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夫二娃》 第一章 他死了 忙碌的车间里,机械声音此起彼伏。 我也正忙碌着赶做产品。 “嘀嘀······”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抬眼瞅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是“女儿“,心里有些狐疑:”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啊?“ 急忙取下手套,按下了接听键。 “妈,我爸死了!”女儿带着哭腔说。 “你说什么?你爸怎么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派出所的人给打电话,说我爸死了。” “等哈!等哈!你爸不是前几天都去你外公家了吗?好端端的怎么死了呢?” “早上我大姑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死了,我也不相信,刚才派出所的人又打电话说我爸喝农药死了,我才相信了。”女儿继续说道。 我感觉心突然有些痛,一丝悲伤慢慢浸透我的整个心。 “妈,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妈······”女儿有些呜咽。 “我是妈妈呀,我不能慌呀,不然孩子们怎么办?这是大事呀!”我猛然醒悟过来:“我才是孩子们的主心骨嘞,要给孩子们想法子啊。” “女儿啊,你不着急,我想想看。”我定了定神,安慰女儿。 电话那头仍然传来女儿的呜咽声。 思虑片刻,我说:“女儿啊,你先去跟公司请假,说明情况,公司会给你批假的,另外你联系一下你的同学们帮帮忙,把你爸的尸体运到殡仪馆去,你把票买好,跟着赶回去;你弟弟这,我给他打电话,叫他也回去;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给你舅打电话,我会把事都给你舅交代清楚的,这样好吗?” “嗯嗯,那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女儿说着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跟儿子打了电话,叫他赶紧买机票回家,又转了两千块钱给他急用。 最后跟我弟弟打了电话,转了两万块钱给他帮帮两个孩子料理孩子爸的后事。 事情安排妥当了,放下手机,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十年前,我们在法院里拿了判决书,就这样他成了我的前夫。那时曾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现在真的应验了,整整十年,我们未曾见过面,也未曾通过一个电话。虽然在心底十分恨他,可现如今,他的死却让我心痛,让我感到悲伤,也有一丝内疚,假如当年我看在孩子的面上忍下去,不跟他离婚,他的结局可能会好一些。 下班回家,先给女儿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女儿:“喂,妈!” “女儿啊,你现在到哪儿了?”我问道。 “妈,我已经到机场了,明天一早就能到老家了,我的同学们都把我爸的遗体送到殡仪馆安放好了。”女儿在电话那头说道。 “真要好好感谢你的同学们,他们太好了!现在你爸的后事只能你和你弟弟去操办了,我和你爸离了婚的,我出面不合适,只能出钱帮你们了;你舅那儿,我给了他两万块,让他帮你们打理亲戚那边的开支;另外我给你转两万块,先急用,不够再给我打电话。”我在电话这头跟女儿说道。 “妈,你不要担心,我们长大了,我们会处理好的!”女儿说。 “话是这样说,我还是不放心啊,到时候,如果不懂的规矩啊、人情啊、这些,就找你舅商量着办。” “嗯嗯,妈,我知道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的,妈,拜拜!” “女儿,拜拜!”挂断了电话。 夜里,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双手枕着头,十年前,法院里那一幕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您们好! 我来自农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这部作品的素材来源于我的亲身经历,作品的主人公是我的前夫,作品所展现的是他短暂的一生,由于他自身的懒惰、无知和愚昧,导致了我们整个家庭的穷困潦倒及我们的婚姻走向终点,他最后用极端的手段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部作品虽然没有美好的结局,但它会带给人们一些警示,只有勤劳、上进的人才会有美好的生活。 第二章 十年前,我们离婚了 坐落在山脚下的一个乡镇法院里。 “现在调解结束,下面宣读判决书!”法官大声说道。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经主持调解,双方当事人自愿达成如下协议: 一、原告李雪芳与被告牛二娃自愿离婚。 二、婚生女牛莉由原告李雪芳抚养;婚生子牛小虎由被告牛二娃抚养,但随原告李雪芳生活。在牛小虎跟随原告李雪芳生活期间由被告牛二娃每月给付牛小虎生活费人民币300·00元(于2009年7月25日支付一年零六个月生活费5000·00元后,从2011年2月起按月支付),牛小虎的教育费、医疗费凭正式票据由被告牛二娃承担。 三、夫妻共同财产:瓦房两间、荒地0·6亩、银行存款人民币·00元归原告李雪芳所有,原告李雪芳于2009年7月25日前一次性补偿被告牛二娃人民币·00元。” 我们多年的婚姻在一纸判决书的作用下结束了,我从此脱离了苦海,而他就这样成了我的前夫。 在这之后的十年里,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两个娃娃,甚至连儿子的生活费都一分没有给过,这也是间接导致他走向不归路的原因之一。 那一天从法院出来,因为路线相同,牛二娃、孩子爷爷、两个孩子和我都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怀揣四万块钱的他吝啬地只掏一块钱买了自己的票,包括孩子爷爷的车票也是我掏钱买的。想着老人之前待我不薄,临下车时,我拿出自己兜里仅有的下两百元钱给了孩子爷爷,让他和孩子奶奶去买点喜欢吃的东西,并嘱咐他们保重身体。孩子爷爷跟我说:“幺幺啊,你好生把两个娃儿养大,你有福报的,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没有好下场的,他把这点钱花完,他也就完咯!” 那一刻,我有种预感,我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也许是老人的话应验了,结局正如老人所言。或许又是上天注定,我和牛二娃之间的婚姻,就是一场孽缘,彼此深深伤害以后,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婚是离了,可我却背了一屁股的债,为了还债也为了我们娘仨的生计,忍痛把两个孩子寄养在我弟弟家,出门打工,从此我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打工生活。曾经摆过地摊,被城管追的满街跑;在工地给人做小工,因为个子小没有力气,干不了太重的活,被工友嘲笑、谩骂、侮辱;在超市打过杂;饭店端过盘子、洗过碗;最后认识了现在的男友,把我带到了外省进厂打工,才过上了今天稳定的生活。 那时出门在外,经常看别人玩手机,打电话、聊天,很羡慕,也想有一部手机。于是省吃俭用,花一百块钱买了一部旧手机,从最初的开机关机开始学起,手机的基本应用学会以后,重新买了一部智能机(也是二手的旧手机),慢慢学会了使用qq。也是在这里面,认识了现在的男友,他是一个好男人,他给了我一个崭新的生活。 我很幸运!我离婚了! 第三章 料理后事的前奏已敲响 天刚蒙蒙亮,一架银色的飞机,缓缓降落在青山机场。 牛莉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了机场大厅。如果是以前回来,牛莉会非常的兴奋,可这次不一样,无论如何,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父亲意外去世了,她是回来奔丧的。 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殡仪馆而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出来了!殡仪馆的大门口,牛莉的同学和朋友们,都早已等在那里了。 出租车慢慢驶近,接着停了下来,牛莉推开车门下了车。 同学们都围了上来,跟牛莉打招呼。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大家帮我的忙,我爸这时候还露尸荒野嘞!”牛莉边跟大家握手边不停地向朋友们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我们也会出手帮助的,何况你是我们的朋友,更不用说了!”同学们都说道。 “阿莉,只有你回来,你弟弟呢?”为首的一位女同学问道。这位女同学是牛莉最好的同学兼闺蜜,她叫林燕。 “他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这儿,他路上耽误了!”牛莉说。 “那你们现在怎么处理呢?”林燕继续问道。 “我现在先把这里的手续些办好,再给我舅打电话,让他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牛莉说。 “嗯嗯,那样也好,我和你一起去办手续,他们两个也去,昨天是他们两个把你爸送进去的,他们知道情况。”林燕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两位年轻小伙子。 “要得!要得!”两位年轻小伙子随声应道。这两小伙子也是牛莉的两位闺蜜的老公。 随即一行人到了办事大厅。 因为此时尚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刚上班,办理事务的较少,很快就办理好一切手续,预定好两日后的上午九点钟火化。 随即牛莉给她舅打了个电话,约了一家饭店吃饭顺带商量事宜。 在一家饭店里,牛莉的舅舅李华友,如约而至。他邀大家一起入座,随即叫来服务员点了菜。 服务员替大家上了茶水。 “小舅,殡仪馆里安排好了,后天早上我爸火化,后头的事要怎么办才好呢?”趁喝茶水的空当,牛莉问坐在身边的李华友。 “你问过你妈没有呢?”李华友问。 “我妈说,火化的时候要通知我爸那边的亲戚过来,还有就是想把我爸埋在我们的旱地里。”牛莉回答道。 “通知他们的亲戚来是应该的,但我不建议把你爸埋在我们那里。”李华友说。 “为什么呢?”牛莉有些不解。 “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明白,假如说你叔叔和你妈回来了,你叔叔总在你家地里头看到你爸的坟头立在那儿,他心里怎么想?这是给你叔叔添堵啊!”李华友道出了他的想法。 “阿莉,你小舅说的对的,要替你妈想想啊。”林燕说。 “阿莉,是的,要想想你妈哦······”旁边的同学们也附和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这个家着想,可我找不到地方埋我爸啊!”牛莉无奈地摇摇头。 “葬在公墓里好了!”一位同学提议。 “对啊!现在可以葬公墓啊。”旁边的同学附和道。 “公墓很贵的!买一块墓地少说也要几万啦!”有同学说道。 “要不给你小爸和你二爸说一下,埋在他们那好了。”林燕插进来说道。 “我也不晓得他们会不会答应。”牛莉说。 “火化的时候通知他们过来,再跟他们商量呗。”林燕说。 “对!就这样子办。” “对头!就这样。”同学们都支持了。 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又帮着商量后事处理及人情各方面的事宜。最后决定人情方面由牛莉的舅舅负责,至于所用的墓碑以及做法事的一切事宜由林燕出面找人完成。 此时菜已经上齐,李华友招呼着大家开始吃饭。 “莉莉,我和你一起去敬你的这些铁哥们儿一杯,感谢他们一下。”李华友端起酒杯跟牛莉说。 “好!”牛莉随即端起杯子起身。 “各位哥们儿,姐们儿们,今天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话不多说,所有的心意都在这杯酒中,大家都干了啊!”牛莉举起杯子跟大家一饮而尽。 饭后,大家都相继离去,只剩下李华友和林燕陪着牛莉回到了宾馆。 在宾馆里,牛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你是不是担心墓地的事啊?”林燕看出了她的心思。 “是啊,我怕我小爸他们不同意,到时候怎么办?”牛莉忧心忡忡的。 “要不我和你去公墓里看看,能不能买一块墓地。”