通，说他治村有方，把小福村管理得非常好，他的功劳自己都晓得…… 季满金听的眼眶都红了，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不容易，没想到还能得到县太爷认可和夸奖，无憾了无憾了！ 第330章 商议招学徒 这麻辣螺蛳别的不提，作为一道下酒菜可太适合了。 范县令一边嘬螺蛳，一边喝着杨梅酒，不知不觉就吃圆了肚皮，喝红了脸。 好在任芸也没给他倒几杯酒，不然搞不好还得醉倒在自家了。 那边两个衙役早就解决完了午饭，一小桌子菜也是吃的光光的。任芸也是给他们备了酒，但他们怕耽误事儿，便不敢多喝，只浅尝了几口。 见范县令喝得脸色微红，晃悠悠地离了饭桌，两个衙役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两个衙役忍不住对视一眼，他们大人向来不贪杯，今儿居然喝多了啊……仟千仦哾 不过想想，大人最近顺风顺水的，什么难题都迎刃而解，这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也是正常。 范县令也只是半醉，神智还是清醒的，只不过相比以往的严肃，脸上的神情着实生动了许多。 他指了指锅里还剩的麻辣螺蛳，笑得开怀不已，还随口做了一句打油诗： “一盆螺蛳能解忧，三杯梅酒可消愁！” 任芸好笑地走上前，找了一个大碗，把剩下的螺蛳都给盛了进去，然后装进食盒里，塞给了范县令。 食盒里另外还放一小坛杨梅酒。 “大人若是不嫌弃，便带回去。” 范县令抱着食盒，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道了声谢，便乐颠颠地回县衙了。 两个衙役想帮他拎食盒，都被他拂开了，硬是要自己拎，碰都不让他们碰。 望着一路都抱着食盒不撒手的县令大人，两个衙役：“……” 原来你是这样的县令大人！ 送走了范县令，又让林善举扶着醉醺醺的季满金回了季家，任芸回屋休憩了一会儿。 午觉醒来，她又去了木工坊。 木工坊里，师徒二人和唐盛依旧忙得团团转。 任芸把带来的冰镇绿豆汤拿出来，三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来喝绿豆汤。 任芸望着忙得灰头土脸的三人，思量片刻，开口道：“不若我们多招些人手来帮忙，你们觉着怎么样？” 任芸早就招人的想法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个木工坊是林善言学手艺的地方，但将来也是要成为木制品加工点的。 任芸是生意人，她自然晓得林善言之前制作出的那些个新式家具的商机，包括这打谷机，也是有极大的市场的。 但真要做起这门生意，光靠这师徒俩还有唐盛显然是不现实的，以后定然要招人手。 任芸见三人这两日为了赶做村民要用的打谷机，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下来，所以起了提前招募人手的想法。 而且，最关键的，她觉着林善言的时间，不该耗费在重复劳动上。这孩子是搞研发的料，与其不停地做打谷机，还不如多去研究其他发明，没准儿还能鼓捣出什么机子来……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 唐盛是头一个举双手赞成的：“说得对，早该招人来做这些活儿了！” 他堂堂一个护卫，成日地被抓来锯木头，这叫什么事儿呀？可累死他了…… 一旁的师徒二人却都愣了愣，谭老爷子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这个打谷机已经成型了，不停地做，也纯粹是耗费时间……” 任芸笑道：“所以不如我们招些人手过来，由他们来做成品，而你们该学手艺地继续学手艺，该鼓捣新发明的就继续鼓捣，互不耽误。” “但是娘，会木工活儿的人可不多，咱从哪儿招人手啊？”林善言微微蹙眉道。 “这个没事，附近的村里都招一招，能招到有木工基础的更好，若是招不到，咱招学徒也可以，让他们帮着做些简单的活儿，比如运木材锯木材，总好过单靠你们三个。” “学徒？”林善言愣了愣，这是让他们还得教这些人做木工？ 任芸瞧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对，学徒，但是不需要教多深多好，只要给他们做下简单的培训，让他们能上手完成简单的木工即可……”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毕竟涉及到传授手艺，还得你们师徒二人定夺，究竟教还是不教。” 任芸知道手艺人讲究传承，而且一般技艺都不外传，只传子传徒，所以即便是简单的培训授课，她也得征求二人的同意。 尤其是谭老爷子的。 不过她也想好了，如果觉得不行，自己也可以去外头找一个木匠师傅来教学，她相信只要培训费给的到位，肯定有人愿意来…… “这个没问题。” 没想到谭老爷子答应得相当爽快。 他摸着胡子笑道：“只是教些基础手艺而已，不是多大的事儿，如今不论是老夫还是善言，都是能教的。” 手艺不外传，说到底其实就是怕旁人都学会了，反而砸了自己的饭碗。 但谭老爷子如今可不靠这个手艺吃饭，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怕被人来砸饭碗。 徒弟之前做的那些个新式家具，谭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好东西不拿去展现给世人看，可太浪费太可惜了。 徒弟家的这个木工坊，肯定是要开起来的。若不是之前林善言手艺还未成熟，他早就想催着把木工坊正式开起来了。 如今既然徒弟他娘有了招人的想法，他自然是同意的。 娘和师父都同意了，林善言自然也没意见。 于是任芸便回去开始着手招人的事宜。 人数先暂定二十人。 至于工钱方面，学徒其实一般都是没有工钱的，但自家木工坊的学徒可不一样，他们主要目的可不是学艺，而是相当于经过培训上岗的操作工，所以工钱还是要给的。 不过木工毕竟是手艺活儿，不像早点加工和制作果酱那般容易上手，所以任芸想了想，决定搞一个试用期。 试用期结束后，手艺可以的，若是手艺还达不到要求，那便去做处理木材的力气活儿。 另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便是要买铺子…… 第331章 任芸计划开两种铺子，一种是以家具为主的家居坊，另一种则是农具坊。 农具坊受众是农民，所以开在镇子上为好，但目前能售卖的农具只有打谷机和手推独轮车，所以可以以家具为主，兼卖农具。 若是日后林善言能研发出其他农具，便可以单独再开一个农具坊。 和光县这边，自然要开家居坊。先前林善言已经制作出了组合衣柜、婴儿床、落地衣架和晾衣架，品种不算多，但后续还可以再添加。 和光县城选铺子的事，任芸交给了周木寅。他先前从事过牙行的营生，对选铺面是在行的，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镇上的铺子，任芸则和林善举去逛了一趟，顺利地选到了一个市口不错的铺子。镇上的铺面到底便宜，五十两便买下了一个大铺子。 木工坊招工也在进行着。 林家木工坊要招工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小福村，家家户户都激动起来了。 “听说没？林家那个木工坊也要招工咯！” “艾玛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就今早刚放出消息的！要招二十人哩！” “据说不仅是去做工，还是学徒，会教木工活儿哩！” “艾玛，一下子教这么多学徒呀？这学徒，要不要交束修啊？” “交啥子束修哟，人林家说了，这学徒还照样发工钱哩！” “啥玩意儿？这当学徒学手艺还倒发工钱？这、这也太好了！” “可不是，这年头想学个手艺活儿多不容易啊……” “说是这么说的，但具体也不知啥情况，这会子可不少人都跑去林家打听了，不说了，我也得赶紧去瞅瞅了！” “走走走，一起去瞧瞧去，要真有这么好，我得赶紧让我家小子去试试！” 一时间，林家木工坊涌来了一大拨村民。 得知村民们是来打听招工之事的，任芸便统一给了他们答复。 “学徒确实是会教木工活儿，但只教些基本的手艺，还是以做工为主。” “至于招工条件，有木工基础的优先，其次是略懂木工的，最后是手脚灵活的……” “工钱方面，无基础者每日二十文，会有三个月左右的学习期，若期满手艺能过关，则会给他们涨工钱……” “木工坊暂时只招二十人，有意向者可以先登记，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会优先雇佣有基础的，剩下的名额，再挑选无基础的，大家明白了吗？” 村民们哪还能不明白，纷纷表示晓得了。 接下来便是报名登记，当任芸询问村里有没有哪个会木工的时，沈老族长领着一个半大少年走上前。 “林家夫人，这是我族里的一个孩子，他阿爷和爹都是木匠，这孩子打小就跟着家里学手艺，如今也是半个木匠了……” 任芸心中一喜，下意识地问道：“那他阿爷和爹？” 沈老族长叹了口气，一脸哀伤：“他阿爷没来得及跑，被洪水冲走了，其他家人也走散了，如今也不知生死……” “原来是这样……”任芸微微叹息，随后望着那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会哪些木工活儿？” 少年瞧着跟林善举一般大小，大约是紧张，他神色略有拘谨，低声回答道：“我叫沈柘，木工活儿大多都会，最、最拿手的是雕刻……” 他说着抬起手，将手中的一个小木马显示给任芸看。 任芸接过来细细一瞧，心里不觉暗道一声好手艺。这马打磨光滑，雕刻细致，连鬃毛都一根根雕出来了，虽不及大师级别的那般灵动，但也是精巧可爱，着实不错了。 任芸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雕刻手艺着实不错，日后便过来木工坊做工。” “工钱先给你暂定每日三十五文，若做得好，还会再给你涨。” 沈柘预料到自己能被雇佣，但听到林家夫人给自己开的工钱时，还是不觉愣了愣。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个价钱，纷纷咋舌，不少人直接瞪圆了眼睛。 每日三十五文！ 艾玛，这一个月下来，不就能挣一辆银子？！ 关键这还是个半大的小子，挣得比大人都要多了！ 村民们齐齐表示羡慕，不过也晓得人家这手艺是打小就学的，虽然羡慕，但也觉着在情理之中。毕竟无基础的都能挣二十文了，这手艺好的，多些也正常。 沈老族长立马笑眯了眼，忙拍了拍沈柘：“这可太好了，沈柘，还不快谢过林夫人。” 沈柘这才回过神，连忙道谢，然后露出了一脸的笑容。 第一位人选便这么确定了。 任芸又问村民们还有没有会手工的，村民们纷纷摇头。 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两个汉子，手里各拿了一个小板凳，有些不好意道： “我俩没学过木工活儿，都是自己平日里琢磨着仿做的，这板凳便是我们自己个在家做的……做得不大好，不知能不能进木工坊？” 任芸看了看掏得手里的板凳，一看做工就是生手，不光滑也不齐整。不过虽然长得丑巴巴的，但让他们放在地上试了试后，发现倒也是稳固的。 任芸当即便同意雇佣这两人进木工坊了。 不是她要求低，实在是这年头的手艺人太少了，能略懂一点木工，就已经不错了。 任芸给他们开价格二十五文，两个汉子喜滋滋地抱着板凳走了。 剩下的村民里，便再没有能跟木工沾边儿的了，于是任芸便将有意向应聘的人员先登记了下来。 等她把附近的村子里寻摸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木工基础的，再来定夺剩下的名额。 招工的消息没几日便传到了其他村子里，于是陆续便有外村人寻到了林家来应聘。 大多都是因为对木工有兴趣，所以自学成才的那种，唯一有木工基础的那个人，倒有些出乎任芸的意料…… 第332章 抵御仿制的方法 来人是隔壁大福村葛老木匠的二儿子，名叫葛雨生。 那个葛老木匠，便是任芸之前去他家定做洗澡桶和买餐桌的那个木匠师傅，当时她还想让林善言拜葛老木匠为师的来着…… 任芸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没想到这种有家族手艺传承的人，会来自己这边应聘做工。 就好比明明自家开了厂，却去别人厂里打工一样。 任芸自然要问清楚，这人为何要来。 葛雨生话还没说，便已先红了脸：“我手艺不及我大哥，我爹说我不适合吃这碗饭，便一直想让我另谋出路……” “但我不会旁的手艺，只会木工这一样活计，所以听说你这边招人，便来试一试……” 葛雨生说着脸更红了：“我虽手艺不及我爹和大哥，但也是有木工基础的，你这边能收不？” 任芸默了默，能被自家老爹嫌弃的手艺，那得有多差啊…… 她斟酌地问他：“你木工活儿哪方面不足？可有擅长的地方？” 葛雨生回道：“我结构加工部分不行，只擅长画图纸和打磨。” 说着葛雨生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任芸。 任芸展开一看，是一个木箱子的图纸。平心而论，虽比不上前世的精密图纸，但确实算是画得不错了，榫卯结构都很细致地画了出来。 “行，你被录用了。”任芸把图纸还给他，接着道，“工钱暂定每日三十文，等木工坊正式开工，会去通知你来做工。” 葛雨生当即眼睛一亮，这工钱比他想象中的可要高，当即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林善举在他出门后，便蹙着眉头问任芸道：“娘，这人家里也是做木匠的，雇用这人，会不会有风险？” 任芸知道他说的风险是指什么。 这年头又没有专利什么的，自己的劳动成果可很容易引来旁人仿制。而这葛雨生家本就是同行，若是被他学去了那些个新式家具的做法，不就平添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一点，任芸方才其实也是考虑过的，不过她倒没有多在意。 任芸冲林善举笑了笑：“你以为咱不雇佣他，别的木匠师傅就仿制不了咱们的新式家具吗？” 那些个资深老木匠师傅，要是真的想仿制，都不需要拆开研究，估计只要瞄上成品一眼，心中就有数了。 “咱家的新式家具，只新在外观，这制造手法还是那一套，人家要是想仿制，轻松就能仿制出来了，你以为咱们能拦得住？” 林善举闻言愣了愣，语气带上了几分捉急：“那咋办？若是被他们仿制去了，咱不是亏大了？” 这新式家具，不就是卖的这独一份的设计么？这么容易仿制，那还如何留住客人？ “若咱们的家具卖得好，那被仿制肯定是难免的……”任芸一派淡定道，“不过我们的竞争对手可不是这些个私家手艺人，而是那些个大作坊。” 像葛老木匠这般的，家里只有一两个会木工的，根本不足为惧。就算他们学着做新式家具，以他们的效率，一日怕都做不出一件来。 但自家的木工坊就不一样了，人手只要足够，那每日能生产出来的量可是不少的。而且任芸准备将所有工序流水线化，到时候不论是效率之高还是成本之低，都是私家手艺人无法比拟的。 但是同样的木工作坊可就很有威胁力了。 不过任芸也是有对策的：“我们拦不住旁人的仿制，所以唯一的法子便是做好自己的产品……” 想要留住顾客，价格、质量、服务缺一不可。同价格比质量，同质量比价格，同质又同价，那便拼服务。 对于低层客户，可以考虑走价格战。对于高端客户，这些人挥金如土，价格高低根本无所谓，甚至价格太低了反而会觉着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地位，那这些人群，就要做好服务，无论是售前还是售后，都要赢得他们的心。 而开业前期一定要保证质量，用质量换口碑，用口碑打造品牌。 一旦自家的品牌立住了，客户们到时候只认品牌，他们可就不怕旁人的仿制品了，这便是品牌效应…… 任芸把这些话，都讲给了林善举听。 虽然有不少名词，什么“服务”“售前售后”“品牌”，这些善举从来没听过，但他脑袋转得快，轻易便能理解了这些词汇的含义。 林善举心里颇受震惊，他觉得自己又从自家后娘那里学到了新的做生意的本事。 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将这套理论深深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虽然自家的店还没有开业，但林善举心里莫名地很有信心，自家的店铺将来肯定会红红火火。 就没有娘做不起来的生意！他对自家后娘，就是这么有信心！ 招工的事，一直持续了五六日，最后一共招到了两个会木工活儿有基础的，便是沈柘和葛雨生。 另外还有十个略懂木工的，最后剩下的名额，任芸则从报名登记的村民里面挑了八人出来。 至此，林家木工坊的做工学徒便全部到位了。 由于林善言和谭老爷子还在赶工做打谷机，无暇去培训那些个学徒，所以正式开工时间便往后推延了。 不过沈柘和葛雨生被任芸提前喊了过来，为了给林善言师徒俩打下手。 葛雨生头一次见到手摇打谷机，整个人都惊得不行。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村落里的木工作坊，竟然能鼓捣出这么厉害的机子！ 作为一个木匠出身的人，葛雨生对这台打谷机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他忙上去仔细打量，但关键的部位被挡板封住了，只能看出是通过摇柄来转动中间的滚轴。 他有心想问问看，但却知道自己不好开这个口。 而且他还发现小福村的村民们时不时地就过来借用打谷机，熟门熟路地操作着，显然村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打谷机的存在…… 这么厉害的机子，小福村外居然至今都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可见这打谷机很可能是小福村的机密！ 其实，若是林家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对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打谷机的齿轮之所以总挡板封住，是为了防止脱下来的稻粒溅出来卡住齿轮。 而之所以打谷机的消息没有传到外村，完全是因为村民们都忙着收割稻子呢，哪儿有空到外头散播消息去…… 第333章 火爆的冰皮月饼 林家木工坊正在招工的期间，迎来了任芸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中秋可是个传统大节日，热闹堪比春节。这一日，亲人团聚一堂，一起吃月饼、祭月、赏月、玩花灯、饮桂花酒。 早在半个月前，和光县的大街上就已经开始卖起了月饼、花灯和桂花酒，只不过因为流民之事，不似以往那般热闹。 而随着流民遣散安置完毕，和光县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人来车往，大街小巷到处充斥着节日的氛围。 任芸如今很少去县城，乡村的节日氛围本就比不上城镇，又因着今年闰了七月，中秋比往年晚了一个月，撞上了农忙，她差点儿就忘了中秋之事。 还是做工的几位妇人问她要不要做了月饼在同尘里卖，任芸这才反应过来快到中秋了。 月饼是要做的，而且要做就做新奇的。 同尘里早点初加工只需半日，任芸便召集了做工的妇人们，在另外的半日制作月饼。当然，是有“加班费”的，妇人们十分乐意。 任芸准备制作的是冰皮月饼。 冰皮制作并不难，主要是糯米粉、粘米粉和澄粉（也就是小麦淀粉）按比例混合，加入牛奶、糖、油搅拌均匀后上锅蒸熟，再揉搓均匀即可。 这个时代牛奶是稀缺物，用清水代替会影响口感，任芸空间里牛奶多得是，但是拿出来没办法解释。 于是她便想了一个招儿，用奶粉代替。反正那三种面粉的比例只有自己知道，混合的工序她也没有假手于人，她只要偷偷将奶粉混合进其他面粉里，任谁也看不出来。 冰皮月饼做出来是白色的，任芸思量着这个时代纯白色怕是不大吉利，于是便将冰皮调了色。 色系以马卡龙色为主，再配以各种花型的，做出来的成品格外清雅脱俗，又透着几分娇嫩可爱。 除了模具按压的几款花型，还有一款是手捏的玉兔造型，这是专门针对小孩子的一款月饼。 圆圆的身体，短短的尾巴，粉嫩的耳朵，还有芝麻做的眼睛，任哪个孩子瞧了都要喜欢得不行。 月饼馅料，任芸选用的是豆沙、枣泥、莲蓉，另外还有林善举的果酱为馅儿。 当头一批成品做出来时，做工的妇人们眼睛都看直了。她们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这般模样的月饼，精致玲珑得仿若玉石。 这一批是试做的，任芸让她们任选两样尝一尝，看看口味如何，有没有什么建议。 妇人们当即笑眯了眼，一边道谢一边挑好了月饼。 等尝了一口后，个个眼睛都亮了，纷纷夸赞味道极好。不甜腻也不寡淡，还隐约透着一股奶香味，尤其是果酱的几款，带着各种果子的特有清甜，极是可口。 两个月饼她们都只舍得尝了一个，另一个则问任芸能不能让他们带回去分给家里孩子吃。 任芸笑道：“这两个月饼是让你们尝味道的，你们尽管吃了。带会儿我们还要做好多，回头你们另外再挑两个带回去便是。” 妇人们一听都乐了，接下来干活儿更加地卖力起来。 次日，同尘里的冰皮月饼正式上新。看书喇 除了堂食，另外还可以按套装零售。任芸还从老赵媳妇家加急定制了不少竹编带盖的小篮子，垫了剪了花边的油纸，作为包装的礼盒。 礼盒里面装了八到十二个月饼，每种花型和口味都不一样。因为定位的是中高端人群，价格定得不低，一两银子四个月饼。 最贵的是玉兔月饼礼盒，三两银子一盒。里面是八只玉兔环绕着一只象征着圆月的黄色冰皮月饼，可爱又不失趣味。 冰皮月饼一上新，便在同尘里食客们中造成了一阵轰动。 食客们哪里见过这般模样的月饼？纷纷点了来尝鲜，结果发现口味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五仁月饼，清甜软糯，满口生香，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那些个平日里不爱吃甜食的食客，都被这一口给勾了魂。 上新第一日，准备的一百份礼盒，未有多时便一售而空。 不少食客闻讯赶来，可惜都晚了一步，纷纷要求同尘里明日一定要多多备货。 掌柜周木寅这时出面告知众人，冰皮月饼可以付定金接受预订，限预定十份，预订截止时间为中秋节前两日。到时候按预订顺序来取货，最迟中秋节前一日全部能取完。 得知这一消息后，食客们纷纷涌过来登记预订，很多都是顶格十份预订。 不少人是买回去给家里人吃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则是买回去当中秋节礼送人的。 高门大户一到过节，各种关系需要打点，人情往来必不可少，而中秋佳节月饼礼包是必不可少的。 对于这些人十份礼盒如何能够？以至于都在抱怨同尘里搞限购，而且居然是按户登记。 不过他们也是有对策的，多派几个下人，以他们各自家里头的名义登记预约不就成了…… 于是当日周木寅那边送到任芸手里的订单，就高达了八百份。 平均每盒十只月饼，八百份就是要做八千只月饼，这么大的量，光靠那些个做工的妇人肯定是不行的。 但如今小福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农忙，于是任芸便从沈氏族人那里，临时雇佣了二十来个姑娘妇人和婆子，帮着一起赶工制作月饼。 而接下来的两日，也不知冰皮月饼的消息怎么就这么快地传了出去，居然吸引来了一大堆外县食客来预订。 导致预定量一时间居高不下，林家的月饼小组只能加班加点赶制，简直忙到飞起…… 同尘里冰皮月饼的火爆，直接让县城里那些个糕点铺子傻了眼。 往年中秋都是他们大赚一笔的时候，那些个有钱人都会从他们那里订做月饼。结果今年预订量直接断崖，也不是完全没有，但订单少得可怜，只有往年的十分之一，还都是老早来付了定金的。 这若不是定金不好退，恐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保不住。 眼见那些大糕点铺子纷纷吃瘪，锦轩阁和水韵楼的两个掌柜好一阵窃喜。 现在也轮到你们被同尘里碾压了？嘿嘿…… 第334章 中秋节礼和福利 中秋节前，任芸带着几个小的逛了一趟县城。 林善言没来，他要忙木工坊的事。 至于林善止，如今身体已经大好，秦老头便让他也跟着去散散心，省得成天闷在家里憋坏了。 和光县大街上已经挂起来不少花灯，据说中秋节当天晚上还有赏灯和猜灯谜大会，十分热闹。 不过林家到时候是来不了，距离太远，游玩好了再赶回去得到很晚才能到家。 几个小的却不觉得遗憾，相比来逛陌生的花灯会，他们更想着那晚去找村里小伙伴们一同耍子，必须得跟小伙伴们炫耀炫耀自己的花灯。 任芸让几个小的自己挑选喜欢的花灯。 杨大桃选了一盏荷花灯，林善举选了一盏公鸡造型的灯，林善止是一盏兔子灯，刘青则是选了一盏锦鲤花灯。 林善言和林善行的那份也没落下，各选了一盏龙舟灯，和一盏状元灯。 任芸自己则挑选了两盏宫灯模样的，准备到时候挂在门头。 买完花灯任芸便让几个小的去逛逛，自己则去采买中秋节礼。 如今要准备不少份节礼，老林家的、任家的、杨家的，谭老爷子和秦老神医也要各一份，还有林善行的夫子和山长。 中秋节礼一般要有猪肉、鱼、酒、月饼，月饼有现成的冰皮月饼，猪肉和鱼也好办。至于酒，任芸在买现成的桂花酒和空间超市里的酒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买空间里的酒。 毕竟那几个老的，如今一直喝她泡的那些个果酒，怕是嘴都喝刁了，外头那种低度数的酒，应该是瞧不上了。 采买好了节礼，任芸先是去了和光书院一趟，将夫子和山长的节礼，托看门的老伯交给了林善行。 之后同几个小的汇合又逛了一会儿后，任芸便带着几个小的回家去了。 当日下午，林家的两辆马车便再次出发，一个载着林善言小两口和小果宝往杨家，一个载着任芸和林善举去了任家，都是送中秋节礼去的。 有马车就是方便，半日的工夫，所有节礼便都送完了。 中秋节前一日，林家的所有做工的人，包括同尘里的所有店员和在作坊里做工的村民，都收到了任芸送的中秋福利。 两斤猪肉，一条大鲢鱼，两份冰皮月饼，以及五百文的红封。 同尘里的店员们早就知道会有中秋福利，虽然早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东家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五百文的红封，比他们的一个月的工钱都高了！ 还有那两份冰皮月饼，这价值他们可太清楚了！一份是十二只装的，另一份则是玉兔月饼，两样月饼平日里售价可是高达六两银子的！ 这专供有钱人的冰皮月饼，就这么送给他们当福利了…… 店员们震惊不已，拎着那两份月饼，都不敢动作太大，生怕给弄坏了。 拎肉拎鱼又拎月饼的，一路上惹得所有店铺的伙计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尤其当看清那两份是同尘里独有的冰皮月饼后，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同尘里工钱高福利好，连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好几套，但没想到，发个中秋礼都这么夸张！ 如今同尘里的店员，已然成为和光县所有店伙计集体羡慕嫉妒恨的存在，堪称行业待遇天花板。若是哪一日同尘里还要再招人，怕是会抢得头破主流，大门都给挤破了…… 小福村这边，收到中秋福利的，有负责早点初加工的那些妇人们，还有制作果酱的那群孩子。 才上岗的沈柘和葛雨生，也各给了两斤猪肉和一盒月饼意思了一下。 至于近期才开始负责百亩田地的沈氏族人，也是有福利的。任芸直接按人头各给了五十文赏钱，统一交由沈老族长发放。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做工的妇人们不知道冰皮月饼的售价，到对两份月饼没有多大的意外。但那五百文红封，可是着实把她们高兴坏了！ 有鱼有肉有有钱，这个中秋想过得不好都难了。 最嘚瑟的则是果酱小组的那些个孩子们，简直都快疯了。小子们一个个上蹿下跳“嗷嗷”直叫，几个小姑娘则激动得脸都红了。 回家的一路，都是挺胸抬头得意得不要不要的。 等到了家，鱼肉月饼和红封那么往桌上一摆，瞬间惊掉了家里人的下巴。一通夸赞是免不了的，中秋节一顿大餐也是稳了的，孩子们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最懵的是林老太，屋里堆满了中秋节礼。 一份是作为长辈收的，一份是作为做工的收的，还有两份则是熬制果酱的林小荞和林大梁的中秋福利。 俩孩子的红封按规矩上交了七成，月饼则让他们留着自己吃，剩下的鱼肉他们可没办法自己处置，所以都堆到了林老太这里。 林老太做工的那份，因着是管事级别，还比其他妇人高些。她一开始哪里肯要，毕竟都已经收过了一份中秋节礼了。 但自家三儿媳说了，一码归一码，这是做工的节日福利，旁人都有她没有，让其他人怎么看？就是为了保全林家的名声，也得收下这礼。 林老太哪里说得过任芸，几句话便被打发回来了。 林老汉倒是乐见其成，望着一大堆鱼肉还有两坛子酒，笑得满脸的褶子。 林老太忍不住睨她：“就知道笑笑笑，你可就净捡现成便宜了！” “哎呀，这都是享了芸娘的福，我当然高兴哩！” “你也知道都是从芸娘手头出的，这可都是钱呐！哎哟，我一想到她送了那么些东西出去，可老心疼了……” “你个老婆子头发长见识短了？芸娘这孩子做事极有分寸，你转个弯儿想，她能这么大手笔，说明啥？” 林老太顿了顿，反问：“说明啥？” 林老汉白了她一眼：“说明她挣得更多呀！” 林老太一愣，确实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不觉喃喃道：“这得挣多少，才舍得这么花钱……” 林老汉“嘿嘿”一笑：“多少就别想了，反正，肯定是咱不敢想的数字。” 另一边，任芸拿着账本，望着冰皮月饼四位数的盈利额，笑了…… 第335章 休沐过节 中秋前一日，林善行坐上了自家来接他的马车。 “两位兄台留步。” “善行兄慢走。” 许文卿和陈致远站在书院门口给他送行，眼巴巴地望着林善行坐着马车离开了。 二人齐齐叹气。 “唉！可惜，我二人不能一同去林家。” “唉！怀念伯母的手艺……” 若不是中秋是团圆节日，不回家过节会惹得家人生气，他二人指定就缠着林善行回家了。 好在还是有安慰的，林家伯母前两日托人给二人各送了两份月饼，正是近日卖得火爆的冰皮月饼。 那时冰皮月饼正是稀缺的时候，和光书院的学子们纷纷跑去预定了月饼，然而最先拿到冰皮月饼的，却是他俩。 可把学子们羡慕坏了。 尤其是当他们顶着学子们的目光打开竹篮子时，周围一顺溜的惊叹声。 那冰皮月饼极其清新雅致，最合这些个文人学子们的审美，故而个个都看直了眼。 二人又被众学子催着尝尝味道，于是二人随手挑了一个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认真品味，好半晌都没说话。 把一众学子看得是心痒难耐：“哎呀你俩别光顾着吃呀，快说说到底味道如何？！” 于是二人各道了一句评价： “清甜不腻，芳香浓郁。” “软糯可口，回味无穷。” 十六个字，评价堪称完美，顿时勾起了一众学子的无限遐想，若不是碍于身份形象，他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唉！只可惜，自己预定的冰皮月饼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拿到…… “还是二位兄台有本事，居然这么快就抢到了冰皮月饼。” “可不是，我本以为自己消息灵通已经是最快的了，结果还是只能登记预定。” “着实羡慕了，下回若是再有这般抢购的，二位仁兄务必记得帮我捎带一份啊……” “就是就是，二位兄台可一定要记着咱们这些个同窗呀！” 同尘里是林家开的这件事，林善行从未在书院里宣扬过，许陈二人也不好直说这是林家送的，只能笑着打哈哈。 等众学子散了，许陈二人一边啃月饼，一边凑到一直未言语的林善行跟前，奇怪道： “善行兄，伯母给我们都送了月饼，怎地没给你带一份？” 林善行搁下手中的毛笔，眉眼有淡淡的笑意，道：“母亲说等明日中秋休沐回家，让我吃现做的……” 末了又加了三个字：“尽管吃。” 现做的，尽管吃…… 许陈二人一顿，瞬间觉得手中的月饼没那么香了！ “二哥，这次在家待几天呀？” 林善行一到家，林善举便殷勤地接过他的包袱，笑嘻嘻地问道。 林善行视线淡淡地落在他的脸上，俄而，抬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怎么，怕二哥在家待久了查你的功课？” “哪儿能呀二哥！”林善举立马义正辞严道，“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你回来时间太短，舍不得你嘛～” “好了，别贫了。”林善行睨他一眼，随后问道，“母亲这会儿在何处？我去拜见她。” “在木工坊，最近家里在招工哩。” “好，我这便过去。” 林善行出门往林家旧屋方向走，望着那四个新盖的作坊，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觉着好像每回休沐回来，家里就会发生一番新变化，继盖房、开早茶店后，如今作坊又建起来了，而且一建便是四个。 虽然家里一直递书信告诉他近况，但当他真的亲眼看到这种快速又巨大的变化时，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林善言走进作坊，便看见自家娘亲和大哥在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在做木工，一个在招工，旁边还有大哥的师父谭老爷子和唐盛，以及表弟刘青。 几人都埋头忙活手头的事，一时都没察觉到林善行的到来，还是听到村民的提醒，这才转头看身后。 任芸当即笑了：“善行回来啦。” 林善行忙走上前，拱手行礼：“见过母亲，儿子回来了。” 接着又依次同谭老爷子、唐盛，林善行打了招呼。 “这是你善行表哥。”任芸拍了拍刘青的肩，同他介绍道。 刘青抬眼望着林善行，一身素雅精贵学子服，气质非凡。若非知道这是林家表哥，刘青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人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距离感十足，让他不禁然生出几分紧张来。 他想学着善行表哥那样行礼，却不知俩手该怎么摆，最后只得红着脸僵硬着身子，讷讷道：“见、见过善行表哥。” 林善行朝他点点头，回以温和的浅笑：“表弟好。” 刘青盯着他眉眼的柔和笑意，心下蓦地松了一口气。 “二弟这次中秋在家待几日呀？”林善言笑着问道。 他倒不似林善举那般是刻意打探，完全是随口问的。他如今有了正经的活计，读书功课什么的，可以正大光明地放一放了。 所以他不仅不担心林善行要考功课，还真心希望这个不常回来的二弟这次回家能多待一些时日。 林善行回道：“从今日开始，休沐三日。” 任芸点点头道：“你平日里在书院读书也是辛苦了，这三日在家里，便好好松快松快。” “是，母亲。” 拜见完自家后娘，林善行便回去换上了轻便的衣裳，顺便又去拜见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秦老神医。 秦老神医笑呵地给他把了一个平安脉。 “一瞧你就是经常起早带晚地看书啊！长此以往伤肝亦伤目，迟早花了眼……” 秦老头一边写药方，一边叮嘱道：“我给你开一副护肝明目的药调理下，以后务必早睡，晚上也要少看些书。” 林善行闻言不觉微微一愣，他最近确实经常感觉眼睛有些不适，但自己都没在意，原来时间长了还会影响视力！ 于是他忙拜谢过秦老神医。 又问了林善止的身体状况后，他便又去老林家拜见了一下自家爷奶，最后返回木工坊，给其他人帮忙去了…… 第336章 有师父真好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秋节当日。 这一日村里总算有了些过节的气氛，家家户户都暂时放下了农忙之事。 汉子们担起了家务，孩子们到处嘻闹，妇人们则围坐在一起做月饼。 农家人做月饼可没那么讲究，面皮包着自制的豆沙馅儿，包圆了按压成圆饼状，也不需要用模具压花什么的，直接放到锅里烙熟即可。 即便做法简单，那也是一年才吃得一次的甜食，尤其受到孩子们的追捧。 不过最幸福的便是在林家做工的那些个人家，现成的两盒冰皮月饼，都省得自己花工夫做了。 而且这也完全不是自己做的那种土月饼能比拟的，光外形就能让人看得垂涎欲滴，更遑论内馅儿的美味。 那些个人家的孩子，哪里能放过这般炫耀的好机会，纷纷带着自己的那份冰皮月饼在村子里到处晃悠，成功馋哭了一众小伙伴。 林家自然也是要包月饼的。 今日一早任芸就调好了馅儿揉好了冰皮，随后一家子齐上阵，开始享受包月饼的趣味。 任芸中规中矩地做了两盘精致的冰皮月饼，留着晚上祭拜月亮用的。 除了任芸大家可都是新手，除了林善止完美复刻出了玉兔月饼，其他人包的那是一个比一个丑，呃不是，是一个比一个有创意…… 任芸默默扫过众人手里奇形怪状的月饼，心里暗道还好她刚刚留了两盘正常的，不然用这些祭拜月亮，也属实磕碜了些。 秦老神医如今住在林家，中秋节自然是跟林家人一起过。他漂泊在外四处行医，都不晓得多少年没正儿八经地过过中秋节了。 所以这会儿子做月饼，他兴致极高。 秦老神医到底有捏药丸的经验，捏出来的月饼甚是圆润，他甚至拒绝把月饼压扁，坚持圆球状的月饼才是最好看的月饼。 对此，一旁的谭老爷子嗤之以鼻，说他太过离经叛道。 没错，谭老爷子和唐盛也一起来过中秋节了。 任芸一直觉着谭老爷子应该是有家里人的，至于为何没跟家人团聚而到林家来，谭唐二人没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对她而言，人多了还更热闹些呢。 面对谭老爷子的嘲笑，秦老神医立刻反唇相讥，指着谭老爷子手里的一坨，说他捏的月饼还不如小娃娃们捏的泥巴好看。 工匠大师谭老爷子哪能让人质疑自己的手艺，于是当场便掏出了刻刀，硬是当场把月饼雕出了花儿来。 对此秦老神医不屑一顾，说大道至简，他的圆球月饼才是精髓…… 眼看着两个老头打起了嘴仗，任芸忙出面调停。最后还是林善举轻飘飘给了自家师父一个眼神，才让秦老神医闭了嘴，结束了这场幼稚的拌嘴。 谭老爷子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这对师徒的的相处模式，向来都是师父管徒弟的，咋还能有徒弟能管师父的？ 他一时惊讶又好奇，忍不住悄声询问秦老头为何这般听徒弟的话。 秦老头叹了一口气，随口就来：“你不懂，老夫这徒弟可是块宝贝疙瘩，身子又虚可受不得气，等好生哄着惯着……” 说着他又用下巴点了点林善言：“不像你徒弟身子壮实，不听话了打一顿都成。” 谭老爷子当即微微皱眉，不认同道：“我可从来不打我徒弟，这可是我的关门弟子。” “谁不是呐，老夫这小徒弟也是我费劲巴拉才寻摸来的好苗子，这辈子就收他一个徒弟了，以后可是要继承老夫衣钵的。”看书喇 “哎哟，我当初也是瞧中我这徒弟的天赋极佳这才收了他，不然原本都没准备收徒的……” 上一刻还在争锋相对，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交流带徒经验了，分外的和谐。 林善举瞧着大哥和四弟的两个师父互夸徒弟，不觉一脸的艳羡，嘟囔道： “大哥和四弟都有师父，二哥有夫子，也相当于师父，可真好……” 说着还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就我没有师父，唉……” 任芸坐在他一旁，闻言不觉失笑。 “谁说你没有师父了？”看书溂 任芸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留下了一道面粉印。 “你不是以后都要经商做生意嘛，娘不就是你师父？” 林善举顿时愣了愣，下一瞬宛如醍醐灌顶。对呀，娘一直在教导他如何做生意，自己的师父就是娘呀！ 趁他怔愣之际，任芸十分浮夸地佯装心痛道：“啊，莫不是你嫌弃娘本事不够，想另寻一个师父？” “不不不，我不要找其他师父，我有娘就够了！”林善举忙摆着手，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娘可是世上最好最厉害的师父！” 就是最好的，不接受反驳！ 任芸被他逗乐了，众人也跟着一阵笑。 这时林善举又掰起了手指头，一脸认真道：“将来大哥成为能工巧匠，二哥高中做大官，我变成大富商，四弟是神医……” “哇！咱家以后，可要成为名门大户啦！” 闻言，秦老头头一个笑了：“你小子说的对，你们林家人才辈出，以后指定能发家！”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任芸微微一怔，若是四个儿子将来都能在自己的领域上有大建树，确实能成为极厉害的新贵了，怕是放眼整个大沧国都是独一份儿的了…… 不过，这种事也就是听一听图个乐而已，真要达到那种程度，简直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殊不知，在遥远的将来，林家正如林善举的那般设想。 天之骄子齐聚一堂，权、财、威望，如日中天，于史册上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的任芸自然不会看到未来之事，她此刻听着这些话，只笑得开怀。 还不忘问坐在她另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刘青，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刘青默了默，随即涨红了脸，用羞赧又坚定认真的语气说： “我没表哥们那般有本事，若将来林家真能成为善举表哥说的那样，那我想，想帮着表哥们管家……” 刘青说着，不觉握了握拳，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当然，为了配得上表哥们，他也要成为顶厉害的管家！ 第337章 “好。”任芸笑着摸了摸刘青的脑袋，“以后舅母家便交给你管理了。” 林善举“哈哈”一笑：“表弟，那从今儿起就得叫你刘管家了！” 刘青闻言脸更红了，慌忙道：“不、不不，我还不会当管家……”看书喇 “这有啥，边当边学呗！”林善举道。 任芸眉眼弯弯，打趣道：“好好干，以后刘青管家，舅母可就轻省咯！” 刘青埋下脑袋，轻声道：“我、我会努力的。” 众人齐动手，几盘月饼很快便全部包好了。 只是由于两个老头子带头自我发挥，引得大家突发奇想各显神通，硬生生把包月饼变成了捏泥巴，偏偏水平都有限，导致成品十分辣眼睛…… 冰皮月饼包好后不需要再烙制，直接就可以食用，于是包完后任芸便从每个人包的成品里各取了些，然后作为今日的早点放上了桌。 望着一堆“粗制滥造”、奇形怪状的月饼，俩老头：“……” 他俩包月饼纯粹就是觉着有趣，原来包出来的这玩意儿，还要他们自己解决吗？ 长幼有序，两位长者迟疑地拿起了筷子，面露难色，有些无从下手。 面前的两盘子月饼里，唯一一只能称的上是正常月饼的，便只有林善止包的玉兔月饼。 林善止是方才包月饼时，除了任芸之外一个没有便带偏的人，一直很坚持地在包玉兔，只不过玉兔包起来复杂，成品也有限。 此刻的盘子里，就只有一个。 秦老头盯着那只玉兔月饼，心里暗暗夸赞，不愧是他的徒弟，心灵手巧！ 他伸出筷子，刚准备去夹那只玉兔月饼，不料斜刺里陡然窜出一只手，飞快地将玉兔夹走了。 都不待他阻止，便“啊呜”一口咬下了玉兔脑袋。 秦老头：“……？！” 他当即瞪圆了眼：“你做什么抢老夫徒弟包的月饼？” 谭老爷子嚼巴嚼巴：“咋，你徒弟包的有毒？不能吃？” “不是，那是我徒弟包的！”秦老头指了指盘子里一个勉强看得出是锤子形状的月饼，“你咋不挑自个儿徒弟包的？” 谭老爷子瞥他一眼：“哪个规定只能吃自己徒弟包的月饼？” “那你也不能抢我徒弟包的呀！” “啥叫抢，明明就是你自己手慢。”谭老爷子理直气壮，“再说了，长者为尊，我比你年长半岁，本就该我先选。” 秦老头噎了噎，好半晌后才哼了一声：“倚老卖老！” 无法，只得气鼓鼓地另挑了一个。 谭老爷子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球形月饼，揶揄道：“你咋不选你自己个儿包的那个球？” “要你管！”秦老头吹了吹胡子，随后一本正经道，“我那个月饼皮薄馅大，自然要留给我徒弟尝一尝的。” 原本已经拿起筷子准备去夹其他月饼的林善止：“……”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后，还是夹向了那个圆球。 圆球月饼足足有成人的拳头一般大，林善止费了好大劲才夹到了自己碗里。 秦老头见自家徒弟如此赏脸，甚是欣慰地摸摸自己的胡子，朝谭老爷子嘚瑟地一笑。 瞧瞧，我小徒弟多乖巧，多有眼光！ 谭老爷子回以白眼。 林善止低头咬了一口，没咬到馅儿。又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还是不见馅儿…… 皮薄馅大？ 馅儿呢？！ 林善止咽下满嘴的月饼皮儿，然后用筷子挑开碗里的月饼看了看—— 居然，没、有、馅…… 耳边传来秦老头的惊呼：“哎呀，这只老夫忘记包馅儿了！” 林善止：“……” 就不该相信怪老头的话！ “噗哈哈哈哈！”谭老爷子捂着肚子，笑得差点儿岔了气。 “啊这，失误失误，老夫当药丸搓了，不习惯在里面包馅儿……” 盯着小徒弟幽怨的目光，秦老头子忙去捧了一碗果酱来补救。 宽慰道：“乖徒儿，咱蘸着吃，一个味儿哈……” “月饼，蘸着馅儿吃哈哈哈哈哈！——”谭老爷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至于其他人，林善举紧紧抿着唇，双肩微微抖动，余下的人也肉眼可见地在努力憋笑。 林善止：“……” 这个师父，现在扔了还来得及吗？ 心里这般嫌弃着，筷子却未放下，一派淡定地用冰皮蘸着果酱，一口一口地吃了。 别说，味道确实一个样儿。 把秦老头看得，眼睛都笑眯了。 两盘子冰皮月饼，很快便被分食了。 锤子月饼被杨大桃夹走了，林善言则挑了杨大桃捏的桃子形状月饼。 林善行做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月饼，上面刻了“千字文”三个字，很显然是一本“书”，被林善举殷勤地选走了。 林善行投桃报李，挑走了林善举捏的一只丑巴巴的小胖猪，虽然林善举坚称他捏的是大黑，而且很像。 大黑：“……” 它只是毛多，并不是胖！ “这个是谁做的？是什么造型？”任芸指着盘子里最后一个月饼道。 她瞅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这个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造型是什么。 刘青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舅母，我捏的是您……” 任芸直接震惊脸，从哪儿看出来是自己，她连个五官和四肢都不配拥有吗？ 刘青见她误会了，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捏的舅母的模样，我想着舅母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所以我捏了一朵云……不像吗？”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还带上了几分局促。 任芸闻言，一时间有几分哭笑不得，但还是把那不规则形状的云朵月饼给挑走了，一边笑道：“像的，像极了，跟天上的白云一模一样～” “母亲名字中的芸，并非白云之云。”林善行听到刘青的话后，用手指蘸水在桌上缓缓写下了一个“芸”字，解释道，“芸者，香草也，亦作众多之意，譬如芸芸众生。” 刘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羞赧道：“原来是我弄错了，不过我不识字，也分不清这两个怎么写……” “那回头我教你认认字。”林善行直接道。 刘青眼眸微微一亮：“表哥真的教我认字？” 眼前的善行表哥，他可是晓得的，每次从村民们口中听到关于善行表哥的话，都是钦佩和夸赞之词。所有人都说，他是极有天赋的读书人，将来必定科举及第！ 这般厉害的表哥，居然说要教自己认字！ “自然是真的。”林善行微微一笑，“你以后要当管家，识字可是必须的，可要认真学。” 刘青立马郑重道：“谢谢表哥，我一定好好学！” 第338章 猜灯谜 中秋节最热闹的时辰便是晚上。 随着夕阳隐退，晚霞淡去，夜幕降临。 八月十五的月亮，似比其他任何时候的月亮都要圆一些，如玉盘悬挂苍穹，撒下薄纱一般的月辉。 林家众人享用了一顿极丰盛的中秋宴后，便开始祭月拜月。 天井里放上香案，其上放置贡品，有五谷、月饼、瓜果等。 再点燃三炷香，众人便挨个开始祭拜月亮。 等祭拜完，便是活动时间。 大人们一般取来躺椅或者板凳，在庭院里赏月聊天。最快活的则是孩子们，点燃各自的花灯，在村子里晃悠，互相比较哪个花灯最好看。 林家小的将各自的花灯全部点燃，然后便一起出了门。 六盏形状各异的花灯依次而出，很快便吸引了全村小伙伴们的目光。 孩子们基本都是有花灯的，但很多都是自家大人随手给做出来的，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造型不造型的了。 不过也有不少孩子的花灯是买来的，大部分都是在林家做工的那些个小伙伴们，或者家里有人在林家做过工的。 他们拿回了那么多中秋福利，家里给买个花灯也不为过。 林家几人的花灯可都是在县城里精挑细选的，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造型又十分生动有趣，一下子就将其他孩子们的花灯给比下去了。 可把林善举给得意的，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等提着花灯晃悠够了，林善举便把孩子们都召集了起来，提议道： “听说县城里今晚有花灯节，大街上都挂着许多灯笼，还有猜灯谜比赛……不若我们也把各自的灯笼挂起来，也来搞个中秋花灯会！” 孩子们一听，个个都来了兴趣，纷纷道好。 “挂灯笼容易，可是怎么猜灯谜呢？咱也不会什么灯谜呀！”有小伙伴困惑道。 林善举龇牙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林善行：“嘿嘿，我二哥可在呢，这个他拿手，可以让他出灯谜我们来猜！” “好呀好呀～” “太好了，可以跟城里的人一样玩猜灯谜咯！” 眼见着孩子们都开始欢呼雀跃，林善行无奈苦笑，敲了敲林善举的脑门：“怎的乱说话，你二哥何时拿手猜灯谜了？” 这中秋花灯节他也从未去过，哪里知道什么猜灯谜？ 林善举捂了捂脑门儿，“嘿嘿”笑道：“哎呀二哥，你饱读诗书，随便出几个谜语给我们猜一猜就行啦！” “对呀林二哥，你就陪我们一起玩玩嘛！” “林二哥，可就只有你会了～” 面对孩子们的央求，林善行还能如何，心中默叹一口气，随后开口道：“好，不过我知道的谜语也不多，只能陪你们玩片刻。” “太好啦！” “林二哥真好！” 林善举立马笑着张罗道：“好，那咱先把灯笼都挂起来！” 挂灯笼的地点选在了村口，那边有几棵树，众人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灯笼挂在了树上。 别说，几十个灯笼这么一挂上，灯影斑斓，五彩缤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善举哥，这猜灯谜，赢了的人据说会有彩头的，咱要不要也弄个什么彩头？”有小伙伴提议。 “行啊。”林善举一口答应下来，随即指了指自己挂在树上的那个大公鸡造型的灯笼，“哪个猜出来的最多，就把那个花灯赏给他！” 孩子们齐齐看向那个漂亮又威风凛凛的大公鸡花灯，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不过也有孩子对那个花灯兴趣不大：“可是我自己已经有一个花灯了，不想再要一个了，还有别的彩头不？” 林善举想了想：“那就再加上我娘做的冰皮月饼……” 话音刚落，孩子们的目光便直勾勾地望了过来，隐约还传来一阵阵咽口水的声音。 林家后娘做的冰皮月饼！ 吃过的孩子怀念起那个味道，没吃过的也见过旁的孩子今日拿那个月饼出来炫耀。 那么漂亮的月饼，看着就老好吃了！～ 于是小伙伴们纷纷开始摩拳擦掌，催促着赶紧开始猜灯谜。 林善行刚刚那么一会儿空档，已经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谜语了。他是晓得一些谜语，但是大多是猜字的字谜，这些孩子基本都是不识字的，字谜显然不合适。 而且也不能太难，毕竟都是一群小孩子…… 林善行最终确定了几个，于是开口道：“那我便开始出灯谜了，你们可留神听好……” “头一个谜语是，有翅不能飞，无腿也能行，打一动物。” 谜语一处，孩子们明显都愣了愣，随即皱着眉头开始冥思苦想。 “有翅膀却不能飞……难道是鸡，可是鸡有腿呀……” 也有小伙伴一脸懵：“有翅膀为啥不能飞，没有腿为啥还能走？” 林善举也在想答案，闻言回道：“哎呀这么好猜就不叫猜谜语了，都好好想想！” 林善止张了张嘴，答案在听完的那一刻就呼之欲出。 但他想了想，自己不缺花灯也不缺月饼吃，还是把机会留给旁的孩子。 “啊，我猜到了！”林善举没一会儿便想到了答案，不过他也不准备说出来，反而对其他孩子笑着提示道，“你们别想着鸡鸭鹅了，那个翅膀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翅膀，只是名字里带了个翅字……” 没一会儿，有个孩子迟疑着道：“是，是鱼吗？” 林善举笑道：“对咯！” 林善行也点头：“不错，猜对了。” 那个孩子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林善行继续道：“第二个谜语，有面没有口，有脚没有手，虽有四只脚，自己不会走，打一器具。” “啊我晓得！”这一次很快有孩子激动道，“是不是桌子？” 林善行笑道：“是的，你猜对了。” “接下来是第三个谜语，从今一去不复回，打一水果。” 小伙伴们一下子又愣住了，这啥水果？ 好半天后，杨大桃讷讷地开口：“桃？” “对。”林善行微笑。 “艾玛媳妇儿你太厉害啦！”林善言适时地送上夸赞。 杨大桃抿嘴直笑，她能猜中，完全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这个字。 接下来，林善行却有些犯了难，一时再难想出合适的谜语。 这时，却听自家后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出谜语如何？” 任芸搓搓手，玩谜语，她在行呀！ 第339章 瞒我的事不少啊 “上不怕水，下不怕火，家家灶房，都有一个。” “锅！是锅！” “身体细长，兄弟成双，光爱吃菜，不爱喝汤。” “筷、筷子？” “答对了！”任芸笑道，“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谜语……” “有一头朝北的牛，它先向左转三圈，然后再向后转两圈半，之后再往右转，这时候它的尾巴朝哪儿?” 谜题一出，所有小伙伴都齐齐开始转起了圈来，左三圈，右两圈，再半圈，往右…… 个个都转得头晕眼花，差点站不住。 头一个迅速转完的孩子大声道：“朝西！” 立马就有其他孩子反驳：“不对，是朝东！” 也有孩子被转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脸的懵：“啥，我咋觉着是朝南哩……” 就在孩子们争辩不休时，林家几个小的也在讨论。 刘青认真琢磨道：“朝西的是牛的头，尾巴应该是朝东啊……” 林善举却托着下巴摇摇头：“按字面意思应该是这个，但是……” “但是，这是谜语。”林善行接过了话来，眉眼间是思量之色，“所以不该是这个答案。” 林善止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很快林善举便猜出了答案，他咧嘴一笑：“我晓得了！” 林善行亦是微微一笑：“我也猜到了。” “你们都猜到了？谜底是啥？”林善言忍不住好奇道。 林善举却神秘地一笑：“嘿嘿大哥，你就等娘公布谜底～” 任芸见时候差不多了，于是站出来道：“好了，我来公布正确答案，答案是，朝下！” 孩子们懵了：“啥？朝下？咋会是朝下？” 也有反应快的：“哎呀！牛尾巴可不是一直就朝下嘛！” “对呀，我们都被迷题唬了，压根儿就跟左三圈右三圈的没关系！” “所以，咱最后一题都没答上来？” “都答错了啊……” “哈哈，猜灯谜结束啦！”林善举问，“猜对最多的是哪个？” “我只猜对一个。” “我两个……” “我一个都没猜得出来，唉！” 最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挺着腰板走上前，笑嘻嘻：“我猜对了三个！” 林善举把大公鸡花灯取了下来，交给他：“花灯给你，待会儿跟我回去拿月饼。” 随后又对小伙伴们宣布：“时辰不早了，咱们的花灯会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 “花灯会好好玩，善举哥，咱们明年继续！” “对，以后我们可以年年都搞一次！” 林善举笑眯眯道：“好！来年我们再搞一次更好的花灯会！” 小伙伴们一阵欢呼，喜笑颜开地取了各自的灯笼，各回各家了。 赢了猜灯谜的孩子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提着花灯和冰皮月饼一路蹦蹦跳地回了家。 夜色渐渐浓郁，月辉仿佛给小福村笼上了银纱，一派祥和安宁之色。山林间有虫鸣声阵阵，偶尔还响起几声犬吠，但依旧打扰不了村民们今夜的好梦。 次日日头东升，停下活计过节的村民们，一大早就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林善行今日准备教刘青认字。 当然，林善举也被一同抓到了书房。 刘青一脸的兴奋激动。 林善举满脸的愁苦悲壮。 望着二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林善行默默叹气，他这个三弟，明明脑袋聪明活络，怎的就这般怕读书呢？…… 刘青识字量不超过五个，会写的也就自己的名字。那便从最基本的三字经开始，边学边认字。 为了方便练字，林善行还特地做了两块小沙盘。 他耐心细致地给刘青讲了一小段三字经，然后用正楷体书写下来，让他用筷子在沙盘中照着临摹记字。 刘青听得聚精会神，练字也练得甚是专注认真。 相比之下，一旁苦哈哈背诵千字文的林善举，就像一个让夫子头疼不已的差生。 事实上林善行确实有些头疼，他蹙眉道：“这千字文，大嫂都早已背下来了，你为何还这般磕磕巴巴的？平日里二哥不在家，你便懈怠了是不是？” 面对一脸严肃的林善行，林善举耷拉着脑袋，头都不敢抬：“没，没懈怠，我就是背不上……” “是背不上，还是不想背？”林善行道。 见林善举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林善行拿起一旁的戒尺，淡淡道：“手伸来。” 林善举伸出手，随后掌心便挨了两下，微微发红。 说实话，二哥到底留了情的，远没有当年他们爹打得那么狠，爹那时候下手，挨上一下那都得肿半天。 “让你读书不是为考科举，是想你能明义、明理，分辨是非和开阔心胸，以后不至于走歧途……” 林善举老实地点点头：“我晓得，二哥。” “千字文继续背，下回若是再背不下来，以后二哥不教你也罢。” 林善举心里一个“咯噔”，二哥这是生气了。他忙郑重道：“二哥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背，倒背如流！” 林善行淡淡看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倒背如流便罢了，你能将千字文默写下来，便可。” 林善举立霎时僵了僵，不仅要背，还、还要默写啊？ 他欲哭无泪，还不如让二哥打手心呢…… “嗯？”林善行一眼便瞧出他的心思，挑了挑眉，声音刻意带了几分冷厉。 林善举立马乖巧起来：“好的二哥，我一定好好背，好好练字，绝不敷衍懈怠！” “你的字是该好好练练了……”林善行睨他一眼，“瞧瞧你给我写的书信，成什么样子？” 林善行一直在书院，家里的事，便由林善举隔一段时间去县城送货的时候告知他。 有时候碰不上面，林善举便会给写一封书信托门房递给自己。 但那字写得着实是…… 每次他一打开信封看信，许陈二人便全程憋着笑，偏偏赶又赶不走，非要观瞻林大学子家弟的“书法”。 林善行都怕他们憋笑憋坏了身子。 林善举赔着笑脸：“嘿嘿大哥，我这不是想家家里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嘛，写得匆忙，自然就丑了些……” “事无巨细？”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林善行便问问沉了脸，嘴角的微笑染上几分寒意。 “我倒觉着，你瞒我的事情不少啊……” 第340章 他也想回家了 林善举下意识地就否认：“哪能呀二哥，我哪儿敢刻意瞒你……” 林善行望着林善举道，缓缓道：“那先前家中遭流匪夜袭之事，你为何不曾告诉我？” 林善举愣了愣：“我不是提了的嘛？” “你是提了，但你怎么说的？”林善行扔给他一个冷眼，“你就说来了几个不成气候的流匪，直接被村民们绑了交给了县衙……” “后来我才从同窗口中得知，那一晚的流匪足足有一百多人，而且是穷凶极恶之徒，若非村民们仗义相助，我们家，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尤其得知那流匪曾屠戮了一个大户全家之时，心里忍不住地一阵后怕。 他真没想到，这般凶残的流匪居然会盯上自家，当时但凡稍有不慎，受伤都是难免的…… 而他光顾着埋头读书，连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林善举闻言顿时噎了噎。 林善行抬眼盯着他，又冷冷道：“还有，四弟之前曾经病危之事。” 这事，还是他前日拜见秦老神医，同他攀谈了几句，才无意中得知的…… 顶着自家二哥兴师问罪的寒芒，林善举干巴巴地笑了笑：“二哥，真不是刻意隐瞒你，这不是怕你担心，影响你读书嘛……” 林善行当然知道三弟为何不告诉他真相，但是，他除了担忧后怕之外，其实还有几分失落。 家里唯独他一人孤身在外求学，总感觉，家里变化越来越多，而他似乎越来越脱离了自家，也越来越与家人生疏了…… 林善行微叹一口气，眉眼添了一分伤感：“二哥虽然是要读书，但二哥更是你们的家人，家人之间同享福亦要共患难。你莫要怕我担心，二哥什么都不知道，才更担心。” “抱歉二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林善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随即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任何事都不瞒你！” “那便好。”林善行神情柔和下来，笑了笑，“你继续背书练字。” 林善举再不敢偷懒，忙开始认真背诵千字文了。 第二日便到了林善行返回和光书院的时候了。 天光未亮，林家众人便都起了床，一同张罗起早饭。 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后，林善行便背着包袱拜别众人，坐上了回书院的马车。 瞧见马车出发后，林家众人便往回走了。 就在马车即将拐弯之前，林善行掀开车窗帘，回头远远地眺望了一眼。 其他几兄弟正围着母亲，说说笑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颜，看上去一派亲密无间…… 不待他多看几眼，马车陡然转过了弯，隔绝了他的视线。 林善行愣了愣，缓缓放下车窗帘。 他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何滋味。 自从当年父亲生病后，便不能再继续教导自己。好在当时和光书院看中了他的读书天赋，很快便将他带去了书院。 自那时起，他便一直在外读书求学。书院的休沐日不多，所以他回家的时间一直便很少。 家里最艰苦的那段时期，他恨不得连休沐日都不敢休，只为能多抄几本书来卖钱，交束修，贴补家里…… 即便是最冷的寒冬，他用不起碳，也不敢停笔，以致满手的冻疮，瞧上去跟做苦力的人一般无异。 连夫子都心疼他，实在看不下去，帮他向书院申请了的碳火，这才不至于让他病倒在寒冬…… 少年握着包袱的手指不觉紧了紧，眸光隐约蒙上了一层黯淡。 原本觉得自己早已习惯离家在外，习惯一个人刻苦努力，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也想回家了…… \/\/ 农忙结束后，林家木工坊也正式开工了。 除了沈柘和葛雨生，其他十二人便开始了最基础的木工上岗培训。 十二人分成三组，每四人一组，林善言、沈柘和葛雨生各负责培训一组。 而谭老爷子除了继续教授林善言外，还负责指点那二人的手艺，让他们在擅长的领域更精进一步。 最惊喜的是葛雨生，他本想着是来做工挣钱的，没想到还能得到指点。 而且很显然指点自己的这位谭老爷子是个大家。 葛雨生原本以为自己擅长画的图纸已经很好了，毕竟自己其他木工活儿不行但图纸一方面却得到了自家老爹的夸赞的。 然而等他见识过这位老爷子画的图纸后，才晓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画的图纸在老爷子画的跟前，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的涂鸦。 葛雨生一面觉得羞愧脸红，一面又不觉暗自激动，庆幸自己居然遇上了这般厉害的人物，还能得他的指点。 而沈柘也很惊喜，他觉着谭老爷子的手艺简直神了。 那只手一拿上刻刀，就如有神助一般，轻飘飘就雕出来一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小木马来。自己的雕工手艺不提，沈柘觉着就是自己阿爷几十年的老手艺，也不及这位老爷子的一半…… 原本的培训计划是将木工所有基础手艺全部教一遍，但在任芸的建议下，改成了专项分类培训 也就是每个人不必学会所有，只需学会并精通木制品加工的其中一环便可以了。 譬如制作打谷机，两人专门负责画线定位，两人负责锯出相应形状的板材，再两人负责组装，然后还有打磨…… 这一套做法还有个专门的名儿，叫什么流水线生产。说是因为整个流程就像流水一样，接力加工作业，才起了这么个名儿。 虽然从未听过，但谭老爷子一听便晓得这套加工制造方法甚是可行。如此一来，不仅省了不少培训的时间，还能大大地提高生产效率。 毕竟这木工坊不是为了培养木工人才，而是以做生意为目的的，如此方法，才是最优选。 于是原本计划三个月的培训时间，也缩短成了一个月。 做工的汉子们原本还担心自己学不会，如今一听不用学那么多了，工钱还照样发，也是高兴得很。 这边新人培训按部就班地开展着，那边，任芸也忙起了铺子的事。 首先要确定的，便是店铺名字…… 第341章 就叫锦木言 任芸先是问了一下林善言师徒俩，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提议。 结果师徒二人完全无所谓，谭老爷子更是直接道：“就叫家居坊和农具坊呗，实在要起个名儿，那就把徒弟的名儿挂上，反正都是他造出来的玩意儿。” “挂我的名儿？叫啥？林善言家居坊？”林善言听得一脸懵，立马摇头道，“不成不成，整天的把我名字挂门牌上，老别扭了……” 最终，师徒俩还是决定让任芸自己看着办，随便叫啥都成，他们没意见。 任芸思量了片刻，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用全名，可以带一个‘言’字……可以再加上一个‘木’字，点明咱卖的木制品……最后再加上一个修饰词……” 任芸说着写下三个字：“就叫锦木言，如何？” “锦木言，好！这个名儿好！”谭老爷子立马笑了。 林善言也点头：“我看成！” 于是店铺名字正式确定了下来。 任芸想了想，又提议道：“我想再做一个代表咱们店铺的标识……” 说着在地上写下一个“言”字，又在上面画了个圈。 “就类似于这种，以后但凡我们制造出来的器具，上面都雕刻一个这个标识，代表是咱们锦木言出品的。” 这其实就是相当于前世的logo，任芸觉着想要打造品牌，这logo还是挺有必要的。 谭老爷子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见过这种，京城里那些权贵就喜欢搞这种独家印记，雕刻于马车、玉佩等物件上，代表他们的独特身份。 “不过你这个略显简单了些，你这圈，或许可以改成带花纹的……”谭老爷子说着便也拿了跟木棍，重新画上了一圈花纹。 整个标识的气韵和档次一下子便上来了。 任芸忙笑着道好，随即又道：“那便家具上都雕上带花纹的，农具上则刻简单的这种。” 毕竟雕花也是费工夫的，农具的消费人群都是农民，没必要雕上那么复杂的花纹增加成本，意思一下便可以了。 商议好后，接下来便是要去定做牌匾。 任芸原本是想着去找专人定做，结果谭老爷子大手一挥，把做牌匾的事儿接了下来。 “就外头那些个人的手艺，都是不入流的，你且等着，我给你雕两块好看的牌匾出来！” “至于你说的那个标识，可以交给沈柘，这孩子雕花手艺还不错，雕这些个标识不在话下。” 说着便把沈柘喊了过来。 沈柘看了看地上画的两种标识，当即表示没问题。他立体雕一般，但是平面雕还是很在行的。 任芸又让他雕两个大的标记，到时候挂在店铺的门头。 沈柘问了一下大概要多大的尺寸后，便去开始着手雕刻了。 制作木制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便是进购原木。 目前所用的木材，都是去山林里面自己砍来的。但是只只限于寻常的那些木材，制作农具和普通家具什么的倒是可以了，但是对于精品高端家具，这些寻常木材可就有些不够档次了。 谭老爷子便给任芸介绍了一个能买到好木材的地方，在隔壁北城县。据谭老爷子说，那处有一大片山林盛产鸡翅木，不过是私家的山头，专门用来做木材生意的。 不仅卖自家的木材，还倒卖一些其他名贵木材，比如黑酸枝、红酸枝之类，偶尔还能搞到极名贵的紫檀木和黄花梨。 不过对于和光县这种地方县城来说，鸡翅木已经很不错了。 任芸也知道鸡翅木，这种木材质地坚硬，花纹形如鸡翅，极为漂亮，而且还不生虫。做出来的家具也很显档次，不仅深受文人雅士的追捧，商贾富户也很喜爱。 但谭老爷子同时也提醒任芸，那家卖木材的，一般都是专供省城那边的大木工坊，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作坊，怕是不一定愿意供货…… 任芸听完，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谈下这个供货商。 事不宜迟，趁着如今木工坊的工人还在培训期，要赶紧把木材货源确定下来。 去北城县的那个地方，据谭老爷子说坐马车也得半日的工夫，于是任芸便决定次日天不亮就出发。 林善举是要一起跟去的，只要同生意有关的事任芸如今都带上他，而且林善举还能架马车。 一听任芸准备去北城县，秦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说想跟车带林善止一起去。 如今林善止经过老神医的治疗，每日又灌汤药又针灸的，伤病已经是大好了。 近几日，秦老头已经开始教授他医术，首先便是从最基本的认草药开始。 林善止天资非凡，任何草药几乎看一遍便能记住其对应的形状以及功效，学习之神速，连秦老头都叹服不已。 因为记得太快，导致附近山头常见的草药都差不多已经认全了。 接下去便只能看医书药典，但秦老头觉着书里的草药绘图不够真切，特别有些易混淆的药材，只靠书里的只言片语是不大行的。 还是要眼见为实。 至于想要跟着去北城县，是因为北城县那边有不少和光县辖内没有的药材。 除了让小徒弟去见识见识那些新鲜药材，秦老头也是为了顺带去采药。那边有两味药材，适合给林善止调理身子。 任芸自然同意的：“正巧善止也在家闷了许久了，带他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秦老头“嘿嘿”一笑，道：“你这次不是要去谈生意嘛，带上老夫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给你帮帮忙～” 任芸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这话是何意。 秦老头高深莫测地一笑：“你是不晓得，一般这些个有钱的商贾呀，整日大鱼大肉惯了，身体多少都有些毛病，疑难杂症也是多的……” “带上老夫，指不定能给那个老板或者他家里人治个病，到时候冲着这治病的人情，没准儿你这生意就谈成了呢！” 任芸一听，顿时失笑。 这种“旁门左道”，她倒是还没想到。 不过秦老神医确实说的也有理，带上他或许真的能成为助力也说不定，反正也不过是马车上多两个人而已，又不碍着什么。 于是前往北城县买木材的事，便这么敲定了。 第342章 不供货小作坊！ 次日天还未亮的时候，林家的马车便已经行驶在了去往北城县的路上。 据谭老爷子说，那个卖木材的商贾姓倪，人称倪老板，祖上三代就是靠倒卖木材发家的。而那个伐木场，便是在北城县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北城县县城林善举是来过的，这边还有他果酱生意的合作商家呢。所以他倒也是熟门熟路，只消到了北城县是再打听打听，寻到那个村子便不难。 到底是远近闻名的伐木场，众人很顺畅地便寻摸到了地方。 只见那伐木场内堆了不少砍下来的木材，细加辨认，不难看出那些正是鸡翅木。 伐木场内不少光着膀子的汉子在搬运、修理原木，倒也是十分热闹。 任芸几人很快找到了这个伐木场的管事，道明了来意。 但一见任芸几人是生客，而且是私家小木工作坊，那管事便直接摆了摆手，把他们往外赶：“小作坊我们这里不供货！” 林善举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你们这么多木头，反正也是要卖的，卖谁不都一样嘛？难道有钱都不赚吗？” 那管事的闻言一声冷笑：“我们这边木头是多，但架不住咱生意好啊！” “你看的这些个鸡翅原木，那都是被人早早就预订好了的！我们伐木场那都是给大作坊供货的，桐州府乃至周边的府城，那都是靠我们这边供应鸡翅木的，向来都是供不应求！” 末了，那管事还不忘轻蔑地一笑：“你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见识不多也正常。” 林善举见对方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态度，不禁然有几分恼火。 任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抚，这才让他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怼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任芸走上前，直接往那管事的手里塞了一两银子，笑吟吟道：“这位管事，我们来这一趟也确实不容易，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见一下李老板？至于见面之后谈不谈得成的，那就靠我们自己了。” 那管事的掂了掂手里银子，态度立马就好了不少：“让我引荐那是不行的，不过看你们确实也是辛苦的……” “这样，我便透露一下，今日我们东家会过来这边，不过具体何时过来我也不甚清楚。” “你们可以在门口守着，若是瞧见一辆挂着红色锦缎车帘的马车，那便是我们东家来了。” 任芸觉得可行，于是便客气地谢过了管事的提点，然后回到了入口处的自家马车上。 由于也不知道那李老板的马车什么时候能过来，谭老爷子便带着林善止去周边的山林逛逛了。 当然，那种植了鸡翅木的山头有专人时时刻刻看守，是不会让这对师徒进去的。 二人便挑了对面的一个山头去了。 此时已近中午，留下来的任芸和林善举便把马车停放在了一旁的树荫下，然后开始自制午饭。 之前赶路去桐州府的野餐装备，任芸这次也是特地带上了的。 不多时，二人就架起了锅，生起了火。这次没带面条，而是直接带了白面馒头当主食。 出门在外，还是尽量得吃些好的，所以任芸这次食材准备得挺充分，油盐之类的调料也是带了的。 她准备煮一锅菌菇肉圆煲，菌菇和肉圆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被她放置在空间里保鲜。 谁知刚煮到一半，任芸抬眼便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正是红色的车帘。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什么吃的不吃的了，任芸忙放下锅勺，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便朝伐木场入口处匆匆赶去。 她刚赶过去，那马车便在伐木场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撩开车帘，随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走了下来，这位一看便就是那位倪老板。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位妇人，另外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怀里正抱着一包似乎是糖炒栗子的吃食，嘴里塞的鼓鼓的。 这两位，瞧起来应该便是那倪老板的妻儿。 不待任芸开口打招呼，那管事的的便立马从里面冲了出来，热情地迎接那两大一小。 “东家，夫人，少爷！” 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随后同身后的妻儿道：“我去瞧一瞧就走，你们不若就在这里等我。” “不要！宝儿也想进去玩！”那小男孩立马抓住了男子的袖口，一着急，嘴里的栗子渣喷得到处都是。 那妇人忙掏出手绢给他擦嘴：“瞧你，慢点吃，仔细噎着了！” “没事哒娘，我想跟爹爹一起进去～” “行行行，那咱就跟着一起进去。” 眼见着这几人就要往里走，任芸忙上前一步开口道：“不知这位可是倪老板？” “你是……”倪老板仿佛这才察觉到了一旁有生人在。 “她是在和光县开木工作坊，是想来进购咱家的木材的。”那管事的忙回道。 倪老板不禁然微蹙起了眉头：“哪家作坊？和光县统共就一家大木工坊，我怎地似乎没见过你？” 这话其实已经态度很明显了，他只认大作坊。 任芸却不卑不亢，微微笑道：“我家木工坊乃是新开的，也不是什么大作坊，倪老板没见过我自然正常不过……” “此番前来，正是想从倪老板这边进购些鸡翅木，好打造成家具来卖。” “我这鸡翅木可是说卖就能卖的，原木有限，而且向来不供货小作坊，这位老板娘还是请回。” 说着便带着妻儿进了伐木场。 林善举见状忙想上去追，却被那管事的拦了下来。 “你们看，我方才说得没错？我们东家看不上那些个小作坊！你们就别搁这儿死磕了，回去回去！” 任芸拉住林善举，朝管事的笑了笑：“多谢管事的提醒，不过来都来了，我们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等你们东家待会儿出来，若再不行，我们绝对不再来叨扰。” “行，这腿长你们自己身上，我也管不住，你们既然想等，那就且等着！”说完那管事的也扭头走了。 “娘，现在可咋办？”林善举有些着急，这会儿秦老神医正好又不在，不然说不定还能给人瞧出个什么疑难杂症出来…… “无妨，先等等。” 任芸垂眸开始思量对策。 第343章 紧急施救 “娘，这个倪老板为啥不供货小作坊？” 林善举实在想不通，怎么还有人有生意不做、有钱不赚的。 换做是他，巴不得来买木材的人越多越好，哪里还分什么大作坊小作坊的？ 其实这个倪老板做法，任芸也能理解。毕竟大作坊需求量大、稳定，而且信誉度和名气一般也高。 而小作坊则变数挺大，搞不好木材都砍下来了，结果那边又不要了。虽然也能转手再卖出去，但到底烦神得很。 更为关键的是，木材这种原材料，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棵良木成材，往往要花费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种植。 这个倪老板之所以能拥有这么多鸡翅木，也是因着人家祖上几代人的栽种养护，这才积累下来的。 他的木材基本不愁卖，自然有权力挑选省心又有名气的大作坊来合作，一个大作坊，可抵得上几十家私家小作坊了…… 林善举听完自家后娘的这些话，恍然大悟。他想了想，若是自己站在那倪老板的立场，怕是也会只挑大作坊卖货。 于是林善举更犯愁了：“娘，要这么说，咱不就没希望了吗？” 任芸却笑了笑：“倒也未必，咱家虽然是新开的小作坊，没什么名气，但是别忘了，你大哥如今可是小有名气的人。” 制造秧船，得桐州知府赐的牌匾，又得了当今圣上的嘉赏。 此等万里无一的荣誉加身，再小再无名的木工坊，也得跟着镀上一层金。 林善举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满脸的诧异。大哥得嘉奖这事，在自家看来无非就是多了百亩良田，至于有没有名气的，还真没留意过…… “娘，大哥的名声真能顶用？”林善举有些不确定。 “娘也不能保证一定有用，但于咱家木工坊而言目前是唯一的一个利好条件。”任芸笑笑，“只要那倪老板也是注重名声的，咱还是有可能谈下来的……” “嘿嘿，那咱还是有希望的！” 两人边说边往马车那边走，准备继续忙活一会儿午饭。 这时秦老头带着林善止匆匆赶来。 他们方才在山头上看见了倪老板的那辆马车，得知人来了，便赶紧跑出林子往回赶。 等听说那姓倪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供货，秦老头刷地掏出一把银针，说要去给那厮扎一扎，保管让那姓倪的妥协下来。 任芸一时哭笑不得，忙把秦老神医拦住了，这做生意，哪儿能强买强卖啊…… 然而就在此时，几人陡然听闻身后的伐木场里传来一身女子的尖叫。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 “宝儿你别吓娘！快，快来人救救我的宝儿啊！——” 听到这动静，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秦老头眼睛霎时一亮，握着银针就往伐木坊里跑。 嘿，真是瞌睡就给递枕头，这不就来活儿了？是他这个神医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剩下母子三人也留下，赶忙跟着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一进伐木场便瞧见方才那个被换做宝儿的孩子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甚至已经开始发青。 他用手捏着脖子，想说什么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两个伐木工人正手忙脚乱地把抱起来倒立，还有一人正猛拍他的背。 妇人吓得瘫坐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着救救她的孩子。 秦老神医忙往那边跑，却被管事的拦住了，以为这个老头是来看热闹的。 秦老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特娘的滚开，老夫是郎中！” 要不是场合不对，以他的脾气，敢打扰他救人，直接一针就扎过去了。 一听到是郎中，正惊惶不已的倪老板忙喊道：“老先生快来救救我儿！孩子吃东西卡住喉咙了！” 秦老头方才就看出了，他神情不由地凝重起来。 异物卡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喉咙里的东西取不出来，可是要命的！ 但异物卡喉又不是病，可不是扎两下针就完事儿的。 情急之下，秦老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快速地一阵扎在了孩子的腹部。 只见孩子胸腔起伏，立马做出了一阵呕吐的动作，然而喉咙里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吐出来！ 并且孩子的脸色已经转青，翻起了白眼…… 尤是秦老神医，额头此刻也不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斜刺里陡然冲出一道人影，一把抱过了那个孩子。 任芸双膝跪地，把孩子背朝自己抱在胸前。一手握拳放在孩子肚脐上方两指处，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快速地往内上方压迫冲击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 她手法稳而利落，甚至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孩子“哇”地一声，一下子将堵住喉咙的异物呕吐了出来。 那异物，正是一颗糖炒栗子。大概是边吃边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整颗咽了下去。 周围有一瞬间的寂静。 随后便被妇人急切的声音打破：“宝儿！宝儿你没事？！” 妇人跑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家孩子，也顾不得仪态了，再一次嚎啕大哭。 这回是劫后余生的哭。 她可是时常听说过有孩子被噎死的，所以方才那一刻，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我早说过了这玩意儿噎人！你做什么还要买给宝儿吃？宝儿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啊！——”妇人一边哭一边也不忘骂自家男人。 倪老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乖乖低头认错：“是、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买了，咱不买了！……” 妇人低头望了望怀里一动不动、半晕厥状态的儿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宝儿你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别吓娘了呜呜呜……” 秦老头忙上前给孩子把了脉，随后道：“没事没事，孩子就是憋气憋太久了，没缓过神来。” 说完他便掏出一根银针，在孩子脑袋和人中上扎了几下。 紧接着，那孩子便清醒过来，“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声音洪亮有力，一听便是身体无碍了。 倪老板高兴地大笑：“好了好了！咱宝儿这是彻底没事儿了！” 他忙冲任芸和秦老头弓腰作揖：“恩人呐！救子之恩，请受倪某一拜！” 任芸下意识地想说“不用谢”，却被秦老头一个眼神拦住了…… 第344章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咳咳！你是该好好谢谢这位……” 秦老头说着指了指任芸，一脸严肃凝重道。 “你可要晓得，若非她及时出手将异物排出，只消再拖延片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家小儿的命了！” “是是是，我晓得我晓得！”qqxδnew 倪老板这会儿哪还有先前在伐木场门口的那般心高气傲，抱着拳头连连作揖，头都抬不起来。 “大恩不言谢，倪某一定好好报答恩人！” 秦老头咧嘴一笑：“嘿，正好儿，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报答的方法！” 倪老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时那妇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还愣什么？没看见人家想要的是木材嘛，还不快答应？难不成我儿的性命，还比不上你那几根破木头？！” 倪老板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这话！我就宝儿这么一个孩子，他可是我的命根子！我、我就是一时太激动，没反应过来……” 说完他立马对任芸客气地笑道：“这位老板娘想进购我家的木材，没问题，您尽管儿挑！今儿你想要多少，倪某都送给你了！” 话说得豪爽，但任芸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肉疼。 这鸡翅木的价格她是打听过的，一根就能值几十两甚至上百辆银子……这任她挑不要钱，也确实怪肉疼的。 不过任芸可没打算趁人之危让人血本无归，于是笑道： “倪老板客气了，任谁见了那种情况都会尽力伸出援手的，我们也非挟恩图报之人，所以什么任我挑不要钱就免了……” “实在要报答，不如给我采买鸡翅木的价格打个折扣如何？” 不白拿木材，但任芸也不会傻到真的什么好处都不要。 打折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彰显自己的高尚情操，又能让对方容易接受，还能给自己省下不少银子。 果然，倪老板一听到这番话，当即便笑眯了眼，直夸任芸仁义大方，打折之事也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任芸趁热打铁：“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不仅是来买木材的，也是想跟贵坊谈长久合作的，不知倪老板可否方便详谈？” 恩人开了口，这哪能不方便？ 倪老板立马就让任芸坐下详谈，并让管事的赶紧上茶。 那管事的也是有眼力见的，见眼前这妇人摇身一变成了东家的恩人，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边殷勤地张罗着端茶送水，一边也热络地跟着一口一个“恩人”地叫着。 谈生意秦老头就没什么兴趣了，便带着林善止赶紧回到了马车那里。大肉圆子还在锅里炖着呢，可不能烧糊了！ 坐下来谈生意任芸可是在行的，这可是她前世的老本行儿。 于是她很快地便讲明自家木工坊的优势，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在得知对方木工坊的情况，尤其是听到那位传言中因发明了秧船而得到御赐嘉奖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年轻妇人的大儿子后，倪老板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立马想到什么，试探着问：“恩人，容我多问一句，您难不成就是那位解决雨灾之患，挽救了整个和光县麦子的那个人？” 说道圣上的嘉奖，可不得不联想到一同被嘉奖的那位拯救小麦的妇人。据说二人是母子，先后都立了大功，堪称“一门双杰”了。 “正是我娘！”林善举挺着胸脯，骄傲地回答道。 倪老板当即“哎哟”一声，忙不迭地站起了身来，又朝任芸作揖道：“恩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着实怠慢了您，还请恩人原谅！” 任芸忙笑道：“倪老板不必如此，你我先前又不相识，哪能怪罪于你？再说什么有功没有功的，都是虚名而已……” “恩人实在是自谦了，能跟您的木工坊合作，实在是倪某的荣幸啊！” 二人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合作之事敲定了下来，并且倪老板还保证，以后所有木材都优先供货给锦木言。 商谈很融洽，结果任芸也很是满意。 接着任芸便定下了几根品质上佳的鸡翅木，明日便能安排送货上门。 待二人谈完生意走出伐木场时，便见林家马车旁的一个架起的锅炉旁，围坐着几个身影。 其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倪老板觉着十分眼熟，定睛一瞧，居然是自家妇人和儿子。 宝儿正捧着一个碗，埋头哼哧哼哧地啃着一个大肉圆。 而自家夫人则坐在一旁，正由那个老郎中把着脉。 倪老板走近时，正听到那老郎中对开口道：“夫人身体很好，未有不妥之处，想来你们夫妻少子之事，问题可能出在你丈夫身上……” 倪老板听到这句，整张脸“刷”地一下便红了。 他忙走过去，幽怨地望着自家夫人道：“夫人，你这是作甚？” 自家这破事，咋还同外人说哩，他不要面子嘛…… 没想到自家夫人却喜笑颜开地拉着他蹲下：“正好你来了，快给老先生瞧一瞧，这位老先生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秦老神医哩！” “什么？”倪老板惊呆了，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这瞧上去平平无奇的几人，怎地一个比一个有身份！ 他还在发愣，胳膊却已被自家夫人扯了过去，让秦老神医搭上了脉。 “肾阳不足，精气衰少，又有淤血阻滞之相，故而这么多年才得一子。” “还行，有得治，老夫给你开一副生精活血汤，每日煎服。另外每月要在你夫人葵水来了半月左右的时间行房，不出半年，便可顺利让你夫人怀胎。” “当真？！”夫妻二人齐齐惊声道。 秦老神医老神在在道：“老夫说能怀便能怀，要是能把酒戒了，都用不到半年。” “戒！这就戒了！”倪老板红着一张脸，激动得差点都要跳起来了。 夫妻二人喜出望外，在拿到秦老神医给开的药方后，立马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了过去，说是诊费。 