林燕提议:“万一你小爸他们不同意,也有地方埋,你说呢?” “小舅,你的意见呢?”牛莉有些无助地看向李华友。 “也要得嘛!先看一下价位,不要定,等火化的时候他们来了再确定,也是可以的。”李华友说道。 “那林燕和我一起去看一下再说,”牛莉站起身来说。 随即两人一起去公墓了。 墓园门口值班室的人员,告诉她们,最便宜的墓地要三万块一个,以后每年都要交管理费。 牛莉想问问我的想法,于是拨通了我的电话。 “喂,妈!” “女儿啊,啥子事,你说嘛!” “妈,我小舅不建议把我爸埋在我们那儿,我想买块墓地葬在公墓里,你看可以不?” “买墓地很贵的,以后还要交管理费,对于你和你弟弟来说,将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那我们没有地方埋我爸怎么办?”牛莉有些急了。 “不着急啊!我跟你舅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再说,没事的,你放宽心,会处理好的。”我安抚女儿道。 “嗯,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我挂了啊。” “好!老妈,拜拜!” “拜拜!” 接下来,我又给我弟弟李华友打了电话,再次商量墓地的事宜。最终说好,由他去说服前夫的两个弟弟,必须将前夫葬在他们那儿。我也把此决定告诉了女儿。 一切事宜已基本妥当,只等火化的那一天了。 第四章 火葬场里的风波(2) “喂,姐!”牛小虎在殡仪馆门口给牛莉打电话。 “你到哪儿了?现在就等你了!” “我到门口了,你们在哪个位置?” “在遗体告别厅里,进大门对面右拐就看见了!”牛莉挂了电话。 遵照做法事先生的吩咐,林燕和牛莉的小舅及小姑父正忙着准备供品和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 牛小虎走进了遗体告别厅,一眼看见了披着孝布的牛莉,疾步上前:“姐······”有些哽咽,牛莉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没有流下来。 “现在人都到齐了,仪式开始了!”做法事的先生宣布道。 姐弟俩用纸钱为父亲洗去脸上的污垢,理顺头发,并用纸钱盖住了父亲那张乌青发黑的脸。一想到父亲就此没有了,姐弟俩都放声哭了起来。 接下来是亲人告别仪式。 仪式结束,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将遗体推进了火化炉。 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姐弟俩捧着骨灰盒出来了,跟随工作人员,将骨灰盒送进了寄存室。 亲友们都在休息厅两边的座椅上坐着。 看姐弟两出来了,李华友上前把他俩叫上,径直走到牛老四和牛老五跟前,一人递上一支烟并为他们打上了火,开口说道:“老表,你哥现在没有地头安葬,看看你们那里有没有地,给他找块地盖房子。” “没得!没得!”两人简直就是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是亲弟兄哦,他过世了,还有两个娃儿哟,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两个娃儿的面上,给他块地头,让他安身,要的不?”李华友继续好声说道。 “不行!我们那没有!”牛老四有些决绝地说。 “没有啊?小虎他老爷旁边那块地不可以吗?”牛莉的小姑父朱一华走过来问道。 “那是我们买的!不可能给他的!”牛老五说。 “都是自己亲兄弟,他走了,你们都还这样记恨他,还有人情味吗?你们是人不?”牛小虎突然出声。 “我们就是记恨他,就是没得人情味,你要做啥子嘛?”牛老四腾地站起来,黑着脸瞪着牛小虎。 “我爸是在你们家死的,你们还有道理了?”牛小虎也不示弱。 “他死在我们这,关我们啥子事,凭啥子要我们出地埋他啊?”牛老四趋前一步,想动手了。 “来啊!有本事你今天打我一下试试!”牛小虎迎上去。 看架势两人真会打起来。 站旁边的李华友和朱一华赶紧将他们拉开:“有事大家商商量量的办,你们这样吵,让人看笑话。” 随即李华友拉走了牛小虎,在一边劝解一番。 另一边,朱一华也连骂带劝地将牛老四和牛老五说同意了,终于答应拿一块地给牛二娃安家。 而牛小虎这边却硬气了,他不要牛老四的地了。 “你二爸他们同意了,你还拿着架子,我拿你没办法了,我给你妈打电话,你跟你妈说。”李华友没辙了,拨通了我的电话。 “二姐啊,现在这个坟地都说好了,小虎不同意,他不要,你跟他说一下看他会不会同意。”李华友说。 “要的嘛,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我等着儿子接电话。 “喂,妈!”传来儿子的声音。 “跟妈说说咋回事?为什么不同意呢?” “妈,他们太可恶了,我恨死他们了!”牛小虎有些委屈。 “儿子啊,我跟你说,你现在是孝子,你需要他们的帮忙,得学会识大体,不管过去他们做事多过分,今天你都不要去计较,要学会忍辱负重才能把事办好,今天这事是你的不对,去跟他们道个歉,认个错,事就办好了,这样好不好?” “······”没有应声。 “儿子啊,今天无论如何,你得听我的,体体面面的把你爸安葬了,这才是你应该做的!·······”接着又是一番劝解。 “那好,妈,我听你的!”挂了电话。 牛小虎跟舅舅拿了一包烟,走到牛老四和牛老五跟前,深深一鞠躬,并说:“二爸、小爸,今天是侄儿的错,是侄儿说错话了,请二位长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侄儿!” 顺势起身给二人各递上一支烟,就算是赔罪了。 “好嘛!过掉的事就过掉了,我们依然是亲的。”牛老五露出了笑脸。而牛老四却不出声,闷着头抽烟。 就此,坟地有着落了,一切事宜准备的妥妥的了。 第四章 火葬场里的风波(1) 机场出口,人流涌出来。 牛小虎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划拉着手机,随着人流走出来。 “走不走?” “到哪儿?” 出口那早已停了许多接客的出租车,司机们都忙着招揽生意。 “帅哥,你到哪儿?”一位司机上前问牛小虎。 “我到火葬场!”牛小虎回道。 “坐我的车,我送你去。”司机不等他同意,就接过他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立马转到车门边,打开了车门,牛小虎也顺势上了车。 火葬场的遗体告别厅里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不时传出女人的哭嚎声。 “哥呀,我的哥哎,你咋就这样走了哦········”牛老三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叫喊着。 “二娃呀,我的好弟娃儿呀,你死得好造孽哟······我的弟娃儿哟·······”牛老大边烧纸钱边不停地嚎叫着。 “啧啧·····这些人怎么这样呢?”围观人群里有人说。 “是啊,太不像样了!” “这些人一点素质都没有,这是公共场所,又不是你一家人的。”围观人群里指责声一片。 此时,办好火化手续的牛莉,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有点懵。呆了几秒钟,她瞬间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突然间有些愤怒,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努力叫自己不要发火。 “大娘、三娘,你们先起来,有啥子意见,起来好好说。”牛莉平和地说。 牛莉抬眼扫视一下周围的人群,目光集中在一高两矮的三个男人身上,随即开口说道:“二爸、小爸、小姑爷,我爸现在死了,请您们过来,是要您们过来为我们争脸面的,大娘和三娘在这丢人现眼的,您们要替我们姐弟俩说句公道话哦!” 一听这话,牛老四嘴里叼着烟不吭声,仿佛局外人一般; “她们又不听我们的,我也没办法!”牛老五也找借口说道。 “来的路上,我就给她们交代说好不闹事的,到这儿了,她们又要这样做,唉·····”牛莉的小姑父明里暗里的面子都有了,真是个人精。 “好!你们不管,不帮我,我自己来!”牛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猛冲过去,一只手拽一人,将两人拽了起来,喝到:“不许再嚎了!给我留点儿脸面,也给我爸留点最后的尊严!” 刚才还在不停号叫的两人,突然呆在那儿,闭嘴了!瞪眼看着牛莉,似乎不相信平时看上去乖巧的侄女会如此对待她们。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不准再闹,不然我立马把你们赶出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牛莉狠声说道。两人立马认怂,悄悄退到旁边立着,大气也不敢出。 “哎呀!还是我们的牛大小姐厉害呀!”牛莉的小姑父对她竖起大拇指,还不失时机地奉承一句。 只有牛老四和牛老五在旁边自顾自地抽烟,好像这里的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其实他们心里在打着小算盘嘞!但他们躲是躲不掉的,后面还有大事等着他们啦。 第五章 人世间再无此人 饭桌上,心情有些压抑,胃口不好。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嘛!”许是看出我的心思了,男友跟我说道。 “唉·····也不晓得他们现在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准备好?真是有点担心啊。”我幽幽地回答他。 “那我打嘛,打通了,你问他们。”男友说。 电话接通了:“喂,叔叔!”传来女儿的声音。男友把手机递给了我。 “女儿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问道。 “妈,我们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上山,亲戚们也都来了,墓碑是林燕的表爷做的,做坟用的水泥沙石和砖也已经搬到坟山上了,你就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女儿在电话里一一说明白,我的心顿时放下了。 “那好!如果钱不够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拿。”只有这才是我唯一能帮他们的,其他的都枉然。 “妈,钱够用了,你不要担心我们。”女儿安慰我说道。 次日清晨,天阴沉沉的。 地处安宁河谷平原的一处荒坝里,荒草萋萋,偶有几只起早寻食的鸟儿在草丛中起起落落。近处有几个人,挥舞着锄镐,正在挖着墓坑。 此时不远处的公路上,一支送葬的队伍,由远而近。唢呐声、哀乐声、鞭炮声、哭声,混杂在一起。 走在前面得是举着花圈的两个花圈手,接着是怀抱骨灰盒的牛小虎,后面跟着的牛莉双手捧着牛二娃的灵牌,在后面是做法事的先生及唢呐手,最后便是一众亲友。场面不壮观,没有常人的热闹景象,显得有些寒酸和凄凉。 到了墓地里,所有的人都歇了下来,法师先生开始做法事。 法事结束,随着先生一声吆喝:“下棺!”便有帮忙的人员,从牛小虎手中接过骨灰盒,恭敬地放进了墓坑,此时唢呐声、哀乐声、鞭炮声齐鸣。 随后填土、培土,最后坟头做好,墓碑安防规整。一众亲友相继散去。 姐弟俩各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也急匆匆回去了,因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俩去处理嘞! 整个墓地顿时安静下来,唯有坟头的纸幡在寒风中哗哗直响,远处的枯树上有只乌鸦在不时地朝这里张望,偶尔发出几声哀鸣。 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人世间再无牛二娃这样一个人,他带着他的自私、懒惰、无知和愚昧永远地走了,而他带给我以及孩子们的伤害,却会伴随我们的一生,那是我们永远都抹不去的记忆。纵使万般的憎恨他,每每一想起他后来的悲惨遭遇和可怜又可悲的结局,我的心仍然会不自觉的痛,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一直缠绕着我,让我夜夜难眠。我想让自己放下这段充斥着恩怨情仇的经历,让自己释然,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年以后。 牛二娃的坟前,立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面色冷峻,戴着墨镜,看不出她的眼神,过了许久,只见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第六章 偷糖吃被父亲暴揍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去干什么,拖上行李回了一趟老家,就为了心底的那丝愧疚,去看看他。 