秦老头下意识地想说不用这么多，给个十文钱就够了。但余光一瞟到自家小徒弟，立马便笑呵呵地接过去了。 小徒弟瞧见了不，这行医并不代表穷，也是能赚大钱的嘿嘿嘿！～ 临走之际，倪老板一边依依不舍，一边不忘拉近关系： “恩人，别称我什么倪老板了，我名叫大野，你们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倪大野。” 任芸：“……” 感觉你骂了我，可是没有证据。 第345章 用鸡翅木练手 回小福村的路上，秦老头对方才任芸施救的方法很感兴趣。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未曾知晓有这种救人的法子。针灸都未曾顶用，反而只是简单的按压几下，就能将堵塞物轻松排出来。 任芸便解释道：“这是一种气道梗阻急救法，我也是很久之前看见别人这般施救过一个噎住的人，据说，是一位叫海姆立克的异域人发明的……” 任芸说之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出“海姆立克”这个名字，毕竟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大沧国人，太过异类的。 但想到前世海姆立克急救法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而海姆立克本人也被称之为世界上拯救生命最多的人，任芸还是觉着，应该尊重伟人。 他的名字，即便跨越时空，也值得被世人颂扬。 然而秦老头倒没有对这个名字有多惊讶，他曾经游历四方，遇见过的异域也不少，他晓得异域人的名字都是冗长拗口的。 他在沿海地区还曾遇到一个倭国人，自称犬养大郎，犬养是他的姓氏。 犬养？不就是狗养的？ 当时秦老头的表情就很一言难尽，心道这异域人的祖宗可真够狠的，不仅骂自己，还把自己的子子孙孙都骂了个遍。 所以相对而言，这什么海姆立克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稀奇怪异了。 秦老头心中不由地感慨万千，这急救法若是世人都能知晓，不知道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呐…… 等回到小福村下了马车，秦老头忍不住同自家小徒弟道：“你娘懂的还挺多。” 林善止抬眸，深深地望了走在前头的自家后娘一眼，喃喃道：“是，娘懂的，真多……” 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得知任芸此行成功谈下鸡翅木的货源，众人都十分高兴。 尤其是任芸还带回了一大袋子鸡翅木的零碎木料，这些时临走时睨大野送的，说是可以带回去让工人们练手用。 任芸也没客气，便笑着谢过了。 但这会儿打开袋子才发现，说是零碎木料，但最小的也有两个拳头那般大了，最大的那根，比成人的大腿还要粗。 这些个木块虽然不是整木料，但并不是卖不上价的东西，完全可以雕刻成摆件，卖价也不菲。所以，这一大袋子，其实也是着实值当不少银子了。 最激动的当属沈柘和葛雨生，其他工人只觉着这些个木料挺好看，但他们本就是木匠出身，最清楚这些个鸡翅木的价值。 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太难得到。 葛雨生记得自家老爹先前得了一块拳头大的鸡翅木，当宝贝似的供着在家里供了好久，至今都没舍得拿出来用，生怕不小心毁了这好木头。 沈柘倒是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家里曾经接待过一个大主顾，制作一个木匣子，用的就是鸡翅木。那时候他刚开始学雕刻，犹记得自家阿爷和爹爹可宝贝那木头了，碰都不肯旁人碰一下的。 既然是练手用的，任芸便拿了几块木料塞给了沈柘和葛雨生，让他们一个负责绘花纹，一个负责雕刻，用完了再来取。 除了可以练习雕刻锦木言的标识，也可以雕些摆件。至于做什么物件出来，全凭他们自己发挥。 任芸想着成品若是还行，将来也可以放在店里卖。 沈柘和葛雨生当即傻眼了，忙推说练手用普通的木材便可以了，哪能浪费这么好的木材。 任芸闻言却笑道：“我虽不懂木工，但也晓得这鸡翅木的质地同普通木材是不大一样的，想必雕刻起来的手感也是不同……” “再者，今后你们怕是会经常与这鸡翅木打交道，如今不用这些个零碎木料把手艺练熟了，将来去雕刻那些个大木材，万一一紧张发生失误，岂不是损失更大？” 沈葛二人一听这话，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现在舍不得练手，将来就可能出大岔子了！ 于是便兴高采烈地抱着几根鸡翅木到一旁研究去了。 有这般精贵的木材拿来练手，这二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得空便凑在一起不停地比划商议，争取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木材。 等各自小组的工人们结束一天的培训离开后，二人都舍不得离开，还在琢磨怎么雕刻这鸡翅木。 林善言见二人这架势，怕是不琢磨出什么名堂来就不肯走了，于是便干脆让二人各带了一块鸡翅木回家慢慢研究去。 沈葛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挑选两块相似的木料，各带一块回去研究。等明日碰头，再决定选哪种雕刻方式。 于是二人便装在了布袋里，各揣了一块带走了。 等葛雨生回到家，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布袋子，待到吃晚饭时，才把它放了下来。 葛老木匠见他这模样，不禁揶揄道：“咋地，你那木工坊的东家给你发一袋银子啦？” 大哥葛云生也是好笑道：“看来是个大宝贝，不然不会抱着不撒手哈哈！” 葛老木匠无语道：“你说你，做啥非得跑人家木工坊里去做活儿？这不知道的，还当是我这个当爹的嫌弃你手艺不好，把你赶出门的哩！” “就是二弟，好好在家干不就得了，家里还能短你一口饭吃不成？”葛云生也跟着劝道。 葛雨生却摇了摇头：“我在家里也顶不上什么事儿，倒不如出去给人做工，好歹还能挣上不少工钱。” 葛老木匠却叹了一口气，道：“爹晓得那边工钱确实高，但爹就怕旁人误会你是去偷师学艺的……” “那边现在缺人，是不在乎你的身份，但往后一旦人手足了，怕就要事事防着你了。到头来你出了力还不讨好，多糟心呐！” “爹，我说过了，我们东家人很好，他们不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你们可别操这心了……”葛雨生坚定道，“再说了，我也想自食其力，将来若是分了家，也不至于一直依仗大哥帮衬不是？” “得得得，我是说不过你了，你想咋地就咋地！” 葛雨生也不多说了，低头吃饭。因着惦记着鸡翅木的事，三两口便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然后便抱着布袋子回了房。 为了好好构思如何绘制花纹，他还特地点了一盏油灯，平日里这油灯家里可是舍不得用的。 看到葛雨生屋里居然亮起了灯影，葛云生忍不住好奇推门进来看二弟究竟神神叨叨地在做甚。 结果一眼便瞧见二弟手中的那块鸡翅木，当即惊声道：“二弟！你、你这哪儿来的鸡翅木？！——” 仟千仦哾 第346章 木工坊还招人不？ 一听到“鸡翅木”三个字，刚爬上床的葛老木匠立马触电似地就窜起来了，鞋都来不及穿，立马就趴床底下掏出了一个匣子。 见上头的锁好端端地挂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当自家这二儿子擅自拿了他的那块宝贝鸡翅木玩哩！ 还好不是，不然非得狠狠抽他一顿不可！ 不过，既然不是自家的这块，雨生哪里来的鸡翅木？ 葛老木匠把匣子重新藏回了床底下，随即便匆匆地往葛雨生的屋子奔去。 跑出自己屋门口，便听到葛雨生镇定地回道：“是我东家的。” 葛云生一听更惊讶了：“艾玛！二弟你、你把你东家的鸡翅木给偷回来啦？！” 这时葛老木匠已经冲到了二人跟前，一瞧二儿子手里的那块鸡翅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艾玛，还真是一块鸡翅木！而且还挺大，起码是自己那块的两倍还多！ 葛老木匠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块鸡翅木上移开，转而对着葛雨生一脸的痛心疾首： “雨生呐，快把这木头还回去！咱可不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啊，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咱家的名声可就全毁啦！” 葛雨生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哭笑不得道：“爹，大哥，你们想哪儿去啦，我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嘛？” 回答他的是眼前这对父子俩的沉默。 鸡不会摸狗也不会偷，但这鸡翅木嘛，可就难说了…… 毕竟他们可是深有体会的，一块上好的木材对一个木匠的吸引力，可比金银还要大！ 葛雨生看这二人的反应，也是无语了：“真不是偷的，这是我们东家让我们练手用的！也是东家让我带回来慢慢琢磨的！而且也不止我一个人有啊！” 见他说得言之凿凿，葛老木匠和葛云生更是惊呆了。 让工人用鸡翅木练手，这他娘的得是什么样的东家啊？！ 下一刻，怔愣了好半晌的葛家父子异口同声道： “你们那个木工坊还招人不？” 葛雨生：“……” 别闹。刚吃饭的时候，还劝我别去那个木工坊做工的呢？ 于是葛雨生义正辞严拒绝道：“别想了，满员了，不招了。” 那对父子俩眼中明显划过一抹失落。 葛雨生不再搭理二人，于是道：“爹，大哥，你们先去睡，我再琢磨琢磨这块鸡翅木。” 但此刻瞧见了这么大一块鸡翅木的父子俩，哪还能走得动道儿？目光恨不得都黏在那块木头人了…… “那啥，雨生啊，你琢磨你的，爹就在一旁看看，不打搅你，啊？” “啊对对对，大哥也就搁这个儿看看！” 葛雨生瞟了他俩一眼，随即不再吱声，专心构思起花纹来。 正当他有了些头绪，提起篾笔准备描绘花纹时，笔尖还未落下，便听自家老爹揪心道：“你可想好了再落笔啊，可不能毁了这么精贵的木材！” 大哥亦是道：“二弟，要不你还是多想想……” 葛雨生：“……” 留下你们是我的错。 于是他放下篾笔，然后把那对聒噪的父子俩轰了出去，并反锁了屋门。 葛家父子俩在门外好一阵抓心挠肺，见葛雨生当真不愿搭理他们，只得悻悻然回各自屋去了。 因着惦记着那块鸡翅木，二人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地守在葛雨生屋门外，想看看他在鸡翅木上画啥了。 结果守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这是睡过头啦？平常这个时候该起来啦…… 推了推屋门，没落锁，于是便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哪儿还有人影在？ 葛老娘走过来，告诉二人道：“你俩找雨生啊？他今儿起了个大早，早就出门啦！” “嘿？这臭小子！”葛老木匠气得不行，“指定是画残了，这才躲着不敢让咱俩瞧！” 殊不知，葛雨生就是怕听二人叨叨，这才特地起早避开了。 等到了木工坊，自然比往常来上工的时辰早了许多，不过没多久，便瞧见沈柘也赶早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掏出各自带回去的木头进行研讨。 “这一块，我觉着可以雕成一朵莲花，这一面，可以这样……” 二人研究好半晌，最终决定放手一试。反正东家说了，凿坏了重凿一个便是。 葛雨生画好了图样，沈柘开始雕刻。 除了他们设计的那几个小木雕，二人还雕刻了几个锦木言的标识，最后选取了最为满意的一个，拿去给谭老爷子掌掌眼。 “雕得不错，不过这边的细节，还可以再改进一些。” 谭老爷子说着拿起刻刀，在原本的基础上给他们示范着改动了几刀，顺带指点了二人一些小诀窍。 二人受益匪浅，忙又回去改进了自己的手艺。 等最后他们做出的成品合格后，便交给了任芸查看。 任芸望着那个比她预想中还要精致的logo，甚为欣喜，给二人好一通夸赞。 沈葛二人这辈子都没被人这般夸奖过，一时听得耳根都红透了。 任芸又让他们再接再厉，争取更上一层楼！ 二人当即斗志昂扬地继续回去磨炼自己的手艺了。 就这般培训的培训，磨炼的磨炼，一个月后，木工坊的工人们顺利的分了组，并开始正式进行流水线作业。 很快，头一批新式家具和农具，便制造出来了。 任芸把这些分别运到了县城和镇上的家居坊里，将这些作为销售样品用。 紧接着，锦木言家居坊，便正式开业了…… 第347章 锦木言家居坊开业 九月廿六日，宜开业。 锦木言家居坊便选在了这一日正式开张。 店铺是周木寅帮着挑选的，市口很不错。 所在的那条街与同尘里只隔了一条街，属于闹中取静的好地段，周边是银楼、古玩、胭脂水粉之类，基本都是和光县城内的中高档的店铺，来往的人群也以有钱人居多。 锦木言家居坊开业当日，便又引得了城内百姓们的注目。 锣鼓，舞狮，爆竹，热闹非凡，一时引来了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那牌匾上写的是啥字？这开的是啥店啊？” “牌匾上写的是锦木言家居坊。” “家居坊？啥叫家居坊？” “你没看见里头都是些木头家具嘛，就是卖家具的呗。” “哟，这咋又开一家卖家具的？前头不是已经有一家了？” “你说的是那个木雅阁？这家店哪儿能跟木雅阁比？那可是几十年的老店了，就里头的那些个家具都是上等木料做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卖得起的哩！” “也是，这家店咋敢跟木雅阁开在同一条大街上的？就不怕卖不出去？” “咋就卖不出去了？人家不会卖便宜些的家具么？又不是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家具，咱这些个普通百姓的家里头难不成就不用添置家具啦？” “但我瞧着不像卖便宜货的呀，这条街哪家铺子卖得不是精贵货？而且你们瞧这牌匾上的雕花，做得多气派，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普通店铺能舍得这么大手笔？” “哎呀，你们可别叨叨了，快听听那店伙计在吆喝什么？” 这时只见有两个店伙计站在锦木言店门口，齐声大喊道： “锦木言家居坊开业大酬宾，开业前十日，全场八折优惠！” “满三百文，送板凳一只！” “满一两银子，送鸡翅木挂牌一件！” “另，今日特价款商品有——落地衣架，十五文！榆木婴儿床，两百文！组合衣柜，六百文，另送衣撑十个！”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又纷纷议论起来。 “听着价钱倒是不贵呀？他家一件家具都不超过一两银子，可比木雅阁便宜太多啦！” “先别说贵不贵的了，是我孤陋寡闻嘛，咋那些个家具我都没听说过？” “可不是，婴儿床倒是能理解，落地衣架是个啥？组合衣柜又是啥玩意儿？这、这衣柜就是衣柜，咋还什么组合不组合的哩？” “哎呀你们倒是进不进去？别搁这儿挡着路啊！我得进去瞧新鲜去！” 一时间，锦木言涌入了不少好奇的百姓们。 结果一进店门，众人眼睛就纷纷瞪大了。 只见正对大门的地方，便摆放了一个大衣柜。只是跟普通的衣柜完全不一样，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格子，还有抽屉。 为了方便展示功能，大衣柜里是放置了物件的。最顶上的大空格里，放了被子被褥，一侧的小空格里，则整整齐齐放置了一双双鞋子。 几个抽屉里，则是用来放置贴身的衣袜。最显眼的便是中央的三个大空格，里面分别放了春秋衣裳、夏衣和冬衣。 衣裳不似寻常那般折叠起来码放的，而是用一个木条似的东西撑起来，挂在大空格上方的一个横条上。 店伙计说这边是组合衣柜，挂衣服的就是衣撑。用衣撑挂衣服，可以使得衣物不论放置多久都不会产生褶皱。 而且划分不同的区域，这样家里的被褥和衣服鞋袜便可以有序放置，不会造成凌乱。 而且衣柜可大可小，可以根据自家房屋的大小进行定制。 众人都被这组合衣柜给吸引住了眼球，主要是太好看，也太实用了。 若是没放满衣物，只是个空衣柜，倒也不会觉着有多好看。但这么一布置，就觉得特别吸人眼球。 尤其是百姓中的那些个妇人，见到那满衣柜的衣裳鞋袜，视线都快挪不开了。 哪个女人能低得住这么多好衣裳带来的视觉冲击？没有！根本没有！只恨不得把整个衣柜连带衣裳鞋袜都搬回自个儿家去！ 衣柜如此布置，自然是任芸吩咐的。 空衣柜哪有满衣柜能让人有代入感？有视觉冲击力？ 就如同前世家具店的床，一般都是铺好了床单被子作为展示的。 而且这样品衣柜里的衣物鞋袜，任芸还是经过精心配色的，选取的都是相近色系，所以放置在其中，就显得特别美观和引人注目。 婴儿床自然也不差，里面绑了一圈黄色的床围。床围是用棉布缝制的，里面塞了一层棉花，是防止孩子撞伤的。 婴儿床的床头，还挂了一个木头做的圆盘，圆盘的一圈吊着好些个铃铛和小玩具，用手轻轻拨动，圆盘便能旋转起来的，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音。 床两侧的栅栏，一面是活动的，可以放下。晚上睡觉的时候靠着大人的床放，这样夜里便可以方便照顾孩子了。 而床尾那边，还有一个活动支架，上面是一块木板，可以收起来也可以支起来。 据店伙计讲解，这块活动木板叫尿布台，是把小婴儿放在上面换尿布用的，如此便能避免频繁弯腰换尿布导致的腰痛…… 店伙计刚讲到这里，人群中当即有一个大娘大声道：“这婴儿床是不是就是那个特价的？两百文的那个？是的话我立马就买了！” 见身旁的人都看向她，大娘笑道：“我儿媳刚给家里生了孙子，她腰不好，换尿布遭罪，这婴儿床我瞧着合适，想必儿媳也会喜欢……” 店伙计一听这话，立马笑道：“哎哟，一瞧您就是会心疼人的好婆婆！有您这样体贴的婆婆，您的儿媳可享福咯！” 另一个店伙计也跟着道：“可不是，儿媳少受累，身体养好了，将来不得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大娘您的福气可在后头呢！～” 俩人一唱一和，把那位大娘哄得合不拢嘴。 “大娘，这款就是特价款。不过事先跟您说好，这旋转摇铃和床围的价钱是不包含在里头的，得另算……” “没事儿，我就瞧中这床可以换尿布了！”大娘笑道，“两百文可太实惠了，还是榆木的哩！这婴儿床可真值了！” “好咧，大娘，您去柜台那边付下定金，再留个地址，今儿下午我们会安排车辆给您送家里头去，到时候您验过货再付下尾款便可以了。” 大娘顿时惊喜道：“哎呦，还给送到门上啊，那可太好了！你们店可太周到咯！～” 大娘喜滋滋地去付定金，还不忘同其他人推荐：“你们家里有小娃娃的，可也得买一个这样儿的婴儿床，又便宜又实用！”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任芸和林善举正望着店里的人群。 林善举盯着那个热情的大娘，忍不住问道：“娘，那位大娘该不会是您找来的托儿？” 第348章 抢购 不怪乎林善举觉着那大娘是托儿，实在是她下单得太快，又在一个劲儿地鼓动旁人也买。 林善举便想到了从前卖灌汤包时娘找来的托儿，那大娘也，太像托儿了…… “她还真不是娘找来的托儿。”任芸也是忍俊不禁，这要不是自家开的店，她都要怀疑那位大娘是托儿了。 她又告诉林善举：“娘今日确实也找了托儿，但不是她。” “那娘找的托儿在哪儿？” “你且看着。” 就在大娘去付定金后，人群里突然又有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妇人大声道： “这婴儿床瞧着可太好看了，功能又多，只卖二百文可太便宜了！” 一旁一个藏蓝色衣服的妇人立马附和：“可不是，谁家养了娃娃，添置上这么一个婴儿床，又实用又有面子，多好啊！我也得赶紧定一个！” 棕色衣服的妇人又对店伙计道：“你家这店里的家具都送上门嘛？还有什么好处没有？” “嫂子眼光可真好！这问题也问的好。”店伙计忙笑道，“我们锦木言的家具，非外力破坏的情况下，一个月内损坏包换！一年内包修！” “哎哟，你们锦木言这服务可太好了哟！有了这包换包修，咱可买得太放心啦！” “就是，可从没听说其他店能做到这样儿的哩！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我觉着各位家里若是要添置家具，赶紧趁开业期间买了，这完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店伙计紧跟着大声道：“提醒各位，这婴儿床只有三天的特价，三天后就恢复原价二百六十文了！” “而且现货只有十件，前十位购买的今儿下午就能送货上门，排后头的，可就得等咱们木工坊那边做出来再送货啦！” “走过路过今日可千万不要错过？大家欲购从速，快快抢购啊！” 气氛这么一烘托，当场便有不少百姓心动了。毕竟谁家没个小娃娃，而且这床结实着呢，大儿子睡完小儿子睡，儿子辈的睡完再传给孙子…… 这么一算，艾玛，太值了！ 于是立马就有百姓掏出钱包抢购，这一有人带动，其他人便也纷纷跟着抢付定金。 一眨眼的功夫，便顺利卖出去二十余台！ “大家也可以看一看咱家的组合衣柜哈！这衣柜可是独一无二的款式，经济实惠又实用，在别家可是买不到的啊！” “还有这个落地衣架，只要十五文！十五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也就是开业期间才有这种特惠价格，大家伙儿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一番吆喝后，便又有不少人随之心动了。 “我闺女正待嫁，我瞧着这衣柜挺好，就给她做嫁妆！” “我家里那个衣柜也老旧得不行了，是时候该换个新的了，不过我身上没带多少银钱，待会儿就回去取银子！” “那你可得快点儿，这衣柜现货只有五套，早点儿买下午就能给你送家去了！” “也是，我这就回家取钱去！” 任芸望着挤满了抢付定金的柜台，招来一个店伙计，对他说了什么。 下一刻，那头一个买婴儿床的大娘付完定金，刚走出锦木言的店门，便被一个店伙计追上了。 “大娘，我们东家说了，您是我们店头一个客户，所以您买的婴儿床，多给你赠送一个防蚊的纱帐。” 店伙计说着，便拿出一块折叠好的薄纱，递给了大娘。 大娘接到手细细一瞧，再一摸。乖乖，这可是极好的纱料啊，薄如蝉翼，再布庄里头她见过类似的，可老贵老贵了。 这么一大块，得值多少钱呐！ “你、你们东家可太大方了！”大娘激动不已，“你们店又实惠又大方，回头大娘一定给你们店好好宣传宣传！” “那可就多谢大娘啦！大娘您慢走！” 而那个穿着棕衣和藏青色衣服的两个妇人，没多久也到了店外的一条巷子里。 林善举被自家后娘派出来给她们付“工钱”。 两个妇人接过铜钱，心里都乐开了花。不过就说了几句话，就能得二十文！ 说实话当时那个大娘着实是意料之外，都抢了她们的台词！还好她们稳住了，临时改了几句，这才圆了场…… 接下来，锦木言的客人络绎不绝，大部分原本都是来瞧新鲜的，结果不少人都被那几样新式家具给吸引了，纷纷付了定金。 而最令任芸意外的是，头一日便有人订了一套鸡翅木的组合衣柜和婴儿床。 鸡翅木家具针对中高端人群，成本贵，价格亦是更贵，所以任芸只让木工坊打造了一套，放在锦木言的一个角落当做样品。 这一套鸡翅木打造的组合衣柜加婴儿床，卖价高达一百多两！ 任芸压根儿没指望开张当天就能接到订单，按照她的预估，高端家具得要等到锦木言打开市场知名度后，才会接到订单的。 所以这个大订单，着实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 一天营业下来，新式家具的订单比任芸想得还要多。 而看到那么多订单送过来后，木工坊的工人们也是十分高兴，这能卖得好，也就代表着他们打造的家具获得了百姓们的认可啊！ 最关键的事，东家说了，如果卖得好，他们每个月月底可是能得一笔奖金的！ 工人们于是个个干劲十足，继续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流水线作业中去了…… 第349章 全部大卖 开业的当天下午，便开始用马车派送那些抢购到现货的客户们的家具了。 派送的车辆是雇来的两辆牛车，每辆牛车上整齐放好了家具，然后缓缓向客户家里驶去。 一边行驶，一边还有伙计瞧着锣鼓，在牛车上大声吆喝。 “铛铛铛！——” “锦木言家居坊送货啦！” “本店所有家具全部包送上门！一个月内有质量问题一律通通包换！一年内损坏包修！” “这位嫂子，你问车上拉的这些个是啥？这些都是客人们抢购的家具，瞧见没有，这是新式的婴儿床，这是组合衣柜，都是咱们店的爆款家具呀！” “开业优惠力度贼大，嫂子不若去瞧一瞧逛一逛！说不定就能看中合适的哩！” “大婶儿问价格啊？这么说，本店的家具价格高中低那是都有！像这款榆木婴儿床，结实耐用又好看，原价二百六十文，今日特价只要两百文！” “再便宜的也有，杉木做的，只要一百五十文，式样跟这个都是一样儿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各位一定要去瞧一瞧看一看，错过开业钜惠，以后再想买到这么便宜的可就难咯！” 若是有经常光顾同尘里的食客在场，此刻一定会认出来，牛车上送货的这个口齿伶俐的店伙计，正是之前在同尘里跑堂的朱喜。 开业之前招员工时，任芸便准备在锦木言里安置一个老店员当销售主管。便问了一下周木寅，朱喜和马庆二人，哪个合适。 至于其他人，莫何和小丁年纪太小，郭嫂如今是后厨主管肯定是不能动的，汪婶儿和潘婶儿年纪大了也不合适。 周木寅当时推荐的便是朱喜，说他脑袋活络口才也好，当销售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调动这事任芸还是要问一下朱喜本人的意愿的，于是便让周木寅找时间与他约谈一下。 朱喜听到要调动他去新开的家居坊，他第一反应便是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自己是不是当跑堂当得不称职，所以才要把他调走…… 看他一脸惶然的样子，周木寅忙同他解释，这是择优调任。 “那边的福利与你如今的是一样的，工钱比你目前的要多一百文，至于奖金这一块，得看锦木言的销售绩效了。” 朱喜听到这里，一时有些犹豫，毕竟同尘里这边他已经待习惯了，而且奖金这块也着实丰厚，经常比他一个月的工钱都要多。 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既然东家看中我，那我便去，左右都是东家开的铺子，生意铁定也不会差！” 周木寅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随即微微一笑：“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给你透露点口风。” “锦木言那边目前还没有定掌柜，我听东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准备栽培你……” 朱喜听到这话，半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定住了。 周木寅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好好干，这种大好机遇可不是随时都能遇着的。” 朱喜脸色微微涨红，他用力抿了抿唇，随即目光坚定道：“掌柜的放心，我指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东家的栽培！” 事实证明，朱喜此人是能干的。他对木工一行完全不熟悉，为了方便以后销售，便每日下午自己跑去小福村的木工坊，观看工人们造家具，顺带学习一些基本常识。 而送货途中顺带敲着锣宣传，这一招也是他想出来的。 每个家具上面都挂上一个大红色的绸花，到了客户门上，进门前再点一个爆竹。如此隆重和喜庆，自然引来了街坊邻居纷纷凑过来瞧热闹。 如此一来，既给足了客户满面子，同时又狠狠地宣传了一波。 所以很快，锦木言家居坊开张并卖新式家具的事，便传遍了和光县，口碑也是直线上升。 开张前三日，家具的订单就多到木工坊差点都接不过来了。 而相对和光县的家居坊，安阳镇上的家居坊开业便简易多了。 为了赶着农忙时期，所以是提前开业的，也就点了一些爆竹庆贺了一下，便匆忙开张了。 家具那时候的样品还未曾制造出来，所以店里卖的就是两样农具，一个是手摇打谷机，另外一个是独轮手推车。 别看就只有两样活，生意还真不差。 小福村水稻种植得偏早，所以收割期也比旁的地方早了些。对于其他村镇，家居坊开业之时正值收割小麦的时候，所以当众人看到那款打谷机时，都震惊住了。 有一台打谷机就放在店门口，作为演示用的。众人一看那“哗啦啦”直掉的稻粒，眼睛都直了。 试问哪个农民能对这种机器不心动？省时省事又省力，可比一捆一捆地靠人力死磕强上太多了。 大家伙儿连忙打听价格，二百九十九文一台。 说实话，这个价格对普通农家人来说很吃力的了，但店伙计给他们讲了，滚轴上的钉子和摇动的齿轮，那都是铁做的。 铁器，那多贵啊，一口铁锅那都要三百文了！ 所以众人这么一算，当即觉得这二百九十九文简直就是良心价了。 店伙计又说了：“咱店刚开业，东家也是安排了优惠，若是团购，每台打谷机还能再降二十文！” 立马便有人问了：“这啥子叫团购呀？” 店伙计立马解释道：“团购就是大家伙儿凑在一起买，每满三台，就能按二百七十九文的价格买！” 很多人都心动了，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农家人只能望机兴叹。这一台打谷机就算再优惠，那也是将近三钱银子了，家里如何掏得出来？ 店伙计却道：“自家买不起，可以跟同村的乡亲商量一下，几家人凑钱，一块儿买一台！” “到时候给稻谷脱粒，就轮流用呀！咱店这机子的脱粒速度你们也看到了，就算几家人一起使用，那也是不耽误工夫的！ “而且你们想想，要是十户人家买一台，那每户可就只要出二十几文钱呀！” “二十几文钱就能换一台结实耐用的打谷机，给稻谷脱粒，给麦子也能脱粒，这省了多少工夫和力气？” 众人一听，确实可行啊！这再穷，也不至于二十几文钱都拿不出来呀，于是纷纷回去找村里的乡亲们集资去了。 同样的独轮手推车也是很受欢迎的，以往运东西大多都是靠背篓，有了这手推独轮车，那真是又轻巧又方便，走在山间的崎岖小路上都不费力。 而且别看手推车没多大，但能运老多东西了，就是上头坐个成人都没问题！ 打谷机、独轮手推车再加上后来的大量家具订单，一时间木工坊的工作量简直翻了倍。 无法，为了跟上供应量，任芸只得再继续招聘人手了…… 第350章 仿制得一模一样！ 锦木言家居坊的生意大好，然而开业还未满十天，任芸便被告知，出现了仿制品。 任芸对此也是挺惊讶，没想到仿制品居然来得这么快。 但一听对方是木雅阁，任芸便也不觉着多惊讶了。 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店，而且走高端路线，专为有钱人定制家具的，这般财大气粗、良匠云集的店铺，能这么快仿制出新式家具，也不足为奇。 但朱喜作为锦木言的暂代负责人，可不大能接受。 在他看来，能干出这种事，这、这不就是纯粹不要脸嘛？！ 而且自家店铺的十天开业活动期都还没结束呢，对方一个招呼也不打，就把自家的新式家具给原样剽窃过去了…… 这就是公然打锦木言的脸呐！ 朱喜实在觉着闹心，于是直接带着另一个店伙计登门雅木阁了。 见他沉着一张脸进店，一看就不像是来买家具而是来找事儿的，雅木阁的伙计当即就把二人拦了下来。 朱喜斜视那店伙计：“怎么，你们雅木阁还不让人进店啦？” 那店伙计瞧了瞧对方绣了“锦木言”三个字的工作服，立马嗤笑道：“不好意思，旁人能进去，你们锦木言的人可不能进去。” 朱喜盯着那店伙计，还之以同样的嗤笑：“你倒是说说，为何我们锦木言的人不能进去？怎么，有脸仿制我们的家具，没胆子让我进门？” 那店伙计闻言脸色霎时变了变，随即阴阳怪气道：“我们雅木阁卖的都是精贵家具，你这万一进去磕了碰了，到时候怕是担待不起！”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够格进你这店是不？”朱喜的笑意渐冷。 那店伙计不屑地一笑，虽未曾吱声，但表情显露出就是那个意思。 “哎哟？”朱喜望着那店伙计，冷笑道，“想不到你们雅木阁几十年的老牌子，如今也是店大欺客了！” 朱喜说着，转头朝几位正准备进店的客人大声道： “各位可别忙着进去啊，先到这伙计跟前验一验身份！如今这进店的客人可都要分出个九等的，你们要是不够格，可不能进去！” 进出雅木阁的客户大多都是老客户了，闻言当即蹙起了眉头，望向那店伙计道： “此话当真？雅木阁如今这是准备认钱不认人了？” “进店前验身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我倒要看看，我够不够格儿进你们雅木阁了！” 那店伙计顿时就傻眼了，忙不迭地解释道：“各位可别听这人瞎说，没有这事没有这事！” 这时一直在店内观察这边动静的雅木阁薛掌柜也忙跑了出来，赔着笑脸道： “各位误会了，误会了！我们雅木阁如何能做出这般无礼的事儿来？各位可都是老顾客了，欢迎各位的光临都还来不及呢！” 话音刚落，朱喜便冷冷一笑，学着店伙计那般阴阳怪气道：“是老客户又如何？你们雅木阁卖的都是精贵家具，这万一进去磕了碰了，到时候怕是担待不起哦！” 说完还不忘朝那几个客户道：“各位，这话我可没胡说，是他家店伙计放才就这么对我说的，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那几个客户这下神情明显不悦了起来。 薛掌柜直接被唬了一跳，立马跟着打圆场：“哎哟，各位可千万别当真，这是因着这位是咱店的对家，来找麻烦的，我家店伙计气不过这才对他出言不逊了，可不是针对您几位！” “您几位快快里面请，可别在这儿耽误了你们的工夫，我们雅木阁打造了新式样的家具，您几位大可进去瞧一瞧！” 等那几个客户进了店门，薛掌柜当即变了脸：“两位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可莫要欺人太甚……” 跟着朱喜一同来的锦木言伙计当即怒道：“你们雅木阁仿制我们锦木言的新式家具不说，还不然我们进门，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仿制？”薛掌柜不屑地一笑，“仿制又如何？大沧国哪条律法写了不可以仿制旁人的家具？只要不违反律法，我们就是照搬你们锦木言的新式家具式样，你们又能如何？” “你！”锦木言店伙计当即气了个仰倒，“你们怎么这般不要脸！” 薛掌柜冷然一笑：“你们可莫要再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们不敢把你们轰走……” “再者，你们锦木言卖的都是低劣货，我们雅木阁卖得都是精品，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怨气？” “与其搁我这儿骂骂咧咧，不如回去多琢磨点儿好东西出来！” 扔下这句话，薛掌柜便趾高气扬地转身回了店里。 “琢磨什么，琢磨个锤子！等琢磨出来，又让雅木阁捡现成的便宜是不？”锦木言店伙计气得脸红红了。 见朱喜一直沉着脸未曾开口，便问：“我们还进去不？” “进，来都来了，为何不进？走，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沉着脸进去的，黑着脸出来的。 只因他们看了一遍那雅木阁新式家具。 那些家具，若不是没有刻上锦木言的标识，朱喜都快以为是锦木言木工坊里出来的成品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仿制得彻彻底底！ 望着雅木阁川流不息的客人，朱喜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这些原本，都该是他们锦木言的客人呀！ 朱喜坐不住了，于是立马跑了小福村一趟…… 第351章 自有法子治他 任芸对出现仿制品的事其实一直很淡定，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专利权。 而新式家具只是造型稀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就是个普通木匠，看上一眼也能仿制出来。 所以从一开始，任芸便早已做好了被仿制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仿制品出来的这么快而已。 但听到那雅木阁态度竟然如此嚣张，纵然是她，也不觉蹙起了眉头。 林善举更是气愤不已：“这雅木阁简直太过分！仗着自己是老店铺，就这般欺负人！” “仿制我们锦木言的家具也就算了，但凡仿制之后态度客气点，也就不跟他雅木阁计较了！”朱喜愤愤不已，气道，“偏偏做这般轻贱的态度，好像咱们活该被他雅木阁白嫖一样！” “就是，欺人太甚！”林善举咬牙道。 而谭老爷子这边，一听说这回事，立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嘿！这雅木阁居然没皮没脸地剽窃他徒弟制作的新式家具，还说锦木言卖得是低劣货？ 我呸！他雅木阁算个什么玩意儿？卖了几件贵家具，就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他也配评论旁人的货？！ 是可忍孰不可忍，都欺到自家头上来了，再忍就成鳖孙了！ 于是谭老爷子当即扬言，要去教训教训雅木阁。 教训？咋教训法？ 朱喜一听这老爷子说这话，心里顿时一个紧张。 “老爷子，上门闹事可使不得呀……”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少东家的师父，万一到时候起了冲突，不小心伤了老爷子咋整？ 他皮糙肉厚的没关系，反正扛打扛揍，这老爷子磕了碰了他可都没法向少东家交代了…… 结果谭老爷子却不屑地一笑：“谁说要上门闹事了？一个卖家具的商贾，老爷子我自有法子治他！” 林善举当即好奇道：“您有啥法子呀？” 谭老爷子却卖起了关子，笑道：“嘿嘿，天机不可泄露，你跟着一起去瞧瞧便晓得了……” 这种出气的事儿，林善举当然要去，于是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朱喜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咱要带多少人去呀？” 他一边问着，一边心里已经在盘算能安排的人手了。 雅木阁的店伙计约摸有十人左右，既然要上门出气，那自家这边的人数起码不能少于对方？ 锦木言的所有店伙计肯定要去的，，但锦木言如今可没这么多人……实在不行，到时候到同尘里去借几个人手，哪怕来壮壮声势也好。 正盘算着，却听谭老爷子道：“要带啥人手，就我们几个去就成了。”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林善举、朱喜还有一旁的唐盛。 朱喜不觉瞪圆了眼睛：“就、就咱们四个人啊？” 谭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去干架的，要带那么多人？” 朱喜噎了噎，虽然知道不是去上门找雅木阁干架的，但人少了，这不是显得气势不足嘛…… 林善举朝他“嘿嘿”一笑：你别看咱人不多，但有盛哥在，别说对方只有十个人，就是三十个人，也打不过盛哥！” 朱喜闻言诧异地望向一旁的那个精壮的男子，瞧起来确实是有功夫底子的人，但以一敌三十，未免夸张了些…… 唐盛抱着胳膊，闻言睨了林善举一言：“就一般的店伙计，我打三十个是没问题。但若是真动起手来，你也别想袖手旁观，起码匀你十个！” “嘿嘿，这是自然，哪能只辛苦盛哥一个人……” 朱喜听得更加惊愕了，原来三少东家竟然也是会功夫的？还以一敌十哩！ 以一敌十林善举目前其实是做不到的，他也晓得这是唐盛的玩笑话。以他目前练武的成效，以一敌三差不多了…… 去雅木阁的时间便定在了明日上午，先到锦木言汇合，在一同去雅木阁。 林善言本来也想跟着去帮忙的，但却被谭老爷子拒绝了。 木工坊如今业务繁忙，少了谭老爷子一人还行，再少林善言可不行。 而任芸原本也是想亲自去一趟的，但见谭老爷子说有办法治一治雅木阁，便决定还是不要跟着去添麻烦了。 不过在朱喜离开前，任芸还是叮嘱了他几句。 “不论明日谭老爷子所说的那个法子顶不顶用，雅木阁与咱们锦木言的的梁子定是要结下了……” “以雅木阁的做派，后头或许也可能要给咱们找点麻烦，所以近期你务必要提防着一点。” 朱喜闻言怔了证，他光顾着想去出口恶气了，完全没考虑到还会有雅木阁打击报复这茬。 “东家，那要不，我就不出面了？那样雅木阁便不知道，明日去的是咱们锦木言的人……” 这样不就不会来打击报复了？ 任芸却摇了摇头：“找麻烦咱不怕，该出面还是要出面的。也好趁此机会教他雅木阁知道，咱们锦木言不是那般软弱可欺的，以后再仿制咱们的东西，也得先掂量掂量！” 有了东家这话，朱喜瞬间有了底气。没错，被打了不还手，下次指定还得挨打，该还手就还手，确实没必要瞻前顾后的。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如约在锦木言店门口碰了面，然后气势汹汹地就往雅木阁去了。 雅木阁和锦木言在同一个大街上，相隔也不算远，所以很快便到了雅木阁门口。 见到打头的是朱喜，门口迎客的那个店伙计便皱起了眉头。 但想到昨日的事，还是没有再敢出言阻拦。 不过拦是没拦，也没有过来迎客，黑着一张脸就跟朱喜欠了他一百两银子似的。 朱喜自然也没想雅木阁的店伙计能朝自己摆出什么笑脸来，于是看都不看那店伙计一眼，径直便领着后头三人进了雅木阁的店门。 一进门，便瞧见了雅木阁仿制的那几样家具。 大概是最近新式家具火了，所以便干脆摆放在了正对着大门的地方，让客人们一目了然。 林善举看到那几套新式家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还真是抄袭得一模一样啊！不仅是造型一样，就连大小尺寸瞧着也是同自家的家具差不离的！ 而且，连组合衣柜里面，也如法炮制地摆放了作为展示效果的衣物鞋袜，就连娘精心配的色系都差不离！ 更别提婴儿床里面的旋转摇铃和床围了。 这要不是知道自己来的是雅木阁，林善举都觉得是进了自家的锦木言了！ 第352章 去报官吧 但再生气，林善举也晓得以大局为重，不能坏了谭老爷子的计划。 谭老爷子自从进了店门，便一声不吭的，只慢慢踱步在雅木阁里左瞧瞧右逛逛。 如若不是知道是找茬来的，还真当谭老爷子是在选看合适的家具呢…… 从看见四个人一进门开始，雅木阁的薛掌柜便一直盯着他们。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锦木言的店伙计再次上门，指定是没安好心的。 但他盯梢了好半天，便发现那四个人却只在店里慢悠悠地逛逛看看，也不做声，也没什么动作。 那般闲庭信步的模样，他都恍惚要觉着是真的来看家具的了…… 没盯出什么结果来，薛掌柜便也懒得再盯了，只派了一个店伙计暗中跟着观察了。 对薛掌柜而言，他其实还真的没在怕的，就算知道这几人不怀好意又如何？他们锦木言能耐他何？ 要是闹事他便直接报官处理，要是起了别的心思，那他便奉陪！ 而且能起什么心思？想都想得到，估计就是也想学着仿制他们万木阁的家具了呗！ 但就算起了仿制雅木阁的心思又如何？他们有能工巧匠吗？有上好的木料吗？有优质的客源吗？ 听说锦木言开业至今，也就卖出一套鸡翅木的家具，就是作为样品的那一套。 而且据说到现在新的样品都没补上呢！ 呵，鸡翅木又如何？那么点鸡翅木，怕是已经用光了他们所有的好木材了。 殊不知，锦木言之所以没有补上鸡翅木的样品，完全是因为普通订单实在太多了，赶订单都快来不及了，如今哪里时间来再做一套费时费力的鸡翅木样品？ 这边谭老爷子逛着逛着，突然在一个雕花的衣柜前停步。 然后伸手摸了摸木料，又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 敲完也没吭声，继续来到另一个梳妆台前，同样摸了摸，又敲一敲。 就这般在店里逛了一圈，把盯梢的那个店伙计看得一脸懵逼。 但鉴于这几人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店伙计也没过去拦着。 直到最后，几人走到了店内最贵的一个博古架前。 见那个老头子又伸手想敲，店伙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我们店最昂贵的物件！你们要是敲破了哪怕一丁点皮，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谭老爷子却发出一声冷嗤：“这般大的口气？你这博古架多少银子？老爷子我瞧瞧赔不赔得起？” 店伙计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讥讽：“这博古架可是紫檀木的，足足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吓都吓死你们，你个糟老头子赔得起么？ 听到这个价格，林善举和朱喜说实话确实被吓了一跳。就这么大一个木架子，竟然要三千两？这不是赏钱嘛！ 但心里震惊归震惊，二人还是绷住了表情，一脸的淡然，没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谭老爷子听到三千两，却笑了：“我当多精贵，区区三千两银子，有什么瞧不起的！” 说着便又抬手在博古架上敲了敲，然后冲那店伙挑衅地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过来查验一下有没有敲破一丁点皮？” 那店伙计哪里真的会去查验？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敲不坏的，刚刚也不过是吓唬他们而已。 而且敲都敲了，自己又能拿他们如何？ 于是那店伙计只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再吱声。 谭老爷子也没再搭理他。 眼见着此时雅木阁里来了不少客人，谭老爷子觉着时机也是差不多了，于是领着三人退到店门口，然后扭头对朱喜道： “是时候了，你去县衙报官。” “就说雅木阁坑骗客人，以次充好，尤其着重强调一下，金额巨大……” 这两句话一出，别说朱喜了，连林善举都震惊了。 而朱喜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谭老爷子说的法子，竟然是这么大的招儿！ “快去，别让雅木阁的人拦住你。”谭老爷子瞥了一眼去通风报信的店伙计，催促道。 朱喜立马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和光县衙拼命地跑！ 边跑心里边还忍不住大笑，雅木阁你个鳖孙，让我们抓到大把柄了，走着瞧哈哈哈！ 至于谭老爷子那话的真假，朱喜可是一点儿也不怀疑的。他可是听说过的，少东家的这位师父可厉害着呢，他说雅木阁有问题，那一定是有问题！ 雅木阁的薛掌柜听到店伙计的匆忙报信，直接吓出了一层冷汗！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家的机密，就凭刚刚敲了几下？！ 也来不及想为何了，薛掌柜忙慌张道：“快！你们都快去追！一定要把那人给我追回来，千万不能让他报官！” 只要追回来，大不了就跟锦木言谈和，不就是看不顺眼自家仿制他们的新式家具嘛，大不了不卖了！ 店伙计们见薛掌柜这般惊惶，也是知道大事不妙，忙准备去追人。 结果却见一个精壮的男子堵在了店门口。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唐盛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笑得一脸的玩味，“让我猜猜，刚刚有人去报官状告你们雅木阁了，你们这是做贼心虚，想去拦人了？” 店伙计一看这人便知道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不好惹，一时犹豫着没再敢上前。 “你们还给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人追不回来，拿你们试问！”薛掌柜当即忍不住怒吼道。 “薛掌柜，这是出何事了？怎么听到有人要状告你们店？”店里的客人们见状，忍不住开口询问。 薛掌柜立马变换了一副嘴脸，委屈而焦急道： “各位，误会误会！是因为方才我们发现店里少了一件贵重的首饰盒子，怀疑是方才那人偷的，这才派店伙计们去抓人呐！” 林善举闻言当即蹙起了眉头，好一个倒打一耙！ 第353章 以次充好 薛掌柜又指着唐盛，以及他身后的谭老爷子和林善举，恶狠狠道： “还有这三人是小偷的同伙，你们几个给我把他也拿下，剩下的赶紧给我去追！” “荒谬！”谭老爷子大声喝道，“我三人若是同伙，为何不跟着一起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善举也跟着骂道：“好你个雅木阁的掌柜，竟然公然颠倒是非黑白！好不要脸！” 薛掌柜哪里还有工夫来多辩驳，再拖延下去等锦木言的那个店伙计真把衙门的人喊来，那就玩完了。 他连忙着急上火地指挥店伙计们：“你们快给我上！——” 店伙计们连忙一拥而上，本打算一部分人牵制住那精壮男子，另一部分去追人，却不想，根本连店门都出不去。 唐盛一夫当关十夫莫开，直接掀翻了七八个店伙计，剩下的两个还是他故意留给林善举练手的。 林善举原本就在气头上，直接就把那俩店伙计往狠里揍。 结果十个店伙计躺在地上，他揍得那两个哀嚎得最大声。 薛掌柜直接傻眼了，谁能想到十个店伙计居然都干不过对方两个人！ 他不由地后退几步，脸色一时红了白，白了青，简直精彩纷呈。 林善举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就剩你了，是不是也要过来跟我们打？！” 薛掌柜死死咬着后槽牙，飞快地转动起脑筋，但是事态发展到这地步，他还能有什么辙 最后只能一狠心，拉起了两个店伙计，狠狠道：“快送客！关门！” “薛掌柜，你这是？！”店内的客人也着实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轻，就算再傻，他们也是瞧出这薛掌柜的不对劲了。 “对不住各位，实在是这几人太胡搅蛮缠！只能先闭门谢客，还望”各位客官见谅！” 现在哪里还能考虑得罪不得罪客户的？如今只能赶紧先关上店门，然后尽快通知东家，让东家赶紧跟衙门那边打点一下，只要衙门那边肯配合，那便出不了什么大事！ 薛掌柜这般想着，便忙准备把客人“轰”出去，然而还未等客人全部出门去，余光便远远瞧见几个衙役的身影在往这边赶来。 薛掌柜吓得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忙联合几个店伙计，拼命想把店门关上。 唐盛和林善举哪里能让他如愿，一人扒住了一扇门，就不让门合上。 唐盛冷冷笑道：“薛掌柜急啥呀？你店里的客人可还没走干净呢！怎么，如今薛掌柜竟然还想扣押客人不成？” 店里还未来得及出门的两个客人，此刻已经怒眉倒竖：“薛掌柜！你究竟想作甚？还不快让我们出去！” 薛掌柜推门推得脸都红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事出有因……两位……多有得罪！” 眼看门缝越来越小，就剩一个手臂的空档，就在薛掌柜以为快要合上门之际，却猛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大喝： “都给我住手！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唐盛和林善举便同时一松手，霎时便传来薛掌柜“嗷”一声痛呼，他反应晚了半拍，扒在门框上的手没来得及收，便被狠狠夹了一下。 这一下可压得不轻，薛掌柜疼得弯下腰，眼泪都出来了。 为首的衙役是张大和王五，望着薛掌柜冷声道：“薛掌柜，有人来县衙状告你雅木阁以次充好欺骗客人，县令大人特另我等过来查看是何情况！” 薛掌柜也顾不得手疼了，忙大呼起来：“冤枉啊差爷们！什么以次充好？我们雅木阁可是几十年的老年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是他们胡说八道啊差爷！” “死鸭子嘴硬！”谭老爷子从唐盛身后走出来，对着薛掌柜冷嗤一声。 张大和王五一见到谭老爷子，明显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也会在这里。 二人随即忙不迭地躬下身，恭敬地拱手拜了拜：“原来是老爷子喊人报的案。” 谭老爷子摆了摆手：“确实是我让的，不过你们办你们的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我们一定会秉公办理。” 于是张大转回身，冲着那薛掌柜道：“薛掌柜，我且再问你一遍，可有以次充好的事？！” 薛掌柜见衙役居然给那老头子行礼，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原来这老头竟然不是普通人，看衙役对他如此恭敬的态度，怕是身份不简单呐！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承认了呀？于是只得咬牙道：“没、没有的事儿！” 王五便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等进去瞧一瞧！” 薛掌柜哪里敢拦住衙役们，只得让店伙计们退开，由着几个衙役进了店去。 衙役们一进门便有些没了主意，他们对木制品又不在行，这些个家具瞧着也差不多啊，哪里看得出来是不是以次充好？ 于是张大只得请教谭老爷子：“老爷子，你们状告他以次充好，指的是什么？” 谭老爷子便指了指一旁一个柜子，道：“指的是他雅木阁的家具，用廉价木材代替精贵木材！” “你、你血口喷人！”薛掌柜连忙反驳，然后指着那柜子道，“差爷们也来瞧瞧，这柜子是鸡翅木做的，卖的也是鸡翅木的价，您们看看这花纹，可是货真价实的鸡翅木啊！” “我们雅木阁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造出假的鸡翅木来啊！” 衙役们闻言都围上来瞧了瞧，确实是典型的鸡翅木的花纹，一时犯起了迷糊…… 朱喜和林善举也凑过去瞅了瞅，随即相互对视了一样，在对方眼中明显看到了和自己一般的疑惑。 要说别的好木材他们可能还不熟悉的，但鸡翅木这玩意儿，他们可太熟了啊，锦木言最高端的木材便是这个了…… 这时只见谭老爷子了笑了笑：“谁说依次充好，便是把整个木材都换了？也有一种法子，便是……” 第354章 雅木阁口碑崩塌 “还有一种以次充好的法子，便是外皮做真的，内里夹层的却是低劣木材！” 此话一出，薛掌柜霎时白了脸，冷汗也顿时“刷”地一下下来了。 这、这老头子怎么会知道！ “你休要胡说！”薛掌柜狗急跳墙道，“想必你们锦木言就是用的这种法子来坑骗客人的，如今反倒来诬陷我们万木阁！” 林善举闻言真的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道：“是真是假，把这柜子拆开看看不就成了？” “不准拆！”薛掌柜大喝道。 随即苦着脸对张大道：“差爷，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啊！这柜子可价值一百五十两纹银，这么精贵的家具哪里能乱拆？这一拆开，这柜子可就废了啊！” “到时候万一没问题，这柜子的损失谁来承担？总不能是让衙门赔偿？” 张大一听这话，当即便有些犹豫，这一百五十两，可真不是闹着玩玩的啊…… “不就是一百五十两？老爷子我这就把银票放在这里！”谭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啪”地一声便拍在了柜子上，“若是拆开看之后没毛病，这银子便当做是赔偿他的便是！” 薛掌柜一下子就慌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拆！” 王五忍不住皱眉道：“赔偿银子也搁这儿了，如何就不行了？薛掌柜，你三番五次阻碍我等，可是当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张大也懒得再搭理这薛掌柜了，直接让其他衙役取了一个斧子来：“孰是孰非，砍几下不就清楚了！” 薛掌柜如何拦得住，于是只得眼睁睁地望着衙役三两下劈开了柜子门。 王五上前扒拉了几下碎木块，当即惊道：“快看，还当真是有夹层！而且是两种不一样的木头！” 朱喜头一个凑过去瞧了一眼，顿时就乐了：“哎呀，夹层放的居然是最容易变形开裂的水杉木！” “啧啧啧，这杉木可是便宜得很啊！居然当鸡翅木的价格卖？这心也太黑了！”林善举跟着狠狠踩上一脚。 俩人一唱一和，说得又大声，以至于门外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雅木阁的家具居然有夹层？” “而且你们听到没有，还是用的杉木，这也太离谱了！” “艾玛，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啊，杉木冒充鸡翅木卖，这不就是沙子卖白面的价格嘛……” “哎哟，你这比方可小瞧雅木阁了，白面能值几个钱，我刚可听清了，他那柜子可是卖价整整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百五十两，雅木阁也真敢呐！” “有啥不敢的，几十年的老牌子，哪个能想到会做这出种事来？也就是仗着那些个有钱人的信任，这才能这般肆无忌惮！” “要我瞧，那些个有钱人也是真蠢，被人坑了这么多银子，还乐呵呵地直夸它雅木阁家具好哩……” “可不是，这下被人耍了？” 门外不仅有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方才被赶出店门的那几个老客户，这会儿齐刷刷黑了脸！ 这雅木阁，竟敢拿他们当猴耍！ 店内，薛掌柜却仍在抵死挣扎，他脑筋倒也转得极快，忙又改口：“是我刚刚搞错了，这柜子是我们新做的一种式样，价格不是一百五十两，是五两，图得就是一个外表好看……” “五两？”谭老爷子都快被气乐了，“合着你们万木阁这价格就随你编排了是不？” 薛掌柜瞪着眼，咬牙道：“确实就是我把价格记错了！” “呵，莫不是以为你说句价格错了就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林善举望着他，满眼都是讥讽，都到这份儿上了，这薛掌柜还在这里自作聪明。 他冷笑道：“好，就算这个柜子是你记错了价格，那你们雅木阁之前卖出去的那些个家具呢？总不能每件家具你都能卖错价格了？” “对，只要我们带差爷去你们客人家里，再拆两件家具看看不就行了？”朱喜跟着道。 这时门外挤进来一人，正是方才的客人，只见他拧着眉头大声道：“我家离得近，可以去我家里拆开看，我可是买了他家好几件家具！” 张大见状，扭头望了望脸色一瞬间死灰的薛掌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掌柜，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张大冷声道。 薛掌柜双腿不由地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崩溃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我劝过的呀！我早就劝过东家不能这么干得呀！可是他不听我的话，他不听啊！” “老东家呀！您当年提拔我让我当雅木阁的掌柜，我兢兢业业当了二十年，如今要眼看着它垮掉了啊！” “老东家，我对不住您呀呜呜呜……” 最终，衙役将薛掌柜带回衙门，交由县令大人审讯，同时暂时封锁了雅木阁。 而雅木阁以次充好坑骗有钱人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和光县，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仟仟尛哾 谁人都想不到，上一刻还在大卖新式家具的雅木阁，下一刻便即将面临关门大吉。 而几十年的老品牌，也在一瞬间彻底崩坏。 从雅木阁回去的路上，朱喜忍不住感慨：“这雅木阁的东家心可真大，居然想到用这种低劣的手法……他家的家具明明已经卖得极贵了，就算不以次充好，也能挣不少银子了啊，怎么就，唉！”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谭老爷子正色道，“这种人为了多赚钱，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也是仗着老客户对雅木阁的信任，这才敢兵行险招。” 朱喜点点头，又回想起那个薛掌柜嚎啕大哭的场面，心里忍不住唏嘘不已。 看来跟对一个好东家还是很重要的啊，还好自己的东家一家都是正派的人，自己也真的算是幸运了…… 林善举却对谭老爷子好奇不已：“您是怎么知道雅木阁的家具有问题的，当真用手指敲一敲便能听出来？” 谭老爷子点点头：“用手指敲，确实能听得出来……” 林善举微微瞪大眼眸：“当真，可是您敲的时候我也听了，感觉跟敲普通木头一样啊？” 敲一敲就能听出有夹层，谭老爷子这耳朵也太神了？！ 第355章 大把鸡翅木订单 谭老爷子“哈哈”一笑：“你自然是听不出来的，别说你听不出来，换做你大哥也不一定听得出来……” “我听得出来，那是因为我都跟木材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也是慢慢练出来的。” 林善举却想到什么，立马又奇怪道：“不对啊，您可是去雅木阁之前就知道他家家具有问题了……” “哈哈对。”谭老爷子笑道，“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我宅子里曾经也有雅木阁的家具，当时我用手一敲便听出来了哈哈哈！” 林善举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爷子当时那么有信心说能治雅木阁，原来早就知道它家是做黑心生意的了！ 三人回到小福村时，任芸正在灶房烧午饭。 等从林善举口中得知雅木阁的事，她着实惊讶不已，手中的盐罐子差点都没端稳。 她原是以为谭老爷子所说的“治治”雅木阁，是指以牙还牙，也仿制一个雅木阁的家具来卖。 亦或是用资深人士的眼光，去挑挑刺，找找茬。 没想到谭老爷子一出手，居然直接给人家干关门了…… 这哪里是治一治？这全然就是一击致命啊！ 任芸两个大拇指和大拇趾都想给老爷子竖起来了。 不过任芸也更是没想到，雅木阁居然敢做出以次充好的事，这不就是自毁招牌嘛？就算没有谭老爷子去揭穿，早晚有一天事情也会败露的啊…… 趁给任芸打下手的工夫，林善举同自家后娘提了下谭老爷子的事。 “县衙的衙役们好像认识谭老爷子，而且对他十分恭敬……”林善举迟疑着问道，“娘，谭老爷子是不是很厉害的人物呀？” 任芸笑了笑：“这个娘也不清楚，不过既然谭老爷子没提，那他便只是你大哥的师父，知道吗？” 任芸当然也晓得老爷子也就是表面低调，有唐盛这般身手的随从，桐州府城还有那么豪华的宅院，再加上县衙的衙役对他的恭敬态度，大概率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物。 “嘿嘿娘，我就是随口一提。我晓得的，不该好奇不要去好奇，他就是大哥师父而已。” 那边林善言也从自家师父和唐盛口中听到了雅木阁的消息，震惊的同时，也是大为不解。 怎么会有人能干出这种事？心不就是妥妥的欺骗嘛，就算多赚了银子又如何，那都是黑心钱，夜里睡觉怎么还能睡得安稳？ 谭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他晓得自己这个徒弟心思纯良，便也不细讲那些个奸商的弯弯道道污他的耳了。 转而道：“雅木阁这事，咱们也要引以为戒，做买卖最讲究一个货真价实，弄虚作假可使不得。” 林善言郑重道：“我晓得的师父，我们锦木言今后绝不会做这般坑骗人的事！” 谭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两日后，朱喜来到小福村，给众人带来了雅木阁的最新消息。 “雅木阁的事情败露后，当天便在整个县城传开了，随后便有一大堆被坑骗的苦主们涌到了和光县衙，要求县令大人严惩雅木阁，并让雅木阁退钱……” “县令大人便立刻差人传讯那雅木阁的东家，结果你们猜最后怎么着了？” 朱喜讲着讲着还卖了个关子。 任芸开口道：“我猜那东家肯定没事。” 朱喜一愣，随即狠狠叹了一口气：“对，那东家把以次充好之事脱罪的干干净净……” 林善举当即愣住了：“啊？可当时那薛掌柜可是哭喊着说是他东家让那么干的呀？” 朱喜撇了撇嘴：“当时是那么说的没错，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改口了，说他们东家其实并不知道以次充好的事儿……” “这……”林善举顿时想不通了，“不是东家让干的，那还能说是谁干的？总不至于能说是薛掌柜的让干的？他就一个店掌柜，哪有那个权力？” 朱喜一脸无语道：“拉了木工坊的一个管事出来顶罪了，说是这管事的欺上瞒下，强迫工人偷换了木料，反正是与那东家无关……” “最后那管事的被打入大牢，那薛掌柜明知卖的家具有问题，却瞒而不报，算是包庇之罪，被打了二十大板。” “而雅木阁的东家说自己用人不当也有责任，同意在三个月内退还所有有问题的家具钱……” “退还所有的？”林善举想了想雅木阁家具的价格，便道，“那也够那东家喝一壶的了。” “据说是掺着卖了半年的假货。”朱喜说着忍不住咋舌道，“最亏的是那些买过雅木阁家具的人，真真假假他们又无法辨别，只能都砸开查看，结果买到真品的反而亏大了，不但东西毁了，还要不到赔偿，只能当柴烧了……” “反正这两日雅木阁的事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雅木阁连招牌都被人砸烂了，我瞧着铁定是不可能再重新营业了。” 说完雅木阁的下文，朱喜便又眉开眼笑地掏出了一大把订单：“还有一个好消息，东家，咱店里这两日来了好多有钱的主顾，都预定咱们鸡翅木的新式家具！” 任芸结果那堆订单瞧了瞧，唇角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和光县城最大的家具铺子倒了，可不就让自家的锦木言捡了便宜了！ 那雅木阁半年内卖了多少家具，估计就被砸了多少，如今那些个有钱人可不正急缺家具么？ 这可是锦木言打响名声、打开高端市场的大好时机！ 任芸思量片刻，随即对林善举道：“今日你去一趟北城县，找倪大野采购一批鸡翅木，另外问问他最近手头有没有什么其他品种的好木材，要是有，尽快都买下来！” 林善举忙点头答应。 任芸便又对朱喜道：“你回头去找一下周木寅，让他近期关注一下雅木阁的店铺是否要售卖？如果挂牌售卖了，便让他买下来……” 雅木阁想必是要彻底倒闭了，而那东家要退那么一大笔钱，手头肯定急缺银子，八成就会把那个店铺直接出手给卖了。 雅木阁店铺那位置可不错，比锦木言那边还要强一些。而急售之下，势必要压价，若是能买下来，自家可就是赚了…… 第356章 收购雅木阁 “另外，让周木寅也关注一下雅木阁那个木工坊的事，雅木阁倒了，那个木工坊说不定也要停业……” 林善举听到任芸这话，当即眼睛一亮：“娘，你是想把那个木工坊也给盘下来？” 任芸点点头：“娘是有这打算。” 朱喜闻言，忙道：“雅木阁的那个木工坊我听说过，就在县城外的郊区，地方还挺大，里面的工匠据说也不少。” 林善举“啪”地一下一拍大腿，惊喜道：“娘，若是能盘下那个木工坊，咱不就有人手啦？！” 木工坊盘不盘下来无所谓，重要的是里面的那些工匠！ 如今给木工坊招人的事是林善举在负责的，因为接的订单太多，又来不及培训，所以便只能招那些会木工手艺的人。 这可把林善举愁坏了，他几乎都把整个安阳镇的村子都跑了个遍，也才招过来四个工人。 然而这点人手哪里够？木工坊只能每日加班加点，工人们都忙得跟陀螺似的。 好在任芸开的加班工资是平时的双倍，工人们倒也忙活得高兴。 雅木阁木工坊的那一批工匠可个个都是老手，专做精品家具的，手艺之精良可想而知！ 若是能把这批人招揽过来，那可真是瞌睡了递来枕头，自家可就再也不用愁人手不够的事啦！ 林善举整个人都兴奋了，摩拳擦掌道：“娘，要不这事儿就不劳烦周大哥了，就交给我去！” “哎哟少东家，你可去不得！” 朱喜闻言忙出言拦住，哭笑不得道。 “那日去雅木阁，咱几个可都是露过脸的，那雅木阁的人如今指定恨透了咱们了，这要是一瞧见你的脸模样儿，怕是都要上来打你了，哪里还会肯把铺子和作坊卖给你？” 林善举愣了愣，随即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出面，是我考虑不周了。” 任芸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让周木寅出面去办这事。 事情敲定后，朱喜便准备赶回县城去找周木寅了，临走前，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林善举：“少东家，你哪儿来的大爷卖鸡翅木？” 东家的家庭情况他也知道一点，少东家的大爷，不都在小福村里嘛，啥时候多了一个能搞到鸡翅木的大爷了？ 林善举闻言，白眼都快飞上天了：“不是我大爷！是倪大野！” 朱喜：“……” 聪慧有礼的少东家，何时学会骂人了都？唉，心塞！ 朱喜郁闷地离开了。 林善举这边，也等不到吃午饭了，带了些吃食，便骑上大红赶去北城县了。 没错，如今林善举学会骑马了，是跟着唐盛学的。林善举无意中得知唐盛会骑马，便缠着唐盛教自己，很快便学会了。 骑马的速度可比马车快多了，尤其大红是匹良驹宝马，跑得贼啦飞快。连唐盛都夸赞不已，等得知大红的来历后，直言林家捡了大便宜。 下午林善举便回来了，告诉任芸倪大野那边已经在准备鸡翅木材，明日便运送过来。 “还有，他说他手头刚搞到了一小批品相上佳的紫檀木，问我要不要。我去看了下那些木材，感觉比我在雅木阁看到的紫檀木还要好看，所以立马便跟他定下来了，等明日就会把紫檀木一并送过来。” 任芸点点头，笑道：“你做的非常好，辛苦了！” 林善举被夸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脸。 五日后，朱喜又带来了好消息。 “东家，您猜得没错，那雅木阁的东家为了凑钱还债，果然在变卖家产，雅木阁头一个便被挂牌售卖了！” “我原以为雅木阁这么好的地段，肯定有大把人抢着要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居然没人接手！” “后来我才晓得是因为这雅木阁出了那等子事，做生意的都觉得那店铺晦气，所以就没人买！” “周掌柜的也厉害，他去周旋了几趟，态度一直是要买不买的，那雅木阁的东家着急脱手，见状连忙就自行压价，硬是只花七成的价格便让周掌柜的给买下来了！可比东家您给周掌柜的预算还要低上不少哩！” 朱喜说得眉飞色舞，又开始讲木工坊那边的事。 “那木工坊也是跟着雅木阁一起挂牌出售的，那个地方是郊区，倒是便宜得很，周掌柜的也没费事，便又以最低价给买到手了！” “至于那些个工匠，雅木阁一倒闭，木工坊就停业了，里面的工匠们直接就被遣散了……” “不过他们都是附近的人，周掌柜的目前已经联系上了所有人，除了有个别几个表示准备离开和光县，其他大部分工匠都表示愿意接着干。” “不过东家，那些工匠说小福村的木工坊离得太远，他们回家不方便，所以让问问问能不能让他们继续待在那个木工坊里做工？” 任芸笑道：“自然可以，我原本也是这般打算的。” 毕竟小福村位置太偏僻，若是当真让这些个工匠过来，怕是还得给他们安排员工宿舍了。 如此一来反而麻烦了，还不如就地继续做工呢。 那些工匠原本就都是制作精品家具的手艺人，对鸡翅木和紫檀木之类的都是熟悉的，而且之前因为要仿制，连新式家具也是会做的，所以还不如干脆就让他们专门负责制作高端新式家具。 手艺精良，都用不着培训就能直接上岗开工，这批木匠简直太合任芸的心意了！ 而且后来任芸又得知，雅木阁之前给那些木匠开的工钱，居然只有九百文，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要知道沈柘就精通一个雕刻手艺，任芸还给开了一日三十五文的工钱呢。 于是任芸直接照着自家木工坊的标准，按他们的手艺，给他们开了一日四十文的工钱，也就是一个月能得一两二钱银子！ 除此之外，加班工资也是双倍。 这可把那些个工匠们高兴坏了！ 第357章 来者不善 这些工匠们从雅木阁开张之初就待在木工坊了，个个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木匠。 其实他们原先的工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是当年老东家给他们开的。 后来现在的东家觉着他们工钱太高，便给降到了九百文。 但因着这些木匠的手艺，都是当年老东家花钱请老师傅教导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心怀感激，即便现任的东家降了他们的工钱，也没有起过另谋出路的心思。 雅木阁那些以次充好的家具，他们也是被瞒在鼓里。因为东家跟他们说，这些都是低价品，专门卖给那些需要用好家具装点门面的客人。 要是晓得东家居然是按照高价卖的，他们就是拼着这份活计不要了，也不可能替他做这种坑骗的事来！ 雅木阁一关门，老木匠们直接就被通知遣散了，连这半个月的工钱都没结。 而且因着以次充好的事，他们也被连累了名声，这几日找下家，对方一听是雅木阁木工坊出来的，直接就摆手拒绝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改行换业重新开始，要么就只能远走他乡去寻找活计…… 说实话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哪条路都难走啊！除了有一个木匠的儿子在外地混得还不错，准备去投奔儿子，算是有了着落，其他人都是彷徨不已、愁肠满肚。 然而却没成想，木工坊居然这么快便被人盘了下来！而且新东家不仅愿意继续用他们，还给涨了工钱，据说以后还有什么福利和加班津贴，这、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天降大喜！ 老木匠们兢兢业业为雅木阁干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却差点丢了饭碗，结果又峰回路转遇上了这么好的新东家，一时感激涕零，纷纷说要去给新东家磕头致谢。 任芸听说后，一时哭笑不得，都是一群长辈级别的人，哪能真让他们给自己磕头，这像什么话？ 而且自己留下他们也非出于同情，只不过因为他们有手艺，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她倒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反倒觉着这群老木匠们是锦木言的及时雨，大大缓解了锦木言工匠不足的困境。 于是任芸忙吩咐朱喜，让这些老木匠们不必想着感谢的事，以后好好给锦木言干活儿，便是对他们新东家最好的报答。 雅木阁的铺子和木工坊由周木寅盘下后，便正式交由了朱喜代为管理。 朱喜也确实是能干的，两个地方天天来回跑，很快县城郊区的木工坊便重新运作起来。 任芸对两个木工坊重新规划了一下，小福村的木工坊暂时以农具和普通材质的家具为主，县城郊区的木工坊则继续以制作名贵木材的家具为主。 后续根据需求量，可以再重新做调整。 雅木阁被盘下后，很快便重新开了张。 就在百姓们正好奇这铺子被哪家接手时，便见原先的旧牌子被取下，然后很快挂上了新的牌匾—— 锦木言精品家居坊。 百姓们一时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这倒闭的雅木阁竟然被新开业不久的那个锦木言给接手了！ 进去里面一瞧，清一水儿的新式家具，最低都是鸡翅木材质的，另外还有两套紫檀木！ 百姓们纷纷咋舌，原先众人都以为锦木言实力不足，所以走的是廉价路线。结果原来人家背后的东家实力也很雄厚啊，居然能搞到这么多好木材来…… 一点儿也不比之前的雅木阁逊色！ 锦木言精品坊很顺利地开张营业了，之前接到的那些个精品家具的订单，也在马不停蹄地赶制出来。 每日两个木工坊门口都有牛车进进出出，把成品不断地往外运送，生意可以说一时是火爆得不行。 朱喜看着俩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 不过，他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因为东家同他说，最近一定要警醒些。 任芸不是无端地猜测，而是雅木阁的前东家那里实在太安静了。 雅木阁之所以这么快垮掉，直接原因就是锦木言插了一脚进来，撕开了它的丑面目。而且还偷偷盘下了雅木阁和郊区的木工坊，变成了锦木言的招牌…… 按道理，前东家那里应该恨锦木言恨得牙痒痒才对，然而到现在为止，却连个来骂街的都没有。 只怕，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所以朱喜一直都很警醒，也吩咐了每个店伙计都要留神，以防店里溜进闹事的人来。 果然，不出几日，锦木言的平静便被打破了。 这日一早，就在锦木言家居坊店里客人正多的时候，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店门口。 门口的店伙计一看来者不善，立马就去通知朱喜。 朱喜第一反应便是对方要来砸店，结果到门外一瞧，也是傻眼了。 只见有两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正躺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而一旁，一个大娘模样的人正坐在地上大声哭嚎： “大家都快过来看看呐！看看锦木言这个黑心的店是怎么坑人的啊！” 说着那大娘就指着一个被一起抬过来的，床板明显损坏了的婴儿床，用力嚷嚷道： “你们都来瞧瞧，这是我从锦木言买的婴儿床，就图它模样新鲜又便宜，没想到就害惨了家里头的人啦！” “我那宝贝小孙子，刚睡进去半日，就被刮伤了手臂和脸蛋，我们仔细一瞧，原来竟然是栏杆上的毛刺压根儿就没打磨干净！” “可怜我那才三个月大的小孙儿哟，被刮得血淋淋的，哭得我们心肝儿都在疼啊！” “这还不止啊，说是榆木做的床，结实耐用，结果我儿子试着往上头一坐，那床板竟然咔轻易就断了！我儿来不及起身，直接被木头尖儿戳了个血窟窿……” 说着那大娘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男子，眼泪刷刷直掉：“你们看看，伤口可到现在还在淌着血哩！” 木板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腰间缠着纱布，纱布隐约渗着血水。这时顺势虚弱地哼哼了两声，满口喊着疼。 “大家伙儿可都来评评理啊！都说雅木阁以次充好不地道，我瞧着这锦木言才是真正的黑心肝！卖的家具，那是要人的命呐！” 第358章 本官听说有人闹事 随着大娘的哭诉和嚷嚷，周围很快便聚集了一大堆百姓，议论纷纷。 “什么？那雅木阁前脚刚出事，后脚这锦木言怎么也干这种黑心事儿啦？” “哼，要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个商贾，没一个好东西！” “哎哟，瞧这血水流的，怕是伤得不轻啊……还有家里那婴儿，小孩子的皮多嫰呐，被毛刺那么一刮，不得疼死？哎哟哎哟，换我我得心疼死了！” “我就说嘛，便宜没好货！叫你们别买别买，这下看到下场了？” 不过，也有人表示质疑：“我家也买了他家的婴儿床，到家那天我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过了，那是一根儿毛刺都没有的呀！” 另外也有人道：“对，那床我家男人也坐过，哪有那么不结实啊……” 那大娘一听这话，立马指着那婴儿床床头的标识，大声道：“你们自己个儿瞅瞅，这是不是锦木言的标识？这床就是从他家买来的，千真万确！” “哎呀可不就是锦木言的那个标识，除了锦木言可没哪家会在家具上刻这种标识啊！” “可我怎么总瞧着这婴儿床，跟我家里头那张，有哪里好像不大一样呢……” 可惜帮腔的人很快便被反驳： “你懂个锤子，那都是好好坏坏掺和在一起卖，才叫人察觉不出的，你没买到劣质的，只能说你运气好呗！” “这新店一开张，头一批肯定都是卖的好货，等名声打出去了，那劣质品就偷摸儿的出来了呗。” “艾玛，一想到对婴儿床动手脚，我特娘的都想骂了。这要是把孩子弄出大事，他锦木言可就真的是丧尽天良了！” “啊呸！这种黑店怎么还有脸开两家铺子，赶紧地关门大吉！” “就是，应该让锦木言也滚出和光县去！我们县城里不需要这种烂心肝的店！” 朱喜站在店门口，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地捏了把汗。 不难看出，这是精心编排的一场针对锦木言的闹剧，不仅是来闹事的那几人，周围也明显有人藏在人群里跟着煽风点火。 还真的是被东家猜准了，雅木阁前东家还真的派人来搞事情了！ 坐在地上的那个大娘这时也瞧见了朱喜，顿时变从地上蹿了起来，指着朱喜破口大骂：“就是这个黑心肝的畜生！我家就是从他手上买的劳什子婴儿床！” 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道：“哟，这不是锦木言的掌柜的嘛，怎么搁这儿瞅半天了，也不吱个声呐？” “什么掌柜的，他就是店里一个管事儿的！瞧着平日里能说会道得很，这会儿苦主闹上门了，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那大娘见朱喜不搭话，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捋起了袖子就要冲过去打他，当即便被几个店伙计给拦住了。 朱喜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里不慌那是假的，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就代表了锦木言，可不能给锦木言丢脸。 所以还是努力保持了表面上的一派镇定。 他望着神情激动的那位大娘，开口道：“大娘莫急，我方才已让人去报了官，很快便会有衙役过来，到时候咱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再慢慢解决也不迟。” 一听到报了官，朱喜明显从那个泼辣大娘的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慌乱，他心里更加笃定，这群人是对家安排过来的。 同时他心里的慌张也消散了一大半，只要是故意栽赃陷害，那他就不怕。 “好，报官了好啊！正好让衙门来给我们主持公道！”那大娘依旧嚷嚷道，但气势却不觉弱了几分。 很快，县衙那边便来了人。 不过，来的却不止是衙役，还有范县令。 县太爷亲自驾到，谁都没有料到，众人一时都怔了证，随即纷纷跪拜下去。 那大娘更是惊愕，瞪圆了眼睛，脸色都明显得白了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跪下。 木板上的男子，上一刻还在虚弱地呻吟，这一刻见到县太爷驾临，吓得麻溜儿爬起了身磕头行礼。 不过伤口倒是真的，这一牵动，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掉。 范县令眼神一一从面前几人脸上扫过，威严道：“本官听说有人在此闹事，究竟是何故？” 旁人不知道这新来的锦木言的东家是谁，范县令却太清楚了。 那可是他的福星，林家人开的！ 前脚锦木言刚揭发了雅木阁，后脚这里便有人来闹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方才一听说锦木言的店伙计来报官，他便干脆亲自来走一遭 范县令盯着那僵着身子的大娘，冷声道：“不是有冤屈嘛？怎么本官来了，倒不说了？” 演，继续给本官演！ 那大娘身子一抖，忙哆哆嗦嗦地开口，把编排好的那套词又讲述了一遍。 “哦？你说你买的这张劣质婴儿床是锦木言的，可有何证据？”范县令问道。 那大娘明显一愣，还要啥证据，这不是刻了锦木言的标识了吗？ 范县令眼神犀利地盯着她：“本官听闻购买锦木言的家具，都会收到一张锦木言开据的凭证，以便后期享受维修服务，你的购买凭证何在？” 就在大娘支支吾吾，众人都以为她拿不出凭证时，那个受伤的男子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衙役：“当初婴儿床是我买的，凭证在我这儿！” 范县令示意衙役将凭证展示给朱喜看：“你仔细瞧瞧，是否是你店里开的凭证？” 朱喜那眼细细一瞧，确实有锦木言的红色印章，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他也有一丝惊讶，忙如实回道：“回大人，确实是本店开的凭证……” 范县令闻言，表情不觉带上了几分诧异，挑起眉头道：“你这意思，这劣质婴儿床，确实是你店里卖的？” 朱喜却不慌不忙道…… 第359章 独一无二的编号 “回大人，凭证确实是本店开的凭证，但婴儿床却不是本店卖的。”朱喜不慌不忙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一听这话，那大娘顿时就来了精神，瞪眼道，“这凭证也有了，婴儿床上也有你们锦木言的标识，怎么就不是你们店里卖的床了？” “大人，这锦木言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们店里卖的婴儿床，这转眼就不认了！大人呐，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范县令见朱喜一派淡定，估摸着他是有法子自证的，于是顺势问道：“你如何确定这张婴儿床不是你们店里的？” 朱喜恭敬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东家在雅木阁的木工坊里设了专门的质检员，所以每样家具送货前，都会有专人进行检查……” “而且送上门时，都会请顾客再自行检查一番，若是没问题，才会让客人付尾款。” “大人再看这张婴儿床上的毛刺，如此明显，不可能经过了工匠、质检员和顾客三轮检查后都无人发现……” 还未说完，便被那个大娘打断了：“这不是相信锦木言家具的质量嘛，当时这婴儿床到家后我们哪儿还会细看？再说了，是个人就有犯错的时候，你们每日制造那么多家具，检查有疏漏，这也很正常不是？” “你们锦木言总不能光凭这个，就耍赖？！” 范县令听着这话，都有些替锦木言捉急，于是忙又看向朱喜。 “咳！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婴儿床不是你们店的？” “有证据。”朱喜挺了挺腰板，语气十分肯定。 闻言，那母子俩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懵了。 有证据，怎么可能有证据？除了床板的材质是劣质木头，这婴儿床跟锦木言卖的造型那是一模一样，不可能分辨得出来的啊…… 朱喜朝二人不屑地一招，满脸尽是鄙夷。 还好东家早有准备，不然，他就是说出大天来，也证明不了这婴儿床不是出自锦木言。 “大人，我锦木言的家具均有售后服务，当初为了防止有居心不良的人用别处买的家具冒充我们的货来换取售后服务，所以，我们锦木言的每件家具都藏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记。” 范县令当即好奇道：“哦？是什么样的标记？” “回大人，是一行编号。”朱喜说着指了指那张购买凭证，接着道，“我们锦木言的每张凭证其实都是一式两份，留存在我们手里的那份比客户手里的凭证上面要多一样信息，那便是产品编号。而每样家具上面，都有一个不一样的编号。” 说着，朱喜便让店伙计抬了一张婴儿床过来，然后取出了绑在上面的一个空白凭证，递给了范县令。 “大人请看，空白凭证上，便有这张婴儿床的编号。” 范县令接过来一瞧，便看到了一串儿看不懂的字符，长得奇奇怪怪歪歪扭扭。 他诧异道：“这是何文字？本官竟然从未见过！” “回大人，这是一种异域文字，代表的是零到九的数字字符。”朱喜回道。 范县令更加惊讶了：“你们东家还精通外域的文字？” 那林家主母不过一介农妇，居然识得外域文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倒不是我们东家。”朱喜忙解释道，“是我们小少东家拜了一位师父学医，这位老爷子早年走南闯北四处行医，接触过不少异域人士，这数字符号，便是他教给我们东家的。” “我们东家觉着这符号比汉字简易，又易于雕刻，便用了这些符号做为家具的编号了。” 朱喜并不是随口编的瞎话，这阿拉伯数字字符，确实是秦老神医“教”给她的。 当时产品编号一事，任芸也是头疼了很久。 编码是准备雕刻在家具上的，这样便不会被恶意更改替换。但汉字尤其是繁体汉字的数字笔画可太多了，雕刻不仅费功夫，而且也不够一目了然。 她当然是想用阿拉伯数字，但是，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农妇，怎么可能会这种外国文字？总不能说是自己发明创造的？也太扯了…… 任芸不敢冒险，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就用繁体汉字做编码。只不过原本准备雕刻上去的，为了省工夫，那就只能改成用油漆写上去了……qqxδnew 而秦老头听说她正为此事发愁，立马就对她说自己知道一种外域文字，用来标记数字极其简单。 任芸当时一听这话，顿时就一个激灵，这老神医，莫不是还知道阿拉伯数字？ 结果不出所料，在秦老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出“0”到“9”这十个字符后，任芸一下子就乐了，直夸老爷子厉害！ 秦老头在小徒弟面前得意地摸摸胡子，笑道：“这0到9，老夫觉着写起来轻便，当时便跟那个外域人特地学来了……不仅这个，老夫还会写其他外域文字呢！ 任芸一追问，结果发现秦老神医居然还会一部分英文字母！只不过可能记岔了，个别字母的写法跟她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任芸立马就拍板使用阿拉伯数字做编码了。 不仅自己“学”，还让木工坊的工人们都学了一遍。阿拉伯数字可比繁体汉字好记太多了，所以即便是文化水平有限的工人们，也很快学会了。 范县令听完朱喜的解释，倒也不觉得惊讶了，不过还是暗叹林家点子真多，居然将外域文字都用上了。 “你方才说你们锦木言的每样家具上都有这种编号，怎么本官未曾看见？” 朱喜忙跟另一个店伙计一起，将婴儿床翻倒，露出了床底。 “大人请看这里。”朱喜指着床底一根木头裂缝处，对范县令道。 范县令把脸凑过去，眯起眼才看清那边确实刻了一串数字，只不过太微小又隐在木头花纹里。若是不细看，根本就不会看得见。 其实朱喜没说的是，这只是摆在明处的一道编码，对于那些个精品家具，还有另外几处暗藏的编码，不拆开根本就看不见的那种…… 第360章 受人指使 范县令又对着凭证上的编码仔细瞧了瞧，随即点头道：“确实，是长得一样的编码。” 朱喜指着那张劣质的婴儿床，落地有声道：“所以大人，只要看一看这二人带来的这张婴儿床是否有编码，编码是否又与店内留存凭证一致，便可真相大白！”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群众纷纷好奇心爆棚，碍于县太爷在场不敢多加议论，只伸长了脖子用力往那边瞧去。 而那母子俩听到这话，脸色齐刷刷就白了。 而这时已经有衙役上前，将那劣质婴儿床翻倒过来，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后，回禀道： “大人，我等细细查看过了，这个婴儿床并没有雕刻任何编号！” 话音一落，周围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瞧见没有，分明就是这母子二人来讹诈锦木言来了，说了你们还不信！” “就是，我就说我家那婴儿床用了一段时日了，质量别提多好了，怎么到这两人手里，就又是毛刺又是劣质的哩？合着这俩人搁这儿演戏来了……” “艾玛，你们瞧这哪儿是讹钱来了？这分明是准备把锦木言往死里整呐！” “对头，这要是锦木言没有留一手，弄了那什么编号，这会儿子可真是被人屎盆子扣头上，有理也解释不清了……” “我就寻思不过来了，这俩人为啥要栽赃陷害锦木言呐，这多大的仇啊？” “哎呀你咋这么笨，锦木言前些日子得罪了哪个，你还不清楚嘛？” “啊！你是说那个倒闭的雅木阁呀？” “可不是，当时雅木阁以次充好的事儿，据说就是锦木言的人捅出来的，这能不记仇嘛！” “这是明摆着是憋了坏招，也想反咬一口锦木言哩！还好人锦木言聪明，还给弄了编号，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我倒要看看，这栽赃陷害之罪，也不知是打板子呀，还是打入地牢啊？……” 听着周围百姓们的议论，那母子二人这会儿已经是冷汗直流，体弱筛糠。 “你们二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范县令盯着二人，冷喝道。 母子二人齐刷刷抖了一抖，那大娘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立马便想到了说辞：“哎哟大人，误会了误会了……这、这家里其实买过两张婴儿床，这张劣质的应、应该是在另一家买的，我们也是一时情急，便给弄混淆了……” “哟，大娘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朱喜冲她冷冷一笑，“你们今日可是直奔我锦木言二来，不由分说地便在我店门口又闹又骂，明摆着就是特地来针对我们店的……” “再者，若当真是弄混淆了，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哪家这么缺心眼儿啊？