我默默地站在他的坟前,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心里的那些痛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褪去:\"牛二娃,我还是来看你了,说过此生不再相见的,我做不到啊!我想象不出来,你临死的时候经历了多大的痛苦,你的惨状还有你痛苦挣扎以后的狰狞面孔是什么样的!虽然十分恨你,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是想来看看你,也希望你能在那边过得好,不再忍受人世间的劳累和痛苦。” 伸手取下墨镜,拭去脸颊上的泪水,透过模糊的视线,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上世纪六十年代。 在一座大山深处,有一个小村庄,叫牛坪子。说是村庄,实际上是一条狭窄的街道,石板铺成的道路两边是高低不一的木头房子。房子的一边是很高且很陡的山林,另一边是高高的崖壁,下面是一条山河沟,河的那边又是大山,很陡很陡的那种,那山脚下有一条小路直通原始森林。这个地方距离原始森林不远,不缺木头,所以家家户户都是上山砍木头回来造房子。由于地势险恶加上交通不便,这里的人特别的穷。 牛坪子由于地理环境限制,出产的作物只有土豆、玉米、荞麦和大豆,蔬菜也很少,所以家家户户都以土豆或者玉米作为日常主食。偶尔有户人家在过年的时候吃上白米饭,都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牛二娃就出生在这个地方的一户牛姓人家,因是老二就取名为二娃;老大是女娃取名秀娃;后来有了老三、老四、老五和老六,老三和老六是女娃;这样就组成了一个八口之家的大家庭。在那个时代,如此一个大家庭,生计问题是最大的困难。 牛二娃家住的是祖屋是爷爷传下来的,据说在解放以前,这整条街的房子都是他爷爷家的,也算一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奶奶染上了大烟,在夜里偷抽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油灯,就得不及时,以致烧掉了大半条街的房子,只留下了三间住房和下街几间牲口房,爷爷连急带气的就死了,只剩下奶奶拖着四兄弟长大安了家。后来分家了,奶奶跟了老幺家,牛二娃的父亲是老二,所分的房子连着老幺家。 由于牛二娃是牛家最先出生的男孩,奶奶是十分的宠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从老幺家偷过来给牛二娃吃。所以后来奶奶去世了,老幺家不出钱安葬,是牛二娃出钱安葬的,这也许就是他一生中做得最完美的一件事了。 人都说:“从小看大。”这话有些道理,同时也在牛二娃的身上完整地体现出来了。 他三岁那年,老三出世了。家里穷,妈妈坐月子没有吃的,父亲在去供销社买盐的时候,偷偷顺了一点白糖回来,准备给妈妈补身子用的。因为怕老大偷吃,父亲就把白糖藏到了床底下,恰巧被外面疯跑够了回家的牛二娃给看见了。父亲走后,他爬到床底下,打开了那包白糖,一把又一把的往嘴里塞着。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老大正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躲猫猫,为了让伙伴找不到自己,就跑回家,想躲到床底下去。刚弯下身子就看见牛二娃在吃白糖,于是上去开抢。牛二娃那肯放手呢?就被老大连人带糖拖出来了,一看吃不成了,牛二娃急了,将纸包撕个稀烂,白糖撒了一地,还不时用脚去踩,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着:“不给吃······不····给·······你吃·······” “爸爸唉·······老二偷糖吃了·······”老大哭嚷着找父亲告状去了。 父亲回来了,将他暴揍了一顿。那晚他哭得很伤心,哭完跑出去了,在别人家门口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那家人出门看见他,把他送了回来。被父亲拎小鸡似的,扔在屋里关起来了。 第七章 烫伤父亲出逃 七岁那年,牛二娃上学了。由于调皮捣蛋的,成绩并不好,老师不爱同学不喜欢,被迫留级了,八岁还上一年级。同学们都戏谑地叫他:“降班头儿!”他不服气,抱着石头追着同学打,有一次,一个同学跑不过他,被他打得头破血流的。 家长追到家里来了,家里赔了钱,父亲又赏给给他一顿拳脚。本来家里就很穷了,经他这一折腾,更是连吃饭都有上顿无下顿的了。 于是父母让他不要上学了,在家里帮忙干活,免得他又出去惹祸。 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已是半大小子了,就跟着村里的人上山砍木头赚钱了。但他有个坏习惯,不会像别人一样每天都去砍,而是每次砍回来的木头换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了,他才会再出去砍。父母说他,他也不听。 有一次,正值吃午饭,和父亲两人面对面坐在火塘边吃土豆,火塘上面的掉锅里装着刚煮好的土豆,一人一个地剥皮吃着。 “二娃,不要总是在屋头睡瞌睡嘛!你还是跟他们一起去砍木料哦,换点儿钱补贴一下屋头。”父亲温和地说道。 “你咋不去呢?你一天东家跑来去西家的,还有脸说我了!”牛二娃大声吼道。 “你那么大了,应该挣钱了!”父亲也生气了。 “你个老东西,你只晓得喊我做,你咋不做呢?”牛二娃指着父亲骂道。 “你翅膀硬了还是皮痒了?又想找打了?”父亲腾地站起来,捋了捋衣袖。 “又想打我是不是?来啊!”牛二娃瞪着血红的双眼吼道。 “老子今天就收拾你,你要咋果?”父亲越过火塘,伸手去抓牛二娃。 “哎呦,我的娘哎······”只听父亲一声惨叫,牛二娃已经不见了人影。原来就在父亲伸手的那一瞬间,牛二娃将一锅滚烫的土豆蹬翻倒在了父亲脚上,趁着父亲顾疼的档口逃之夭夭了。 这一逃就是几个月,直到年底过年的时候才回了家。他知道自己把父亲的脚烫伤了,但他没有想过要给父亲治伤,也没有想过要回家帮忙干活挣钱补贴家用。这也许就是他的本性,以致后来跟我成了家,他不是以死相逼就是离家出走,到最后走上绝路。 也就是这一逃,他结识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和一起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劫。 那日跑出来以后,不敢再回家,怕回去又挨揍。就漫无目的地满山转悠。就在他转悠到距离他家几十里以外的一个村子路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去。定睛一看,竟是上学时的同学杨刚。在学校那会儿,两人一起干了不少的坏事。 “嗨!杨刚!”牛二娃兴奋地边追边叫。 前面的人站住了,回头一看是他,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逛逛,想找点赚钱的活干干,没想到遇到你了。”牛二娃说。 “我家就是这儿的,走!去我家玩!”杨刚热情地邀请他。他正愁今晚没地方去嘞,于是爽快地跟着杨刚回家了。 就这样在杨刚家玩了两天,恰好杨刚家的一个亲戚说,他家一个表亲的矿上要找人背矿,两人一合计就跟着亲戚到了矿山,实现他的发财梦去了。 第八章 亲戚收了老板的钱走了 就这样两人跟着亲戚走了,到距离县城几十公里以外的一座大山里开始了背矿生活。 在八十年代,山区没有公路,更别说车子了,山路都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亲戚用自己家的马一路护送他们两,路上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去摘野果充饥,遇到有人家的时候,到别人家讨两个土豆填填肚子,夜里累了就在山洞里烧火取暖睡觉。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太阳快落山时,到了矿山。矿山老板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做了一桌好菜给他们吃。牛二娃是从小长大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老板还亲自给他们俩倒了酒,称他们为兄弟,并拍着胸脯说,让他俩挣到大钱风风光光地回家。 两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心想自己可以挣大钱了,等到那一天,一定回家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跪在脚下磕头认错。 于是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地上不省人事儿。 “兄弟!小兄弟!”老板摇了摇两人,见没有回应了,转过身对带人的亲戚说:“这两个人还要得,两个人一起给你五十块钱!就算帮老表我的忙了,下次带来的时候,多给你点钱。” “不是?老表!你说话要算话哦!不是一个人五十吗?咋成了两个五十了?”杨刚的亲戚有些疑惑反问道。 “唉·····老表!我的钱也不好赚呀!而且我也还不晓得他们两个干活得不得行,听不听话也不晓得哦!下次啊!下次多给你!”老板一个劲儿地往那亲戚手里塞钱一边不停地找着借口说。 “老表!你这样子做,我下回怎么给你找哦?我只想这次拿到钱就好,下次不找了!”那亲戚不干了。 “不找?你以为你跑得脱啊?信不信我叫人去gaj告你贩卖人口,我在里面是有人的哦!”老板威胁道。 “哎呀!老表!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不要当真嘛!下次再给你找几个更好的来,这样好了?”那亲戚立马赔上了笑脸。 “对嘛!这样子才是聪明人嘛!”老板一改刚才的口吻,变得和气了。 “钱你拿着,趁早走!不要被人发现!”老板说着递上了钱。 容不得亲戚有一丝犹豫,便将他推出了门,四下望望,示意他赶紧走人。亲戚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有钱有势,gaj有靠山,自己只能认了,随即骑上马背离去。 眼看着亲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老板转身进屋,叫来两个大汉,吩咐道:“把他们送到工棚里去,该怎么安排,你们知道的。” “起来!起来!干活路了!快点儿!”两人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人拖进了矿井里,一人给了一把铁秋,叫他们跟着其他人一起铲煤进小斗车里,再由专门的人推出去。 “你们两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先给你们说说,第一:不准偷懒,抓住就打;第二:干活路的时候不准跟别人说话;第三:任何时候不准瞎打听矿上的事儿;第四:不准四处转悠,该上工的时候就上工,下了工就在工棚里待着。要是不听话,到时候,不要怪老子不客气!”一个貌似工头摸样的人大声对他两说道。 这时他俩是彻底地醒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这样一干就过去了十多天。 第九章 矿山生活 阴暗潮湿的矿洞里,有几个人在忙碌着。每个人除了能看见眼珠在转动和牙齿是白的外,全身上下都是漆黑的。矿洞最里面有三个人,头上佩戴了矿灯,负责挖煤;排第二的是牛二娃和杨刚两个人,负责铲煤;后面有两个人负责将煤推出去倒在洞口外的煤堆上。洞口边上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手里拿着一根钢管,紧盯着他们几个人,还不时地朝他们几个骂骂咧咧的。 “吃饭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才听到洞外有人叫唤一声。几人立马扔下工具,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急什么?急什么?都站住!就在这儿吃,不许出去!”大汉手持钢管,指着他们,吼道。几个人都不敢再靠前,乖乖站着。 “给他们拿进来!”大汉向外招了招手。 送饭的人将吃的送了进来,就出去了。 有人揭开了盖子,盆里装着的是煮熟的土豆,小木桶里装的是酸汤,还配了几个瓷碗给他们喝汤。 “赶紧吃!吃了干活路!”大汉吆喝道。 也许是大家都饿得慌了,一眨眼的功夫,盆和桶都见了底儿了,土豆更是连皮儿都没了。饭后,大家又开始干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外嘈杂声响起来。 “叫他们下工了!”有人在说话。 “下工了!工具都放好!”大汉探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几人放好工具走了出来,身后呼啦啦地跟上了好几个手持钢管的大汉,簇拥着他们几个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工棚。 在工棚门口有一个水龙头,大家都可以在那洗把脸,然后吃晚饭。晚饭丰盛一些,每人一碗米饭、两个土豆、一碗酸汤,这样的伙食对于牛二娃来说已经很好了,家里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顿米饭,他很满足了。可是杨刚却不这样,他家里条件好些,家里每天虽没有大鱼大肉,但白米饭是顿顿都有的,他哪里吃得下这样的伙食。于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样跑出去。 夜里,劳累了一天的工友们都睡着了,只有杨刚瞪着眼睛睡不着。 过了许久,他轻轻推了推睡熟的牛二娃,没醒!用手捏住他的鼻子。牛二娃闷哼两声醒了:“你做啥子?” “嘘!”杨刚捂住他的嘴,轻声问道:“你想不想跑?” “你想被打死啊?”牛二娃一激灵,打了个冷战。 “你就说想不想?”杨刚继续问道。 “想啊!”牛二娃回答道。 “那你听我的,我想办法,到时候我们一起跑,好不?” “好!”二人说好倒头睡了。 就这样天天重复着同样的事儿,上工——下工——睡觉。每天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许就是这样的状况,才让那些看守放松了警惕,让他们跑了。 有一天,因为矿洞里要搭拱架,就从其他矿洞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由于挖的距离远了,洞里说话,站在洞口的看守员是听不见的。几个人就小声地聊起了天,不聊还好,一聊吓一跳。原来几个人都是被亲戚骗过来的,就牛二娃他俩来的时间最短,其中有的来了几个月,有的快一年了,一分钱也没有拿到,还出不去。听他们说起,前两个月,有一个逃跑的被抓回来打个半死,没人出钱医治,成了残废,被埋矿洞里了。听得牛二娃和杨刚直打哆嗦。 第十章 逃跑计划 自从上次在矿洞里听工友说了那番话,牛二娃和杨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一不小心也被埋了。每每一想到这儿,牛二娃是悔恨不已,嘴里总是念叨着:“早晓得会这样,那天就不该跟老父亲干架了,弄得自己现在比蹲牢房都难受,跑也不敢跑,每天当牛做马的,还不能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杨刚都会在旁边轻声安慰他:“再坚持几天,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的,相信我!” 牛二娃也知道,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刚身上了,杨刚书读得比他多,见识也比他广。 一天上午,还没到吃饭的点儿,杨刚突然扔下铁锹,用手捂住屁股,朝洞口跑去。几个人互相递一下眼色,都各自埋头干活。 “站住!你要干啥子?”看守的那大汉,用钢管指着杨刚喝到。 “哎哟·····大哥!让我出去解决一下呗,实在憋不住了,哎哟······哎哟·······”杨刚一手按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屁股直哼哼。 “你娃儿装的?小心老子收拾你!”大汉不放行。 “大哥,你就行行好,让我去一下,好不?很快就回来。哎哟·····”杨刚弯着腰,急得满头大汗。只听得“卟······”的一声,顿时整个空气里都弥漫开来。 “臭死了!快去!快去!”大汉马上让路了。 杨刚出得洞口,马上消失在土坡后的草丛里。 “不准跑远了哦!”大汉在后面吆喝道。 几分钟后,杨刚在草丛里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着,见大汉背着手没看他,就站起身来观看着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高山,树高林密,远远的山脚下,隐隐约约地看见有条山路不知道通向哪里;近处矿场周围都拉有铁丝网,杨刚知道那铁丝网肯定通了电,防止矿工逃跑用的;整个矿场有好几个洞子,都靠着后山方向;中间是矿工们住的工棚和做饭的厨房;再往下堆着工人们挖出来的煤矿;最下面是出口,有好几间屋子,兴许就是老板和他的手下们住的地方了,杨刚清晰地记得刚来那天,老板就在那房子里接待他们的。他暗自思忖着该怎么逃出去。 “傻站着干啥子?屙完了还不赶紧去干活路!”大汉对着杨刚喝道。 杨刚急急地跑回来,到洞口时给看守的大汉扮了个鬼脸并弯下腰说了一声:“谢谢大哥了!”转身一溜烟进洞里了。 “咋样?” “情形好不好?” 几个人都围过来,小声问道。 “估计有点儿难!”杨刚有些担忧。 “没得事,慢慢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其中一年纪稍大点的工友安慰他说。 “是啊,我们只能等啊。” 说罢,几人都转身默默地开始干活了,谁也不说话。 夜里,牛二娃和杨刚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两人索性都钻到一个被窝里,小声地说出各自的逃跑计划。牛二娃说去偷把钳子剪了铁丝网从后山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杨刚却说要带大家一起跑,不然他不会走的。两人争来争去,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作罢,倒头睡了。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地上一片泥泞。 早上起来,工人们又被赶进洞子里干活了。大家都有些抗拒,这样的天气,容易塌方,在洞子里不安全。可是奈何不了老板,大家只能乖乖地为他做贡献。 临近中午,雷声滚滚而来,接着是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大家都心惊胆战地干着活。 “轰隆隆·····”伴着雷电传来巨大的声响。 “塌方了!塌方了!”有人大声呼喊着。 所有洞子里的人都纷纷往外跑。 出了洞子才看见对面那个之前出煤最多最好的老洞已经不在了,泥浆伴随石块汹涌而下,淹没了半个煤场。大家面面相觑,吓出一身的冷汗。 “回去!都回去干活!”看守的人员挥舞着手里的钢管,驱赶着矿工们。唯有塌方老洞里跑出来的两个幸存者还惊魂未定地傻站在雨里。 “过来!你们俩!”这边的看守员冲两个幸存者叫着:“到这儿来,跟着他们一起干!” 许是吓傻了,两个人呆了好半天,才慢慢走过来,进了洞里,开始干活。 过了些时候,牛二娃听到有人啜泣的声音,寻声看去,却是刚从那边安插到这儿来的一个工人。 “你咋了?哭啥呢?”牛二娃凑过去小声问道。 “我的好兄弟······在里面······现在出不来了,呜·····呜·····”他哽咽着说道。 “老板会安排人把他们找出来?”牛二娃随口说道。 “不会的!老板不会管的······呜·····呜······”那位工人伤心地抽泣起来。 牛二娃有些呆了,心想:“这老板的心也太黑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这位可怜的工友。只能默默滴干活了。 天终于放晴了,矿场上依旧每天上工——下工——睡觉。却没有人去过问之前塌方了的洞里还有没有人活着。这样的情形,更加坚定了杨刚和牛二娃逃跑的决心。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由杨刚负责联络其他矿洞的工友制定计划;牛二娃负责准备绳索和钳子之类的工具。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外围几处隐蔽的铁丝网都出现了几个大洞。 大山里的深夜,寒意逼人。 矿场的灯光昏暗,工棚门口看守的大汉蜷缩在大衣里,开始打盹。 工棚里的工人们个个精神抖擞,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一条黑影迅速地闪了出去,接着两条、三条·······几十条人影,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起来了!上工了!”天刚蒙蒙亮,睡醒了的看守员,朝着棚里喊道。连叫几声,棚里没有动静,推门进去,用手电一照,人全没了。转身冲出门大声喊道:“人跑了!人跑了!”霎时间,哨子声、叫喊声在山谷间回荡着。 天已经大亮了,牛二娃和杨刚两个人疲倦地坐在树下。夜里因看不见路,大家都跑散了,最后只剩下他俩了。两人的衣服都挂破了,手上、身上、脸上都挂了好些口子,不时地流着血。尤其牛二娃的左脸颊上挂了好长好深的一条口子,流了好些血。杨刚在树林里找到一些草药,用石头捣碎了,撕了衣服上的布条,帮牛二娃包上了,这才止住了血。由于没有条件及时治疗,留下了一条疤痕,直到他死的那天都没有消除。 接下来他两在大山里转悠了几天,才走了出来,又累又饿,倒在了大路边。 第十一章 绝处逢生 太阳刚刚从山顶升起,万道金光穿透云层,照射着整个墨绿色的山林。 山脚下是一个小县城,说是一个县城,实际上还不如发达地区的一个小乡镇。但是这地方身处大山深处,地下埋藏的可全是宝,有丰富的铅矿和煤矿,靠着这些地下宝藏,发了迹的人不在少数。 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路道(这条道路既是街道也是整个县城的主要交通要道)穿过城中心,通往下一个县城。道路两边是参差不齐的商场、店铺和一些突然发了迹的矿老板们新修的洋楼。街道的路面上,时常会看见牲畜的粪便和奔跑在大街上的马车,马车是这个县城里的主要交通工具。 县城旁边的崖壁下是奔腾不息的dd河支流,一年四季水流湍急;傍着河流的是一条铁路,是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铁路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住了好几十户人家。这里人多地少,往往一家人靠着几分薄地,种些水稻或者玉米什么的,一年下来还不够全家人糊口。所以这里大多数的青壮劳动力都上矿山去帮人挖矿,如果是自家喂有骡子马儿的,更是可以整一笔大收入了;而老弱妇孺只能去矿场捡拾煤炭渣自家烧或者是卖给矿场换些许油盐钱。各家的日子都还算安稳,至少不会挨饿。 而牛二娃大姨的家就在这村里,可他从没有来过这里。 此时,牛二娃的大姨背着背篓,手里拿着火钳子,风风火火地走在两边全是草丛的路上,她准备去矿场拣矿渣。 “哎哟·····”牛二娃的大姨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了。站稳脚跟一看,竟是一双脏兮兮的大脚,鞋也破了,剩个鞋帮子耷拉着挂在脚踝处。“原来是自己没注意被这脚绊了!”大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哎!你咋跑大路边来睡起噢?”没有回应。 “该不会是死了?”大姨心里一咯噔有些发毛,拔腿就往回跑。 跑没两步,又站住了,心想:“不会是出门遇到难事儿了?还是生病了?” “唉······还是看看,万一没死呢?救他一命也算做好事了!”于是壮着胆子,再次凑上去看个究竟。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旁边草丛里还有一个嘞,两个人都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伸手探探两人鼻息,竟然都还活着。 “哎!醒醒!”大姨使劲地摇晃着两人,可两个人都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意识。 “这可咋办啊?”大姨急得直跺脚:“可不能再耽误了,不然真会出人命。” “先背一个回去,找人来帮忙救下一个!”大姨心一横,随即拉起一个,连拖带拽地弄回了家。 “老四!老四!快来帮忙!”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 大门很快打开,今天没有上工的老四,出来了。她是大姨娘家哥哥的第四个儿子,因为家里孩子多养活不了,就寄养在大姨家,跟着大姨长大,虽说是姑侄,相处得却更像母子关系。 “大姑,你咋弄个人回来了?”老四狐疑地望着大姨。 “愣起干啥子?快帮忙啊!”大姨有些急了。 这下,老四可不敢怠慢了,上前将人直接抱进屋内,放在床上。 “老八,你跑快点去接口那家医疗室,把陈医生叫过来!老四跟我走,那边还有一个,赶紧背回来!”大姨吩咐道。 老八一溜烟跑出去了,老四也跟着大姨一同去背另外一个伤者了。 不一会儿,老八带着医生来了,大姨和老四也都回来了。 医生仔细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告诉大姨:“他俩没有大问题,主要是劳累和缺乏营养再加上受些惊吓及外伤造成的昏迷,先搞点糖水喂他们一点,我去把药配好来给他们输几天液就好了!” “谢谢了!谢谢医生了。”大姨谢过医生,又叫老四陪着医生去医疗室拿药。 大姨给两人喂了些糖水,打来一盆水给两人把脸擦洗干净。看着牛二娃的脸,大姨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 好在医生来了,给他俩都输上了液体。 过了一会儿,牛二娃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有人影晃动,有些模糊。 “小伙子,你醒了!”毕竟人是她救回来的,大姨有些激动了。