仿制我们锦木言的婴儿床便不提了，怎地连我们的标识都照样刻上去了？” “这明摆着就是故意造假，诋毁我们锦木言的家具嘛！大人，这家黑心的店铺，您可也得严查呀！今儿这劣质品能伤人，明儿就能要人命呀！” 范县令点点头，对那大娘严肃道：“你倒是说说，这伪劣婴儿床是从哪家购买的？” 那大娘张了张嘴，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哪儿买的，天知道从哪儿买的啊！那些人直接就让抬过来了，她哪里知道从哪儿弄来的！ “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敢信口雌黄！还不快从实招来！如果不然，带回衙门大刑伺候！”范县令瞪着眼，大喝道。 “娘，咱就招了！”一旁那个受伤的男子已然吓崩溃了，忙抓着那大娘颤声道。 不等自家娘开口，他忙不顾伤口的疼痛，朝着范县令磕头道：“大人，大人开恩！我们是受人指使，这才故意来锦木言找麻烦的，为的是败坏锦木言的名声，让它开不下去……” “那人先前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从锦木言登记购买了一张婴儿床，然后又换成了这个劣质的，允诺我们事成之后，便给我们十两银子……” “我们贪图这十两银子，这才帮那人栽赃陷害锦木言！大人，我们错了，求大人网开一面，饶了我们母子！” 男子吓得不行，一股脑儿地全给招了。 果然是如此。 范县令视线落在男子的绷带上，冷声道：“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是草民为了更逼真，自己故意弄伤的……” 范县令又问道：“那指使你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男子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回、回大人，那人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感觉是个管事的模样……”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八成就是那雅木阁的前东家了。 不过，证据还不充分，当务之急，得先把那管事的揪出来。 “来人，把这二人押回衙门细细审讯，这几个抬木板和抬婴儿床的，也给我一起带回去！” 等衙役上前押人后，那大娘这才刚反应过来似的，捶胸顿足地嗷嗷大哭，连声求饶。 然而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同情，甚至不少人都在暗骂缺德活该。 这好在是锦木言能有本事自证清白，这要是没本事，人家好好一个店铺，可就要被迫关门了！ 等衙门的人离开后，朱喜笑呵呵地朝周围的百姓们作揖，不忘趁着人多的时候打一波广告： “我们锦木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若是家中有需要，欢迎各位来选购家具！” 这一场闹剧，很快又在县城内传开，变相地又给锦木言打响了口碑。 而县衙那边，范县令也很给力，很快便根据那母子二人提供的线索，抓到了那个所谓的管事的人。 这管事的，正是雅木阁的前东家，黄家的人。 只是可惜，这管事的显然已被买通，咬死了是自己想替主家出气，所以这才花钱雇人去栽赃陷害，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最终，几人被关入大牢。 而范县令，则传唤了黄家当家人，让他约束好家中小辈，话里话外敲打并警告了一通。 黄家自知理亏，自然连连答应，保证不再找锦木言的麻烦…… 第361章 实现辣椒自由 任芸的辣椒成熟了。 前前后后一共种了五亩，如今满地红泱泱地挂了辣椒果子。 当时种植的时候错过了最佳时间，算是比较晚了。虽然算不上大丰收，倒也是长势喜人，比任芸预期中的还要稍好一些。 村民们谁都没见过这种红色的果子，每每经过林家的辣椒田，都忍不住要打量上几眼。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林家准备用来卖的观赏性植物，主要是红彤彤的，看着怪喜庆的。 有些尖尖角朝着天，有些是细细长长，有些则像一个个小灯笼似的挂着。 除了红的，也有一片是绿色的果子，不过绿色的就没有红色的那些看着喜人了。 村民们虽然对这些果子很好奇，但也没哪个故意去采摘的。他们如今潜意识里都觉着林家要么不种地，一种就肯定是能挣钱的，万一是什么精贵植物，这摘坏了可赔不起啊…… 不过大人能控制自己，却免不得有熊孩子惹祸。 这不，今日一早，一个妇人便领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登了林家的门。 一进门就掏出一根辣椒，赶紧跟任芸赔罪打招呼：“善言他娘啊，实在对不住！这孩子昨儿居然跑你家地里头偷偷摘了这个，我刚刚从他兜里发现，便立马给你送过来……” 说着冲那一直“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一瞪眼，喝道：“哭哭哭！还不快给你婶子道歉！” 小男孩却依旧嚎啕大哭，停都停不下来。 任芸瞧了瞧他泛红的嘴和眼皮，立马问道：“他是不是吃了这个辣椒？还用摸了辣椒的手抹了眼睛？” 那妇人一听，立马就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原本是摘了两根，听说我要还回去，这熊孩子便从我手里抢了一根，直接就塞嘴里了……” “你放心，这什么辣椒多少钱？我赔你……” 任芸却连忙拉着那孩子往井边走：“可别赔钱不赔钱的了，孩子这是让辣椒给辣到了，可别伤了眼睛，赶紧给他用水冲一冲！” 那妇人愣了愣：“啊，我还以为是我把他打疼了哩，怪不得嚎了一路都不带停的……” 说着慌忙用井水给孩子冲洗嘴巴和眼睛。 折腾了好半天后，小男孩总算缓解了一些疼痛，然后便被自家娘亲压着给任芸道了歉。 “你看这事儿闹的，摘坏了你家果子，还费了这么多井水……”妇人愧疚不已。 “这些不值当什么。”任芸笑笑，转头又拿起那根辣椒，俯身对那小男孩温和道，“这个东西很辣，叫辣椒，小孩子可不能随便碰，也不能随便吃，不然就要像方才那般受罪了，知道了吗？” 小男孩含着眼泪狠狠点头，不碰了，打死他也再不碰了！这玩意儿绝对是毒药，绝对是！ 任芸又对那妇人道：“这个辣椒是用来炒菜吃的，比茱萸还要辣上不少，不过比茱萸香，孩子若是喜欢，嫂子可以带点回去尝一尝……” 妇人还没说话，小男孩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喜欢，我、我不喜欢，娘，我不要再尝了，太疼了太疼了！” 任芸一时哭笑不得，最终只得作罢。 虽然说了不用赔钱什么的，但那妇人还是挺过意不去，临走时硬塞了两个鸡蛋，然后便揪着自家熊孩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后来，由于那个小男孩到处跟村里的小伙伴宣扬辣椒的威力，林家辣椒的“恶名”可算是传开了。 自此以后，所有小孩子看到辣椒，都不自觉地要绕道走，生怕不小心沾到了“毒药”。 任芸看着大部分辣椒长得差不多了，便安排沈氏族人去采摘。采摘完之后，还要晾晒成辣椒干。 而任芸，则在家高高兴兴地熬制起了辣椒油和辣椒酱。 自此，她总算是能实现辣椒自由啦！ 另一个最高兴的，便是林善举。先前最爱吃辣的是他，最不能吃辣的也是他，每次都是一边快乐一边鼻涕眼泪齐流。 如今他已经成功“逆袭”，锻炼成了吃辣族的一员猛将。 在众人都在帮着剁辣椒的过程中眼泪齐流时，只有他越剁精神头越足，就仿佛看到了一道道麻辣菜在召唤着他，最后干脆一人包下了所有剁辣椒的活儿。 任芸也不负林善举的努力和期望，当天便连烧了两顿辣菜。中午麻婆豆腐和毛血旺，晚上麻辣香锅和水煮鱼…… 因着不用再偷偷放辣椒粉，而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放辣椒，任芸烧的辣度，自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直吃得林善举满嘴辣油，两眼直冒光。 当然，为了照顾其他人，任芸也做了减辣版。不过没想到，秦老神医居然也爱这一口辣的，吃得满脸通红，筷子都舍不得放下。 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嘲笑只能吃减辣版的谭老爷子。 气得谭老爷子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回。 饭后，秦老头居然还配了一款调和汤，说辣食虽香虽爽，但对肠胃不利，还是得调和调和。 不得不说，如今秦老神医已然化身成了林家的移动药房，带着一家人调理养生。药不够了，就去师侄的回春堂里薅一薅，主打的就是一个能白拿就白拿，绝不多付一文钱。 任芸都感觉家里仿佛是住了一个家庭医生，而且还是全科的顶尖的那种，简直安全感满满。 在秦老神医的调理下，任芸浮肿的身体，总算是清减了许多，如今瞧上去也就是微胖的水平。 任芸对此很满意，她本就不是追求什么骨感美的人，这样的身材她挺喜欢的。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刻意节食了！ 变化最大的，应当就是刘青了。他脾胃调理好了，一开始骨瘦如柴，如今脸蛋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把老林家的老两口看得欢喜得不行…… 第362章 建学堂 辣椒收获后，任芸从前一直规划着的川菜馆，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至于店铺，其实老早就让周木寅帮她打探了，但至今还没遇上一个满意的。 对此任芸是宁缺毋滥，也不用着急的，反正辣椒干也能保存很久。 不过店铺没寻着，菜单倒是可以先规划规划了。于是任芸便连着好几日，做了不同的辣菜，让其他人试试菜。 然后根据他们的反馈，调整辣度和口味。 这边任芸正为着新店做准备，另一边，村长季满金则放出了一个大消息，那便是准备建学堂。 如今稻子都已经收好了，农忙过了，正是人力和时间最充足的时候，也是建学堂的大好时机。 一听到这个消息，村民们都振奋不已。读书多好啊，这哪个不想把自家送去读书的？这万一出人头地，那全家可都跟着享福了！ 就算考不上秀才举人什么的，能识字会写会算，那也能去当个账房先生什么的，不比一辈子地里刨食的强？ 但是对他们这种农家人而言，一是没钱，二来也找不到学堂肯收。 附近十里八乡的，也就隔壁大福村建了学堂，但那学堂只收赵氏族人，压根儿就瞧不上他们这些异性的孩子…… 如今可好了，一旦村里建了学堂，他们的孩子可都能跟着沾光了！而且村长季满金还说了，束修什么的，到时候都按最低的来，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这学堂怎么个建法，季满金纠结了好一阵。 想想便又跑到林家，听听林家后娘有没有什么意见。 季满金主要纠结是直接盖个青砖大瓦房，还是盖个土坯房。 “我有心想盖个青砖大瓦房，但村里公款也就一百两银子，还要桌凳什么的，怕是不剩什么的……” “盖土坯房，又觉着不太像样……” 任芸听了，便笑道：“盖青砖大瓦房，学堂是个重要地方，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青砖房结实，将来不知道多少代孩子要在里头读书呢，不如一劳永逸，省得之后要不停地返修。” “至于桌凳什么的，到时候我们林家木工坊可以捐赠，这样也能节约些村里的开支……” 季满金听到青砖大瓦房的优点，不由地点着头，等又听到林家后娘说完捐赠桌凳，当即红了一张老脸。 他怕任芸误会，忙解释道：“善言他娘，我这趟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哭穷来了，没想让你捐东西……这是村里的事，哪能让你破费呀？……” 任芸笑笑：“村里的事，也是林家的事，将来家里那几个小子可也是要送去学堂读书的。” “再说您还同我客气什么？做这些桌凳对我们的木工坊又不算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劳烦村民帮忙去林子里多砍些树来，我们木工坊出点儿力而已。” 季满金想了想，最后谢道：“那伯父就替村民们多谢你了。” “季伯客气，对了……”任芸问道，“学堂的夫子，季伯可找到合适人选了？” “唉，这不还没寻着合适的！”季满金想到这事儿就更愁，皱着眉头道，“我寻思着，这教书育人的夫子，高低也得是个秀才，但这十里八乡的，哪有什么秀才？我已经托人去别处打听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愿意来村里教书的秀才……” “其实未必一定要是秀才，童生也可以。”任芸思量道，“村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基础，都是要从启蒙认字开始，而这些普通童生也可以教了……” “所以不如先退而求其次，等学到一定程度，再另找更厉害的夫子教也不迟。” 季满金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便先找童生来当夫子，这个应当比秀才好找一些。” 商议完后，季满金便重新去寻夫子去了。 而小福村建学堂招夫子的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 然而任芸不曾想到，没多久便有人登门了林家。 沈老族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找到了任芸。 “东家。”二人齐齐朝任芸拜了拜。 先前沈氏族人一直都是一口一个“恩人”地称呼任芸，但任芸听着实在不习惯，便让他们直接同其他村民一样，称呼自己“善行他娘”就行。 但沈氏族人觉着这样太不尊敬一族的恩人了，后来听到做工的工人们都喊任芸“东家”，便也改称了“东家”。 反正如今沈氏族人也在给任芸打理田地，叫“东家”确实也合适。 沈老族长对任芸道：“东家，我听说村里准备建学堂，如今正在找夫子？” 任芸目光落在一旁那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子身上，这人她倒是有些印象，便是挑选流民那日，跟着一起去县衙登记沈氏族人名单的那个认字的人。 她心里立马有几分了然，于是便说着沈老族长的话道：“沈伯这是有合适人选？” “不瞒东家，我们沈氏族里有一个读书人。”沈老族长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男子，道，“他名叫沈明海，是个秀才。” 秀才？ 任芸眼睛当即一亮，这都准备退而求其次去找童生来当夫子了，没想到，居然有秀才主动送上了门来！仟仟尛哾 沈明海朝任芸施了一礼：“在下是前年考上的秀才，听闻村里在招夫子，便斗胆自荐来了。” 任芸随即笑道：“你先前可教过书？” 沈明海恭敬答道：“回东家，之前我们沈氏族里也有个小学堂，在下不才，曾给族中子弟做过一段时间启蒙夫子……” 沈老族长跟着道：“他爹也是秀才，原本是我们族中的夫子，后来病逝了，便由他在族中教书了。” “沈先生能来当小福村的夫子，那了太好了！”任芸笑吟吟道，这人有学历又有教学经验，可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沈老族长却犹豫着开口道：“东家，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沈伯，何事？您尽管说。” 沈老族长躬下身子，语气带上几分恳求：“就是，想请东家出面同村长商议下，能不能让我们沈氏族人的孩子，也一起进学堂读书？” 听到这话，任芸有几分惊讶。但想一想，确实不少地方是排斥外来户的，沈老族长是怕族里孩子受排挤，这才求到她这里来了…… 望着眼前为了族中子弟而弯下脊梁的老族长，任芸心里不觉有些心酸。 于是她忙扶起沈老族长，郑重而认真道：“沈伯，你们如今已经落户小福村，那便已经是小福村的人……” “其他地方如何我不晓得，但在小福村，我可以保证，你们沈氏族人的孩子，同村里其他孩子都是一样的，您明白吗？” 第363章 让女孩子也入学 沈老族长怔了怔，随即眼眶不由地微湿。 能在小福村安家落户，而且一过来就有临时住所，还有谋生的活计，沈氏族人一直觉着他们实在太幸运了。 但毕竟是外来户，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平日里除了临时住所，便只待在田地里干活，就连小孩子也从不敢让他们在村子里乱逛，生怕冲撞了其他村民，惹来他人的不快。 至于读书一事，有沈明海在，他倒不担心族里孩子没书读。但沈老族长更想让族里孩子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读书，让孩子们能真正融入到村子里去…… “多谢东家，我们明白了。”沈老爷子缓缓道。 之后，任芸便领着沈明海去了一趟村长家，找到了季满金。 季满金听说来人居然是个秀才，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这就叫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接着便商议起了薪酬，对此，沈明海主动表示，不论教多少孩子，每个月他只要一两银子的束修。 季满金简直大喜过望，村里准备读书的孩子几十个有了，一两银子一个月教这么多孩子，简直太廉价了！ 他家孙子季茂源之前在赵氏学堂读书，一个月就得交一两银子的束修哩。像林善行就读的和光书院，一个月得要二两，就这二两都还是书院特意给他减免过了的哩…… 虽然束修便宜是好事，但季满金多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提出到时候给沈明海包午饭。 沈明海欣然接受了。 三人又商议了一下入学的年龄，最终定在五到十四岁。 这个时代，一般的启蒙年龄是三岁开始，但任芸觉着这个年纪太小，课堂上难以坐得住，而且理解力有限。而五岁差不多是前世幼儿园中班的年纪，也不算晚。 至于十四岁以上，则差不多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也没什么心思去读书了。 资金有了，夫子也有了，于是小福村学堂正式开建。 建学堂的事依旧交给了林作头，至于做工的工人，季满金则让村民们自愿参与。 之所以是自愿，是因为没有工钱。 季满金告诉村民们，建学堂是关乎所有人的大事，小福村所有人家都应当参与其中。 而且他规定，只有参与过建学堂的人家，付出过劳动，家里的孩子才有入学的资格。 如此一来，除了一些独居的孤寡老人，小福村所有人家都争相出了劳动力。就算家里没有适龄儿童的，那也没敢偷这份懒，儿子读不了，将来孙子也得读不是？ 因为人数多，便分了上午和下午两班，倒也不累人。 季满金扒拉着算盘，高兴得直搓手，又省了一大笔工钱嘿！ 学堂有条不紊地建着，季满金又开始忙活起了入学报名。 小福村适龄孩子他早就盘算过了，一共七十有六，其中男女差不多各占一半。 然而，到最后过来登记入学的，只有三十人左右，连一半都不到。 季满金望着这个数字，其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当时商议入学条件时，林家后娘极力提出，要让村里的女孩子也可以入学。 说实话，当时季满金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向来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会与公子一样读书，但那都是为了培养当家主母的。 这乡下的小姑娘，将来大部分嫁的也都是乡下汉子，只能下田干活相夫教子的，读书有啥用？ 任芸却道：“女孩子将来虽不能科考，但也能让她们明晓事理、增长眼界，对她们今后的人生也是有好处的……” “学堂是为了小福村所有村民而建，不管姑娘们将来嫁到何处，但如今，她们亦是小福村的一份子，自然也应当享受村里的福利。” 季满金愣了愣，觉得林家后娘这话确实不无道理。旁人是不是重男轻女的无所谓，他身为一村之长，确实应该公平对待每个孩子。 但他想了想，不禁然叹息道：“让她们入学自然可以，但只怕，没有哪家会愿意花钱供她们读书啊……” 束修他预计了一下，如果适龄的男孩子都能入学，一个月大概只要交不到三十文。 但三十文也是钱呐，让村民们咬咬牙供家里一两个小子读书也就罢了，咋个还可能舍得花这钱给姑娘读书？ 季满金犹记得他说完这话后，林家后娘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她神情很平静，但季满金却从她的眼眸中，仿佛读出了几分悲悯。 良久，她抬眸看向自己，缓缓道：“季伯，那就麻烦您先招生看看，如若当真没有人送姑娘们入学，那便由我林家出资，供她们入学读书。” 此话一出，不仅季满金，连一旁的沈明海都怔了证。 “这……”季满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答应，他有些想不通，她又沾不到半点好处，这是图啥呢？ 沈明海却朝任芸深深施了一礼：“东家仁义无双，在下必定悉心教导每一位学子。” 夫子都不介意教女学生了，季满金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于是便在通知报名的时候，特意同每一户村民都强调了一遍家中有女孩子的也可入学。 然而事实证明，季满金预料得没错。 除了老林家由林老太做主，给自家的两个孙女跟孙子们一起报了名，其他竟没有一户人家肯让女孩子入学。 哪怕家里目前适龄入学的只有一个姑娘，也不愿意多掏这钱…… 不仅女孩子招不到，季满金没想到男孩子竟然也没招满。仔细一看，基本都是家里头小子多的那几户人家，只挑了一两个小子来报名…… “唉！” 招生不易，季满金叹气。 第364章 谁说女子读书无用？ 为了招生的事儿，季满金最近快要跑断腿，恨不得是挨家挨户地跑了一遍又一遍。 好说歹说的，好不容易才让那几户小子多的都入了学。当然，也是给了相应的减免政策的。 但村里姑娘们入学的事，季满金还是处处碰壁。 得知林家愿意供女孩子入学后，确实有不少村民们心动了，但大部分还是不大愿意。 “村长啊，不是我们不想她们去啊，这小子们读书去了不谈，连姑娘都去读书了，这家里头儿谁来干呐？” “就是啊，小子们读书认字那是有用，就算考不上科举，今后也能方便找个轻松活计，这姑娘能图啥？” “咱也嫁不上那些个高门大户的，就算读那么多书认了那么多字，将来还不是得和咱们一样，在婆家干活带娃？” “对啊，与其浪费这时间，不如再加帮衬着多干些活儿，手脚麻利的，将来嫁人了也能讨婆家喜欢不是？” 季满金被噎得没话说，只能又去找任芸商议对策。 任芸听了季满金转述那些村民们的话，不禁挑眉：“女孩子读书识字怎么就没用了？那是他们目光没有放长远……” 见季满金一脸的懵圈，任芸便不紧不慢地问道：“季伯，我且问您，若是您找孙媳妇儿，同样的条件下，一个知书达礼的和一个大字儿不识一个的，您选哪个？” 季满金毫不犹豫：“当然选知书达礼的。” 任芸便又道：“那又问您，若是招女工，识字能算账的和不识字儿的，您又会选哪个？” “这……当然选识字和会算账的。” 季满金答完，心里便已然明白林家后娘的意思了。 任芸微微一笑：“那季伯，还觉着女孩子读书识字真的无用吗？” 季满金忙笑道：“明白了，有用，我这就去同村民们讲去！” 任芸望着季满金兴冲冲跑出门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想用这般理由来物化女孩子，但比起那些大道理，显然这种理由更容易说服村民们。 季满金这回可懒得再挨家挨户地跑了，直接提了一面铜锣，“哐哐哐”地在村里敲了一圈，通知村民们午后集中到村口来会。 等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季满金便直奔主题：“今日召集大家来，为的是咱们村里姑娘们入学读书的事。” 这刚一开口，底下便有村民们提出了不满：“村长，这事儿不都说过了嘛，家里姑娘用不着读书！” “就是，我还以为村里出什么大事儿又开会了，搞半天又为着这事儿啊……” 不过也有准备让家里姑娘去读书的，帮着说起了话：“哎呀，真搞不懂你们咋想的，一个子儿都不收你们的，干啥还不乐意呀？” “对啊，白得的便宜，送你们还不要，傻不傻呀这是？” “呵，你们乐意让姑娘学就去学，反正我们姑娘得留在家帮忙干活儿……” “哎哟哟，说得好像姑娘不是你们的骨肉一样？孩子要是想读书就读呗，也不怕孩子将来怨恨你们！” “哼，将来那都是旁人家的媳妇了，这嫁出去的姑娘都是泼出去的水！” 季满金见自己才刚说了一句，下面的村民们便争论不休起来了，忙大喝一声：“别吵吵了！都给我安静！听我讲！” “我知道大家伙儿在想啥，不就觉着让姑娘读书没啥用嘛？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是大错特错！” 话音刚落，底下隐约又传来质疑的的声音。 “先别嚷嚷，听我讲完！”季满金直接将声音压了下去。 “我先前便同你们讲了，姑娘们读书，可以明理懂事，还能开智！何况，咱们学堂今后也是要教算术的……” 季满金说到这里，随手指了指一个妇人道：“我且问你，将来你小儿子要娶孙媳妇，同样都是手脚勤劳的，懂事会认字还会管账的，和啥都不会的，你选哪个？” 那妇人被问得一愣，连忙想了想，很快便回道：“当然选前头那个。”仟千仦哾 “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长得好看但大字儿都不识一个的，另一个，长相一般甚至差点儿的，但是她懂事又聪明，以后还能教导孙儿许多书里知识和道理，这俩你中意哪个？” 那妇人这次犹豫都不犹豫了，便回道：“这还用说，选后头那个！” “这不就得了？”季满金冲底下的村民们道，“让姑娘们读书，将来她们知书达礼又聪明会算账！长得不错的能锦上添花，这相貌一般的也能让自己有优势不是？” “你们想想，这样好的条件，还愁谈不到好人家？那以后，可不是旁人家的来挑咱们的姑娘了，而是咱们的姑娘挑人家！”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一层？” “可不是，村长讲得确实有道理啊！这姑娘培养好了，将来不就能挑个好人家，别的不提，这彩礼咱都能多要点儿了嘿～” “哎哟喂？刚不是还死活不同意让你家姑娘读书的嘛，这会子想到彩礼就动心啦？” “对，依我看啊，他家就别读了，随便找个庄稼汉子嫁了，到时候就看看咱们两家姑娘怎么挑个好女婿哈哈哈！” “瞧把你嘚瑟的，你那姑娘能比得上我家的？我姑娘多水灵，将来要是会读书识字算账，保不齐还能嫁给镇上开铺子的当老板娘去～” “艾玛可笑死我了，连当老板娘都敢想！” “这有啥不敢想的，指不定还能嫁个小财主哩！” “你们可别尽说笑话了，讲真的，咱们姑娘若是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衬到娘家，也是不错的了。” “唉，我其他不想，只希望她能真嫁个好人家去，一辈子过得安稳就好。” “所以说啊，你们就别拦着姑娘读书了，就像村长说的，想挑好人家嫁，自己也得有本事不是？” “对，还有啥本事能比认字算账强，就是相夫教子，都能比旁人厉害……” 村民们议论着议论着，基本都已经认同了女孩子也该读书的说法。 季满金眼看着差不多了，便又放出一个重磅消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林家那边我可听说了，将来招女工，也是读书认字儿的姑娘优先……话就说到这儿了，你们看着办！” 这一瞬，所有村民们眼睛齐刷刷一亮。 艾玛，快！报！名！ 第365章 小姑娘们的感谢 小福村最近仿佛进入了盖房季。 学堂开建了，每日都聚集了一大帮汉子热火朝天地干活儿。 沈氏族人的土地也划分好了，他们从来到小福村后，每日闲余时候都在疯狂地打土坯。如今土坯也攒了不少，便开始陆续盖起了土坯房。 沈氏族人落户小福村的一共有六十五人，由沈老族长安排划分成了十五户。 有些本来就是一家人的自然划分成一户，但他们当中有不少在洪灾时与家人失散了的，沈老族长便让男女分开，每人成一户。 像诸如沈柘之类与家人失散的孩子，则交由熟悉的村民暂时寄养。 十五户土坯房听起来多，但他们的土坯房要求也不高，也就一到两个小屋子，能遮风挡雨便行，所以盖起来倒也是快的。 得知他们正在盖房，得空的小福村村民们便自发去给他们帮忙，打土坯、挖地基、垒土坯，能帮到的都尽力帮了。 这让沈氏族人又欣喜又感动，他们无以为报，只能每日熬上几锅绿豆汤，分给来帮忙的村民们解渴。 即便这样，也觉着实在占了村民们的大便宜，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村民们却摆手表示用不着谢，如今都是一个村儿的，不过就是搭把手的事。 也有村民笑说他们也是投桃报李，感谢沈氏族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秀才夫子，不然他们的孩子到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子来教书？ 沈老族长自然晓得这是村民们宽慰自己的话，沈明海是成了学堂的夫子，但也是收束修的，不过束修低了些而已。 他还是不断地叮嘱沈氏族人，要牢记小福村村民们的这份恩情，以后哪家有需要，他们也一定要尽所能地去帮忙。 沈氏族人们连连点头，把族长的话记在了心里。 时间一逛过去，小福村的学堂正式建成，林家的木工坊也将打造的三十几套桌椅送进了学堂。 学堂此番一共招生七十六人，所有适龄孩子都入了学。 这么多孩子全部一起上课不方便，所以暂时先划分成了甲班和乙班两个班，轮流上课。日后根据各个孩子的学习速度，再区分成基础班和进阶班。 正式开学那日，几乎所有村民们都涌到学堂门口来看热闹。 在万众瞩目之下，村长季满金喜气洋洋地点燃爆竹。随着鞭炮齐鸣，村民们发出阵阵喝彩，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孩子们全部聚集在学堂门口，他们年纪有大有小，个头有高有矮，却整整齐齐地战列好，然后对着夫子沈明海，行拜师礼。 他们动作生疏，也算不上整齐，但却极其认真而郑重。 孩子们年纪虽小，却也明白能入学堂读书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们从此就能迈进人生的新篇章，或许日后便能摆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或许还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明海望着一张张稚嫩而充满希望的小脸，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缓缓道：“从今以后尔等便是我的学生，我沈明海在此立誓，必将倾尽我毕生所学，教尔等读书，助尔等上进！希望你们日后能潜心读书、学有所成！” 孩子们齐声道：“谢夫子教诲！” 拜师礼成，孩子们开始陆续进入学堂。 就在这时，也不知哪个先起的头，一众女孩子纷纷朝在一旁看热闹的林家人走来。 小姑娘们红着脸，你拉着我，我推推你，齐齐凑到了任芸跟前。 就在周围的村民们正寻思她们这是干啥来的之际，小姑娘们下一刻，却动作整齐地朝着任芸也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林家婶婶供我们读书！” 小姑娘们深深拜下去。 她们心里明白，今日能站在这里，能跟着那些小子们一起入学堂，是因为谁。 她们当中识字量最多的也不超过十个字，大多只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个大字都不识的。 身为姑娘家，她们从来都不敢肖想有朝一日能入学堂读书识字，所以一开始听到村里要建学堂的消息时，所有人都觉着与她们无关。 羡慕那些个小子们吗？ 当然是羡慕的。 她们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便是丫头都是赔钱货，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将来都是别人家的人。 而家里吃的穿的，向来都是紧着哥哥弟弟们。她们干很累的活儿，却尝尝吃不饱饭。 很小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家里人都偏心，稍微长大后，才明白这个世道原来男尊女卑…… 后来得知学堂也收女学生，她们也是抱了期望的，只不过意料之中，家里并不想为她们花费银钱。 天知道得知老林家的林小荞和林小薏报名入学时，她们有多艳羡。 后来又得知林家后娘放话，所有姑娘们的束修她来承担，再加上村长的竭力号召，家里人终于松了口。 被告知能入学读书的那一刻，小姑娘们简直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中。她们可是晓得的，就连隔壁大福村那个赵氏学堂，也没有收过一个赵氏的姑娘…… 她们小福村的学堂，居然允许她们也入学读书！ 年纪小的姑娘开怀大笑，大一点的姑娘则是喜极而泣。开学前一日，她们便相约聚在一起，约好了今日要向林家后娘行礼致谢。 这才有了此时的这一幕。 任芸望着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蛋，仿佛看到了前世她资助的那些山区的贫困儿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但或许，她能给这些孩子们一点点光明，微微照亮她们未来的路。 任芸平静地受了她们的礼，微笑着冲她们点点头，缓缓嘱咐道：“好好读书。” 愿你们日后所行皆坦途，愿你们一世快乐明媚，幸福安康。 小姑娘们顿时笑了，纷纷道：“我们会的！” 随后相伴着，快快乐乐地进了学堂。 第366章 认干亲得算上我一个 学堂建成不久，沈氏族人的土坯房也陆续建好了。 晾晒了三日后，沈氏族人便收拾了家伙什儿，正式从林家的那个作坊搬入了各自的新家。 临走前，也不忘将作坊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蜘蛛网都没落下。 作为乔迁的好日子，任芸也给他们送来了乔迁之礼，每户送了一套桌凳。 对木工坊而言倒也没费多大的事儿，反正木材都是现成的，是之前给学堂做桌凳多下来的。 当时听到林家木工坊要赠送学堂桌凳，村民们便上山砍了一大堆木材送过来，差点儿就把木工坊给塞满了。 桌凳的款式都是最简单的，但胜在实用，对于沈氏族人们空无一物的新房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沈氏族人们难得地买来了白面和猪肉，包起了饺子。 自然也是请了林家人来吃饺子。 任芸也不客气，带着杨大桃母子和林善举、林善止、刘青，一大早便赶来一起帮着包饺子。 林善言师徒如今恨不得都住在木工坊里，自然是没空来了。 沈氏的汉子们负责砍柴、搭锅、挑水，妇人们则揉好了面剁好了馅儿，由任芸帮着调了调料，随后便围坐在一起包饺子。 一边包饺子，一边聊着家长里短，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另一旁，秦老头则摆了个桌子，给沈氏族人们搞起了义诊。 秦老头是不想一个人待家里，便也跟着一起来来凑热闹，沈氏族人们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为了回馈这顿饺子，老神医便献上了自己的医术，给沈氏族人们把一把脉。 包饺子的妇人们望着一旁排起的队，便有人忍不住惊讶道：“这秦老郎中可真厉害，不仅会给畜牲看病，还会给人瞧病哩！” 好在秦老头离得远没听到这话，否则非得怄出一口血来。 神特么会给畜牲看病，他可是正儿八经给人瞧病的大夫！ 林善举听到那妇人的话，当即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林善止依旧安静地捏着饺子，嘴角却也微微上扬，眼眸中亦是有笑意。 任芸随即睨了林善举一眼。 好好一个神医，居然被人误会成兽医了。 还不是都怪林善举这小子，要不是先前他到处吹嘘秦老神医会给牲畜看病，也不至于让村民们误会，隔三差五就喊老神医去给鸡犬兔牛治病…… 于是任芸只得给秦老神医正名：“秦老郎中本就是给人看病的，给畜牲看病只是顺带的……” 还不忘给他撑点门面，又加了一句：“他医术可厉害着呢。” 一听这话，妇人们甚是惊喜，纷纷表示待会也得去排队请个平安脉。 任芸瞧了瞧对面那个挺着孕肚的年轻妇人，便问她道：“你这肚子瞧着不小了，几个月了？” 那年轻孕妇抿唇一笑：“八个多月了。” 任芸知道孕期一般是九个月多点，于是笑道：“那快生了呀。” 心里却也暗自佩服，这妇人也真是厉害，洪灾逃荒路上那么艰苦，居然还能保住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不过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沈氏族人真的团结有爱，把她保护得很好。 “可不是，算着日子，她没多久也就要生了。” 一旁的妇人们望着那妇人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 “她这肚子呀，如今可是咱们沈氏一族的宝贝！～” 年轻妇人轻轻摸了摸肚子，笑得温柔：“大家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会好好把他生下来的。我家里头人都不在，到时候拜大家做干娘干奶，你们可不要嫌弃呀。” “哎哟这哪能嫌弃呀，求之不得哩～”妇人们纷纷笑道。 任芸这才反应过来，这年轻孕妇的家人竟然都不在身边。或许是逃荒路上走散了，亦或许是被洪水直接冲走了…… 一个孕妇，看年纪应该也是头一次怀孕，原本应该是最被呵护的时期，却接连经历了洪灾和逃荒，已经与家人分离的苦难。 任芸简直都无法想象她曾经面临过的恐慌和无助。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她被沈氏族人保护着，平平安安地在小福村安家落户。 任芸望着她，笑吟吟道：“来都来了，这认干亲，怎么的也得算上我一个～” 年轻孕妇怔了证，随即愕然道：“不不不，东家，哪能认您做干娘……” 任芸佯装没听懂她的意思，打趣道：“不认干娘，难道想认我做干奶？唉！也行叭，毕竟我虽然年轻，但到底也是家里头有孙子的人了……”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孕妇连忙摆手，急得脸都红了，连忙地解释，“我是说，我这孩子哪里配得上认您做干娘……” “哪里就配不上了？”任芸微微睨了她一眼，“我也是觉着同你们沈氏族人有缘，这才想当个干亲……你不愿意的话这事儿也不强求，不过可想好了，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下次喽～” “我、我不是不愿意……”年轻孕妇一时有些没了主意，她忍不住望向一旁沈老族长的儿媳。 沈老族长的儿媳冲她笑道：“东家想认孩子做干亲，这可是大好事儿，你答应便是。” 年轻妇人点了点头，朝任芸羞赧地笑了笑道：“多谢东家，我愿意的。” “好，那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任芸笑眯了眼，随后又道，“你待会儿也去给秦老郎中把一把平安脉，看看孩子如今情况如何。” 年轻孕妇点了点头：“好。” 等到饺子包好了，妇人们便去排队给秦老头把脉了，年轻孕妇被众人安排在了头一个。 秦老头摸着脉，缓缓道：“脉象很好，胎儿很健康，近期稍微多走动走动，有利于胎儿顺利生产。 “郎中，您能瞧出男孩女孩不？”后头的妇人好奇道。 秦老头望向那年轻孕妇：“你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年轻孕妇笑了笑：“男孩女孩都行，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妇人们这时扭头问任芸：“东家想要干儿子还是干女儿？” “哪个我都喜欢。”任芸微微一笑。 秦老头摸了摸胡子，道：“瞧着脉象，大抵是个小子。” 任芸表面微微笑。 心里：得，我不配拥有女鹅…… 第367章 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听到老郎中说是男孩，妇人们连连夸道：“生小子好呀，将来长大了留在身边还能照应你！” “哈哈可不是，小子力气大，还能帮着娘亲下田干活儿哩～” 任芸听了一圈，倒是没有人提什么传宗接代的话，想来这些妇人还是挺开明的。 林善举却抱着小果宝笑道：“小果宝，你有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小叔叔啦！～” 小果宝哪里懂什么叔叔不叔叔的，只咬着手指“咯咯咯”地笑。 “东家这小孙子白白净净，可真讨人稀罕～” “我瞧着长得就跟那年画里的福娃娃似的！” “对，一看就是有福相的哩～” 年轻孕妇望着小果宝，也是满眼的喜爱，忍不住笑道：“我肚子里这个，若是能及他一半，我可就满足啦……” 杨大桃听着这些话，直笑眯了眼。 任芸望着小果宝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地笑。 妇人们的话倒也不完全是恭维，小果宝自从任芸给他偷偷补喂奶粉，再加上杨大桃伙食好了奶水也多了，那是肉眼可见圆润了起来。 尤其是加了辅食之后，每日任芸都变着花样儿地给他做营养辅食，如今可大变了样。 白白胖胖圆乎乎的，再加上他相貌本就不差，大眼睛长睫毛，小嘴也是殷红殷红的，还真跟那年画娃娃似的，可不讨人喜欢嘛。 任芸对那年轻孕妇笑道：“你好好将养着身子，到时候指定也能生出福娃娃来。” “借东家吉言。”年轻孕妇抿着嘴直笑。 沈氏族人搭好了两个临时的大锅，待水煮开，便将包含的饺子倒入了锅里。 趁煮饺子的空挡，汉子们又搬来了几套桌凳，放在了一旁。 不多时，饺子便出了锅。 妇人们随即忙活着盛饺子，先是给林家人每人都盛上了满满一大碗，剩下的才分给他们自己吃。 沈氏族人多，分到每个人碗里就是汤多饺子少，任芸瞥了一眼，也就个饺子。 比起林家人手中的满满一大碗，简直少得可怜。 林家人哪儿好意思吃这么多，忙推说自己吃不了，便想要把饺子拨给他们。 沈氏族人却纷纷捂着碗，逃得远远的。 沈老族长见状笑道：“东家跟咱客气了不是？今儿你们是我们沈氏一族的客人，自然要让客人吃饱咯……” “就是啊东家，我们尝个新鲜就行，你们可劲儿吃，吃得越多咱们才越高兴！”一旁的妇人们也跟着笑道。 几个小的还在犹豫，任芸却同他们道：“吃，别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 这是沈氏族人如今能给予的最好的招待了，太谦让反而会显得生疏。 于是林家几人便不再推拒，埋头吃起了饺子。 饺子里的肉不多，但味道也是极好的，连汤水都浓郁喷香。 沈氏族人小口小口地吃饺子，再喝两大口汤，直夸任芸调馅儿的手艺好，说他们从未吃过这么香的饺子。 一顿简易的乔迁宴，倒也是吃得宾主尽欢。 午后，刘青去了学堂，林善举则照样留在了家里。 原本任芸也想让林善举去学堂读书的，但这小子一提到念书上课，满脸都写着抗拒。 “娘，如今学堂那边，沈夫子才开始教三字经，这三字经我早就烂熟于心啦，去了也学不到什么新知识……” 林善举“嘿嘿”笑道：“不若等教到千字文的时候我再去？” 任芸虽知道这小子是在找借口，但这借口确实也没错。如今学堂开的课都还在启蒙初期，就算硬让林善举去听课，这小子子估计也是走神的多…… 于是任芸便答应了。 至于林善止，虽然是符合入学的年纪，但却也未去学堂上课。 倒不是秦老头拦着不上，而是林善止压根儿就不需要上。别说什么《三字经》《千字文》了，早在他年幼的时候，林有稷连四书五经都给他读遍了。 若是考校他学业，他都能比沈明海背得还要溜。 就这水平，哪里还要去学堂？就连操心如林善行，也从不担心林善止的学业。 如今林善止主要的时间，不是学医术，就是跟着秦老头满山地跑。 所以这会儿，林善止自然又跟秦老头钻进了后山。 依着秦老头所说，最近是几味药材的成熟期，故而要带他去寻摸寻摸。 为了防止被蛇虫叮咬，二人都穿上了长衣长裤，袖口和裤腿都扎了起来，身上还挂着秦老头自制的驱虫药囊。 为了找药材，师徒二人往往都要往偏僻的地方钻，不仅杂草从生，而且道路也是崎岖难行。 有时候那草长得比林善止的个头都要高，好几次秦老头一回头，都没了小徒弟的身影，只得回头把他从草里扒拉出来背在身上。 在林善止的概念里，采药就应当跟园子里摘蔬菜差不多，只需弯腰用手掐一掐，用锄头挖一挖。 结果后来才发现，那药材可能长在大树顶上，还可能长在山崖峭壁上，可能是石头，可能是树根，也可能是某些动物的内脏和粪便…… 天知道秦老头头一次带着他挖粪便时，林善止的三观有多震荡。 好在世上无难事，再离谱的事，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林善止硬是从一个体弱斯文的小少年，变成了一个爬树攀岩挖粪便都面不改色的小药童。 “挖完这药材，咱得赶紧回头了。”秦老头望着愈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忙提醒道，“待会儿恐怕要下雨。” 他们出来可没带什么雨具，而且雨天山路更难行，搞不好还得被困在山里。 林善止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些。 师徒二人把药材扔进背篓里，便连忙顺着来路下山，结果还未走到一半，天空便一个炸雷，蓦地砸下了大滴大滴的雨水。 眼见着这是要下暴雨的节奏，秦老头当机立断，忙调转方向，寻摸了一个凸起的山岩下躲雨。 本以为这雨很快就停，结果天都擦黑了，那雨点儿也不见小。 师徒二人在风雨中飘摇，心中齐齐想着—— 要完…… 吃不到今晚的麻辣兔肉了！ 第368章 烟花引路 大雨一直下到天黑才渐渐变小。 任芸在家里守着那师徒二人回来，等得心急如焚。 结果夜深了，都不见二人的踪影。 虽然知道秦老神医常年翻山越岭采药，经验应该是老到的，按道理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林家众人还是坐不住了。 不怕一万，可就怕那个万一呢！ 于是众人便决定去山上寻一寻。 留了刘青在家照看小果宝，其他人则带上大黑准备往后山去寻人。 任芸临时还做了好几个火把，又给每人腿上胳膊上都抹上了驱虫的药水，再带上了雨具以防再次下雨。 准备妥当后，一行人便匆匆进了后山。 他们也不知师徒二人走的是哪条路，而且雨后的山路极其难行，只得摸索着往山里头走，边走边呼喊师徒二人的名字。 结果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毫无音讯。人没找到，众人还差点儿迷了路。 好在大黑还是有用的，带他们返回了原路。 任芸原本也是想通过大黑寻人的，只可惜之前大雨冲刷掉了二人的气味，大黑也寻不到方向。 任芸望着众人满身的泥泞，她思量片刻，决定不能再乱找下去了，否则他们自己都有走失的风险。 任芸想着，秦老神医和林善举之所以还没回来，大概率也是迷路了，与其自己没方向地乱找，不如想办法让那二人来找他们。 而关键的，便是如何让那二人知道他们的方位。 任芸冷静而飞快地扫视空间里的物品，随即停留在她商超一楼的一个小店铺里。 她在那里的一角看到了一堆烟花。 前世她商超所在的地区没有实行烟花禁放，而她商超附近有一个网红的烟花燃放广场，所以她一楼的店铺里有烟花卖也不稀奇。 除了那种普通的喜庆烟花，更多的是那种手持烟花，什么窜天猴、仙女棒，甚至连加特林都是有的。 任芸毫不犹豫地挑选了一种小长棍型的烟花，这种烟花她以前玩过，点燃棍子末端，便会喷射出一条明亮的光线，然后在空中炸开一朵烟花。 烟花可不能凭空就拿出来，好在任芸带了一大个包袱，里面是雨衣雨伞，是出门前她收拾出来的，所以里面放了什么其他人并不知道。 任芸立马就将手伸进包袱里，假装在掏东西，随后便“掏”出了一把烟花。 树林中光线本就昏暗，即便点了火把，在任芸刻意的掩饰下，林家几个小的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这些是一种烟花，点燃了能往天上发出光亮，我们用这个给善止和秦老神医指路试试！”仟仟尛哾 任芸快速地解释完，便用火把点燃了手中的一根烟花。 刹那间，只听“嗖”地一声，一抹光亮从那根烟花中飞射而出，直冲云霄。 在天空画出一道醒目的光弧后，又“啪”地一下，绽放出一朵耀眼的烟花。 烟花并不大，但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醒目，即便相隔很远的距离，也瞧得分外清楚。 一朵烟花还未来得及刚在天空消逝，紧接着又从烟花棒中又射出一道光线…… 林家几个小的仰头望着天空不断绽放的小烟花，都快看呆了。 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林善举都想拍手蹦跶起来了，这劳什子烟花，也太神奇太好看了！ 烟花这玩意儿其实他们也晓得，据说在重要节日的晚上，一些有钱人就会放烟花。但他们可从未见过，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见到了传说中的烟花…… 而此时，不知多少米开外的树林里，窝在树头的师徒俩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也是怔住了。 几乎是下一瞬，林善止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师父，我们朝那个方向走。” 秦老头懵了懵，惊讶道：“这谁点的烟花？你咋知道那是回去的方向？” 林善止沉吟片刻，他淡淡道：“或许是我家人放的烟花，在指引我们回去……就算不是我家人放的，至少也能说明那个方向有人，我们到那边问路，便也能走出去。” 秦老头当即喜道：“还是我徒儿聪明！走走走，我们这就出发！” 说着师徒二人便爬下了树，忙寻着烟花的方向走。 “嘿嘿嘿，还好有烟花指路，咱不用露宿枝头了～”秦老头高兴道。 林善止保持沉默，心道，之所以差点沦落到露宿枝头，还不是因为你…… 当时他们躲在岩石下头躲雨，结果等雨停了天也黑了，而人便只能摸索着找回去的路。 林善止其实依稀能记得该往哪个方向走，结果秦老头拍着胸脯表示他会辨月定位，跟着他走绝对没问题。 林善止心想老头子经验肯定是比自己足的，便也没多想，就跟着他走了。 结果意外又不意外的，他们迷路了。 对此，秦老头主要归咎于半道上乌云挡住了月光，他才老马失蹄。 这深更半夜深山野林的迷了路，乱走只会让他们更危险，他们还能咋办，只能就地爬了一棵树准备凑合着过夜，等到明日天亮了再寻路了。 还好，他们遇到了烟花引路。 任芸这边，则隔上一会儿便放一根烟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已经堆了一堆使用过的烟花。 就在一只烟花燃放完的间隙，原本安静蹲坐在地上的德牧大黑突然站起了身来，竖着耳朵，朝着一个方向缓缓地摇动起了尾巴。 任芸连忙停止了燃放下一个烟花，众人也顺着大黑的注视的方向看去。 自然，以他们的眼力，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瞧见。 没一会儿，大黑陡然吠了一声，随后发出低呜的声音，又像是警惕又像是兴奋。 就在这时，任芸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一团黑影动了一下。 她随即朝那个方向喊道：“善止，秦老，是你们吗？——”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她再仔细分辨时，那团黑影却已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大黑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陡然调转身子，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未有多时，大黑便领着一大一小两个狼狈的身影回来了…… 第369章 谁能有他好看？ 师徒二人蓬头垢面，身上半湿不干的，还沾满了树叶子，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 见到二人的身影，林家众人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下了。 秦老头见这么多人大半夜的都来跑到了树林里来，不觉有些心虚。 他一个老师父，带着人家孩子迷了路，还把人家一家子都折腾得三更半夜的没觉睡，他自己个儿都有些觉着自己不靠谱了…… “对不住对不住，迷了路了哈哈哈……”秦老头连忙干笑着打招呼，准备迎接一家子的指责。 没想到徒弟他娘却只是松了一口气似地笑了笑：“锅里留了你们的饭菜，也烧了热水，赶紧回去先洗个澡，别着凉了。” 师徒二人齐齐乖巧地点头。 他们到这会儿也就是啃了几个山果子充饥，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就感觉肚子里饿得慌。 一想到家里还有麻辣兔肉在等着他们，师徒俩的眼睛都要放绿光了。 众人匆匆往山下走，刚走出几步，便迎面瞧见一个火把正往他们这边来。 走得近了，才发现居然是程猎户和他的女儿虎丫。 一问之下，原来是程家半夜瞧见林子里发出的烟花信号，觉得可能是求救信号，便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林善止师徒俩迷了路，虎丫便凑到林善止身边，认真道：“你们下次要是再去林子深处，可以带上我，我帮你们指路……” 任芸听到这里不禁笑道：“虎丫这么厉害？” 虎丫当即双手叉起了小腰，一脸骄傲道：“当然，这片山林我可熟悉得很！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绝对不会迷路！” 程猎户嘴角抽了抽，还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这是忘了你前两天还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啦…… 他也不好直接驳了闺女的脸面，只得按了按虎丫的脑袋，随后解释道：“这孩子打小就跟着我进林子打猎，对林子确实熟悉些……” 刚说到这里，虎丫便顶着自家爹的手又昂起了脑袋，挥舞着手里的弓箭道：“对，我还会射箭！遇到危险还能帮你们打野兽！~” 程猎户：“……” 如果山鸡野兔刺猬也叫野兽的话，闺女你确实会打野兽…… “哟，小女娃你瞧着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呀～”秦老头笑眯眯道。 虎丫抱着手臂，龇牙一笑，露出小虎牙：“我不小了，我比林善止还大一岁！” 任芸越看这小丫头越喜欢，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问道：“这会儿肚子饿不？到婶儿家里吃麻辣兔肉去？” 虎丫先是一怔，随即眨巴眨巴眼睛问：“麻辣兔肉是啥？好吃吗？” 一说到吃的林善举就来劲儿了，忙回道：“好吃！我娘烧的菜都好吃，尤其是今日这兔肉，又麻又辣又香，那滋味儿呀，吸溜～可好吃啦～” 眼见着虎丫的眼睛愈渐变亮，程猎户忙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儿，随即道：“多谢善言他娘，这会子太晚了，就不去了……” 虎丫闻言撅了撅嘴，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半夜的跑人家里头啃兔肉，确实有点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馋呢。 任芸也能理解，便笑道：“那下回婶儿再请你吃哈～” 人家大半夜的主动跑来一趟来帮忙，多少也是个人情，请孩子吃顿饭也不为过。 说着众人便已经走到了山下，回家的方向不同，互道了声慢走，便转身各自回家了。 临走前，任芸还塞给了虎丫几支烟花棒，把虎丫高兴得不行。那烟花她方才也瞧见过了，可漂亮可好看了！ 虎丫一路都把烟花棒宝贝似地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嘿嘿爹，明晚我们也放一支烟花，跟娘一起靠近了看～” 程猎户刚想说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哪能随便放，但一想到孩子他娘方才望见林子上空烟花时惊喜的眼神，便笑了笑：“好，听你的。” 父女俩边走边聊，程猎户想到虎丫说要给林善止师徒俩指路的事，便问道：“你当真想陪他们去采药？” 虎丫昂了昂脑袋：“那是当然，有我在，他们就不会迷路啦～而且林家婶婶给了我这么多烟花棒，我总要报答人家不是？” 没想到小丫头还懂得投桃报李，程猎户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脑袋，随即道：“你想做什么爹也不会拦你，切记要注意安全。” “我晓得的爹！” 程猎户又想到了林家那个小儿子，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林善止那孩子还有这般造化，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能被医好，如今还开始学医了……不过我方才瞧着，他跟以前感觉差不多啊，不还是一声不吭的？” “爹，不一样的。”虎丫忙道。 程猎户于是问：“哪里不一样了？” 虎丫挠了挠脑袋，却想了半天也形容不出来，只得道：“就是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傻子了……而且他原先没变傻的时候，也是这般不怎么爱说话的。” 虎丫仔细回忆了一下曾经那张冷淡淡的小脸，嗯，不仅不怎么爱说话，性子还挺孤僻，从来不爱跟村里的小孩子们玩耍。 当年她能同林善止搭上话，还是因为她送了一块烤兔腿给他……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还记着他从前什么样。”程猎户打趣道，“怎么，这小子就这么值得你惦记？” 虎丫随口就答：“那可不，那张脸，谁能有他好看？” 程猎户闻言差点儿一个趔趄，冲林善止聪明不凡他倒能理解，冲那张脸？ 程猎户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家闺女居然是看脸的人！ 怪不得丁点大的时候就爱往那个林善止跟前凑，就算那小子变傻之后，还时常偷摸儿地给他送烤兔腿…… 程猎户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起来，他瞅了瞅自家的这棵小白菜，还没养大呢，都已经看上别家的猪了？ 关键那猪，可不是一般的猪啊……那可是林家的猪啊！ 程猎户默了默，还是决定要让闺女悬崖勒马，于是忍不住提醒道：“咳，闺女，咱家，同林家怕是不配啊……” 第370章 应急包 老父亲程猎户满腹惆怅。 若是原先的林家，她闺女配那林善止倒是配得上。但如今的林家哪里是一般人家了？光那两百亩御赐的良田，都能称得上是地主了。 更何况林家还是做大生意的，作坊都开了好几个，可以见得是多有钱…… “啥不配？配个啥？”虎丫愣了愣，一时没听明白。 程猎户噎了噎，他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这么早就给自家闺女灌输男女之事，最后还是决定委婉道：“就是，就是嫁人这个事儿啊，其实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啥嫁人？嫁谁？”虎丫听得一头雾水，又见自家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琢磨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 “爹，你想啥呢？”虎丫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气鼓鼓道，“林善止比我还小，我拿他当弟弟看的！” 虽然长得好看，人又巨聪明，但他个头儿，可都还没自己高！ 再说了，娘可是跟她说过了，将来嫁人就要照着爹这样的找，知道疼媳妇儿…… 而且虎丫私想着，林善止那么好看的脸，将来长大了，肯定也得找一样好看的姑娘，再生一个超好看的娃娃……不然，多浪费那张脸。 程猎户见自家闺女说得笃定，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又想，闺女还小呢，哪里就懂什么男女之情了，自己操心得也有些太早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咱虎丫可是顶棒的姑娘，以后长大了，可不愁嫁！” 虎丫一脸的无语：“爹，你怎么张口闭口嫁人不嫁人的，要是娘听到了，可是要生气的哦～” 程猎户瞬间闭上了嘴巴。 林家这边，回去的路上，任芸正在跟众人解释烟花棒的来历。 “偶然遇见一个卖货郎，见这玩意儿稀奇有趣，便买了不少回来……” “原本是买来准备给你们耍子的，没成想买回来之后就一直忘记了。这不，今晚来寻人，觉着这烟花棒也可以当信号，便带来了，结果还真派上用场了……” 任芸随口便捏造了烟花棒的由来，依旧是套用以前的模板。 “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啊！”秦老头打量着手中的烟花棒，一脸的稀罕，“我先前也见过不少大户人家放烟花，却头一次见到这般模样儿的，虽然小巧，但炸出的烟花倒是别样的好看哩！” 任芸笑道：“家里头还有不少，回头你们拿些带在身上，若是以后再遇着紧急情况，便可以通过它来发出信号，也好让我们知道你们在何处。” “哈哈哈好好好！”秦老头笑着应下了。 从前他一个人钻林子，也有过迷路的时候，但那时候，无论如何风餐露宿的他可都不怕。 但如今有了小徒弟，他可不能让小徒弟跟着吃那苦。留着这烟花棒在身上，也算是多一重安全保障了。 众人回到家时，刘青还抱着小果宝坐在门槛上守着。 见他们平安回来，立马喜上眉梢，开始忙活着给师徒俩打水冲澡。 任芸将锅中的饭菜热了热，等端上桌，师徒二人也冲完了澡换了干净衣服走进了灶房。仟千仦哾 二人实在是饿极了，好一通狼吞虎咽，直把留的饭菜都吃了个精光。 因为太晚了，锅碗便留着明早再洗，任芸忙催促所有人赶紧去睡觉。 折腾了一晚上的林家众人疲惫至极，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这才陆续起了床。 经此一事，任芸决定给师徒二人准备一个应急包，里面除了烟花棒，还放了简易指南针、打火石、油布，以及一些外伤止血药、纱布，另外还有肉干之类能长期保存的食物。 东西看着多，其实整理好，也就一个小包裹。为了方便携带，任芸甚至还搞出了“斜挎包”。 当然，她是没这个手艺缝制的，是画了图纸找其他妇人制作的。 斜挎包用防水的油布缝制而成，里面分成两层，又有好些个小口袋用来放置零碎的东西，斜挎在腰间还方便拿取，实用性可以说是非常高。 秦老头头一次见到这种包，简直爱不释手。他的那套随身携带的银针，总算不用整日地揣怀里，也可以同应急物品一起放在包里。 不仅如此，放两本医术也是没问题的，甚至笔墨也可以挤一挤。 于是自此之后师徒俩再进山采药，便都会背上这个应急包…… 任芸答应了要请虎丫吃饭的，于是一早便忙活起了午饭，还不忘派林善举去程猎户家请人。 要请肯定不能只请虎丫一人，程猎户和程家娘子肯定都要一起请的。 然而程猎户觉着自己昨晚就跑了一趟的事，又没有帮上什么忙，哪里好意思去吃人家的饭，于是连连推拒。 程家娘子就更不可能去了。 林善举哪里肯依，娘派自己来请人，一个人都请不回去这算怎么回事？ 于是软磨硬泡地费了好一通口舌，程家过意不去，这才同意让虎丫作为代表去吃饭。 一直没吱声的虎丫眼睛顿时一亮，立马就跑到后院，挑了两只肥兔子，一手拎了一个，就往门外跑。 程猎户和蒋氏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家闺女拎了啥，虎丫便已溜没了影儿。 等走到后院一瞧，发现兔窝里少了兔子，这才双双哭笑不得。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这么馋了？哪有人带着兔子上门让人家烧的？” “你是没瞧见，昨儿晚上听到林家后娘说什么麻辣兔肉，要不是我按住，她指定儿就跑人家去吃兔肉了……” 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叹了一口气。 这闺女，以后怕是不好嫁呀…… 虎丫不愧是常年跟着自家爹在林子里打猎的，别看年纪小，腿脚那当真不是一般的利索，林善举都差点儿没赶上。 一路奔到林家的砖瓦房，进门便撞见了正在晒药材的林善止。 虎丫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林善止，快来吃兔子！～” 第371章 林善止，快来吃兔肉 虎丫拎着两只大肥兔子晃悠晃悠，都快怼到林善止脸上了。 林善止抬眸淡淡地望了虎丫一眼，低头将掉落的几根兔毛从晒药材的竹匾上挑出来，一边开口道：“好。” 任芸闻声从灶房里走出来，望着虎丫手里的兔子，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想吃兔肉就跟婶儿说，作甚还自己带了兔子来，婶儿家里也养了兔子的。” “婶儿家也有兔子？”虎丫先是愣了愣，随后跑去林家后院遛了一圈，又提溜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婶儿我瞧了，你家的兔子没我这两只肥，还是吃我这俩！~”虎丫冲任芸“嘻嘻”一笑，“回头这兔毛扒下来，还能做两个暖手捂子，冬天用着可暖和啦！” 任芸仔细瞧了瞧虎丫手里的两只兔子，确实比自家兔窝里的那几只肥上许多，都快跟两只猫似的了。皮毛也顺溜光滑，可见是精心养出来的。 “那成，待会儿就吃你这俩胖兔子，婶儿给你烧麻辣兔肉尝尝鲜~”任芸望着小丫头笑眯了眼，随后又道，“回头你家去时，带两只鸡回去，就当婶儿换你的兔子。” 虎丫当即就摇摇头：“不用换不用换，兔子是我自己想吃才带来的，我家有鸡吃的，不要客气！” 任芸想想也是，程猎户家旁的没有，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基本是不缺的，于是便道：“那婶儿回头多做些好吃的，带些给你爹娘。” 虎丫想了想，这样倒是可以，随即点点头：“好。” 说完虎丫也不用旁人帮忙，自己便取了刀去杀兔子了。 任芸瞅了几眼，只见小丫头手起刀落，放血、剥皮一气呵成。别看年纪小，收拾起兔子来，比他们几个大人都利索，剥出的皮毛都是完整又干净的。仟仟尛哾 虎丫很快便收拾好了两只兔子，洗干净后便送去灶房交给了任芸。 小丫头本来还想帮着打下手，结果被任芸和杨大桃给“赶”出来了，让她只管等着吃饭。人家可是客人，帮忙杀兔子也就算了，哪里还能再让人家干活儿？ 虎丫百无聊赖，在林家转悠了一圈，逗逗大黑，摸摸大红包，耍了一会儿后，最后又转悠到了林善止跟前。 林善止此时正在跟着秦老头学炮制药材。 将粗块状的大青盐慢慢捣碎，然后加水搅拌溶解，再淋洒在方才晒干的树皮一样的药材上，拌匀，最后放入院子里支的一个小铁锅里，小火慢炒。 虎丫不敢去打扰他们，只寻来了一个小板凳，然后就双手撑着脸蛋，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林善止拿了一个小铲子，不紧不慢地炒着药材，只要将药材炒干，便是炮制好了。 “之前为师便同你说过，药材大多都需要炮制才能入药。这炒便是炮制方法之一，而药性不同，炒的方式也不一样……” “像这黄柏需要盐炒，而其他药材，则需要搭配的不同的东西一起炒，比如米炒党参，醋炒柴胡，土炒白术，麸炒薏苡仁……” 秦老头慢悠悠地讲了一大堆，虎丫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结果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些个药材名字她听都没听过，所以到最后发现啥都没记住。 但讲到最后，林善止却一派平静地点点头，表示他全部记住了。 虎丫微微惊讶地半张着嘴，真是不得不佩服林善止的好头脑。 她视线从药材锅里慢慢移到了林善止淡然的脸上，有一瞬，虎丫仿佛看到了幼时的林善止。 她记得那时候林善止才丁点大，明明长得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却总像个小大人一样冷淡淡的。 旁的孩子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时间久了，大家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往他跟前凑，所以林善止那时候经常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虎丫记得那时候自己觉着林善止的那张脸实在是好看极了，所以一直在关注他。也尝试过跟这个小娃娃套近乎，但每回也都以失败告终。 为此还经常被村里的孩子们取笑，说自己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唯一一次林善止开口跟她说话，还是她抓了一只野兔，在山脚下烤兔肉的时候。 那是她头一次靠自己的本事抓的兔子，但是不大，便干脆自己处理烤来吃了。 好在她烤技还不错，正烤得外焦里嫩，香味熏得她自己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之时，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林善止。 虽然那时小善止依旧表情冷淡淡，但虎丫却有强烈的感觉，这娃肯定是馋上了她的烤兔肉！ 于是虎丫很大方地撕下一条小兔腿，伸手递过去：“林善止，快来吃兔肉！～” 那时的林善止很明显地怔了一怔，似乎有一瞬的纠结后，身形一动，便走了过来。 “好。” 那是虎丫第一次听到小善止开口同自己说话，声音清泠而平静，甚是悦耳。 林善止接过兔腿，然后便在一旁蹲下身来，慢条斯理地啃着。 虎丫望着漂亮娃娃吃得鼓鼓的腮帮子，不由地眼睛都笑眯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吃兔肉了，见他很快啃完那只小兔腿，便又撕下另一只兔腿来继续投喂他。 林善止似乎也是真的饿了，虎丫给他什么他便吃什么。 直到最后，他似乎才发现虎丫把最好吃的肉都给了他，而她自己却在啃剩下的没什么肉的骨头架子…… 虎丫见他有一瞬的怔愣，缓缓张口刚想说什么，便被来寻自己的老爹打断了。 后来有好一段时间，虎丫忙着跟自家爹进林子里学习捕猎，再加上自家住在半山腰，也不经常下山，便没怎么再遇见林善止。 直到那年冬日，她突然从爹娘口中听说，林善止出事了，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虎丫记得自己那时她立马就飞奔出了门，一路踏着积雪，等跑到林家时，她鞋子里都灌满了冰凉的雪水。 而那时林善止正一个人坐在院门前，似乎在晒太阳，头上缠绕的纱布还隐隐渗着血，瞧上去触目惊心。 虎丫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喊他的名字。 然而却发现，他眼神呆滞空洞，再没了反应…… 第372章 不准欺负他 林善止傻了后，昔日高冷的神童，倾刻间便仿佛变成了村里孩子们口中的笑话。仟仟尛哾 似乎是为了试探林善止是不是真的傻了，有好几个曾经被他冷落过的孩子，开始欺负他。 往他身上泼水、扔小石子、故意去绊倒他，见他呆呆傻傻的毫无反应，那几个孩子便大声笑他是傻子。 被虎丫撞见了，她哪里能忍，当即就扑上去跟那几个熊孩子干架。 别看她是女孩子，但也是一身力气，再加上大怒之下下手着实狠，硬是没让那几个孩子占到便宜。 反而把对方打得“嗷嗷”大哭，哭爹喊娘。 虎丫又狠狠把他们大骂了一通，扬言再欺负林善止，她就让她爹拿弓箭来射他们。 虎丫他爹何许人也，那可是村子里最凶猛的汉子，据说一个人能撂倒一头野猪！ 村子里的大人吓唬孩子，说的都是再不听话，就让虎丫他爹抓去喂野猪…… 因此，村里就没有哪个小孩子不畏惧程猎户的，所以虎丫这么一吓唬，那几个孩子立马就吓得脸都白了。 把几个熊孩子赶跑之后，虎丫便连忙去把林善止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左瞧又瞧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发现他手心磨破了皮后，虎丫简直心疼得不行，那可是林善止用来拿笔写字的手啊！ 她忙把他带到水井旁，打了水给他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也不管他听懂还是听不懂，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等等。 林善止依旧没有吭声，只安静而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手臂上因方才打架而被人抓出的数道伤口…… 虎丫也是直到回家，听到自家娘的一声尖叫后，才意识到自己也挂了彩，这一瞬间仿佛才感觉到了疼痛。 不过她毫不在乎，至少她是打赢了的哈哈哈，就很骄傲！～ 而且效果也是明显，自此之后，便没再见村里有孩子再欺负林善止了，最多，也只敢背地里笑话他是个傻子…… “小女娃，你想啥呢想得这么入神？” 秦老头的声音传入耳中，陡然将虎丫飘散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虎丫定神一看，林善止的药材这会儿已经炒好了，正在把炒好的药材倒在晒匾上晾凉。 秦老头冲着虎丫笑道：“小女娃莫非对医术也有兴趣？要不老夫也教你一二？” 虎丫一惊，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行我不行，我一听讲课就头痛……” 去学堂听夫子讲课背《三字经》已经够她受得了，让她再来学医，那就是要她的命啊！ 秦老头本就是逗她的，见她这般惊恐的反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虎丫挠了挠脑袋，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善止铺药材的手微微一顿，转头望了望正在欢笑不已的二人一眼，停了一瞬，又收回了目光。 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那双澄澈而静谧的眼眸中，正缓缓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教完自家小徒弟炮制完药材，秦老头便笑呵呵给虎丫把了个平安脉，就当是给小丫头补上见面礼。 “脉象强韧有力，小女娃健壮得很呀！” 虎丫当即龇牙一笑，露出了小虎牙，骄傲道：“那是，村里的孩子没有哪个能打得过我的！～” “哟，那群小子都打不过你呀？厉害了～”秦老头乐道。 虎丫这时想到了什么，随即蹙起了眉头道：“不过他们如今都学武了，我怕是打不过了……” 午饭很快便张罗好了。 虎丫落座后，差点便被这满桌子的菜惊呆了。 除了那道专为她烧的麻辣兔肉，还有一大盘鸡、一盘排骨，再加上其他各种炒菜和羹汤，居然足足有十几道菜！ 虎丫一时有一种在吃酒席的错觉……不对，吃席都没有这么多菜！而且都是她没见过的烧法！ 各种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虎丫不觉吸了吸鼻子，心里暗叹一声，好香啊！～ 任芸见小姑娘发亮的眼睛，忙招呼着大家动筷子吃菜，还特地把那盘麻辣兔肉端到了虎丫的跟前。 她笑道：“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虎丫心道肯定合口味的，光看着那红油赤酱的兔肉，再闻着味儿，都不用尝她都晓得肯定味道很香。 于是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筷子加了一块麻辣兔肉，大大地咬了一口。 等那嫩滑的口感和麻辣刺激的味道在舌尖上碰撞时，虎丫眼睛都不觉眯了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 林善举果然没忽悠人，林家婶婶烧的这个什么麻辣兔肉，果真超级喷香！ 虎丫埋头啃着兔肉，不觉吃得满嘴的油，感觉筷子都快停不下来了。 见小丫头盯着兔肉吃，任芸忙又招呼着笑道：“菜多着呢，你尝尝其他的，看看好不好吃？” 虎丫这才放下碗中的兔肉，抬眸看了看眼前满桌的菜。 正当她拿着筷子不知该先尝哪个时，却听坐在她一旁的林善止忽然开口道：“我娘烧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林善止的声音不大，以至于虎丫愣了愣，还以为自己是幻听。 她撇头望着林善止，一边用筷子指了指那盘排骨，一边小声问道：“你说的是这个？” 林善止对上她的目光，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虎丫便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等尝了一口，眼睛刷地就亮了。 糖醋排骨果然也很好吃！ 不过，很快虎丫便发现，不仅麻辣兔肉和糖醋排骨好吃，这一桌菜，就压根儿没有难吃的！ 虎丫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一种自己在被美食淹没的感觉，这、这根本就吃不过来呀！～ 她只恨自己人小胃不大，望着满桌的菜，才吃了两圈就撑了。 虎丫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皮，念念不舍地放下了筷子，心中忍不住感慨，有一个这么会烧菜的娘，可真是太幸福啦…… 好！羡！慕！ 第373章 不用给钱 虎丫吃完饭后，是抱着一个食盒走的，食盒高高的，以致于挡住了她的脑袋，只能斜着脑袋看路。 任芸告诉她，食盒里面是提前匀出来的菜，专门留着让她带给她爹娘吃的。 任芸本想让林善举帮着她拎回家，结果小丫头连连摆摆手说不用，然后自己个就抱着食盒跑出了门。 程猎户夫妻俩见自己闺女抱着食盒回来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这咋还连吃带揣的呢？ 等打开食盒一瞧，看到满满几大碗菜，又是鸡又是兔肉又是排骨的，也是愣住了。 不仅有菜，还有一壶酒。程猎户拔开酒塞子闻了闻，随即就笑眯了眼：“是杨梅酒，香得很！”qqxδnew 话音刚落便被妻子蒋氏睨了一眼，他顿时“嘿嘿”一笑：“我不喝多，就喝两口尝尝味儿……” 蒋氏微微挑眉，道：“你自己个儿啥酒量自己有数，这尝尝味儿倒无妨，若是喝多了倒地上，可没哪个来拉你了。” 虎丫立马跟着点头：“对，爹，上回你喝倒下了，可把我跟娘累得够呛呀！” “我保管不喝多！就喝一口，就喝一口哈哈哈！” 程猎户说一不二，说喝一口，便当真只倒了一口的量。 一口后，程猎户砸砸嘴，惊讶道：“这酒好、好烈……咚！” 蒋氏：“……” 虎丫：“……” “娘，这……这咋整呀？”虎丫望向自家娘亲。 蒋氏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随他去。” 说着将食盒中的其他菜倒进自家盘子里，又洗净了林家的盘子重新放进了食盒里，让虎丫给送回去并跟林家后娘道个谢。 虎丫拎着空食盒，一路小跑又到了林家。同林家婶婶道了谢后，刚准备回家，她想了想，又跑去找秦老头，想问问看有没有解酒的法子。 听说小丫头他爹一口倒之后，秦老头笑得不行。 林家的酒与旁的酒十分不一样，甚是烈，起初他不晓得，也差点儿喝倒了。不过这程猎户一口就倒，也未免太不胜酒力了…… 秦老头忙把林善止喊了过来，顺带考校道：“醉酒该当如何？” 林善止稍一思量，便答：“葛根、葛花、竹茹和高良姜等皆可解酒，然酒醉不醒，当用葛根为佳。” 秦老头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头，随即便让林善止去抓药。 林善止去抓了一些葛根，包好后交给了虎丫，并交代她回去后将葛根煮汤取汁让程猎户饮用。 虎丫捏着药包，认真地盯着林善止，问道：“这药多少钱？我回去拿钱给你。” 林善止愣了愣，好似没想到她这么见外还要给自己钱。 他垂下眼眸，淡声道：“不用给钱，你不是说要给我们采药时领路么，就当抵药钱了。” 居然可以省药钱！虎丫当即喜笑颜开，冲他龇牙一笑：“那成，谢谢你呀林善止！~” 林善止面色淡淡地撇过头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虎丫带着药包离开后，秦老头忍不住撇过头问自家小徒弟：“你还当真打算让小丫头给咱领路啊？” 林善止没什么表情，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不然呢？还不是你这个师父不靠谱？ 秦老头会意，立马干笑道：“也行，也行哈哈哈。” 这边虎丫一到家，就把葛根下锅煮起了汤，熬出了一小碗的汤汁。 待放凉后，便和蒋氏联手把程猎户拍醒，然后把汤药给他灌进了肚子里。 程猎户迷迷瞪瞪地喝了一肚子汤药，打了个饱嗝后便又晕晕乎乎地趴回了桌子上。 “这汤药当真能有用？”蒋氏有些半信半疑。 虎丫用力点头，十分笃定道：“有用的！” 这可是林善止开的药，指定没错的！ 虎丫说着便坐在自家老爹旁边，撑着脸蛋眼巴巴地望着。 蒋氏瞧了一会儿，见程猎户没什么反应，便去忙其他事了。 等程猎户悠悠转醒时，刚睁眼便瞧见自家闺女的脸怼在了眼前。 虎丫兴奋地拍桌而起，笑得见牙不见脸：“我就知道，林善止抓的药肯定有用的！～” 程猎户一脸懵：“……我咋啦？林善止？抓啥药啊？” 然而却没等到回答，因为虎丫已经冲出了屋门，在院子里同蒋氏大声道：“娘，汤药有效果啦！爹这么一会儿就醒了，林善止果然很厉害哒！～” 见闺女一提到林善止，满眼的熠熠生辉，蒋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唉，算了算了，孩子还小，随她去…… 自从昨日下了一场雨后，天一直阴阴的，早上太阳还冒了一会儿头，谁知午后又渐渐飘起了小雨。 到了傍晚时分，雨势非但不减，反而大了起来。 这么大的雨，谭老爷子和唐盛自然回不了县城的宅子去，只得又留宿在了林家的客房。 好在林家客房多，倒也安排得下。 “你这每日打县城来来回回的，也不嫌麻烦得慌……”秦老头对谭老爷子每日奔波来回的行为，显然不是很理解。 谭老爷子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 言外之意很明显，不仅蹭吃蹭喝还蹭住的……反正他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叨扰人家的。 秦老头自然听懂的他的意思，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一脸嘚瑟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晓得不？就当我小徒弟提前给我养老咯～” 谭老爷子对此翻了个白眼，没皮没脸！ 秦老头略过他的白眼，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们来回费劲，又不好意思在人家里长住，干脆在小福村买个地皮也盖个房子呗……” 反正你这老头儿瞧着也不缺钱的样子。 谭老爷子一怔，随即盯向秦老头。 秦老头被他盯得有点儿毛：“咋地，难道老夫提得不对？盖个房稳稳当当地住下不好么？天天坐那么久的马车，对你这老腰也不好……” 谭老爷子随即“哈哈”一笑：“看你每日也没个正形儿，没想到脑子还有点儿用哩！” 秦老头：“……” 这老小子，别以为老夫听不出来你是在损我！ 第374章 谭老爷子盖房 唐盛在一旁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不禁然诧异道：“您当真准备在这里盖房啊？” 谭老爷子瞅他一眼：“不然呢？咱俩睡树头上去？” 唐盛心中暗道，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 当年放着桐州府城的大宅院不住，硬是跑到小县城买了个小宅院，如今小宅院也不住了，又准备在这个小村子里盖房子了…… 就很任性。 唐盛对此是无所谓的，对他而言住哪儿都一样，能有张床躺就行了。 不过他想了想，在小福村有个房子住也不错，省得每天来回颠簸，最关键的是，说不定日后还能蹭一蹭林家的晚饭…… 天知道每回在林家吃完午饭，再回和光县城吃晚饭，那叫一个索然无味啊！ 于是唐盛立马举双手赞成：“盖房子好，我同意！～” 得知谭老爷子有在小福村盖房的想法，林家人都很高兴。 尤其是林善言，他本就对师父每日奔波心存愧疚。毕竟向来都是徒弟往师父家奔波的，但师父为了照应自己，硬是每日来回走那么远的路…… 今后师父能在小福村长住，他可就放心许多了，而且每日做完了木工坊的活儿后，他也能有机会好好孝敬师父了。 任芸也是高兴，之前她就一直劝说谭老爷子干脆就在自家住下，但老爷子怕打扰他们，硬是没答应。 等老爷子盖了房，那往来可就更方便了，也好相互照应了。 盖房事情敲定后，众人便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谭老爷子正准备进屋，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回头问秦老头：“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的？” 秦老头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子，笑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这点儿小毛小病还能瞧不出来？” 说着他便摸出了一把银针，望着谭老爷子笑眯眯道：“来来来，让老夫来给你扎几针，保管针到病除！” 谭老爷子望望那寒光闪烁的银针，又瞅了瞅秦老头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果断“哐”一声合上了自己的屋门，并反锁。 哼，这臭老头想趁机整他，没门儿！ 隔日，谭老爷子便在小福村选了一块地皮。 盖房没必要占用良田，所以买的荒地，位置临着河畔，离林家新房和作坊都不算太远。 荒地原本是五百文一亩，但谭老爷子不是本村人，所以价格贵些，要六百文一亩。 不过谭老爷子表示无所谓贵不贵的，二话不说就买下了一亩荒地，作为盖房子的宅基地。 盖房他自然要盖青砖大瓦房，不过房子就他跟唐盛二人住，倒也没必要盖林家那么大的。 于是便决定就盖一间正房，里面是一个堂屋和两间卧房，另外再盖一间三室的厢房，一间做杂物房，一间做灶房，剩下的一间则备用。 最后再围个院子，便妥了。 相比他在县城的宅院，这砖瓦房那可是简陋太多了，不过谭老爷子和唐盛都觉得可以了。 盖青砖大瓦房的活计，自然又交给了林作头。可把林作头给高兴坏了，刚建完学堂，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这么大的活儿了！ 林作头如今盖青砖大瓦房可谓是经验十足了，表示盖房之事不用谭老爷子费心，一切都交给他，保管把房子盖得漂漂亮亮的。 谭老爷子自然乐得清闲，只交代进度快一些，便不再管了。 林作头效率也是高的，当天就招好了人手，次日便带领汉子们开始挖地基。 汉子们也是盖过两次砖瓦房的了，上手速度很快，干起活儿来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人多力量大，才七八日的工夫，砖瓦房便盖起来了。 屋成之后，林家的木工坊便送来了各式的家具，权当是林家的贺礼，把新房填得满满当当。 上梁时没办宴席，只简单地走了仪式，等到入住这日，任芸便领着一家子来给谭老爷子暖房。 饭菜自然是由任芸掌勺的，几个小的帮着打下手，倒也做出了一大桌丰盛的宴席。 秦老头也带上了自己的“贺礼”，那便是针灸之术。 他二话不说，按着谭老爷子就冲着他腰上快速地扎了几针。谭老爷子都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觉腰间瞬间轻快很多，竟然当真不疼了！ 谭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老腰，忍不住地惊讶：“你这老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他这腰可是陈年旧疾了，当年可是都找御医看过的，也只能缓解。后来将养了许多年，这腰疼才没怎么犯过。 而最近大概是马车坐多了，腰间隐隐又开始泛疼，他自己都没怎么注意，没想到这姓秦的一看就看出来了。 而且扎针这两下子，还真管用嘿！ 秦老头从容一笑：“嘿嘿，这是自然，老夫这神医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想想又接着道：“不过光这一次针灸可不能治根，要想完全康复，还得配合吃药……” 谭老爷子立马表示：“吃，一定吃！” “行了，回头给你抓药。” 有了这一遭，平日里时常斗嘴的两个老爷子，总算难得地和谐了起来，吃宴席的时候还不停地把酒言欢，以致于双双都喝多了。 好在林善止提前熬好了解酒汤，这才没让两个老爷子醉得不省人事。 而谭老爷子的暖房宴刚过没两日，任芸便又迎来一个好消息。 沈氏的那个年轻孕妇提前发动了，也就是任芸的干儿子，即将出生了…… 第375章 你说的恶婆婆就是我 任芸听到李小荷，也就是那个沈氏孕妇要生产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 毕竟之前说预期还有一个月，没想到提前半个月就发动了。 好在稳婆之前已经找好了，任芸忙让林善举架马车去隔壁大福村将稳婆接过来，她自己则去沈氏族人那里看看情况。 李小荷因着是独身一人，便被安排了和另外两人同住，一个老婆子和一个中年妇人。 任芸过去时，李小荷正一脸紧张地捂着肚子，由同住的沈老婆子和中年妇人轮流扶着在屋子里走动。 “感觉如何？”任芸一步跨进来，关心地问道。 “东家。” “哎哟，东家来了！” 李小荷见到任芸，原本紧绷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来：“东家，我、我还行……” 嘴上说着还行，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惊惶。 任芸也能理解她的紧张，在这种医疗落后的时代，女人生孩子那真的是犹如闯鬼门关，一尸两命的大有人在。 任芸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组数据，据说是古代的妇女生产，死亡率能高达5至15！也就是平均一百个孕妇中，就有五到十五人能丧命，这个数据不可谓不惊人。 她目光落在李小荷不安的脸上，其实李小荷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放在前世，这可是还在上学的年纪。然而在早婚早育的古代，这个年纪怀孕生子都不算早的了。 这头一次生产，再加上家人都不在身边，惶恐不安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任芸忙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莫怕，稳婆马上就来。秦老也在给你熬保生汤，一定会顺利的。” 李小荷听着任芸镇静而笃定的话，心中的恐慌莫名也消散了些。 沈老婆子轻拍她的胳膊，笑道：“这下好了，东家给你找好了稳婆和郎中，咱一定顺顺利利地生下大胖小子！~” 中年妇女也安慰道：“不用慌，当年我稳婆都没来得及请，就顺当地生了哩。” 对于一般农家人，能请来稳婆的人家都算是有些家底的，靠自己生产的大把人在。 李小荷自然也是明白如今都是沾了东家的光，她点点头：“多、多谢东家……” 任芸忙笑道：“别谢了，我还等着瞧我那干儿子呢～” 说完又转头问一旁的中年妇人：“她这是发动多久了？” 中年妇人回道：“她今儿一早就说肚子隐隐作痛了，这会儿瞧着比早上还痛得频繁些了。” 任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前世闺蜜生娃时她陪产过，这会儿应该开始开宫口了。阵痛也是慢慢加重、频率越来越快的，而且开宫口的时间因人而异，有人两三个小时就能生了，有人阵痛能持续两三天，才能十指全开。 “这会儿多走动走动是好的，有利于生产。”任芸嘱咐李小荷，“还有，一定要好好吃饭补充体力，别回头生的没力气。待会儿我回去做些吃食，到时候给你送来。” 李小荷一脸的感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听话地连连点头。 不多时，林善举带着稳婆来了。 稳婆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衣着干净体面，挎着个小包袱，笑吟吟地走进来。 进门后头一件事便是摸了摸李小荷的肚子，然后也问了问阵痛频率。 “哟，这可还早着呢，估摸着最快也得到傍晚咯！” 任芸打量了这个稳婆一眼，有些眼熟，当年杨大桃生产时，林老太请来的好像也是这个人。 之所以是好像，完全是因为原身那会儿压根就对儿媳生产之事漠不关心。若不是林老太舍不得孙媳妇受罪，自掏腰包请来了稳婆，杨大桃当初怕就只能自己生了…… 在任芸打量稳婆的时候，稳婆自然也看到了任芸。 她一瞧任芸这气质，就知道这几人中做主的，于是便笑道：“这位婆婆好福气，你这儿媳肚子尖尖的，一准儿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言语间，竟是把任芸误认作李小荷的婆婆了。 不待众人解释，她又倒豆子似地朝李小荷道：“你这婆婆可是个好婆婆，可把你记挂在心上的，老早就托人让我给你来接生了！” 不仅预订了她来接生，还极是大方地早早付了定金。 “你们小福村我接生的人家没有十来个也有八九个了，像你婆婆这么大方的可是独一个！你可不晓得，去年我还在你们村儿遇到一个不管儿媳死活的婆婆哩，老坏了……” 但任芸一听到稳婆嘴里那个不管儿媳死活的婆婆，嘴角就不由地抽了抽。 对，没错，你说的就是我。 按理说稳婆对林家这个“恶婆婆”也有印象的，但如今任芸早已褪去了那一身肥膘，样貌大变，稳婆自然没瞧得出来。 还好沈氏族人对这事不知情，不过也是尴尬的。这稳婆的嘴咋这么快呢，她们都来不及打断！ 她们东家虽然确实有了孙子，但那是继的！东家那么年轻，哪里看着就像做阿奶的人了，这不是把东家说老了嘛！ 于是忙扯了那稳婆一把，暗暗瞪了她一眼道：“这位是我们的东家，可不是她的婆婆……” 稳婆愣了愣，这才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一时也有些尴尬。 任芸倒是浑不在意，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不知这生产时我们可需要准备什么？” 稳婆闻言脸上又挂上了笑，回道：“到时候备一些干净的毛巾，还有烧开的热水，要多准备些。” 一旁的中年妇人忙捧了几条毛巾来，道：“干净毛巾早准备了，热水也一直在锅中烧着，都不曾断。” “好好好，都备好了就成，接下来咱就等着她破羊水了。” 稳婆说完，便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取出她的接生工具来。 任芸凑过去瞧了一眼，便看见稳婆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剪刀，一根擀面杖，还有一坨头发。 任芸：“……？” 剪刀和擀面杖她能理解，前者用来剪脐带，后者也听过，古代会用擀面杖帮难产的产妇碾压肚子助产…… 但头发？头发是个什么鬼？ 任芸百思不得其解，便直接开口问那稳婆。 谁知稳婆却笑呵呵道：“这是给生产的妇人吃的。” “……？！”任芸控制不住的震惊脸。 好家伙，头发，吃？！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便觉喉咙发痒，胃里犯恶心。 任芸当即拧着眉头，脱口而出问道：“这玩意儿怎么能吃？不恶心吗？” “就是要让她恶心啊！”稳婆却道。 稳婆知道旁人一般都是不懂，便笑着解释道：“你不晓得，这头发的啊，可是催生丹哩……” 第376章 给你家做媳妇儿 “这头发一吃下去啊，就会犯恶心，这一恶心就会想吐，一呕吐这肚子就能自动使上劲儿了，到时候自然就能帮助胎儿下滑……” 任芸听完稳婆的解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感到震惊还是悲哀了。 她觉着擀面杖碾压肚子已经是受刑一般，对产妇已经够残忍了。没想到这古代女人产子，居然还要通过吞头发损伤肠胃的方来助产！ 说实话，任芸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她也明白，这种法子在这种落后的条件下，已经算是很好的助产方式了，她可没理由也没有这个权力让稳婆给李小荷取消这一步骤…… 唉！ 任芸不觉有些头大，更多的，是一种面对落后而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于是任芸嘱咐几人好好照看李小荷，等快生了去通知自己过来后，便回家去了。 她一路都蹙着眉头，等一到家，便找到了秦老神医，问他有没有什么助产的好法子。 秦老神医正熬着催生汤，闻言叹气道：“向来母生子，都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且世间于生产一事精通的大夫也极少，即便是我，也只能熬这一碗汤药来助她……” 说句丢人的，他这个神医，面对产妇，怕不是还没经验丰富的稳婆顶事儿呢。 任芸垂眸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方才听稳婆说要让产妇吃头发来催吐，从而压迫腹部来助产……秦老有没有可以替换的催吐法子？” 吞头发什么的，干净不干净另说，实在是让她这个饭菜里面吃出头发都嫌弃的人接受无能。 所以她只能试着询问秦老神医。 秦老头摸了摸胡子，道：“催吐倒是不难，可以用针灸代替。” 一听这话，任芸紧蹙的眉眼终于舒缓下来了，她忙笑道：“那到时候若是有需要，还请秦老出手帮忙了。” 秦老头自然点头道没问题。 等见到任芸走进灶房忙活午饭，秦老头忍不住对自家小徒弟笑道： “老夫也算是瞧出来了，你这个娘啊就是个操心的命，这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她儿媳妇要生了哩，哈哈哈～” 林善止打开药罐盖子看了看，头也没抬，只淡淡道：“因为我娘是好人。” 秦老头又“哈哈”一笑，望着林善止打趣道：“这别人生孩子她都如此操心，等将来你有了媳妇儿要生孩子，她怕是都得愁得睡不着觉咯～” 林善止手中的动作一顿，药罐中漫出的水汽氤氲着他的眉眼。 他“啪嗒”一声合上药罐的盖子，却没有接话，转而道：“汤药熬得差不多了，可以熄火了。” 秦老头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忙取了碗来，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刚刚好一小碗。 “为师给那产妇送药去了，顺便再给她把个脉瞧瞧。”秦老头交代了一下，便端着汤药出门了。 “知道了。” 林善止开始收拾药罐子，正清理着药渣，余光便瞥见一个身影蹦跶着进了自家家门。 他一抬眸，便见虎丫带着灿烂的笑颜撞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林善止，瞧！” 虎丫跑到他跟前蹲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野兔，笑嘻嘻道：“我方才又抓了一只小兔子，给你～” 林善止望了一眼：“我家养了兔子。” “我晓得呀，但你家公兔子多，母兔子少，这只是母兔子，就给你家公兔子做媳妇儿呗，将来也能多生些小兔子呀～” 虎丫说得眉开眼笑，刚说完，便发现林善止陡然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自己。 虎丫也盯着那双极好看的眼眸，随后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好奇道：“林善止，你耳朵尖尖怎么有点儿红？” 林善止视线回到药渣上，面不改色道：“方才熬药，被热气熏的。” “哦……”虎丫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便抱着小野兔站起了身，“我去把兔子放进你家兔窝里啦～” 林善止“嗯”了一声，继续倒药渣。 “是虎丫来了吗？” 任芸在灶房里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冲外头问道。 “婶儿，是我呀～”虎丫一听到任芸的召唤，立马风一般从后院窜进了灶房。 她叉着小腰，冲任芸龇牙一笑：“我刚抓了只母兔子，送给婶儿家生兔宝宝啦！” 任芸望着小丫头笑眯了眼：“哎哟，那婶儿可得谢谢你咯，要不就留婶儿家吃饭？” 若是旁人留她吃饭，虎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用啦。 但是这可是林家婶婶，烧菜敲～好吃的林家婶婶！ 于是虎丫强烈地动摇了。 她苦着一张小脸，左右摇摆：“可是，我娘不让我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要是留下吃饭，她肯定会生气的……” 任芸当即露出一脸的遗憾：“哦这样啊，那可惜了，婶儿今天烧了梅菜扣肉，炖了虎皮鸡蛋，还炸了茄夹呢～” 刚说完，便听见意料之中的咽口水的声音，随后便见小丫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 仿佛在无声地说，婶儿你真的不再挽留一下我嘛？ 任芸撇过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随后又转回头来望着小丫头，和颜悦色道：“既然不能留下吃饭，那便帮婶儿尝一下咸淡，来，张嘴，啊～～” 虎丫动作快过脑子，下意识地就凑了过去，然后大大地张开嘴巴：“啊～” 然后便被任芸塞了一块大大的茄夹。 “唔！”虎丫用手捏住茄夹，咬了一大口，顿时幸福得直眯眼，“森儿，好次，好好次！～” “再来尝尝这个虎皮鸡蛋……还有这个梅菜扣肉……别噎着，再喝一碗这个蛋花羹……” 任芸一口又一口地投喂进小丫头的嘴里，直把虎丫嘴里塞满了。 等林善止捧着药罐走进灶房时，便瞧见虎丫捧着她鼓鼓的腮帮子，两眼直接笑成了月牙…… 第377章 助产 靠近傍晚时分，沈氏族人给任芸带来了消息，李小荷破了羊水，快要生了。 任芸一听，忙跟着秦老头赶了过去。 到那边时，门外已经围了一圈的沈氏族人，这可是沈氏族人落户小福村后迎来的第一个小生命，大家都很重视，所以自发地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忙。 一看东家过来了，众人忙让开道儿来。秦老头是男子此刻不便进去，便守在门外，万一出现危急状况，也能及时救治。 任芸在门外便听见了屋内的嘈杂声，进门之后，便看见稳婆指挥着几个妇人，正在帮着李小荷生产。 任芸前世看古装剧里生孩子都是躺在床上，其实在古代，很少有躺着生孩子的，一般都是要么坐着要么跪着蹲着，甚至站着生的。 李小荷此时就是被左右两个妇人架着跪在地上，她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死死咬着牙关，在稳婆的指挥下拼命地用力。 然而刚用力了几下，浑身便失了力气。 “我……我使不上劲儿了……” “哎哟哎哟！可不能停哟，用力，用力啊！”稳婆忙急得大喊。 任芸忙上前蹲下身，将带过来的一个竹筒凑到李小荷嘴边：“喝下去。” 李小荷感觉自己疼得都快晕过去了，恍惚中听到东家的声音，忙张嘴就喝。 也不知东家喂她的是什么水，只觉着汤药不像汤药，糖水又不像糖水的，但她此刻哪里还有精力去分辨这是什么喝的，只一股脑儿地全数灌进了肚子里。 待喝完竹筒里的“水”，李小荷嘴里便又被塞进了一块黑褐色的糖块似的东西，香甜香甜的。 “嚼了咽下去，能给你补充体力。” 任芸冷静的声音极具安抚力，李小荷也顾不上疼痛了，忙快速地嚼完“糖块”。 任芸又接着给她喂了几块。 没一会儿，李小荷便觉着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立马又开始重新用力。 任芸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柔声道：“不要一直用力，肚子不痛的时候可以喘口气，等痛再用力。” 李小荷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按照任芸说的方法间歇性地用力。 这时蹲在一旁的稳婆高兴地大喊：“哎哟！看见头了！快了快了，再加把劲儿！” 又一阵阵痛传来，随着李小荷陡然一声大喊，胎儿终于呱呱落下，被稳婆接在了手里。 而任芸早已拿起了稳婆准备好的剪刀，趁众人的视线都聚在孩子身上时，飞快地掏出几张消毒湿巾给剪子里里外外抹了好几遍。 剪子稳婆是用开水烫过的，也有人是拿火烤的，但任芸知道这种消毒方式是消不干净的，很容易造成新生儿感染。 “我就说是个小子！恭喜呀恭喜！~” 稳婆一边道喜，一边将哇哇啼哭的孩子连带着脐带和胎盘都放在了干净毛巾上。 刚想去拿剪子剪脐带，便被任芸拦住了。 任芸示意她先洗净手再操作，稳婆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我这手方才洗过的……” “我带了香胰子泡的水，你再洗一遍。” 任芸不容分说地拉过稳婆的手，往她手上倒了一点消毒洗手液。 稳婆心道一声真讲究，却也照做了，一边洗一边忍不住道：“哎哟，这还怪香的哩～” 快速地洗净了手，稳婆便接过剪子，将孩子的脐带剪断。 接下来就是扎脐带，任芸又充当助手，将消过毒的棉线递了过去。 只见稳婆熟练地用棉线将脐带扎紧，又仔细地折叠盘结起来，一边用棉布包扎好，一边嘱咐道：“这脐带日便能自行脱落掉，切忌沾水，否则容易得脐风！” 嘱咐完，便开始用温水浸湿的毛巾给孩子擦了个身子，最后用襁褓包好了，抱去给产妇瞧瞧。 此时的李小荷早已被几个妇人搀扶躺到了床上歇息，待瞧见襁褓里的孩子，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了，一时又是哭又是笑的。 这孩子当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保下来的，如今总算是平安出生了。 稳婆见状忙笑道：“可不能哭哟，如今开始坐月子了，月子里掉眼泪可是伤眼睛的。” 一旁的妇人们也纷纷宽慰道：“如今孩子平安出生，该高兴才是。” “对，挨过了这一关，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李小荷点点头，忙抹了抹眼泪。 任芸从稳婆手里将孩子抱到李小荷跟前，笑道：“听听，哭得多有劲儿多响亮，来，小家伙，给你娘亲抱抱。” 说着便把孩子轻轻放在了李小荷的胸膛上。 孩子啼哭声立马小了，开始下意识地用脸在娘亲身上蹭来蹭去。 “孩子可能是饿了，你让他吸两口。”任芸道。 李小荷脸微微一红：“可是，我还没有奶。” 任芸笑笑：“没事，让他多吸一吸，也能让奶水早点来。” 稳婆见任芸一副熟练的样子，忍不住夸道：“一瞧你就是个生养过孩子的过来人，懂得还挺多……” 此话一出，便被一旁的妇人猛地扯了一把，给了她一个别乱说话的眼神。 瞎说什么，他们东家可没生过孩子！你说这话，不是戳东家的心窝窝嘛！ 稳婆哪里晓得这一层，只一脸的懵，这又咋啦？ 任芸毫不介意，只笑了笑：“我没生过，也是曾经见人生过，所以才略懂一二。” 这话确实不假，前世闺蜜生产，可是由她进入产房陪产的，所以一些生孩子的事项她还是清楚的。 稳婆闻言便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脸上的笑瞬间僵了僵，不过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不知方才你给她喂的什么？瞧着还挺顶用，一会儿就使上劲了嘿！” 任芸默了默，她能说那是红牛饮料和巧克力嘛？ 当然是不能。 于是便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糖水跟糖块，吃了能补充些体力……” 说完立马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对李小荷道：“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 “起了，是老族长起的。”李小荷笑了笑，“族长说这孩子是头一个在小福村出生的，所以给起了名，就叫沈新福。” “沈新福，一听就是个有福气的名字～”任芸笑着夸道。 又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任芸便带着屋里的一众人离开了。 只留下同屋的沈老婆子和中年妇人，由她们负责照应李小荷坐月子。 第378章 大福村挑事 得知母子平安后，一直守在门外的沈氏族人们也放心的散了。 沈老族长掏出了一个沉甸甸钱袋子，交给了稳婆，当做接生的红包。 这红包按规矩应当是李小荷的家人给，但如今只剩李小荷一人，沈老族长作为一族之长，自然要充当起长辈给红包。 而红包里的银钱，自然是从族里的公中出的。 稳婆一过手，便知道至少有一百文铜钱，当即笑眯了眼。这对农家人来说，可算得上是不小的红包了。 而且之前还收了定金，这一趟，她可是来得太值了！ 秦老头见孩子顺利出生，便回去抓了两副药，一种助排恶露，一种温补养气。 为了让李小荷坐好月子，任芸每日会送新鲜的营养食材来，交由同住的两人炖煮。 “哎哟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东家这么好心又大方的人！” “可不是，我原以为认干儿子就是说笑的话，结果瞧瞧这每日送来的菜，不是鸡就是肉，还有下奶的鲫鱼和猪蹄！” “依我瞧，那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儿坐月子，怕也不过如此了……” 李小荷抱着小新福，闻言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尖，轻轻笑道：“你干娘对咱这么好，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干娘，记得没？” “这眼睛都没睁哩，哪里就能听得懂你的话了？”中年妇人一边说笑，一边端了刚炖好的肉骨头汤过来让李小荷吃。 李小荷瞧见那满满一大碗的肉骨头汤，忙道：“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还是匀些留着你们吃……” 沈老婆子笑道：“你吃，如今还要喂奶，就是要多吃些！” “就是，东家可交代了，要把你和她干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哩～” “你放心吃，锅里还有不少，够我俩吃啦。” “东家每回送菜，把我俩的份都算进去了的，我们如今吃得跟你一样好，可是托了你的福咯～” “可不是，你们瞧我这脸，都快跟着胖了一圈了！” 几人说说笑笑，满心都是高兴与感激。 而另一边，任芸此时却遇上了麻烦事儿。 准确的来说，是小福村的学堂遇上了麻烦事。 学堂夫子，也就是沈明海的手受伤了。 任芸是在村长季满金来请秦老头的时得知的这个消息，不觉吃了一惊。 这好端端地上着课，怎么会伤了手？而且听季满金的意思，很可能伤到了骨头…… 等从黑着脸的季满金嘴里得知受伤原因时，更是吃了一惊。 居然跟学堂的孩子们有关，还牵涉到了大福村。 起因大概是小福村的孩子们同大福村的几个孩子起了冲突，甚至约起了架。 夫子沈明海得知消息后，哪里能坐视不管，立马便赶到打架的地方去阻止，结果拉架过程中被推搡倒地，这才摔伤了手…… 等任芸随着季满金和秦老头一起赶过去时，沈明海已经被几个孩子搀扶回了学堂。 孩子们也心知闯了祸，一个个蔫头耷脑地一脸哭相，连连跟沈明海说对不起。 沈明海捂着受伤的手，望着他们，却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见季满金怒冲冲地杀了过来。 “你们这些个皮猴！”季满金指着那一帮惹祸的孩子，气得脸都快青了，“把你们送进学堂读书，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礼懂事，你们倒好，字还没学几个，倒学着人打架斗殴起来了？！” “还把夫子给伤了！你们说说，你们对得起花钱送你们读书的父母，对得起你们夫子嘛！啊？” 孩子们被骂得吭都不敢吭一声，头埋得一个比一个低。 沈明海忙开口道：“村长，也是我没站稳，不小心才跌伤了的……” “你就别护着他们了！要不是他们跟人打架，你能摔伤？”季满金怒气不减，没好气道。 不怪季满金气得快跳脚，这沈明海可是学堂唯一的夫子，哪个受伤也不能让他伤着啊！ 这下子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养伤的期间，他哪好意思还让人继续教书？ 这没人教书，学堂不是白建了！ 这时，林二梁从一众孩子们中站了出来，一脸忿忿不平道： “夫子才不是自己摔伤的！方才我瞧得清清楚楚，是大福村的人故意伸腿绊倒的夫子！” “对！”狗蛋也站了出来，大声道，“我还瞧见了，还有人故意踩了夫子的手一脚，夫子这才受伤的！” 此话一出，季满金也是愣了愣，随即目光看向沈明海：“当真如此？” 沈明海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季满金也是看懂了他，这就是默认的意思啊！ 这时任芸淡淡开口道：“秦老，麻烦您给沈夫子看一看伤得如何……你们几个，随我过来。” 等到了学堂外头，任芸扫视了几个孩子一眼：“究竟怎么回事，说。” 见到林家后娘少有的严肃脸，那几个孩子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脸上看到心虚，踌躇着不敢开口。 “二梁，你来说。”任芸点名道。 林二梁顿了顿，随即委屈道：“三婶儿，是他们大福村的人先来挑事儿的！” “我们好端端地下学堂回家，结果大福村的那几个孩子就突然冒出来……” “他们骂我们小福村都是穷鬼，还说我们都是泥腿儿，天生地里刨食的贱命，居然还妄想读书考科举……” “还辱骂我们夫子，说他是个逃荒来的假秀才，是来骗吃骗喝的……” “我们也是实在气不过，便跟他们约架，想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今后别乱说话来着……” 林二梁的一番话，让任芸和季满金齐齐沉了脸。 季满金望向自家孙子季茂实，沉声道：“林二梁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茂实用力一点头，攥着拳头气愤道：“确实如此，大福村的那几个孩子，就是故意来嘲笑挖苦我们的！” 季满金默了默，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福村的孩子很少来小福村玩耍，这小福村学堂刚建，他们就来挑事，这背后还能没有大人的推动？ 就在他脸色越来越沉之际，便听到林家后娘在一旁问那些个小子们： “那你们打赢了没？” 季满金：“……” 你关注点是这个？ 第379章 学堂不能关 林二梁一挺胸膛，掩不住地得意道：“那当然是打赢了的！～” 狗蛋也跟着嘚瑟道：“那几个小屁孩根本不经打，我们都没怎么出手哩，就哭爹喊娘地跑了！” 他们这些个小子基本都是练武小队的成员，这要是打不过大福村的那些个小屁孩，他们都没脸去见唐盛大哥了！ 任芸闻言点点头：“那还行，没丢了咱们小福村的脸。” 季满金：“……” 孩子们见林家婶婶非凡没责怪他们打架，还肯定了他们的“战绩”，顿时就来劲儿了，连忙七嘴八舌地炫耀起他们是怎么把大福村那帮小子给打得屁滚尿流的。 直到季满金大声咳了咳，又瞪了瞪眼，小子们这才消停了。 “不是，善言他娘，你咋还支持他们跟人打架哩？”季满金忍不住背过身，同任芸偷偷道。 任芸却笑笑：“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子，难免会冲动行事，何况他们这次也并非是主动生事……” “您想想，这若是他们面对大福村那些小子们的辱骂和挑衅，一个个都无动于衷，该吃吃该玩玩的……这都不晓得维护自己和夫子，那才真的是白送他们去读书了。” 季满金一愣，脑子里顿时想象了一下这群小子傻不拉叽挨人骂不还手的画面。 这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火气上涌，确实更糟心呐！ “我这么说，也并非是鼓动大家以后都靠打架解决问题。”任芸转头又开始教育这些小子，“你们如今书读得少，等将来学识多了，便会知晓，打架其实只是解决问题最低等的手段……” “今日这件事，确实错不在你们，不过日后，还是希望你们能先找大人商议一下，切莫冲动行事，明白吗？” “明白了！”孩子们连连点头。 “以后大福村的人再来找茬，我们就先告诉林家婶婶，婶儿让我们打，我们再打！” 任芸不禁失笑，行，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季满金咳了咳，朝小子们瞪了一眼：“你们林家婶婶忙着呢，别什么破事儿都去麻烦人家，有什么事儿先来告诉我……” 任芸刚想客气客气说不麻烦，便又听季满金接着道：“我再去找她。” 任芸：“……” 合着您就想当个传话的。 小子们却没觉着哪里有问题，又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边教育完孩子们，那边秦老头也给沈明海包扎好了手，走出来告诉众人： “确实伤着了骨头，不过不算太严重，能治好，只是近一两个月他这手是不能动弹了，要好好修养。” 沈明海跟着走了出来，他此时脖子上系了一个吊带，吊着受伤的右手。 听到秦老头的话，忙对其他人道：“不碍事，我另一只手还好用，可以继续授课。” “这……你还是先好好修养一下。”季满金望着那只受伤的右手，一脸的心痛。 人家是说可以继续教书，但他哪好意思真的让他还继续？ “没有及时阻止这场斗殴，我这个当夫子的也有责任……”沈明海一脸自责道，“如今孩子们好不容易能读上书，万不能再因为我耽误了他们的学业。” “要养伤，我这右手不动弹便是。”沈明海坚定道，“我左手也能写字，完全不会影响授课，学堂是万万不能关的。” 读书本就靠的长年累月的坚持，沈明海心知小孩子本就容易心性不定，若当真停课这么久，读书的那股劲儿指定就要松了，所以绝对不能停课。 孩子们听到自家夫子话，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夫子没有责骂他们，反而还在自责，手都被人踩扁不能动弹了，还要坚持让他们读书…… 方才还觉得打架打赢了很是骄傲，这会儿一瞧见夫子无辜受累的手，顿时一个个又开始懊悔得不行。 “都怪我们没有保护好夫子……”狗蛋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夫子，以后你手不方便，就由我们照顾您起居！” 其他小伙伴纷纷也是响应： “对，夫子，您继续教书，其他事就交给我们，我可以帮您洗漱穿衣服！” “我给您夹菜喂饭！” “我给您洗衣服！” “我帮您洗澡搓背！” “我、我、我……”有个孩子嘴慢了些，见能想到的活儿都被人抢先说了，憋了半天，才大声地憋出一句—— “我帮您提裤子倒尿壶！” 此话一出，画面感颇为强烈。 小伙伴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乖乖，还是你小子够诚心呐！ 那孩子顿时骄傲地昂了昂脖子。 任芸和季满金：“……” 沈明海：“……” 沈明海很想捂脸。 你们夫子我只是伤了一根手指，又不是瘫了…… 大可不必，真的。 村长季满金打破尴尬：“行了行了，你们能好好地给我念书就得了，照顾你们夫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安排……” “季伯，我倒觉着让孩子们自己去照顾夫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任芸对季满金提议道，“夫子受伤毕竟是因他们而起，他们确实也该为此负责，顺带也让他们晓得，何为尊师重教。” 季满金却拧着眉头，忧心忡忡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他们这一个个毛猴子似的性格，这能照顾好人嘛？” 可别回头把人照顾废咯…… “我们可以的村长！”孩子们闻言立马道。 “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夫子的，绝不让他受一点儿累！” “对，我指定比把他当做亲爹一样照顾！” 季满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得了，还当做亲爹一样照顾，你亲爹晓得你说这话嘛？ 都是一群闹腾的小祖宗，你们平日里在家干几个活儿，别以为我不晓得！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季满金一想这事儿既然是林家后娘提出来的，那应该是没错儿的。 于是道：“那成，你们就先照顾着，要是照顾不好，我拿你们是问！” 第380章 先发制人 等那群小子们护送沈夫子回去后，季满金忍不住同任芸道： “善言他娘啊，我总觉着这事儿啊，怕是大福村故意来针对咱们学堂的……” “原本这七里八乡的就他大福村有学堂，为此那赵氏族人一直得意得很。如今见咱们得了县太爷的赏赐也建起了学堂，就故意来生事！我看呐，他们就是纯粹的见不得咱们好！” 再有上次那个赵里正想从他那里挪用赏银，被自己拒绝后，也算是撕破了脸了。 季满金觉着，一定是那赵里正怀恨在心，这才安排大福村的孩子来使坏！ 任芸眼眸沉了沉，她也觉着那几个大福村的孩子故意跑到小福村来说坏话，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这小福村的孩子要不要读书考科举，碍着他们什么事儿？跑到人家地盘来辱骂，不是找打是什么？ 她思量片刻，道：“若当真是大福村故意为之，那今日之事，大福村那边恐怕不会善了。” “啥？本就他们先挑事儿的，我们没找他们算账就是好事儿了，他们还想咋地？”季满金不可思议地一瞪眼。 任芸蹙眉道：“以咱们那群小子的战斗力，大福村的那群孩子怕是挂了彩，这会儿回去一告状……或许，回头就该来讹咱们钱了。” “啥？讹钱？！”季满金先是张大了嘴巴，下一刻不觉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好啊，原来还是冲着咱们的赏银来的！啐，这帮不要脸的瘪犊子，简直欺人太甚！” 任芸忙道：“您先别激动，毕竟我也只是猜测……” “我觉着他们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不然为何特意派几个孩子来挑衅？就为了来白白挨打嘛？” 季满金越想越觉着大福村指定是在玩阴招儿。 而且虽说是对方先挑衅的，但这事儿到时候对方一抵赖，自己这边也拿不出证据不是？ 而大福村孩子们挂了彩，却是实实在在的，到时候若是硬说是小福村的小子们欺负他们的，自己这边也是有理说不清了…… 季满金越想越着急，忙道：“善言他娘，咱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来讹钱呀！你头脑好，有没有啥法子？” “法子倒也不是没有……”任芸沉吟道。 “啥法子？你尽管说，我一定照办！” 任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 “为今之计，当先发制人。” 季满金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先发制人，那就是趁着大福村来闹事前，先一步打上门呗！ 季满金当即捏着拳头转身就走：“好！我这就去喊人！” “先等等。”任芸忙拦住他，“就这么上门，咱也没什么说服力。这样，您先去喊人，那些个小子交给我，我给他们拾掇拾掇。” 季满金眼睛亮了亮，立马会意：“成，那待会儿我就让那几个小子到你家去。” 任芸一到家，便进入空间商场的化妆品区，挑选了几个青黑色调和红色的眼影。 将眼影一个个抠出来，用纸包好，又拿了两个木柄的小化妆刷，随后便出了空间。 她想了想，又找到秦老神医，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看起来伤势惨重。 一听任芸想先发制人去大福村闹事，秦老头瞬间便来了劲儿。 嘿，这种热闹，怎么能少了他！ 于是立马便摸出两块牛角材质的小板子，嘿嘿笑道：“交给老夫，不仅让他们瞧着惨，还能顺便让他们舒筋活血、强身健体！” 等片刻后那群小子们刚迈进林家大门，便瞧见了任芸和秦老头两人笑眯眯的脸。 连林家那个小儿子林善止，眼眸中也十分罕见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子们莫名地脖子一缩，不是，总感觉，这三人，笑得阴森森的咧？ 很快，他们便知道这三人要对他们做啥了。 一个个敞露后背，趴在了临时搭的小床上，由着秦老头师徒俩给他们用牛角板，一道一道地给他们刮后背。 秦老头管这个叫刮痧。 一开始，几个小子还“嗷嗷”直叫，后来发现好像也没那么疼，甚至还有些舒爽，便任由师徒俩各种刮了。 而另一边，任芸则拿着小刷子，在小子们脸上“作画”。 为了赶时间，几人动作很快，等季满金带着一众村民来到林家时，便看到了那几个小子鼻青脸肿的脸，和浑身淤血的胳膊后背……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惨不忍睹。 众人：“……？！”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是说毫发无损把对手打得哭爹喊娘嘛？这、这明摆着是被对方揍了呀，都不成人样儿了啊！ 村民中顿时传来一阵躁动，尤其是这几个小子的家人，那真真的是震惊到了。 正当几个妇人看得眼泪都快砸下来，颤抖着准备跑上前喊心肝肉儿的时候，却见那几个小子活蹦乱跳地跑出了林家，几口大白牙笑得灿烂无比。 “儿啊，你、你没事儿啊？” “快给娘看看，咋成这德行啦？” 几个小子连忙解释：“嘿嘿，娘，您甭担心，这些伤都是假的，是林家婶婶给我们画上去的……” “后背啊？这些是秦老郎中给我们刮的痧，别看瞧着惨，其实不疼，这会儿浑身都舒坦得不行！” “哎娘你别碰啊，好不容易才画好的！我这黑眼圈可画得最真，你别给我碰坏啦！” 见自家孩子当真没什么异常，村民们这才放下了心来。 季满金也是稀罕得不行，这要不是他晓得这些小子没受伤，他也得以为是被人暴揍了啊！ “好了，事不宜迟，咱赶紧去大福村算账去！” 在季满金的号召下，一行人连忙踏上了去隔壁大福村的路。 而此时，大福村村口，也聚集了不少村民。那几个挑事儿的孩子，赫然就在其中。 他们商量好策略，刚准备出发，便陡然看见一群小福村的村民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奔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又见对面冒出几个伤势极其惨重的小子，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前。 大福村村民：“……？！” 啥玩意儿？！ 第381章 必须给一个交代 不待大福村村民们反应过来，便见对面阵营中，“嗷”地传出一声嚎哭。 一个妇人飞快地冲了出来，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着一个“受伤”的小子开始放声大哭： “你们这些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儿才这般小，你们就下此狠手！看看把他打得，都快没个人样儿了啊！——”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肉儿啊！伤在你身，疼得是娘的心呐！——” 被抱住的狗蛋身子明显的一僵，他低头瞧了瞧自家哭得撕心裂肺的娘亲，这要不是他确定自己没受伤，他差点儿都要相信娘的话了。 大狗媳妇干嚎了一会儿，发现眼泪没挤出来，于是忙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顿时被衣袖上涂抹的大葱汁辣得眼泪直飙。 接着继续嚎，全然一副痛心疾首泪眼婆娑的模样。 趁间隙还冲自己人那边使了个眼色，小福村的妇人们立马会意，顿时便有样学样地冲上前，二话不说就抱着各自的娃也开始哭。 “没天理啊！我娃好好地上个学，怎么就被打成这样啦！” “这是下了多狠的手啊，浑身都是伤，这是往死里头打的呀！” 一时间，满耳都是妇人们“悲痛”的哭喊声。 大福村的村民直接傻眼了，个个都张着嘴巴，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他们看了看对面那几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再看看自家不过被抓了几道印子最多也就几块淤青的娃，嘴角直抽。 特娘的，不是说被小福村的小子给揍了么？你们自己个瞅瞅，把人家都打成啥样儿了？ 就这还好意思让他们大人找上门去要赔偿？！赔个锤子的赔偿啊！ 于是大福村村民看自家小子的眼神儿立马就不对劲了。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你们几个，下手也太重了……” 大福村的几个小子瞪圆了眼睛，又使劲儿揉了揉，随后纷纷开始怀疑人生。 这、这见鬼了啊！ 季满金这时才看清了对面大福村那几个孩子，也是愣了愣。 这特么就是那几个毛猴子口中的“小屁孩”？ 哪里小了，明明比村里的那几个毛猴子都大好么！ 这时大狗媳妇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对面的人怒气冲冲地嚷嚷道： “你们可别不吭声儿！说，这事儿你们大福村的人准备怎么整？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旁边的小福村人也立马响应，纷纷跟着道：“我们孩子不能白白被打成这样！” “今儿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然我们跟你们大福村没完！” “对，没完！” 大福村村民个个脸都一阵青一阵白的，没一个人敢吱声。 “你们跑到我们大福村来闹什么！想要什么交代？！” 就在这时，赵里正闻讯从村里赶来，黑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季满金道。 “季满金，是你带头来我大福村闹事的？！” 季满金皮笑肉不笑道：“我这个当村长的，总不能眼见着村里孩子被欺负了都不管？” 赵里正指着季满金，怒道：“你这是管嘛？明摆着是带人来闹事的！我看你这个村长是不想干了！” 季满金一脸的无所谓，冷笑道：“我这个村长能不能干，怕是同赵里正没啥关系……” 他这个村长又不是官儿，又不拿朝廷的一文钱工钱，能不能干那是小福村的村民们说了算！ 你赵正明想罢黜我？特娘的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能耐！ “你！”赵里正没想到季满金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顿时一噎。 刚想开骂，便见季满金把他家小孙子季茂实拉了过来，指着季茂实身上的“伤痕”，严词厉色道： “何况就算不是村长，我这个当阿爷的，今儿也得来不可！” “若只是寻常孩子打架，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你瞅瞅，我孙子这满身的伤，哪个当阿爷的能坐视不管？！” “你们大福村对我们小福村的孩子下如此毒手，简直是丧尽天良！今儿得不到交代，我们小福村就跟你们死磕到底！” 见季满金丝毫不退让，赵里正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斜眼瞥了一眼季茂实胳膊上的淤青，不得不说，确实是触目惊心…… 他阴沉着脸，瞪了大福村的那几个小子一眼，一群猪脑子，打个架都给人留这么大的把柄！ 默了好半晌后，赵里正才咬牙开口道：“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季满金一瞧这是准备谈和了，当即挺了挺腰板，道：“很简单，让那几个打人的小子每人写一封道歉书，然后再把我们孩子的医药费赔出来。” “另外，不仅是这几个孩子，我们学堂的夫子也被打伤了骨头，郎中说了，没有两三个月是恢复不了了……” “这治骨伤的药钱要给，每日补身体的肉骨头汤钱也得给！” 一听又是赔医药费又是赔肉骨头汤钱的，大福村的村民立马就不干了。 于是便有人阴阳怪气道：“张口闭口就说是我们大福村孩子打伤的，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就是啊，谁知道是怎么受伤的，搁我们这儿讹钱来了？” 嘿，这是准备玩不要脸，账都不认了？ 小福村村民们顿时就不乐意了，于是也有人立马学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腔调，道： “哎哟喂，这话说的，不是你们大福村的这几个小子打的？难不成还能是我们自己个打的？” “要这么说，那事就可巧了，咋大福村这几个小子身上也挂了彩了？咋地，可别说你们孩子自己打的自己哈，我瞧着也都是读书的，应该脑子没这么傻？” “可不是，这欺负人的事儿干都干了，这咋还能这么不要脸不认账哩？” “既然要证据，咱就给他们瞅瞅证据……” 说着，那个说话的妇人便掏出了几块碎布条来：“瞧瞧，这是打架时咱村里几个小子从人家身上撕扯下来的。” 众人的视线顿时从那几块碎布条上纷纷移到了大福村孩子褴褛的衣衫上。 当即有人冷笑道：“哎哟～这几个布条，瞧着可正好跟大福村那几个小子身上的布料一样哩！” 第382章 你怎么不去抢！ “这要不要我们把布条，跟那几个小子身上的窟窿比对比对呀？” “这得亏咱们有证据啊，不然还不得被这帮臭不要脸的冤枉死！” 大福村村民盯着那几个布条，脸色简直精彩纷呈。 本来来个口说无凭，结果谁特娘的能想到，这对方还真特么有证据？！ “就、就算是我们孩子打的又怎么样？肯定是你们孩子先挑事儿的！” “对对对！要不是你们孩子惹了咱们孩子，能把他们打成这样？” 见大福村的人又是不认账又狡辩的，大狗媳妇头一个怒了，她也懒得再跟对方拉扯了，直接叉起腰来指着对方就开骂： “好一群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今儿真的是让老娘开了眼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又指着对方那几个小子道：“你们不承认是？想赖账是？好啊，你们几个小子敢去土地庙赌咒发誓没跟咱娃打架嘛？啊？” “你们去发誓啊！去跟土地爷发誓你们没动手，不然就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科举永不中！” “只要你们敢发这个毒誓，老娘就信你们没动手！” 毒誓的内容一出，不仅大福村那几个小子，连大人闻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特娘的也太毒了！哪个敢去发这誓？ 于是大福村人又集体玩起了沉默，那几个小子更是个个都是瑟瑟发抖起来了。 季满金也看不下去了，将炮火也对准了大福村那几个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小子，怒不可遏道： “枉你们还读什么圣贤书，这敢做不敢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你们硬不赔偿也可以，改明儿我就到县衙去击鼓鸣冤，把你们这几个小子都告上一状！” 此话一出，大福村人纷纷脸色大变。 这季满金若当真去告状，那他们大福村这几个小子，搞不好会被判挑衅殴打罪的啊，影响名声不谈，可能日后连科举都参加不了了！ 这可是万万不能的啊！ 大福村几个小子中，立马就有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我们就是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咋伤成这样的我们也不晓得呀……我不要发毒誓！我不要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我不要去衙门！我要继续读书考科举呜呜呜……” 这话已经很明显是全部招了。 吓哭的那个孩子正是赵里正的小孙子，赵里正忍不住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恨铁不成钢道：“叫你们做事不带脑子！还反被人家找上了门儿！” 话里话外，竟一点儿对小福村孩子的歉意都没有，反倒是责怪起那几个小子做事不干净。 尤其是“反被人家找上门”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 季满金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这件事里头要是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季满金就把姓倒着写！而且看样子，八成就是赵正明这鳖孙子在背地里搞的鬼！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他狮子大开口了！ “要教训你们娃，回头家去慢慢教训去！” 季满金冷声道：“现在，咱该好好谈谈赔偿的事儿了！” “你想要怎么赔偿？”赵正明咬牙切齿道。 “咱小福村的这几个孩子，给他们每人赔偿二两银子的医药费和误学费！” “学堂夫子骨伤要将养三个月，影响到他正常开课，至少赔偿一两银子药费，另外再赔偿三个月的束修，也就是六两银子！” “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得赔偿我们二十三两银子！” 赵里正一听这金额，立马就惊呆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二十三两？！你特娘的怎么不去抢？！” 季满金老神在在地揣着手，冷冷一笑：“不想给也行啊……这样，那你们就照着我们小福村这几个娃的伤势，把你们那几个兔崽子也打成这德行……” “哦对，还有你们赵氏学堂的那个夫子，也得把他手指给打折了……如此，我们两方也就两清，谁都不欠谁的了！” 大福村村民一听，立马就慌了：“什么？！让我们打孩子？” 照着小福村那几个小子的伤势打，那不就是往死里打？ “里正，这可不行啊！万万不行的呀！” “就是啊，咱孩子可都是要读书的，哪能打成那样儿呀！” 那几个大福村的小子听到季满金的话，也是魂儿都吓飞了，终于崩溃了，一个个放声大哭起来。 赵里正被吵得头都要炸了，一时间怒火中烧，大喝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可是你们自己个家的小子惹出来的，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要么就挨打，要么你们就自己个儿掏钱做赔偿！可别想从族里掏一文钱出来！” 说完，也不管大福村村民们是何脸色，扭头就离开了。 大福村村民们面面相觑，这里正撒手不管了，他们可不能不管自家孩子啊！ 但是二十三两银子，每人分摊下来，也得要掏两三两银子！这简直是挖他们的肉啊！ 季满金可不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机会：“银子要么立马就给我掏出来，要么我们就去报官！” 季满金要起银子来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心软，他可太清楚了，这是林家后娘出点子让他们先发制人了，若是任由这些大福村的人讹上他们，指不定还不止要二十三两银子哩！ 大福村村民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得认栽，回去取银子去了。那几个挑事的小子也没闲着，被留下来泪眼汪汪地写道歉信了。 不多时，季满金便揣着一堆银子和一叠道歉信，带着小福村村民们满载而归！ 第383章 凭什么小福村有学堂 临走时，小福村村民们还是统一垮着脸的，个个一副对二十三两银子赔偿不满意的模样。 等回村的半道上，大家伙儿便绷不住了，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哎哟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可不是，一瞧见那帮混账吃瘪的模样，我就想乐哈哈哈哈！” “刚一到那儿我可就听见了，这群瘪犊子正在商议怎么讹咱们一笔呢，没想到反被咱们摆了一道！” “活该，好在咱们动作快，这要是再晚点儿，就该是他们找上门了！” “哼！找上来咱也不怕，照样让他们赔银子！” 等众人回了村，季满金便将赔偿款给分了下去。那几个小子，每人分得一两银子，再扣除给沈夫子预留的一部分，其余的银子全数充做村里的公款。 对此各家都很满意，不过跑了一趟腿，就能白得一两银子，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而且他们对季满金也十分放心，一来季满金的为人众人一直有目共睹，二来村里公款的账目如今是公开的。 每一笔用在何处、用了多少、结余多少，那都是一条条写在村里公示栏上的。 这公示栏，还是得了赏银后，林家后娘给季满金提的建议，主打就是一个公正公开，让群众放心。 也免得有人质疑银子的去向，季满金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虽说村民们也认不得几个大字，但每回账目更新的时候，都会有人给他们念出来，确保他们知晓公款花在了哪里。 季满金望着公款里增加的银子，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当下便倒了一壶酒庆祝了一番。 一想到这会儿那赵里正肯定在气得呕血，他心情就更加舒畅。 这个老东西，想讹咱们小福村的银子，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哈哈哈…… 赵里正此时确实是火冒三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里正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对着眼前的父子俩怒道： “说好的能把小福村的银子弄过来的呢？没弄过来一文钱不说，倒赔进去家里二两多银子！”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赵里正指着自家儿子赵根田，怒道，“出主意的时候嘴倒利落，方才小福村讹钱来了，你咋躲人群里头不吭声儿了，啊？” 赵根田撇了撇嘴，心道他哪里能料到小福村居然会找上门来，而且方才小福村那架势，他还能说啥顶用？ 再说了，自家爹来了不也照样被怼，还能指望自己说个锤子…… “还有你！”赵里正见儿子闷不吭声，转眼又瞪向自家孙子，更加得怒火中烧，“让你去挑拨，让你挨上几下打就跑，你倒好，领着人把对方打成那副模样，打架上瘾了是？！” 赵蒙立马喊冤道：“阿爷，我们真的没打他们呀！ 原本是准备打架时故意放水，挨几下打就跑，结果干上架时却发现小福村那帮臭小子忒能打了！ 他们明明比对方年纪大，却完全被那几个毛孩子压着打。哪儿还能谈什么放水不放水的，当时那阵仗，他们自保都来不及！ 尤其当他故意狠狠踩了那个夫子的手指后，那帮小子就跟疯了一样，要不是他们拼了命地往回跑，绝对能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可说到底，明明是自己这边挨了顿胖揍啊，怎么就变成对方挨打了呢？ 赵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没打？”赵里正气得一拍桌子，“没打他们身上那伤难不成是画出来的？你倒是画一个给我瞅瞅！” 赵蒙被吼得脖子一缩，只扁了扁嘴，终究没敢再吭声。 赵里正又骂骂咧咧了好一阵，这才黑着脸让父子俩都滚出去。 “爹，都怪你瞎出馊主意！银子没搞到，还害我被阿爷骂！”一出门，赵蒙一腔憋屈顿时爆发了出来，冲自家爹怒目而视。 赵根田被老爹骂得狗血淋头，心里本就憋着火，一听赵蒙居然拿自己撒气，顿时甩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兔崽子，明明是你办事不力连累老子挨骂，还有胆子跟老子叫板？！” 赵蒙直接被这一巴掌甩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懵，呆滞了一瞬后，顿时开始嚎啕大哭。 “哎哟我的乖孙！”赵老太闻声赶来，见自家孙子脸都肿了，当即心疼得不行。 转头瞪着赵根田道：“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置什么气？！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儿，你想把他打死不成？！” 赵根田气道：“娘！你就护着这小子！今儿这事要不是他做事不知轻重，咱也不至于倒贴几两银子！” 赵老太直接开怼：“你还有脸说？不是你瞎出臭主意，他能跑去跟人打架？！” 赵根田心里一梗，简直气得不行，合着都怪他了？ “你就惯着他，哼！”赵根田扔下这句就走了。 “我的乖孙呦，快起来快起来。”赵老太把赵蒙拉了起来，见孙子还是哭个不停，无奈道，“下次他们爷俩的事你可别掺和了，这小福村得不得赏银、建不建学堂的跟咱有啥关系？你跟着争那个做什么？” 赵蒙闻言顿时停止了哭，却握紧拳头气呼呼道：“奶，你是没瞧见，小福村建的那个学堂又大又敞亮，比咱赵氏学堂还要好！” “阿爷说了，只有我们赵氏子弟配读书……小福村那帮泥腿儿出身的穷小子，凭什么进那么好的学堂读书！”赵蒙咬牙切齿。 不仅学堂好，他都瞧见了，连夫子都是个年轻周正的秀才，讲课讲得细致又有耐心。不像赵氏学堂里的那个老得快掉牙的酸秀才，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他们手心！ 这么老了都还考不上举人，就这种水平，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 于是赵蒙便跟赵里正提议重换夫子，结果赵里正直接回他：“你当秀才满大街都是？能找着这老秀才来当夫子就不错了，更何况，族里哪儿有那闲钱去换什么夫子！” 赵蒙不服气，就回问：“为啥小福村就有钱盖学堂请夫子？” 赵里正冷笑一声：“人那是得了一百两赏银，你要是有本事把那银子给弄过来，我就给你换夫子。” 赵蒙哪儿有什么本事，于是便求助找根田给他出主意，这才有了今日去小福村挑衅打架这一出。 只是他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第384章 这是送命啊！ “哎哟奶晓得，不就是想换夫子么？回头奶给你重新寻摸寻摸个新夫子来……”赵老太随口哄道。 赵蒙却不吃这一套：“奶你别忽悠我了！爷都说难找，你到哪儿找去？你就别搁这儿添乱啦！” 说着便气呼呼地走了，留下赵老太一脸的怨气：“嘿，这一个个的，都难伺候哩！” \/\/ 虽然沈夫子坚持要正常开课，但考虑到他毕竟要养伤，季满金还是决定减课。 原本是两个班，轮流上课半日，如今便缩短了授课时间，改成了原来的一半。 沈明海争取无果，只得接受安排。 之前说要照顾他的那几个小子，倒也没食言，每回沈明海一下课，就被他们簇拥着送回家去。 然后便给他干活儿做家务。 一群没下过厨的小子，还非要争着抢着给他炖骨头汤。结果那炖出来的骨头汤味道，那是一天一个样儿。 半生的、焦的、腥的、齁咸的，甚至还有放一大把糖的…… 以至于沈明海每次喝那碗肉骨头汤，就跟上刑一样。 可他还能咋办，都是孩子们辛辛苦苦、忙得灰头土脸地煮出来的，煮完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地吃完喝完。 久而久之，沈明海都快忘了正常的骨头汤味道是啥样儿的了…… 直到有一次村长季满金来看望沈明海，盯着他碗里的不明物体瞅了半天，硬是没瞧出来他吃的是何物。 于是便把炖汤的几个小子叫来，问他们烧的是个啥。 小子们一脸的理所当然，回答道：“肉骨头汤啊！” 季满金：“……” 别以为他没吃过肉骨头汤！特么谁家炖的肉骨头汤是这个乱七八糟的色儿？ 结果小子们又解释道：“只不过我们觉着光吃肉骨头没啥营养，便又往里加了好些东西！” 季满金心头一突突，当即追问加了啥。 接着那几个小子便接龙似地报菜名： “我放了茄子！” “我放了韭菜！” “我放了菜花！” …… 最后一个更骄傲：“我抓了一只青蛙，放进去一起炖了！” 看着沈明海一脸的视死如归，季满金：“……” 好家伙，别人是养病，你这是送命啊！ 于是季满金当即斥责了这群毛猴子，并坚决剥夺了他们给沈夫子烧饭做菜的权力。 沈明海至此脱离苦海。 几个小子却个个一脸的惋惜。 “唉！我刚觉着自己厨艺有长进了哩，这就不让我做啦？” “可不是，我原本明日还想着下河摸点螺蛳放汤里的……” “我还想加点儿茱萸改改味道的呢！” 金满堂听得嘴角直抽，他再晚来几日，怕是毒草都能给放汤里头了！ 于是他当即沉着脸道：“你们再胡闹，都给我回家去，别来照顾你们夫子了！” 小子们顿时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干活儿去了。 学堂这边的情况，任芸一直都有关注。 主要她不想关注也不行，自从上次她出了主意反制大福村之后，季满金那是一有啥消息便往她这儿跑，恨不得每日来汇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搞得任芸都觉着自己成了校长似的。 不过能实时掌握孩子们的动态，她倒也是乐意的。 虽然还在学习三字经的启蒙阶段，但学堂每日还是布置了作业的——要练习写当日人的字，每个字写五十遍。 学堂的孩子们没有笔墨纸砚，平日里都是拿着小木棒在沙盘里练字的。 任芸也想过捐赠一些笔墨纸砚，毕竟这些在她的空间超市里都不贵，但还是被季满金拒绝了。 理由自然是怕浪费。 季满金觉着，如今孩子们都是初学者，树枝都握不利索，哪能用那么精贵的东西练字，太过奢侈了。 于是任芸便让木工坊打造出了练字沙盘，也就是一个个正方形的无盖扁木盒，里面装上沙土，用来练字，方便又可以重复使用。 树枝也换成了跟毛笔一般粗细的小木棒，划起沙土来倒也顺畅。 用沙盘做功课，夫子无法检查，便只得交由家长先监督完成字数，隔日再通过现场抽查来考校。 这日任芸一边监督着刘青在沙盘里练字，一边鼓捣着刺绣。 没错，任芸闲来无事，便学起了刺绣。前世她其实对传统刺绣也有些兴趣的，不过一直忙于工作，没工夫去接触，最多也就是偶尔得空时玩一玩十字绣。 如今倒是有时间了，但也没学刺绣的机会，所以也纯粹是瞎鼓捣着打发时间了。 自然，她“绣”出来的玩意儿，普遍有些辣眼睛。反正除了她自己知道准备绣的是啥，那是没人能瞧出来的…… 而此时一旁，林善举正拆开了一个信封。 信是林善行写的，托书院门房递出来的。 自从上回林善行回家，让林善举务必事无巨细地告知他家中之事后，林善举便时常往书院跑。 但一般时候林善行都正在上课，于是两人便干脆开始了书信往来。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林善举写，林善行收看。 今日难得收到了二哥的回信，林善举当即揣着信封回到家，要跟任芸一起看。 然而等他展开信封扫了一眼后，却明显地愣住了。 任芸看在眼里，便问他信上说了什么。 林善举一脸的愕然，缓缓道： “娘，二哥说……说他准备辞学。” “什么？” 任芸一惊，手中的绣花针，都差点儿戳进手指头里…… 第385章 林善行辞学 “信中有没有说为何要辞学？”任芸忙问。 林善举盯着信封，回道：“二哥在信上说，书院夫子说他学业已成，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只需等待明年参加院试即可……” 任芸点点头，她懂，说白了意思就是林善行考秀才什么的是稳了的。 学霸就是学霸，旁的学子都还在死磕书本，他却已经让夫子教无可教了…… “所以二哥想辞学回家，说在家中备考也一样……娘，二哥会不会是想给家里省束修呀？”qqxδnew 不待任芸答话，林善举便小大人一般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唉！我早同二哥说过了，束修什么的如今不用担心的，光我果酱生意赚的银子都足以供他读书了……” “娘，要么您写封信劝劝二哥？这在家备考，哪里能有在书院稳妥呀！” 任芸闻言，伸手轻轻给林善举弹了个脑瓜崩儿，好笑道：“你是不是担心你二哥回来，又要盯着你读书了？” “娘，您咋能这么想我呢？”林善举当即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只不过语气多少有点儿发虚，“我、我也是担心二哥在家不能好好备考而已……” “行了，你二哥想回来，便让他回来。” 任芸笑了笑，又盯着林善举，柔声道， “书院虽好，但你二哥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在外苦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他自己晓得。或许，他也是想回来多跟大家聚一聚……” 林善举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幕幕二哥一个人背着行囊上路的画面。 是啊，无论晴天还是风雨，二哥都只能一个人踏上求学的路。从前，除了那身学子服，二哥的衣裳也不比他们好，到了冬日的时候，手上的冻疮也不比他们少。 但他总是温和地笑着离开，也从不曾同他们说过一句他的辛苦和孤单，以至于林善举潜意识里一直觉着二哥在外过得很好…… 林善举突然想了想，若是换做自己，常年这般离家孤身在外，是否也能做到二哥这般云淡风轻？ 他抬眸望了望对面自家后娘的脸，心里的答案瞬间便冒出来了，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至少，他如今舍不得这个家，也舍不得离开自家后娘…… 林善举心里不觉涌出一股酸涩，他低垂了眉眼，嗓音微透了一丝沙哑，轻声道：“我也想二哥的，二哥能回来，我也是很高兴的。” 任芸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笑吟吟道：“那你便回信告诉你二哥，告诉他，我们也想他，欢迎他回来。” 林善举随即抿唇笑了笑：“好。” “你二哥在信中可还说了什么吗？” “哦，二哥还提了，他听说小福村学堂夫子如今受了伤，他也想出一份力，可以回来给村里孩子们授课……” “也行。”任芸点头道，“我原先便想着，靠沈夫子一人教这么多学生也是辛苦的，善行能回来教书，想必大家伙儿都会很高兴的。” 一提到这话，林善举立马就骄傲地昂起了脑袋：“那是～咱们村里哪个不晓得我二哥的厉害？提到二哥的名字，那可是个个都要夸的！” “要是晓得二哥要回来教书，大家伙儿肯定要高兴得不行～” 二哥可是和光书院的头名，头名！他就问哪个能有自家二哥这般厉害？没有！ 任芸瞧见他这副自豪的模样，不禁然失笑：“哈哈，你说得对～回头将此事告知一下村长和沈夫子，也教他们有个准备。” “嘿嘿，娘，这事儿就交给我。”林善举嘻嘻一笑，“等我写完给二哥的回信，我就去告诉他们！” 季满金得知林善行居然要回来教书，那是一个兴奋的呀！ 虽说只是临时的，但谁不希望学堂能多个夫子？而且正好沈夫子有伤减了课程，林善行能回来那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再加锦上添花了。 \/\/ 和光书院。 林善行的书案上，是门房方才递过来的信封。 他端坐书案前，把信封拿在手上，垂眸看了许久，这才拆了开来。 目光扫过信上的文字，林善行不觉微微一怔，眼底潜藏着的那一丝紧张，一瞬化为了笑意。 手中的这封信上，只寥寥写了几个字—— 念尔，盼归。 家里几人会轮流给他回信，虽说个个笔迹都有些不能入眼，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这是林善举的字迹。 其实也很好辨认，主要是各有各的丑法。 大哥的字是糊做一团。 大嫂的字则是歪歪扭扭。 而林善举的字，是一种排列整齐的丑。 至于母亲的字，则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堪称任性的cho……咳不是，是另类。 林善行将那四个字瞧了一遍又一遍，少年俊雅的眉眼均是温和的笑意。 说实话，林善行以为家里会不同意他辞学的。 毕竟辞学一事甚是少有，尤其是从和光书院这种盛名在外的书院辞学，就算是有，大多也是那些个无心读书的纨绔子弟才干得出来的事。 林善行是没想到，家里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还说希望他回家。 有了家里的首肯，林善行一刻也不耽搁了，当即研磨提笔，写了一封辞学书。 等见到夫子手里时，甚至连墨迹都还未干透。 贾夫子对林善行辞学之事早有所感，收到那篇辞学书时，倒也没有多大惊讶，只深深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 林善行朝夫子深深一拜，郑重道：“学生心意已决。” “好，你随我来，辞学一事非同小可，此事需禀报山长。” 普通学子辞学也就罢了，但这林善行可是和光书院甲班甲组头名，可谓是书院重点培育对象，这等人才流失，可真不是什么小事了…… 魏山长可没贾夫子这般淡定，一瞧见“辞学书”三个大字，惊得眉毛都快飞掉了。 他都已经拉着几个夫子掐指算过了，以这林善行的天资，他日连中三元怕是都有可能。 带这孩子高中之时，便也是和光书院在整个大沧国打响盛名的之日，可谓是和光书院的未来最大的活招牌。 魏山长千算万算，也没算过这活招牌居然要跑了！ 于是他第一反应便是：“有旁的书院挖你啦？” 等听到贾夫子用力的干咳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失态了，于是忙又换了个问题： “你准备跑去哪家书院？” 贾夫子的白眼简直都快飞上天了，您倒是打开辞学书瞅瞅啊山长！为啥辞学人不都写里头了？！ 林善行被魏山长问得也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便施礼回道： “学生是准备辞学回家，备考来年的院试。” 第386章 准许休学 一听是准备回家而不是被挖墙脚，魏山长多少松了口气，但还是把脸皱成了苦瓜，在屋子里团团转。 “哎呀哎呀，这这这……”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辞学书还没打开，“等等，且让我看一看。” 怀着沉重的心情掀开手中的那张纸，魏山长习惯性地暗叹了一声好字！ 等通篇细细看下来，又忍不住地咋舌。 啧啧，瞅瞅，不愧是他和光书院教出的学子，连辞学书都写得如此精辟优秀……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善行要走人了！ 于是魏山长还是试图劝道：“这，这在哪儿备考不都一样的么？万一遇到不懂之处，在书院还有夫子们能给你答疑解惑不是？”qqxδnew 说着冲贾夫子使劲眨眨眼，让他也开口劝一劝。 贾夫子实在是没眼看了，直接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教不了了，我们几个夫子已经是倾囊相授了。” 意思很明显，我们会的他都会了，他不会的我们八成儿也答不上来，还能教个锤子的教？ 魏山长一梗，当即把眼一瞪，你哪头儿的啊？咋还给人往外赶呢！ 贾夫子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咱还能不能要点儿脸？哪有强留人不肯走的啊！ 看着二人无声地大眼瞪小眼，林善行也是十分无奈。 他朝二人深深地拜了拜，诚恳道：“山长和恩师这些年的教导和照顾之恩，善行感激不尽，只是学生心意已决，还望山长准许我离开。” 贾夫子立马朝魏山长使了个眼色，看，人这是铁了心要走，你赶紧地同意放人！ 魏山长望着眼前少年坚定的神情，不觉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随后道：“你可以回家备考，但不是辞学，而是休学……待明年院试之时，还是与书院其他学子一同赴考，你看可行？” 林善行微微怔了怔，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书院有休学这一说的。 不过对他而言，辞学休学都是一样。 既然山长希望他仍是以和光书院学子的身份赴考，那他自然可以答应。 于是他郑重拜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受书院多年栽培，自然永远都是和光书院的学子……山长准许我休学，学生感激不尽。” 魏山长见他如此说，心里甚是熨帖，当即笑呵呵道：“如此，你便安心回去备考，来年院试前再接你回来。” “多谢山长，多谢夫子。” 林善行谢过二人后，便回学子宿舍了。东西倒不着急收拾，他准备明日再离开，正好坐林家送货的马车回去。 而林大才子要离开和光书院的消息，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在整个书院炸开了。 众学子第一反应，是不是林大才子读不起和光书院了？ 毕竟林善行是有目共赌的贫困生，虽说学院特地给他减免了束修，但还是得靠他抄书卖钱才能交上学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于是个个都跑来跟许文卿和陈致远求证。 把许陈二人听得嘴角直抽抽。 林善行家穷？那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各位兄弟们！ 林家如今又是同尘里又是锦木言的，连那个叫林善举的小子都手握果酱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要真论起来，林善行怕是比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家里头还要有钱好嘛！ 但许陈二人不好解释，只得装聋作哑地打起了哈哈，说他们也不清楚。 结果众学子更加笃定他们的猜测了。 好些个小学子都是林善行的迷弟，听说榜样要离开书院，一时间都是两眼泪汪汪。 其中有一个衣着富贵的小学子，更是抱着一堆书泫然欲泣：“林大才子是不是读不起书了？都怪我，早知道买他的手抄书时就多付些银子了……” 旁人望着那堆手抄书，直接震惊了：“你哪里买来的这么多林大才子抄的书？” 小学子回道：“自然是书铺里面买的呀，我特地让人留意了，只要瞧见林大才子来卖手抄书，就立马拿下收藏。” 众人翻了翻那堆书，见不少都是重复的书籍，忍不住不解道：“你收藏这么多同样的书做什么？” 那小学子却抹了抹眼泪，转而笑嘻嘻道：“你不懂，待将来林善行高中状元，他抄的这些书可就变成状元手抄版了，可能值不少钱呢嘿嘿～” 众人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居然还可以这般操作！不愧是家里经商的，果然有头脑！ 一时间，不少人都心动得不行，买一本收藏也好啊！而且林大才子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想买他的手抄书，怕是更难了…… 于是学子们直接忘记原本的目的了，把那小学子围了起来，纷纷出高价要买他收藏的书。 小学子抱着书一脸的不乐意，但终究耐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只得将重复的那些手抄本出手了，含泪赚了一大笔。 许文卿和陈致远则趁着众学子抢购的工夫，成功脱身。 二人也很是郁闷，他们同林善行走得最近，自然晓得林善行有辞学之心，只不过没想到这一日居然来得这么快…… 许陈二人离了众人，便直奔林善行的寝室，果然瞧见林善行正在收拾行囊。 二人立马委屈巴巴，痛心疾首道： “善行兄，你好狠的心，当真要抛下我二人呐？” “说好的要一起共赴考场，结果你却一个人走了！” 林善行：“……” 你们一副我是负心汉被我抛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第387章 归家 许陈二人齐道：“你不厚道！” 林善行刚想开口解释，许陈二人又齐声道：“要走也带我们一起走！” 林善行：“……” 他失笑道：“你们想休学，就算山长答应，家里可是能答应？”看书溂 许陈二人当即一脸的扎心。 家里怎么可能同意他们休学？这话一提出来，怕是头都要被骂掉了。 于是脸上的表情，又双双变成了心如死灰。 二人沉默地帮着林善行收拾行李，林善行见状，微叹一口气：“日后待你们休沐，可以来找我，我们依旧可以相互讨教学业。” 许陈二人的眼眸顿时亮了亮，忙道： “那可以留宿善行兄家里吗？” “可以在你家用饭吗？” 林善行顿了顿，重点是在我家吃饭？ 随即无奈道：“自然可以。” 许陈二人对视一眼，立马便喜笑颜开起来。 林善行的东西本就不多，无非就是几身衣裳和笔墨纸砚，以及一把伞和一匣子书籍。 三人刚出屋门，便发现门外天色阴沉了下来，似要下雨的模样。 于是忙往书院门口赶。 然而刚出寝室未多远，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刘世昌视线落在褪去了学子服的林善行身上，目光顿时沉了沉，冷道：“林善行，你为何要离开书院？” 许陈二人瞧着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于是便上前两步，挡在了林善行身前。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干你何事？” 不怪许陈二人反应这般强烈，实在是这个刘世昌一直挺招人嫌。 众所周知，书院甲班的诸位学子，不合群者有二，一是之前一直独来独往的林善行，二便是这刘世昌。 若说林善行是高不可攀曲高和寡的清冷，那刘世昌就真的纯粹是实打实的讨人嫌。 为人孤僻怪异也就罢了，还总爱垮着一张脸冷言冷语，仿佛个个都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尤其这人还总爱单方面地跟甲组头名的林善行较劲，什么都爱跟林善行比，却又方方面面比不上，以致常年沉着个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若不是看在他爹是致果校尉，正七品武官的份上，怕是早就有学子要跟他动手了。 如今林善行要离开书院，也不知这姓刘的来拦什么路？肯定没安好心！ 刘世昌见许陈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显然怔愣了一下。 他望向二人身后的林善行，默了一默后，语气缓和了几分，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休学了……” 是不是当真如传言那样，因为交不起束修才休学的？ 若当真是这样…… 刘世昌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荷包，那里面有几两碎银，是他卖画赚来的。 这个月他的画卖出了不少，赚的银子除了交束修，还多出了一些，若是林善行当真有需要，他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交束修…… 然而下一刻，却听林善行开口道：“刘兄，我休学只是为了回家备考，并无其他原因。” 刘世昌顿了顿，下意识地便将握着荷包的手藏到了身后。 随后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盯着林善行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读书了，如此便好，待来年院试，我再与你一较高下！” 林善行却捕捉到了他藏荷包的动作，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亦是微微怔了怔。 他望了望刘世昌略显僵硬的表情，随即朝他拱了拱手，眉眼是温文尔雅的笑： “那便来年再会。” 刘世昌顿了顿，随后缓缓侧身让出道路。 在林善行与自己擦肩而过之时，他低声道：“我不会再输给你的……” 似是在说给林善行听，又似在给自己下达了一个命令。 “这个刘世昌，真是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究竟做什么来了……” 等走远了些，许文卿忍不住嘀咕起来。 陈致远亦是有些不解：“我还当他是得知善行兄要休学，特地跑过来讽刺挖苦扔几句酸言酸语的呢……” “致远兄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许文卿哈哈一笑，随后又问林善行，“善行兄怎么看？” 林善行微顿，随后淡然一笑：“应该也是来同我道别的。” 刚说完，天空便砸下了雨滴。 林善行刚想撑起油纸伞，便见许陈二人已拔腿朝书院门口奔去。 二人护着他的包袱和书匣子，一边奔跑，一边朝他挥手。 白色的学子服迎风飘扬，将二人脸上的笑容映衬得愈加灿烂张扬：“善行兄！——快跑呀！——” 林善行眼底俱是笑意，他收起油纸伞，下一刻，也加快了速度朝他们奔去。 顶着雨滴跑到书院门口，远远便瞧见林善举在马车上等着。 林善举刚把雨衣套上，抬眼便见到了三人，立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哥！文卿哥！致远哥！” 许陈二人忙跑过去，先将手里的包袱和书匣子放进了马车里以免被雨打湿。 等林善行上车后，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同林善行告别。只不过雨势渐大，只匆忙交代了两句“路上小心”，便赶紧退回了书院门口。 等目送林家的马车消失在雨幕里，许陈二人齐齐叹气。看书喇 唉！开始想念林善行的第一天…… 许文卿摇着折扇，一脸哀伤：“咱还有多久休沐？” 陈致远伸出手指算了算：“也没几日了。” 许文卿瞬间由阴转晴，勾着陈致远的肩膀就往书院里走：“走走走，咱先想想该准备什么上门礼……” 林善行坐在马车上，听着赶马车的林善举像小喜鹊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唇角带笑，心里是不同以往的一派安然。 下雨的路面十分泥泞湿滑，好在如今林善举赶马车的技术过硬，一路顺顺当当地回到了小福村。 此时林家这边，任芸正和杨大桃在灶房忙活午饭。 正忙活到一半，守在门口望风的刘青便突然跑来，告诉她们林善行到家了。 婆媳二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让刘青看着灶台里的火，便赶到了院门口的屋檐下。 远远的，便看见林善举下了马车。 一旁，少年撑着伞，长身玉立，温雅翩然。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下摆，却也氤氲着那极温和俊美的眉眼。 若不是那身素简的衣衫，混要以为那是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少公子，清雅矜贵得不像话。 林善行从雨中走来，随后朝院门口拜了拜：“母亲，大嫂，我回来了。” 任芸笑眼弯弯，柔声道：“好，回来就好。” 杨大桃一手取下他肩头的包袱，一手又拿起书匣子，笑着张罗道：“瞧你们衣衫都湿了，赶紧先回屋换身衣服去。” 二人应了一声喊好，便回各屋去了。 第388章 石玉之别 林善行走进屋里，屋里敞亮又干净，见不到一丝灰尘，可见是几乎日日来打扫的。 整个房屋很大，比和光书院的学子宿舍还要大上不少。除了床和衣柜，靠窗的位置还给他放了一张造型奇特的书桌。 书桌是木工坊打造的，据说是母亲和大哥一起设计出来的新式书桌。 不同于寻常四四方方的书案，除了桌面，靠墙的位置连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空格，里面整齐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这新式书桌林善行从学子们口中听说过，是锦木言最近上新的新款，据说卖得挺火热，不少学子都让家里给换上了新款书桌。 林善行换好衣裳，便拿起书桌上的那几本书翻了翻，居然是几本杂谈。 “二哥，这几本书是娘买的。” 这时换好衣裳的林善举走了进来，还带来了擦干雨水的书匣子。 “娘上次去逛书铺的时候，看到了这几本杂谈，觉着有趣，便买下来了。” 林善举一边帮着林善行归整带回来的书籍，一边嘻嘻笑道：“想来是觉着二哥一直读书太累了，便买几本杂谈给你放松放松~” 林善行笑了笑：“母亲有心了。” 其实任芸那次去书铺，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话本子之类的留着自己闲暇时看看。 结果话本子有倒是有，但很少，而且基本都是些酸腐书生高中后迎娶高门小姐的“爱情”故事，不合任芸的口味。 剩下的便是一些野史志怪杂谈，任芸便随意挑了三本。 不过等买回家，却发现那一堆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繁体字，着实看得她眼花头疼。那感觉，不亚于前世上学时做文言文的阅读理解时的痛苦。 于是，那几本杂谈便被任芸转移到了林善行的书桌上。 然而对于林善行而言，这几本杂谈却实属稀奇之物。他只看过四书五经史记之类科考书籍，此外便是夫子借给他看的一些名人传记和诗集，对于旁的书籍，他从未接触过，当然也更舍不得去买。 如今得了从未看过的杂谈，他自然是十分喜爱。 兄弟二人收拾完之后出了屋，林善行见停了雨，便出门去老林家看望了一下自己爷奶。看书喇 老两口得知他是回来备考，不要再回书院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说太好了，以后总算可以时常见着这个孙子了。 若说最让老两口记挂的孙子，定然就是一直在外读书的林善行了。 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孤身在外，身边也没个人嘘寒问暖的，冷了累了病了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扛，想想就让老两口心疼。 从老林家回来的路上，林善行又去木工坊拜会了一下谭老爷子和自家大哥。至于秦老神医和林善止，二人这会儿不在家，听林善举说是到山脚下采药去了。 等回到家，便到灶房准备帮着一起忙活午饭，结果任芸和杨大桃纷纷表示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 未多时，秦老头带着林善止掐着饭点儿回来了。 见到林善行，林善止眼中也是掩不住的欣喜，立马唤了一声“二哥”。 林善行刚同二人打完招呼，刘青便跑过来喊众人吃午饭。 因着庆祝林善行回来，任芸和杨大桃以及刘青忙活了一大桌子的菜，极是丰盛。 吃饭的桌子原先是一张八仙桌，由于家里如今人口多，任芸便让木工坊打造了一个圆形的大桌面，反面有正方形的卡槽，正好可以稳稳盖在原来的方桌上。 桌上还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圆形转盘，所有菜放在转盘上，想吃什么菜便可以转动转盘将菜转过来，如此一来，便可以避免有些菜放置太远夹不到。 这个桌面，后来也成了锦木言的新品，十分受那些个人口众多的家庭的欢迎。 大圆桌最多可以坐下十二人，这会子桌上摆满了菜肴，全是任芸的拿手菜，好让林善行吃个够。 老林家的老两口也被喊了过来一起吃饭，正好满满当当坐了一桌人。 一顿饭吃得欢喜又热闹。 饭后，任芸领着林善行分别去了一趟村长季满金家和沈明海家，主要是商议一下学堂教书的事。 季满金见到林善行，嘴角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连声把林善行夸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两母子二人送出门，还在忍不住的啧啧称赞。 瞧瞧人家这孩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还都是顶尖儿好的那种！将来必成大器啊！ 转回身时，正好瞧见自家大孙子季茂源正现在不远处，目光是林家母女离去的方向。 季满金瞧着这个同样是读书人的大孙子，不禁心中微叹一口气。 老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这孙子其实还算挺优秀的人了，从前在赵氏学堂读书，那也是读得很不错的，每回大小考都是名列前茅的。 但这要是一放在林家的二小子旁边，那就瞬间黯然失色了。 季满金斟酌片刻，开口道：“林善行如今回家备考，也会去学堂教书授课，你可以多与他走动走动，若能得他指点，你的学业定也能长进不少。” 季茂源点了点头：“阿爷，我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屋，只是坐在书案前，手中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从前季茂源一直觉着自己也是有些读书天分的，至少先前在那一众赵氏子弟中，他也是被夫子夸得最多的那个。 而从赵氏学堂退学后，指点他学业的沈夫子，也时常说他基础扎实，领悟力也不错，明年的院试尽可一搏。 然而每当他看见林善行，他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蹦出一个词，石玉之别。 方才自家阿爷同林家母子间的谈话他也是听得清楚，林善行这次回家是休学备考，也就是和光书院他都没必要待了。 和光书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和光县最好的学府，不知道出了多少秀才举人。近两年，甚至连能与南城县的那个南山书院不分上下。 而和光书院的头名，这般顶尖的存在，他的目光恐怕早已不是院试考秀才，甚至都不是乡试，而是将来的春闱会试了…… 第389章 自带光芒 虽然自己比林善行还小一岁，但季茂源清晰地知道，自己与他的差距，绝不是这一年时间能够填平的。 而且，自从被迫与表妹姜小蝶定亲后，季茂源心里就好似有什么堵着，连读书都会时不时的分神。以至于他必须得花费更多的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倒退。看书喇 季茂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向窗外，满眼皆是迷茫…… 另一边，任芸带着林善行来到了村里的学堂。 他们达到时，学堂还有一会儿才散学，二人便在门外等了等。 学堂里，沈明海已经教完了今日的那一小段三字经，正在让孩子们在沙盘上练习写字。 等到了散了学，任芸便领着林善行走进去。 放学的孩子们瞧见来人是林善行，个个都好奇又激动地盯着他看。 孩子们此时还不知道林善行要成为他们的临时夫子，他们纯粹是羡慕和崇拜。 毕竟一提到林善行，所有村里人都要夸赞上两句。而从他们进学堂第一日起，更是个个都被家里头叮嘱，一定要以林善行为榜样，好好读书…… 林善行在所有孩子眼里，俨然自己是最优秀读书人的代名词了。 沈明海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林善行。 这个少东家他也早已有所耳闻，据说是在和光县城的一个书院读书，而且相当优异。 沈明海原不是桐州人士，对和光书院其实没什么概念，便以为那林善行应当与村长季满金家的那个大孙子差不多。 然而等那少年进入他视线的第一眼，沈明海便不由地愣了一愣。 甚至东家都还未开口同他介绍，他脑中就已经自动蹦出了林善行这三个字。 明明是阴沉的天色，那素衣少年却仿佛自带着一层光，独特而耀眼。 任芸给双方做了介绍后，便离开了，留他们自己沟通交谈，以确认今后怎么分配教书。 同样是读书人，二人共同话题自然有不少。 沈明海越聊，越是对眼前这个少东家赞不绝口。 少年谦逊有礼，从容而儒雅，无论是举止亦或是谈吐，都仿佛出自名门大家一般。 谈及学识方面，沈明海更是惊讶地发现，少东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学识竟然还在他之上。 能谈古更善论今，眼界开阔而深远，思维精辟而独到，沈明海恨不得让他当场来一篇策论，好让自己观瞻观瞻。 等聊到最后，沈明海总算明白这位少东家为何要休学回家了，因为明年的院试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啊！这待书院还是待家里，对他而言压根儿就没差别！ 二人接着回归正题，商议了一下教学时间，决定一人各负责教学一个班，且还是按照沈明海受伤前的开课时间来。 沈明海又同林善行对接了一下目前的教学进度后，二人这才离开学堂各自回了家。 林善行到家后，便取来一本三字经，在书桌上用纸笔梳理了一下明日自己正式开课时要讲的内容，以及可延伸的知识点。 等备完课，这才拿出了任芸买的那三本杂谈，挑了一本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这一本是野史杂谈，与林善行之前看过的正史不同，野史更偏向于历史人物的私生活，故事性和趣味性明显更强。 林善行本身专注力就高，这一看，便看得十分投入，直接看到了天色擦黑。 等林善举进屋时，便见林善行还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捧着书。若不是他偶尔还会抬起手指翻个页，林善举差点都要以为自家二哥被定住了呢。 听到三弟喊自己吃晚饭，林善行这才惊觉天色已晚，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吃晚饭。 等吃完饭，林善举一时好奇，便问了林善行那书讲了什么，是不是很好看。 反正娘买回来那几本书之后，他是碰都没碰过的。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字，林善举就脑壳疼，所以自然不晓得那书里写的是什么。 林善行便给他讲了几个书上的野史小故事，当然，是转成了白话讲的。 难得有听故事的机会，林家几个小的纷纷搬来了小板凳来听故事，连任芸都占了一个座位。 见众人都听得一脸的津津有味，林善行便笑道：“你们若觉着有趣，回头可以把书拿去看一看。” 林善举一听，当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我一看那些文绉绉的话就头晕眼花的……” 林善言和杨大桃就更不行了，他们的识字量还有限，这字儿都没认全呢，哪有那个本事自己看书？ 林善止也摇头。秦老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大堆医书，他哪里还有旁的时间去看故事书。 至于任芸，本就是她嫌弃难读的书，自然更不可能再拿回去看了。 林善举嘻嘻一笑：“二哥，你多看点儿，回头每晚像这样给我们讲来听呗～” 几个小的齐齐点头，任芸也点头。 面对这一双双眼巴巴的目光，林善行哪儿能拒绝？顿时哭笑不得，只得答应了。 任芸立马大方地表示，回头再去书铺里多淘一些故事书来。 林善言小两口和林善举立马表示支持，并愿意赞助购书经费。 林善行见状，刚想说书太贵别浪费钱，便见大嫂和三弟随手就各摸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是装得鼓鼓的碎银。 林善行：“……” 虽然知道家里如今做了几样生意都挺赚钱，但林善行见到他们银子掏得就跟掏馒头似的，一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林善举见林善行未吱声，以为二哥是舍不得花银子买书，于是便笑道：“二哥，书什么的尽管买，我现在也能赚不少钱，别舍不得。” 林善言也跟着道：“对，大哥如今也能赚银子，就是供你读书科考也是没问题的！” 林善行默了默。 他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们几兄弟中，他居然是花销最大却最挣不到钱的那一个…… 第390章 被打手心 隔日，小福村学堂里便多了一位新夫子。 林善行教的是乙班。 乙班的孩子们看见林善行，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等得知林善行从今起会给他们讲课教书，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书喇 其实林善行比他们中最大的孩子也大不了几岁，正常来说这个年纪怎么着也不会成为夫子。 但林善行就那般拿着书卷往前头一站，端正沉稳，顿时就有一种比夫子还夫子的感觉。 孩子们都是爱新鲜的，个个都来了精神，瞪大眼睛听课。 林善行虽然是头一次当夫子，但从前教过家里的兄弟，讲起课来倒也很顺当。 等散学后，乙班的孩子便发现学堂外围了不少甲班孩子。 他们都是突然听说乙班换了夫子，而且是从县城书院回来的林善行后特地跑来瞧热闹的。 林二梁和狗蛋是最先跑出学堂的，当即便被几个甲班的孩子围了上来，问他们林善行做夫子是啥感觉。 林二梁和狗蛋却对视一眼，同时默了默后，敷衍着回道跟沈夫子讲课差不多，然后便赶紧拔腿就溜了。 等跑远了，二人这才停了下来，然后互相望着对方发红的手心，双双叹气。 狗蛋吹了吹还有些发疼的手心，问林二梁：“我挨了两下，你咧？” 林二梁一脸的生无可恋：“我三下……” 狗蛋顿时就乐了，笑话道：“那可是你堂哥，没想到对你一点儿也不留情啊哈哈哈哈哈~” 林二梁撅了撅嘴，心道堂兄弟又怎样，以前还老看见林善举被打手心呢，亲兄弟都逃不掉，还能对自己这个堂弟留情？ 手心的红印，自然是方才在课堂上挨的戒尺的打。 一开始这二人还跟其他孩子一样新鲜，但很快他们便发现，林善行看起来文雅又温和，但实际上可比沈夫子严厉多了。 以往他们在课上坐不住或者走神，沈夫子只会点名提醒他们一下，最多也就是用书卷拍拍他们的脑袋顶意思一下。 但林善行就不同了，那是真的说打手心就打手心的。可以说是用最温和的笑，挥最重的戒尺。 不过要说真的疼得不行，那也倒不至于，相比他们平时调皮捣蛋在家里挨的竹笋炒肉，这戒尺其实打得也没那么狠。 