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呢?”牛二娃在心里问自己。 “这是哪儿啊?”牛二娃想起身却起不来,只能弱弱地问道。 “这里叫滴水岩,是我姑把你们背回来的。”老八在旁边赶紧说道。 “滴水岩?这里是滴水岩?”牛二娃有些激动地反问道。 “是呀!这儿就叫滴水岩。”老八歪着头天真的说道。 “以前听我妈说,我大姨家在滴水岩呀。”牛二娃想起来并转头看着大姨,定了定神,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大姨足足看了两分钟。 “大姨,我是二娃呀!” “你是二娃?难怪我总觉得面熟呐,就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接下来姨侄俩说了好些家长里短。 “这几年,你去过你舅舅家没有啊?他们现在是大小有十个了,屋头也是口都糊不了哦!老四也到说亲事的时候了,你舅家那光景,哪个闺女看得上呢?我把他叫到这来跟着我,好去矿上挣点钱存着接个媳妇儿成个家;还有老六、老八也来这了,老六叫英妹儿,成绩好,在读书;老八都喊她八妹儿,刚才你看见了,也认识了。”大姨跟牛二娃诉说着家里的一大摊子事儿。 牛二娃也跟大姨诉说这些年来自家的苦楚,听的大姨一抹一把泪的。 “当初,就怨你妈不同意,不然你跟着我,哪会遭那么多罪呢?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辛苦了,给你舅舅养几个娃儿了,操不完的心,那时候你妈总说我没有娃儿,帮别人养,一赌气,我们两家就再没来往了,现在你们长大了,以后还是要经常来往,才算是亲戚啊。”大姨说出了这许多年来,两家人的恩怨原由。不由得又是一番感叹。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杨刚也慢慢苏醒过来,恢复了意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在大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都恢复了健康。 一日在饭桌上,杨刚感谢了大姨一家人的救命之恩后提出想回家的打算。大姨却没有同意他们走,建议他俩跟着老四在同一个矿场里去干活,挣点儿钱回家过年。二人合计一下,同意了大姨的意见,随着老四去了他们的矿场。 这一次去的矿场让牛二娃赚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也让他见识到了有钱人的阔绰和体面。 第十二章 有钱人的事儿不是穷人… 通往矿场的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行三人赶着一匹骡子,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达矿场。 三人在矿场边停住了脚步,老四回头对他两说道:“老表,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先去跟老板打个招呼,看他怎么安排你们。” “好!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两人同声回答道。 两人也正好借此空闲时间将矿场的大致情形仔细观察一番。这个矿场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靠山头的方向,有三个朝向不同的洞子;洞口的拱架和外围做得很牢实;坝子里堆着一垛垛的矿石,矿石旁边又有一个人用磅秤正在给工人们称矿石重量,边称边在本本上记着什么;坝子边上有几间小屋,头上这间大概是老板在这的办公室(因为刚才老四就进了这屋),中间的几间估计是管理人员的宿舍,最后那间屋顶上有个大烟囱,不用说谁都知道那是干啥用的了。 这些都不怎么样,引起两人感兴趣的却是每个洞口都没有人站在那当监工。临来之前老四也给他两交代过,在这里干活不用别人监督的,全凭自愿,多劳多得(果然老四没有骗他们)。 两人正观看着,老四出来了,身后跟着一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径直来到牛二娃和杨刚面前停下。 “你说的就是他们两个吗?”中年男人看着他两问老四。 “老板,这是我姑家儿子和他的朋友,他们两个想来您这挣碗饭吃,您看可以吗?”老四问道。 “你们两个识字不?”老板问道。 “我只上过一年级,认不了几个字。”牛二娃抢先回答道:“他上过初中,比我认得多!”还用手指了指杨刚。 “好!这样,你们俩就先在洞里背几天石头,从里面背出来,过称以后有多少重量记好,走的时候再找我结账,有多少工资我给你们,单价是一百斤一毛二分钱,你们背的多挣得就多,中午饭是的,管你们吃饱。今天你们刚来,没有背篓,我叫工头找两个给你们将就用着,过两天要自己带背篓过来哟!”老板给他们一一交代清楚了,随后跟老四说:“你带他们去一号洞子!” “好!”老四应了一声,随即带着两人去了一号洞子,走了好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开始背矿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挣米钱了。 临近晌午时分,厨师拿着大炒勺在坝子里敲着盆喊道:“开饭咯!开饭咯!”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洞里出来,洗把手就拿碗去厨房打饭菜了。牛二娃和杨刚也学着工友们的样子去打饭菜,食堂里的师傅给他俩各盛一大碗饭,还舀了肉和菜扣在上面并嘱咐他俩:“那桶里有汤,自己去舀!” “谢谢!谢谢师傅了!”两人忙不迭地道谢。 “太好吃了!”牛二娃蹲在坝子里,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不忘记边夸赞两句。 很快,牛二娃就吃完了一大碗饭菜,最后还舔了舔黏在筷子上和碗底的汤汁,最后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边上的油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哈哈······你是不是没吃过饭呀?哈哈······”他这副模样逗得工友们大笑起来,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这老板太好了!还给我们吃得这么好。”回想起前些日子的遭遇,牛二娃不禁感叹起来。 “是呀!这老板不错!以后我们好好跟着他干。”杨刚也附和道。 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代办的工头说下班了,让他们第二天早一点上矿场里来上班。因为矿场里没有工棚,工人们下班都要回家住,加上山路不好走,容易出事故,所以矿上规定早下班。 下班的时候,工人们都要到称重处去查看一下,一整天的成绩有多少。 面对这一串数字,牛二娃是一脸懵逼状态,他看不懂那数字代表的是啥,更别说是算一天的工资了。只上过一年级的他,只认识自己的名字,算账更不会了。 看着他那傻样儿,杨刚有些忍俊不禁,指着本子上那一串数字给他说:“这数字是你今天背的总重量是二千六百八十五斤,就可以算出你今天挣了多少钱了。” “那你给我算算,我挣了好多钱呢?”牛二娃急切地想知道今天到底有多少钱。 “等一下哦,我给你算算!一百斤一毛二,一千斤就一块二·······六百斤就是七毛二·······一共是三块二毛二!哎呀!牛二娃你不错啊!”杨刚也真心地替他高兴哦。 “噢!我终于挣到大钱了!噢······噢······”牛二娃兴奋地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晚上两人回到大姨家,老四也回到家里了。 饭桌上,大姨和老四都询问两人今天在矿上的情况和成绩,两人一一回答了。随后大姨和老四又跟他两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他两都表示一定要好好干,不丢大姨和老四的脸。 饭后,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老表,这个老板人好好哦,生活开得好,工资也高,他家是不是很有钱啊?”牛二娃好奇地问老四。 “那当然了!人家楼房都修了三幢,养了三个老婆,一人一幢楼房,还每个人买了一辆桑塔纳,你说有钱不?”老四随口说道。 “三个老婆?现在不都是一人一个吗?他怎么有三个?”牛二娃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问道。 “那是有钱人的事儿,不是我们可以管的。”老四懒懒地回道。 “哎!老表,你说啥子是桑塔纳噢?”牛二娃穷追不舍地问道。 “桑塔纳就是小轿车,你见过没有?”老四问他。 “没有!”牛二娃傻傻地摇了摇头。 “那我没办法给你解释了!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看看啥是小轿车。”老四有些无可奈何。 “那好啊!我等着你带我去。”牛二娃眼里写满了期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接近年底了,矿场上的工人们也在做回家的打算了。 老板在县城里的一家大饭店定了酒席请工人们吃年夜饭。 在饭店门口,牛二娃看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小轿车,一排排停在饭店门口。他竟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围着那些桑塔纳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看明白那四个滚滚儿是怎么把上面的铁壳壳背起跑的。 第十三章 人生第一笔大钱 牛二娃屁颠屁颠地跟在老四身后进了饭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感觉自己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皇宫一般。雪亮的灯光跟太阳一样的亮堂,餐厅的一边搭了一个舞台,布置得非常好看,五颜六色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牛二娃误以为它们在跟自己打招呼嘞。 “老表,来,我们坐这里。”老师拉着傻站在那里的牛二娃走到一个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杨刚也随着他俩一起落座。 不一会儿,人员都到齐了。 这时一阵掌声响起来,老板走到舞台中间,开始为大家致辞,说了些什么,牛二娃是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他不懂什么叫致辞,更不懂老板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今天是老板请他来吃饭的,所以他最希望的是马上饱餐一顿。 过了一会儿,老板的致辞终于结束了,接着歌舞表演也开始了。 台下也开始上菜了,还有喝的饮料,那些菜和饮料都是牛二娃从没有见过的,他也叫不上名儿来,看得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大吃起来。 席间,老板带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端着酒杯,每一桌给工人们敬酒。 不一会儿到了牛二娃他们这一桌了,牛二娃直勾勾地看着那女人,口水流下来了都没有察觉到。站在旁边的老四看见了,狠狠踩了他一脚,他才收回目光瞪着老四道:“你踩我干啥子哦?” “老板来敬酒,要站起来回敬。”老四小声跟他说道。 牛二娃这才起身,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端起酒杯跟老板碰了碰杯子,再一口干了。 待老板和那女人去下一桌了,老四警告牛二娃道:“那是老板的女人,不是你我这种人可以随便看的,以后把你那副贼样收好!” 宴席散了以后,工人们都各自回了。 夜里,牛二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那女人的模样,长长的秀发烫着浪卷束在脑后,别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发夹;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朱唇微启,似乎随时都会有动听的莺莺之声传出来。 牛二娃烦躁地坐起身靠在床头上,他从小长大就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女人,他们那里整条街上的女人都不好看,只有那个她暗地里喜欢的刘家老二好那么一丁点儿,但却长着一个大屁股,走路一拐一拐的,难看死了。他眯着眼睛想:“要是以后我有钱了也找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 这时有一个声音在问他:“你有那点本事吗?” “我没有本事,我有力气啊,我可以挣很多钱啊。”另一个声音说。 “靠你那点力气,你十辈子也挣不够人家一辆桑塔纳的钱。”一个声音说。 “我一定要挣很多钱,一定要!”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老板,有很多很多的钱,怀里抱着一个又一个像老板娘一样的女人,他抱着她们亲啊亲啊,总也亲不够······· “老表!老表!起来了!今天要去找老板结工资了!”老四使劲地摇晃着他。 牛二娃终于睁开了眼睛,用手揩了一下嘴角的涎口水,脑子里还是那些美女的模样。 “老表,你做美梦了,哈哈······看你睡着都在笑。”老四打趣道。 “哎·····老表又拿我开涮咯,呵呵······”牛二娃有些不好意思了。 起来洗漱完毕,吃完早饭,三人一起到老板在县城里的办事处去结算工资了。 “你们仨都不错哦,工资算得上中上水平了,有些比你们做得早的人,工资都没有你们多,过了年希望你们都还是回来帮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最后祝你们新年快乐!”老板跟他们说。 “牛二娃!”财务室的人叫道。 “哎!来了!”牛二娃应道,随即进了财务室。 “来!这是你的工资,总的是四百九十六元八毛五分,你自己点一下!”出纳递上一沓钞票。 牛二娃那里数得清有多少钱哦,接过那一沓钞票,激动的双手直哆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过最多的钱。 “下一个!杨刚!”财务室的人叫道。 “杨刚,你的是五百一十五元一毛八分,请你点一下数!”出纳递过来一叠钱,杨刚接过来,数了数,说道:“正好!” 怀里揣着刚发的工资,牛二娃高兴得见人就傻笑。那些人都觉得他有神经病,避得远远的。 “这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出来半年多时间了,屋头也该担心了。”杨刚跟牛二娃说。 “是该回去过年了,那我们怎么回去呢?都找不着路了。”牛二娃说。 “我听别人说过,可以在县城坐火车到拖乌,再从拖乌走路回去,就是很远的一段路,我也没走过,到那儿了,就问问人家嘛!”杨刚提议说道。 “那我们咋坐火车呢?要不要出钱啊?”牛二娃问道。 “我也不晓得啊!要不问问老表,看他能帮我们不?”杨刚说。 “对啊!问老表啊!有事就找老表帮忙嘛!哈哈······”牛二娃觉得自己好聪明哦。 于是俩人找到老四说明了情况,老四答应带他们去火车站看看情况。 到了火车站一打听,还真有到拖乌的火车,但是要等到第二天的上午。老四又顺带把火车票买好了给他两。 在回来的路上,杨刚故意扯了扯牛二娃的衣衫,示意他走慢点,有话跟他说。两人落在了后头。 “二娃,我们在大姨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她们对我们这么好,现在挣到钱了,我们也该给她们买点东西,感谢一下哦!”杨刚小声说道。 “她是我姨,照顾我是应该的,我咋要买东西呢?”牛二娃反问杨刚。 “我晓得她是你姨,凭良心,我们都应该买!”杨刚坚持自己的看法。 “行!要买你自己买,反正我不会买的。”牛二娃狠声说道。 “那随你便,等会儿到街上了,你和老四先回去,我自己去买。”杨刚回答道。 “老表!等倒我!你走那么快做啥子嘛!”牛二娃抱怨道,紧追上老四的脚步。 到了街上,杨刚独自一人去了市场里,为大姨买了一身新衣服;给老四买了一条香烟;给英妹儿和八妹儿各买了一条漂亮的围巾;还买了一些小年货带回大姨家了。 “大姨,谢谢您这些时间对我们的照顾,这是我给您买的衣服,您试试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的话再拿去换。”杨刚拿出衣服递给正在做饭的大姨。 “哟!娃娃呀!你咋还给我买衣服哦?你带回去给你妈妈穿嘛。”大姨推辞道。 “大姨,我妈的衣服,我到家了再给她买,这衣服是给您买的,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杨刚真诚地对大姨说。 “不嫌弃!不嫌弃!那我就收下!就是让你破费了。”大姨急忙说。 “大姨,您试试看,怎么样?”杨刚说道。 大姨穿上衣服,转一圈:“合身!挺合身的!像是比着买的一样。谢谢娃娃了!” “大姨,这还有两条围巾,是给两个妹妹买的,等她们回来了,您给她们,就是不晓得她们喜不喜欢哦。”杨刚将围巾递给大姨。 “娃娃呀!你挣点钱不容易,都全花在我们身上了,你咋回去跟你妈妈交代哦?”大姨担忧地说。 “大姨,您放心,我还有钱的。”杨刚安慰大姨说道。 “老表,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这条烟是给你买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杨刚转身将香烟递给老四说道。 “唉······你咋那么客气哦?帮忙是我们应该的嘛!”老四回答道。 “明天我们就回去咯,这些年货是二娃给你们买的,他自己不好意思说,还是我给你们说。”杨刚提着那些年货放到了堂屋的桌上。 “你们两个太客气了,来这里都是一家人,你们还买那么多东西,又花不少的钱咯!”大姨说。 此情此景,看的牛二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些难为情。 第二天清晨,大姨起了个大早,给他俩做了早饭,煮了一些鸡蛋,临行前给他们带上路上吃。 吃完早饭,老四送他俩上了火车,并嘱咐他俩明年再来。目送火车远去,老四才回了家。 第十四章 除了惦记钱就是惦记吃 火车上,人挤人,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两人被挤到火车接头处,伸手抓住了把手,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火车缓缓启动,在叉道口“哐当”一声,把人们晃得前仰后合的。 火车平稳地行驶着,速度越来越快,只见车窗外房屋、树木全都一闪而过。 “啤酒、饮料、瓜子、花生、麻辣豆腐干儿,有需要的赶快来啊。”卖零食的餐车人员,推着小货车在拥挤的过道里艰难地行进着:“来啊,请注意脚下啊,请您抬抬脚。”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牛二娃,望着车里的用小筲箕装着的麻辣豆腐干儿,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他问杨刚:“这东西好吃不?看到好安逸哦!” “我没吃过,不晓得好不好吃!”杨刚摇摇头说道。 “哎!帅哥,买块麻辣豆腐干儿尝哈不?又麻又辣!巴适得很!”餐车员努力地推销着。 牛二娃咽了一下口水,嘴硬地说道:“不买!”眼睛却盯着不动了。 “你想吃就买嘛!想吃又舍不得钱!”杨刚拿话激他。 “哼!买就买!就不要你说我!”牛二娃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嗨!你的豆腐干儿咋卖的?”牛二娃转过头问道。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连块豆腐干儿都买不起吃! “帅哥!三毛钱一块,两块五毛钱。你要几块呢?”餐车员回道。 “哎,你要不要?”他问杨刚。 “你舍得给我买一块,我就要!舍不得我就不要!”杨刚逗他。 “还要我舍得舍不得的,给你买一块,免得你以后又总是说我舍不得。”牛二娃一咬牙,跟餐车员说:“就来两块嘛!害怕不好吃,浪费我的钱。” “好嘞!帅哥,给你豆腐干儿!拿好啊。”餐车员递过来用竹签串好的豆腐干儿。 牛二娃付了钱,接过豆腐干儿,给了杨刚一块,三下五除二,手里只剩下竹签了,伸出舌头将竹签舔的干干净净的。 杨刚接过豆腐干儿,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似乎在向牛二娃炫耀一般:“你看!我还有!” 火车呼啸着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站台,终于乘务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拖乌到了啊,拖乌的旅客请下车了!” 两人被拥挤的人群裹挟着下了车,人群一下散开,都走远了。天渐渐暗下来,站台上的灯亮起来了,两人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茫然地在站台上徘徊着。 远处有一个人向他们走来,走近了,是一个面目慈善的中年女人。 “两位小伙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女人和善地看着他两问道。 “娘娘,我们要去牛坪子,不晓得该咋走。”杨刚回道。 “牛坪子啊?好远的哦!”中年女人说。 “娘娘,你晓得去牛坪子的路不?”牛二娃也学着杨刚的样子问道。 “路我倒是晓得咋走,但是现在天黑了,你们也看不到走啊。加上这个地方不太平,你们摸黑走,怕遇到棒老二哦!”中年女人说。 “娘娘,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晚上也没地方去啊。”杨刚说道。 “这样,你们去我的旅馆里住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我找人送你们一段路,要得不?”原来女人这是来拉客的。 “住旅馆?是不是又要很多钱哦?”牛二娃摸了摸自己的钱兜。 “小伙子,出门在外,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看你们也不容易,住一晚上,两个人收你们五块钱,请你们吃两顿饭,好?”中年女人看着他俩说。 “二娃,你看可以不?”杨刚望着牛二娃问道。 “各付各的钱哦!”牛二娃只认得钱。 “好!各付各的!除了钱,你是啥都不认了!”杨刚恨恨地说道,心里却想着:“遇上你这种抠抠索索的人,我真是倒霉了!” 于是,中年女人在前面带路,两人跟在后面。 几人穿过站台,沿着石阶上去,到得一个平台处,看见一排瓦房整齐地排列着,每到房门上都贴有数字:01、02、03······· 进得一间屋里,靠墙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十几个暖水瓶,靠窗户这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中年女人打开本子,询问了两人的姓名和住址,一一填写在了本子上。随后拿出一串钥匙,带着两人进了一间屋子,顺手开了灯,说道:“你们两今晚就住这儿!晚饭我会叫人给你们送来,热水去刚才那屋里拿,床下面有洗脚盆,倒点热水泡个脚,好好睡一觉,明天好赶路。”交代完,中年女人转身出去了。 两人这才打量起屋子来,屋子不大,但是干净整洁,一张大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窗边有一张小方桌,两把椅子靠墙摆着。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牛二娃起身拉开门。 “这是阿姨叫我给你们送的晚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就放桌上!”杨刚接过托盘,将两碗炒饭和一碗菜汤放在桌上。 “你们吃好了,我再来收碗!”少年说着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嗯嗯·····真好吃!以前在家里就没吃过好吃的,现在出来了,感觉啥都比家里的好吃。”牛二娃扒拉着碗里的饭,还不忘记夸赞两句。 “唉······你啊······一天不是惦记钱就是惦记吃,心真大!”杨刚揶揄道。 “那·····你说还要惦记啥?”牛二娃反问道。 “你说这老板娘对我们那么好,会不会下圈套骗我们哦?”杨刚担忧地小声说道。 “噢······也是啊,那么便宜的旅馆,管我们两住还管我们两吃,我们不会又遇上人贩子了?”牛二娃不由得也有些担忧起来。 “我去拿点热水回来,你看着行李。”吃完饭,杨刚跟牛二娃说道,起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热水取回来了,少年也过来收走了碗筷。 洗完脚,以防万一,两人将桌子椅子挪到门口,将门顶住了。因为两人身上都揣着巨款嘞,就怕老板娘杀人越货,把他俩给宰了,所以得做好防备。 两人在担忧和焦虑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笃笃·····笃笃······”一整敲门声把他俩惊醒。 “小伙子,睡醒了没有?”是那中年女人的声音。 “哦·····醒了·····醒了”慌乱中两人起身,拉开桌椅,开了门。 “扑哧······”一声,女人忍俊不俊,笑了:“你两就那么怕我啊?还堵房门了!” “娘娘,不是怕您,是昨晚听您说这地方不太平,所以做点防备嘛!”杨刚立马解释道。 “没事!没事!你们洗一下吃早饭了,等一会儿,给你们带路的人就来了。”中年女人说完走了。 过了不一会儿,中年女人带着一个男人过来了,告诉他俩他对这一带的道路最熟悉,专门为人带路的,但是要收取一块钱的带路费。 两人没有回旋的余地,凑了一块钱给那个男人。 