只不过都是半大的小子，如今正是好面子的年纪，在同村那么多小伙伴们面前被拎起来打手心，多少觉着面子有些挂不住啊…… “没想到你表哥这么严厉，明儿咱可得好好听课了。”狗蛋用力搓了搓手，可别回头让家里头人瞧出来，不然指定又要挨数落了。 林二梁也点点头，一想到自己挨戒尺时小伙伴们看他的眼神儿，他就觉着丢脸极了。 等回到家，他手心的红印儿便被眼尖的自家娘亲严氏瞧见了。 严氏惊叫一声，立马就扑了过来，抓起他的手问是怎么弄的。 “什么？被夫子打的？！”得知儿子是挨了打，严氏当即就沉了脸，问道，“是哪个夫子？我今儿听旁人说今日三房的那个林善行也去学堂教书了，是不是他打的？！” 林二梁知道自家娘亲向来与三房不对付，见她这个反应，自然不敢回答是林善行打的，忙道：“哎呀娘你就别多事啦！这是我自己个儿不好好听讲挨的罚，有啥大惊小怪的！” “好啊，我就知道是那林善行打的对不对！” 严氏全然不听林二梁的解释，大怒道， “三房这就是、就是公报私仇！早就知道三房看我们二房不顺眼了，如今那林善行当了夫子，就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严氏越想越是这个理儿，不仅哭嚎起来：“这才头一日，就把你手打成这样儿，往后不得把你往死里头整？我可怜的儿啊！这哪儿是去读书，这是去遭罪的呀！” 林二梁直接被自家娘亲这一连串儿的反应给整懵了，不是，娘咋想的？明明他是犯错被罚，咋就成了善行堂哥公报私仇了？ “青天白日的哭什么丧！” 林老太闻声从灶房里走了出来，一瞧严氏那副撒泼的样子就头疼。 严氏立马就告起状来，拉过林二梁的手心给林老太瞧：“娘您瞧这满手的红印子，都是三房那个林善行打的呀！” 林老太挑了挑眉，问林二梁道：“你堂兄为何打你？” 林二梁忙老老实实地回答：“堂哥今儿开始成了我们班的夫子，因为我上课时分了心没好好听讲，堂哥问的问题没答上来，就被打了戒尺……” 林老太闻言淡淡地瞥了严氏一眼：“犯错就该挨罚，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严氏一看老太太这不咸不淡的反应，顿时就急了：“娘！先前沈夫子教书的时候，咱二梁可从没挨过打！怎地那林善行刚来，就把他手心打成这样儿？这不是成心的还能是啥？！” 林老太一整个无语，多大点事儿啊，咋就尽往这方面想？ 她便又问林二梁：“你堂哥就罚你一个人啦？” 林二梁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也罚了其他人的！” 为了避免又让自家娘亲误会，又加了一句：“还有比我罚得还重的哩！” “听见没有？罚了好几个，又不是针对你宝贝儿子一个人！”林老太没好气地剜了严氏一眼，“别啥事就知道吵吵，你多大的脸啦就值得三房惦记着针对你？……” 见严氏依旧耷拉着一张脸，一副不满的样子，林老太忍不住数落道： “这旁人家孩子犯错被夫子罚了，回来都是要骂孩子不好好读书的的，你倒好，怪起夫子来了！” “再说了，哪个读书的没曾挨过戒尺打？想当年老三在世时教导三房几个兄弟，不也是戒尺不离手，该打就打？” 严氏撇了撇嘴，嘀咕道：“那这也打得太重了……” 林二梁忙插嘴道：“娘，我不疼的，真的！” 以前犯浑时奶出手打自己，可比这个疼多了…… “你这要是不想让二梁再挨罚也成。”林老太冷笑道，“回头我就去同善行说一声，让他以后就甭管二梁听不听讲的了，就随他去，日后当个垫底混日子的拉倒……” 严氏一听这话哪儿能答应，忙道：“这可不行！二梁读书我可是交了束修的，哪儿能不管他的好坏！” 更何况她家二梁这么聪明伶俐，这书要是读好了，将来肯定能考上秀才，她可还等着沾儿子的光呢！ 第391章 发财哪有当官好！ 林老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你倒是要求高，当你儿子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啊，想咋地就咋地？” 严氏噎了噎，憋了一会儿，又道：“不是还有沈夫子嘛，不行咱就换班，反正我不乐意二梁待在如今这个班……” “学堂是你开的啊想换班就换班？别人家都没这么多事儿，咋到了你这儿事就这么多？”林老太毫不客气地怼道。 “娘我不换班！你别闹！再闹我就不理你了！”林二梁也急得跺脚，生气地大叫道。 他这刚犯错挨罚娘就去闹换班，还不被小伙伴们笑话死？这以后他咋还能在大家伙儿面前抬得头来！ 以前一直被娘宠着惯着，他顶多觉得自己这个娘也就有时吵吵了些，如今读书也懂了些事理，他才明白，娘有时候真的是蛮不讲理！ 严氏被林二梁吼得一愣，下一刻眼圈一红，气道：“你个小白眼儿狼，娘也是怕你挨欺负，这才处处为了你考虑！你居然为了外人凶你娘？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娘你真要为我好，就别插手我读书的事儿了……”林二梁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面对撒泼的娘亲，真比背书还要心累，他无奈道，“我以后好好听讲，争取不挨罚成不？” 严氏还没答话，一旁跑来看热闹许久的林有黍这时开口道：“你们也别换班不换班的了，依我瞧，干脆就别读什么书了，正好还给老子省了束修钱……” 如今这束修可是各房自掏腰包交的，掏的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赚钱积攒的私房钱呐！ 每个月二十几文钱的束修虽然确实不算多，但读书考科举可不是一两年的事儿，那考一辈子的都有。 而且林有黍总觉着自家这个小儿子不是考科举的料，别回头那么多束修砸下去了，却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 严氏当即朝他一瞪眼：“不读书，跟你一样当一辈子泥腿儿嘛？自己没本事读书，少搁这儿说风凉话！” “泥腿儿咋啦？咱祖上都是泥腿儿，不照样过下来了？”林有黍一脸无所谓，“再说了，咱家里如今还有烧烤生意，实在不行，就让二梁以后跟着咱卖烤串儿呗，又不是不能糊口……” “你懂个锤子！”严氏厉声道，“卖烤串儿算个啥，挣那么俩钱，能比得上将来考科举做大官儿好？！” 林有黍一听这话，不由地好笑：“哟哟哟，张口闭口就是做大官儿，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你儿子能有那本事？” 又接着道：“再说了，卖烤串儿也是做生意，将来说不定能做大了，再向三房弟妹取取经，保不齐咱也能发大财！” 这下子轮到严氏翻白眼了，还发大财，就林有黍这比猪还懒，比自己还爱躲懒的，能挣着点儿铜板糊口就不错了！ “哎呀爹，娘，你俩别争了。”林二梁忍不住开口道，“不管将来考科举还是做生意，我也得读书认字啊！反正，反正这个学我是一定要上的！” 开玩笑，其他小伙伴都读书学知识了，自己不学当睁眼瞎？那他以后可真的就要抬不起头了！ “行了，都闭嘴。”林老太听得头大，立马就结束了这场闹剧，“都给我安分点儿，该读书给我好好读书，该卖烤串儿的就给我好好卖，不然别怪老婆子我把他轰出家门去！”看书溂 几人这才乖乖闭了嘴，各自干活儿去了。 至于换班的事，那自然是不可能换的，林二梁依旧在乙班读书。 不过自从出了今日这事，林二梁一下子就收敛了很多，在学堂里听课比以往都认真了许多。虽说偶尔还会忍不住开小差，但进步还是挺大的。 随着林善行教书越来越熟练，乙班的孩子们也很快适应了这个新夫子。 而等几日后许文卿和陈致远趁着休沐赶来看望林善行时，便被林善行的新身份惊住了。看书喇 林善行居然当起了夫子！ 许陈二人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又是不可思议又是赶到新奇不已，于是二人便直接摸到了小福村学堂，然后蹲在窗台底下偷偷观看林善行教书。 别说，林善行还讲得挺头头是道的，很有为人夫子的气势。 二人偷听了半天，就在双腿都快蹲麻了之际，被日常来巡视的季满金逮了个正着。 季满金哪里知道二人的身份，见他们是两个陌生面孔，再加上二人特意换了素简的衣裳，这乍一瞧，还以为是别村的人偷摸儿来蹭课的呢！ 这课哪儿能由着外人白嫖的？ 于是季满金就直接出手了，怕打扰里头孩子听课，他也没出声呵斥，直接一手抓住一人的后衣领，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给提溜了出去。 许陈二人猝不及防被拖出去老远，直接就懵了。他们这种富家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拖行过，就跟拎狗似的…… 关键他们腿麻了又没法反抗，想叫唤，又怕被林善行听见了出来看他俩的笑话，于是只得乖乖被拖。 等听到对方质问他们为何来此蹭课时，许陈二人这才意识到对方这是误会了。 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二人忙跟季满金解释他俩是林善行的同窗，是来找他的。 季满金听完，倒没有质疑他俩的话，毕竟没必要扯谎，是与不是他只要把林善行喊出来问一句便行了。 只是望着二人，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一言难尽。 林善行的同窗，那不就是和光书院的学子？他可是听说过的，那里的学子都是非富即贵的小少爷…… 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做事都这般鬼鬼祟祟不着调儿的？ 看出了季满金心声的许陈二人：“……” 我们平日里很正经的，真的！ 第392章 放了长假 散学后，林善行见到许文卿和陈致远，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许文卿摇着折扇，嘻嘻一笑：“善行兄，还是你厉害，这一回家就当起夫子来了！” 陈致远也是笑道：“哈哈哈善行兄这讲课的架势，像极了咱们贾夫子呀！” 贾夫子也是看着挺亲和，但打起手心来那是一个六亲不认。而且甭管你是几岁的孩童，还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都是照罚不误。 “对。”许文卿点头，对此他是深有体会，毕竟整个甲班就他挨打手心挨的最多…… “你二人就莫要打趣我了，我如何能跟贾夫子比？”林善行笑笑，“村里学堂的夫子受了伤，我也只是暂代而已。” 林善行又问他们这次休沐几日，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嘿嘿嘿地直笑。 在林善行不解的目光下，二人齐声笑道：“我们放了长假！” 林善行愣了一愣：“为何会放长假？” 一般休沐也就一两日，这如今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怎么会有长假？ 许文卿笑眯了眼：“此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哈哈～” 陈致远也道：“咱们边走边聊。” “对对对，赶紧回去吃饭先！”许文卿立马合上折扇，头一个就往前冲，“刚儿出门前伯母就在忙活午饭了，也不知烧了什么好菜，闻着可香了……” 陈致远立马紧随其后，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林善行望着这两个的就差把“馋”字写在脸上的同窗，也是一阵无奈，只得跟上二人的步伐。 结果说好的边走边说，最后全然变成了朝午饭的全力进军，生怕晚回去一步就没他们的饭吃似的。 林善行一路紧赶慢赶，连开口问话的机会都没有。等到了家，那二人又立马围在自家后娘跟前伯母长伯母短的，好话说了快一箩筐。 林善行：“……” 你二人……确定是奔着看望我来的么？ 真的不是为了来吃我家的饭？ 许陈二人本就是健谈自来熟的人，又算得上是林家的常客了，很快便跟林家众人打作了一团。 听说林家还驻扎个神医后，还跑去秦老头那里各蹭了一把平安脉，又靠着两张甜嘴成功获得了老神医赠送的两只药囊，说是有提神醒脑之效。 到了午饭时，二人一落座，便成了林家众人的“宠儿”，所有菜轮番地往他们跟前转，吃得他们头都抬不起来。 一顿饭后，二人毫不夸张的，是齐齐扶着墙出来的，饱嗝震天响。 林善行：“……” 他生平头一次，有一种想捂脸的冲动。 好在消食汤是家中常备的药材，林善行无奈之下，只得给俩人各熬了一碗消食汤。 随后又领着二人在附近跑步消食。 趁着散步的工夫，林善行总算知道了他们为何能有长假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自己折腾来的。 林善行休学后，这二人跟失了魂儿一样，整天苦哈哈一张脸，成日里长吁短叹。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几日后的小考中，俩人的成绩双双直线下滑，由原本的甲班甲组，直接跌到了最次的丙组，还是最末位两名…… 贾夫子直接被这俩货气得头顶冒烟，两家家长也免不得将二人好一通责骂。 二人态度倒是出奇得好，挨打挨骂时也不像以往那般到处躲闪，只始终心事重重的模样。 于是两方家长便问他们为何最近如此不上进，二人立马摆出一副委屈又心酸的模样，直言以往学业上都是受了林善行的指点，这林善行如今休了学，他们自然就被打回原形了…… 两边家长一琢磨，确实是啊，先前这俩臭小子也是跟那林善行走近后才开始突飞猛进的。 他们知道平日里林善行课余时间会指点自家小子功课，只是没想到，影响会如此之大！ 许陈二人见状立马又唉声叹气地表示，要是还能跟林善行待一块儿就好了，他们学业肯定能上来…… 许陈两家本就是世交，两方家长凑到一起一合计，觉着二人如今这状态待在书院里怕是只会越来越差，倒不如让他们去找林善行，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等二人得到家里的同意来跟贾夫子请假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贾夫子看着俩人一脸奸计得逞的笑脸，眼角直抽抽。 他简直是没眼看，瞧你俩这德行，哪里像个读书人？这要是能把这些动歪脑筋的力气花在学业上，指不定能多优秀呢！ 他当然知道这俩小子是故意的，这次小考题目并不难，以他们的水准怎么可能能下滑这么多？而且还就那么巧地分别占了甲班倒竖第一第二？ “你二人休假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父亲都同我说过了，以下次小考为限，若是到时候再无长进，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回来读书！你二人可明白？” 许陈二人立马点头如捣蒜，直言明白，并让夫子放心，他们绝对不会贪图玩耍，一定以学业为重！ 得了书院的批准，许陈二人那叫一个高兴，立马就回家让家里收拾包袱备马车了。 许陈两家也不好意思平白无故地就让自家孩子上林家门去打扰人家，所以也是提前派人特地去请示了林家夫人的，得到对方的同意后，才松口让他们提休假的。 本是准备让二人早去晚归在林家蹭个午饭，没想到林家夫人甚是爽快大方，直说每日来回这么远孩子哪里吃得消，表示可以让俩孩子住自己家来。 两方家长本还在犹豫，结果许陈二人直接就乐开了花。 直说若是能时时刻刻待在林家，每日耳濡目染林善行的刻苦用功，定然能近朱者赤，进步得更快！ 就这般软磨硬泡的，最终让两家都松口答应了下来。 当然，去人家家里哪能空手，何况要还要寄宿那么久，所以许陈两家都各备了不少东西。除了二人的日常穿用，还各给林家备了整整一马车的礼物。 毕竟是头一次独自外出这么久，等出发之时全家都来相送，尤其是两家的母亲和祖母，那是忍不住的泪眼汪汪。 然而还没等她们开口嘱咐两句，那俩臭小子就风一般窜上了马车，乐颠颠地扬长而去了…… 第393章 要让他们吃胖十斤 对许陈二人想在自家住下，林善行那是一点儿也不吃惊。 另他惊讶的是，这二人居然真的成功地请到了假。 “所以，你们小考是故意考差的？”林善行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许陈二人嘿嘿一笑，笑而不答。 林善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即便向二人发出了灵魂拷问：“说，你们究竟是冲着让我指点学业来的，还是冲我家的饭来的？” 许陈二人明显顿了一顿，随即双双摆出了一副正经的表情。 “善行兄你这话说的，当然是为了学业来的……” “我二人是那等贪吃的人嘛？” 见林善行默不作声，满脸都写着“你们是”三个字，许陈噎了噎。 “咳，那个，主要是为了与善行兄讨教学业，至于吃饭嘛，只是、只是顺带的……”看书喇 “这个，读书嘛，与吃饭也不冲突，二者可兼得，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学业……” 林善行：“……” 但凡你们敢正视我的眼睛，眼神也别那么飘，我就信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也总不能把二人赶回去，既然他们想留下，那就留下，唉…… 而此时的任芸，还在家里忙着清点许陈两家送来的礼物。 整整两马车的礼品，如此大手笔也真的是让她开了眼界了。什么手串摆件，茶叶燕窝，时新的珠花胭脂，怡品斋的糕点……林林总总一大堆，都快能开一个小百货铺子了。 甚至得知家里有个小娃娃，还送了两身给小果宝做的精致小衣裳，连帽子和鞋子都是配套的。 帮着她一起清点的刘青，则是直接看得傻了眼了，嘴巴都快合不上。他头一次知道，居然有人送上门礼送这么多东西的！ 很多他都不认识，但一瞧那样子，就知道肯定都是好东西，这、这得值多少钱呐…… 具体值多少钱任芸也不知道，反正至少得有三位数。 任芸听说过许陈两家都是做生意的，一个是开茶庄的，一个是开钱庄的，想来就很有钱。不过没想到这两家竟然这么客气，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 搞得她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对自家而言，无非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哪里值得收这么重的礼？ 不过这礼都送上门了，退回去是不可能也不合礼的，任芸只得默默地想着，以后得多做些好吃的，好好招待这两个孩子…… 不给他们吃胖个十斤膘回去，都对不住她收的这些个礼！ 任芸说干就干，清点归置完礼物后，便着手准备做午后甜点。 后山有几棵桂花树，最近桂花开得正旺，每次任芸路过，远远就能闻见桂花的浓郁香气。 这不，之前就带着刘青去摘了不少桂花回来。一部分泡了酒，一部分则晒成了桂花干。 任芸准备用桂花干来制作豆沙桂花糕。 这个也不难，用料除了桂花干和豆沙，就是粘米粉、糯米粉和糖。 粘米粉、糯米粉按比例混合，再加入糖混合均匀后，慢慢加水，双手揉搓搅拌到无干粉，成大小颗粒状。 随后碾压过筛，使粉均匀。最后与豆沙间隔铺在蒸笼里的纱布上，撒上桂花干，再蒸一蒸便好了。 还未出炉，桂花糕的香味便已经飘了满屋。 于是等林善行结束完下午的授课，一进屋便瞧见许陈二人的肚皮又圆了，仰在堂屋的椅子上直打饱嗝。 林善行：“……” 他瞧了一眼，便退出了堂屋。 回到自己的卧房，书桌上放了一小碟桂花糕，显然是特意留给他吃的。 林善行捏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眼眸微微亮了亮。 软糯又清香，甜而不腻，确实是好吃的很。 他打开没看完的那本杂谈，靠着窗一边看书，一边品着桂花糕。 林善行恍然察觉，原来日子也可以过得这般的惬意…… 知道林善行教书回来，没一会儿许陈二人便摸了过来。见林善行在专注地看书，便也没敢开口打扰，也双双捧起了自己带来的课本来看。 一时间，屋内安静无声，三位少年手执书卷，一个比一个认真而专注。 直到林善行看完杂谈放下书时，他才觉察到许陈二人也在他屋里看着书。 他不禁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地又换了一本新的杂谈看了起来。 还是林善举跑来叫他们吃晚饭，三人这才从沉浸书本的状态回过了神来。 晚饭照样是一桌好菜。 许陈二人下午本就吃了不少桂花糕，肚子还没饿呢又接着吃晚饭，这一吃起来嘴巴就不听大脑指挥，结果又不出意外地吃撑了…… 二人私想着，日后在林家，他们怕是要靠消食汤续命了…… 晚饭后，便又是每晚的讲故事时间。听到林善行要讲故事，许陈二人也兴冲冲地搬来了板凳来听故事。 他们也这时才知道，原来林善行下午捧着看的书不是科考书籍，而是一本志怪杂谈。 说实话，许陈二人还是挺惊讶的，这种书，家里向来都不允许他们看的，怕他们被勾了心，就没心思读书学习了。 没想到林家伯母这么英明，不仅没拦着，还主动买来给林善行看，而且还让他讲其中的故事。 不过想想其实也并不奇怪，林善行哪儿是一般人？他看再多的杂书，也是不会分心，影响不了他的学业的…… 林善行把今日看到的几个有意思的志怪故事讲给了众人听。 大家都还是头一次听鬼怪类的故事，又是女妖引诱书生并挖了对方心肝，又是冤死的女鬼报仇索命的，一个个都着实被吓得不轻。 不过任芸对此接受良好，这些个所谓的鬼怪故事，跟前世的恐怖片那是没法比的，而且毕竟不是名人大家写的，拿名着《聊斋志异》来说也差了不少。 许陈二人则是听得颇为兴奋，等林善行讲完，便纷纷跃跃欲试，要拿出自己看家的鬼故事给众人听…… 第394章 跟林善行一起睡 许陈二人的鬼怪故事，都是从茶馆里的说书人口中听来的。 能被说书人看中的故事，自然是不赖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与其说是鬼故事，倒不如说是奇谈异事，也不是很吓人。 见三人轮番讲了鬼故事，于是任芸也忍不住来放个大招，给众人讲了一个正经鬼故事——一只绣花鞋。 整个故事是任芸加工改编过的，总而言之，其核心就是三个词，离奇，惊悚，恐怖。 结果等任芸讲完后，许久都一片静默无声。 没等到任何反馈，任芸一边心想着难不成大家不吃这一套？一边便宣布时候不早了，让大家早些去睡觉。 结果便看见众人缓缓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搬小板凳的手都在哆嗦。 任芸：“……” 好家伙，原来不是没反应，而是直接被吓懵了。 林善举回屋时紧紧贴着林善止，心里好一阵庆幸还好他们没有分房睡。 而刘青则把大黑从窝里挖了出来，带回了他的屋里陪着他一起睡。 许文卿和陈致远睡的客房是相邻的，临进屋前二人动作齐齐一顿。 许文卿：“致远兄……今晚不若到我们挤一挤？咱们聊一聊学业？” 陈致远狠狠点头：“甚好，正好今日我见书中有不解之处，与你一起探讨探讨！” 扭头又看见准备进屋的林善行，二人对视一眼，突然齐齐冲进自己屋里，飞快地卷起了自己的铺盖。 然后扛着铺盖，在林善行正准备插上门闩之际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把铺盖往地上一放，然后呲溜一下就在地铺上躺下了。 整个过程可谓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让林善行反应的机会。 望着地上并排直挺挺躺着的二人，林善行：“……” 许久，他微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客人。 见林善行没有出言反对，二人立马就来了精神：“善行兄，你睡你的，我俩绝对不会打搅你！” “对，我俩不打鼾也不磨牙，睡相很好……” “人多热闹，睡觉也香甜！” 林善行在床边坐下，望着地上的二人，忍不住失笑：“方才听你们说，要探讨学业的呢？” 陈致远一愣：“啊对对对，是有个问题来着，且让我回忆一番……” 许文卿打了个哈欠：“致远兄你确实要好好想想。” 然而，林善行都躺床上好半天了，也没等到下文。 他爬起身来往床边一看，那二人已经在地铺上四叉八仰，呼呼大睡。 林善行：“……” 他躺回床上，静静地望着屋顶。说实话，方才娘讲得那个鬼故事，确实是有些吓人…… 但这二人明明可以自己组团一起睡，却特意跑到他的屋里来，是不是……也是担心他自己一个人睡会害怕？ 林善行这般想着，心底不觉涌出几分暖意。 这二人虽然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有些不着调，但其实他明白，他们一直挺照顾自己。 尤其在书院里，与其说他指导他们学业，倒不如说是他们将他从自我封闭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从前他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林善行以为，今后也会一直如此。却没想到，如今身边竟多了两个好友。 思绪缓缓翻涌，最终化成浓重的睡意，林善行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林善举顶着个黑眼圈起床了了，精神甚是萎靡。 虽然昨晚与林善止同屋而睡，但架不住他做了半夜的噩梦，至于后半夜，那自然是直接失眠了。 结果收到了许陈二人组的无情嘲笑。 林善举气呼呼道：“你们三个人一起睡的，当然不害怕了！” 不像他身边只睡了林善止，说实在的，他这四弟全然是手无缚鸡之力，都没有大黑有战斗力…… 唉，早知道昨晚他也把刘青喊来一起睡了。 林善言昨晚和杨大桃是头一个回屋的，不知道许陈二人昨晚和林善行挤了一个屋，闻言不觉好笑道：“你俩干啥要挤到他屋去？二弟也害怕鬼故事？” 结果许陈二人回复，是因为林善行瞧着就是那种一身正气的人，不会惹来什么脏东西，跟他睡一屋非常有安全感！ 一旁的林善行：“……” 是他自我感动了，就不该对这二人抱有什么期待。 于是当晚便把二人拎出了自己的卧房。 经过任芸这鬼故事的惊吓，之后林家每晚的讲故事环节，便自动过滤掉了鬼怪故事，生怕任芸一时来了兴趣再讲个什么吓人的故事…… 许陈二人自打入住林家，那日子过得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尤其是林家伯母每日都变着花样儿地做各种好吃的菜，导致他们吃嘛嘛香，胃口都大了不止零星半点。 好在二人也不是那种全然只图享乐不思上进的，享受了两三日的悠哉日子后，便觉醒了奋斗的灵魂。 他们本就是为了学业来的，哪能整日地吃吃喝喝？ 而且二人也深知自家老爹的尿性，怎么可能全然就放心他们在这么偏僻的乡下不管？肯定会时不时地偷摸儿派人来打听他们的近况。 到时候要是得知他们就光吃喝玩乐不干正事，指定能立马就杀过来把他们绑回书院…… 二人左思右想，决定找点正事做做。 接着又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小福村的那个学堂上。 既然林善行可以暂代成为学堂的夫子，那他们也可以啊…… 第395章 开设兴趣班 论学识，许陈二人确实不如林善行。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擅长的领域，比如许文卿擅琴，陈致远则擅棋。 启蒙课有人教了，他们可以教孩子们这些呀！ 有了这想法，二人便告诉了任芸，打算先看看林家伯母的意见。 任芸听到他们也想授课，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便表示了支持。 这不就等于是给村里孩子们开设兴趣班么？这可是好事儿呀！ 于是便领着二人去找了村长季满金一趟。 听说有人毛遂自荐要教孩子们学艺，季满金自然十分高兴。 但一看任芸身后许陈二人的脸，季满金：“……” e，这俩不着调儿的，来教孩子们，当真不会把孩子们教歪？ 见明显的面露迟疑之色，许陈二人当即义正辞严地表示，教孩子们学艺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所以不用收取任何束修费用…… 一听，季满金眼睛当即一亮，瞬间拍板：“成。” 这送上门来的授课夫子，不要白不要啊！ 于是当日他就跑去学堂宣布，即日起学堂开始增设古琴课和围棋课，时间是每日的启蒙课结束后。 当然不是强制参加的，全凭孩子们的意愿。 孩子们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古琴和围棋，他们还以为当读书人只要读书就可以了呢…… 于是在任芸的建议下，先开设了两节体验课，每种技艺各一节。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孩子们先了解一下秦和棋，再根据自己的兴趣决定要不要上课外班。 孩子们天然对新事物感兴趣，于是所有孩子都纷纷报名参加了试听课。 但是这琴和棋可不是靠口头讲课就能练出来的，于是试听课之前，许陈二人特意回家一趟取来了几副古琴和棋子作为教学工具。 学堂的孩子们在开课之前，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为何古琴和围棋，但村里人见识也着实有限，最后也只知道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一般人买不起…… 等进了学堂一看到那整齐摆放成一排的古琴和围棋，孩子们整个都呆住了。 他们有心想上手摸一摸，却没哪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要是摸坏了，怕是卖了他们都赔不起…… 于是大家伙儿都跟乖巧地离那古琴和围棋远了一些。 许文卿和陈致远看在眼里，不禁然心生一阵酸楚和心疼。 对他们这种富人子弟而言，这古琴和围棋乃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儿。就算弄坏了一样，他们家里也大可以再买上十样来做备用…… 就拿许文卿当年初学古琴时来说，他都不记着自己整断了多少根琴弦，摔坏了多少架古琴了。 然而那时他从未觉着有什么可惜的，东西坏了，那就再换新的便是。 他还是头一次知晓，原来世上还有如此穷苦人家的孩子，连古琴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给弄坏了…… 于是古琴试听课一开课，许文卿头一件事，便是让孩子们过来摸一摸古琴，并且强调让他们不用怕，就算摸坏了，也不用他们赔偿。 孩子们当即来了精神，连忙凑到古琴跟前，小心翼翼地挨个伸手摸了摸。 就在这时，只听“铮铮”两声乐响，许文卿抬指拨动古琴琴弦，顿时把一众孩子们惊得呆了呆。 原来古琴的声音是这样的，清脆又有力，还怪好听的哩！ 许文卿扫了一眼孩子们惊讶的目光，随后又直接拨动琴弦，弹奏了一只古曲。 弦音一毕，余音依旧绕耳。 孩子们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许文卿，太厉害啦，这个人弹得这个什么曲子，也太好听了叭！ 许文卿忙趁热打铁，给他们讲述了一下古琴的基础知识，又让他们挨个上手拨动了几个琴弦，感受琴音的魅力。 等到了围棋试听课，陈致远也是照着许文卿的模式来的，先让孩子们接触产生兴趣，再授课。 只不对相对安静又要费脑筋的围棋，孩子们明显对古琴的兴趣更浓郁一些。 而等试听课都结束后，报名学习古琴的孩子也确实比报名学围棋的人数占多一点…… 为此，许文卿可是得意得不行，手中的折扇摇得都快飞起来了。 “看，还是我的古琴课有魅力！” 陈致远却不以为然道：“孩子们年纪还小，自然不能完全理解围棋的精妙和趣味，等假以时日熟悉了，来上课的人定然会增多的……” “嘿嘿嘿致远兄，你就别嘴贫了，是好是坏，孩子们的眼睛可都是雪亮亮的！” 陈致远撇了撇嘴，依旧表示有些不服气：“咱们来日方长。” 等孩子们确定好了自己要学的兴趣课后，小福村的课后兴趣班就正式开始运营了。 对此，季满金简直高兴得不行，开课前还特地来点了几根爆竹庆祝了一下。 不怪他乐成这样，毕竟这十里八乡，就没有哪个学堂私塾，还能有读书以外的才艺课！ 而且他们小福村学堂，如今光夫子就有四位！一个秀才，和三个鼎鼎大名的和光书院出身的学子！ 这一消息，没多久便传了出去，在十里八乡直接炸开了锅。 尤其是大福村的赵家，简直都快惊掉了下巴！ “好他个季满金，倒是我先前小瞧他的本事了，居然能弄来和光书院的学子来教书……” 赵里正在屋里背着手团团转，气得咬牙切齿。 他身为里正，居然在学堂之事上被人压了一头，而且对方居然还是那个从前穷得叮当响的小福村！ 赵蒙听到消息也直接懵了，满脸都是不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能请来和光书院的学子？……” 而且如今小福村的学堂不仅教书，还教技艺！ 弹琴和下棋，这种高雅之事，不应该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给家中子弟学的嘛？ 他身为里正之孙，都没有机会接触过这些……就算有，怕是家里也不舍的花这个钱请专门的师父来教他。 但他小福村的孩子们如今却个个都有机会了……他们凭什么能学这些？ 赵蒙满腹的羡慕嫉妒恨， 第396章 把夫子弄到赵氏学堂来 赵蒙一噎，心道我要有那本事，早就不在这个小破学堂待着了…… “我可警告你，别给我乱生事儿！”见赵蒙眼珠子乱转，赵里正立马道。 上回就因着这个孙子办事不力，害得自家倒赔了那么多银子，可别又瞎搞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又得让家里给擦屁股。 赵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对上自己阿爷的黑脸，只得瘪了瘪嘴，乖乖道：“我晓得……” 嘴上说着晓得，眼底却全是不服气。 气鼓鼓地出了屋子，只觉着看什么都不顺眼，朝着院子里的那棵树就是一脚。 结果那棵大树纹丝不动，却把自己的脚踢疼了，顿时就抱着脚在院子里疼得“嗷嗷”叫。 “我的小祖宗哎！这是咋的了？”赵老太闻声立马赶过来。 “这什么破树，把我脚都踢疼啦！”赵蒙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气得直嚷嚷。 “做什么踢这棵树，把脚踢坏了可咋整呐？”赵老太顿时揉着他的脚，心疼得不行，“你有什么事跟奶说，奶给你想法子。” 赵蒙立马就委屈上了：“还不是小福村那个学堂，原先夫子就比我们赵氏学堂的好，如今居然又请来了三个和光书院的学子当夫子！” 赵老太一听又是那小福村学堂的事，忍不住道：“哎哟你跟那头较什么劲儿呐，咱好好上咱们的学，啊？……” 赵蒙更来气了，发泄似地大声道：“我一个里正的孙子都没有那么好的学堂上，它小福村不过一个破村子，居然能请这么多夫子来教书，凭什么呀！” “而且他们还可以学弹琴，学下棋！我都没处学去！我也想学谈琴！学下棋！” 赵蒙抹了一把眼泪，越想越是不甘，他望着自家阿奶，一脸委屈道： “奶你想想，以后小福村那边的小子都学了才艺，回头一问你孙子，啥啥都不会，丢人不？丢人丢到家了！” 赵老太本还想劝劝的，结果一听小孙子这话，顿时觉得有理啊！ 这赵蒙可是老赵家的独苗苗，他阿爷还是当里正的哩，将来要被人笑话不如小福村那帮穷人家的小子，确实丢脸得很啊…… 赵老太忙道：“哎哟快别哭了我的好乖孙，奶这就去找你阿爷去，让他给你把小福村的夫子给弄到咱赵氏学堂来！” “奶你说真的？”赵蒙眼睛当即一亮，但很快又半信半疑道，“可是爷让我别生事，他肯定不会同意……” “嗨，他懂个锤子！”赵老太满脸不屑，随后又信誓旦旦道，“这事儿奶给你做主了，你就勤等着奶的好消息！” 赵蒙立马就从地上跳起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还是奶最好了！” 赵老太一脸笑吟吟，让他出去玩去，随后自己便走进了屋里找赵里正。 “啥？让我把小福村的夫子给弄过来？” 赵里正简直要被赵老太的话给气乐了，这话一听就是被赵蒙撺掇来的，顿时没好气道： “我看你是惯赵蒙惯得无法无天了，他瞎折腾也就罢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我瞎起什么哄了？”赵老太当即脸一沉，斜着眼道，“这事儿我能占上便宜还是咋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老赵家的子孙好！” 不等赵里正开口反驳，赵老太又紧接着道：“我觉着咱蒙儿说得不错！如今小福村势头这么好，将来那头的孩子指不定都要比咱们赵氏子弟有出息了……” “旁的赵氏孩子也就算了，咱家蒙儿这说出去还是里正家的孙子哩，结果都比不上人小福村的孩子，不笑掉人大牙去？” “你这张老脸不怕丢人现眼，我还怕哩！这说什么，咱老赵家的孙子，也不能被人比下去啊！” 赵里正反对的话被老太太一连串的发言怼在了喉咙里，好半晌，沉着脸道：“你当我不想给赵氏学堂请好夫子，那也有那个能耐呀……” 赵老太一脸嫌弃，轻蔑地冷笑道：“呵，亏你还是个当里正的人哩，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我没本事，你有本事？”赵里正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本事你自己想法子去！” “好你个赵正明，还敢同老太婆我甩脸子了是？”赵老太气得直瞪眼，指着他破口大骂道，“这么多年要不是靠我的嫁妆补贴，你以为你能在里正这个位子上坐得稳？就是里正这个位子，也是当年靠我娘家扶持你上去的！你现在敢同我大呼小叫了是？！” 赵里正被骂得都快懵了，又气又恼道：“我怎么就同你大呼小叫了，啊？你当我是县太爷呢，特娘的我不过就是个里正，能有个屁的权力！这事儿我没法办就是没法办！” “好啊，你没法子是？那老太婆我就自己去走一趟！” 赵里正顿时冷笑一声：“成啊，你去就去，可别回头跟你孙子一样，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赵老太气得摔门而去。 在外头听到二人吵架的儿子赵根田走进来，皱着眉头道：“爹你跟娘吵吵啥，回头她真跑去小福村闹事去……” 赵里正却泰然自若地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露出一个奸诈的冷笑，道：“你懂个锤子，你娘去比谁去都好。” “啥？”赵根田一脸的懵。 “你以为你爹不想把小福村的夫子给招揽过来？”赵里正白了他一眼，“招揽人不得花银子？咱家里头的银子可都在你娘手里，就她那个抠搜样，这会儿要是我开口跟她要银子，她指定一文钱都不肯掏……” 赵根田顿时恍然大悟：“所以爹就故意让娘去的？” “这可是她自己个儿揽的事儿，到时候要花银子，自然也是她自己个掏。”赵里正说着冷冷一哼，“反正你娘攥着银子也舍不得给咱们用，倒不如让她把银子花在正事儿上。” 赵根田忍不住点点头。 确实，娘虽然手上有不少嫁妆铺子，但却是一惯的铁公鸡。 平日里他伸手跟她要点银子去喝酒听戏，老娘都是舍不得掏的。也就是遇上赵蒙这个独孙，老太太才舍得花钱…… 赵里正笑得一脸的精明，又接着道：“这事儿她要是成了，咱赵氏学堂也跟着沾光，要是不成，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赵根田：爹不愧能当上里正，高，实在是高！ 另一边，赵老太一气之下，当天还当真就去了小福村一趟。 于是许文卿和陈致远给孩子们上完课后，便在回去的半道儿上被截了下来。 老太太当着二人的面，缓缓掏出了一小包银子。 许陈二人：“……” 这什么情况？ 第397章 许陈二人被招揽 赵老太在来小福村之前想好了，这不管啥样的教书先生，教书不都是为了挣银子？ 只要银子给到位，还能不跟着她走？ 于是特地取了一包银子过来，准备用这个来让对方上钩。 “二位……” 赵老太原本想说“二位夫子”的，但是面对着这俩瞧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她实在有些喊不出口。 赵老太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小福村学堂闹着玩呢，居然找了这么两个愣头青来教学？ 这教书的夫子，有几个不是年过三四十的中年人？五六十的老者更是比比皆是。 眼前这两个，瞧着才这么点儿大，这能教出什么正经的东西来？ 赵老太一时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花这钱了，但一想到在家嚎哭的小孙子，还是决定开口。 “二位小伙子，听说你们在小福村学堂里教人弹琴和下棋……” 赵老太努力地堆出和蔼的笑脸来，冲着二人道，“隔壁村的赵氏学堂也正缺授艺的夫子，不知你们可有兴趣？束修什么的，包你们满意……” 赵老太来得急，也没有多打听小福村学堂的事，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许陈二人的兴趣班其实压根儿就不收束修。 而许文卿和陈致远当场就惊呆了。 他们半道儿上突然就被这老太太拦住，又莫名其妙地掏了一包银子在他们跟前晃。 以二人的理解，一时实在是无法理解这老太太这事在干啥？特地跑过来跟他们显摆她有银子？ 这也说不通啊，谁能这么傻将自己的银子拿出来显摆，不怕被贼惦记上给抢咯？ 而且就那一小包银子，估计撑死了也就二十两银子，都还不够他二人平日里买一身衣裳的花用的，跟他们显摆？ 就许文卿一个家里开钱庄的，家里的银子用堆成山来形容都不过分的，他显摆过吗？…… 二人这一瞬间想过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这老太太居然是想让他们去其他学堂授课的！ 见眼前的二人见到手中的银子，只一脸惊讶却不吭声，赵老太不禁心想，难不成银子还掏得不够？ 可她手里可是拿的整整二十两银子呀！要知道，他们赵氏学堂的那个老秀才，束修也不过才二两银子而已！ 二十两都不够，这是想狮子大开口啊…… 赵老太顿时失了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悦起来。她蹙了蹙眉头，眼底透出几分不耐烦和鄙夷来，道： “我手里可是二十两银子，当真是很有诚意来请二位的……毕竟，据说二位目前也还在读书，尚未考中秀才，这么多银子，已经是我们赵氏学堂最大的诚意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们连秀才都不是，还想狮子大开口？ 许陈二人自然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闻言又是一怔。 陈致远都快被这老太太整乐了，没见过来请人，态度还这般傲慢无礼的。就仿佛不是她在求人办事，反而是他们在求着对方一样…… 原本他们念着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特地跑过来请人，准备委婉地回绝了。毕竟他们在小福村授课又不是图的这什么束修，纯粹是打发时间让自己不要无所事事而已…… 但一见这老太太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二人立马也来了脾气。 许文卿当即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们这刚来小福村教书还没几天呢，这就跑去你们那边，不大好……” 陈致远立马跟着接话道：“那么多孩子，好歹都是叫我们一声夫子的，我们也是于心不忍呐。” 赵老太一听这话音是有戏啊，于是连忙跟着出主意道：“你们每天也就教那么一堂课，实在舍不得这边也无妨，只要另外时间去我们大福村教课也是成的，只不过……” 赵老太说着把手中的钱袋子往回收了收，嘴角勾着笑道：“只不过我这边的束修就只能给你们开少些了……只能十两。” 呦呵这还对半砍了，这老太太还挺会算计的。 许文卿立马道：“只要你价钱给得到位，倒也不是不能只给你们大福村讲课……” 陈致远嫌弃地摇了摇头：“只不过你这银子也太少了，啧啧啧，一人分下来也就十两，就这么点儿银子，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赵老太一听，这等于拐着弯地骂自己，当即沉了脸想开骂，但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道：“小福村学堂给你们多少束修？我肯定能出的比他们高！” 许文卿闻言勾了勾唇角，然后伸手比了个五。 赵老太顿了顿，诧异道：“小福村给你们两人开价五十两？这怎么可能？！” 她是疯了才会相信，这小福村也就不过得了一百两的赏银，建学堂还花去了不少，只剩下那么点儿银子，怎么可能舍得花这么多？ 这时许文卿却摇摇头，微微一笑：“错，不是两人五十两，是每人五十两，你要开价比这多，那起码也得每人六十两……哎哎哎？你怎么就走了，别走啊！咱们再谈谈呀，七十两我们也不嫌多！八十两也成啊！——” 赵老太再傻也听出来这两个臭小子根本就没想理她，纯粹是在戏弄自己了。她顿时黑了脸，气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等瞧见人走远了，许陈二人终于憋不住地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文卿兄，你也太逗了，看把这老太太给气的，脸都快黑成煤炭了！” “我也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被人拿二十两银子来挖墙脚哈哈哈哈哈！～” “哎哟不行了，这事儿太离谱了，我笑得肚子都疼，咱赶紧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去……” 等回到林家，众人听到这码事，也是纷纷惊得呆住了…… 第398章 派人看守 任芸也是怔了一怔，随即笑吟吟道：“文卿和致远太厉害了，才教了几日课就有人来招揽你们啦。” 许文卿和陈致远被夸得嘴角纷纷忍不住地往上扬。 他俩因着行事有些跳脱，在和光书院一直是被夫子“嫌弃”的问题学子，没想到，在这边反而成了抢手货呢！ 而且，那个老太太都没想着去招揽林大才子，反而招揽他们……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挺有眼光的哈哈哈哈哈！~ 刘青诧异道：“这大福村咋还来抢夫子呢？” 林善举哼了一声：“还能咋，眼红呗，见不得咱小福村也建了学堂了呗！” 刘青顿时又气又不解：“赵氏学堂缺夫子不会自己个儿去找嘛？咋能来挖小福村的夫子呢！” “他们自己个儿到哪里去找，哪有抢现成的来的容易？”林善举冷声道。 刘青立马着急道：“这、这也太过分了！” 许文卿见状，笑着拍了拍刘青的肩头：“你放心，我们几个夫子都不会跑的，可没有哪个是他大福村能挖得动的。” 他和林善行、陈致远给小福村学堂教课本就不是图那束修的，而沈夫子是沈氏族人的人，亦是不可能为了银钱去干背叛族人和小福村的事。 别说大福村也就抠抠搜搜的只肯出那么点儿银子，就算开出天价来，他们几个也不可能为之动摇的。 刘青随即笑了笑：“我晓得，我就是觉着大福村这么做不道义而已。” “大福村此番招揽失利，怕是今后还会再来找麻烦……”任芸沉吟道。 林善举愤然道：“他们若是再敢来惹麻烦，咱们就给他们好看！” 任芸失笑：“你准备怎么个好看法？” 林善举顿了顿，原本想说直接打一顿，但一想到上回小伙伴们和大福村孩子打架的事，还是觉得不能再生事了。 于是转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他们怎么惹事了，哼！” 陈致远亦道：“对，咱先静观其变，若是真来找麻烦，咱们就以牙还牙，绝不吃闷亏！” 此事毕竟牵系小福村学堂，任芸决定还是要告知村长一下。 于是便去了季满金家一趟。 季满金得知大福村居然明目张胆地来挖人，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这赵氏族人这帮瘪犊子，太不要脸了！居然想出这种歪点子来，真当咱小福村是好欺负的啊！” “先前就想讹咱们的银子，如今又来挖咱们的夫子，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好在小福村的几个夫子都不是图钱的人，这要是换成个图钱的，不就分分钟被挖过去了嘛！ 还有那个什么来招揽人的老太太，听着就是那赵里正家的老伴儿，肯定又是那赵里正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季伯，您先消消气。”任芸忙宽慰道，“大福村今日没挖着人，我估计不会就这么算了，咱还是提前预防些好……” 季满金一听就更怒了，瞪圆了眼睛道：“啥？！他们还敢再来找麻烦？再来特娘的打断他们的腿！” 说完自己则觉着打断腿什么的不现实，于是转而又道：“要么我让人守着村口，以后都不让大福村的人进咱们村里来？” 任芸却摇了摇头，道：“咱们同大福村之间并不是只有那一条大路可走，还有几条小路呢，难不成每条路都整日的派人看守着？” “再者，我们今日不让大福村的人进小福村，明日大福村就也能不让咱们村的人过去……咱们要去安阳镇，可是必须要经过大福村地界的，到时候，怕是吃亏的还是咱们村民……” 季满金微微一愣，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对方来找麻烦？ “善言他娘，你说咋整呀？”季满金只得指望任芸拿主意了。 任芸思量片刻，道：“有前车之鉴，那边应该也不敢太乱来，估计也就来捣捣乱……安排个人在学堂附近先看守着。” 季满金想了想，为今之计确实只有如此了，毕竟也不知道那赵氏族人是不是真会来找麻烦。 于是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人去看着。” 刚准备出门，却突然想到什么，又扭头朝任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善言他娘啊……我寻思着光派人看着也没啥威慑力，你家那条大狼犬，能不能借用一下？也不白借，我给它管饭！” 这是看上大黑了。 任芸忙笑道：“哪儿用得着管饭，领它去便是。” 她心道大黑这货如今嘴可刁着呢，顿顿都不离肉，真管饭，怕要把人家给吃穷了…… 赵家这边，赵老太被许陈二人戏耍后，一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等进门一瞧见自家小孙子，瞬间就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自己挖墙脚失败，还不知要咋跟这小祖宗交代哩…… 赵蒙一瞧见自家阿奶回来，顿时兴冲冲地就跑了过来：“奶，咋样，小福村的夫子喊过来了没有？是不是同意来授课啦？！” 顶着自家孙子满怀期待的目光，赵老太一阵发虚：“这、这、这……” “这”了半天，愣是没答上话来。 赵蒙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奶你是不是没成功？” 眼看小孙子眼里的亮光渐渐冷下去，赵老太忙解释道: “乖孙呐，我刚才瞧着那两个教弹琴下棋的夫子了，那哪儿是啥夫子呀？就是两个十来岁愣头青！” “虽说是那什么书院的学子，但张口闭口就是要银子，像这种人，哪里配当夫子呀！奶瞧着，那什么教弹琴下棋的，都是这俩人骗钱来的！” “不然你想想，才十几岁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教课啊？也就小福村那帮傻子，才上了他们的当！” 赵蒙愣了愣，一时半信半疑起来。 小福村新来的那两个夫子他确实没见过，也只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没想到也才十来岁。 按照奶的说法，那俩人确实也不一定靠谱，说不定真就是到小福村骗钱来的…… 第399章 有有有狼啊！ 但是赵蒙怎么看怎么觉着奶说这话时有点儿心虚，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去瞧一瞧。 想到小福村那帮凶小子，赵蒙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去的，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给自己再揍一顿，那不是亏大了。 赵蒙便又去找上次同他一起去小福村挑事的那几个小子，想让他们陪同自己。 结果那几个小子齐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上次赔了小福村那么多银子，我爹娘可把我好一顿揍，让我不准再去小福村了……” “对啊，我娘也说了，再去小福村生事，就打断我的腿！” “你们这群胆小鬼，怕什么怕！我们这次又不是去打架的，就是去转转！” 赵蒙见他们一个都不答应，顿时又气又急， “再说了，只要你们不吱声，哪个能晓得你们去哪里了？别跟家里说不就得了！” 几个小子却仍旧一脸的抗拒，这要打断的又不是你赵蒙的腿，你当然不怕啦…… 见赵蒙要发飙，几个孩子立马就借口家里人找，一下子就跑开了。 赵蒙气得快要仰倒，眼疾手快地逮住了一个跑得最慢的孩子，咬牙切齿道: “赵大栓！你要是不陪我一起去，回头我就让我爷把你踢出赵氏学堂，让你永远念不了书，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去！” 赵大栓顿时被吓住了，他知道赵蒙可是里正的独孙，赵蒙敢这么说就绝对敢这么做，于是立马就不敢再跑了。 “赵蒙，你又要去小福村做啥呀？” 赵大栓都快哭了，说道小福村他就想起那顿挨的打，小福村的那帮小子下手可太狠了！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打的，光疼却看不见伤，害得他明明疼了好久却被家里骂他故意装疼不干活儿…… “瞧你这怂样儿！”赵蒙一脸的鄙夷，“我都说了，这回不是去惹事的，就是去瞧瞧。” “瞧、瞧啥呀？”赵大栓忍不住问。 赵蒙没好气道：“瞧瞧他们新来的夫子什么样儿！” 赵大栓一脸不解，这有啥好瞧的，不都是俩眼睛一鼻子，还能看出花儿来？ 虽然疑惑，但对上赵蒙那张阴沉沉的脸，还是没敢问出声来。 赵蒙算了下时间，差不多是小福村上兴趣班的时辰，便带着赵大栓，抄小路来到了小福村，直奔学堂。 远远的，赵蒙便听见了一阵琴声。 他虽不懂琴音，但也觉着这琴声悠扬潇洒，十分的动听。 赵大栓听得愣住，忍不住道：“这是哪个在弹琴，还怪好听的哩……” 赵蒙立马瞪了他一眼：“闭嘴，小点儿声！” 说着便快速地跑到学堂的窗口，然后悄悄探出头来朝里面望去，随后便瞧见学堂里摆了好几架古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教不少孩子学弹琴。 赵蒙一下子就垮了脸，就知道奶是在忽悠他！ 明明人弹琴弹得这么好，长得也是一派风度翩翩……还说什么是骗钱来的愣头青！ 哼，气死他啦！奶这个大骗子！ 就在这时，耳边陡然传来一阵热乎乎的哈气声，喷得他耳朵直痒痒。 “大栓子你喘这么大气儿干啥？离我远点儿……”赵蒙压低声音，下意识地就伸手往旁边一推。 然后就摸到了一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赵蒙一转头，正对上一张长嘴的“狼”脸…… 那“狼”个头奇大，蹲坐在地上就快跟他一般高了。此时正吐着一只猩红的舌头，两只眼珠子紧紧地盯着他。 方才的哈气声，正是从那张血盆大口中传出来的…… 赵蒙整个脑袋，一瞬间都空了，身体更是仿佛石化了，一动都不动。 赵大栓此时正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抖若筛糠，早已失去了言语。 大黑望了望眼前这个僵住的孩子，又低头瞧了瞧瘫坐在地上那个，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大黑能感知到这两人的恐惧，但它不明白这俩人在恐惧个啥？反正肯定不是在害怕它，毕竟它是一只人见人爱、让孩子们上赶着来摸头的乖狗狗～ 大黑不动不要紧，这低头的一眼，立马吓得赵大栓几乎晕厥。 “有、有、有……” 赵大栓想大声喊“有狼”，但舌头跟打了结似的，半天都喊不出声来。 大黑见状，以为他受了伤，立马关心地上前一步，用嘴凑近他的脸，想舔一舔。 下一瞬，却陡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尿骚味。大黑低头一瞧，只见地上那孩子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太呛鼻子了，大黑立马一脸嫌弃地后退了好几步。 赵大栓见状，这一瞬间也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勇气，立马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就拼命地跑了。 大黑：“……” 还没嫌你臭呢，咋就先跑了？不跟它玩啦？ 还好，还剩一个，于是大黑转头望向另一个。 赵蒙这会儿魂儿都快吓飞了，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惶。 他不是不想跑，只是双腿抖个不停，哪里有力气往外跑？ 大黑见他依旧不动，便朝他跟前凑了凑，伸出鼻子闻了闻。 赵蒙只觉着那张硕大的“狼”脸又近了几分，那张大嘴离他的脖子是近在咫尺。 赵蒙可是听说过，狼最爱咬猎物的脖子，眼前这狼，明显是准备咬断他的脖子啊！ 他才不要被咬死。 “救、救、救命……” 赵蒙眼泪狂掉，抖着身子，从堵塞的喉咙里喊出了一声救命，期望学堂里头的人能发现他，救救他。 但无奈他声音太小，又被一阵阵琴音覆盖住，一时间学堂里竟无人觉察到外头窗户边多了一“狼”一人。 就在赵蒙万分惊恐绝望之时，陡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唤了一声“大黑”，然后便见那头“狼”转过了脑袋，望向它身后的来人。 赵蒙一个激灵，趁着空档连忙拔腿就跑，然而两腿不是很给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值守的村民这才看见了方才被大黑挡住身形的赵蒙，他就说自己不过去撒了泡尿，这狗咋就突然跑到窗台去了？原来是有人来了！ 值守的村民一瞧那疯狂逃窜的人影，就知道不对劲，肯定不是啥好人，于是当即就大声道：“大黑，快去拿下他！” 大黑刷一下就站起来了，眼睛直发亮，它可最爱玩追击游戏啦！ 于是下一刻，它身形飞窜上前，一下子就扑到了赵蒙身上。 然后“duang”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赵蒙的脑袋上…… 第400章 被狗遛着满地爬 大概又觉着硌着，大黑又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坐到了赵蒙身子上。 然后就兴奋地吐着舌头，低头望着身下的人，尾巴直摇。 摇了半天，见这人一直抱着脑袋没反应，大黑想着别是给压坏了，于是立马站起身，用肉乎乎的爪子在他脖子上扒拉了一下。 大黑：起来玩！~ 赵蒙：救命！它扒拉我脖子准备下口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大黑等的心焦，踱了两步，然后就垂下脑袋，在赵蒙后脖子上舔了舔。 它原本是想舔那人抱着脑袋的手背的，但是上面沾满了灰，它可是一只爱干净的狗狗，哪里下得去嘴？ 这一下舔，却让赵蒙直接就崩溃了。 他“啊”一声惨叫，手脚并用地就往前爬。 这一爬，大黑的眼睛立马就亮了，高高兴兴地慢步走上前，然后一爪子又给他按趴下了。 赵蒙整个人都快疯了，他鼻涕眼泪混着泥土糊了一脸，四肢疯狂地在地上扒拉。 大黑松了松爪子，赵蒙趁机就跌跌绊绊地赶紧往前爬，刚爬了几步，又被大黑给按住了…… 大黑仿佛解锁了一种新玩法，一会儿松爪一会儿又去抓，整只狗都兴奋得不行。 一旁值守的村民：“……” 好惨一孩子，被狗遛着满地爬。 他这是该上前劝一下大黑，还是不劝呢？ 村民觉着自己脑子有限，于是决定去找村长来。 季满金一听当真有外村的人来学堂捣乱，当即就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抄起铁锹就风风火火地往学堂赶。 等到了学堂门口，便看见一个泥猴儿似的孩子躺在地上崩溃大哭，大黑则歪着脑袋蹲坐在一旁，时不时地还用爪子扒拉扒拉他。 大黑：玩个游戏咋还哭了呢？ 赵蒙：不跑了！我不跑了还不成嘛呜哇哇哇！—— 季满金一脸的一言难尽，来捣乱的就这玩意儿？ 他走上前，伸手将那孩子脸上厚厚的泥给扒了扒，随即便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赵里正家的那个孙子赵蒙嘛？ 季满金一下子就怒了。 赵正明这个瘪犊子，太阴险了，居然派个小孩子来捣乱，这是仗着他们不敢对小孩子下手？ “村长，这、这咋整啊？”值守的村民忍不住问道。 这么个小孩子，抓也不是，打也不是。 季满金冷声哼了哼，气道：“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敢来我们学堂捣乱，通通让他有来无回！” 于是季满金决定原地看守，自己也留了下来，找了个板凳坐下，就等着赵家等不到人回去后主动过来要人。 赵蒙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头只“狼”，居然是小福村的人养的！ 小福村的人也太凶残了，居然养狼！ 这一刻，完全打破了赵蒙对小福村的认知。 晓得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了，赵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一缓后，试图解释道：“我、我不是来捣乱的……” 季满金却瞪了瞪眼：“闭嘴，是不是来捣乱的，是你说了算的吗？” 季满金才不管这赵家的孩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只要出现在学堂门口，那就是不安好心不怀好意！ 他听个锤子的解释！ 赵蒙一噎，眼泪立马就下来了，这咋连个狡辩的机会都不给呢…… 等了好半晌，赵家的人没等来，倒是等到了小福村学堂的孩子们散学。 三人一狗在学堂门口，自然是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尤其是看到大黑，孩子们兴奋极了，一出门就大声呼唤大黑。 林家的这条狼犬村里谁人不知？又聪明又威风，个头还特别大，而且脾气还好，最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 所以大家伙儿一瞧见大黑，就情不自禁地要上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大黑一听到有人呼唤，立马就乐颠颠地奔过去了，随即便被围了起来一阵摸。 大黑吐着舌头尾巴直摇，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还是这群孩子好，刚才那个孩子太没意思啦，就知道哭唧唧…… 不远处的赵蒙瞧见这一幕，世界观再次崩坏，小福村的孩子居然敢跟“狼”玩！而且个个都很熟的样子！ 孩子们玩够了，便准备各回各家了，路过季满金那边时，便纷纷乖巧地弯腰打招呼。 “村长好，李伯好～” 从前他们都没有打招呼的意识，但如今读了书，也是知道要懂礼，见到长辈要主动问好了。 季满金望着自家村里乖巧懂事的孩子们，欣慰地点点头，一脸的笑。又瞅瞅坐在地上的那个赵蒙，立马就满脸的嫌弃。 还是咱小福村人杰地灵，瞧瞧这老赵家，教得这什么玩意儿…… 赵蒙早在看见孩子们朝这边走的时候，就把脑袋埋进了手掌里。在哪儿丢人都行，在小福村的孩子们面前，绝对不行！ 孩子们自然也留意到了地上还坐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不禁纷纷好奇起来。 “这谁啊？咋成这样了？” “这是在地上打滚了？” “哎呀，咋比我还皮呢……” 季满金不想让孩子们掺和这件事，便让他们赶紧先回家去。 孩子们一边走，一边还在讨论是哪个闯了祸，被村长给看管起来了…… 许文卿和陈致远随后从学堂里走出来，二人的兴趣班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但是一般都一起互相帮忙教学。 见到季满金这架势，就知道这是逮到大福村来捣乱的人了。 赵蒙从指缝里瞧见这两人，顿时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挖个坑把脸买进去。 这要是让这两个夫子知道他哪个，以后指定儿不可能愿意去大福村教他了啊…… 季满金哪里能如他的愿？立马就指名道姓了: “这是大福村赵里正的孙子，叫赵蒙，来捣乱被大黑给逮住了，还有一个一起来的给跑了。” 赵蒙一听露馅儿了，当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401章 赵蒙的叫嚣 赵蒙这陡然一嗓子，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大黑甩了甩耳朵，看，这就是个爱哭包…… 赵蒙又委屈又憋屈，直接是嚎啕大哭。 然而哭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人搭理他，一时又气又恼，随手抓了一把碎石子就向那几人砸过去。 好在几人反应还算快，忙抬起胳膊护住了脑袋。 赵蒙扔完石子，自己也是懵了，光顾着发火，忘记自己这会儿是啥处境了！ 大黑“嗖”地飞窜了过来，挡在众人前头，威吓地朝赵蒙发出一声低吼，顺带龇了龇锋利的牙。 赵蒙吓得猛然一个哆嗦，连连蹬着腿直往后退。 “嘿你个臭小子——” 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砸石子，季满金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替赵家教训教训这个孙子。 不过还是被值守的村民拉住了：“村长，这可是赵里正的孙子，打不得，打不得啊！” 之前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是哪家的也就罢了，方才一听说这是赵家的孙子，村民也是吓了一跳。 他气也是气的，但却晓得可不能让村长动手，这大人打小孩儿，他们这边反倒要变成没理的了。 赵蒙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了底，立马就跟着叫嚣道：“对！我阿爷可是里正，你要是敢打我，他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嘿你个臭小子还敢威胁老子？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尊敬长辈！”季满金气得不行，拔下脚上的一只鞋子就扔了过去。 赵蒙连忙躲过了，甚至还朝季满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你这会儿就凶，等回头我阿爷找过来，看你咋办！” 季满金指着他怒道：“还你阿爷？赵正明就是过来，老子也照样骂他！” 见这一老一小吵得不可开交，再吵下去回头把村长给气倒了，陈致远忙对大黑道：“大黑，快让他闭上嘴。” 大黑听令，立马朝赵蒙一龇牙。 这招果然还是有用的，赵蒙小脸儿一白，立马就抿上嘴，开启了静音模式。 季满金这才熄了火，随后便让许陈二人回去歇息，这边有他应付就成。 等二人走后，季满金重新坐回了板凳上，朝赵蒙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他赵正明怎么来捞你。” 赵蒙不屑地给他扔了个白眼。 然而，三人一狗一直等到天都快擦黑了，也没见大福村来半个人影。 季满金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家里头人呢？咋还没人来接你？” “我、我也不知道啊……” 赵蒙也是懵了，赵大栓已经逃回去很久了，按道理，怎么着也该领人过来救自己了呀…… 赵蒙哪里知道，那赵大栓本就胆小，被大黑吓得人都快傻了。 一路疯狂地跑回家，就一头钻进了被子里直哆嗦，压根儿就没去找人。 而赵家更不知道小孙子跑哪里去了，只当这孩子野去了，便也没放到心上。 直到天都擦黑了，按照往常再怎么野这个点儿也是该回家吃饭了，这才发现赵蒙不见了。 赵家这下子可慌了神了，连忙发动赵氏族人挨家挨户去找。 等从旁的小子口中得知赵蒙最后是跟赵大栓在一起之后，又立马奔向了赵大栓家。 众人忙问赵大栓赵蒙在哪儿，赵大栓一下子“哇”的一声就哭了：“狼……有狼……” “什么？什么狼？！”赵老太心里一个“咯噔”，忙上前揪着赵大栓，大叫道，“我家蒙儿到底去哪儿啦？！” 赵大栓哭哭啼啼地把赵蒙抓着他一起去小福村学堂的事儿全部说了出来。 等一听到遇到了狼，而且赵蒙没跑掉之后，赵老太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赵里正上前，伸手“啪”地一声就狠狠甩了赵大栓一个巴掌，怒吼道: “你个小杂种！居然把我孙子扔下自己跑了！赵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拿命都不够还的！” 骂完，便领着一帮赵氏族人赶紧出发去小福村。 只留下赵大栓一家呆在当场。 赵大栓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颊很快就肿起来老高，疼得他一时间都忘了恐惧和哭泣。 大栓娘望着大栓被打肿的脸，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抖着手上前，把自家孩子抱在了怀里，大哭道: “他赵正明什么意思？分明是那赵蒙强拉着我们大栓去小福村的，到头来出了事，反倒成了大栓的错了？！——” 大栓爹见状，叹了一口气：“算了，他们也是着急赵蒙的安危……” 大栓娘却更加怒火中烧，歇斯底里地吼道: “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我们大栓有什么错？！见到狼难道不应该跑吗？！他赵蒙是命，我儿的命就不是命啦了？！活该让大栓去喂狼好让赵蒙那兔崽子活下来是不是？！——” 大栓娘越说，眼泪掉的越厉害，她哭诉道: “上回也是那赵蒙带头领着村里的孩子去小福村闹事，结果咋地，大栓莫名其妙挨了顿打不说，咱家还跟着倒赔出去二两多银子！——” 栓子爹愁苦满面，叹气道：“那咱还能咋办，这赵氏一族如今都是赵正明说了算，若是惹火了他们一家，咱大栓怕是连赵氏学堂都上不了了……” “咱大栓也姓赵，凭什么不让他上学堂？！再说读书的束修我们少交过一个铜板儿嘛？！他赵正明说交一两银子咱就每月上交一两银子！我可听说了，小福村孩子上学堂不过才收小几十文钱！” 大栓娘咬牙切齿：“咱们姓赵的那么多孩子，每个月交上去那么多银子，这些银子去哪儿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这样他赵正明居然还这样对我们大栓，一口一个杂种地喊，活该他孙子今日倒霉，被狼吃了才好！——” 大栓爹忙去捂她的嘴：“哎哟你可少说两句，回头被听见了，咱都捞不着好……” 大栓娘一把拍开他，怒道：“我就要说，怕什么，大不了咱大栓就退学不上了！省得一天到晚又要看老的脸色又要看小的脸色！” 就在这时，赵大栓突然呜咽着开口道：“娘，我、我不想上赵氏学堂了，赵蒙老骂我笨，还老欺负我呜呜呜……” 大栓娘心疼不已，忙道：“好，不上就不上了，明儿娘就去把这个月的束修费给讨回来！” 第402章 诱人的蛋炒饭 任芸也是在许陈二人回来之后，才得知大福村赵里正的孙子被大黑给逮住了。 等了解了事情经过，任芸却蹙着眉头沉吟道：“那个赵蒙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捣乱之事，村长扣押了他，这事儿赵家那边找过来，咱怕是不占理。” 从上回大福村孩子故意来小福村挑事打架一事就可以看出来，那赵家人也不是什么讲理的，别说没逮到赵蒙做什么坏事，就算是逮到了，说不定也得反咬一口闹上一场。 而且季满金本就在气头上，搞不好两边能直接打起来。 林善举闻言，气哼哼道：“打就打！早就看那头的人不顺眼了，三天两头地尽打我们学堂的主意，就是打起来，咱也让他们占不到便宜！” 一旁的林善行闻言，无奈地摇摇头道：“不能打起来。” “为何不能？又不是没打过……”林善举不解，上回两头的小子们不都干过一架了么。 任芸回答道：“小孩子之间不管如何闹，那都算不得什么，但若是两方大人都动起手来，那可就是真的与大福村撕破脸了……” 林善举愣了愣：“撕破脸又能咋地？” “赵里正多少也是个里正，或许明面上不会拿小福村如何，但背地里却可以在诸多事上拿捏我们……” 林善行耐心地跟他分析道，“就拿户籍、田地来说，这些事如今都必须要经过他的手，他若是成心使绊子针对小福村，整个小福村的村民们都要受连累。” 林善举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那赵里正还能干出这种事儿！随后气呼呼道：“那难不成，咱就任他们欺负？” 任芸默叹一口气，这怕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虽说这里正一职都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官，但只要手上有一点权力，那便能轻易拿捏住底层的百姓。 她沉声道：“至少，在他卸任之前，最好不要完全撕破脸。” 林善举不禁道：“这……那他啥时候卸任啊？” 林善行想了想，道：“里正一职三年一任，明年便是换任的时候，不过，正常情况下只要不犯大错，一般都是连任的……” “啊？那他要是不犯大错咋整？”林善举诧异道。 “让他卸任除了犯大错，还可以有一种情况……”任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就是出现一个比他更优秀更适合当里正的人选。” “那谁能比他更合适……”林善举一顿，随即便反应过来了，“我们村长？” 任芸缓缓道：“如果是他，更好。” 这也就是她之前为何在范县令面前给季满金刷好感的原因。 这谁当里正，自然都没有自己人当来得妥。 而且季满金其人行事正派无私，凡事一心为村民着想，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不过想冲刺里正一职，若是能再增加些功绩和威望就更稳妥了。 任芸担心季满金跟赵里正硬碰硬，于是仓促吃完了晚饭，便赶去了学堂门口。 估摸着季满金和值守的村民都还没有吃饭，便提上了一个食盒。 因为没有提前备他们的饭菜，家里那一群吃货每次吃菜又连一滴汤汁都不会剩的，所以任芸便将剩下的米饭简单炒了个蛋炒饭。 盛了满满一大盆，又放上碗筷，便带着去了学堂。 等她过去时，天色已经擦黑，学堂门口三人一狗正在大眼瞪小眼。 任芸一到，食盒里蛋炒饭的香味便已经飘出来了。 那味道，米香蛋香混着葱花的香气，让人瞬间垂涎欲滴。 任芸盛了满满两碗蛋炒饭出来，递给季满金和值守的村民。二人乐得不行，没想到还能吃上这么香的米饭呢！ 道了声谢，碗筷一到手，二人便埋头开始直往嘴里扒拉蛋炒饭，头都抬不起来。 而一旁的赵蒙，都快被那蛋炒饭的香味熏傻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控制不住地口水直咽。 “你要不要吃？” 任芸居高临下地低头望着赵蒙，神情冷淡而平静。 赵蒙仰头对上她的目光，莫名地感到了几分压迫感，仿佛正被人审视一般…… 他还没张口，季满金“唰”地就抬起了头来:“给他吃啥吃？白浪费这么好的饭！” 赵蒙“吃”字还在嘴里没说出口，闻言当即咽了回去，昂起头不屑道:“哼！我才不稀罕你这破饭！” “瞧瞧，这小兔崽子嘴里就没一句好话！，饿死他算了！”季满金气道。 值守的村民忙道:“村长可不能饿死他啊，回头赵里正找你算账哩……” “嘿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季满金瞪了瞪眼。 任芸开口劝道:“季伯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饭吃不吃随他，反正饿的是他自己，到时候论起来，也怪不得我们苛待他。” 赵蒙抱着手臂撅了噘嘴，满脸的不在乎。 然而耐不住身体诚实，没一会儿肚子便“咕噜咕噜”直叫起来。 任芸盛上一碗蛋炒饭，递到了他面前。 赵蒙撇着脑袋，试图抵抗美食的诱惑。然而那蛋炒饭的香味钻入鼻子直冲大脑，口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挣扎了一下，便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接过了碗筷，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 “这可是你们让我吃的，不是我求你们的……” 对此季满金翻了一个白眼。 蛋炒饭一到手，赵蒙再也扛不住了，直接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然后便惊住了。 太好吃了！吃着比闻着还香，咋就能这么好吃呢？！ 他奶也给他炒过蛋炒饭，但那味道只能说能吃，跟这碗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任芸给他盛的不多，赵蒙一顿狼吞虎咽，几口便吃得一粒米都没剩下。 他舔了舔嘴唇，甚是意犹未尽。 “还想吃吗？”任芸望着他，语气柔和了几分。 赵蒙下意识地就点头。 任芸便道:“那你先告诉我，今天到小福村学堂，是做什么来了？” 第403章 大黑是我们村的镇村神兽！ 赵蒙顿了顿，但一想到蛋炒饭的滋味，便直言道: “我奶说你们教琴棋的两个夫子都是不靠谱贪钱的愣头青，我不大相信，就来看一看！” 赵蒙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他可是里正的孙子，就算实话实话，料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而且他也是终于明白了，那个毛茸茸吓人的家伙压根儿就不是狼。因为方才他听到它“汪汪”的叫唤声了，这分明一条长得像狼的大狗！ 虽然还是很害怕这家伙突然过来咬他一口，但只要不是狼，赵蒙的恐惧就消散很多了…… “看完你又准备如何？”任芸接着问。 “要是跟我奶说的一样，我就瞧不上他们了，但要是不一样……” 赵蒙说到这里，便不吭声了。 任芸却替他把话接了下去:“要是不一样，你是不是还要想办法把他们抢到赵氏学堂去？” 赵蒙哼了哼:“当然，这么好的夫子，凭什么要留在你们小福村的学堂？” 望着这孩子一脸的“你们不配！”，任芸不觉挑了挑眉，这孩子三观有点儿歪啊…… 于是她平静地反问道:“那又凭什么去你们赵氏学堂呢？” “凭我阿爷是里正！”赵蒙一脸的得意，“我们赵氏学堂，自然是应当有最好的夫子！” 季满金冷笑一声，讥讽道:“哟，这什么好东西都得只能你们赵氏得了？他赵正明不过是个里正，当自己是皇帝不成……” 任芸注视着这赵蒙，瞧上去还没林善止大，小小年纪居然就懂得恃势凌人了。 可见平日里那赵家做了不知道多少仗势欺人的事，才教出了这种是非不分的孙子。 “皇帝是什么？比我爷的里正还要大？”赵蒙听到季满金的话，忍不住道。 他从小只知道身边所有人都要听他爷的话，奶也经常说，里正是顶厉害的身份，他作为里正唯一的孙子，也是最精贵的…… 难道还有比他爷还厉害的？ 季满金简直要气乐了，没好气道:“皇帝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里正算个锤子！” 赵蒙一听就不服气了，立马大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我就让我爷也做皇帝！” 这一嗓子，直接把季满金惊得碗都差点儿没端住。 任芸:“……” 好家伙，赵家这孩子挺刑啊，这得有诛九族的判头了！ 赵蒙哪儿晓得他们在愣个啥，以为被自己镇住了，不觉一派洋洋得意。 季满金咽下了口中的饭，突然就不想跟赵蒙计较了。 这还计较个锤子？人一家子都奔着砍头去的…… 不多时，突然有村民跑来告诉季满金，说村里来了一帮大福村的人。 季满金一听人数，便知道对方来势汹汹，于是便让村民去召集村里人。输人不输阵，气势上就得压倒对方！ 赵里正带着一帮赵氏族人赶到小福村时，天色已经黑了。 赵老太是被人架着去的，一边叫着“我的乖孙！我的蒙儿！”，一边哭嚎了一路。 赵氏族人们拿着火把扛着铁锹握着镰刀，做好了抓狼的准备，乌泱泱一群人就直奔小福村学堂。 赵蒙老远就听到了自家阿奶的哭嚎声，立马激动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季满金的注视下，虽然没敢跑，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得意满满了。 看等下我阿爷过来怎么收拾你们！ 赵氏族人很快便赶到了学堂前的空地上，火把的光亮往前一照，便看见了前方的人影。 赵老太一眼便认出了自家小孙子，差点儿原地蹦跶起来，大叫道:“蒙儿！我的乖孙！” 赵蒙兴奋地朝她挥手，大声道:“阿奶，我在这儿！” 赵老太几步便窜上前，一把抱住了赵蒙，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我的蒙儿哟！可吓死奶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奶也不活喽！——” 就在这时，赵氏族人陡然发现了蹲坐在不远处的大黑，立马就是一阵骚动。 “狼！快看，果真有狼啊！——” 大黑抖了抖耳朵，狼是啥玩意儿？反正不是它，它是一条乖狗狗～ 就在这一瞬，赵氏族人立马就警戒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叫嚣着就要上前去打狼。 赵老太叫得最厉害，怒吼道:“就是这畜生想伤我乖孙！快，快去给我打死它！” “你们他娘的谁敢！” 一听这群人居然一来要冲大黑动手，季满金直接发飙了。 好在这时小福村的村民们赶过来了，立马就挡住了赵家人。 人群中，任芸脸色阴沉。 别看大黑脾气好，可也是做过扑咬训练的，若是对方敢动手，她可不介意让大黑动手！ “你们是不是疯了，居然护着一头狼！这玩意儿发疯起来可是吃人的！” 赵氏族人上不了前，却依旧大喊大叫着。 “你们特娘的是瞎还是脑子里装了粪？！”季满金指着赵家人，破口大骂，“是狼是狗都分不清，哪来的逼脸来我小福村闹事？！” 小福村的村民们纷纷嚷嚷道: “我看不仅是瞎，脑子也是个个都有问题！” “没错，我几岁的儿子都分得清狼和狗，这赵家人，真的是蠢透了……” “那可不，不蠢怎么还兴师动众地带了这么些家伙什儿来打狗？咋就不想想，要真是狼，这小孩儿还能稳稳当当地活到现在？” 就在赵氏族人被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之际，大黑像是自证一般，慢悠悠地走到了任芸跟前，吐吐舌头摇摇尾巴，然后撒娇一般，娇声叫了一声:“汪～” 任芸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面无表情。 正常叫唤就好，大可不必展现夹子音…… 第404章 狗狗能有什么错 “行了，不是狼，是一条狼犬。”赵里正沉着脸道。 他还算是有些见识的，看了几眼便认出了大黑是罕见的狼犬。虽然不是狼，但据说也是凶猛无比，不难怪赵大栓被吓成那个傻样儿。 赵氏族人一听里正发话，这才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儿。 赵里正阴沉沉地盯着季满金，满脸的愠怒：“狗不狗的暂且不谈，季满金，我且问你，为何扣押我这孙儿？” 换做之前那阵儿，季满金得直接开骂。 但方才林家后娘给他私下里开导过了，季满金也是想开了，就是为了自家村民不被这赵正明拿捏，此时确实不宜同这厮硬碰硬。 不过也不能太憋屈自己，于是任芸便给他开发了一个新思路，不能动手，咱能动嘴膈应他呀！ “哎哟赵里正，你这话说得可就冤枉人了！” 季满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脸上一派笑意，悠悠然抖着腿道， “我是绑着他了还是关着他了？你们自己瞧瞧，他这两条腿又不是不能走，自己个儿不想着回家，我能有什么法子？这总不至于，让我拿棍子撵着他走？” 赵里正明显地噎了噎。 确实，赵蒙也没被绑着，身上除了沾了些泥，也并没有什么伤痕…… 他调转目光，瞪了赵蒙一眼：“怎么回事，你说！” 赵蒙也被季满金那一番话给说懵了。 这……他说得好像也对啊！确实自始至终，这人也没说过不准他离开啊，完全是自己没想过可以走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他得被自家阿爷骂死，于是指着大黑道：“都怪这条狗！我怕它咬我，这才没敢走！” 大黑歪了歪脑袋，咋感觉背上多了一口锅？ 然而赵蒙这话刚出口，便遭到了来自小福村村民的嗤笑。 “可拉倒，大黑还能咬人？长这么大我都没见它露过牙！” “就我家那条丁点大的小狗，每回对着大黑叫唤，大黑都没来气过……” “这好好一条狗，咋啥事儿都往它身上赖哩？” “你们可别仗着咱大黑不会开口说话，就故意欺负它！” 这时任芸平静地开口，问赵蒙：“大黑真咬你了么？” 赵蒙愣了愣，随后摇摇头。 “那它抓伤你了么？” 赵蒙依旧摇头。 任芸叹了一口气，把大黑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一副要保护好它的模样，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心酸： “我家这狗也就看着个头大，其实胆小得很，很容易就被吓到，平日里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赵蒙：“……” 啥玩意儿就胆小？ 方才那会儿，把我一爪子拍趴下的难道不是它吗？ 他刚准备开口解释，任芸却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先发制人，捏着嗓子委委屈屈道： “它喜欢跟小孩子玩，所以才亲近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它？他只是一条狗狗，它有什么错……” 这话说完，任芸自己都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属于声情并茂，纷纷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赵蒙。 值守的那个村民这时也发话了:“刚刚还吃了人家两碗鸡蛋炒饭，你这孩子咋都不领情，还怪人家狗呢？” 众人的视线纷纷又调转到了地上的食盒上。 食盒盖子没有盖，露出了里面一粒米都没剩的碗筷…… 随后看向赵蒙的视线，就跟看白眼狼似的。 赵蒙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而赵氏族人见赵蒙没有开口反驳，便也明白对方说的话是真的了。 讲真，连他们都觉着有些丢人。这赵蒙为何到小福村里，他们也是心知肚明。 你说你不安好心被人逮住了，也就算了，这咋还吃上人家的饭了，还两碗…… 吃也就算了，吃完还赖人家狗欺负自己…… 任芸见赵家人全部静默，觉得场面有些冷，于是又细声细语地开口道: “没事，也就废了好些个鸡蛋、猪油和大白米饭炒的饭，虽然很贵，但我是不会跟你们要饭钱的……” 赵里正嘴角抽了抽，表情一整个就跟吃了粪似的。 他刚刚还打算借着今日这事给季满金闹上一场，不让他吐出几十两银子绝不善罢甘休的，结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摸出了一把铜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够不够饭钱？” 季满金立马上前接过来，数了数，一共五十文，然后便交到了任芸手里。 任芸笑眯眯地接过了铜钱:“哎哟，里正真是客气了。” 季满金立马接话:“那可不，咱赵里正哪能是白吃白喝的人呀！” 望着季满金阴阳怪气的脸，赵里正: 膈应，真特娘的膈应。 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得朝赵蒙吼道:“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快滚过来跟我们回去！” 赵蒙瘪了瘪嘴，被赵老太拉着往回走。 “你吼什么吼？他才多大啊能懂什么！”赵老太自然要护着孙子，一走到赵里正跟前，就怼了上去。 赵里正气得不行:“都是你给惯的！” “我自己个儿的孙子惯一惯咋的了？”赵老太砸过去一个白眼，扭头又对赵蒙道，“别理你爷，咱们好好回家。” 说着也不忘嘱咐道:“咱以后别来这地儿了，啊？晦气！” 赵蒙昂了昂脑袋，狠狠道:“哼，等我阿爷当上皇帝，再来找他们算账！” 话音一落，满场死寂。 小福村的村民一脸的震惊和活见鬼，看赵氏族人的眼神儿，全然都不对劲了。 而赵氏族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齐刷刷地就白了。 赵里正直接惊出了一声冷汗，指着赵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咋啦？”赵蒙见众人这般反应，一脸的懵。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赵老太也快疯了，直接伸手用力捂上了他的嘴，生怕这孙子口中再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季满金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道:“啥玩意儿，刚谁说要当皇帝？我耳朵不大好使，能再说一遍不？” 季满金脸色黑得都快要滴墨了:“什么皇帝！你听错了！” 说完便立马朝着赵氏族人们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惹是生非的小畜生给我绑回去？！” 赵氏族人们声都不敢吭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赵蒙，全然不顾他的大喊大叫，扛小猪似地就赶紧杠走了。 一个个脚步跑得飞快，活像走慢了脑袋就要掉了似的。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落荒而逃。 “赵正明真是生了一个好孙子啊！哈哈哈哈——” 季满金笑得直接跌坐在了凳子上。 第405章 转学小福村 赵蒙被赵氏族人扛回去后，挨了他出生以来最狠的一顿胖揍。 而且赵里正父子俩的双人组合拳。仟千仦哾 赵老太想拦都没拦得住，急得满口“心肝儿肉心肝肉啊”地叫着，眼泪直掉。 赵蒙更是叫得跟杀猪似的。 可惜赵里正全然不怜惜这祖孙俩的眼泪，火气压都压不住，连带着赵老太一起给骂了。 “你还敢劝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那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这要是长大了，还不得造反去？！” “知不知道你孙子刚才那一句，足够我们整个赵氏家族全部掉脑袋的？！” “我告诉你，你们祖孙俩想掉脑袋我不管，别稍上我们整个赵家！” 赵老太自然清楚赵蒙说的那话有多顶天动地，但孙子都快被打得不成人样儿了，她如何能真的坐视不管？ 赵老太一边拦，一边嘶吼道:“好，你打呀！最好一棒子直接打死他！蒙儿要是没了，你赵正明就等着断子绝孙！” 赵里正怒不可遏:“你个泼妇！赵蒙迟早都毁在你手上！” 赵老太毫不相让:“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咋地！打死了你个老畜生才高兴是不是？” 赵里正气得直哆嗦，但最终还是扔下了手中的竹条，摔门而去。 赵老太立马睨了赵根田一眼:“咋地，你还想继续不成？” 赵根田哪儿敢真的跟老娘作对，忙也溜了。 赵蒙屁股都被打烂了，趴在地上疼得直嚎。 赵老太忙心疼不已地把他扶了起来:“不哭了，不哭了嗷～回头奶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嗷～” 赵蒙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稍微缓过了劲儿来。 他抽泣着道:“呜呜呜，我想吃，鸡蛋炒饭……” 此话一出，连赵老太嘴角都不由地抽了抽。 都这样儿了，还惦记人家的蛋炒饭呐？！ 不过还是哄道:“行，你先床上好好趴着养伤，奶这就给你做嗷，保管做得比你之前吃的还好吃！” 赵老太直奔灶房，不就是鸡蛋大米猪油和葱花么，谁不会呀！ 片刻以后，赵蒙趴在床上，扒拉了一口赵老太不小心炒糊了的蛋炒饭…… 赵蒙：yue～～ 这一场风波过后，小福村的学堂终于太太平平地继续开课了。 就在任芸觉着大福村自此以后怕都不会再来小福村之时，没几日季满金却又登了门。 为的居然是大福村一户村民的事儿。 简而言之，就是有大福村的村民，想把自家孩子送到小福村的学堂来读书。 而且那户人家，还姓赵。 任芸听到这件事时，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季满金搞错了。 大福村赵家的孩子，放着赵氏学堂不上，跑小福村来做什么？ 而且，不论小福村学堂收不收，这样做，无异于直接开罪赵里正啊…… “别是存了什么其他心思？”任芸下意识地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别是之前捣乱不成，又换了法子，准备打入内部来了？ 季满金却摇摇头:“瞧着不大像，我也暗地里去打听过了，那户人家貌似与赵正明闹掰了……” “据说那孩子本就经常被那个赵蒙欺负，上次他被赵蒙硬拉过来，结果被大黑吓得直接跑回了家……就因着这事，那赵正明上门给人孩子脸都扇肿了，怪他不保护赵蒙反而自己跑……” 季满金忍不住咋舌:“我晓得赵正明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对自己族人都这般。” 任芸联想那赵蒙迷之优越感，可见赵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她觉着赵正明能做出这种事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望了望季满金的脸色，猜测道:“你是想让那孩子过来读书？” 季满金微顿，随即“嘿嘿”笑道:“那户人家说，只要同意她家孩子过来，可以按照赵氏学堂的标准给咱交束修，每个月足足一两银子哩！……” “不过这事儿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让你来拿拿主意，到底能不能收？” 一两银子的束修，不算太多，但确实不少了。 任芸沉吟片刻，随后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收……” “只要能保证咱们村的孩子都有学上，学堂另外能用来营利倒也是可以的。” 季满金笑了笑:“我也是想着，这外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如果能稳定进账，咱们村孩子的束修就可以再减免一些……”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花外人的银钱，供自家孩子们读书！ 任芸明白季满金的意思，这样双方便能各取所需。最关键的是，能让小福村的孩子们受益。 于是她提议道:“这样，收可以收下，但得跟那户人家签订契约……” “在读期间，不得在学堂惹是生非，或者做出有损学堂和其他学子的事，否则咱们有权让他退学。” “好咧，我这就去跟那户人家谈去！” 有了主意，季满金笑吟吟地离开了。 自然，大栓娘对那契约什么的没什么意见。她家孩子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不被旁人欺负就不错了，哪儿还能惹事生非？ 而且别看同样是一两银子的束修，但赵氏学堂逢年过节可都还要再另外送贵重节礼的，小福村学堂就没有这规矩。 这样一算，其实还是省了不少银子的。 于是大栓娘爽快地就按了手印，并交了一个月的束修。 这事儿一传到大福村，赵正明一整个就气炸了，这不是等于打他的脸嘛？ 于是立马就叫来了大栓爹来质问。 结果大栓爹也表示很无奈，家里本就是她媳妇儿当家做主，钱也是在她手里掌管的，这事儿他能有啥子办法？…… 赵正明怒不可遏:“好好好，你们有种！以后赵家有什么好事儿，你们也别想再跟着沾光了！” 大栓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赵正明气得直接把他轰出了门。 出了门，大栓爹便忍不住撇了撇嘴，还沾光呢？这些年尽给你掏银子了，沾你个锤子的光！ 第406章 赵大栓入学 小福村学堂如今已经根据学习进度，分成了基础班和进阶班，也就是快慢班。 接受和理解能力比较强的孩子进了进阶班，年纪小些学习能力差些的，则分到基础班。 沈明海和林善行也重新做了分工，沈明海负责继续教授学业，林善行则负责教书法和算术。 赵大栓座位小福村学堂唯一一个外村的孩子，自然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入学前特地把孩子喊了过来，让沈夫子评判一下该让他进入哪个班。 结果却让沈夫子有些意外，赵大栓的基础比他想象中的差很多。 毕竟这孩子报名时，她娘便提过，已经在赵氏学堂读了两三年的书了，按道理，基础应该不差能达到进阶班的标准才是。 但沈明海考校他时，却发现他连三字经都背得磕磕巴巴，而且释义也不大讲得出来。 福村学堂虽然才建成没多久，但三字经却已经差不多都教完了，进阶班更是已经开始教授千字文了。 而赵大栓这水平，也就相当于目前基础班的中下水平。 大栓娘是陪同一起来的，见到自家孩子磕磕巴巴回答不上来问题时，她心里便已经多少有了底。 但等得知测评结果时，心里还是凉了大半截。 虽然眼前的这个沈夫子已经表达得很委婉了，但大栓娘还是听出来了，她娃学得很差。 说难听点，就是之前读的两三年的书，基本等于白读了！ 家里几个大人都没读过书，所以一直对大栓读书读得是好是坏也没有什么概念，见他认的字越来越多，还觉着学得是不错的呢…… 原来，竟然都抵不上人家小福村学堂的基础班中等水平！ 一想到这两三年花费的束修，换来这种结果，大栓娘心头的火就“噌噌”地往上冒！ 但一看自家孩子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又不忍心斥责他不好好读书，于是便问他为何学成这样子？ 赵大栓当即红了眼，绞着衣角解释说赵氏学堂很吵很乱，尤其是赵蒙仗着自己是里正孙子，一直带着不少孩子在学堂里捣乱。 那老夫子如何压得住这帮小子？一开始还管一管，后来反被赵蒙告黑状得了赵里正一通数落后，也是任由他们去了。 故而导致讲课时，根本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 大栓娘一听原来竟然还有这原因，一时又惊讶又来气。这赵蒙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要上房揭瓦怕是家里头都要给他扶梯子…… 同时也是庆幸不已，还好她当机立断给孩子转了学，不然银子白打水漂了不提，自家孩子也得学废了！ 基础班就基础班，她反正不怕丢人，只要能正儿八经地读书，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于是赵大栓当天就入学读书了。 知道自己是特殊的，所以入学前，赵大栓其实紧张得不行。 尤其是自己之前还被拉着参与过与小福村的那场打斗，他更是心虚不已，生怕班上的其他孩子挖苦嘲笑甚至欺负自己…… 然而他红着脸被沈夫子领进学堂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张笑脸。 “哟，从赵氏学堂转过来的就是你小子呀？” “不错不错，知道弃暗投明哈哈哈！” “能看中咱们小福村学堂，有眼光有眼光！～” “我跟你说，咱们学堂可好了，你看，教室都是新的，夫子有四个呢！” “对对，还能学弹琴和下棋，回头你想想学哪个，跟夫子说一下哦～” 沈夫子见学子们越聊越激动，忙出声咳了咳:“安静，为师先来同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新同窗，叫赵大栓……” “他刚入我们学堂，许多事还不熟悉，望日后你们能多多照拂他，互帮互助。” 学子们齐齐作揖，高声回道:“是，夫子！” 沈夫子点点头，随后轻轻拍了拍赵大栓的肩头，柔声道:“大栓，你挑一个位置坐下，我们便开始上课了。” 赵大栓方才都被小福村孩子们的热情给怔住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便随便挑了一个空位置坐下了。 虽然小福村的孩子没有排斥自己，但赵大栓依旧有些局促不安。他垂着脑袋，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几个孩子，然后便发现他们都开始认真地盯着沈夫子讲课了。 赵大栓忙也跟着抬起头，开始听课。 沈夫子讲课细致又有耐心，再加上周围没有一个孩子捣乱，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赵大栓很快便静了心神，全神贯注地听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堂课便结束了。 课间的间隙，赵大栓一下子便被小福村的孩子们给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赵大栓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的问题，直到林善行走进学堂，才让他松了口气。 下一节是书法和算术。 赵大栓虽然先前学得不怎么样，但到底有两三年的功底，所以练起字来还算得心应手，于是立马便受到了林夫子的夸赞。 林善行要求一直比较严厉，能得到他夸赞的人可不多，故而赵大栓立马便收到了小福村一众学子羡慕又敬佩的眼神。 赵大栓不由地更加认真练字了，一直埋着的头，也不由地抬高了一些…… 等散学回到家，立马便受到了自家娘亲的询问，问他今日学得如何。 赵大栓展颜一笑，随后掏出了一个学堂带回来的小本本，打开给她瞧。 本子上印着几个红色的五角星，这是小福村学堂的特色，每堂课后，复夫子便会根据课堂上的表现，给孩子们盖五角星。 表现越好，数量就越多。 “娘，我今日，得的五角星数量是最多的，还得了夫子的夸奖～” 赵大栓脸上露出自豪的笑。 大栓娘一听就乐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就知道，咱大栓是最棒的！娘这就给你炒鸡蛋吃！～” 第407章 赵氏族人破防了 盖五角星的法子，自然是任芸提出来的。 这读书，有惩罚也得有奖励，罚站打手心那都是负激励，对于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激励显然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每十日一个统计周期，按照所得的五角星数量，前十名的孩子可以赢得相应排名的奖品。 尤其是奖品宣布是林家后娘友情赞助的吃食、玩具和学习用具后，所有上学的孩子可都兴奋得不行，上课的态度那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奋进，肉眼可见地进步了。 尤其是进阶班，原本就是从优挑选出来的孩子，竞争强度更大，为了挤进前十名，可以说是一个不让一个。 就连沈夫子都觉得他们也太拼了，当年自己为了考取功名寒窗苦读，都没他们这么积极过…… 如此激烈竞争的架势，着实把刚入学的林善举吓了一跳。 没错，林善举如今入了学，进入了进阶班。 原本听说进阶班的进度已经快赶上他的水准时，林善举还有些将信将疑，毕竟时间太短了。 等正式坐到了课堂上，他才知道进阶班的孩子们有多拼。 课堂上死命学习也就不提了，连课间甚至散学后，都还在讨论学业，都顾不上玩耍了。 甚至还有不少孩子为了争排名，天黑了都还在背书…… 林善举:卷，太卷了！ 而且学堂每个月都有两次小考，连续三次在倒数三名内的学子，便会被降级换到基础班。同理，基础班的连续三次居于前三名，便可以申请调入进阶班。 为了不掉队，林善举只得苦哈哈地被迫认真读书，不然他一个读过书的人被挤出进阶班，那得多丢人啊。 林善举:唉，日子难熬书难读，太惨了…… 与林善举一同入学的，还有季满金的大孙子季茂源。 相比较林善举的苦哈哈，季茂源的入学就比较积极。他还是主动要求提前入学的，说是要问故而知新。 等见识到进阶班学子的学习转态后，季茂源无比庆幸自己提前进来了。不然冷不丁地，他还真不一定能跟得上这节奏。 先前在赵氏学堂，因为大多孩子都不好好听课，所以老夫子讲课进度一直是慢悠悠的。 跟赵大栓一样，要不是见识了小福村学堂的氛围，他还一直以为赵氏学堂的教学速度和闹哄哄的环境是正常的呢…… 赵大栓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小福村的孩子们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是赵家人，对他甚是友好后，他也逐渐放开了许多，能跟其他孩子有说有笑的了。仟千仦哾 而且他的学业也是肉眼可见的有大进步，在最近的那次小考中，一下子就进了前三名。 至于五角星，那也是每日盖得最多的。等他头一次拎着得来的一盒糕点奖品回家时，自己都是懵的。 见到自家孩子进步如此明显，大栓娘简直高兴得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逢人都夸得把大栓给夸一通。 这夸赵大栓，无疑就变相地在夸小福村的学堂好。 对此，不少赵氏族人嗤之以鼻，认为她这完全是在吹嘘。 这赵大栓什么德行他们还不清楚嘛？胆小又懦弱，平日里恨不得三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换个地儿读书就变成优秀学子啦？尽吹！ 赵氏众人本就对大栓家退学投奔外人学堂之事颇有微词，看他们一家就跟看叛徒似的。 如今听到大栓娘嘚瑟，更是不满了，直言有本事她把赵大栓带出来，跟赵氏学堂的孩子比一比！ 大栓娘轻蔑一笑，却完全不在怕的。这谁是骡子谁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晓得了？ 等大栓娘喊来自家孩子“迎战”，众人听到赵大栓流畅无比一字都不结巴地背完整篇三字经时，所有质疑的人一时都全部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再反观那两个赵氏子弟，见到赵大栓这飞速蹿升的水准，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们可是清楚知道自己啥能力的，于是当场便白着脸摇摇头，直接表示弃权。 对比如此明显，这一下赵氏族人们更是傻眼了。 大栓娘瞧着心里别提多爽快了，让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让你们嘲笑我家大栓！脸都疼不？ 她忍不住嘚瑟道:“哎呀，这都是一两银子的束修练出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哩？……” “我家大栓如今一到家啊，就自己个儿在背书练字，连夫子都经常夸他用功哩！” “哦对，如今还在小福村学堂学了下棋，将来也是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才艺哩……” 在一众人难以置信、怀疑人生又透着无比艳羡的目光中，大栓娘领着自家大栓得意洋洋地转身回家了，笑得嘴巴更是一路都合不上。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当日，便有好几个赵氏族人偷摸儿地找到她，陪着笑脸，跟她打听怎么才能进小福村学堂读书。 大栓娘:“……” 你们这变脸的速度，真的惊到我了…… 好歹都是一个宗族的，大栓娘便如实相告，说只要小福村的村长答应就成。 于是不多时，众人便争先恐后地涌到了季满金的家里。 望着眼前这一群笑吟吟的大福村人，季满金:“……” 等听到这些人的来意，季满金也是惊呆了。 这咋了这是？赵氏学堂倒闭啦？ 顿时眉头紧皱， 第408章 穷则独善其身 想转来小福村学堂读书的，一共是五户人家，八个孩子。 学堂容下这些孩子倒没问题，不过这次一下子收这么多大福村而且还是赵家的孩子，季满金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所以这才想让林家后娘帮忙拿主意。 季满金担心道:“那赵大栓是个老实的，收了没问题，但这八个小子里面，我就怕有那种惹事生非的，别回头影响咱们村里的孩子上课。” 虽说也能签那个契约，但到时候真有赵家的孩子犯浑，难免要扯皮一番，也是麻烦事儿…… 任芸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道:“这样，不若给这些个孩子进行一个入学面试。” 季满金一愣:“啥叫入学面试？” “就是让沈夫子和善言给他们稍微考校一番，当然，出了测评他们的学识基础，更重要的是弄清这些孩子的性格秉性……”任芸讲解道。 季满金听是听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性格秉性咋还能摸清楚？” 总不至于直接问人孩子，你听话不？上课会捣乱不？ 任芸微微一笑:“可以通过问一些问题，举个例子，假设夫子讲课时让他觉得无聊，他会怎么办？……” “如果发现课堂上有人偷偷捣乱，他会怎么办？如果与其他孩子产生矛盾了，他该如何处理？” “当然，这种问答也只能算作初步筛选，并不能完全评判他们的秉性，所以还可以设置试听课。” 季满金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连忙问，试听课该怎么弄。 “这试听课，顾名思义，就是先让他们入学，试着与其他孩子一起正常读书，通过他们的表现，最终判定是否接纳他们。” “期限可以是三天五天，或者再长些都可以……” 前世的试听课，都是客户用来筛选合适的机构的，但放到小福村学堂，那就是用来筛选学子的。 如今又不是义务教育，小福村学堂本就是私塾，可没必要什么外村的孩子都收，剔除不合适的学子在正常不过。 “评判标准以夫子的判断为准，如果夫子觉着顽劣不堪那便直接劝退，如果觉着孩子虽然顽皮但还是能通过教导改正的，也可以收下，不过相应的束修，也要多交一些。” “大福村的人要是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那便也算了。” 季满金点点头，确实，小福村学堂本就是为本村孩子所建，外头孩子的入学标准肯定是要高一些。 而且自家的夫子可不是大善人，可没义务去呕心沥血地教导那些个顽劣的外村小子。 于是便同意道:“成，我这就去找沈夫子商议下入学面试和试听课的事，善行这边，就有劳你同他讲一下了。” 任芸点头道没问题。 季满金临出门，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又同任芸道:“若是能再招进几个学子，夫子们的束修也得涨一下……” 沈夫子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多一份活儿，多收点工钱也是正常。 但林善行和许陈二人，一直以来都是授课的，教自己村里孩子也就算了，再让他们教导外村孩子，这说什么也是过意不去的……qqxδnew 听完季满金的顾虑，任芸笑笑:“束修的事，回头我跟他们谈一谈，但最终收还是不收，还是任凭他们自己的意愿。” 季满金不禁然默叹一口气，这向来都是工钱拿得越多越好的，这三个少年倒好，分文不取，还得自己催着他们收束修，他真是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等林善行和许陈儿子授课回来，任芸便同他们转达了一下季满金的话。 “母亲，我去学堂授课，本就不是为挣钱，只是想为村里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而已……” 许陈二人更是大方地笑道:“嘿嘿，伯母也是晓得的，我俩也只是为了找点正经事做打发时间来着，也不在乎这么点儿小钱……” “对，这教一个也是教，教一堆也是教，对我们而言并没多大差别哈哈！” 任芸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说，但她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你们不图钱，不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是正理，这束修可以少收，但若是不收……” “学子们是会对你们心存感激，同时，怕也会认为做事就应该无私奉献……” “并不是说无私奉献不好，但若没有一定的家底，我其实并不提倡无私奉献……我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和家人的基本生存是第一位，不要为了所谓的道义去做不必要的牺牲……” “我这些话可能有失偏颇，狭隘了些，或者听起来太过夸大其词，但这些孩子生来就在底层，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他们的效仿标准，影响他们的价值观……” “我希望，他们心有道义，但不要被道义束缚。碗有余粮，可以选择救济他人，但若自己和家人都饿着肚子，真没必要展现什么文人风骨……” 任芸说完，自己都觉着自己说得有些偏题了，抑或，是她想太多太深远了。 但这个时代，据她所知，对文人的要求其实挺高，重名轻利，酸腐穷书生整日念叨着接济天下的大有人在，仿佛贪图几两碎银是多么可耻之事。 相比舍己为人，任芸更喜欢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任芸的话，让眼前的三个少年沉默良久。 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虽然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确实也有些道理。 他们能抛开钱财，不在乎什么束修不束修的，那是因为自己居于富裕之家，天生想有家中父母的财力支持，不愁吃穿。 但小福村的孩子们可不一样，比起什么大仁大义，他们更应该先致力于解决温饱。可不能让他们以为，做人就当如他们一般不计酬劳…… 下一刻，林善行微微躬身:“凭母亲做主。” 许陈二人也笑道:“那我们也全凭伯母做主了。” 第409章 入学面试 任芸当即笑道:“行，那回头我就让村长看着给。” 其实任芸还有一点没同他们讲，他们这种不计酬劳的行为，若是放在前世的商业圈，那可就要算是扰乱市场了。 你们是不图钱了，让旁人怎么搞？ 比如被他们一衬托，沈夫子处境就颇有些尴尬。这同样是夫子，同样教书育人，他们三人都是的，沈夫子就要收一两银子的束修…… 原本一两银子其实已经是很低了很够意思了，但没想到还有人直接不收钱的！ 实诚如沈明海，就很是过意不去，私下里甚至找了任芸，说也要减少束修，或者干脆他也教…… 当然，任芸是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的。 沈明海可是从难民堆里出来的，不缺什么也不可能不缺银子，他也教的话，靠什么来糊口？ 教书夫子在这个时代本就应当享受优渥待遇的，更何况沈夫子不论才学还是人品那都是上佳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去压榨人家的劳动力。 束修的事，最后定下来，给三人每月和付半两银子，也就是五百文的束修费。 他们不是秀才之身，以沈明海的薪资为标准，这个价格还是挺合理的。 季满金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现在学堂有额外收取，多付一两半银子也没啥吃力的。 接着便是大福村孩子的入学面试之事。 季满金向那五户人家传达了一下面试和试听课的要求后，那几户人家也是被这两个环节给整得有点儿懵。 大栓娘不是说只要季满金同意便行了嘛，咋到了他们这边，就还要搞这么多名堂？ 就多少有点儿被针对歧视的憋屈了。 不过憋屈归憋屈，这孩子读书可是头等的大事，而且本就是上赶着求着人家收的，人家摆摆谱也正常…… 于是五家商议了一下，都决定去试一下，没准儿就顺利通过了呢？ 而且那啥入学面试和试听课也是不收钱的，就当让孩子去体验一把。再说了，没准备那大栓娘就是吹嘘的，万一小福村学堂压根儿就没那么好，他们也能及时止损。 去小福村学堂面试的事儿，那五户人家都是说好了一起保密，私下里偷摸儿把孩子送去的。 毕竟这事儿不管成不成，传出去多少会惹怒赵正明，万一到时候转学没转成，反而落了一身骚，被赵里正记恨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八个孩子是轮番去的，倒也没惹来同村人的关注。 沈明海和林善行担任面试主考官，许文卿和陈致远也赶来凑热闹，做起了副考官。 面试流程是任芸提议的。 首先是自我介绍环节，考察被面试者的语言表达能力。 然后便是问答环节，考察他们的知识储备程度，以及性格秉性，并全程观察他们的表情和态度。 面试结果，由四人给对应的孩子打分，以沈林二人的评分为主，兼顾许陈二人的意见，得出最终的面试成绩。 面试这一关，八个孩子，只有一个没通过。 原因很简单，这孩子压根就不配合面试，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屑态度。问啥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莫名奇妙的戾气。 后来他们也从赵大栓口中得知，这个孩子原来是赵蒙的堂弟，在赵氏学堂的嚣张程度，也就仅次于赵蒙了。 另有三个孩子，虽然表现得不耐烦了些，但大概是来之前被家里头训过的，所以还是配合了下来。 四人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先让他们进入试听课，看看他们的课堂表现，再做最终决定。 八进七，结果其实还是挺可观的。那几户人家高兴不已，只有落选的赵家二房气得把这小子直接揍了一顿。 不过好在他家还有个大儿子入选了，而且表现还不错，这才让家里人宽了些心。 其他四户人家也是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这二房的人万一破罐子破摔，跑到赵正明那里去告状哩…… 试听课期限定为了五天，进的是基础班进行考察。基础班的上学时间与赵氏学堂正好错开，不然这七个孩子同时请假，还真不大好解释。 相比老实巴交的赵大栓，这七个孩子可没那么安稳了。 头一日下来，除了赵家二房的那个大儿子听话些，其他六个小子，都被罚了打手心。 那三个待考察的孩子，更是手都快肿了。一个个到家后，就哭嚎着说不上了。 家里人心疼也是心疼，但他们知道小福村学堂的夫子严厉，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倒也没什么埋怨。毕竟家里小子调不调皮，他们也是在清楚不过了。 于是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让他们务必再坚持坚持，而且一定要好好听课，这样才不会被打手心。 甚至把那赵大栓拿出来做案例:“你瞅瞅那赵大栓之前是个啥样儿的，咱多机灵聪明呀，哪儿能连他都比不过呀？” 孩子们一听，确实是啊，他们之前可最瞧不起那个又怂又笨的赵大栓了，这要是连他都不如，他们可真丢人丢大发了……仟仟尛哾 于是第二日就纷纷咬牙坚持下来了，只在偶尔晃神时被夫子打了两下手心。 虽然还是没免得了打手心，但几个孩子散学后心情却是乐滋滋的。因为他们今日可都被夫子夸奖了，说他们今日表现好，进步很大！ 还得了比昨天多不少的红五角星！ 就很骄傲！～ 奖惩并济之下，试听课的孩子愈发地上进了，甚至后来还会跑去跟先来的赵大栓交流读书心得。 第410章 报名火热 经过四个夫子综合评判，大福村赵家的七个孩子，全部成功通过考核。 其中那三个调皮些的，束修需要加价，不过加的也不算多，每个月只需要多交五十文。 而且也不是一直加价，只需连续三次五角星印章总数进入班级排名前一半，便可以自此免去加价。 消息传到那五户人家，纷纷欢呼雀跃。 那三户加价的，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原本还以为至少要让他们多交个几百文的，没想到也才五十文，而且以后还有免去加价的机会，只要自家小子表现好一些，最快一个月就能给免了。 下一步，五家人便开始着手忙活赵氏学堂退学的事了。 倒也不需要什么手续，跟老夫子说一声以后不来上学了就成了。对老夫子而言，人多人少其实压根儿无所谓，反正他每个月拿的束修是固定的，这教的人少了，他反倒能轻松些了…… 之前赵大栓一个孩子退学，倒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但七个孩子同时退学，动静可太大了，直接便惊动了赵里正。 等得知居然也是准备转去小福村学堂上学，赵里正气得差点儿就背过了气去，尤其是自家二房的大侄孙居然也在其中！ 这、这打他的脸打得也忒狠了！ 少了七个孩子，也就等于学堂每月将要少七两银子的进项，学堂的收入可是赵正明拿的，他怎能不着急跳脚？ 赵正明气得不行，立马就把这五户人家当家的给喊了过来，一上来把几人就骂得是狗血淋头。 然而五个当家的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甚至还提前去请教了一下大栓爹是怎么扛过来的。 所以一个个都学着大栓爹齐齐缩着脑袋一声不吭，任由赵里正撒泼地骂。 赵里正喉咙都骂得冒火了，又放出狠话威胁了一通，五人却依旧岿然不动。 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坚定地要给孩子转学。孩子读书可是头等大事，关乎到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的，在这个面前，其他啥的那可都是浮云！qqxδnew 最终赵里正也是没辙了，只能大吼着让他们滚。滚就滚，五人忙不迭地就溜走了。 赵氏八名子弟相继转学小福村的事，很快便在大福村里炸开了锅。 六户人家一下子便成了全村的焦点，有好奇的，有质疑的，有不解的，自然也有赵氏的几个老者大骂他们白眼狼的。 还有一些家里孩子同在赵氏学堂读书的，则是责怪那几户人家有了好事都不分享，转学时怎么都不跟他们也说一声。 这一起了转学开头，好多人便都坐不住了。 首先便是大福村的那些个异性村民，他们不是赵氏族人，所以赵氏学堂他们的孩子都是没资格进去读书的。 如今听闻小福村学堂居然连姓赵的孩子都收，不少人家都心动了。 于是接连好几日，季满金的家里来了不少大福村的人，都是来打听入学的事。 大福村到底是大福村，是整个安阳镇相对而言最殷实的村子，手艺人和做工的人居多，还有不少人家在镇上做小买卖的。 所以手头有银子的人就是多，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束修他们稍微咬咬牙也就掏出来了。 季满金望着这些人，忍不住心生感慨，小福村的村民们也能跟他们一样有钱就好了。 不过季满金晓得，这样的日子也不远了，若是明年白蜡虫能成功产蜡，他们的小福村，便要彻底翻身了…… 一开始是大福村的村民来打听，后来随着消息传开，又相继来了几个其他临近村的人。 短短三日的工夫，报名入学的孩子，就有将近四十人。 不过学堂容纳学子人数有限，一个班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人左右，也就是说总共只能有一百名学子。 季满金算了算，如今只能最多再接收二十个孩子了。 虽说他也很想多赚钱，但学堂就那么大，而且夫子精力也有限，学生太多了也会顾不过来。 不能光为了赚银子，拉低了教学质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四十个报名的孩子，而最终最多只能留下二十人，导致这次入学面试和试听课考评，可谓是竞争性非常大。 有不少人脑子活络，立马就跑去已经入学的那几户人家去汲取成功经验。 甚至还有些人起了歪心思，背地里准备给几个夫子送礼，好贿赂他们。 连许文卿和陈致远这种副考官，都被偷摸儿塞过红包，搞得他们简直哭笑不得。 当然，送礼一事，四个夫子都是严词拒绝了的。 季满金知晓这情况后，也是气乐了，立马就告知所有报名入学面试的人家，如若再发现有人送礼行贿，直接取消面试资格。 有了这规定，大家立马就老实多了，只得规规矩矩地让孩子好好备考。 面试那日，小福村学堂被围得几乎水泄不通，愣是让任芸感受出了前世家长们给孩子送考的紧张氛围。 经过激烈的角逐，最终，顺利地筛选出了二十名孩子，作为最后一批入学小福村学堂的孩子。 入选的笑逐颜开，准备迎接新的读书生涯，落选的自然则是垂头丧气。 而季满金则是抱着二十两银子的学费笑开了花。 不过季满金又给所有落选的人家画了一个大饼，让他们也不必灰心，将来小福村学堂若是扩建，他们还可以再来…… 季满金这话倒也也不是随口忽悠人的，他还真有这个念头， 反正学堂如今可是有每月二十余两银子的收入的，等攒一攒，扩建的资金完全没有问题啊。 有了这么一大笔收入，季满金便当即宣布，所有小福村孩子的束修自此全部。 任芸原先资助的姑娘们的束修费，自然也是免了的。 不仅如此，在任芸的建议下，学堂每日另外还给所有孩子在课间提供两顿副餐，一顿早点和一顿午点，用来补充体能。 当然，也不是多精贵的食物，通常就是一个杂粮馒头或者一碗小米菜粥而已。 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第411章 书院小考 随着自费读书的学子的增多，四个夫子的薪酬也跟着又涨了一波。 如今沈夫子薪酬是二两银子，林善行和许陈二人是各一两。 许文卿和陈致远身为富商之子，属于那种从小只知道花钱，却从来没自己挣过钱的。 虽说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缺这一两银子，但真等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的一两银子拿到手，二人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原来挣钱居然是这么好的感觉！怪不得自家爹那么拼命地做生意赚银子呢…… 这自己赚到钱手的银子，看起来都分外顺眼一些！ 二人不约而同地把这一两银子保管了起来，准备日后带回家去跟家里头炫耀炫耀。 而随着许陈二人在小福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便到了要回和光书院进行小考的时候。 这事儿还是林善行提醒他们的，二人压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码事了！ 若不是每日散学后林善行还会监督二人自学，这二人恐怕早就在小福村玩嗨了，哪里还会记得什么学业不学业的…… 离小考还有三日之时，许文卿和陈致远就进入了疯狂备考模式，连兴趣班都不得已暂时停下了。 毕竟书院小考可是头等大事，关系到今后能不能继续待在小福村享乐……啊呸呸呸，是跟林善行一起备考院试！ 好在有主心骨林善行在一旁坐镇，二人也不至于慌乱，井井有条地把功课复习了个遍。 林善行甚至还热心地给他们压了几道题，把二人高兴怀了，因为先前他们就领教过，林善行押题命中率可还不低的！ 小考当日，许陈二人在林家早早用过早饭后，便坐着马车直奔和光书院了。 等考试时一瞧见题目，二人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恨不得当场大笑三声——林善行又压中一道题了。 他们就知道，考试之前与其临时抱佛脚，都不如抱林善行的大腿有用哈哈哈！～ 二人春风满面地出了考场，与同窗寒暄了一阵后，便离开了书院。 小考结果明日才会公布，于是今日二人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了。 等二人一到家，全家老少便都纷纷围了上来，然而众人看到二人的第一眼后，却都是愣了愣。 咋感觉，好像胖了许多？ 以前二人身形都有些偏瘦的，如今才一小段时间没回来，整个脸就跟吹了气似的，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 最高兴的当属两家的老夫人，下一刻便笑眯了眼。 孙子养胖了，说明在林家那边吃得好过得好呀！ 虽说每隔两日，便会有人来汇报小少爷的最近情况，他们也是知道二人在那边过得不错的。 但听来的哪有眼见的来得真实？这下两家人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好好好，林家夫人有心了，竟然把你个嘴刁的泼猴给喂胖了！～”许老夫人把许文卿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笑眯眯道。 “祖母，您可不知道，林家伯母做菜的手艺那是一绝，我如今每顿都能吃三碗米饭！”许文卿一脸得意地笑道。 许母当即诧异道:“哎哟我的乖乖，你这吃法，可别把人家吃穷了呀！” 许老夫人也忙道:“可不能占人家便宜，回头得让你爹派人送一车米粮过去……” 许文卿立马笑道:“也送点白面过去，林家伯母捏的疙瘩擀的面条都好吃！” “好好好，都听你的。” “对了奶，林家伯母让我带了两盒桂花糕回来，可是她亲手做的，待会儿你们可一定要尝尝，好吃得很。” “行，我们一定尝尝她的手艺。” “还有这些……”许文卿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好些样东西，笑嘻嘻地对家人道:“我在小福村里教那些孩子学弹古琴，前两日得了一两银子的工钱……” “这些，是我用自己赚的银子，给你们买的东西。” 许文卿说着一样样打开，有给许母买的时新的胭脂，有给许老夫人买的一条抹额，还有给爹买了一个招财进宝的貔貅摆件…… 许文卿把礼物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我赚的不多只有一两银子，只够给你们买这些，你们别嫌弃……” 跟平日里家里人用的东西相比，他买的这些确实都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但到底是自己赚的第一两银子，许文卿还是想花在家里人身上。 “不嫌弃不嫌弃，祖母喜欢……” “娘也喜欢得很。” 许老夫人和许母瞧见这些礼物，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瞧瞧，孩子赚了钱，头一件事便是来孝敬他们，多孝顺多乖巧啊！ 许老夫人当场就把抹额戴上了，心里已经想好了，这几日得出门去，把老姐妹们那里都晃悠个遍，也让她们好好瞧瞧自己好孙子给买的礼物！ 许家这边一派欢声笑语，陈家那边亦然。 许陈二人是一起商量着买礼物的，挑选的东西都一样，自然陈家老夫人和陈母也被哄得是眉开眼笑的，直夸孩子孝顺。 在家顺利收获了一大波夸赞，隔日，二人便去书院查看小考成绩。 还好，成绩不错，二人直接包揽了甲班的头名和第二名。 甚至把第三名刘世昌都甩出了一截。 这结果，直接惊掉了整个甲班学子的下巴。 那刘世昌自从林善行休学后，那可都能算是玩命地用功了，简直卷得不行。就这样，居然都没考得过“散养”的许陈二人！ 这俩人在外头究竟做什么去了？不会背着所有人受了什么名家大师指点！ 二人自然谦虚不已，直说也是运气好，压对了题而已…… 这两人去找林善行的事大家都是清楚的，只不过没想到，去那边一趟，回来就从倒数翻身拿下头名了！ 众学子一时那叫个羡慕嫉妒恨呐，恨不得也学这两人一样，都去投奔林善行得了。 可惜不现实。 得了好成绩，按照约定自然便可以继续延长假期了，二人顶着贾夫子欣慰又复杂的眼光，笑得嘴脸都咧到了耳朵根！ 第412章 书院学子到来 许陈二人的小考成绩传到许陈两家时，两家人直接乐开了花。qqxδnew 和光书院头两名，出息了出息了哟！ 恨不得当场就要开祠堂告慰自家祖宗，好教先人们知道家里的皮小子成器了。 送行时，更是一改上次的悲苦离愁，这回个个都笑容满面地将二人送到了马车上，一个劲儿地往马车上添东西。 导致许文卿和陈致远再次回到小福村时，各带上了满满两马车的东西。 四辆马车齐齐停在林家门口，把任芸也是惊了一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商队给搬来了呢。 她查看了一下，顿时是哭笑不得。 除了一袋袋大米、白面，居然还有一堆鸭和鹅，在笼子里扑腾扑腾的。另外还有成捆的新鲜蔬菜，以及一瞧就是当日才宰杀的新鲜牛羊肉。甚至连油盐酱醋糖之类的调料都是齐全的…… 是她瞧错了，这哪儿是商队，这是把整个菜市场都给搬家里来了叭！ 而且两家人像是商量好了的，都没个重样儿的。任芸都怀疑，这要是有储藏条件，这两家能直接把一年份的吃食都给运过来。 知道这次带的东西多，两家还特地派了几个壮实的下人，专门负责搬运。在任芸的指挥下，放后院的放后院，入地窖的入地窖，剩下的都运进杂货房。也是折腾了许久，才把四马车的东西都归整好了。 虽说许陈二人都说这些不值当什么，权当是抵他俩的伙食费。但收下这么多东西，任芸还是怪过意不去的。 于是便准备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和之前泡的桑葚杨梅酒作为回礼。知道两家老太太信佛，又挑了两串木工坊制作的紫檀木佛珠手串给一起捎带回去了。 鸭鹅之类的活物好存放，养一段时间都没问题，牛羊肉就得赶紧先解决了。牛肉这玩意儿是稀缺品，所以倒还好，大概有二十来斤，但羊肉就夸张了，直接送来了半头羊！ 于是当日，任芸便做了两大盆水煮牛肉和葱爆羊肉，足足有脸盆的大小，作为晚饭的主菜。就这样，地窖里的牛羊肉都还剩下不少。 由于分量大，一桌子人吃得个个都是满嘴流油、眼冒精光，饭后还不忘喝上一碗秦老头煮制的消食下火的汤药。 许陈二人一回归，次日小福村学堂的兴趣班便也恢复开课了。 正准备出门，便有村民匆匆地跑到林家来，说是有好几人来找他二人，这会儿已经去了学堂那边。 哪个会来这边找他们？还好几人？ 许文卿和陈致远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沉默。 别是……和光书院那些个同窗？！ 两人连忙赶去学堂，然后便看见五个少年人的身影，正围着大黑一通摸，个个稀罕得不行。 许陈二人定睛一瞧，这几人不是书院的同窗还是谁！ “这狗高大威猛，实乃不可多得的好狗！” “方才第一眼倒被它唬了一跳，还以为是狼呢……” “从前听闻有种犬，其形似狼，唤做狼犬，乃是不可多得稀奇犬种……没想到，在这乡野之地居然见着了。” “狼犬狼犬，莫非是狼和犬生的？不然怎么这么像狼？” “有一种说法是由狼驯化而成的犬，故而叫狼犬……” 就在几人讨论着大黑的背景来历时，许陈二人已经走到他们近前，满脸的诧异:“几位兄台，你们怎么来了？” 同窗们忙笑道:“今日休沐，听闻你二人在此，我们便想着过来看看……” 看看你二人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为啥能突飞猛进的！ 五人中的四人，都是从前与许陈二人交好的同窗。 许陈二人又望向剩下的那个，居然是刘世昌。 其他人来看望他二人也说得过去，他刘世昌来干什么？ 似乎看出了许陈二人的疑惑，有同窗便低声道:“我们没叫上他，也不知怎的就得知我们要过来，硬是一路跟着我们的马车来了……” 声音压得低，但奈何几人战得近，刘世昌听在耳里，也不来气，脸上冷淡淡的表情丝毫未动。 虽然平日里与这刘世昌没什么交集，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至于把他给赶走，姑且就留着。 许文卿朝几人拱手道:“诸位来的不巧，我二人正准备教课，待会儿怕是不能招待你们了。” 陈致远跟着道:“我二人如今寄宿林善行家中，诸位可随我们去林家歇一歇，待散学后，我们再带你们去逛一逛，如何？” 说是逛逛，其实陈致远也知道压根儿没什么好逛的，但这几人是奔着他二人来的，总不至于就让他们一直待在林家？ 这样未免也太叨扰林家人了，他二人可过意不去。 要不是小福村里也没个可以让他们歇脚的地方，他二人都不会好意思把他们往林家带。 毕竟算是自己的客人，麻烦人林家去招待这算怎么回事儿…… 然而几位同窗却道:“致远兄，不必麻烦，我们就在这边待着便是。” 他们仗着跟许陈二人关系不错，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这林大才子家，没有人家的邀请，他们还不好意思去登门…… “对对对，正好我们也有兴趣，看看你二人是怎么教课的！” 方才他们进村时，跟过路的村民打听许陈二人的所在，结果对方开口就称许夫子和陈夫子的，把他们听得个个一脸懵。 细问之下才知道，许陈二人居然在这边的学堂里开设了兴趣班！ 好家伙，这闷不吭声的，夫子都当上了！ 几人立马来了兴趣，听说没一会儿就是许陈二人的授课时间，于是便直奔学堂来了…… 这时，学堂屋檐下的铜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这是下课的铃声。 铜铃下系了一根长绳，一到时间便会有专人晃动长绳摇动铜铃。 未久，学堂门打开，教完课的林善行从学堂里迈步而出。 见到几位书院同窗，林善行眼眸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即走过来，同几人拱手打了一声招呼…… 第413章 他像无法逾越的大山 几个同窗一瞧见林善行，不禁然就拘谨了起来。 也不是林大才子有多凶恶，事实上他的神情一直挺温和，但就是莫名的有一种疏离感，让他们一直不怎么敢接近。 尤其是他们方才趴在窗边看见了林善行在里面教学，那严肃的气场，让他们头皮都不由地一紧，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打手心似的…… 大概，这就是普通学子对学神的天生敬畏感。 得知几人是趁着休沐过来找许陈二人的，林善行便礼貌地邀请他们前去林家喝喝茶。 几人相互望了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去叨扰林善行。 “他们对咱们学堂的兴趣班感兴趣得很，想留下来看看……”陈致远忙开口笑道，“善行兄你先回去，待会儿散学我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林善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林兄慢走。” 望着林善行离开的背影，几人不觉松了口气，随后又笑呵呵地跟着许陈二人进了学堂。 只有刘世昌在原地顿了顿，望着林善行的背影，眼中闪过犹豫。 他其实挺想跟过去跟林善行讨论下学业的，这也是他这次来小福村的主要目的。 他明白，许陈二人之所以能在这次小考中一鸣惊人，背后肯定离不开林善行的辅助。 他从前自命不凡，其他学子都没让他放在眼里，除了他至今超越不了林善行。 很久之前，他也曾经当过和光书院的头名，但自从林善行来了和光书院，就仿佛是一座他无法逾越的大山，就算拼命苦读攀爬，也只能卑微地仰望。仟仟尛哾 他曾经不甘，愤怒，嫉妒，以至于弄巧成拙，因为心态不稳致使学业严重倒退，甚至一度跌出甲班甲组。 后来他渐渐明白，林善行大概就是天生的读书的料子，甚至可以说是天选之子。 虽然他依旧口口声声不服输，坚持要与林善行一争高下，但他明白，即便是同等的刻骨努力，有天赋加持的林善行，根本就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即便如此，刘世昌还是深信，只要他坚持苦读，总能够慢慢缩小与林善行的差距……直到这次小考。 许陈二人的独占鳌头，直接又给了刘世昌当头一棒，让他陷入自我怀疑。 他突然意识到，埋头一味地横冲直撞，事实上远远不及有人指路…… 既然许文卿和陈致远都可以依靠林善行的指点提升自己，他为什么不能打破心理桎梏，也去求得林善行的指教呢？ 所以他一听到有人要来小福村，便立马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了…… 刘世昌又转头看了一眼学堂，他决定还是先看看许陈二人的兴趣班。 说不定，这也是那二人提升自我的什么关键点。 几个陌生的人相继进入学堂，孩子们虽然好奇他们是谁，但一听到上课铃声响起，便立马坐直身体，等待夫子讲课。 这一节是围棋课，陈致远为主讲，许文卿助教。 五个同窗在角落安静地旁听。 别说，这一上台教课，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陈致远，还当真有几分夫子的风范和气场。 而且陈致远原本就擅长棋艺，在书院里与其他学子对弈，向来都是赢家。此时讲解起围棋知识来，更是头头是道，连几名同窗都感觉自己有所启发。 后半段对弈练习环节，小学子两两一组，练习下棋。 几名同窗闲不住了，先是到处晃悠看小娃娃们下棋，后来又纷纷下场，开始指点几个没摸到窍门的小学子。 一来二去，倒也感受到了当夫子的乐趣。别说嘿，还真有几分成就感。 等到散学时，小学子们纷纷高兴不已地凑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学堂新招来的夫子，准备开什么兴趣班。 众人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他们只是夫子的同窗，来这边耍耍的。 小学子们的眼神很明显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有礼貌地同他们打了招呼后才离开了。 望着小学子们远去的身影，几位同窗默默叹气。 不是他们不想教啊，实在是不现实啊，他们又不能像许陈二人一般长期请假来这里啊…… 接着，许陈二人便带着几人去往了林家。 见到林家的青砖大瓦房，几人纷纷有些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中，林善行家是条件不好的那种，一直以为他家也跟他们一路看到的其他人家的房子一样也是土坯房，却没想到，居然是村里唯一一座青砖大瓦房。 而且，看起来还是新盖了不久的房子。 许陈二人自然看出了几人的惊讶，但他们也不好解释什么，便权当没看见了。 不过几人惊讶归惊讶，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毕竟他们跟林善行不算熟，贸然打听人家里情况可于礼不合。 不过后来便反应过来了，之前林家不是有一段时间在县城卖灌汤包的嘛，当初生意火爆，估计也是赚到了一些银子的，盖个青砖大瓦房也着实正常…… 在门口迎接的是刘青，知道表哥同窗要来，他一直在门口守着。见人来了，立马就把他们往里面引。 任芸和林善行听到动静，立马从屋里出来迎接。 几位同窗从前买灌汤包，都是见过任芸的，忙上前行礼打招呼。只是他们四人原本没想过要登门的，也没准备个登门礼，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忙对林母说下次一定补上。 任芸直接听乐了，忙说不用补，他们能过来做客，自己高兴都来不及，哪儿用得着那些虚礼。 第414章 发现黑心作坊 众人被迎进林家的堂屋。 一进堂屋，入眼便是一套榆木打造的坐具。与寻常堂屋里的桌椅不同，中间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茶几，茶几后面是一张雕花的罗汉床，两侧各有两张木椅，木椅中间还各有一个小茶几。 罗汉床和椅子上还放置了厚厚的银灰色坐垫、扶手枕和靠枕，一坐上去，软弹又舒服，让人整个身子都放松了。 虽然不是用的多名贵的木料，但整齐瞧着却气派又雅致。 几个同窗几乎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一套是前两日锦木言新上市的家具，而且还是预售款，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拿到手的那种。即便如此，依旧卖得火热。 而且最关键的是，据说第一批订单还在赶工呢，怎么林家都用上了？…… 就在几人惊讶时，有人很快发现了“端倪”——这套家具没有锦木言的标识！ 哦，原来是仿制货。 不过这家做仿制货的工坊，速度还挺快的。这正版的还没生产出来，它倒仿制得惟妙惟肖，甚至瞧起来做工也是一点儿都不逊色于锦木言…… 这也是他们出于涵养没有当场“揭露”出来，不然要是一出口，任芸得要哭笑不得了。 这套中式沙发是最初的成品，连锦木言店里的样品，都是根据这套来的打造的。 刘世昌倒没有关注那套家具，他目光落在墙上的两幅水墨画上。虽然没有落款，但他一看就知道是林善行的手笔。 他自认画技也是不错的，不过与林善行的画风截然不同。林善行擅长山水竹兰，寥寥数笔便能成画，讲究的是意境。 而他则擅长绘制那种色彩绚丽繁复的画，但却被批做华而不实，比不得林善行的水墨丹青清雅有神韵…… 刘世昌的眼眸暗了暗，随即不再看画，跟其他人一起坐下喝茶。 茶水很特别，是将水果切成小块煮的果茶，口感酸酸甜甜甚是好喝。几位同窗还没喝过这种茶水，甚是稀奇，不觉就喝空了杯子。 好在果茶备了很多，许陈二人便又给他们续上了一杯。 众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起来，几名同窗讲了些书院最近发生过的一些趣事，随即话题便转到许陈二人身上。 谈到这次小考，几位同窗对二人一通夸赞，直说二人此番简直是一鸣惊人，要他俩务必给大家分享分享经验技巧。 许陈二人哪里有什么经验技巧，这次能考这么好，一是平日里林善行的监督，二是小考之前他们疯狂备考了三日，还有就是林善行给他们押对了一道题… 要是非硬说有什么关键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俩想留在这里过快过日子的念头太过强烈，化作了奋发图强的动力。 这些能分享吗？当然不能，分享了对他们也没用。 但是不说，显得他们好像藏私，于是俩人一唱一和地说了一堆大道理，无非就是要努力用功不懈怠，不玩沉迷玩乐之类。 几位同窗听得连连点头，但后来回过神来一想，好像也没听出个啥有大用的话…… 一番畅聊之后，几人也坐不住了，决定出去逛逛。 刘世昌没什么兴趣，留了下来，朝林善行拱手道: “林兄，我有几个问题，希望能与你……” 刘世昌原本是想说“与你探讨一二”，但话到嘴边，他顿了顿，转而道:“希望你能指教一二。” 林善行微有些诧异，他知道刘世昌一直视自己为劲敌，从前更是总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做这般谦虚的姿态让自己指教他…… 想必今日之所以跑这么远来小福村，也是为了讨教学业。 虽然之前相处不算愉快，但林善行对刘世昌这个人也并不讨厌，而且对每个来请教问题的人，林善行向来是知无不言。 于是便把他领到了书房，对他的问题，用自己的看法进行一一分析指点。 刘世昌听得十分专注，他发现林善行的思路甚是清晰有条理，明明是自己毫无头绪的难题，林善行只听了一遍，稍一思索，便能将关键点一层一层剖析出来。 刘世昌自带了纸笔来，问林善行讨了些墨，便奋笔疾书地将林善行的分析指点全部记了下来。 最终，望着满满几页笔记，刘世昌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此趟真没有白来。 而另一边，那四个同窗出了林家，走着走着，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几座盖着瓦片的大土坯房。 这房屋他们来时便瞧见了，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里面隐隐约约还传来嘈杂声。 四人一时好奇，便随意朝一个房屋有去一看，这才发现是个作坊。 里面是一群妇人，在忙活着鼓捣着一堆菜啊肉啊面的。男女有别，他们没好意思进去，只快速地扫了一眼，便连忙转身走了。 “你们方才有没有看见……”有人犹豫着开口，“她们做的那些吃食，好像有些眼熟？” 其他人却笑道:“做同一种吃食的人多了去了，无需大惊小怪。” 那人想想也是，便也没有再在意。 再往前走，也是一家作坊，里面搭了好多口大锅，还有许多成堆的各式各样的水果。这会儿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正在里面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四个同窗伸头进去瞧了一瞧，随即又缩了回来。 “好像是在熬制果酱。”立马有人认出来了，“我都闻到甜香味儿了。” “那玩意儿我晓得，和光县里有不少家有的卖。” “对对，我家里也买了不少，我娘和家里的姐妹最爱喝这种果酱兑的水！” “没想到这乡野地方，居然还有人会熬制这种果酱……” “这果酱熬制应该也不难，有人会也不稀奇。” 几人边聊边继续往前走，很快又来到了下一座房屋，还是一家作坊，规模比前两个还要大上不少。 里面穿出的声音也最嘈杂，锯木头的生意，敲击的声音，还有不少男子说话的声音。 几人好奇地靠近大门，伸头一瞧。结果这一瞧，却让几人纷纷惊了一跳—— 这家居然是个木工坊！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角落堆放的一些成品，居然跟锦木言家居店的家具一模一样！ 不仅有锦木言的家具，还有好些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机子，和手推车一样的东西。 有人立马眼尖道:“你们仔细看，这边制造的家具，没有锦木言标识！……” 好家伙，这是个生产锦木言仿制版家具的作坊！ 这时有个年轻汉子抬着一根木材正要进作坊，四人立马把他喊住。 然后斟酌着问道:“这位大哥，这里是做什么的？” 年轻汉子奇怪地瞥了他们一眼:“这木工坊啊，做家具的啊。” 这还用问，不是长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儿嘛！ “你们这是仿……咳，是做的锦木言的家具？” 年轻汉子一脸坦然:“对啊，这就是锦木言的家具！” 话音一落，见眼前四个少年面露怪异之色，年轻汉子满头雾水，也不再多言，连忙走进木工坊干活儿去了。 四个同窗却感觉自己撞破了一个大事件，顿时激动起来: “这作坊太黑心了，锦木言的家具说仿制就仿制，关键听见没？明明连标识都没有，居然还打着锦木言的招牌！” “也不是是卖向何处的，怕是到处用锦木言的招牌招摇撞骗了……” “怪不得林家有那套新品家具，合着就是从这个黑作坊里买来的，也不知林家花了多少银子，别被这黑心的作坊坑了……” “那你们说，咱要不要去告诉林家？” “怎么说，告诉人家他们买了假货？” “这……不妥不妥。” “可万一真被坑骗了呢？” 就在四人邹着眉头商量对策之际，许文卿和陈致远从一旁冒了出来。 “原来你们逛到了这里，害我俩一通好找。” “几位兄台刚刚在说什么假货？”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有一人忍不住道: “我们发现了一家可能是在招摇撞骗的黑心作坊。” 许陈二人直接一愣:“黑心作坊，你们指的是？……” “就这家！”同窗气愤道，“这里面在仿制锦木言的家具，而且还打着锦木言的旗号！” 许陈二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就是锦木言的木工坊？ 不待他俩开口，同窗立马又接着道:“我们方才仔细瞧了，里面的家具都没有锦木言的标识，这指定是仿制品！” 许陈二人:“……？” 这是锦木言的木工坊他二人是知道的，但他们之前也没进去过，还真不知道里面的家具为何没刻上标识…… 二人有心想解释，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道:“这家……它不是黑工坊……” 同窗们却义正词严道:“你们或许不知，如今锦木言生意好，背地里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眼红，这种作坊若是当真一直打着锦木言的招牌卖家具，迟早有一日会坏了锦木言的声誉……” 第415章 笔记五百文一份 四个同窗齐齐怔了怔。 林？大哥？ 林家的大哥在这个黑作坊里做工？ 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礼貌地跟着打了招呼。 在林善言的热情邀请下，几人踌躇片刻，决定还是进去瞧一瞧。 见他们一进来就盯着那堆半成品家具瞧，林善言便笑道：“你们随意看，不碍事儿的。” 怕自己在一边他们不自在，说完就回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几人立马挤作一堆，小声地嘀嘀咕咕起来。 “你们看，这些仿制品都是普通木料做成的，都没有一件是鸡翅木和檀木的……” 一旁的许文卿一脸的懵：“没有怎么了？” “文卿兄有所不知，锦木言出了新品，可是接了不少名贵木料定单的，而这个作坊里都是普通木料……” “那又如何？”陈致远也是没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几人肯定道：“说明这家就是专做冒牌货的呀！不是黑作坊是什么？” “而且还故意选在这么偏僻的乡野之地，想必也是怕人追查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曾听闻，锦木言的木工坊是在县城外的郊区，这个肯定是冒牌货了！” 望着同窗们一口一个“黑作坊”，个个一副“破了案”的神情，许陈二人一阵缄默。 许文卿和陈致远深深对视一眼，开始挤眉弄眼。 陈致远：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不然他们真的很像一群地主家的傻儿子…… 许文卿：你快别瞅我了，我都快憋不住笑了！ 陈致远立马按住许文卿开始抖动的肩膀：不能笑！人虽然都傻了点，但咱们还是要顾念一下同窗之情！ 然而下一瞬—— “噗~” “噗~” 二人猛然背过身去，肩膀齐齐抖动起来。 “文卿兄？致远兄？”同窗们满头的问号。 许陈二人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 陈致远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这回小考考了头名，心里甚为高兴。” 许文卿却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表情，憋笑憋得一脸狰狞：“我考了……第二名……也高兴……”仟千仦哾 同窗们：“……？” 不是，前两日就得知的成绩，你俩这会子才开始笑？ 这时，又有人突然有了“重大发现”，登时激动道: “快看，那边有几个人，好像在往家具上雕刻锦木言的标识！” “什么？快过去看看！” 四人说着就立马蹿了过去，然后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当真是作假作到底了啊！居然连锦木言的标识也敢仿刻！ 正在雕刻的沈柘:“……” 这四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为啥要凶巴巴地瞪着我？ “你这……”有位同窗瞅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雕刻这个标识，不大好啊……” 其余三人纷纷也摇起了头:“这样不妥……” “啥？”沈柘一脸的不明所以，“不刻这个标识，那我刻哪个？” 同窗们捉急道:“这刻什么也不能刻这个呀……” 沈柘顿了顿，更懵了:“为啥？” 几个同窗:“……”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还能为啥？你盗用人家的标识还问我为啥？ 几个同窗又不好意思明说下对方的脸，想着许陈二人跟这边比较熟，于是忙回头喊二人:“文卿兄致远兄快来！” 一转头，却只见许文卿和陈致远正在不远处扶着墙，笑得脸都歪了。 几个同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不解。 “不是，你俩究竟在笑啥？”有人实在忍不住问道。 许陈二人连忙缓了缓，收了笑意，随后走过去，把四人推着往外走:“行了行了，我们去别处逛逛，就别在这里给人家添乱了。” 几个同窗不情不愿地走出木工坊，口中依旧忍不住嘀咕:“这怎么是添乱呢？……” 他们明明是在伸张正义，提醒这里的人莫要误入歧途！ 因为惦记黑工坊的事，几人都没什么兴致闲逛了，随便走了走，便又回到了林家。 结果一回来才发现，刘世昌那小子居然趁他们不在，缠着林善行在给他开小灶！ 还记了那么一大叠笔记！ 四人立马就不乐意了，纷纷向刘世昌这货致以谴责的目光。 刘世昌丝毫不为所动，不紧不忙地将笔记规整好，然后收了起来。 同窗们十分气愤，有人忍不住气汹汹地走上前，然后手往前一摊，恳求道: “能不能借我抄抄？……” 后面三人立马也紧随其后:“我们也要。” 刘世昌垂下眼帘默了一默，随后抬眼望着他们，淡淡道:“我可以回去帮你们誊抄几份，但是得收费，五百文一份。” 一旁的许陈二人都听愣了，好家伙，这就做起生意了？关键还是倒卖的别人的知识！ 还五百文一份，傻子才会会掏钱买…… 结果下一刻，便见那四个傻大儿纷纷掏出了半两银子递给刘世昌: “成交。” 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许陈二人:“……” 人傻钱多，没眼看。 其实四个同窗却觉得没什么不可，五百文，买林大才子的指点笔记，还不用自己抄写，简直太划算了好不！ 刘世昌望着四人毫不犹豫递过来的信息，眸光微微闪了闪。 大意了，还是要低了…… 于是又冷淡淡地开口道:“这是看在这次你们带我过来的份上，才只收你们半两银子，等回去书院，旁人我都要收一两银子的。” 许陈二人直接震惊脸，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刘世昌！ 第416章 信息量有点大 刘世昌的这一番操作，简直快要颠覆了许陈二人对他从前的印象。 这货不是最不屑商贾之流，最瞧不起那些个投机取巧做倒卖生意的人的吗？ 怎么这会儿倒卖起来比谁都溜？！ 对上许陈二人质疑的眼神，刘世昌一下子就明白二人在想什么，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冷冷道: “这些笔记我原本就没准备藏私，我只是收的代抄的费用，毕竟方才记得比较乱，旁人就算拿去也看不懂。” 那四个同窗闻言立马附和道:“对对对，就当我们花银子买你的手抄书，不贵不贵。” 许陈二人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是不是傻？你们想学什么，不会自己直接去请教林善行啊！ 四人表示:不敢不敢，他们的脑子哪里能跟得上林善行的思维，手心都能被打肿信不？ 面对那四张傻憨憨的脸，许陈二人实在不忍再多言，算了算了，你们高兴就成…… “咦，什么味道，好香！”有人突然嗅了嗅鼻子，好奇道。 其他人跟着一通吸鼻子:“好像是牛肉的味道。” “对对对，是牛肉没错！” 许陈二人一闻就知道是林家伯母在灶房下厨，于是便告诉他们是林家在烧饭。 这时刘青从灶房里走出来，对众人道:“我舅母在煮牛肉焖饭，让我跟你们说一声，留下吃饭。” 几名同窗相互看了一眼，犹豫道:“这，不大好？” 本就是不请自来，哪儿还能蹭吃蹭喝的，实在有些丢人了。 刘青却道:“舅母说了，你们的份儿都烧了，若是你们不吃，也是浪费了。” 一听这话，几人顿时从善如流:“那是不好浪费，如此，我们便腆着脸留下吃饭了。” 但也不好意思干等着，于是便问刘青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 刘青摇摇头:“都忙好了，就等着饭闷好了。” 他偷偷看了下眼前这些个和光书院学子们的手指，一看就是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算有活儿也不能真让人家干呐。 闲着也是闲着，几人便跟刘青聊了起来，主要他们从来都没吃过什么牛肉焖饭，而且闻起来也太香了，一时有些好奇。 刘青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想了想，道:“就是牛肉和米饭一起烧……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会，不过肯定很好吃，我舅母烧的饭菜都非常好吃的！” 众人不由地又吸了吸鼻子，闻出来了，这什么焖饭，吃起来肯定也是很香的。 下一刻，他们齐齐默默咽了咽口水，真的是越闻越饿了…… 为了转移香味的注意力，几人又找话题拉着刘青说话。 说着说着，他们便想到了方才那个黑作坊，于是便随口打听道:“外面那个木工坊建了多久了？知不知道那里面的家具都是往哪儿卖的？” 刘青答道:“有往镇上买的，也有往县城里卖的。” 想到林家大哥在里头做工，几人便试着提醒道:“方才我们看见里面的家具都刻上了锦木言的标识，这样其实……不好。” 刘青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哪里不好了？一直都是要刻上表示才卖的呀，不然人家怎么晓得那是我们锦木言的家具？” “我们不是这意思……”几人试图解释，“这顶着锦木言的招牌，还堂而皇之地在县城里卖，怕是会被人骂的。” 刘青更不懂了:“不堂而皇之地卖，难不成得偷摸儿地卖？” 他不是很懂做生意的事，他们这是啥道理？难道是什么新的营销方式？ 几人默了默，随后决定说得直白一些:“照着别人家的式样卖也就算了，可别也刻上人家的标识……” 刘青都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了，不然怎么听不懂这几个人说的话？ 他懵道:“什么照着人家的，那就是我们锦木言的呀！” 几个同窗顿了顿，这孩子是以为随便什么作坊都可以自称是锦木言了…… 于是又耐心地解释:“锦木言只有一家，不是什么作坊都可以跟着一起叫锦木言的。” 刘青听得头都大了，这几个人怎么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和光书院的学子说话都爱这么绕弯子？可文卿哥和致远哥说话都挺正常的啊！ 他只得道:“我听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只知道锦木言确实只有一家，就是我们家。” “我们锦木言每样家具的式样，都是我大表哥和舅母他们一起设计出来的，每一款都是市面上没有出现过的，更不是照着其他人的来做的……” 这一段话信息量有点大，几个同窗闻言一时都怔了证。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随后终于有一人有些反应过来了，愣愣地问:，“你意思是外面那个黑……啊不，那个木工坊，是锦木言的木工坊？而且，还是林家的产业？” 刘青点点头:“对啊，是林家的木工坊呀，锦木言也是林家开的店铺呀。” 有同窗惊讶道:“可” 刘青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们有两个木工坊呀。” 第417章 树大总易招风 “我们不是……” 许文卿原想说“不是告诉过你们那家不是黑作坊了？”，但看到对面四张怨念满满的脸，还是转而笑着道歉： “哈哈，是我们的不对，给你们赔不是了。” 陈致远怕几人误会他和许文卿是故意看他们笑话的，忙解释道： “我二人也并非故意不说，实在是因为林家行事向来低调，从未对外公开自家产业……此事还望几位兄台莫要生气，也望各位回去之后莫要宣传。” 几个同窗听到这话，不由地怔了怔，有这么大的产业这不是好事儿么？换做他们自己，只怕早就宣扬出去炫耀了…… 然而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许陈二人的用意了。 于是纷纷道：“无妨无妨。” “也怪我们自己没有问清楚，才闹了笑话。” 刘青望着他们，眼中闪过几分惊慌失措，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刚刚自己……是不是多嘴了？听致远哥话里的意思，他是不该告诉这些人林家的情况吗？…… 刘青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也不敢多待了，忙忧心忡忡地回到了灶房。 灶房里，杨大桃正坐在灶台后面看着火，任芸则抱着小果宝坐在一旁说笑着 刘青取了干净的抹布来，踮着脚将大圆桌的桌面仔细擦干净，又扫视了一圈，没有再寻摸到其他活计。 于是端来一个小板凳，双臂环膝，默默地靠着任芸坐下了。 刚埋下脑袋，便觉头顶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揉了揉。 “怎么了？” 任芸见他进来后就一副失了魂似的神情，便柔声问道。 刘青鼻子猛然一酸，一脸内疚地哽咽道：“对不起舅母，我，我做错事了。” 任芸微顿：“何事？” 刘青便把方才发生的事同任芸讲了一遍。 “舅母，我是不是多嘴了？……”刘青垂着脑袋，眼中止不住的惊慌和愧疚。 任芸听到前因后果，也是愣了一愣，随后却拍了拍他的头，笑道： “没事，你没做错什么，咱家开店铺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随便在村里一打听不也能知道了？” 刘青抬起头，一脸不解道:“那为何致远哥让他们回去后不要宣扬呢？” 任芸思量道:“或许是怕我们被人欺负。” “啊？”刘青愣住了，“为啥要欺负咱们？” 这时杨大桃接过话来:“是不是有人会眼红咱们店生意好？” “是这个原因。”任芸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觉得咱家没什么背景……” 树大总易招风，但树会不会轻易被风刮倒，很重要的一方面是扎根是否够深。 这么能赚钱的店铺，背后的东家不过是一介农民，若是遇上那种横行霸道的权贵想要侵吞这生意，简直易如反掌。 这也是任芸一直比较低调的原因之一。而许文卿和陈致远或许也是顾及到这一点，才让他人不要宣传。 这也算是对林家的保护了，两个孩子也是有心了…… 任芸便将这个道理讲给了听刘青和杨大桃听。 刘青听得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这生意做得太好居然也能引来祸端。 “那、那万一咱们被人盯上……” 就像舅母说的，只需有人成心打听，想知道林家的家底其实相当容易。那万一被什么坏人盯上，林家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任芸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不怕，咱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后台……你忘了，你大表哥可是在知府大人那里挂过名的？” 刘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呀，算起来林家可不是一般的农家人，大表哥面见过桐州知府，知府大人赐的匾额可还在林氏祠堂里挂着呢！ 而且还不止呢，还有舅母，和大表哥两人可是都先后得到过县太爷、知府大人，甚至是皇帝的表彰的！ 这样的农户，当眼整个桐州府，那都是独一份的厉害。要是真有坏人想对林家使坏，林家也不是没有地方告状啊！ 其实这个问题任芸也曾考虑过，不过据她所知，和光县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惹不起的权贵。 至于那些个商贾大户，任芸倒不是太担心。若是正面搞商战，前世身为企业家的她那是完全不在怕的，若是背地里使坏，她也不介意以牙还牙。 何况，和光县还有一个主持正义的范县令在。 加上蹭饭的交情，到时候不给她撑撑腰，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此外，林善行制造的打谷机已经上报朝廷了，那玩意儿可比当初的秧船重要多了，到时候不出意外又能得到当今圣上的嘉奖。 林家的社会地位，那也得跟着提高一截。 就算有人想靠权势打压，届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任芸低调归低调，但要说有多担惊受怕，那倒不至于。 刘青明白了这一层后，终于放下了心，眉眼舒展开来…… 不多时，牛肉焖饭做好了。 因为不知道那五位同窗要来，所以任芸一开始也没准备他们的饭菜，眼看饭点将近了，这才干脆安排起了牛肉焖饭。 因为人多，任芸足足做了两大锅，把之前剩下的牛肉全部用掉了。 待焖饭一出锅，浓郁的香味直接从灶房里喷涌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见可以开饭了，刘青忙跑出去喊众人来吃饭。 一到饭点儿，都不用刘青跑多远，原本在外头的人那全都自动跑回来了，生怕晚了一步就少吃一口饭。 林家几个小的也是这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热情地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赶紧直奔饭桌。 因为人多，大圆桌都坐不下，所以另外又添了一张桌子。五个客人和林善行、许陈二人一桌，其他人则是一桌。 “准备得匆忙，也没煮什么好菜，你们将就着吃哈。”任芸笑着招呼那几个同窗吃饭。 几人连说是他们叨扰了，这顿饭已是很丰盛了，哪里能是将就。 拿起筷子，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埋头开始干饭。 五个同窗向来吃饭是斯文惯了的，但面对眼前这一大碗令人垂涎欲滴的牛肉焖饭，筷子都不觉挥得愈来愈快。 待扒拉完最后一粒米，众人满脸餍足地放下筷子。 香，太香了！嗝～ 第418章 刘世昌打开新思路 干完了两大碗牛肉焖饭，四个同窗是捧着肚子爬上马车的。 只有刘世昌比较克制，吃完一碗就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去添饭。 于是整个车厢里，只有刘世昌正襟危坐，其他四个都仰靠在座位上，接连地打着饱嗝。 “林家伯母煮的这牛肉焖饭，嗝，也太好吃了，我从未吃得这么撑过。” “也不知怎么做的，怎么能烧得这般好吃？” 这时有一人突然“嘿嘿”一笑，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我刚才特地去找林夫人请教过，把做法记下来了嘿嘿嘿～” 其余三人眼睛纷纷一亮，一下子就坐直了，齐声道:“给我一份！” 没眼看。 刘世昌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几人闹腾一阵后，又仰靠了回去，开始昏昏欲睡。 车厢内安静了好一阵，就在众人即将陷入睡眠之际，有一人突然睁大了眼睛，惊声道: “哎呀！我想起来那头一个作坊里的吃食为啥那么眼熟了！那不就是同尘里的早点嘛！” “什么？！” 众人纷纷睁开了眼睛，诧异地望着那人，“你意思是说，那个是同尘里的早点加工作坊？” 话音一落，满车厢落针可闻。 连刘世昌的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县城的那个同尘里，他虽然没有去过，但不影响他知道那家店有多火爆，从开业至今，几乎一直是爆满状态。 据说连锦轩阁和水云楼两大酒楼联手，都没干得过它，反而被大伤了元气。 以至于不少人都在猜测，同尘里背后的东家一定是个大人物…… 俄而，有人开口嘀咕道:“不会，同尘里的早点放这么远来加工？……” “有何不可？锦木言的木工坊不也放这么远来了？” “你们说，会不会……”有人迟疑道，“都是林家的产业？还有那个做果酱的也是……” 众人默了默，却没有人开口否认。 那几个作坊一个挨着一个，看新旧程度显然也是同时建造起来的，坊主是同一人也不足为奇。 而且说起来那几个作坊，离林家也是离得最近的…… “林家，这么厉害嘛？……”一阵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喃喃开口。 他可一直都以为林善行是贫困学子，原来早就发了家呀！ 怪不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抄书来卖了，而且笔墨之类的用具也换了新的…… 但这发家的速度，也太快了！ 若林家当真拥有这些产业，那算起来，怕是要比他们几个家里都要有钱呐…… 无人回答他的话，皆是满脸的怀疑人生。 只有刘世昌几不可闻地冷冷一哼，眼中划过一丝轻视。商贾之流，敛财真是快……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那叠笔记，握着纸张的手却不觉紧了紧。 众人皆知他是正七品的致果校尉之子，但其实，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家里待见的庶子。 而且他父亲是武将出身，向来就不大瞧得起文官，所以对于他这个准备读书考科举的庶子，更是冷眼相看。 可笑他身为七品官员之子，却要自食其力，嫡母每月给他的那么一点月钱，连交束修都不够，都是靠自己卖画的钱补上去的。 他原以为和光书院就自己和林善行是“贫困生”，却不知原来林善行早就衣食无忧了…… 刘世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学识比不过，论家世居然也比不过了。 他眸光暗了暗，要说不嫉妒，那才是假的…… 不过，没有多久，刘世昌就没工夫羡慕嫉妒恨了。 因为一回到书院，他的那份笔记，就被学子们抢疯了。 他默默算了一下，光是定金，就足够他半年的束修了。 刘世昌由此总结——从商者虽贱，但确实真的爽。 第419章 工笔画人才 刘世昌送完谢礼，转身便走了。 林善行正准备回家，却发现刘世昌离开后前往的方向正是自家的方向。 林善行微微怔了怔，随即跟了上去。 “刘兄，这是……” 刘世昌头也不回，冷淡淡道:“去给伯母补送登门礼。” 上次他的登门礼没送出去，已经很是失礼了。而且说好了要补送，其他人补不补他不管，今日他既然来了，这礼肯定是要补上去的。 林善行有些讶然，没想到他还当真把这补送登门礼这事记挂在了心上。不过一想到刘世昌向来是固守礼法的，这番做法倒也不稀奇。 刚到林家门口，便撞见了正欲出门的许陈二人。 听闻刘世昌来送登门礼，二人迈出去的两只脚登时就收了回来，满脸好奇地伸着脑袋，准备看看刘世昌会送什么登门礼。 任芸见刘世昌当真特地上门来补送礼物，一时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还当真是个实诚的。 在众人的休沐下，刘世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卷画纸，随即恭敬地递给了任芸。 “这是我的拙作，小小心意，还望伯母莫要嫌弃。” 听着意思，是刘世昌自己所作的画。 任芸笑着接过了，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瞧，随即眼前一亮。 居然是两幅门神画像，看模样应该是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 不同于她前世见过的那种农村地区张贴的民俗画法，刘世昌画的这两幅画笔法细腻工整，色彩鲜艳绚丽，更像是两幅精良的工笔画，连人物的发丝胡须都是一根根细细勾勒出来的。 两个门神身披斑斓战甲，手持战戟，画得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一眼便能看出画者是颇费了心思的。 任芸细细观赏了一番，随后才对刘世昌笑道:“你这两幅门神图画得如此精巧，伯母可都舍不得贴门上了…… 刘世昌见她眼中透着喜爱，不似在客套，袖中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先前准备的登门礼其实并不是这两幅门神图，后来见林家门上空空荡荡的，便想起了他曾经绘制这对门神图，送这个应该更合适些。 这幅门神图，确实是他精心所画，原本是打算留给刘家的，但一想到父亲和嫡母对自己的画作向来不屑一顾的模样，他终究没有拿出来。 眼下能得到旁人的这一声称赞，刘世昌觉得那几日熬得夜也是值了。 “门神图本就该帖门上才有辟邪之用，伯母尽管贴上去，若是损坏了，我回头再画一副送来便是。”刘世昌见林家夫人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于是开口道。 任芸当即笑吟吟道:“你有心了，这画一定废了许多工夫，可不能再劳烦你了……我这就贴上去，回头要是刮大风下大雨，我就收起来。” 说着便拉着刘青一起贴门神画去了。 许文卿对刘世昌笑道:“刘兄，没想到你还挺投其所好，我还以为你会送你擅长的花鸟图呢。” 陈致远也跟着道:“对，我刚才也是这么猜想的，没想到刘兄还会画门神图，真是厉害厉害～” 对于这种客套话，刘世昌神情淡淡，没有吱声。 “看得出来，我母亲当真很喜欢你的画。” 这时，林善行突然开口。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眉眼柔和，对刘世昌道:“母亲看我的画，都没方才那般惊喜。” 刘世昌愣了愣，不觉看向林善行，眼中有几分怀疑。 “我并非哄你高兴……”林善行浅浅笑道，“看来相比我的写意山水画，母亲更喜欢你的工笔画。” 林善行确实不是在说客套话，方才看见那两幅画时，母亲眼睛都亮了亮。而之前看到自己的山水图时，虽说也是欣赏夸赞不已，但可没方才那般惊喜。 刘世昌听到这话，却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的工笔画虽然确实画得不错，但如今文人墨客都追求意境美喜爱写意画，追捧工笔画的很少。 而他跟林善行，在和光书院就是两个典型的不同画派高手。但每回把他们俩人放在一起比较，林善行的写意画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就比如上次学子们举办的水墨丹青宴，若不是他的工笔画画技确实有些功底，怕是连前五名都排不进去。 没想到，在林家伯母眼里，自己的工笔画居然胜过了林善行的写意画…… “是伯母谬赞了。” 刘世昌低垂下眼眸，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下次也不是不可以再画上一副财神图送来，林家伯母应该会更喜欢。 对任芸而言，写意画和工笔画各有各的好看之处，不过她确实更偏向于工笔画一些。 主要原因就是，工笔画的风格偏向写实，在这个照相机都没有的时代，让她有了一个想法…… 第420章 定制作画 那就是绘制菜单。 这个时代的菜单，一般都是用几个木牌挂在墙上，木牌上写上菜名，供食客观看。 同尘里一楼大堂也是用的这种方法。 而二楼贵宾区的菜单，却没有沿用这种方法，而是做成了一份份折页，就跟皇帝看的奏折似的。 跟前世餐厅一样，每桌客人点餐时，都会提供给他们一份供他们选择菜品。 但是不管是木牌还是菜单里面，都只有文字，并没有相对应的图片，所以就导致有些客人光看菜名，完全猜不出那道早点究竟是何模样。 贵宾区还好一些，毕竟有钱敢于试错，没吃过的都会点上一遍尝尝鲜。 但一楼大厅的普通食客就不会那么任性去胡乱点了，一般都只会点那几道出名的菜品，对于猜不出名堂的早点，那基本都是忽略过去的。 所以任芸其实一直想改良菜单，最好能找一个绘画水平高的人，把每道早点给画出来，贴在大厅墙上，另外也得画在菜单里。 但后来她发现，找一个写实派的画师还真不容易。就连自家善于绘画的二儿子，那也是写意派的。 这总不能用写意派的画法来画菜单？怕是画出来，每道早点都很抽象，更让人难猜了…… 任芸差点儿都要放弃这回事了，哪成想，一个会画工笔画的人才，居然就送上门来了！ 而且，画技还挺厉害！ 任芸欢欢喜喜地贴好门神画，正琢磨着菜单的事，便见刘世昌过来跟她辞行。 这哪儿能让人才就这么走了，于是忙热情地邀请他留下吃完饭再走。 刘世昌愣了愣，忙推说不用，他雇的牛车可还在村口等着呢。 “嗨，没事，我让刘青去跟人说一声便是，回头吃完饭，就坐我家马车回书院。” 说着任芸便同刘青使了个眼色，刘青当即会意，不待刘世昌再开口，立马便撒开腿跑去村口了。 当然，车费也是一块儿给赶牛车的人结了的。 刘世昌也是没想到林家伯母这般热情，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留下吃饭了。 大不了就用以后的财神画抵这顿招待…… 离吃饭的点儿还有一段距离，趁这个空档，任芸便跟刘世昌拉起了家常，主要是聊绘画的事。 刘世昌虽然性格冷漠孤僻，但对于长辈，他还是一向有问必答的。于是任芸问什么，他便一一对答。 得知他经常作画来卖后，任芸更是乐了，这不就稳了嘛！ 于是她便直接问道:“你可否能画定制的画？” 刘世昌微顿，问:“伯母是指？” 任芸笑了笑:“不瞒你说，伯母这边想与你合作，不知你是否愿意接这笔生意？” 刘世昌愣了愣，随后道:“是何生意？如何合作？” 于是任芸便跟他说了一下绘制菜单的事。 刘世昌没想到林家伯母居然看中了他的画技，而且听这意思，还是个大单子，需要把所有菜品都画出来，而且还要画许多份！ 任芸比划了一下大小:“大厅挂在墙上的要稍大一些，菜单上的则拳头大小便可……至于价钱，一副大的一百文一副，小的五十文一副。” 刘世昌顿了顿，工笔画其实卖价不及写意画。 他的一幅画，普通的一般不超过三十文，而精美费工夫的那种，也从来没超过一百文。 林家伯母开的价格当真算是相当高了，而且定制的大小规格摆在那儿，最大的也不及他正常画的一幅画的大小。 若是真能接下这笔订单，他可是能挣得不少银子了。 刘世昌垂下眼眸，思量片刻，最终回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从未画过吃食，不知道是否能另伯母满意，不若我此刻画一副出来，伯母看看合不合适？” 任芸顿时惊喜不已，连连表示可以。 于是便带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绘画的工具一应俱全，都是之前任芸为林善行准备的。 刘世昌铺开画纸，斟酌片刻，便开始提笔蘸墨，然后缓缓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为了不打扰他，书房里只留了刘世昌一人作画，任芸退了出去并帮他带上了门，然后便开始忙活起做饭去了。 未有多久，刘世昌便带着成品画出来了。 任芸一瞧，便笑眯了眼。 刘青在一旁惊呼道:“哇，这画的是舅母之前做的牛肉焖饭呀！～” 确实是牛肉焖饭，画得可以说是非常精细，牛肉块和饭米粒都清晰可见。而且色调也挺还原实物，虽跟照片没法比，但画得真的已经算是挺传神的了。 “画得太好了～”任芸忍不住笑着夸赞，“细腻工整又传神，光看这画呀，感觉比伯母做出来实物的还要香呢～” “伯母可真是找对人了！菜单的事可就要劳烦你了……” “不劳烦。” 得到任芸的大力肯定，刘世昌向来冷板的脸，难得地松动了几分。 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奖他…… 这一刻，曾经心里的那份不甘，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看，不是他画的不好，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没有遇到真正赏识的人而已…… 第421章 绘制菜单 画菜谱的事便这么定了。 为了方便刘世昌画菜谱，任芸便提议让他明日去同尘里，直接按照实物进行作画。 听到“同尘里”三个字，刘世昌心中不由的一阵讶然，原来那几个同窗猜的没错，同尘里还当真是林家的产业！ 之后又约好了时间，等和光书院那边的早课结束后，便去同尘里作画。 饭后，任芸便安排马车将刘世昌送回了和光县。 次日，刘世昌一下早课，便如约来到了同尘里店门口。 这个时间同尘里的已经没那么忙了，多是那些刚下早课来吃早点的书院学子。 学子们一般都是结伴着而来，唯有刘世昌形单影只，在店门口十分惹眼。 不少学子立马就认出了他是加班甲组的学子，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纷纷。 “这不是甲班甲组的那个刘世昌？” “看这模样是准备到同尘里吃早茶？” “稀奇稀奇，认识他这么久了，这还真是头一次见他下馆子……” “不是我说，听说他束修都是靠自己卖画交的，他有这闲钱吃同尘里的早茶？” “你忘了不是，最近他可靠卖笔记挣了些银子的，手头富裕了，来搓一顿也实属正常……” “什么？”有个年纪小的学子一脸惊讶，压低声音问道，“他不是致果校尉之子么，刘府这么穷？怎么要靠他自己卖画交束修？” “刘府不算穷，但他是庶子，据说那个嫡母每个月只给他二两银子的月钱，哪儿够交咱书院的束修的？” “啊，束修怎么还能算在月钱里？不应该府里公中给他出嘛……” “这你就别问了，人家的家务事儿，可轮不到咱们管。” 说着那几个学子便进了同尘里。 几个学子的声音虽小，但刘世昌还是觉察到了他们在议论自己。 不过他无所谓，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样的议论，他早就习以为常。 他抬头望了望同尘里的那块牌匾，路过这么多次，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去。更没想到头一次进去，是被店东家邀请过来作画。 不再多想，刘世昌迈步走进店门，直奔柜台。 周木寅早已收到有和光书院的一位学子要来绘制菜单的消息，见有学子直奔柜台，忙客气地迎上去。 拱手道:“敢问这位学子，可是刘世昌？” 刘世昌点点头，拱手答:“正是。” “包厢和笔墨纸砚都已准备好，还请随我来。” 给他作画的包厢，安排在了最里侧的那间，环境雅致，最主要的是相对安静。 未多时，在周木寅的安排下，便有跑堂的端来了两样早点，作为绘画的样板。 先前任芸跟刘世昌沟通过，以他的速度，一日可以完成两幅画，所以周木寅便挑选了两样早点过来。 也不是所有的早点都需要绘画，主要是那些个同尘里的招牌早点，以及上新的早点。 除了作为样板的早点外，周木寅又送来了一份同样的早点。 面对刘世昌的不解，周木寅道:“这一份是给你吃的……” 刘世昌立马道:“我已吃过早点。” 周木寅笑了笑:“你莫要推辞，这也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作画，是我们东家特意嘱咐的，说只有食其味，知其味，画出来画才能更加灵魂。” 刘世昌愣了一愣，这说法还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听着似乎也是有些道理，他犹豫了片刻，便也答应了。 等他尝过那两道早点，刘世昌心中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同尘里的早茶令那么多食客趋之若鹜，实在是色香味俱全。 味道连他这个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都觉着回味无穷。 或许当真是应了那句知其味才能画出灵魂，刘世昌下笔时感觉如有神助，顺畅无比。 待一幅画画完，连周木寅都不觉啧啧称赞。 这一幅画的是一碗豚骨汤面，青菜青翠欲滴，面条根根分明，连对半切开的糖心蛋都画得很是传神。 为了展现刚出锅时的热气腾腾，刘世昌甚至连碗上的水汽都用几缕“白烟”显示出来了。 面对周木寅不加掩饰的赞赏，刘世昌因为悬笔绘画而微酸的手腕，在这一刻似乎都不觉得酸了。qqxδnew 两幅画画完时，同尘里已经打烊了。 刘世昌收拾好笔墨，拎着食盒，从包厢里出来。 周木寅将他送至门外。 作别了周木寅，刘世昌便拎着食盒走上回刘府的路。 食盒里，是那两道作为样板的早点，已经冷了，是不可能再售卖的，所以周木寅便干脆让刘世昌带了回去。 刘世昌本想婉拒，但话到了嘴边，却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并道了谢…… 第422章 打响名声 刘世昌拎着食盒，一路走回了刘府。 刚到门口，便撞见了骑马归来的二弟刘世武。 更准确的说，是刘府的嫡子刘世武。 “哟刘世昌，你今儿这是下馆子啦？拎了什么东西回来？” 刘世武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世昌。 明明是寒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满是嘲讽的语气。 “听说你最近在书院里卖劳什子笔记，这是赚了不少银子呀……” 刘世昌抬眸，却未答话，只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走进大门。 刘世武见他这副不屑搭理的态度，面色僵了僵，立马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几步窜到了刘世昌跟前，将他拦住。 怒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刘世昌冷冷地望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头的二弟，开口道:“与长兄说话，直呼其名，是为失礼。” 刘世武却满眼讥讽，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不屑地勾唇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贱婢所生，也配让我称你兄长？” 刘世昌面无表情，仿佛这般侮辱的话不过是寻常，他开口，依旧是那般冷冷的语气: “我身份再低贱，也比你早两年登入族谱，你若是有异议，不若去找父亲理论，问问他为何把你晚两年才生出来……” 说完，便不再理会刘世武，越过他径直进了家门。 留下刘世武在身后气得直跳脚，不住地谩骂，言辞恶毒。 刘世昌回到自己的房屋，刚把食盒放下，张妈便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责怪道: “你瞧你，又跟那小霸王置什么气？不是跟你说过了离他远点儿，你非不听，那二少爷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越搭理他越来劲……” “瞧他气得那样儿，回头指定又要去老爷夫人那里告状，到时候你又得挨一顿骂，何必吃这个苦……” 刘世昌眸光暗了暗，他想说他没有准备跟刘世武置气，是刘世武硬过来挑事的。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做什么要解释呢？解释了也没用，没有人会在乎。 就如同没有人在乎，他的身份除了是庶子，还是刘家的大少爷。 他没有接张妈的话，只是低头打开桌上的食盒，随后淡淡道:“张妈，这是我从同尘里带回来的早点，已经冷了，你热一热，还可以吃。” 张妈愣了一愣，随即惊讶道:“同尘里的早点？你、你当真下馆子啦？哎呀怎能乱花钱，那银子不得留着以后交束修用？” 刘世昌微顿，随后解释道:“不是花钱买的，是同尘里掌柜的送的。” “哦，我是想起来了，今日你是去那同尘里画画的！”张妈一拍大腿，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笑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方才一着急就忘了有这茬，真当你花钱下馆子去了！” 她往食盒里好奇地瞧了一瞧:“这两样都是那个同尘里卖的早点？听说那边的吃食可贵了，老婆子我还头一次见到呢，原来长这样……” 刘世昌把两样早点端出来，递了过去:“冷了味道肯定没有现做的好，你就随意尝尝。” 张妈立马笑了笑:“哎哟这，这么好的吃食，我一个粗使婆子哪儿配吃这个？回头热一热，还是留着给你吃。” “我已经在那边吃过了，这是带给你的。”刘世昌不容分说地把两道早点塞进了张妈手里。 张妈又再三确认了两遍，知道他当真吃过了之后，这才笑吟吟地端着早点走了。 刘世昌望着张妈离开的背影，一时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张妈本是自己的乳母，自己的生母生养完身子骨一直很差，他几乎是从小由张妈带大的。 后来生母病逝，嫡母又有意磋磨他这个庶子，便想将他的乳母也给赶出府去 是张妈放心不下年幼的他一人留在这刘府，硬是哭求了父亲让她留下，哪怕是当个粗使婆子，这才没被赶走。 粗使婆子的待遇，跟当乳母可完全没法比，即便这样，张妈还是为了他留了下来。 也成为了这个冷漠的府邸中，为数不多的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真心为他好的人…… 这份恩情，刘世昌知道，他一辈子都还不了。 而自己这个形同虚设的大少爷，也没办法给张妈带来什么好处，连一份吃食，都让张妈舍不得吃 第423章 快叫师弟～ 任芸最近有些捉急，眼看着都已经是农历十月半了，天气渐冷，自己川菜馆的铺面却还没着落。 辣椒干早已经晒好了，菜单和菜谱也规划好了，连熬制辣椒油和辣椒酱的锅灶和人手都已经备齐了。 空闲着的那个作坊，如今成了辣椒的仓库，还放了许多坛坛罐罐的，用来以后装辣椒制品。人手暂时订了五人，三个小福村和两个沈氏族人，都是林老太帮着挑选出来的能干的妇人。 周木寅也是一直在帮着寻摸合适的店铺，但不是太小就是太偏僻，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处，结果破败得不行，看着就跟危房似的 若想使用，怕是还得要推翻重建，实在得不偿失，被任芸直接给pass了。 这一日，任芸收到了周木寅递来的消息，说有一个店铺正要挂牌售卖，但不是特别符合她的要求，他一时拿不准主意。 于是任芸便决定到县城去看看，顺便去布庄给家里头选些布料做两身秋衣。 秦老头一听她要去县城，便说要搭个车带上林善止一起去。 他有好些时日没去师侄的回春堂了，想必又堆了不少病案等着他去诊断。 最重要的是手头的药材不多了，正好顺便去薅点药材回来。 于是次日一早，几人便出发了。 任芸把杨大桃也喊上了，让她一同去选布料，顺便逛逛街。小果宝就不带去了，交给了林老太照看。 只至于其他人，不是她不带，忙木工的忙木工，教课的教课，上学的上学，可忙着呢。 到了县城，秦老头便带着自家小徒弟直奔回春堂。 梁齐见到自家师伯过来，那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师伯又能给他解决不少疑难杂症，忧的则是每回师伯来一趟，都恨不得搬空他的药材柜…… “师伯，这位就是……您刚收的徒弟？” 梁齐一看见秦老头身旁跟着的林善止，就不禁好奇道。 先前秦老头回来时，就跟梁齐一脸得意地说他收了一个聪睿非凡、天资极高、悟性极佳、再兼一表人才的俊俏小徒弟。 反正就夸得跟朵稀世罕见的花儿似的，听得梁齐好一阵无语凝噎。 说来这还是梁齐头一次见到师伯口中的小徒弟，忍不住多打量了好几眼。 e，别的先不谈，就这张脸，俊俏确实相当俊俏…… 秦老头龇牙一笑:“对，这是我小徒弟，名叫林善止，你快叫师弟！～” 梁齐愣了愣，随即冲林善止笑了笑:“师弟好。” 林善止微顿，感觉好像哪里不对，难道不是应该他这个小的先叫人吗？ 但对方都已经先开口了，只得跟着回了一声:“师哥好。” 都没等到秦老头给他介绍这个师侄，便被拉着进了店，直奔药柜。 林善止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药柜，足足占了一整面墙的面积，整齐分布着一个个小抽屉，每个抽屉上标注着药材的名字。 秦老头拉开抽屉就是一通扒拉，看得梁齐一阵心惊肉跳。 秦老头捏着几样药材瞅了瞅:“这次进的药材还不错，比上回的好……最近进了什么好药材没有？” 梁齐忍着心痛，指了指几个柜子:“铁皮石斛，佛手参，金蝉花……” “嗯，这几个品相都不错。”秦老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掏取了纸来，各打包了一小包。 梁齐看得心尖尖一阵泛疼，于是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师伯，这回您能在我这儿待多久？” 若是时间充足，有两个离得近的病人，倒可以直接将人喊过来看病。 “大约半日的工夫，要是有人想来看病，让他们抓紧的。”秦老头一边打包药材，一边道。 梁齐立马笑眯了眼:“好咧，我这就让店伙计喊人去。” 说着就转身去吩咐店伙计去了。 秦老头除了来薅药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顺便让林善止认药材。 虽说已经教了他不少药材了，但很多药材并不是随处可见的，也只能通过药书上的描绘来讲个大概。 耳听哪儿能及眼见，回春堂里药材多的是，正好让小徒弟认一认。 “这同一种药材，也分好坏，例如这陈皮，颜色越深且没有长毛的越好，你再闻一闻味道，好的陈皮香气醇厚馥郁，还要摸起来硬且轻……” “再看这何首乌，正宗的应是表面呈现红棕色或者红褐色，皱缩不平，且有浅沟……” 梁齐再次走过来时，便见秦老头正拿出抽屉里的药材，挨个地跟林善止在讲解。 而且，讲解的速度非常之快，基本阐述一遍，见林善止点个头，便立马进行下一个。 梁齐默默地站在一旁瞧了一会儿，眼见着秦老头越讲越多，直接就惊住了。 这是在教还是在念呢，就这速度，讲这么多，谁能记住？ 第424章 狮子大开口 就在梁齐诧异不已时，更让他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秦老头讲了约摸有二十种药材后，开口问他的小徒弟方才讲的都记住了没。 林善止微微点头:“记住了。” 梁齐惊得张大了嘴。 “好，我便来考考你。”下一刻，秦老头便随手拉开了一个抽屉，指了指里面的药材。 林善止轻飘飘瞅了一眼，随即淡定道:“黄芪，颜色均匀微黄者为佳，黄白不匀者为劣，不干不湿手握成团但不碎者最佳，口感甜者为佳，也可微苦带甜，但不可有发霉的苦味……”qqxδnew 对答如流，甚至可以说与秦老头方才讲述的几乎一个字都不差。 梁齐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一瞬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家师伯要说他这个小徒弟聪睿非凡、天资极高、悟性极佳，再兼一表人才了…… 那可不就是聪睿非凡天资极高悟性极佳一表人才嘛！ 一点点都没有夸大好嘛！ 就这样儿的，也就是师伯先得手收下了，要是被杏林派的那些个人晓得了，怕是头都要抢破了…… 秦老头抽检了几个后，又讲了一轮，后来怕小徒弟吃不消，觉着还是得让小徒弟脑袋歇一歇，这才离了药柜。 然后便挤开了坐堂大夫，自己坐堂给人看病起来了。 没一会儿便来了两三个病人，秦老头一边老神在在地给人搭脉，一边还不忘把脉象念出来给林善止听。 他最近已经开始教授林善止脉象了，但脉象这玩意儿，得靠自己多摸摸才能领悟。 林家那边的人，基本个个都让这师徒俩摸遍了，但基本都是正常健康的脉搏，也摸不出个啥来。 如今既然来了回春堂，那可就得好好给小徒弟现场教学一番了。 “你来摸摸，这就是沉脉，轻按不得，重按才得，主病为里症，有力则里实，无力则为里虚……” “这个是弦脉，脉挺直而长，如按弓弦，故而称之弦脉……” “这是数脉……这是洪脉……” 在秦老头的指导下，林善止一一上前去摸了脉。 小小年纪就一本正经的模样，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待得知是在学医后，个个都夸赞一句年少有为。 直把秦老头乐得胡子都翘起了老高。 嘿，瞅见没，多聪明多厉害，是老夫的徒弟！～ 这边师徒二人坐堂给人看起了病，那边任芸则跟着周木寅去看了看那间要售卖的店铺。 任芸看了几眼，就明白周木寅为何拿不定主意了。 那是一间二层小楼，不新不旧，位置说好也谈不上好，说偏也不算太偏。面积没有任芸想要的那么大，但也是勉强能接受…… 就好像在她的标准线边缘徘徊，让人一时有些难以取舍。 任芸上下里外逛了一圈，也是纠结的很。说实话，要是有的选，这间店铺她是看不上的，但如今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于是她打听了一下价格。 结果那牙子居然一开口就是三千两。 三千两？！ 任芸怔了怔，漫天要价呢这是？ 周木寅闻言不觉眉头一皱:“怎么是三千两，昨日不是说是挂价两千两的？” 那牙子却笑了笑:“你二位不知，是今儿那前房东刚给涨的价。” 望着那牙子一脸的精明算计，任芸冷冷一笑:“什么房东，这般一天一个价？我们要是明日再来，是不是就敢开口要四千两了？” 面对任芸的冷嘲热讽，那牙子却咧了咧嘴:“哎呀，这物以稀为贵，如今出售的店铺可不多，尤其是这般大面积地段又好的，那可是抢手货哩！” 任芸听见这话，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面积大地段好？可真是闭眼吹。 周木寅盯着那牙子，面色不悦道:“这店铺值不值三千两，你们牙行难不成心里没有数吗？” 那牙子忙笑道:“周掌柜瞧您说的，这旁人不知您还不知吗？这价格哪儿是我们牙行说了算的，还不是得听卖家的不是？……” “再说了，我可是瞧周掌柜的一直着急买店铺，这才让您头一个来瞧的哩，这铺子，可不比您之前瞧得那几个强上不少？” “这是看我们着急买，所以狮子大开口了？”周木寅冷冷笑了笑。 牙子腆着脸笑道:“周掌柜这话可严重了，三千两虽然是不低，但对您东家来说，那不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儿？” 周木寅睨了他一眼，眸光微沉:“三千两，绝无可能。” 第425章 选布料做秋衣 店铺没买成，任芸便让周木寅先行回同尘里，自己则去布庄与杨大桃碰头。 彼时杨大桃正在布庄里挑花了眼。 自家八口人，谭老爷子和秦老神医这两个做师父的也得买，唐盛如今在木工坊里都快成打杂的了，还得抽出空来督促村里那些个小子练武，怎么着也不能把他给落下。 还有老林家的老两口，也该给他们添置秋衣了。 要不是许文卿和陈致远带足了衣裳，坚决表示不用林家破费，自家婆婆还得给他们也捎上两身。 这算起来就要做十三人的，每人得做三身，还不能重样儿的，可有的要挑选的了。 这家布庄是县城最大的布庄，下到粗麻布，上到绮罗锦缎，一应俱全。店内也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杨大桃刚进店时，因着衣着质朴，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农妇，也没店伙计留意她。 后来见她这也看看那儿也瞧瞧的，挑挑拣拣半天，便有店伙计忍不住提醒道：“这边都是绣花的好布料，麻布和素棉布在那头，你要挑可以去那边挑。” 杨大桃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店伙计是以为自己买不起好布料，于是看着他满眼真诚道：“我就看看，不会弄坏你布料的。” 店伙计瞅了瞅她略粗糙的手指，想说你别乱摸回头弄坏了你也赔不起，但看她一脸的老实好脾气，话到嘴边，又改成了：“绣花的地方容易勾出毛来，这样，你要看哪个，我给你拿就是。” 杨大桃一想也行，正好她也拿不定主意，可以让这店伙计帮她挑一挑。 于是便道：“我家人多，要买十三人，每人三身的布料，你帮我挑挑。” 一听这话，店伙计一整子就惊住了，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几度：“多、多少身？” 杨大桃算了算：“要三十九身。” 想了想自家婆婆让她往好了买的要求，又道：“都要这种绣花的细棉布。” 虽然如今那些个富人穿的绫罗绸缎也不是买不起，但是在农村里，可没必要买那些个精贵料子，还不如棉布穿起来舒适又方便干活。 店伙计：“……！！！” 这、这竟然是个大客户啊！ 店伙计缓缓合上了嘴巴，心里直道，还好还好！还好方才没有口出恶言，不然要是被掌柜的知道他这么对大客户，非得把自己给赶出去不可！ 店伙计瞬间便捧起了笑脸来:“哎哟来来来，您坐您坐，等着，我就给您把时新的料子给拿来！” 下一刻，杨大桃便被请到一旁坐下，然后很快被淹没在了店伙计搬来的布料堆里。 任芸到来时，杨大桃一半都还没选好，却已经快头晕眼花了。 见到自家婆婆来了，杨大桃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发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娘，您来啦！～” 店伙计一听这话，立马就挪来了一张椅子，让任芸靠着杨大桃坐下。 “多谢。”任芸冲店伙计点点头，随即看着杨大桃笑道，“选得怎么样啦？” “娘，他家的布料实在太多了，我才挑了这么点儿出来……”杨大桃说着指了指一旁码成小堆的布料。 “好，我来陪你一起选。” 任芸便先看了一遍已经选好的，然后把剩下未挑选的，让店伙计按照颜色大致分了类。 “谭老爷子和秦神医可以选深色的稳重些的颜色，例如这个藏蓝色、玄青色、赭石色、缁色……” “善行衬浅色，这月白、霜色、竹青都可……” 有了任芸相助，俩人挑选起布料的速度快了许多，未有多时便全部选好了。 让店伙计给每样布料扯了相应的尺寸，买的布料直接堆了好大的一摞，惹得周围不少客人纷纷注目。 布庄掌柜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忙问任芸要将布料送去何处，他可以派人直接送过去。 任芸看了看那堆布料，确实靠她二人拿不了，便让布庄掌柜直接将布料跟着她们一起送至冯记裁缝店。 冯老裁缝见到任芸，直接笑眯了眼，一口一个“大东家”的叫着。 前段时间这位大东家可刚让冯老裁缝给同尘里的所有员工各做了两身秋季工作服，没想到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一大单生意，可不让他高兴得不行么。 家里人的尺寸在家时都已经提前量好了的，任芸直接交给了冯老裁缝，冯老裁缝随后便把所有布料和对应的尺寸都一一规整好。 “大东家，您放心，我们一定优先给你们做，保管用最快的速度给你们都做好咯！～” 冯老裁缝笑吟吟地把婆媳俩送出了门。 任芸看了看日头，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便带着杨大桃一起逛逛街。 其实这古代的大街商品着实有限，也没啥可逛的，任芸看到一家胭脂铺，好奇之下便跟杨大桃一起进去瞧了瞧。 胭脂铺门面还不小，里面有不少妇人和姑娘正在挑选胭脂。除了胭脂水粉，还有口脂和画眉的石黛。 任芸扫了一眼，嗯，就等于是前世的粉底、腮红、口红和眉笔呗。 任芸进去时，里头一个店伙计正跟几位女子推销着一款胭脂:“这可是最时新的胭脂，京城里达官贵人们的家眷可都爱用这个，不瞒各位，这款胭脂进货可太难了，本店托了关系也就只进得三十盒！”qqxδnew “就这三十盒，卖完可就不知得再等多久了！各位，喜欢的可千万不要错过！” 任芸对这古代的化妆品还挺有兴趣，结果转头就瞧见了一个试妆的姑娘，脸上被抹得红扑扑的一团。 着实……一言难尽。 任芸:“……” 她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 随后一听价格，好家伙，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瓷盒，居然要一两银子一盒！ 关键，这么贵居然还当真有不少姑娘媳妇在抢购…… 第426章 就当你的生辰贺礼了 见此情景，任芸忍不住感慨。 不管什么时代，爱美的女人的钱，那都是好赚的…… 任芸又随意逛了逛，虽说一两银子的胭脂确实贵，但这胭脂铺里也有不少便宜货，从十几文到几百文都是有的。 不过她是不需要的，毕竟空间里化妆品区有不少品牌化妆品，这些个胭脂水粉什么的，她还当真入不了眼。 然而刚准备走出店门，任芸却瞧见自家儿媳正盯着那红扑扑脸蛋的试妆姑娘，两眼微微放着光。 任芸:“……” 好，自家儿媳看上了。 那什么拯救你的眼光，我的儿媳…… 唉，算了，这甭管好不好使，既然自家儿媳喜欢，那就买，反正也不差这一两银子的。 她就是这么宠儿媳！ 任芸正掏出银子准备结账，一旁的杨大桃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忙按住她的手:“娘，别买。” 任芸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是喜欢吗？买就买了……” 杨大桃着急道:“娘，这么点儿大，一两银子呢！” 在她看来，家里如今是有点儿钱，但可不能这么挥霍啊，一两银子，都够买多少米粮啦！ 任芸却笑笑:“没事，你没几日就要过生辰了，就当娘送你的生辰贺礼了～” 杨大桃一时愣了愣，她的生辰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婆婆居然还记在了心上。 杨大桃感动得红了脸:“娘，过个生辰而已，哪儿就费得着花这个钱……” 她从小到大，过生辰最多也就吃个鸡蛋而已，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送自己生辰礼物…… 而且，又不过就是十八岁的生辰，又不是什么大生辰，哪儿值得婆婆送自己这么贵的礼物？ 不过杨大桃也知道自家婆婆的性格，她说要送那肯定得送，于是便随便挑了一盒二十文的便宜胭脂，道:“娘，我用这个就可以了。” 任芸无奈地一笑:“行了，别跟我推辞了，娘送的礼物娘做主，就买这个～” 说着就不容分说地把银子给付了，然后把胭脂往杨大桃手里一扔，笑道:“拿着。” 杨大桃被任芸这一扔唬了一跳，忙不迭地用手接住，死死地握住了。 等出了店门，杨大桃低头望着手里的胭脂，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心里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眼泪都快砸下来了。 娘真的好任性呀，不过，对自己可太好了呜呜呜～ 等娘老了，她一定给娘端屎端尿，好好孝敬她！ 任芸走在前头，自然没注意到自家儿媳的感动不已，若是听到杨大桃的心声，她一定得说一句，大可不必…… 杨大桃刚把胭脂小心翼翼地放好，随即手腕一紧，又被自家婆婆兴冲冲地拉进了一旁的一个店里。 杨大桃抬头望了望匾额，最后两个字她认识，是银楼。 说是银楼，其实里面有金有银，还有翡翠珠宝，个个炫彩夺目。 杨大桃被拉进银楼，瞬间头都不敢抬，太贵了，太贵了！随便瞟一眼，那都是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 任芸却看得两眼直冒光，逛半天，终于有个有看头的店铺了！ 吸引任芸的主要是那些个纯手工制作的首饰，手镯什么的倒不稀奇了，毕竟前世精致好看的款式也是挺多的，但那些珠钗发簪步摇之类的，还是挺让她稀罕的。 虽说皇帝之前给她赏了一只镂花如意金簪，也是极其精贵奢侈的，但那是圣物，正常情况下是不可以随意戴的。 而且那个也太贵重了，就她平时里的穿着，也配不上啊。 这会儿一瞧见这么多好看的发簪珠钗，任芸自然来了兴趣。 “大桃，快来瞧瞧，哪个好看？” 任芸挑选了三只比较中意的发簪，一时难以取舍，便把杨大桃拉了过来，让她帮着一起看看。 杨大桃凑过去看了看，强迫自己忽略掉这些个发簪的价格，随后一脸认真地缓缓道:“我觉着，都很好看……” 真的，确实每个都很精致漂亮。 唉，看来儿媳是给不了什么意见了，任芸只得自己纠结了一番。 这三个价格都差不多，八两到十两不等，要是换做前世，她肯定全部拿下了，但这一世可能受一家子勤俭的影响，任芸还是舍不得全买的。 于是最后，便挑了一个兰花造型的珠钗。 当然，自己买了也不能忘了儿媳。 不过指望她自己挑选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任芸便自己给她挑了。 很快便选中一个粉色的桃花发簪，瞧着挺适合杨大桃，任芸抬手就要往杨大桃头上试戴。 杨大桃当即反应过来自家婆婆这是又要给她买首饰，立马往一侧躲开，忙道:“娘，你买你的，我不缺发簪……” 林善言之前送的那个银簪子，她可都还没舍得戴呢，这个这么贵，她更不可能戴了，买了也是纯属浪费。 任芸也是想到了她有一个银簪子，于是思量片刻，拉着她又到了一旁卖银手镯的柜台。 “簪子你不缺，手镯总没有，来瞧瞧这些……” 玉镯子不方便干活，金镯子略显老成又惹眼，银镯子最合适。 杨大桃瞪圆了眼，这刚送完自己胭脂，娘咋又想着送手镯了？ 不行不行不行，太破费了，太破费了…… 于是下一瞬，杨大桃抽走任芸刚准备给她试戴的手，转身就逃似地跑出了店门外。 任芸一阵哭笑不得，只得先把自己选的发簪的钱给付了，然后便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店门。 只见杨大桃跑得远远的，正在一个巷子口，探着脑袋望向自己。 任芸把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吟吟地走向杨大桃，等走到她跟前时，陡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手，然后快速地把手里的银镯子往杨大桃手腕上一套。 杨大桃缓缓低下头，望着手腕上银光闪闪的镯子，直接傻眼了。 娘还当真给她买了！ 而且这银镯子别样的鲜亮又熠熠生辉，感觉比放在店里看到的那些个还要好看…… “别心疼，这个便宜，才二两银子都不到。”任芸冲她笑笑。 确实便宜，因为是她方才从空间的饰品店里买来的。 前世银饰便宜，这个镯子，不过才四百多块钱……嗯，确实不到二两银子，她也不算扯谎。 而且现代的工艺加工出来的银饰，那瞧起来都跟铂金似的，自然比方才的那些瞧起来都分外闪耀好看…… 第427章 投毒？ 杨大桃方才在店里不肯买，倒让任芸省下了几两银子。 不过杨大桃自然是不相信任芸的话的，这镯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只值二两银子，一定是娘为了宽慰自己才这样说的…… 杨大桃心里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刷刷”直掉。 “你瞧你，掉什么眼泪呀？”任芸扬着唇角笑道，“这才值当多少钱，等娘以后发大财了，给你买几柜子的金银首饰和宝石头面，让你每天都戴不重样儿的！～” 杨大桃先是呆了呆，随即明白自家婆婆这是在哄自己高兴，顿时破涕为笑：“娘，我都是当娘的人了，哪儿用得着戴那么多好首饰，这银镯子已经很好了……” 任芸睨她一眼：“当娘的怎么啦，年纪轻轻的，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按你这样说，我都是当奶的人了，那岂不是更不值得打扮？” “不不不，娘我不是这意思……”杨大桃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一时急得脸都红了，忙道，“娘长得好看，戴什么首饰都是锦上添花的！” 任芸挑了挑眉，望着她笑道：“哟，我家大桃都会夸人啦？” “我说的是实话呀……”杨大桃一顿，略显窘迫道，“不像我，戴再好看的首饰，也是浪费了。” “谁说你不好看啦？”任芸细细打量着杨大桃的脸，高鼻梁大眼睛，模样儿还是挺不错的，“你底子很好，不过就是晒黑了些、皮肤粗糙了些，还有些雀斑……” 杨大桃：“……” 又黑又糙又有斑，这还不是难看是什么？多好的底子也遭不住这些呀…… 任芸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这些好好保养保养就行了，回头娘给你拾掇拾掇。” 杨大桃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二人接下来又逛了一圈，买了些蜜饯之类的零嘴儿，又去书铺买了两本新上架的话本子后，已是时近正午。 任芸便带着杨大桃去往回春堂：“走，我们去喊上秦老神医和善止，娘带你们下馆子去。” 这会儿回小福村烧午饭肯定是太晚了，还不如直接在县城里解决午饭再回去。 杨大桃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二人来到回春堂时，师徒二人正在收拾要带走的药材，足足装了两大包。 四人碰了头，便出了回春堂，准备找个地儿吃午饭。 刚走了没多远，便陡然看见有不少人朝着前方奔去，个个一副瞧热闹的模样。 秦老头一时好奇，便拉住一人问道：“这都是干啥去呀？” “听说丰乐园出事了，我们瞧热闹去！” “丰乐园？”秦老头愣了愣，“他家出啥事儿了？” “说是在客人饭菜里投毒，这会儿正闹着呢！不说了，我得赶紧瞧瞧去！”说着那人便不再停留，麻溜儿地奔走了。 任芸听到丰乐园三个字，也是一怔。 杨大桃在一旁诧异道:“娘，丰乐园不就是咱们之前卖菜谱的那家？” 那丰乐园她可是记得，挺实在又热情的一家酒楼，怎么会干出投毒的事儿来？ 任芸点点头，刚想说过去看看，便见秦老头已经当先朝前头跑了过去。 既然说是投毒，那怕是有客人中毒了，秦老头自然得赶紧过去救人。 任芸忙带着杨大桃和林善止跟了上去。 赶到丰乐园时，店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正在往里头指指点点。 店内，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旁边隐约还有一堆呕吐物。仟千仦哾 一个方脸的妇人正抱着孩子放声大哭:“你们这个黑心的店呐！不就是说了几句你们的面难吃，这就怀恨在心，往我儿的面条里投了毒啊！” 丰乐园的孟掌柜在一旁一脸的着急:“客官莫急！我这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大夫马上就来！” “你们干脆把我们娘俩都毒死算了！”那方脸妇人却恶狠狠地瞪着孟掌柜，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东西！说，究竟往我儿面条放了什么毒！” 孟掌柜连忙道：“绝没有的事！我们丰乐园开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下毒的事！” 方脸妇人却不依不饶道:“没有的事？那我儿活蹦乱跳地进了你家店，不过才吃了半碗面条，就变成了这德行！不是你们的面条有问题，难不成还是我投毒的不成？！” “大家都快来评评理啊！这丰乐园害人不浅呐！我儿才这么小，他们忍心下此毒手啊！” “今儿敢把我儿害成这样，明儿就能投毒杀人呐！这种黑心的店，大家伙儿以后可不能再来啊！” 周围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哎哟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这小脸白得哟，可怜见儿的！” “你们看这又是呕吐又是肚子疼的，怎么看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对，一看就是吃坏了肚子……” “据说方才这妇人在店里嫌弃丰乐园面条难吃，就跟店伙计吵了一架，这别是店伙计怀恨在心，故意报复的……” “哎哟，你这一说，那以后我可不敢再来丰乐园吃饭了……” 这时秦老头挤过人群，快速地来到那方脸妇人身旁，伸出手就准备给孩子探探脉。 “你做什么？！”那方脸妇人一惊，“啪”地一声就打开了秦老头的手。 秦老头忙道:“老夫是大夫，快让老夫给孩子看看。” 方脸妇人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满脸的质疑:“什么大夫？你哪儿来的大夫？为何我从来没在县城里看见过你？别是跟这丰乐园的人串通好了来骗人的骗子！” 秦老头顿时无语了:“嘿你这人，老夫行的端来坐的正，我能骗你啥？” 那方面妇人一脸的抗拒，说什么也不肯。 任芸站在人群里，见状不由地挑了挑眉，刚想开口，便听一旁的杨大桃开口道: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孩子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给大夫看看？” 第428章 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杨大桃无语道:“娃都这样了，这时候还管大夫见过没见过，我这看着都替孩子着急！” 那方脸妇人却瞪了瞪眼:“又不是你孩子，关你啥事儿！” 这时围观的群众也看不下去了，纷纷道: “嘿你这人，人家也是看你孩子难受，说的关心话，咋这么不识好歹呢！” “对啊对啊，不管这大夫好赖，赶紧儿地让人给孩子看看呀！” “都这时候了，还计较什么，给大夫瞧瞧，又不会少你孩子一块肉！” 任芸望着那妇人，冷声跟着开口道:“你这般阻拦，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方脸妇人闻言，脸色却几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勉强着开口道:“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就看……” 说着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不过你这要是看出什么来，可得给我孩子治好，不然谁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秦老头一顿，嘿这是准备讹上自己了？ 还好他有个“神医”的称号，这要是来个医术一般的，万一遇到什么棘手的病症，不得真当成江湖骗子了？ 不过还是救人要紧，尤其还是这么个小娃娃，秦老头也顾不得同这妇人置气了，忙伸手去探脉。 他凝神探了探脉，不觉皱起了眉头。随后撩开了孩子的衣服一看，只见孩子身上此刻布满了红色的疹子…… 围观群众不觉齐声倒吸了一口气惊讶道: “哎哟我的天老爷，这孩子身上咋了这是？” “怎么这么多疹子，这、这不会当真是中了什么毒了？！” 任芸一下子蹙起了眉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过敏！ 但过敏是前世西医的定义，她也不清楚中医上对这种过敏反应有没有什么说法…… “大夫，怎么说呀这是？这孩子究竟是咋的啦？”有围观群众忍不住开口问秦老头。 秦老头皱着眉头，沉声道:“肾脏虚损，脾胃虚弱，再兼之有邪气入体……” “邪气入体！”那方脸妇人一愣，随即快速道，“那不就是吃的东西有问题？！” “大家伙儿听到没有？！真的是孩子吃的那碗面有问题啊！丰乐园当真是往碗里掺了毒啊！” 这几嗓子下来，周围的人群顿时炸开了。 “还当真是面条的问题！” “没想到啊没想到，丰乐园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这、这怎么下得了手的！” 孟掌柜见状，急得汗都下来了，大喊着不可能，却完全压不住围观群众的声音。 “这儿是发生了何事？！” 就在众人纷纷责骂丰乐园做黑心事时，巡逻的衙役赶了过来。 张大冷声道:“听闻这边有人投毒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方脸妇人一见到衙役，忙大呼道:“差爷！差爷要给民妇的孩子做主啊啊！” “发生何事，你同我们细细说来！” 那方脸妇人忙将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而这时，有个身影随着一个店伙计急匆匆地也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那方脸妇人在告状。 任芸定睛一瞧，居然是黄以行。 他怎么也来了？ 正当她好奇时，便见那丰乐园的孟掌柜朝黄以行喊了一声:“东家您来啦！”仟千仦哾 东家？ 任芸愣了愣，也就是说，这个丰乐园，居然是黄以行的产业？ 任芸十分惊讶，之前她同尘里的前身醉月楼，可就是从这个黄以行手里低价买来的，没想到丰乐园居然也是这人的！ 任芸联想了一下那个倒闭的醉月楼，还有之前黄以行亏损的盆景生意，又看了看眼前这家虽然规模堪比锦轩阁和水韵楼，但生意却做得差强人意的丰乐园…… 她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家伙也着实是人才，这是干啥啥不行，开啥倒啥啊！ 啧啧，明明都是好牌，都能打得稀巴烂…… “孟掌柜，究竟怎么回事？”黄以行听完那方脸妇人的指控，头都大了，连忙转头又问孟掌柜。 他当然不信那妇人说的什么投毒，这丰乐园里所有员工，那都是做了好多年的老员工了，不可能有哪个能干出这种事。 孟掌柜抹了一把汗，连忙道:“东家，我们真没对那碗汤面动手脚！这妇人一进店就大呼小叫，咱们店伙计都是从头陪着笑脸的……” “后来又不知怎么的，非说咱家鸡汤面难吃得跟狗屎似的，店伙计见她成心找茬，一时气不过就跟她拌了两句嘴……但、但绝对不可能投毒啊！” 这时那妇人也听到了孟掌柜的话，顿时歇斯底里起来:“你们的面条难吃还不让人说啦？！连大夫都说了是吃的有问题，你倒是说说，这不是你们使的坏还能是什么？！” “老夫可没说一定是那碗面条的问题。”正在给孩子扎针的秦老头听不下去了，抬了抬眼皮子，板着脸道。 “好啊，我就说你们是一伙儿的！这会儿又帮着这黑店说话啦！”那方脸妇人哭着嚷嚷道，“这板上钉钉的事他们都能赖！差爷！差爷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别口口声声就给人大夫扣黑帽子，这汤面有没有毒，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任芸打断那方脸妇人的话，冷冷开口道。 状告丰乐园也就算了，居然连秦老神医都污蔑上了，这个妇人真的是有一手混淆是非的好本事。 “对对，验一验，你们可以拿去验一验！”孟掌柜这时反应过来了，忙指着一旁桌子上剩下的半碗面，激动道，“大家伙儿可是看见的，这面条可是一直在这儿没人动过的，只要验一验有没有毒，就能还我们丰乐园清白了！” “啊呸！你说没毒就没毒啊？”那方脸妇人指着孟掌柜怒道，“就算这剩下的半碗面条没毒，你们能证明我孩子吃的那一半里没有毒？！”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这一碗面条，还能一半有毒一半没毒不成？”黄以行一听这妇人胡搅蛮缠的话，简直快气乐了。 “谁知道呢！”那方脸妇人却毫不相让道，“你那碗汤面里又不是光只有面条，天知道你们是不是哪根菜叶子沾了毒……” 第429章 过敏症 “行了行了！”衙役张大脸上添了几分不耐烦，喝道，“都跟我去趟衙门，先把这剩下的半碗汤药验了再说！” “去、去衙门？”方脸妇人顿时一愣，“这作甚还要去衙门？” 张大道:“不去衙门让县太爷断一断案，如何给你做主？” 方脸妇人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经过秦老头的针灸，这会儿孩子面色缓和了许多，肚子没那么疼了，只不过一身的红疹还没有消退。 方脸妇人带了几分紧张道:“这……我孩子瞧着已经大好了，要不咱就不去县衙劳烦县太爷了……” “这不去县衙，你准备如何？”张大无语道。 “让丰乐园随便赔我点儿银子就成……” 一听这话，黄以行顿时就不答应了:“这还都没能断定是我丰乐园给你投的毒，凭什么就让我赔银子？” 方脸妇人闻言，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赔也成，反正我们也不是故意来讹你的银子的，今日这事儿大家伙儿可都瞧见了，这公道啊，自在人心！” 说着便抱起了孩子爬起了身来，对张大道:“差爷，可劳烦您来这一趟了，既然我孩子没什么大碍了，这事儿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认了栽了，不跟他丰乐园追究了……” 张大一愣，确认道:“你当真不追究了？” 那妇人毫不犹豫道:“不追究了，就当我娘俩倒了霉了，碰上这么个店。” 说完，便抱着孩子准备离开。 “你等等。”秦老头拦住她道，将刚开好的药方子塞过去，“我这儿有个药方子，能给孩子把疹子退了……” “不用……”那方脸妇人下意识地就想把那药方子给扔了，但一看所有人都盯着她，忙把药方子塞进了怀里，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多谢。” 说完，就头都不回地快速离开了。 “什么，她就这么走了？——”黄以行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怒道，“明明是她污蔑我们，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黄以行越想越气，当即就想把人给追回来，却被孟掌柜给拦住了。 “东家，东家，算了，这事儿咱也扯不清，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店伙计们也跟着劝道:“反正也没让咱们赔银子，就算了。” 黄以行也只得作罢。 那边张大已经开始遣散看热闹的人群:“行了行了，都别搁这儿看热闹了，大家散，都散！” 人群随即散去，只留下任芸四人。 黄以行对着任芸施了一礼，苦笑道:“老板娘，多谢你们方才仗义执言，让你们看笑话了。” 早在任芸刚刚开口说话时，黄以行就认出同尘里的老板娘了。他也是听得出来，方才任芸是在帮丰乐园说话。 任芸却依旧眉头未解，思量片刻，开口对黄以行道:“恕我多言，那妇人此番，怕是别有用意……” 黄以行微顿，忙道:“老板娘何出此言？” 虽然他也觉得那妇人这番举动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任芸沉吟道:“我本以为她是冲着讹钱来的，但却不是，那么，就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黄以行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好奇道:“老板娘如何就能断定不是我们投毒的？” 任芸笑笑:“就算有天大的矛盾，哪个会这么傻，明晃晃地来投毒？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就是私下里给打一顿，也比投毒这个法子强啊……更何况，我瞧着那孩子的症状，应该不是中毒。” “对，老夫摸了脉象，虽说是邪气入体，但却不是中毒。”秦老头这时开口道，“而且我方才也验过那半碗面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黄以行奇怪道:“那为何那孩子会那般反应？” 秦老头斟酌道:“那孩子肾脏和脾胃亏损，底子本来就差，或许是什么食物诱发了他的病症。” 孟掌柜难以置信道:“可那鸡汤面里，也就只有面条鸡蛋和蔬菜，这些还能把人吃成那样儿？” “我曾听闻，有一种病症叫做过敏症……”任芸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告诉他们过敏的事。 秦老头立马惊讶道:“过敏症？这是怎么个病？老夫居然从未听说过。” “可以理解为对某些东西的过度敏感……”任芸斟酌着解释道，“比如，有些人一闻到花粉粉尘之类的东西，就会打喷嚏咳嗽甚至起疹子……也有人对某些吃食敏感，寻常人吃了没事，但他们只要一碰，身体就会起反应。” 任芸说着笑了笑:“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黄以行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可能就是那种有过敏症的人，所以不是我们的吃食有问题，而是那个孩子对吃的过敏？” 任芸点了点头:“对，我感觉很大的可能性是这样。” 秦老头在一旁啧啧称奇道:“过敏症，稀奇稀奇，老夫自诩阅历无数，竟对此从未听闻，当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我觉着秦老方才的诊断也是没错的，或许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任芸忙道。 秦老却依旧表示，以后得对这过敏症好好研究一番。 任芸又对黄以行道:“方才那妇人闹这一出，有可能是故意让孩子在你店里发病的，至于目的，既然不是为了讹你的赔偿款，那么，有可能纯粹是为了摧毁丰乐园的名声……” 黄以行明显地一怔，下一刻似乎想到什么，随即阴沉下了脸来。 这时孟掌柜皱着眉头道:“东家，这妇人会不会跟前头那几个闹事的，是一伙儿的？” 任芸下意识好奇道:“之前也有闹事的？” 孟掌柜点点头:“就最近半个月里，来过几个闹事儿的，不过阵仗没有今天这般大，只是诬告我们饭菜里有虫子……” “一开始我们还当真以为是后厨不小心没把菜洗干净，所以就给人免了饭钱，但后来，接二连三地总有人来找茬，我们便意识不对了，怕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丰乐园……” 孟掌柜愁眉苦脸道:“因着这些事，最近店里生意都不好了，今儿再来这一出，咱们店怕是……” 闻言，黄以行脸色愈发的不好了。 丰乐园本来就是在锦轩阁和水韵楼的夹缝中生存，要不是走的是物美价廉的路线，怕是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如今名声接二连三地被败坏，怕是直接要关张大吉了…… 第430章 那妇人有问题 任芸听到这里，忍不住提醒道:“黄老板，可是有什么对手或者仇敌？” 这费尽心思想让人倒闭，不是竞争对手使坏，就是有仇敌啊。 黄以行却苦笑道:“我这丰乐园能有什么对手？早些年生意火时，能与锦轩阁和水韵楼齐名……但如今，只怕那两家压根就没把丰乐园放在眼里……” 任芸也是这般想的，丰乐园对那两家走高端路线的酒楼是构不成威胁的，毕竟消费人群不一样，实在没什么必要处心积虑地来栽赃陷害丰乐园。 那便可能是仇敌了。 但看黄以行一脸茫然的模样，怕是也没想到自己树了什么敌。 于是任芸便道:“黄老板若是想弄清缘由，大可以派人去查一查那妇人……” “一个当母亲的，自家孩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肯定是再清楚不过。若是能查到那孩子确实是有过敏症，你便可以去衙门状告那妇人恶意抹黑丰乐园的名声，说不定那妇人就能招出幕后之人。” 黄以行想了想，随后咬牙道：“行，我便去查她一查！若真让我知道她是故意败坏丰乐园的名声，我定不让她好过！” “那、那个……”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大桃突然开口，却又犹豫着要不要说。 “怎么了？”任芸问道。 “娘，我觉着那妇人有问题……”见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杨大桃忙解释道，“我不是指故意来丰乐园闹事这事，我是觉着，那妇人待那孩子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而已……” 杨大桃说着说着，反而越没了底气，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你察觉到了什么？”任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已经猜到杨大桃准备说什么了，但是自己媳妇难得地勇于在外人跟前发表自己的想法，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要给她鼓励。 接收到自家婆婆肯定而鼓励的眼神，杨大桃一下子就不紧张了，便接着道： “我只是觉着，如果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不会像她方才那样，明明孩子都难受成那样儿了，却还推三阻四地拦住不让秦老看病……换做是我，只要肯给我娃看病，我肯定跪都要跪下来谢谢人家了……” “所以你觉着？”任芸顺势问道。 杨大桃顿了顿，随即说出来自己大胆的猜想：“娘，我觉着那孩子会不会不是她的孩子，比如，是拐来的？” 杨大桃还有一样没说的是，而且那还是个男孩子。 这男孩子放在哪家不是个宝？若是个女孩子，重男轻女不把自家姑娘当回事儿，她还能理解，毕竟这种事实在太多了，就是穷到卖女儿的那都是一大把。 但对自己的亲儿子那般态度，就很值得怀疑了。 虽然杨大桃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猜测是全凭自己的臆想，但她如今是一个当了娘的人，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尤其是不自觉地一带入自己的小果宝，那心里就难受得跟针扎了似的。 若是她猜错了，也就罢了，但若她猜对了却不把这事儿说出来，她的良心怕是一辈子都要过不去了。 所以，哪怕受到别人的笑话，杨大桃还是决定说出来。 然而，在场之人却没人笑话她。 “别说你瞧出来了，就是我，都看出那妇人压根儿就不把那孩子当回事的！” 丰乐园的店伙计们纷纷开了口。仟仟尛哾 “没错，我方才就觉着，那妇人怎么就那般奇奇怪怪的，一边哭喊着她娃遭了罪，一边还不让看大夫……” “我瞧着那孩子是个尖尖脸儿，可跟那妇人的方脸一点儿也不相像哩！” “哎呀，这么一说确实是可疑啊，说不定啊，还真不是那妇人的孩子！” 黄以行点头道:“回头我也派人一并查查那孩子的来历便是，若当真是拐来的孩子，那妇人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任芸随即笑道:“那便劳烦黄老板费心了。” “老板娘说的什么话，这事儿本就是我该做的，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黄以行道，“若是能顺藤摸瓜找到故意给我使坏的人，我还得感谢老板娘的提点呢！” 说着黄以行又笑道:“不知几位可否吃过午饭了？若是不嫌弃，便由在下请客，就当是报答方才各位对我们丰乐园相助之恩了。” 任芸见他爽快，便也不客气了，正好省得他们纠结中午去哪儿吃饭了。 于是黄以行忙将任芸一行四人招待进了丰乐园。 因着方才那一番闹剧，此时丰乐园里空空荡荡，一个食客都不剩了。 孟掌柜忍不住地一个劲儿的暗暗叹气，因为有几桌客人居然趁着那妇人闹事时偷摸儿地溜走了，白费了那几桌子的菜，可心疼死他了。 而且也不知道经过今天这事儿，明日还能有多少食客愿意再过来丰乐园吃饭。 在东家彻底洗刷丰乐园“冤屈”之前，这丰乐园的生意，怕是要凉凉了，唉…… 黄以行把几人迎进了一个最好的包间，然后便吩咐孟掌柜去安排饭菜。 由于没有其他食客，一桌菜很快便上来了。 黄以行也是大方，上的都是丰乐园的招牌菜，足足摆了一大桌子。 等开饭时，秦老头对着几道极其眼熟的菜，一时间愣了愣，忍不住同自家小徒弟嘀咕道: “这蚂蚁上树、宫保鸡丁和锅包肉，怎么味道跟你娘烧出来的一个模样？” 林善止还未开口，一旁张罗着让店伙计上菜的孟掌柜却笑道: “您有所不知，咱们店里的这几样招牌菜，正是从这位夫人手里买来的菜谱！” 此话一出，不止秦老头，连黄以行都愣了愣，满脸诧异道:“什么？原来之前你说的那个来卖菜谱的人，竟然是老板娘？” 孟掌柜的笑道:“可巧了不是？我也是方才才晓得，原来这位夫人竟然是同尘里的老板娘，怪不得同尘里生意那么好！” “哎呀！”黄以行陡然站了起来，望着任芸一脸激动道，“老板娘，你怕不是我的贵人！” 第431章 以后也是竞争对手 黄以行可不是在说客套话。 先是接手醉月楼，改成同尘里早茶店，成功打压了锦轩阁和水韵楼的早茶生意。 后又卖菜谱给丰乐园，让不温不火的丰乐园生意一度旺盛了不少。 还有之前的盆景生意，也是因为她的指点，才让他扭亏为盈。 就这，不是贵人是什么！ 任芸客气地笑笑:“黄老板说笑了。” “老板娘，相逢即是有缘，何况你助我多次，在下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黄以行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瓷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客气。”任芸浅浅一笑，亦是落拓地举杯。 黄以行望着她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气度沉稳从容。 一瞬间，他居然恍然觉着对面坐着的，不是一民村妇，而是一位久经商场的大商贾…… 黄以行被自己的想法震了震，随即否定地一笑，怎么可能呢，这个妇人做生意才多久，最多半年，怎么可能是久经商场？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老板娘又眼光又有实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至少，比自己这个做啥垮啥的“败家子”可强太多了。 黄以行想到这里，心念快速地转动了起来。如今丰乐园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先前光凭老板娘几个菜谱，就能让生意火爆了一阵，若是…… 若是能多得些新式菜谱，甚至整个菜单都改头换面，丰乐园也不是不能起死回生啊。 只是，菜谱这玩意儿属于独家秘方，之前老板娘肯拿出来卖，应该也是因为那时候缺银子。如今她肯定不缺银子了，怕是，不会轻易肯拿出来了…… 黄以行越想越是纠结，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任芸望着他满脸写着“想要菜谱想要菜谱”，不觉有些好笑。 不过，菜谱是真不能给了，毕竟她如今准备开自己的川菜馆了，论起来，也算是丰乐园未来的竞争对手之一了。 于是任芸决定委婉地打消他的念头。 她望着黄以行，微微笑道:“不瞒黄老板，我最近也在物色店铺准备开一家饭馆，黄老板开饭馆比我有经验，到时候有些事怕是还要来请教黄老板了……” “什、什么？老板娘也打算开饭馆？！”黄以行呛了一口茶，差点儿就原地窜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降竞争对手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竞争对手！ 但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话实属失态，于是连忙找补道:“咳，我意思是，老板娘准备开什么样的饭馆？在哪里开？” 这要是按照卖给丰乐园的那几个菜谱的水准来开店，再开在附近，那丰乐园还开个锤子？ “因着店铺还没选定，具体开在哪里暂时也不清楚。”任芸笑笑，“至于开什么样的饭馆，倒是定了，准备以辣口味的菜为主……” “辣的？” 黄以行一愣，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开这种类型的饭馆的。 任芸道:“没错，因为我个人比较偏爱这一口，便也想开个店来试试。” “原来如此……”黄以行喃喃道，心里却在好一阵盘算。 辣口味，无非就是菜里放茱萸，这……能有多少人能喜欢吃这一口？ 听起来，貌似应该对丰乐园冲击不大啊。 这般想着，黄以行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了一丢丢。 他默了默，又忍不住打听道:“在下冒昧问一句，那新饭馆的菜式，是不是也是您的独门秘方？” 任芸回道:“目前来说，那些菜式别处应该还没有出现过。” 她的川菜馆，独一份那指定是独一份的，毕竟旁的地方，连辣椒都没有，何谈能做出什么川菜来？ 黄以行再次沉默了。 果然是独门菜式，而且听这意思，很可能全部菜式都是独家的…… 而且就从卖给丰乐园的这几个菜谱以及同尘里的菜式质量来看，黄以行深信那新饭馆的菜式肯定味道是差不了的。 就算是为了尝鲜，那开业以后的客流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若是定价再不是那么贵，便肯定会吸引到丰乐园的食客们…… 如此一来，丰乐园怕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他如今手上可没有多少产业了，丰乐园虽说生意算不得多景气，但多少也是能盈利的。 这要是丰乐园也折在自己手上，自家老爷子怕是得要气出个好歹来…… 想到这里，黄以行的头瞬间就大了，接下来整个人都心事重重起来，一顿饭吃的是味同嚼蜡。 强颜欢笑地送走任芸几人后，黄以行一扭头，便看见了孟掌柜同样一副如丧考妣的脸。 俩人相顾无言，心中泪流千行，就差抱头痛哭了。 “东家，如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孟掌柜茫然无措。 “唉！”黄以行深叹一口气，仰头望天，“听天由命！” 这一回，怕是谁也帮不了他了。 孟掌柜瞥了瞥黄以行的脸色，踌躇着开口道:“东家，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是有挽救丰乐园的法子？ 黄以行忙道:“什么想法？快说来听听！” “东家，等林家老板娘的新饭馆一开张，咱们丰乐园怕是……”孟掌柜欲言又止。 黄以行悲痛沉声道:“我明白，你说你的。” “林家老板娘不是正在相看店铺嘛……”孟掌柜顿了顿，随后试探着道，“我寻思着，若是丰乐园当真有那一日，倒不如……” 话虽没说完，黄以行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惊愕地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你意思让我把丰乐园卖给她？！——” 不等孟掌柜回复，黄以行却连连摇头，着急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丰乐园这栋楼可是我黄家的祖产，若是敢动这念头，老爷子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孟掌柜闻言忙道:“哎呀东家，这也不一定非得是卖给她呀！” 黄以行愣了愣:“你意思是，租给她？” 随后又忍不住道:“这……她能答应？” 向来只有小商小贩舍不花大钱买铺面，才会去租铺子。而林家老板娘一看就是不差这笔钱的人，能租铺子开店？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自己的店铺做买卖跟租铺子开做买卖可不一样。若是遇上那种不上道的房东，看你生意做得好，那是说涨租金就涨租金。闹得不好，说让你滚蛋也就能让你滚蛋，到时候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一般有点积蓄的，那都不会选择租铺子，哪怕生意做不下去了了，那也还能把铺子转手卖掉，这钱也不亏。 “县城的好店铺就那么几家，林家老板娘想在县城里寻到一处合适的，怕也是不容易的……”孟掌柜给自家东家分析道，“我估摸着她没准儿也在为铺面的事儿发愁，东家不若去试上一试……” 第432章 七子白 任芸几人坐上了回小福村的马车。 回到林家后，众人得知店铺没买成后，也不免有些失望。 “没事，咱们再慢慢看，不急。”任芸宽慰道。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是郁闷得很，她还真没想到，买个店铺会这般波折。 “大桃，你买了新镯子？” 这时林善言陡然瞧见杨大桃手腕上那只亮闪闪的镯子，忍不住惊讶道。 一想到婆婆那般牵挂自己生辰，又是送胭脂又是送银镯子的，而自己男人至今却啥表示都没有，杨大桃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怎么，心疼你的银子啦？” 林善言一愣，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不心疼，我就想说这镯子不错，你戴手上还怪好看的……” “哼，这可是娘送我的，能不好看嘛！”杨大桃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盒胭脂，放在手心里“娘不仅给我买了银手镯，还给我买了胭脂哩！～” 林善言缓缓瞪大双眼:“娘给你买的？……” 一旁的林善举这时笑道:“我知道！大嫂快过生辰了，这指定儿是娘送给大嫂的生辰贺礼！” “对。”杨大桃忍不住掩唇而笑，明亮的眼中皆是欢喜。 “娘咋送你这么多……”林善言却呆了呆。 自家媳妇的生辰他自然没忘，这几日也一直在纠结该送什么好东西当做贺礼。 这能送给女人当礼物的东西他想来想去也就那几样，好巧不巧，他考虑的便是胭脂和镯子！ 这胭脂和银镯子娘都送齐全了，那他送个啥？！ 林善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会被自家后娘捷足先登！仟千仦哾 林善言望着自家媳妇欢欢喜喜的笑颜:“……” 有一个比自己还会哄媳妇儿开心的娘，怎么办？ 自家媳妇儿的心好像都已经飞到娘那里去了，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挺急的。 任芸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夺走了自家儿媳的“芳心”，更没察觉到自家大儿子的苦恼。 她想着之前答应过要给杨大桃拾掇拾掇的，反正闲来无事，便回屋钻研了一下。 杨大桃其实不是天生黑，而是跟农家人一样，是因为长期露天劳作而晒黑的，至于脸上的斑，自然也是晒出来的。 所以要拾掇好她的脸，首先要做的便是要美白和祛斑，还有防晒。 如今天气已经冷了，日头已经远不及夏日那般毒辣了，所以防晒不防晒的暂时先不打紧。 至于美白和祛斑，任芸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空间的祛斑护肤品。 但是这些东西实在不方便拿出来，而且说实话，虽然她从来没用过，但听说，大多是效果都是一般般。 于是任芸变想到了一款自制面膜，而且是中药面膜，名叫七子白。 顾名思义，是用七种中药材做成的面膜。在前世，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闺蜜就曾经拉着她一起去同仁堂配药材做成面膜敷脸的。 所以，任芸倒是记得七子白面膜的配方和制作方法。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将白术粉、白芷粉、白芨粉、白茯苓粉、白芍粉、白附子粉和白蔹粉，这七种粉末加混合起来，加适量蜂蜜或者蛋清、牛奶调制成糊状就可以了。 她还记得，油性皮肤用蛋清，中、干性皮肤用蜂蜜，冬天的话，可再加入牛奶一起调制使用。 不过毕竟时间有些久远，任芸怕自己记错药材配方，万一弄巧成拙，于是便特地找了秦老头一趟，咨询他这配方是否有问题。 秦老头仔细看了看那七子白的药方，不经有些讶异:“这七味药材，确实都是有除疮、润面、祛斑和洗面黑的功效，配伍也没什么问题，药性相合不相冲，你尽可放心一试。” 七味药材秦老头这边都是有的，于是便各给她抓了一些。 不过药材都是固体状的，要制成面膜，首先就得打磨成粉。 前世药房里有电动研磨机，打成粉是分分钟的事，而眼下，也只能靠人工了。 得知任芸在给自己鼓捣美容的方子，杨大桃哪能坐享其成，于是忙过来一起帮忙。 磨成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且做面膜的粉，那得是越细越好，最好跟面粉似的。 好在杨大桃有的是力气，再加上其他人的帮忙，倒是在天黑前磨了不少药粉出来。 当晚，任芸便把七子白面膜给调制出来，敷到了杨大桃脸上。 当然，她自己个儿也敷了一份。 林家众人都是头一回听说药粉往脸上敷的，不觉都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结果便看见黑暗的光线中，两张惨白惨白的脸飘了出来……像极了鬼故事中的女鬼形象。 直把众人吓得一激灵，林善举更是差点儿没尖叫出声来！ 虽然好奇效果，但大晚上的面对着这两张脸，实在是有点儿吃不消，于是众人便纷纷回房去了。 两刻钟后，也就是半个小时后，任芸在屋里洗去了脸上的面膜，进入空间照了照镜子。 说实话，她本身就皮肤白也没有斑，所以美白祛斑的效果也看不大出来，唯一的感觉就是皮肤润滑了不少。 而另一边，同样洗去面膜的杨大桃，也摸了摸自己的脸，细细滑滑的。不过大晚上的也看不出什么效果，便也没在意，只照常上床睡觉了。 等第二日早上醒来一睁眼，却见林善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满脸的诧异: “大桃你的脸，白了好多！” 第433章 修眉与护肤品 杨大桃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惊讶道:“当真白了？”看书喇 林善言点点头:“确实白了不少。” 屋里没有铜镜，杨大桃便起身去院子里的水缸边照了照。 确实白了一些，不过也没有那么夸张。 任芸从屋里出来，仔细瞧了瞧杨大桃的脸:“嗯，不枉我们磨了那么久的药粉，还是有点用的，瞧着是白了一点～” 杨大桃抿唇直笑。 任芸道:“我们今日继续多磨一些，留着以后慢慢用。” 看到了一点成效，杨大桃自然有了更大的动力，磨药粉磨得飞快。 空闲之余，任芸又把杨大桃喊进了自己屋里，准备给她修一修眉。 都说眉毛是眼睛的窗户，一个合适的眉型，可是能大大改善面貌气质的。 杨大桃眉毛乌黑又浓密，眉型粗而杂，显得整张脸都挺粗犷。不过眉毛浓密也是有好处，只要修理一下即可，都省了用眉笔画眉了。 杨大桃坐在凳子上，依照任芸的要求仰着脸。 随后便见任芸掏出了一把模样奇怪的小刀和一个小小的尖头剪子。那小刀手柄又细又长，一头有一个极其薄的长方形小刀片。 杨大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两种工具，不觉稀奇得很。 等正式开始修理眉毛时，任芸让她闭上了眼，防止掉落的眉毛落进眼睛里。 杨大桃闭着眼，只觉有一个冰冰凉凉的刀片在眉毛处上上下下，满耳都是“沙沙沙”地剐蹭声。 打薄眉毛，再刮出眉型，未有多时，任芸便收起了刮眉刀，笑道:“好了，你睁眼瞧一瞧～” 她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给杨大桃看看效果。小铜镜还是在县城逛街的时候随手买的，虽然清晰度不如现代的玻璃镜，但也能凑合着用，总比照水缸好。 杨大桃接过镜子一照，随即便是一怔。 杨大桃属于心型脸，所以任芸给她修的是柳叶眉。眉头粗，眉尾细长，眉峰圆滑，显得整张脸温婉又大方。 杨大桃愣一会儿，随即感叹道:“娘，您修的这个眉毛真好看……” 任芸笑笑:“这种叫柳叶眉，适合你的脸型。” 杨大桃不禁好奇道:“还有其他的眉型？” “那当然了，脸型不同，自然要搭配不同的眉型才好看。” 任芸见她有兴趣，便给她讲解道，“像长脸的人，就适合粗平的眉，方脸的人，适合弯月眉，圆脸的，则适合眉峰高挑的眉型……” 杨大桃听的一愣一愣的:“就一个眉毛，原来还有这么多说法呢？……” “那可不～”任芸笑道，“这女人的脸呀，可不光是皮肤白不白嫩不嫩，可以讲究的地方可太多了！……” “当然，老话说一白遮百丑，这皮肤底子也是要保养得好好的才好。” “这几日你多敷敷面膜，等过两日你生辰那日，娘给你画个妆，绝对让你漂漂亮亮的～” 杨大桃忍不住笑了笑。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漂亮的，只不过像她们这种农家妇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能填饱肚子才是最终要的，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拾掇自己的脸？ 杨大桃心里暗暗想着，没想到如今日子好些了，她竟然也开始注重起相貌来了…… 她抬眸瞅了瞅自家婆婆那张白嫩圆润的脸，心里不觉暗自道，婆婆长得这般好看，她这个做儿媳也一定要好好拾掇自己，可不能丢了婆婆的脸！ 一想到这里，杨大桃便对任芸所说的化妆一事，愈发地期待起来。 而自此开始，杨大桃也不觉地开始主意保养自己的脸了。 按照婆婆的指示，除了敷七子白面膜，每日早晚洗脸后，还要仔仔细细地往脸上拍一层花露，再涂上一层面脂。 花露和面脂是任芸给她的，分别装在一个小瓷瓶和小瓷盒里。 花露是透明的一种液体，闻起来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味。倒在手心，再轻轻拍在脸上，微凉又滋润。 而面脂说是脂，里面其实是雪白雪白的膏状物，只要挑出一点儿，就能把整张脸都抹遍了。 而且涂完之后一点儿也不油腻，反而十分的细腻润滑。 杨大桃之前从未用过甚至见过花露和面脂，虽然对这些玩意儿不了解，但也瞧得出，自家婆婆给她的这两样护肤品肯定是价值不菲…… 不由得又是好一番感动。 这所谓的花露和面脂，自然是任芸从空间里买的。根据杨大桃的肤质，特地从化妆品区挑了一套口碑很不错的大品牌的护肤水和面霜，主打的就是一个保湿美白的功效。 价格放在前世来看，确实不算便宜，两样加起来要一千多块钱。 不过换算成如今的价钱，也就是一两多银子。 一两多银子在这个时代买一套高档的护肤品，那可真不算贵了。任芸那日在胭脂铺里瞧了，最好的面脂，可高达几十两银子呢。 也就巴掌大的盒子，功效还不一定有空间里的好，所以当时任芸是一点儿都没考虑买的。 还是空间里的这套护肤品功效不错又划算，哪怕长期供应媳妇儿用，那也是一点儿都不用心疼的。 作为自家媳妇儿的枕边人，林善言这几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杨大桃的改变。 每次看见自家媳妇儿在往脸上涂涂抹抹，他就忍不住直乐呵。 他懂，这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媳妇儿正为了他好好打扮自己呢！ 足以证明，媳妇儿心里可是有他的，没错！ 杨大桃：白眼已发出，请查收…… 第434章 这世上无助之人太多了 黄以行那头没几日就传来了消息。 他派人对那方脸妇人进行明查暗访几日后，最终成功发现了真相。 随后便将详细情况作信一封，托周木寅周掌柜捎给了林家老板娘。 任芸刚收到来信，林家众人便齐齐凑了过来，好奇黄以行调查的结果。 任芸打开信封，里面足足有三大页信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不知多少字。 当然，有很大部分都是些废……咳，不是，是非重点的话。 任芸快速地扫完，在众人期待二好奇的目光中，将信中的重点内容提炼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信中说，黄老板派人查到了那妇人的住址，然后又将附近的邻居都打听了个遍……” “根据附近邻居所说，那妇人的孩子确实对一样吃食过敏，每次哪怕吃上一口，就会腹痛呕吐起疹子……那邻居亲眼见过几次，所以很是肯定。” 杨大桃顿时好奇道:“那孩子究竟对什么吃食过敏？” 任芸看了看手中的信，道:“是鸡蛋。” 确实，鸡蛋放在前世也是一种还算常见的过敏源了。 一旁的刘青愣了愣:“什么，鸡蛋这么好的东西，还有人吃这个会过敏？” 对于一般人家，鸡蛋那可都是舍不得自己家吃的，都攒起来拿去集市上卖钱的，也就偶尔能给家里孩子吃上几口。 在到林家之前，别说吃鸡蛋了，自家那个爹，连摸都不让他摸一下的。 任芸冲他笑了笑:“能导致过敏的东西可多了，什么花粉灰尘啊，鱼虾牛乳啊，都可能导致一些人有过敏反应。” 刘青难以置信地抿了抿唇，花粉灰尘也就算了，鱼虾牛乳？那都是多精贵的吃食呀，这也太没有口福了？ 老天保佑，他可不要得这什么过敏症…… 林善止则比较关心后续:“查到之后如何了？” 任芸道:“黄老板花钱找了几个邻居当证人，然后一纸诉状以诋毁陷害之罪将那妇人告上了衙门……” “不过那妇人抵死不认，咬死了说是黄老板买通邻居故意栽赃陷害她……” 林善举惊讶道:“什么？人证都有了她还不认？” 任芸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咱们县太爷倒是公正的，见两方争执不休，于是就将那孩子传唤过来，当场用鸡蛋给那孩子试了试……” 杨大桃闻言愣了愣，随后满脸心疼道:“那孩子又吃了鸡蛋，岂不是又要遭一番罪了？” 一想到那孩子苍白着一张脸疼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杨大桃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放心。”任芸忙道，“县太爷也知道此法会让孩子太遭罪，所以没让他直接吃，而是先用鸡蛋液涂到了那孩子的手臂上试了试，结果果不其然立马出了一片疹子……” 杨大桃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咱县太爷真是个大好人。” 心里暗暗地想，若是这位大老爷下回又来林家蹭饭，她一定把饭给他盛得满满当当的！ 任芸继续道:“如此人证物证俱在，那妇人这才改了口……不过，她并不承认有人指使，只说自己当时心情不好，见孩子又发病，所以这才把气撒向了丰乐园……”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默了默。 “所以，这事儿就这样了结了？”林善举有些诧异。 结合丰乐园之前有人恶意找茬的事，很明显那妇人也是故意为之，也是为了抹黑丰乐园的名声而来的。 这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还能是什么？ 任芸微叹一口气:“那妇人虽然在丰乐园闹了一通，但她当时并没有收丰乐园的钱财，也算不上讹诈……所以，这事只要她咬死了背后没有人指使，也确实拿她没什么办法……” 而且，这年代又没有个什么损害声誉的罪名，那妇人当庭认错道歉后，丰乐园也只能吃闷亏。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唏嘘不已。 “那，那孩子的身份查过了没？”杨大桃忙问道。 “黄老板也查过了……”任芸点点头，随后缓缓道，“确实不是那妇人亲生的，但也不是拐卖来的，而是，过继来的孩子。” 见众人目光有不解，任芸又继续道:“这妇人先前一直没生养，故而过继了一个远房穷亲戚的孩子，据说一开始待那孩子也是视如己出……但后来，她自己又成功生下了一个儿子……” 话到这里，不用任芸再继续说，众人也是明白过来那妇人为何待那孩子如此不上心了。 事情到此也算有了结局，众人便叹着气，各忙各的去了。 只剩下杨大桃抱着小果宝，依旧闷闷不乐的模样。 任芸知道这个结局对杨大桃来说并不是好的，说实话，她也觉得心中颇有无力感。 那孩子的未来，可以想见，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说实话，还不如是拐来的，好歹还能将孩子解救出来…… 但日子不管过成什么样，那也是旁人家的家事，她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权力去插手…… 于是轻轻拍了拍杨大桃的肩头，宽慰道:“事已至此，别难过了。” “娘，那妇人的邻居说，他见过几次那孩子吃鸡蛋过敏了……” 杨大桃低垂着脑袋，声音酸涩，“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不小心，但好几次，这不就是故意折腾孩子的吗？” “孩子瞧着都四五岁了，肯定也是知道他不能吃鸡蛋的，知道吃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是吃了……” 说到这里，杨大桃便沉默了。 任芸明白她的意思。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那妇人为了折磨孩子硬逼着他吃的，要么，就是孩子心甘情愿自己吃下去的…… 为了讨好那妇人，为了乞求“娘亲”的母爱。 或许在那孩子的意识里，只有自己乖乖吃下鸡蛋，他的娘才会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自己…… 任芸眼眸缓缓划过几分悲悯，她淡淡道:“大桃，这世上，铁石心肠的人、自私的人太多了……” “无助的人，也太多了……” 封建社会，能活着，就已经是多少底层百姓的最大愿望。 她不是救世主，没办法颠覆这个时代，只能将眼前的触手能即的事慢慢改变一些而已。 譬如说资助村里女孩子上学堂，带领小福村人种植白蜡树奔向小康之路。 她目前能帮助和庇护的，也只有这一方小小的水土而已……看书喇 “娘，我明白。”杨大桃微微点头，随后抿了抿唇角，朝任芸笑笑，“我缓一缓便好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杨大桃生日那天…… 第435章 化妆 杨大桃生日那天，任芸一大早就把她拉进了自己屋里。 洗净脸面，拍上水，抹上面霜后，便开始着手给杨大桃化妆。 望着任芸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小把大小不一的木柄刷子，杨大桃顿时傻了眼。 原来所谓的化妆竟然这么复杂？这架势，看着像是要在她脸上作画一般。 杨大桃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以前看见别人唱大戏时，那些戏子脸上画的浓妆。 娘不会是……准备照着戏子那样儿的脸给她画上？ 杨大桃想象了一下自己顶着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不觉有些汗颜。 不过想了想，这可是婆婆亲自给她画的，就算再丑再夸张，她也不会嫌弃的！ 任芸望着仰着头一脸视死如归的杨大桃，不觉失笑:“你放松点，娘保管把你化得美美的……” 杨大桃用力点点头，一脸的坚毅:“娘，您尽管画！” 任芸便让她闭上眼，然后便拿起一个小瓷罐，开始给她抹打底的粉底液。 除了粉底液，任芸还准备了散粉、一套眼影，都是都是她提前从原包装盒里拆出来后，特地倒进这些小瓷罐里的。 经过几天的面膜敷脸，杨大桃的脸比之前已经白了不少，但整体还是偏黑黄些，还有不少雀斑，任芸便给她挑的是自然色号的遮瑕粉底液。 先用粉底刷将粉底液在脸上刷匀，然后用散粉定妆，再给她画上眼妆。 任芸选用的是偏粉色系的一套眼影，给杨大桃画了一个淡淡的桃花眼妆。 再用眼影中的深色和白色做修容和高光，给她修饰了一下脸型。 最后是上口脂，用的是那日任芸在胭脂铺给她买的那盒。这种口脂任芸也没用过，似乎是用手指直接往嘴唇上抹的，但任芸有口红刷，可比手指抹涂起来精细有型多了。 如此，整张脸的妆容就化好了。 其实任芸化妆技术放在前世只能说是一般，比起那些真正的化妆师可差远了。 她给杨大桃化的也是偏日常系的妆容，比较自然清淡，也相对简单，连眼线睫毛膏之类的都省了。 好在杨大桃本身睫毛就比较浓密纤长，倒也不需要多加装饰。 妆化好后，任芸便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至于为何不整一个精致的发髻，实在是任芸不会整那些，当然，杨大桃也更不会。 发髻插上桃花银簪，再戴上一对桃花银耳环，换上刚做的新衣裙，便算装扮好了。 耳环是林善言特地跑了县城一趟买的生辰贺礼，挑了个最大的。想着自家后娘都送了两样，他这个做丈夫的哪儿能不如娘，于是除此之外，还亲手雕刻了一把檀木的木梳。 只是他不擅雕工，在谭老爷子手把手的指导下，才勉强做出了一把木梳，上面还刻了一朵大大的桃花。 杨大桃收到那把丑巴巴的木梳时，也是一言难尽。 说实在的，还不如她十文钱买的那个普通木梳子用的顺手，但不用，到底是自家男人的一片心意，而且还是檀木做的。 然而，等她梳了几次，发现这玩意儿居然越梳越炸毛，而且有时还卡头发后，便果断把它收起来了。 面对林善言期待又不解的眼神，杨大桃只得说这么好的梳子她实在舍不得用，要好好保管起来…… 林善言这才喜笑颜开地走了。 装扮完，杨大桃都来不及照镜子，就被任芸拉出了屋。 刘青头一个撞见了化完妆的杨大桃，整个人都懵了懵。 他下意识地往舅母屋里瞧了瞧，确认里面没有第三个人时，才缓缓张大了嘴巴。 “表、表嫂？” 杨大桃叫他这个反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表弟表情咋这么吃惊？难道当真比戏子的脸还要画得夸张？…… 第二个看到的是林善行，明显的愣了一愣后，朝她施了一礼，笑道:“大嫂，生辰快乐。” 反应最激烈的是林善举，冷不丁撞见哪张脸，一下子就连退了好几步，待认清是自家大嫂后，这才惊讶道:“哇，原来是大嫂！我都快认不出来啦～” 杨大桃整个人都僵了僵，手脚一时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她尴尬地试探着问道:“画的很夸张吗？” 林善举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不，不是夸张，大嫂本来就很好看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安慰自己的，杨大桃心里顿时开始默默流泪。 任芸见状，知道她是误会了，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不好看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啦。” 杨大桃连忙转身回屋去拿那面小铜镜，估计勇气对着自己的脸一照后，瞬间便怔住了。 这镜子里的漂亮姑娘是哪个？！ 肤色均匀白皙，两颊的雀斑也是完全看不到了，更好看的是那双眉眼，带着浅浅的粉色，显得深邃又烂漫。 要不是杨大桃确认自己是拿的铜镜，她都难以相信婆婆只是给她涂涂抹抹了一阵，居然能把容貌变化这么大！ 杨大桃对着镜子，好半天才合上长大的嘴巴，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屋门。 “怎么样？娘化的妆，还满意吗？”任芸冲着她笑道。 “娘、娘……”杨大桃都快语无伦次了，“您、您也太厉害了！～” 杨大桃这辈子都没想到，就她那黑黄又长斑的张脸，居然有一天能改头换面一般，变得这么好看！ 任芸笑道:“娘技术一般，主要是你底子好，随便收拾一下就是个大美人儿了～” 杨大桃却不觉得这当真是“技术一般”，她觉得自家婆婆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望向任芸的眼光不由地又亮了几分。 “善言哪里去了？”任芸绕了一圈，没瞧见关键人物。 林善举忙回道:“大哥啊，砍柴去了，应该快回来啦。” 任芸一听，便催促着杨大桃出门去，让她去“吓”林善言一跳。 杨大桃抿唇忍着笑，便出了门去。 于是挑着柴回来的林善言，在靠近家门口的小路上，远远便瞧见了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想张口唤大桃，便见那女子转过身来，对他回眸一笑。 林善言:“……” 张开的嘴立马紧紧闭上。 这哪家的女子，竟对着他这个陌生男子笑，简直太轻浮！ 于是立马就收回了目光，板着脸目不斜视地就换了条路走了。 被忽视的杨大桃:“……” 第436章 你说谁不正经？！ 林善言刚挑着柴到家，便撞见了探头探脑满脸看好戏的众人。 “大哥，我大嫂呢？”见林善言只身回来，林善举望了望自家大哥的身后，不觉疑惑道。 林善言一脸懵:“她刚儿不是在家的吗？咋，出去啦？” “大嫂找你去啦，你没遇见？” “没啊。”林善言更加懵了，“我一路也没瞧见个人影儿……哦不对，倒是瞧见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还冲我笑来着，奇奇怪怪的，我都没搭理她！” 林善举愣了愣:“哪儿来的不正经的女人？” 任芸默了默，开口道:“是不是穿着杏黄色的衣裳，长得挺好看的？” 林善言顿时一脸的嫌弃:“哪里好看了？怪轻浮的……” 他可是眼里只有自家媳妇儿的好男人！哪个都不可能有他家大桃好看！不接受反驳！ 明白了什么的众人:“……” “你说谁不正经？谁轻浮？！” 门外传来杨大桃咬牙切齿的声音。 众人望向林善言的目光，顿时齐齐带上了怜悯。 林善言混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见不得的话，一听杨大桃的声音，忙喜笑颜开地转身回头。 结果正对上那张他口中“不正经”“奇奇怪怪”又“轻浮”的脸。 杨大桃怒气值直接拉满，黑着脸瞪着自家眼拙的男人。 林善言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怔愣了好半晌，随后嘴巴缓缓张大，双眼慢慢瞪大。 “大、大桃？”林善言终究是认出了自己的媳妇儿。 杨大桃气得完全不想搭理这货。 居然说自己不正经！轻浮！ 就问谁家媳妇儿能忍受自家男人这种评论！啊？！ “不是，大桃，你听我解释！”林善言一瞧媳妇儿的脸色，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忙不迭地解释，“你这脸上画成这样儿，我当真是没认出来啊！” 杨大桃一听更气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合着家里人都认出来了，他这个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愣是没认出来！ 眼看杨大桃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林善言当即就慌了，忙道:“我、我意思是……你画成这样挺好，其实、其实也挺好看的……” 怎么听怎么都是敷衍的话。 杨大桃白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拎起地上的柴火，扭头就进了灶房。 不一会儿，灶房里便传来了一阵“噼啪噼啪”徒手掰开柴火的声音。 林善行望着自家僵住的大哥，欲言又止，叹了叹气。 任芸也是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有林善举上前拍了拍自家大哥，语重心长道:“大哥，咱以后能不说话，还是少说话。” 就大哥这样儿的，当初咋就能娶上大嫂的，就很神奇。 众人散去，徒留林善言一人站在原地，心里泪流满面。 媳妇儿，我错了，真的错了…… 为了庆祝杨大桃生日，任芸自然少不了忙上一桌好菜。 虽然是个小生日，众人也纷纷送上了小礼物，以表心意。 这还是杨大桃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红着脸，笑着一一谢过了。 在众多礼物中，秦老头和林善止送的礼物最为另类，是两个小瓷瓶装的药丸。 一问之下，才知道一瓶是秦老神医自制的雪肌丸，服之能另女子皮肤白皙细腻有光泽。 这原本可是宫廷御用的秘方，也是秦老头见她近日一直鼓捣七子白面膜，想来应该是喜欢这种美颜的药丸，便跟着林善止一起制作出了这个。 另一瓶，也是一道珍贵的秘方，名叫多子丸。 听名字就知道，是能促进好孕的药丸。只不过药效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辅助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这道秘方也不知道被多少达官贵人视作了珍宝，受到贵妇们的极力追捧。 秦老头想了想，大抵女子们都挺爱这个，便顺带也送了。 杨大桃捧着药瓶，一脸感激的笑。 而等回屋规整礼物时，当即毫不犹豫地就把多子丸给扔到了最角落里。 哼，生什么生！不生了！ 反而是那瓶雪肌丸，被她欢欢喜喜又珍重地收进了木匣子里。 生日宴在任芸的操办下，热热闹闹地就过去了。 当晚，众人吃饱喝足，皆是笑逐颜开地回屋睡去了。 只有林善言抱着冰冷的被子，躺在冰凉地铺上，怀疑了一整晚的人生…… 连着好几日，杨大桃都没有给自家男人好脸色看，搞得林善言整日垂头丧气，连做工时都分了神。 面对自家徒弟整日的长吁短叹，谭老爷子听得头都大。 “行了，惹自己媳妇儿生气了，哄一哄不就得了？” 林善言苦哈哈道:“我哄了，没有用……” “你咋哄的？”谭老爷子问。 “就说好话，夸她好看，比仙女儿还漂亮……” 谭老爷子一听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你这话说的，听着多没诚心。” 林善言连忙恳切道:“我当真是诚心的！” 谭老爷子摇摇头道:“再诚心，夸不到点儿上也是白搭。” “那该怎么夸？”林善言愣了愣。 唐盛听到二人的话题，立马就来了兴致，凑过来笑道:“我会我会，你就夸她心地善良贤惠大方善解人意，娶了她就是你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 林善言望着他，一脸的质疑:“……” 唐盛咳了咳，道:“虽然我还没娶媳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林善言立马不乐意道:“你咋能把我媳妇儿比做猪？” 唐盛:“……” 不要太敏感，我就是一比喻！ 望着自家徒弟憨厚的脸，谭老爷子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指点年轻人哄媳妇儿！ “行了，你拉倒，别瞎出主意。”谭老爷子白了唐盛一眼，“有这本事，咋不见你也娶个媳妇回来？” 唐盛一脸的不在乎:“你们不懂，我就喜欢这种逍遥自在！” 林善言和谭老爷子:“……” 单身狗！ 第437章 感情指导 “老话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谭老爷子开始给自家徒弟指点迷津。 “光用嘴夸有什么用，不如来点儿实际行动。” 林善言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你就看你媳妇儿喜欢什么，就给她送什么，一样两样不够，就多送点儿，送到她高兴为止……”谭老爷子指点道。 这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对自己的媳妇儿，那就更要舍得花钱。 谁知林善言听完，却沉默了。 谭老爷子被他的神情弄得一愣:“难不成你不清楚大桃喜欢啥？” “不是……”林善言脸上露出几分难以明说的苦楚，“大桃她喜欢娘烧的糖醋里脊、锅包肉、糖醋排骨……最近最喜欢的是娘送的花露和面脂……” 谭老爷子:“……” 合着没你什么事？ 老爷子默了默，随后道:“你之前送的银簪子和耳环，大桃不是也挺喜欢的……” 林善言心痛道:“她好像……更喜欢娘送的银镯子。” 每日都要用细棉布细细擦拭干净，眼中的喜爱掩都掩不住。 谭老爷子:“……” 咱就是说，为啥你娘比你会讨媳妇儿欢心…… 唐盛听了半天，忍不住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学一学厨艺？” 林善言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郁闷道:“谁的厨艺能跟我娘比？” 唐盛微顿，随即非常认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啊……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要不……”唐盛托着下巴，沉吟道，“要不你干脆问问你娘，该怎么哄你媳妇儿开心？” 林善言:“……” 好、好有道理！ 林善言立马就站起身来，出了木工坊去找自家后娘了。 然而等真找到自家后娘跟前，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任芸望着他一副踌躇不决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林善言脸皮一红，挠着后脑勺苦笑道:“娘，那个……大桃最近在生我的气……” 任芸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来意，不觉乐道:“想让娘给你出主意哄哄她？” 林善言憨厚地一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才能不生气，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好主意？……” 任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哄女人开心的事，该请教她这个单身狗吗？ 不过想想林善言这个直男的性子，确实不给点意见的话，估计这小两口有的闹别扭的呢。 关键时刻，还是得她这个后娘出马呀。 虽然前世今生都没谈过恋爱，但任芸有理论储备呀，于是回顾了一番前世看到的言情小说。 这种类似冷战的时候，男女主都是怎么化解矛盾来的？ 哦，好像来一场壁咚热吻缠绵就完事了？ 但这话她可没法对林善言说出口，于是思量片刻，压低声音开口道:“这样，你晚上抱抱她……” 林善言一愣，大为不解:“抱抱就有用啦？” 任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眨了眨眼:“你尽管试试。” “但，这几日大桃都不让我上床睡……”林善言面带尴尬，语气凄凉。 “你这孩子，她不让你就上床你就不上床啦？”任芸睨了他一眼，“听娘的，晚上就爬上床，抱着她不撒手……” 林善言闻言，好一阵沉默后，弱弱道:“大桃的力气，我怕是抱不住……” 要是真的挣扎起来，他怕是能直接被自家媳妇儿单手给扔出来。 任芸微怔，倒是忘了这一出。 这小两口的力量确实有点儿悬殊啊…… 她又思量思量，随后道:“她若是挣扎，你就卖可怜，以大桃的性子是舍不得对你下重手的……然后你就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什么？”林善言却依旧一脸不解。 任芸:“……” 有你这样的铁憨憨儿子，真是我的荣幸。 饶是任芸自视脸皮不薄，但这具体详情她还真说不出口。 只得一脸高深莫测地含糊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在林善言还是听话的，没再追问和深究，只“哦”了一声，便接受了任芸的提议。 有了主意后，林善言立马就喜笑颜开地离开了，开始眼巴巴地等着天黑。 任芸望着憨憨大儿子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刚一转身，却撞见了好多张探头探脑吃瓜的脸。 林善止手里捧着药材晒匾，顿了顿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 许陈二人到底年长，懂得自然多了些，此刻已然齐刷刷微红了脸。 “咳，快到上课时间了，咱该出门了哈……” “啊对对付！” 剩下林善举和刘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好奇。 所以，究竟啥是顺势而为？ 要不然明日问问大哥\/大表哥？ 任芸:“……” 好家伙，一对一感情指导，一下子变成了公开课。 在林善言的期盼下，日头沉落，终于入了夜。 杨大桃将婴儿床中的小果宝哄睡之后，便照常独自上了床。 林善言洗漱完蹑手蹑脚地进来，抱着被子躺在地铺上，紧张地听着杨大桃的呼吸声。 随后便趁着自家媳妇儿半睡半醒毫无防备之际，猛然跃起，掀开被子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杨大桃的被窝，然后手脚并用地将她死死地抱住了。 被骤然勒醒的杨大桃:“……？！” 手肘下意识地就是一捅。 林善言顿时闷哼一声，疼得龇牙咧嘴，低声痛苦道:“媳、媳妇儿……” 杨大桃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便关心道:“你没事？” 林善言刚想说没事儿，便想起了自家后娘的话，于是转而委屈巴巴地低喃道:“好疼……可疼了……” “你……”杨大桃忙伸手去给他揉揉，伸出半截却随即想到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哼，疼死你拉倒……” 嘴上这么说，却没敢再使劲儿挣脱林善言的怀抱。 “大桃……大桃……”林善言蹭了蹭自家媳妇儿的头，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做什么？”杨大桃忍不住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林善言顿了顿，盯着自家媳妇儿的脸，脑袋里闪过自家后娘说的那句“顺势而为”。 下一刻，陡然心领神会，对着自家媳妇儿的香唇就怼了上去…… 第438章 黄以行邀约 第二日，任芸再见到小两口时，满眼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俩人在早饭饭桌上，你给我夹一块饼，我给你剥一个鸡蛋的，狗粮直接撒了一大把。 任芸老怀欣慰，笑得像个慈祥的老母亲。 许陈二人目不斜视地低头喝粥，心里循环播放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林善举和刘青坐在一起，望着一夜之间就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感情还要黏腻的大哥大嫂，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娘\/舅母也太厉害了，那法子真的成功了！ 但随即那个让他们好奇不已的问题便又浮上心头，所以“顺势而为”究竟是个啥呀…… 林善举八卦心起，按都按不住，于是仗着自己脸皮厚，饭后便直接跑去跟自家大哥打听。 却没成想，自家大哥的脸“刷”地就红透了，用力地睨了他一眼:“咳，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等你成了亲就懂了！” 最终，林善举和刘青也没搞明白其中的玄机，非常沮丧。 任芸得知后，忍不住打趣林善举道:“既然你这么有兴趣，不若娘赶紧给你相看相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不待林善举开口，又自顾自地说道:“咱家善举确实也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啥样儿的姑娘，回头我让村里的婶儿们给你留意留意……” 末了还不忘感慨一句:“唉，儿大不中留啊～” 林善举直接都听傻眼了，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不，娘，我可还小呢，不着急，真不着急啊！” 说罢就逃也似地快速溜走了。 这傻小子，看来还没开窍呢。 任芸笑了一阵，但笑着笑着，随即便想到了之前林善举被退亲的事，一下子便失了笑意。 这孩子，别不是被那个姜小蝶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老母亲任芸不禁又开始忧愁起来…… 不过还没忧愁多久，任芸便没空忧愁了。 因为周木寅送了口信过来，说黄以行邀约自己有事相谈，问她是否要应邀。 “娘，那姓黄的干啥约你？有啥要谈的？”林善举不禁好奇道。 任芸摇了摇头。 她自然也不清楚，周木寅的口信也没明说原因，或许，黄以行也没有告诉周木寅具体有合适。 “既然约了，那明日就去一趟。”任芸决定道。 说着又看了看林善举，思量片刻，又道，“明日你同夫子请个假，随我一起过去。” 黄以行是个生意人，约她相谈，左右也离不开做生意的事儿。 林善举今后想要走从商的道路，还是得多带着他出去看一看，学一学。 林善举一听明日可以不用上学堂了，眼睛顿时就亮了，若不是余光瞥见自家二哥在不远处，他差点儿就要欢呼雀跃起来了！ 不过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忙回答道:“好的娘，我这就去跟夫子请假！～”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去。 看得任芸都不禁失笑，真是个怕读书的料子。 次日用过早饭，任芸便带着林善举出发了。林善举熟门熟路地架着马车，一路都开心不已。 等到了和光县，便直奔丰乐园，黄以行邀约的地点便是在这里。 林善举一下马车，便惊讶道:“这丰乐园怎么关门了？” 这会儿正是吃早茶的时候，难不成丰乐园不做早茶生意了？ 任芸走下马车，也是有些诧异。 这时，有过路的百姓见他们二人站在丰乐园门口发呆，便好心相告道: “你们若是想吃早茶，还是去别的地儿吃，这丰乐园关门了？” 林善举忙问道:“他家怎么关门了？” 路人叹气摇头道:“唉，还不是前一阵那个投毒一事闹的。” 林善举闻言更惊讶了:“那事不是已经在县衙里澄清了不是丰乐园投毒的嘛？” 那路人却道:“澄清了又如何？这声誉一旦毁了，哪儿是说能恢复就能恢复的？旁人觉得他家事儿太多，不想再去沾上晦气呗。” 林善举听的哑口无言。 任芸默叹一口气，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还得不到什么好。 “哎哟老板娘您来啦！”这时孟掌柜带着几个店伙计从一旁赶了过来，忙抱歉着陪笑道，“对不住二位了，我们东家马上就到。” 任芸礼貌地笑了笑:“不怪你们，是我们来早了。” 孟掌柜忙掏出钥匙将丰乐园大门打开，将二人迎了进去。 “孟掌柜，方才听人说，丰乐园因着投毒一事，关门了？”任芸进门后，便忍不住跟孟掌柜确认道。 孟掌柜顿时苦笑道:“不瞒老板娘，那事儿确实对咱们丰乐园有影响，不过，丰乐园关门倒不完全因为这个，而是我们东家的决议。” 任芸闻言，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诧异道:“莫非黄老板准备将丰乐园另做他用？” 孟掌柜笑了笑:“我们东家确实有这意思，今日邀您过来，也是为了这事，不过具体的，还得等我们东家过来跟您详谈。” 说着便吩咐店伙计给任芸二人上茶。 任芸刚抿了一口茶，黄以行便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任芸，爽朗地一笑:“抱歉抱歉，黄某来迟了，让老板娘久等了！” 任芸客气地一笑:“我们也是刚坐下不久。” 黄以行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今日邀老板娘来，是有事想与老板娘商议一番。” 任芸缓缓合上手中的茶杯，一派从容地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 “是想与我商议丰乐园的事？是想卖给我，还是租给我？” 黄以行微顿，随即“哈哈”一笑:“老板娘果然是聪慧之人！” “既然老板娘这般爽快，黄某也不同您绕圈子了，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想必老板娘也是清楚，这丰乐园的生意一直难有起色，黄某也是知晓自己确实不是经商的好料子，所以听闻老板娘正在物色店铺后，便想着老板娘或许会合适丰乐园这个铺面……” 第439章 商谈 任芸不置可否，只缓缓问道:“那黄老板的意向，是售卖，还是租赁？” “不瞒老板娘，这丰乐园乃是我黄家祖产，家父有令不得售卖……”黄以行面露苦笑道，“故而只能租赁，不知老板娘意下如何？” 任芸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 丰乐园不论地理位置还是面积，确实都是挺不错的。 她微笑道:“实话跟黄老板说，你的丰乐园确实还不错，不过，之前我确实还没考虑过租门面，这毕竟，租的哪儿有买来的好，您说是不是？” 黄以行闻言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听这话音儿，怕是不愿意租他的丰乐园啊…… 只得叹一口气，愁容满面道:“唉！老板娘说的在下也明白，只是，这楼确实卖不得……” 任芸望着他的脸色，笑了笑，又转而道:“不过，我跟黄老板也算是旧相识了，黄老板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所以租店铺的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黄以行愣了愣，这是又同意啦？ 任芸又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黄老板，准备以什么样的价格出租这丰乐园？” 谈租金了？哟，这是有戏了呀？ 黄以行不觉有些激动，随即咳了咳，报出了先前就想好的价格:“月租是一百两。” 说完就赶紧瞥了一眼任芸的脸色。 说实话，这租金他觉着不算高得离谱，但不知为何，在这老板娘跟前他就莫名地有些心虚…… 任芸听到这个价格，脸色依旧云淡风轻，让人辨不出喜怒。 她也清楚，这个租金对于丰乐园这么大的酒楼而言，说高也倒也不算太高，说低，一百两都够在村里自建一栋青砖大瓦房了。 若不是在县城里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店铺了，任芸断不可能考虑花这么多银子租铺面的。 不过，眼下确实又只有丰乐园这个酒楼各方面都合她的意。 任芸思量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可把黄以行等得着实心焦，见她迟迟不表态，便忍不住开口道:“老板娘，可是觉着租金贵了……” 任芸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淡淡一笑，道:“黄老板，且问一句题外话，你丰乐园先前一个月的盈利，可有一百两？” “这……”黄以行面色一哂，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没有……” 丰乐园向来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不像锦轩阁和水韵楼，动辄一道菜就能高达几两银子，丰乐园的菜式价格一直都比较低廉。 可以说那一个月的营收，那都几文几文钱地积攒出来的。就这样儿的，去除各项成本，纯盈利别说有一百两了，有个大几十两银子，他都要烧高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黄以行才动了出租的心思，反正他横竖没本事赚到那么多银子，不如把酒楼租出去，每个月还能坐收一百两，简直不要太划算！ 任芸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时也不觉失笑。 这黄以行倒还真是个实诚人，这是一点儿心思也不留，问他这么敏感的问题，他还照实说了。 这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怕已经是各种吹嘘自己的酒楼有多能赚钱，好涨租金了。 这从侧面也能反应出来，为何这黄以行做什么生意都不行了，确实单纯又实诚了些，让人一眼就看穿，很容易被对手拿捏住。 “这样，租店铺的事也不算小事，我回去考虑一下，三日之类给黄老板答复，您看如何？” 黄以行微怔了一下，随即道:“行……” 心里却不禁有些遗憾，毕竟还要等上三天，能不能成功也还是未知数。 任芸正准备起身告辞，黄以行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事，忙又道: “老板娘，还有一事……” 说着，黄以行顿了顿，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老板娘最终决定租下丰乐园，您看能不能留下我这一帮店员？……” 见任芸面上露出几分怔愣，黄以行连忙解释道:“我这帮店员，都是做了许多年的老手了，我这一旦关了丰乐园，也要害得他们失去营生，甚是过意不去……” “老板娘放心，他们都是能信得过的人，人品个个都是没话说的！”黄以行打了打包票，随后又望着任芸，诚恳道，“不过我也只是提一嘴，这留与不留，还是老板娘自己说了算的。” “东、东家……” 孟掌柜和几个店伙计一听黄以行居然这时候还惦记着他们，一时都感动得不行。 “东家，您就别担心我们了，我们都是有手有脚能干活儿的，就算不能再继续待这儿了，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对啊，东家，您该怎么整就怎么整，甭管我们。” 任芸将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随后便笑道:“我的新店确实也缺人手，若是最终确定租下丰乐园，确实可以考虑不用换人手了……” “当真？”黄以行面前立马一喜，连忙道。 任芸回道:“自然当真。” 事情谈妥之后，任芸便带着林善举起身准备离开。 但刚抬脚准备跨出店门，任芸想了想，却又收了回去。 她默叹一口气，随即又转过了身来。 “老板娘可还有何事？”见她突然停下，黄以行忙问道。 任芸望着他，语气认真道: “黄老板，其实我还有一个提议。” 第440章 不若与我合作 黄以行闻言一愣，忙道:“什么提议？” “其实这丰乐园，也不是只有售卖和出租两条路可选……” 任芸朝黄以行笑了笑，随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道， “或许黄老板可以考虑一下与我合作。” 黄以行茫然道:“老板娘说的合作是指？” “我出菜式秘方，黄老板出店铺和人力，新酒楼所得净盈利，我给你分成……” 其实说白了，就是邀请黄以行“入股”，将他跟新店绑定在一起。 黄以行一时还没理解得过来:“分成？这，怎么分法？……” 任芸微微笑道:“每月所得盈利，我给你两成作为分红。” “两、两成？”黄以行愣了愣，心里顿时快速地权衡起来。 说实话，他这么大一个酒楼，光拿两成的盈利确实听起来不多啊…… 但他又转念一想到眼前之人所开的客流爆满的同尘里，不觉又纠结起来。 黄以行觉得靠自己算是算不出来的，于是决定直接了当地问:“能有一百两租金多吗？” 任芸闻言不禁一笑:“实话跟黄老板说了，若是能有预期的客流量，两成肯定是不止一百两的，不过……” 任芸又郑重道:“我也跟黄老板讲清楚，这也只是能达到预期的情况，毕竟任何事情都不能提前预料，或许我这新店就不受欢迎，到时候亏了本也说不定……” “任何生意都不能说包赚不赔，我的新店自然也是。所以这事儿黄老板尽管好好考虑一下。” 黄以行默了半晌，一脸的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得道:“好，那我回头考虑一下，也是三天之内给老板娘答复。” 任芸点头:“好，那我们三日后再碰面，互相给答复。” 随后便道了别，在黄以行的相送下坐上了回小福村的马车。 林善举架着马车刚出发，便忍不住问自家后娘:“娘，您为何要跟那黄以行合作呀？是因为那丰乐园的租金太贵了吗？” 自家后娘方才与黄以行的谈话，他在一旁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其实在林善举看来，完全可以再跟黄以行砍砍价，把租金降低些也未尝不可呀…… 虽说只是给出两成分红，但林善举觉着娘要开的辣菜馆本就是独一份的生意，以娘的能力，到时候生意肯定不会比同尘里差，两成分红着实不少了。 任芸明白他的想法，于是给他细细分析道:“娘这么做，一来，正如娘方才跟黄老板说的那样，任何生意都有风险，即便是娘，也不能保证新店就一定受人欢迎……” “就像有人如同你一般爱吃辣，但也有不少人吃不了辣，所以我们的新店原本受众人群比一般酒楼饭馆还要少些，所以风险也相对高一些……” “让黄老板与我们合作，这就叫做分摊风险。” 林善举当即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就是万一到时候亏损了，咱的损失也能少一些！” “对，是这个意思。”任芸点点头，又继续道，“这二来，娘确实也中意丰乐园的那些个员工……” 店伙计都是热情活络的不说，后厨的那几个大厨，之前任芸教他们那几道卖出的菜谱时，便发现那几个厨子学习能力还挺强。 当时她不过演示了一遍，他们就能复制出口味差不离的菜式来，可见这几人可塑性还挺强。 而且这年头，想招功底好的厨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丰乐园的那几个现成的，能留下固然是极好的。 “那些店员都是老手，但时候新店开张，他们上手也快，省得我们费功夫去挑选培训新店员了……” “而且，这些人都在黄家干了许多年，与黄老板感情看起来也不错，由他支使起来定然更顺当些。若是黄老板能与我们合作，那新店的利益便与我们绑定在一起，但时候也不怕他与我们反目……” “更重要的是，”任芸浅浅一笑，“黄以行其人，没什么心眼……” 林善举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嘿嘿娘，我晓得，就是听话好糊弄呗～” 任芸失笑:“你这孩子……” 林善举笑道:“我懂的娘，人都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这与生人合作，那肯定要选听话的，不然还得整日的相互算计，多累呀！～” “你说的对。”任芸笑道，“想不到你还能想到这一层面呢。” 林善举昂了昂脑袋:“娘，您别小瞧我，我如今也是个做生意的小商人了，虽然比不得娘赚的多，但也是琢磨出一些门道儿来的……” “所以这合作一事，我们也算不上亏。”任芸又继续同林善举讲道，“而且，娘给予黄以行的分成，也仅限于丰乐园这边的收益……” “丰乐园的条件各方面都不错，若是能借着丰乐园在和光县打响新店的名气，后续娘可是还准备再其他地方再开分店的，到时候分店的收益，可就分不到黄以行手上了……” 在商言商，任芸虽然看在先前黄以行低价卖给自己醉月楼的情分上，确实也有心想拉扯黄以行一把，但也没傻到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该精明的时候还是要精明的。 而且黄以行背后的黄家，她也有些耳闻。据说黄家原本也是和光县顶流的商贾富豪，后来两房兄弟争家产分了家，这才慢慢没落了下来……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家祖上从商多年，多少手头有些人脉和做生意的渠道。任芸能接触的生意人有限，为了未来的生意蓝图，任芸也确实是存了想通过黄以行结交黄家的心思的。 这些，任芸自然也一一讲给了林善举听。 林善举认认真真地记在了心里。 最后不禁然感慨，这做生意的门道儿啊，可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至于黄以行本人，任芸倒也觉得此人挺合自己脾气，若是他今后能听话上进，任芸也不介意顺带培养培养他做生意的能力。 而另一边，目送林家母子离开后，黄以行便陷入了万分纠结之中。 他本就对做生意之事不大精通，如今这什么合作之事，他更是拿不准主意了。 若放在老早之前，家里头还颇有资产之时，他肯定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横竖不过就是搭进去一个月一百两，都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但如今家道中落，眼瞧着自己手里的产业是越来越少，而自家老爹身体也被自己气得是一日不如一日，他也不敢随便做决定了。 思来想去，黄以行最终还是决定不能私自做主，得回去请示一下自家老爹为妙。 这万一啥都没赚着，到时候老爷子也不能全赖在他身上不是？ 然而，等他回家后将此事说与老爷子听后，黄老爷子却是好一阵沉默。 “爹，这事儿您倒是拿个主意呀！” 黄老爷子在沉默中翻了个白眼。 你让老子拿主意？ 这做生意的事但凡老子懂一点儿，还能让你这败家玩意儿接手家业，啊？！ 第441章 手握核心 时间一晃便到了约定的日子。 任芸再次与黄以行在丰乐园内碰面。 这次黄以行早早地就过来侯着了，见到任芸的马车，忙出门将人迎了进去。 二人落座后，任芸便开门见山地笑着问道:“之前说的合作一事，不知黄老板考虑得如何了？” 黄以行朝任芸拱了拱手:“此事我已与家父商议过，我们丰乐园愿意与老板娘合作……” 那日他与自家老爷子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这并不是头一次爷俩放手一搏了。从前每回放手一搏，回回都是把本给亏光了，但爷俩想着，这每回都折本，总该有一回能挣钱了！ 于是决定还是豁出去，拼一把，万一真能躺着赚到钱呢！ “如此，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任芸微笑起身，下意识地想伸出手跟对方握手，却立马克制住了。 这可不是在前世，如今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这真要是握个手，怕是要被人觉着轻佻不守妇道了。 黄以行也忙跟着起身，笑眯了眼睛道:“日后，在下还得要仰仗老板娘照拂了。” “黄老板客气。” 接着，二人便商议了一下新店的事宜。 丰乐园前年年底才重新翻新过，所以各项硬件设施都还挺新，倒也不需要重新置办。 至于风格，任芸还是要稍微改一改，准备参照前世小龙坎火锅店的风格，以红黑色色调为主，庄重气魄，华丽热烈又深沉。 室内屋顶悬挂红色宫灯，窗帘帐幔也都换成红色。 一楼做大厅，二楼则跟同尘里一样也划为贵宾区。 黄以行当即便表示，改造的事就交给他来办，让任芸尽管放心。 同时，黄以行又让孟掌柜把原先的后厨和店伙计都召集了过来，让他们正式会见了一下今后的新东家。 大家伙儿原本都还在为了日后的生计发愁，得知自己还能继续就在这里干活儿，不禁个个都喜笑颜开，表示日后任凭新东家差遣。 任芸算了一下人数，不算多，但也是够用的。若是后期生意能兴旺，到时候应该还要再添一些人手，不过到那时再说。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给后厨的几个厨子做培训，将那些川菜的做法教给他们。 不过重要的那些个辣椒酱之类的还没做好，得等任芸回头安排辣椒作坊那边制作出来才能开始。 于是任芸便将提前写好的菜单和一大叠菜谱拿了出来，交给几位后厨。 菜单是她老早便理好的，基本涵盖了所有经典的川菜，还有一些家常小炒。 荤菜有:水煮肉片，水煮鱼，酸菜鱼，毛血旺，口水鸡，辣子鸡，盐煎肉，剁椒鱼头，蒜泥白肉，冷吃兔，麻辣手撕鸡，酸菜兔肉…… 小炒菜有:麻辣香锅，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蚂蚁上树，麻婆豆腐，干煸肥肠，腰肝合炒，虎皮青椒，青椒肉丝，青椒鸡蛋，干煸豆角，京酱肉丝…… “这是我这两日列出来的菜谱，你们可以先熟悉熟悉，到时候我会手把手地教你们” 见任芸连菜谱都准备好了，明显是有备而来，黄以行瞪着眼睛诧异道:“原来老板娘早就料到我会同意与您合作呀！” 任芸笑笑:“我也是图省事，省得再多跑一趟送菜谱，若是黄老板不同意合作，我这些菜谱也不会浪费，总有用处的……” 黄以行讪讪一笑，也是，这些菜谱总要拿出来教未来的新厨子的，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几位后厨先前都是见过任芸的，万万没想到当初教他们新菜式的妇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新东家。 而等听说任芸又要教给他们不少秘方新菜式时，个个都震惊得不行。 关键还不是几道，瞧着那一叠菜谱，少说也有二三十道了！ 他们从前拜师学厨艺，那都是要教束修才能跟着师父学菜式的，而这新东家倒好，在他们还正常有工钱拿的情况下，居然白白教给他们！他们怎能不震惊？ 几个厨子激动得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新东家信任他们呀！ “东家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保管不辜负您的信任，不会让您失望的！” 表完忠心，几人便立马捧着菜谱到一旁研究去了。 黄以行望着他们盯着菜谱一个个兴奋不已的目光，再望了望一脸淡然的任芸，沉默片刻后，终究忍不住问道: “老板娘，你这么多秘方菜谱，就这么给他们了，就不怕……” 黄以行顿了顿，小声道:“就不怕他们学去了另谋出路？” 虽说这几个都是跟着黄家干了许多年的老厨子了，人品他也是信得过，但对于任芸而言，那几个可都是陌生人，怎么就能这么心大，秘方说给就给呢？ “黄老板不用替我担心。”任芸泰然自若地一笑，“因为真正的核心，还是在我的手里。” 黄以行当即一愣，好奇道:“什么核心？” 然而未待任芸回答，那几个厨子却握着菜谱又走了过来，满脸的不解。 “东家，恕我们孤陋寡闻了，这菜谱中的青椒、小米椒、干辣椒、辣椒酱、红油和剁椒，是何物？” 他们方才随手一翻菜谱，便都愣住了。因为每个菜谱中，都有一种叫辣椒的东西，他们互相交流了下了，结果都是闻所未闻。 任芸淡定地解释道:“这是一种叫辣椒的辣味植物，以及用它的制作的调味料。味道比茱萸辣，更比茱萸香，是所有菜式中不可或缺之物，也是我们新店的独门特色……” 几个厨子相互看了看，不觉讪讪道:“没想到我们做厨子这么多年，竟然都没听说过这个叫辣椒的东西，教东家笑话了。” “你们没听说过也是正常。”任芸微微一笑，“这是外邦传来的植物，我们大沧本土是没有的，我也是偶然间得到了一批种子，便栽种了出来。” 几个厨子恍然大悟:“原是外邦的植物，怪不得，怪不得……” “等下回我教你们做菜时，我会把那些辣椒和辣椒调味料都带过来给你们认认，你们先熟悉菜谱的做法流程就好。” “我们明白了东家。” 几个厨子再次走开，只剩黄以行惊愕地半张着嘴。 任芸望着他，淡淡一笑:“这下黄老板明白我为何不怕了？” 川菜的核心就是辣椒，只要辣椒在她手上，那就没有人能越过她去做川菜。 这也是她为何敢用黄家的老员工的原因，就算时候对方生了异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真的另谋出路…… 当然，或许以后辣椒会传播出去，向前世那样在全国各地大面积种植起来，但到那时候，她也是赚足了独门红利的。 黄以行嘴巴依旧惊讶的合不上，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人家早就拿捏住了命脉，压根儿就不用担心啊…… 第442章 新店开业筹备 新店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黄以行负责改装店内的风格，而任芸则负责教授几个后厨学习川菜。 小福村的辣椒加工作坊也正式开工了，原定的那几个做工的妇人，总算盼来了正式上岗的日子，个个都干得是热火朝天。 辣椒加工的工艺自然也是任芸手把手交给她们的，这些加工倒也不难，妇人们很快便上手了。 加工坊里预备好的各种坛坛罐罐，也慢慢地被填满了起来。 辣椒调味料制作出来第一批后，任芸便带着它们去了和光县。 首先便是要让厨子们认识并熟记各种辣椒的特色和最佳用途，当然，连同各种辣椒制品也是让他们一一品尝过的。 把一众厨子辣得够呛，一度怀疑这玩意儿会不会是毒药，怎么碰哪儿哪儿就火辣辣的疼，鼻涕眼泪更不用说，刚开始那阵真的是齐流不止。 等后来任芸开始正式教他们烧制新菜式，并做出了一道又一道川菜让他们学习并品尝时，他们才瞬间深刻理解到了辣椒入菜的美味。 那是一种茱萸压根就无法比拟的香、辣，一口下去，鲜香火辣，那滋味，可以说是直冲天灵盖。 关键那真的是能吃上瘾，越吃越想吃，哪怕舌头都辣麻了，也停不下来。 当然，也不是每个菜都是那么辣的，也有辣味很低的，比如那些用青椒炒出来的小炒，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厨子连吃了好几日的川菜，忍不住感慨，好吃是好吃，爽也是爽，唯一的不好之处便是那几日上厕所时，那火辣的滋味，就跟着了火一样，着实让人一言难尽…… 任芸得知他们的反馈后，立马就找秦老神医配了下火的药方，做成了凉茶，并作为了新店的茶水，将来供每桌客人引用。 与厨子们一起试菜的，还有被邀请来画菜谱的刘世昌。 新店选址一事一敲定，任芸便让人带信给了刘世昌，希望他能给新店绘制菜谱。 刘世昌得知是林家夫人的邀请，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得知新店不日便要开业，更是表示会加急赶工。 刘世昌自从因绘制菜谱在和光县出了名后，那是订单几乎接到了手软。光锦轩阁和水韵楼两大酒楼的菜谱，就让他忙活了好一阵。 甚至因为分身乏术，还推拒掉了不少订单。但仍有不少被拒绝的店主纷纷表示，可以等到他有空再去画，导致预约的订单甚至都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了。 原本这几日他手里也有活儿的，但因着是林家夫人的邀请，他拒绝谁也不能拒绝她。 他明白当初若不是林家夫人给了他绘制菜谱的机会，他的画作也不会有今日的出名。 也因为绘制菜谱，如今他得了不少酬劳，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林家夫人说是他的贵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不过他也不能失信于手头的客户，于是便干脆跟书院告了好几日的假，专心连夜赶制画菜谱了。 只是没想到，林家的新店菜式，居然是从未尝过的辣口味。 就连平日里在吃食上面比较克制的他，尝到那些菜，也不觉多吃了不少。 只是他不大能吃辣，也只能多尝几口那些微辣的菜式，至于那些重辣的，他可就只能望而生畏了。 不过尝多尝少，都不影响他的画技发挥。 等一幅幅川菜图完成，连任芸都赞不绝口。 刘世昌笔下的川菜浓墨重彩，鲜亮夺目，让人一眼就仿佛感受到了川菜的火辣鲜香。 各项准备在开展的同时，新店的宣传也没有落下。 宣传之事任芸交给了林善举。 毕竟当年卖灌汤包时，他就是宣传小分队的队长，可谓经验十足。 自然，宣传小分队的一帮小成员们，也重新被召集了起来。 一听又有宣传的任务，小成员们是高兴地直接个个一层三尺高。 他们可太盼着这活儿啦，轻松又能挣到零花钱。而且做的好，将来说不定也能向莫何和小丁那样，能被选为店伙计，那可就是抱上金饭碗啦，得让旁人羡慕死！ 不仅先前的小成员们一个不少地都来了，这次还增加了好几个新成员，都是跟老成员们相识的一些要好的玩伴。 此次宣传没有积分制了，直接是按工结账，每宣传半日就能得十文钱。主要宣传方式也简单，便是成群结队走家串巷地喊一喊，让百姓们知道有新店要在丰乐园开业就成了。 小分队的成员们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撒开嗓子就开始高喊宣传语。若不是林善举让他们轮流歇歇嗓子悠着点儿，怕是嗓子都能直接喊哑了…… 开业前一日，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 锦木言木工坊送来了雕刻好的新店牌匾，被大红色的绸布包裹着，由几个店伙计安在了原本放置丰乐园牌匾的门头上。 新牌匾是谭老爷和雕刻组的工匠们一起赶制出来的，原本林善言还准备留一块檀木做牌匾的，但被任芸否决了。 这么精贵的木头挂外头，又不可能派人时刻看着，怕是没多少时日就得被人偷去卖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于是便换了一块普通的结实耐用的木头做了牌匾。 开业当日，在一片锣鼓喧天的热闹声中，牌匾上的红绸布被揭下，露出了全新的店名…… 第443章 望川渡辣味馆 十月廿八，宜开业。 这一日，和光县的百姓们早早便聚集到了原来的丰乐园大酒楼前凑热闹。 鞭炮声响，锣鼓齐鸣，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舞狮队表演。两队舞狮人手举狮头，身披五彩斑斓的绸布，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摇头碰尾，像极了威风凛凛的雄狮，引得周围看客齐声喝彩。 舞狮完毕，黄以行带着孟掌柜和一众店伙计笑容满面地从酒楼里走出来，冲外头的百姓们抱了抱拳。 随后便在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下，揭下了门头牌匾上的大红色绸布，露出了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望川渡。 其下还有三个小字：辣味馆。 “望川渡辣味馆？” 一瞧见牌匾上的字，围观的百姓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什么辣味馆是怎么个意思？里面的菜都是辣口的？” “定然是，不然这么叫这个名儿哩？” “没想到丰乐园关张这么久，居然改成了这什么辣味馆？我还当这酒楼被转手了，原来还是在黄家人手里……”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据说是有了新东家的，这黄三如今也不过是给人做事的了，不然这丰乐园好好的改什么名儿？” “这店看起来倒是有意思，这辣菜居然还能开一个饭馆，这能好吃吗？” “我可不大喜欢茱萸那味儿，这饭馆一瞧着就不对我的胃口，还不如先前的丰乐园呢！” “哎哟，那你可错了，这辣味馆不是用的茱萸，据说是用的一种外邦传过来的辣椒，又香又辣，味道可比茱萸好多了！” “辣椒？这玩意儿长啥样儿啊？” “你瞧见大门两侧挂的那两长串红彤彤的东西没？据说那就是辣椒……” “哟，这劳什子辣椒瞧着还挺喜庆！” “你们快别叨叨了，快听听那店掌柜在喊什么……” 众人忙齐齐竖耳听去，只见孟掌柜冲着围观的百姓大声吆喝道: “望川渡辣味馆今日正式开业，感谢各位前来捧场！” “本店菜式全部都是独门菜式，味道独一无二！口味有重辣、中辣、微辣和不辣，志在满足各位的全部需求！” “开张前三日，全场全部八折优惠，欢迎各位前来品尝！” 话音落下，便有不少爱尝鲜的食客心动了，随即便往店门内走。 “哟，原来不全是辣的，那我这个不吃辣的也能尝尝鲜咯！” “我倒要尝尝看那劳什子辣椒是何味道……” “走走走，咱也进去瞧一瞧！” 见有一波客人进门，店伙计忙不迭地纷纷迎了上去，引着食客们落座。 等递上菜单，食客们不禁都呆了呆，这望川渡辣味馆的菜式还真新颖！ 除了有两三道跟先前丰乐园的特色菜一样，其他的大部分菜，他们还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什么蒜泥白肉、干煸肥肠之类的倒还好理解，这什么毛血旺是啥玩意儿？ 虽然一旁有配图，看着红油赤酱火辣辣的，但依旧难以想象这菜是个什么味道。 还有这口水鸡，流口水的鸡？ 虎皮青椒，老虎皮炒青椒？ 食客们当然知道这些菜不可能真的就按名字来理解，但还是忍不住纷纷感慨这些名字取得也太难猜了…… “回客官，这毛血旺是咱们望川渡的招牌菜之一，主料是猪血和猪肺，十分香辣爽口……” 见到食客满脸疑问，一旁的店伙计忙开口解释道。 “还有这口水鸡，因为里面放了不少花椒，吃了会不自主地流口水，故而才叫这个名儿，味道也是极好的……” “虎皮青椒主料是一种青色的辣椒，辣味较淡，口感独特，因为炒制时会使青椒表面产生斑驳的花纹，形似虎皮，故而名叫虎皮青椒。” 店伙计在正式开业前都是经过任芸的专业培训的，对各道菜的做法和口味可以说是都了如指掌，所以此刻才能对答如流。 “至于口味，客人如果不清楚自己能吃多辣，建议可以先尝试一下微辣口味。” 对于店伙计推荐的微辣口味，食客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头一回吃这种辣菜，他们确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吃多辣。 有些食客们赶着尝鲜，反正这些菜都不认识，便随意点了几样招牌菜后，就让店伙计赶紧催后厨上菜。 也有些讲究的食客，把菜谱从头到尾都细细瞧了个遍。这越看越觉着这家店的菜式有意思，每一道菜都值得他们仔细研究一番。 最终参照菜谱配图和店伙计的推荐，这才定下了几样心仪的菜式。 最先上菜的一桌，点的是毛血旺，水煮鱼，辣子鸡，麻婆豆腐和虎皮青椒。 当满满几大盆菜端上桌时，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食客的目光，伸长了脖子去张望。 头一桌的三位食客望着那几盘菜，只觉一股子异常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口水都分泌出来了。 三人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忙拿起筷子，各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随即眼睛都纷纷一亮。 毛血旺爽口，水煮鱼鲜嫩，麻婆豆腐软滑…… 最重要的是，那股子从未尝过的辣味刺激着味蕾，即便咽下去之后，口中还是回味无穷。 “嘶～这辣味，果真够香够辣！～” “辣得爽快，辣得过瘾！” “这滋味，果真是独一无二！一点儿不假！” 三人发表完评价，便不在多言，只顾埋头吃起菜来。 见他们筷子飞舞，吃得是满嘴流油，周围的食客不禁纷纷食指大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味道，真够冲鼻的，光闻着味儿口水就下来了…… 好在这望川渡上菜的速度还是够快的，不多时食客们点的菜便都先后端上了桌。 一时间，满堂皆是“斯哈”的吸气声，以及食客们不绝于口的夸赞声。 见到店内的此情景，不少在门外观望和徘徊的食客们也纷纷走进了店门，都想亲自尝一尝这望川渡的辣菜究竟有多好吃。 而守在店门口迎客的黄以行，瞧着不断进店的食客们，直接笑弯了眼…… 第444章 开业火爆 倒不是任芸把黄以行安排去门口迎客的，毕竟这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合伙人。 而是黄以行见大家伙儿都忙着，他一个人也不好意思闲逛，便跑去充当起了迎宾小哥。 “哎哟张老板，感谢来给在下捧场，快快里边儿请！” “这不是王六爷么！来来来，快楼上请，包间都给您留好啦！” “冯老爷！哎？冯老爷这是准备往哪儿去？我这新店刚开张，不若进来坐一坐？” 别说，黄以行到底当了几年的丰乐园东家，结识了不少的老客户。这往门口一站，但凡遇着个眼熟的客人，那就立马凑上去把人往里面迎，也不管人家究竟是来吃饭的还是纯粹路过的。 反正把人往里面拉就是了！ 今日新店开张，林家众人自然也是来瞧热闹了，顺便帮帮忙。 许陈二人更是早早地就过来捧场，甚至还把家里人都喊了过来，各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至于任芸，这会儿子则在后厨坐镇。毕竟是开业头一日，未免出什么意外和纰漏，她还是看顾着点儿好。 林善举可以说是最忙的了，由于这头一日的客流量比预计的还多些，人手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跟孟掌柜一个负责楼上一个负责楼下，跑上跑下地忙着招待客人，忙得跟陀螺似的。 随着食客们相继用完了餐，来给他们结账的店伙计便开始根据事先拟定好的流程，开始向他们推荐办理会员。 跟同城里一样，只需充值便可以开通贵宾，并享有二楼用餐、上新菜抢先尝鲜以及其他一系列的贵宾专属福利。 不少食客也都是同城里的贵宾，体会过贵宾的好处，便纷纷掏出银子充值给贵宾。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对望川渡的认可。 不仅是菜式新颖可口，环境也是别具一格的气派雅致，服务更是不错。不仅每桌的食客都提供两张干净的手绢，一张饭后拭嘴，另一张则以防辣出的鼻涕，专门用来擦鼻涕的，可谓甚是贴心。 此外，还有的下火凉茶任意畅饮，有需要的话，甚至还可以打包一壶带回去。 于是乎，这开业头一日，开通贵宾的食客数量就十分可观。 这可把黄以行给乐坏了，这贵宾食客越多，就代表着长期食客越多，对今后的生意也是一份相当有力的保障。 黄以行当初看同尘里开业时，就对同尘里的贵宾制度羡慕得不行。他也曾考虑过给丰乐园也搞贵宾制度，但现实是，丰乐园压根儿就不适合弄贵宾制度。 一是客户群体大部分都是中下层百姓，舍不得花钱充值会员，二来，会员的那些个福利丰乐园也是难以承受的，本就是薄利多销，会员再打上折扣，那他还赚个啥？ 所以黄以行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丰乐园改头换面之后，居然也走上了高端的会员制道路。 虽然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今日的营业额究竟能达到多少，但看着这陆续办理贵宾的食客，黄以行瞬间就明白了—— 他这一把放手一搏，怕是能稳赚了哈哈哈！ 不同于同尘里只做早茶生意，望川渡的生意就辛苦多了。不仅中午要开门营业，晚上更是要迎客。 所以工作量其实相比同尘里是翻了倍的，当然，营业额也是翻了倍的。 所以虽然辛苦，黄以行却甘之如饴，恨不得全天无休才好！ 由于前期宣传到位，再加上头一日顺利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两日，望川渡的生意也是异常的红火，日日都可以说是爆满。 甚至都有老食客偷摸联系黄以行，看看他能不能提前给他们留几个包厢出来，包厢留不到，哪怕留几张桌子也行…… 黄以行不敢擅做主张，在询问了任芸后，这才有取舍地答应下了。 望川渡的开业爆火，自然又震动了和光县的各个酒楼饭馆。 首当其中遭了殃的，便又是锦轩阁和水韵楼。 娄掌柜和钱掌柜都惊呆了，真是人在店中坐，对手从天上来！ 这丰乐园曾经是和光县的第一家大酒楼，乃是当时黄家最出名的产业。但后来分家时交到黄家二房手里后，便开始走下坡路。 尤其是等锦轩阁和水韵楼相继出现后，那更是跌落大酒楼的行列，靠着菜价便宜实惠，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 前段时间听闻丰乐园关了门，两家掌柜的还以为它总算是倒闭了，也没多在意。 却没曾想，这过了一段时间，居然又重新开业了！据说还跟一位厉害人物合了伙！ 不仅如此，还搞出了什么闻所未闻的辣味馆！ 这开业火爆的程度，让钱娄两位掌柜的不禁想起了当初同尘里开业的火爆…… 好家伙，这势头不对劲啊！这怕是又天降一个超强的竞争对手了！ 想到当初同尘里对自家酒楼早茶生意的冲击，再看看这火爆程度跟同尘里如出一辙的望川渡，娄掌柜和钱掌柜再也坐不住了。 平日里相互看不顺眼，见面必阴阳怪气互怼的两个掌柜的，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也算不上是心平气和，毕竟“大难当头”，二人心里那是一个比一个焦灼。 “前脚刚来了同尘里，这后脚又冒出个望川渡……”娄掌柜眉头拧得极深，手中的茶都喝不下去一口了。 他望着钱掌柜道:“早茶生意本就不是我们的主要生意，被同尘里抢去便也不提了……但这望川渡，怕是要对咱们两家酒楼的生意冲击不小啊？” “呵！”钱掌柜冷笑一声，沉着脸道，“何止是不小？这才开业三天，我水韵楼的客人就足足少了一半！若长此以往，水韵楼怕是要直接关门大吉了！” 说着，钱掌柜抬眼瞥了娄掌柜一眼，冷声道:“娄掌柜点子一向多，赶紧想想辙！” 娄掌柜苦苦一笑:“我要是有辙，还用得着约你过来商议？” “若是一般的酒楼饭馆也就罢了，这时间长了新鲜劲一过，客人自然也会回来了……但这望川渡搞出什么辣味馆，全然是独一份的生意，如何争得过？” 钱掌柜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这么说，咱就等着关门了？！” 第445章 去望川渡排队 关门肯定是不可能关门的，办法也是肯定要想的。 娄掌柜思量片刻，提议道：“要不，咱也先去那望川渡里瞧一瞧？” “瞧什么瞧？又去那边给人掏银子办贵宾吗！”钱掌柜用力一拍扶手，愤然道。 娄掌柜却摇摇头不认同：“花银子事小，主要咱俩光坐这儿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倒不如去亲自瞧上一瞧，也好知道他望川渡究竟搞了什么名堂……” 钱掌柜沉着一张脸，张了张嘴，最终却也没再反对。 娄掌柜站起身来：“走钱掌柜，咱一起瞧瞧去！” 此时还尚未到正午，还不是用饭高峰期的时候，但望川渡的门口却已经排起了队。 除了来吃饭的食客，还有不少小厮打扮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在替自家主子排队来了。 娄掌柜和钱掌柜望着这队伍，眼睛那是忍不住的发红。他们锦轩阁和水韵楼，就是最红火的时候，也从未曾这般受欢迎过！ 二人观望了一会儿，虽然万分不想排队，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只能满脸不情不愿地向队尾走过去。 却不曾想还剩几步的距离时，斜刺里窜出一个人影，飞快地便抢在了二人的前头。 “嘿？不是，你这人……” 娄掌柜皱着眉头刚想说道说道，便见牛记酒庄的牛老板转回了头来，似是才发现二人一般，一脸惊讶地大声道： “哟！～这不是锦轩阁的娄掌柜和水韵楼的钱掌柜嘛！咋地，这是来人家望川渡尝鲜儿，还是刺探敌情来啦？～” 一阵大嗓门，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瞧了过来。 娄掌柜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钱掌柜本就是个暴脾气，直接火了：“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来这里自然是吃饭来了！” 牛掌柜却不屑地一笑，满脸揶揄道:“哎哟哟~瞧钱掌柜这暴脾气，我不过就随口问候了一句而已……这吃饭就吃饭，反应怎么大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做贼心虚似的……” “做什么贼？心什么虚？你不要给我满口喷粪！”钱掌柜本就窝着火，登时气得直瞪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牛掌柜却“啧啧啧”地摇了摇头:“亏你还是个酒楼掌柜的，嘴里怎么动不动就是屎啊粪的？这叫人听了，怎么还敢去你水韵楼吃饭去？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望着周围食客们投来的异样目光，钱掌柜心里一梗，那是怼也不是不怼也不是了。 “两位掌柜的都是来吃饭的，可别为了点小事伤了感情……”娄掌柜瞧了一会儿热闹，这才笑着打起了圆场，把钱掌柜往后拉了拉。 “娄掌柜说的是，咱吃饭都图一个乐呵，可别气得坏了胃口！”牛掌柜说着轻飘飘剜了黑着脸的钱掌柜一眼。 这牛掌柜也是嘴里闲不住的，随后又跟娄掌柜唠起了嗑:“不是我说娄掌柜，方才我路过你家锦轩阁，瞧着里头可都没几个食客呀！你这做掌柜的，可得上点心啊！” 娄掌柜脸上僵了僵，却只得陪笑道:“牛掌柜说的是……” “这换做是我，那都的急死了，你俩倒好，还有心思搁这儿排队吃人家酒楼的饭！” 娄掌柜:“……” 不想说话，心被扎得有点儿疼。。 “几位，可是赶着吃饭？想不想少排点儿队？” 就在娄掌柜无言以对时，一个穿着黄色粗麻衣服的人笑呵呵地凑了过来。 娄掌柜愣了愣，随即问道:“怎么个少排队法？” 那黄衣人呵呵一笑，一脸精明道:“我家里头人在前头排着队，这再等两桌就能排到了，几位若是赶时间，倒是可以给你们把位置让出来……不过，自然是要收点儿酬劳的。” 娄掌柜是不想再听那姓牛的开口说话了，忙问道:“要多少钱？” 那黄衣人一听有戏，立马就笑道:“嘿嘿，不多，也就半两银子。” “什么？半两银子？”后头的钱掌柜一听这个价格，立马就瞪圆了眼睛，“就排个队的事儿，你居然要收这么多钱？” 那黄衣人被他吼的一愣，随即又仔细瞧了瞧他们的绸布衣衫，眼中露出一分嘲讽道: “这半两银子，想必对几位来说也不算多？当然，我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几位不乐意换位置便罢了，我问问其他人去……” 说着作势就要走。 娄掌柜忙拦住他，掏出半两银子塞了过去:“行了，带我过去。” 黄衣人接过银子，立马就乐了，忙点头哈腰道:“好嘞老板，您随我来！” 说着就把娄掌柜往前头引。 钱掌柜一怔，忙也跨步跟了上去。 “咳。”娄掌柜瞥了一眼钱掌柜，笑眯眯道，“钱掌柜若是想同我并一桌，可得分摊一半方才的银子。” 虽然这半两银子对自己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但他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姓钱的。 钱掌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摸出了三钱碎银，往娄掌柜手里一扔:“给，不用找了！” 娄掌柜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笑道:“钱掌柜大方。” 见二人往前头去了，牛掌柜忙喊道:“哎？你俩不若也带上我呗？我也跟你们平摊！” 娄钱二人同时加快脚步，走出了人生的最快速度。 甚至黄衣人都差点儿没追得上，忙跟在后头大喊:“两位！两位！走过啦，在这儿呢！” 两人忙又掉头走了回来。 等替换了排队之人的位置时，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只消再空出一桌，就轮到他们进去了。 由于离门口近，都能闻到店内传出来的菜香味。 那是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刺激着鼻腔，勾起了饥饿。 二人忍不住同时吸了吸鼻子，却都没有做声。 不得不承认，光闻着这味儿，就知道这望川渡的菜式名不虚传。 很快便轮到了二人进店。 刚迈进店门，迎面便撞上了黄以行阴阳怪气的笑脸: “哟，稀客，两位掌柜的，这是给望川渡捧场来了？” 第446章 也想搞到辣椒 当真是冤家路窄。 当年锦轩阁和水韵楼联手搞垮他醉月楼的仇，黄以行可还记着呢。 虽说后来同尘里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重伤了两家酒楼的早茶生意，但黄以行一见到这俩人，还是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黄以行也是早就料到这两家掌柜的会来望川渡“观摩”，所以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只阴阳怪气了几句。 若非如今的大东家不是自己，依照黄以行的脾性，指定就把二人给轰出去了。 钱娄二人虽然知道这幢酒楼还在黄以行手里，但没想到会在营业时间幢见他，而且看这样子，竟然还像是在帮着招待客人？ 就问哪个做房东的，还帮着店里人干活儿的？ 钱掌柜忍不住嘲讽道:“黄老板的场，我二人怎么能不捧？毕竟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 “何况钱某也实在好奇得很，这开了几十年的丰乐园，怎么就在黄老板手里改名换姓了？” 话里话外，都在挖苦黄以行败了黄家的祖业。 黄以行却丝毫不生气，反唇相讥道:“改名换姓又如何？我这人要求本来就低，只要能比二位的酒楼生意好就行……” 钱掌柜脸色顿时沉了沉，眼看着就要发火，娄掌柜忙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 娄掌柜笑道:“望川渡的生意确实羡煞我等，我二人也是慕名而来，想亲自尝一尝望川渡的独特风味，黄老板莫不是不欢迎？” “进门便是客，黄某自然甚是欢迎二位的光临……”黄以行皮笑肉不笑道，随后对一旁的店伙计道，“来，引两位掌柜的落座！” 二人不再多言，跟着店伙计去了空桌子前坐下。 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菜单看了起来。 快速地扫了一眼后，二人心里便齐齐地凉凉。 就这些个菜名，以及那些招牌菜的配图，他们还当真都没听说过！ “二位，想来点儿什么？” 店伙计一边往桌上布置着碗碟筷子和手绢，一边询问道。 娄掌柜的毫不犹豫道:“把你们店所有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所有招牌菜？”店伙计怔了证，下意识就提醒道，“那可是有十几道，二位怕是吃不下……” “你管我们吃不吃得下呢？”钱掌柜没好气道，“给我们上就完事儿了！” “好嘞，您二位稍等，菜一会儿就上来。”店伙计见状便不再多言，忙转身传菜去了。 半道儿却特地绕到了黄以行跟前，告知了那二人点菜的事。 黄以行冷哼一声:“随他们去，爱点多少点多少，反正赚银子的是我们。” 黄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有本事把整份菜单都点一遍，那他才要谢谢呢！ 娄钱二人本来就坐的是一张小方桌，点的那十几道大盆菜一上，直接就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状。 浓郁的香辣味更是直往鼻子里钻。 娄掌柜忍住咽口水的冲动，指了指眼前菜盆里的红色物体，道:“想必，这就是传言中望川渡的秘方配料，辣椒。” 钱掌柜眼睛都看直了，顿了顿，道:“别愣着了，咱赶紧尝尝。” 接着二人便拿起筷子，一一向每道菜夹过去。 水煮肉片，毛血旺，口水鸡，辣子鸡，剁椒鱼头…… 二人的筷子飞舞，完全停不下来。 虽然口味都是点的微辣，但接连一顿猛吃之后，二人还是被辣得直哈气，连忙灌了一整杯凉茶下去，这才缓了过来。 “嘶~我瞧着这些菜，不就是辣了点儿？也不过尔尔……嘶~依我瞧，我水韵楼的茱萸鸡丁，也不比这个差！”钱掌柜一脸的不服气。 娄掌柜:“……” 不过尔尔你还吃这么多？！ 你还跟我抢毛血旺里面的猪肚？！ 还有那盘口水鸡，我特娘的才吃了两块，再伸筷子就捞不到肉只剩辣椒和花椒了！ 钱掌柜又尝了一口虎皮青椒，忍不住道:“这绿色的也是辣椒？倒是一点儿也不辣，还有点儿甜味……娄掌柜，你说，这望川渡从哪儿搞过来的这些辣个椒？” 他之前以为所谓的辣椒就是一种，结果他方才也注意看了一下，原来压根儿不止一种！有圆圆的像小灯笼的，有短短粗的，还有被切成一段一段的，原本应该是长条形的…… 而辣椒，只是这些的统称而已。 娄掌柜眯了眯眼:“听闻这辣椒是外邦来的……” “他望川渡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无非就是因为这辣椒……”钱掌柜压低声音道，“若是咱们也能搞到这东西，何愁一直被望川渡抢生意？” 娄掌柜却冷冷一笑:“这外邦的东西，哪儿是想弄就能弄来的？咱连具体是哪个地方传来的都不知道……” 钱掌柜却思量道:“望川渡能搞到手，无非就是从那些个外邦商队手里买来的，咱只要多加打听打听，未必不能打听出来！” 娄掌柜默了默，他也明白姓钱的所说的，是目前他们唯一的法子了，于是便笑道道:“好，那回头我二人各自去打听，若是有消息，可得告知对方……” “那是自然。”钱掌柜勾了勾嘴角。 二人十分友好地相视一笑。 然而却齐齐在心里想着，自己若是当真能搞到辣椒，傻了才告诉对方！ 不仅不告诉，还得把消息封得死死的！ 就是这么不给对方活路。 十几道硬菜，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二人吃到肚子溜圆，也才不过干掉了不到四分之一。有好几道晚上的菜，甚至都只动了一筷子。 要换做平日里，扔也就扔掉了，但二人还是想着把剩下的带回去给自家酒楼的厨子们尝尝，好鞭策鞭策他们一下。 好在望川渡有打包服务，可以提供食盒，只不过是要付费的。 二人忙把剩下的菜对半分了，各自装了两个食盒的剩菜。 等结账时，店伙计按照惯例，给二人推销会员。 娄钱二人纷纷沉默，脸上俱是纠结之色。 不办，日后尝不到他家的上新菜…… 办，这地儿，来了又属实扎心。 “望了告知二位了，咱店里最近还开通了外卖服务，只需提前至少一日预约，便可在当日将菜送至二位府上。” 娄钱二人:“……？！” “办办办！” 第447章 外卖兴起 外卖确实是刚推出来的。 因着闻名来尝鲜的人太多，而且近日又涌来了不少外县的人，导致排队越来越难的食客们抱怨连连。 任芸担心如此下去会影响食客们的体验感，于是经过与黄以行商议后，决定推出外卖服务。 需要提前至少一日预订，可以自提，也可以留下住址，由望川渡安排人员送上门。 外卖范围仅限和光县县城范围内，至于外卖费用，则根据距离远近十文至百文不等。 当然，每日的外卖数量也是有限额的，毕竟后厨人手有限。 为了确保中途食物的被有心人调换，用于送外卖的食盒是锦木言木工坊特制的，每个都有编号。食盒每一层有专门放置碗盘的卡槽，还有厚厚的保温层。 另外食盒送出前，还会贴上四张写有“吉祥如意”“万事顺意”等吉祥话的红色封条。送到门上时，由客户确认封条完好无损，才可签收。 至于外卖队伍，则是由林善举负责招募的。 一些是找的宣传小分队里几个年纪相对比较大的少年，毕竟食盒拎起来也挺重，年纪小的拎着太吃力，也容易泼洒。 另外的则是贴了告示招募而来的，报名的人还不少。 为此林善举还特地举办了一场招聘选拔赛，场地就安排在望川渡楼下。 选拔条件也很简单，就是看谁能拎着放了水盆的食盒，通过各种障碍物，跑得又快又稳不泼洒。 因为这种赛事是头一回，引来了不少城内百姓来看热闹，足足把望川渡楼前的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选拔赛历经初赛和决赛，在围观百姓们的热闹呐喊中，一直持续了半天的工夫才正式结束。 最终，连带小分队的成员，一共招募了十名外卖员。小分队成员负责距离近的片区，选拔出来的几人则负责相对远一些的地方。 当然，酬劳自然也是按劳分配，菜量越多、距离越远，酬劳拿的也是越多的。 配送费是四六分账，望川渡拿四成，外卖员则拿六成。也就是说，送一趟外卖最少也能得六文钱。 这酬劳可把一众外卖员们乐坏了。 对众人而言，也就是跑跑腿的事儿，可比其他苦力活都轻松多了。要是能多送几趟，每日能赚得也不少了。 而且配送费还是日结，不会拖欠。 另所有人又惊喜的是，居然还发放统一的外卖员服装。由冯记裁缝铺的冯老裁缝量体裁衣，每人两套，胸口处还绣着“望川渡外卖”以及各个外卖员的名字。 等头一日的配送下来，众人便发现，收入居然比他们设想的还要多。 最少的也有五十文，最多的则都超过一百文了！ 外卖员中有不少都是来自西区的穷苦百姓，等拿到一串铜钱的报酬，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连声跟负责发放酬劳的林善举说着夸赞和感谢的话。 林善举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用谢，这都是你们该得的。以后好好干，我们望川渡断不会亏待各位的！” 表面一派淡定，心里其实早就被夸得乐开了花。 眼见着望川渡开创了外卖的先河，而且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和光县不少酒楼饭馆纷纷跟风而动，学着望川渡那般招募外卖员，开通了外卖服务。 一时间，外卖员一职，成了贫苦百姓们竞相争抢的好活计。也在不好寻活儿的入冬时节，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岗位。 不过其他酒楼饭馆生意本就没有望川渡那般火爆，所以也不需要提前一日预定，当日便可以，即订即送。 别说，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开通外卖后，各家的销量都有所提高了些，尤其是大风下雨天，外卖量更是猛涨。 因着保温食盒是特制的，所以外卖在和光县风靡后，连带着锦木言保温食盒的订单量都暴增。 任芸含笑又赚了一笔。 锦轩阁和水韵楼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开通外卖服务后，也跟着享受了一波销量福利。 而近日，娄掌柜和钱掌柜的心情是又喜又愁。 喜的是，在望川渡的开业期结束后，两家大酒楼的客流量恢复了不少。 这个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算再爱吃望川渡的菜，也没几个人能吃得消顿顿食辣的，这时不时的也得吃一口不那么重口味的不是？ 而愁的是，两家至今还没寻到辣椒。 他们为此还让两家的东家通过各种路子来打听，几乎把那些个能碰到的走南创北的商队都打听个遍，也没人听说过这种植物。 就很邪门儿，很让人心塞。 任芸要是知道这两家在折腾着找辣椒这，一定会劝他们放弃。 前世的辣椒原产地是在美洲，在明代后期才开始传入中国。而那时候这玩意儿还是被当做稀有的观赏植物，由贵族观赏把玩的。 直至清朝，才开始广泛种植并在贵州地区开始大量食用的。 而就算他们当真有本事能搞到远在美洲的辣椒，那也是最原始的辣椒品种。 而任芸空间里的那些个辣椒品种，那可都是经过长期筛选培育出来的优秀品种，甚至还有不少品种是人工杂交培育出来的。 无论色、香、味，那都是原始品种根本无法媲美的。 所以也就是说，任芸手握的，是如今整个大沧国唯一的辣椒，旁人压根儿就不可能从除她以外的渠道搞到这些优质品种辣椒。 虽然任芸如今对辣椒是秘而不宣，但她也没想将它作为完全的私有物。 在她概念里，世间美食当与万民分享，食辣更是每个人的权力。辣椒不是她的私人发明，不应该成为私人垄断产业。 未来能赚大钱的法子她有很多，比起垄断辣椒，她更希望百姓能知辣味喜辣味，让辣椒融入寻常百姓的生活中。 所以等望川渡彻底打响知名度，并站稳餐饮业脚跟后，任芸便准备将辣椒种植进行推广…… 第448章 林老太试冬衣 时已入冬月，明显感觉到气温一日比一日渐低，吹到脸上的风，也不再似秋日的凉爽，而带了几分凛冽。 一场冷雨后，气温更是降了不少，林家众人齐齐换上了薄款夹袄棉衣。 林善举来跟自家后娘做汇报，告诉任芸同尘里店员们和望川渡外卖员的冬衣都已经发放下去了。 至于为何没有望川渡店员们的，那是因为那些人归属黄以行，轮不到任芸来给他们添置福利。 当然，黄以行也是大方的人，直接参照同尘里员工的待遇，也给每个店员定做发放了两套冬衣。 他如今的状态是窝在家里拿着望川渡的大把分红，偶尔过去店里逛逛，与先前相比，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这么点儿福利，自然是不吃力的。 自从拿到头一个月的分红，看见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后，黄家这爷俩的笑容就没消失过，难得的日日一派父慈子孝的家庭好氛围。 瞧瞧，就说他爷俩不可能一直倒霉，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任芸在前世就是个怕冷的人，大冬天那是秋衣保暖衣羽绒服一件不落，但一旦出门，还是能立马开启震动模式。 所以她每年冬日都是靠空调墙暖续命，恨不得直接像某些动物一样来个窝冬。 穿越到这个身体后，任芸一直以为靠前身这身脂肪，她指定不会再怕冷了，毕竟胖子不都是怕热不怕冷的嘛…… 结果才刚入冬，任芸便发现自己失算了。 这个身体居然是即怕热又怕冷！ 就说养了这一身肥膘，关键时候居然不顶用！真是气煞她也！ 别人都穿着薄夹袄，唯有她直接就换上了厚棉袄，导致整个人都显得圆鼓鼓的。 送新制的冬衣给林家老两口时，瞧着她脸色发白的模样，可把林老太心疼坏了，连忙拉过她的手就往怀里捂。 “你说你这孩子，非要减什么肥，把身子骨都减虚了？如今才入冬几日呀，就把自己个冻成这样儿了！” 任芸咧嘴笑了笑:“这不减掉点儿，夏日里也难熬啊~您就甭担心我了，我扛得住！” 说着又望了望林老太屋里头原本放床的位置。 床已经被挪到了一边，而原本的地方，则砌了不少砖块。 “娘，您屋里这炕还有几日得好呀？”任芸问道。 林老太笑道:“快了，说是后日就能整好了。” 任芸点点头:“那便好，等回头你们夜里睡觉觉着冷了，便可以把炕烧起来了。” 林老太忍不住心疼道:“你说你，我们老两口这床都睡惯了，非得花钱整这什么炕，这还得用青砖砌，多白费银子呀！” “就这么几块砖，哪里就白费银子啦？”任芸拉着老太太笑道，“等到了寒冬腊月，您二老可就知道这炕的好处了~” 说着任芸脸上带上了几分歉意，对林老太道:“原本原是想到冬日就把您二老接到我那儿去住去，但如今家里头屋子都住满了，便只能委屈爹娘在这里过冬了……” “你这孩子，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林老太睨了她一眼，“我们老两口在这屋子都过了几十年的冬了，哪里今年就矫情起来要去你那儿过啦？” “就算你那边有空屋子，我跟你爹也不会搬过去的，在这边都住惯了，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你这不已经花钱给我们老两口盘了炕了嘛，我们可知足啦~” 任芸嘻嘻笑了笑，随后便让林老太试试新制的冬衣。 “您试试看合不合适，若是不合身，我赶紧再让裁缝改改。” 说着便将衣裳往林老太身上套。 林老太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这衣裳瞧着可塞了不少棉花，还有这绣花的料子，怕是不便宜哟……” “给娘穿的，能选差的嘛？”任芸俏皮地一笑，“您别心疼，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再说了，咱家老太太可是村里最俊俏的老太太，值得穿最好的衣裳～” 林老太听得老脸一红:“你这张嘴，越来越没正经儿了，尽来打趣我这个老太太！”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嘴角的笑意那是压都压不住的。 “哪儿就是打趣您，我可是听说了，您当年年轻的时候，那是村里一枝花，不知道多少媒人上门争着来提亲，门槛都踏破了呢~” 林老太一笑:“别听那些人瞎说，哪儿就门槛踏破了，媒人也就来了十来趟，后来就相中了你爹……” 任芸顿时一脸吃惊:“这十来趟还少啊，这要不是我爹来得早，估计都要数不过来了！” 说着不觉感慨:“还是爹有福啊，抢到了最漂亮的姑娘……” 感慨完又忍不住八卦道:“那您当时相中爹什么了？” 林老太愣了愣，似乎回想到了当年的事，随即抿唇一笑:“相中他好看呗。” 任芸:“……” 原来老太太也是看脸的！ 任芸想了一想林老汉胡子拉渣的脸，在脑海里试图想象了一下他年轻时候的颜值…… 最终失败。 林老太一眼便瞧出了她在想啥，于是笑道:“你别看你爹现在这模样，那都是被日子苦出来的，年轻的时候，可不比有稷的样貌差……” 任芸听到“有稷”二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原身的死鬼丈夫。主要是这人只存在原身的记忆里，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不过对林有稷的样貌，其实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多惊艳。因为当初她嫁过来冲喜时，林有稷已经病得不轻了，自然脱了相。 不过只要看看林家那四兄弟，那一个比一个逆天的颜值，也可以想见，林有稷的相貌定然是不差的…… 任芸紧接着笑道:“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光靠爹哪儿够呀，不也归功于您的好样貌不是？” 林老太笑眯了眼:“你呀，这嘴就知道哄我开心！” 两套衣裳试完，大小都是合适的。 林老太看着两身新衣裳，又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忍不住道:“我瞧着我这衣裳是越做越大了……” “养胖点儿好呀。”任芸笑眯眯道，“您先前就是太瘦了，胖点儿身子骨才硬朗。” 林老太瞅了任芸一眼:“我瞧着全家都养胖了些，就你，越来越瘦，还不多吃点饭~” “好啦好啦，知道啦老太太！” “对了，你娘家那边送衣裳去了没？可别光顾着我们老两口，把那头忘了……” “送了送了，都送了，您就别操心啦！” 第449章 家家户户建火炕 林作头先前在林家后娘的指示下建了火炕，见识到火炕的用处后，便在天气转冷前也给自家家里盘起了一样的炕。 当然，也不忘在村里宣传这火炕的好处。 但村民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过这么个玩意儿，一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在老林家老两口屋里的火炕建成后，便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在炕干透后，当着一众村民们的面，林作头便把炕烧起来了。 老两口的炕建在屋子的东南角，炕的一头垒了一个小锅灶，锅灶的灶膛连着炕洞，通风口则在另一头，通向墙外的烟囱。 其实也可以不建锅灶，直接在炕洞口处烧木柴，但林作头问过老两口后，老两口觉着有锅灶方便，在暖炕的同时，还能再锅灶里烧水，这样不浪费木柴。 在众人的围观下，林老太往锅里倒了一锅水，林作头则拿了一把木柴，在锅灶里点燃，热气便顺着炕洞缓缓流向通风口。 过了一会儿，有好奇的村民上前摸了一把，立马惊奇道：“哎呦，当真有一点儿暖和了！” 其他村民闻言，纷纷也凑上前去摸了摸。 因着烧炕时间尚短，这炕上摸起来其实也算不上多热乎，但确实也能摸得出来，不似方才那般冷冰冰了。 林作头道：“这炕没那么快热，完全热乎起来，得要将近两刻钟的时间。” “这咋要这么久哩……” 林作头笑道：“别看热起来要花点时间，但这炕若是晚上烧好了啊，能暖和一晚上哩！” “哎哟，这敢情好，有这炕冬日晚上不就不怕冷了？”有居民惊喜道，“我可就怕冬天的晚上，那真的是冷死个人了！” 也有村民质疑道:“就这么点柴，能有多暖和？” 林作头并未解释，只道:“这样，你们先退出去，待会儿再进屋里瞧瞧便是了。” 反正入冬后大家伙也是闲来无事，便干脆就退到了屋外，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看火炕的效果。 “我听说，这什么火炕是善言他娘让弄出来的？” “可不是，我也听林作头说过，盖青砖大瓦房的时候，就让林作头特地给建了这火炕……” “善言他娘咋就这么有见识哩，还知道这玩意儿，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听说过劳什子火炕。” “人当然有见识啦，不然人怎么能做生意赚大钱？” “依我瞧，这火炕，善言他娘都建了，那指定儿差不了……” “这炕差不差的，咱一会儿瞧一瞧便晓得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觉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了。 “炕烧好了，大家伙儿都进来瞧瞧！”林作头的喊声从屋里出传了出来。 大家伙忙推门进屋，鱼贯而入。 刚一进屋子，众人便齐齐怔了证。 “这、这整个屋里好像都比外头暖和些啊？” “没错儿，是暖和些……” “这炕还能暖屋子哩？” 林作头道:“这炕烧热乎了，屋子当然也能比外头暖和些，若是烧得时间长了，冬天在屋里头都不用穿棉袄的。” “乖乖，这要是整天地烧着，那不就能暖和和地过冬了？” 有村民上前摸了摸炕:“哎哟你们快来摸摸，这炕可热乎着哩！” 众人闻言立马过去挨个摸了摸，纷纷一脸的惊喜。 “这也太暖和了！这要是大冬天的趟这炕上，不得舒坦死？” “别说大冬天了，我这会儿手都舍不得拿开了……” “这炕好啊！也就多废点儿柴，可比挨冻好多了，我可最怕大冷天了，尤其是下雪的时候，白日里都冻得不行……” “对，回头这炕我家也得整两个，今年过冬就不怕了！” “整两个得废多少柴啊？我家就弄一个，整大点儿，到时候一家子都躺上头，反正我家俩小子都没娶媳妇儿呢，睡一块儿也没啥不好的！” 也有村民愁道:“我家今年可刚置办的新床，这要是改成炕，我那几张床不就浪费了……” “你要是不想盘炕，也可以整个火墙。”林作头闻言开口道，“就是砌个空心墙，下面开个口留着烧火，跟炕一样，这烧起来，整个屋子也能暖和和的……” 那村民当即喜道:“那我家就不弄炕了，就整个火墙！” 经过这一番亲自体验，村民们纷纷对火炕赞不绝口，当下就决定也让林作头给自家盘炕。 把林作头高兴的笑开了花。 换做往常，这入冬后自己一般也就没活儿了。没成想，今年因着这火炕，还能接到这么多活儿！ 虽然盘炕相比盖房子可简单太多了，也不费什么功夫，工钱自然也没多少。但是再少也是一笔进账，积少也能成多，总比躺家里没活儿强。 再后来，这火炕之事在村里一传十，十传百。没出几日，整个小福村都得知了火炕的事。 这人啊，都是爱凑热闹的，见旁人家都忙活着建火炕，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跟着建起来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舍得买青砖砌火炕的，不少人家干脆就用的土坯。 林作头招揽了一帮汉子帮着一起挨家挨户盘炕，倒也是速度快的。 不过要盘炕的人家实在太多，林作头也不敢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于是便将盘炕的法子赶紧公布了出来，让那些个想省工钱的人家自己盘。 即便这样，林作头也还是忙活了好一阵子。 等忙活结束后，村里便剩下几家孤寡户没有盘炕。林作头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号召大家伙儿一起帮这几户人家把炕也都给盘起来了。 把那几家孤寡户给感动得不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至此，小福村家家户户都建好了火炕，从此无惧寒冬。 第450章 吃火锅 就在林作头在村里风风火火宣传火炕的时候，任芸则窝在家里鼓捣吃食。 要说这冬日里，必备的美食是什么，那当属火锅无疑。 没有专用的锅也不要紧，直接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再放上铁锅，便凑合了。 火锅底料是任芸自己炒制的，她原本是想先做一个清汤锅底，让众人先尝尝鲜。 结果问过大家伙儿后，他们一致都同意吃麻辣锅底，说冬天吃辣暖和。 于是任芸便开始炒制麻辣火锅底料。 先是熬了一锅鸡汤，趁熬汤的工夫，便开始准备做麻辣底料的调料。 所要用到的调料还不少，除了油泼辣子、豆瓣酱、剁椒等酱料，还需要干辣椒、花椒、草果、香叶、八角、豆蔻、桂皮、茴香粒、胡椒，以及葱姜蒜等。 这也就是前世闺蜜爱吃她亲手熬制的火锅底料，说比外头的还香，所以任芸经常做，不然这么多配料，她真不一定还能记得住。 因着香料比较多，不少都还属于中药材，所以当她把香料配好堆成一堆时，路过的秦老头惊了一惊，还以为她是在配药方。 默默在一旁琢磨了半天后，也没研究出来这药方适用于什么病症，于是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任芸被秦老神医问的哭笑不得，忙告诉他自己这是在配香料。 秦老头虽然知道有些药材被当做香料用，但他还是头一回看见用这么多种类来配的。 他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味道，结果失败，能想象出来的都是苦汤药的味儿…… 于是好奇之下，便干脆就在一旁看着任芸鼓捣了。 所有干料热水浸泡后沥干，锅中热油后炒香，再放入酱料继续炒制，炒好后盛出备用。 锅中热油炒香葱姜蒜，随后倒入炒好的酱料，最后再加入熬好的鸡汤即可。 从任芸炒干料时，秦老头在一旁便一直忍不住地吸鼻子。 等麻辣火锅汤底完成时，秦老头望着那锅火红又喷香的汤底，只觉得口水都快下来了。 原来这么多药材堆一块儿，居然也能炒出这么香的味道啊！ 汤底有了，剩下的便是配菜。 配菜倒没什么特别的讲究，有啥就吃啥。 什么白菜、萝卜、冬瓜、芫荽、韭菜、冬笋、豆腐和粉丝，大部分都是自家菜园子里长的。 荤菜也准备了不少，有五花肉、鸡胗、猪血、猪肚、腰花，牛肉是没有的，但任芸切了一大盘子羊肉片来。另外还有那只熬鸡汤的鸡，也被切开，码成了一道菜。 “娘，这火锅，该怎么吃呀？一锅炖嘛？” 林善举帮着一起备完菜，盯着一盘盘的菜，忍不住问道。 任芸便解释道:“不是一锅炖，是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了丢进去，等熟了就直接捞出来吃。” 众人听得稀奇得很，一时间都忍不住跃跃欲试。 只不过这会儿人还没来全，只得围在火锅旁眼巴巴地瞅着。 不多时，下了工的谭老爷子、唐盛和林善言回来了，许文卿和陈致远也紧跟着从学堂回到了家。 几人一进门，就忍不住地直一鼻子。 不用说，就这香辣辣的味儿，一定是林家夫人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辣菜！ 都不等催他们开饭，几人就忙不迭地洗净了手，笑嘻嘻地围坐在了大火锅旁。 众人先是了解了一下火锅的吃法，随后便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直勾勾地盯着沸腾翻滚的香辣汤底，就等任芸说开吃。 任芸知道他们已经馋得不行了，忙让众人赶紧动筷子。 配菜有很多盘，在火锅旁围了一圈，众人忙伸筷子，夹了最近的菜，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放进了火锅里。 任芸在一旁提醒道:“不用煮很久，看着熟了就可以吃了，尤其是羊肉片，我切的很薄，涮一涮也就能吃了。” 众人齐齐点头，然后便开始将煮好的菜夹出来吃。 林善举涮了一个羊肉片，瞧着熟了，便立马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烫得直哈气。 等嚼巴嚼巴，眼睛瞬间就亮了。 嘴里的羊肉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立马夹了一块五花肉，在火锅里涮了起来。 等连干了好几块肉后，林善举这才得了空来发出感慨: “哇！好吃，这火锅涮肉，也太好吃了！～” “三弟，你可别光盯着吃肉，仔细不消化。”林善言笑道。 “嘿嘿，我晓得我晓得～”林善举说着便夹起了一块豆腐，尝了尝，“唔！豆腐也是好吃的，就是烫嘴，斯哈～” “你慢点儿吃，仔细烫着。”任芸忙道，“可以先放在碗里，等凉一些再吃。” 林善举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可惜美食诱惑力实在太大，仍旧忍不住一捞就吃，烫得直吐舌头。 其他众人也是嘴里吃得又辣又烫，却欲罢不能，纷纷吐着热气。 最受欢迎的，当属那一大盘羊肉片。经过香辣的锅底一涮，那是一点儿腥膻味儿都没了。 好在任芸准备得够多，足够众人吃的了。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引起了饭局上的“争端”。 “嘿，你个糟老头子，作甚抢我涮好的羊肉片？”秦老头瞪着谭老爷子道。 谭老爷子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什么叫抢？这羊肉片飘这儿半天了，我瞧着没人夹走，这才捡来的！” “怎么就半天了，分明是我刚放下去的！”秦老头瞪眼道。 谭老爷子理直气壮:“那谁让你不夹好？” 秦老头:“……” 好气。 除了谭老爷子和秦老头日常性的斗嘴，其他人都是埋头大吃模式，嘴里根本就闲不下来。 这火锅当真是冬日必备，驱寒又保暖，刚吃了一半，众人便吃得是浑身发热，个个额头都出了汗。 “娘，咱以后顿顿都吃火锅……” 饭后，林善举捧着溜圆的肚子，忍不住道出了心声。 “这冷天吃火锅，简直太舒服了～”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着点头。 尤其是许文卿和陈致远，抱着肚子满脸都是感慨，林家伯母做的菜啊，永远都是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啊…… 任芸忍不住失笑:“这火锅味儿虽好，但哪能天天吃，仔细肠胃吃不消……你们若实在喜欢，倒也可以吃两顿清汤的缓一缓，味道也是鲜美的……” 众人自然是答应的。 “娘，这火锅，咱要不要放在望川渡卖去？” 林善举转着眼珠子，嘻嘻笑道:“肯定很受欢迎！” 第451章 烧菜用这么好的炭？ 任芸自然也是有在望川渡卖火锅的想法。 不过既然林善举这会子提出来了，那这事任芸便准备交给林善举去办，正好锻炼锻炼这小子。 于是任芸笑道：“善举这想法是好的，如今是冬日，正好是吃这火锅的时候，想必生意不会差……” “这样，卖火锅这事，就全权交给你办，如何？” 林善举微怔了一瞬，随即满脸的兴奋。自家后娘能把火锅一事交给自己，说明什么？说明娘信任自己呀！ “好的娘！火锅就交给我，我一定不辜负娘的信任！” 任芸微笑点头：“好，娘相信你能办好。” 林善举说干就干，立马就埋头规划起了火锅的生意。 底料有娘的配方，到时候就交给家里的辣椒工坊统一调制，倒不用操多大的心了。 剩下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火锅的锅具。 家里吃的这个火锅，是直接在院子里搭起来的简易灶台，烧的是木柴。但这放在望川渡的酒楼里可就不合适了，那些个讲究的食客估计不大可能接受，也确实不大方便。 林善举转而便想到了木炭。 用木炭代替柴火，不仅燃烧时间更长，而且也更加方便安全。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木炭的价格贵了，比之几乎没什么成本的木柴，那价格可高太多了。 尤其是那种优质的木炭，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倒也有廉价的木炭，但那种木炭烧起来呛人还易扬灰，显然不适合烧火锅用。 林善举想着既然要作为烧火锅的木炭，自然是要选择好的，回头得去碳窑瞧一瞧。 接着便是锅具，林善举想了想，又用树枝在地上比划了一阵，决定用陶盆烧炭，上面再支一口锅，这样锅具便可以直接放在桌子上。 任芸在一旁瞧着，她原本设想出来的锅具是那种老式铜火锅。但转念一想，这年头铜可是管制金属，比铁还要珍贵，一般人可没法订制铜器。 林善举设计的这套锅具倒也可以用，而且成本也不算高。既然火锅的事交给他了，便让他自己做主。 林善举规划完了，便高兴道:“娘，明儿我就去窑口定做一个陶盆，再去买些炭回来，咱先试试看~” 任芸自然是同意的:“明儿你骑马去，早去早回。” 翌日，林善举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骑着大红来到了离得最近的炭窑。 说近其实也不近了，都离和光县县城不远了。 这家碳窑是家私人炭窑，规模不算大，但生意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入冬之后，来买炭的人可就更多了。 得知他来买炭，炭窑老板便问他买哪种炭，买多少斤。 林善举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炭？多少钱？” “我们这儿的碳，好的差的可都有。”炭窑老板指着一筐木炭道，“这一筐是灶炭，一般是用于灶台生火做饭用的，这碳烟儿比较大，不过胜在价格便宜，一斤只要六文钱……” 林善举听到价格微顿，廉价的炭都要六文一斤，这换做一般农家人，可还真舍不得买来用…… “那另一种呢？”林善举指着另一筐颜色发灰的木炭问道。 “这种叫灰花炭。”炭窑老板解释道，“这灰花炭可就是好碳了，没什么烟，放在屋里取暖可最合适了。不过价格可是贵了不少，得要二十文一斤。” “二十文？”林善举惊讶道，“这么贵？” 价格都是灶炭的三倍还多了。 “你可别觉着贵，这碳可比灶炭难烧多了，而且也不压秤。” 炭窑老板道，“如今入了冬，木炭的价格也是涨了不少，我这儿的价格都算最实惠的了，你尽可以去官窑打听打听，灰花炭没有二十几文你都买不到！” “而且你瞅瞅，县城里头到我这儿来买这种炭的人可多着哩！” 林善举倒没有不信他的话，毕竟他来这儿便打听过了，这家炭窑价格是最实惠的了。 于是便道:“这样，我先买十斤回去，回头要是用的好，我店里的炭就都从你这儿买了。” 炭窑老板一听他是店里用，下意识便以为是灶台用的灶炭，于是便拿过了称来，“成，我给你称十斤。” 说着便去拿灶炭。 林善举见状忙拦住他:“称错了，我要买的是灰花炭。” 炭窑老板一愣:“你烧菜用灰花炭？” 这、这也太奢侈了？ 林善举忙解释:“是烧菜，但不是灶台用的……” 见炭窑老板的眼神儿愈发迷茫，林善举一时说不清，只得道:“哎呀这说不清，你给我称十斤便是了！” 炭窑老板见状，自然没再追问。管他买炭做啥的呢，反正挣钱的是自己个儿。 便给他称了十斤灰花炭，一共二百文。 林善举直接给了他两钱碎银。 炭窑老板接过银子，又帮着把木炭袋子栓在马背上，一时忍不住好奇道:“敢问你这是给哪家店买的木炭啊？” 林善举利落地飞身上马，便炭窑老板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回道: “和光县，望川渡辣味馆。” 说完便一甩缰绳，骑着马儿走了。 留下炭窑老板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旁的烧炭师傅也听到了林善举的话，惊讶道:“哎哟，望川渡辣味馆我晓得哟，不就是和光县才开张不久的那家店？生意老红火了！” 怪不得出手这么阔绰，舍得用用灰花炭来烧菜，原来竟然是望川渡的人！ 炭窑老板自然也知道望川渡的名声，当即回过了神来，接着却懊恼地一拍大腿:“早知道他是望川渡的，我方才就多加几块炭给他了！” 这望川渡那么大的一酒楼，将来肯定要用不少炭，指定是个大主顾呀！ 早知如此，自己方才就多说点儿好话了…… “没事，咱们的灰花碳那是顶好儿的，他用过就晓得了，肯定还会过来买炭的。”烧炭师傅宽慰道。 “唉，但愿……” 第452章 就叫鸳鸯火锅 炭买好了，接下来便是如烧陶器的窑口去定制陶盆。 那窑口离炭窑倒不是太远，林善举骑着马很快便寻到了地方。 窑口的空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陶器，林善举下马，便找了窑口的一个烧窑师傅说自己要定制陶盆。 烧窑师傅便让他说说要做成什么样儿的，做什么用的。 林善举便细细给他形容了一下。 没想到烧窑师傅却直接道:“你说的那种烧炭的陶盆我们这儿有，上面可以架锅烧菜，大的小的也都有，你随我过来瞧瞧……” 说着便领着林善举走到一出放陶器的地方:“这边便都是，你瞧着哪个大小合适，便拿哪个。” 林善举一看，地上确实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陶盆，有普通的，还有刻了花纹的精品陶盆。 林善举细细瞧了瞧，随后便挑选出一款带刻花的精品陶盆。问了下价格，倒也不算太贵，三十五文一个。 林善举当下便付了钱，拿着陶盆走了。 铁锅就不用买了，家里的铁锅大的小的中等的，娘都早已备齐了。 于是林善举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准备试一下他的这套锅具用来烧火锅行不行。 回到家时，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 任芸上午早已熬制了一锅清汤养生汤底。 用的是排骨汤做汤底，里面还放了一些中药材。 药材是任芸请教过秦老神医之后放的，有沙参、黄芪、芡实、红枣、枸杞子、玉竹、茯苓等多种中药材，主打的便是一个清补养生。 林善举带回一套锅具后，众人便帮着点燃了灰花炭，把放了汤底的锅架上了。 趁着烧炭的工夫，林善举绘声绘色地给大家伙儿讲了他今早采买木炭和陶盆的经过。 听闻这灰花炭居然要二十文一斤，林家几个小的都不由地吃了一惊。他们晓得好的木炭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这若是像大户人家那般用来取暖，这一天得烧多少斤灰花炭呐？这烧的哪儿是木炭呐，这烧的就是钱啊！ 谭老爷子却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灰花炭可还算不得多好的炭，只能说是中等的……” “还有比这更贵的炭？”刘青仰着脑袋好奇道。 谭老爷子便道:“自然有，像红罗炭、金丝炭、银丝炭这些个炭，那都是极其珍贵的。” 杨大桃忍不住感慨道:“光听这名儿，又是金又是银的，指定就贵得不行了……” “没错，价格是十分贵的，最上等的金丝炭，那当真是能价比金银……”谭老爷子笑道，“这些炭不仅贵，一般人再有钱那也是不可以使用的，因为都是贡品……” “像金丝炭和银丝炭，那只有当今圣上和皇后、皇太后才能使用，就是红罗炭，也是位高权重的人才可以用。” 众人听到价比金银时就直咋舌了，后来一听是皇帝专用的贡品，倒也没那么诧异了。 毕竟皇帝嘛，那吃穿用度，肯定都是全天下最好的，用这么贵的炭也不稀奇。 许文卿和陈致远身为富家子弟，冬日里家里烧炭烧惯了，倒从来没留意过炭的事。 也是这会儿听众人说的话，才知道原来这木炭也分三六九等。而他们也是才知道，原来一般农家人，都是舍不得烧炭的，哪怕是最便宜的那种…… 从前他们读书，只知道农人种田是辛苦的，但他们从未想过，辛苦种田的农人，原来连最基本的温饱那都是成问题的…… 这些时日他们待在小福村，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农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遍地土坯房，又小又破。吃糊糊和小米粥的大有人在，只有少数人家，才舍得顿顿吃上小米饭…… 二人默默地坐着，心里不禁感慨万千。顺带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了他们身在富裕之家，从小不愁吃穿，是何等的幸运。 想到这里，不由地就要感激一番自家努力奋斗的祖上和从小养育他们疼他们的爹娘爷奶。 唉，说来最近好久没回去看望家里人，都有点儿想他们了…… 于是这一刻，许陈二人决定最近要回家一趟，看望一下家里人。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在这边潇洒，也要顾及一下家里头不是？ 任芸做的清汤锅底，看着寡淡，但吃起来也是十分浓郁鲜美的，相比昨日下降麻辣火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善举吃着清汤锅，脑袋也随之转起来了:“有些食客不太能吃辣，除了卖麻辣火锅，我们也可以卖这种清汤火锅，到时候可以让食客任选锅底……” 任芸顺势笑道:“那若是那一桌客人，即有想吃辣的，又有想吃清汤的呢？” “这……”林善举一时愣了愣。 对啊，这每个人口味不同，保不准同一桌的食客就想点两种口味的火锅呢？ 这总不能一个桌上放两套锅具？ 酒楼的方桌就那么大，放两套锅具也太占地方了，实在不方便。 林善举盯着眼前的火锅，皱着眉头好一通冥思苦想，没一会儿，陡然灵机一动，道:“娘，我们可以把这个铁锅齐中间给隔开，一半麻辣一半清汤呀！” 给铁锅中间装上个挡板，想必对铁匠师傅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任芸脸上浮出惊讶的表情，当即夸道:“这个主意好，还是你聪明！” 林善举“嘿嘿”一笑，又拿筷子在火锅里比划了一个“十”字，接着道:“我们还可以把锅分成四块，分别是清汤、微辣、中辣和重辣汤底，这样所有人的口味都顾及到啦！” 任芸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十字格火锅都让这孩子给想出来了。 于是点头赞许道:“你这想法很好，就按你的想法来。” 林善举笑道:“那好，到时候便定三种锅底，单汤底、双汤底和四汤底……” 这时杨大桃开口道:“你那双汤底的火锅，我瞧着汤底一半红一半白，不若就叫鸳鸯火锅！” “这名字好，鸳鸯鸳鸯，相辅相成，寓意又好！”林善举高兴道，“那就叫鸳鸯火锅！” 任芸:“……” 鸳鸯火锅，好家伙，名儿都由他们自己琢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