随后三人一起上路了,翻过了几座山头,穿过一条盘山公路,再上了一个山头男人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山头说道:“你两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翻过那两个山头下去就是牛坪子了,我要赶回去了,不然天黑了,我还到不了家。”说完,男人转身离去。 两人也只得自行赶路了。 第十五章 进去了 站在山头,远远的看见了牛坪子,整个村庄在夕阳之下显得安静而祥和,屋顶上冉冉升起的炊烟,唱着牧歌赶着羊群归来的牧童,归巢的鸟儿,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牛二娃却没有半点儿激动的心情,在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是他的噩梦,他不喜欢这地方,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承载的都是苦难和贫穷,他已经没有待在这个地方的心思了,渴望着有朝一日离开这鬼地方,永远也不要回来。 “快点走啊,站起发啥子呆哦?”杨刚看他站着不动,便催促道。 “嗯嗯,走嘛!”牛二娃木然地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山头,赶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家门口。 正蹲在门口玩的老五和老六,一眼瞅见牛二娃和杨刚,一溜烟转身跑回屋里:“爸爸,妈妈,二哥回来了。”这一声喊,屋里的人——父亲、母亲、老大秀娃儿、老三、老四一齐涌出门外,喜笑颜开的迎接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亲和母亲没有多余的话,就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看来,在他跑出去这段日子里,父母亲的担心是少不了的。 “二哥啊,你走了,把爸爸吓惨了,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他还说你是不是被老虎叼走了,再也回不来了······”老六揪着牛二娃的衣衫,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没得事的,二哥凶得很,老虎不敢叼的。”牛二娃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慰她道。在这个家里,牛二娃就喜欢这小丫头,长得漂亮,人也机灵又乖巧,所以平时也比较宠她。 “六妹儿,这个是二哥的好朋友,你就叫他杨哥哥!”牛二娃给老六介绍了杨刚。 “杨哥哥,你坐。”老六给杨刚端来小板凳。 “杨哥哥谢谢六妹儿了。”杨刚接过老六端来的凳子。 接着牛二娃跟大家都一一做了介绍,家人们都招呼着杨刚进屋里坐。 落座以后,牛二娃突然发现自家已经用上电灯了。 “我家这儿什么时候点上电灯了?”牛二娃惊讶地问道。 “二哥,你走了以后没多久,就修电厂了,家家都安了电灯了,就是只能晚上点,白天不能点的。”好长时间不见牛二娃,这一回来,老六是一刻也不愿闲着。 “为啥子晚上不能点呢?”他疑惑地问老六道。 “没有电啊!”老六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牛二娃说:“二哥,我跟你说,那个电厂里有个好大的水潭,可以进去洗澡,在里边游来游去可好耍了!” “噢,那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嘛,要得不?” “好!我明天带你和杨哥哥一起去。”老六高兴地答应了。也就是六妹儿一个小孩子的承诺,让牛二娃犯了好大的一个错误,年都没有过成就进去了蹲了半年才出来。 旁边,杨刚在他的包里拿出来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牛二娃的母亲并说道:“娘娘,来的路上匆忙,没有准备什么好的礼物给您们,这点东西您收着,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娃娃哟,你来我家是看得起我们,就不要破费了,东西你收好,带回家去,那么长时间没回家,你爹妈也该着急了噢。”二娃母亲推辞着。 “娘娘,您不要嫌少,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杨刚将礼物放到二娃母亲怀里。 “好!好!我不嫌少,我收着,不然你又不安心了。”二娃母亲说道。 接下来,大家一起坐在火塘边上聊着天,弟弟妹妹们都围着他们俩听他们说着外面的新鲜事儿,不时地问这问那的。他们都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想从哥哥这儿更多地去了解。 厨房里,牛二娃的父亲正忙着准备今天的晚餐。煮了米饭,切了腊肉,还用腊肉汤炖了一锅干豆角。因为儿子回来了,得做一顿好吃的,特意地又去打了一壶老白干回来,庆祝一下。 吃罢晚饭,牛二娃和杨刚都喝得有点醉了,再加上这几日旅途劳累,倒床上就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牛二娃的父亲早已将早饭做好,就等他两起床吃饭了。 饭后杨刚急着回家,就辞别牛二娃一家离开了。 临近过年,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可干的,闲得慌。牛二娃想起了电厂的事儿,想去看看。于是叫上六妹儿一起去了。 到了电厂,只见门窗全都上了锁。转了一圈儿,看见了后面的水潭蓄了满满一潭水,多出的水都从泄水闸流到下面去了,发出很大的声响。 “这水咋会变出电来的呢?”牛二娃奇怪地东瞅瞅西瞧瞧的。老六却在旁边疯跑着,玩得不亦乐乎。 “我今天就看看,这电到底是咋来的。”牛二娃想着。 “何不把门打开看看呢?”心里想着,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石头,捡起来,用力地砸着门上的锁。 “二哥,你做啥子?人家都说了,不能进去的,你要着的。”六妹儿听见响声跑过来,大声跟牛二娃说道。 “六妹儿,人家瞎说的,我只是进去看一哈。”牛二娃说道。 “真的?”老六半信半疑的看着牛二娃问道。 “真的!二哥啥时候哄过你啊?”牛二娃很自信的说道。老六不再说话,她相信她的二哥不会说瞎话。 “哐当”一声,锁掉了,门打开了,牛二娃走了进去。 环顾屋内,是些不知名儿的铁疙瘩,他不晓得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东摸摸,西搞搞,竟然把水闸给打开了,潭水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此时他看见墙上有一排把手,用手拉了拉,还会动了,再拉一下下来了,往上推一下又上去了,看见屋里的电灯亮了又熄了,挨着个儿,每个把手推上拉下的搞着,觉得挺好玩。突然火花四射,所有的灯都熄了,把手推上推下,灯都不亮了。后来他觉得不好玩了,就带着老六回了家。 此时此刻,牛二娃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做了一件特别大的坏事儿了。那个年代里,农村自建的水能发电厂,都是一个样,为了节约能源,白天蓄水,厂里没有工作人员看护,到了晚上,水蓄满了,工作人员去上班才开始发电。 到了晚上,整条街漆黑一片,没有了电,家家户户都摸黑吃饭了。免不得人人都咒骂着哪个缺德鬼,害了他们。 没有了电灯,一家人都坐在火塘边吃饭。 “我听他们说,不晓得哪个今天把电厂里的发电机给烧了,发不起电了。”端着饭碗出去溜达回来的老五说出爆炸性的新闻。 牛二娃猛地想起来,自己今天去了电厂,还在里面瞎搞了半天,肯定是自己搞坏的。但他不敢说,他害怕被别人晓得了,这些人会把他给撕了。他亲眼看见过这些街坊何等的厉害。他的内心不由得焦躁起来。 “我晓得是哪个干的!”老六突然看着牛二娃说道。牛二娃一听抬起头冷眼盯着老六,盯得老六害怕地低下了头。 刚起身要去盛饭的母亲,看见了这一幕,她也回想起前一晚老六曾答应牛二娃带他去电厂看看的事儿,心里顿时明白了咋回事儿,于是跟老六说道:“小娃儿不要瞎说!好好吃你的饭。” 老六不敢再说话,埋头吃饭。 一夜过去,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天上午,村长带着几个pcs的人来了,径直到了牛二娃家里,将他带走了。 母亲在后面不停地抹眼泪,父亲叫骂着:“你这个不听话的龟儿子哟·······” 只有老六追了很远,连哭带喊地:“二哥,不是我说的,二哥······” 老六稚嫩的声音在大山里回荡着。 第十六章 我的童年记忆 我,叫李雪芳,出生在x市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在家里原本排行老四,后来上面的二姐和哥哥都生病死了,只剩下大姐和我,我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老二,家族中其他比我年纪小的都叫我为“二姐”。 从小家里很穷,生活条件不好,再加上我挑食,营养跟不上,导致不长个儿,个头一直比别人小很多,直至如今年过半百了还就只有一三八,为此受尽别人的欺辱和嘲笑,也因此学会了忍辱负重,学会了努力。 在我的记忆里,我好像是没有人疼的孩子一样,不是被打就是挨骂,出门去就是被人嘲笑,所以我一直渴望有人关心我、重视我、喜欢我、对我好,可是这一切,似乎离我很遥远,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于是我变得孤独而内向且执拗。 模糊的第一次记忆是在一天清晨,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大姐掀开被子,把我拽起来,对我吼道:“你还在睡,快点起来!去看哈宝宝儿(这是我上面哥哥的乳名),他都死了!” “啥子叫’死了’啊?”我愣愣地看着大姐。 “你咋弄么哈噢!‘死了’就是死了嘛!”大姐气急败坏地把我从床上拎小鸡一样地拎到了家门口的小路边,才将我扔在地上,屁股给我摔得生疼生疼的。 好半天才摸着屁股坐起来,看见妈妈抱着哥哥哭得死去活来的。那时候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伤心。直到很多年以后,这样的场景在我的生活中出现,我才明白当年妈妈的痛苦和悲伤。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当年哥哥得了一种叫“克山病”的病,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差再加上家庭环境不好,没法医治去世了。就这样,小时候唯一的玩伴永远地离开了我。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夜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我。 睁开眼睛,看见父亲用一个草席卷个大筒立着放在地上,用手扶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大姐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到我面前说道:“你看,妈又给我们生了个弟娃儿了!”大姐好像很高兴似的,可我却什么也不懂,傻乎乎地望着他们。 这个婴儿就是我的弟弟,父亲给他取名叫“有有”,意思就是有了。再到后来才明白父亲给他取这名字的本意是,有了儿子就有了一切。 这样,父亲、母亲、大姐、我、弟弟五个人就组合成了我们的家。 在那个年代,生活很艰辛。在每一次的记忆里,都是父亲和母亲在吵架、打架,从没有和谐幸福温馨的场面。也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将我的人生改写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和母亲打了架,父亲在屋里待着,母亲则抱着弟弟坐在小院里的草垛下抽泣了很久,我跟母亲坐在一起,不哭也不闹,陪着她坐到深夜,她才带着我们回屋睡觉了。这样的场景,几乎占据了我的半个童年回忆。 虽然每一次母亲伤心哭泣的时候,我会默默地陪着她,可我似乎不喜欢她,跟她没有多深的感情,也从来不依赖于她,从内心深处来说,我很抗拒她,甚至有些讨厌。有这样的意识是因为那次睡觉事件才发现的。 事件的起因是这样的: 正值秋收时节,收好的稻谷,堆在生产队的晒场里,夜里怕被别人偷了去,父亲就将我和大姐用的被子抱着去晒场守稻谷了。平时家里就两床被子,父亲、母亲、弟弟用一床被子住在大屋;大姐和我用一床被子住在小屋。父亲出去了,大姐和我就自然而然地和母亲住大屋里,共用一床被子。可我磨磨蹭蹭地不愿去,母亲和大姐都以为我会去跟他们睡一起的,也就没管我。看她们都睡着了,我一个人跑回小屋,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起来!你咋跑在这儿来睡了!”睡得正香,母亲大人竟然揪着衣服把我提了起来放在地上:“走,过去睡!” 我揉了揉眼睛,把手背到后面,不让她再拉我。 “走!去睡!”母亲使劲拉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劲,母亲往前拉,我却狠命地往后挣扎,一下就滑了,我倒在了地上,便不再起来。被惊醒了的大姐,也过来了,一看这样子,合力跟母亲一起把我抬进了大屋,一路上我又蹦又跳的,终究人小敌不过她们,无奈还是去了。到了床面前,他们把我放了下来,叫我脱了鞋上床睡觉。可我宁死也不干。最后两人把我按在了被窝里,那一刻我很委屈,可我没哭,咬着牙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在母亲床上,很快跳下床跑了出去,我真不想待在那屋里,我讨厌她们强迫我。 也就是这样的一件事,让我发现了在我的潜意识里,对母亲深深的抗拒。后来又发生了好多的事(这是后话),导致了我的人生悲剧。 直到如今对她的好,只是我作为子女应该做的,正如小时候默默的陪伴一样。 后来,我上学了。是大姐送我去的学校,报名的时候,她临时给我取的名字,以致我都不知道自己叫啥名字。 第一天上课。 破败不堪的教室里,斑驳的土墙歪斜着,随时有倒下来的可能;几个窗户也不在了,只剩下几个通风的洞口在那里,狂风一吹,学生们的书本四处乱飞;黑板也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老师脚下的讲台是用土基砌的,被踩得面目全非了;缺角的长条桌子被刻得坑坑洼洼的当课桌;瘸了腿的长板凳另一头搭在破了洞的土墙跟上,就当学生们的凳子了。 “下面开始发书本了,叫到名字的同学就上来领书本。”班主任老师整理着讲桌上的书本,对大家说。 “第一个:陈阳,上来领书本。”老师叫道并环顾一眼。一个男孩子上去领了书本下来。接着好些同学都领到了书本,高兴地翻看着。 “下一个:李雪芳!”老师念着名字,扫了一眼整个教室,没有人动:“李雪芳!李雪芳是哪个?”老师提高声音叫道。 “叫你了!”坐我身后的一个同学,他家跟我家是同一个生产队的,我报名的时候,他也在,知道了我的名字,他捅了捅我说道。 我这才知道老师叫我了,于是起身上去。 “你不晓得你是啥子名字啊?你家大人没给你说啊?”老师生气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傻笑着上去领了自己的书本,回到座位上。 这就是我,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傻妹儿。 第十七章 有了奖状就有肉…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课。这位老师姓安,是我们的班主任,负责上我们的语文和数学加思想品德课。 “同学们,我们首先回顾一下昨天学习的内容,昨天我们讲了什么内容呢?请同学们回答我。”安老师问大家。 “昨天讲的是十以下的加法。”同学们都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只有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傻愣愣地干坐着。因为个子很小,被老师安在了第一排,正处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当然一举一动老师也看在了眼里。 “好!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学习十以上的加法,请同学们拿出你们的小棒,先数十根放在你的左手边,再数十根放在你的右手边。”安老师继续说道。 其他同学都按照老师说的数好了,只有我还在书包里不停地翻找着小棒,我明明记得自己书包里装了很多小棒的,可怎么也找不够二十根。安老师瞟了我一眼,问大家:“同学们,你们的小棒都数好了没有?” “都数好了!”同学们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下面开始学习了,大家注意认真听讲!”接下来安老师一一讲了做法,并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课堂作业,让大家抄下来做好,拿给他批改。 我也跟同学们一样,将黑板上老师写的题目抄到了作业本上,开始解答。由于我的小棒不足二十根,有些题目做不了,就把手指头也拿出来帮着数数答题。 很快,其他同学都做完了,将作业拿去讲台上给老师批改了。磨蹭了好半天,我终于做完了,也去讲台上让老师批改了作业。看着作业本上有“x”也有\"√\",还有两个鲜红的数字“85”,心里可高兴了,坐在凳子上傻笑着,要知道以前每次的作业批改下来前面那个数字从来没有上过“6”,今天变成“8”了,心里乐开了花。 突然额头一阵生疼,一个白影闪过,作业本上出现了一截粉笔头。接下来,听见老师的呵斥声:“看着黑板!题都做错了,还不认真听讲,你看着本子,它会教你做题啊?” “大家注意啊,今天这道题‘8+7’只有一个同学做对了······”老师接着讲解了做法和答案。 我看了一眼我的作业本,“8+7=15”后面是一个鲜红的大“√”,照老师的说法,今天这题只有我一人做对了,暗自得意了,却又想不明白老师为啥还用粉笔头扔我? 也就是这次意外地得了85分,激励着我努力地学习,每一次都按照老师教的方法,去认真完成作业。 后来期末考试,拿了个双百分,让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的意外,从此对我刮目相看。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学习成绩好意味着什么,每天仍然是只知道傻乎乎地认真学习。 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换了班主任老师,是一位新分配来的女教师,她姓董,人长得特别漂亮,时至今日,她仍然是我心目中最美的老师。 第一次看见董老师是在二年级刚开学的第一天,报名的时候。当时报名处有两位老师,一位是董老师,另一位是学校里招的民办教师曾老师,他和我家是邻居,也是十分了解我家的家庭情况。 因为家里穷,开学了没有钱交书学费,都是赊账读书的。等到家里有钱了,再由家里大人到学校里去缴费。所以没有钱的学生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报名。 第一次看见董老师,就好喜欢她,因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黑漆漆的头发烫得有点卷卷的;白白的皮肤;眼睛亮亮的;嘴唇上抹了一点淡淡的口红,煞是好看,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你叫什么名字?”董老师看我盯着她看,就问我道。 “我叫李雪芳!”我收回目光怯怯地说道。 “几年级了?”董老师接着问道。 “二年级了!”我回答道。 董老师在本子上登记着。 “这个学生,她家困难得很,但是她的学习成绩是班上最好的,她们班上那么多降班生的成绩都赶不上她!”曾老师在旁边跟董老师介绍着我家的情况。或许就是因为这原因,董老师在之后的学习生活中对我特别的重视。 接下来,董老师任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和音乐老师,曾老师任我们的数学老师。这一年是我风光的学习生涯的开端,我被选为班长兼学习委员,这是上学时期最为光荣的事。 二年级下期的时候,我们班上一位女同学(她家比我家都穷,父亲老实本分,母亲有精神问题,家里吃的都是靠生产队的人给的)不小心被别人家的马儿踢了一脚,受伤住院了。董老师知道了,组织了我们班的班干部一起去医院里看望这位同学,还给她买了小礼物。这在那个年代,很少有老师能做到这么关心学生的。所以董老师在我心里不仅仅是人美,心灵更美!也是董老师用自己的行动教我学会了关心别人。 “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在活动之前开了一个颁奖典礼。 所有的学生都整齐地排着队,校长在台上讲话。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首先祝同学们节日快乐!”校长清清嗓子,接着大声讲道:“为了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校里评选了一年一度的‘三好’学生并颁发奖状以示鼓励,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上来领奖。” “第一个,李雪芳!”校长大声念道并拿出一张奖状。 我就站在校长面前,傻傻地伸着手。也许是因为我个子太小,校长看不见我,依然拿着那张奖状挥着,口里叫着:“李雪芳!谁是李雪芳?” 我不敢出声。 这时,董老师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跟校长说道:“校长,这是李雪芳!” 一刹那间,校长有些惊讶,他不太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身着破烂的小小女生竟然被评为了‘三好’学生。随即,校长恢复了笑脸:“李雪芳同学,祝贺你!”将奖状递给了我。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奖状”是个啥东西,只觉得那就是一张写了字的比较好看的纸而已。 回家的路上,我把那张奖状裹成了一个纸筒做望远镜玩,回到家时随手扔在了饭桌上。 晚上,收工回家做饭的大姐,看见了纸筒,打开一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跑进堂屋跟父亲说:“爹,你看!这是小妹的奖状,她被评为‘三好’学生啦!” 没想到,因为这张纸,大姐平时叫的“傻儿”在这张纸的威力下变成了“小妹”,我有些奇怪! 此时父亲脸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笑容,他对大姐说:“那你今天晚上煮点肉吃一哈嘛,庆祝一哈!” 于是,那天晚上,破天荒地吃了肉,特别的高兴。自那以后,我知道了在学校里拿了奖,回家会有好吃的给我。我也因此更加努力地学习,就为了能吃肉,能变成大姐口中的“小妹”。 在后来的学习生涯中,我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拿了许许多多的奖,我成了他们的骄傲。可这骄傲,最终也抵不过他们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多年以后,因为一系列的变故,我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帮父母在家干活。 纵使这样,我仍然希望有机会接着学习。那时候,函授学校开始在许多报纸上刊登招生信息,我有了边干活边学习的打算。跟父亲谈了一下,结果是让我帮着种一季的西瓜,卖了赚了钱,除了弟弟的上学费用,剩下的才给我,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应他的条件。 也就是种这一季的西瓜,改变了我的一生。在此期间,认识了牛二娃,开始了这段人生孽缘。 第十八章 嫁给我给我做老婆好… 因为牛二娃闯了祸,这一年的春节,家里过得不热闹,有些沉闷且压抑。 春节过后,xzf传来消息说牛二娃可能会被判刑,至于几年目前还不明确。一家人都担心着他。 杨刚准备今年在县城老板那去大干一番,收拾好行囊,辞别父母,去牛二娃家,心想叫上牛二娃一路有个伴。 来到牛二娃家里,才听说了他的事,心里也替牛二娃担心不已。 一个人到了县城,杨刚回到了大姨家。跟大姨和老四讲了牛二娃的具体情况。大姨和老四也是担心不已。 “老四啊,二娃虽然为人有些欠缺,但他是你的亲老表,你要想点办法帮帮他哟!”大姨将希望寄托在老四的身上。 “姑啊,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没有门路救他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小姑她们连个信儿都没有,这要不是杨刚回来说,我们都不晓得他犯了事儿。”老四说。 “你小姑她们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那么多年都不跟我们来往了,还会跟你说这种事不?”大姨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老表,你跟老板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可不可以找他帮帮忙,把二娃搞出来?”杨刚想起了老板,于是提议道。 “对啊!你跟你们老板说说,他关系广,也许会帮上忙的。”大姨也赞成杨刚的提议。 “那我找他试试看,也不晓得能不能成。”老四也没有把握,毕竟那只是自己的老板而已。 “我这儿还有点钱,你拿着去买些东西,给老板送家里,请他帮一哈忙。”大姨一说着转身去屋里取钱了。 面对大姨对牛二娃的这份关心,老四是早已不见怪了,他晓得大姨一直都偏爱着二娃,出了这事儿,他理解大姨的一片苦心。 不一会儿,大姨手里拿着一叠钞票出来了,递给了老四,说道:“你拿着这点钱去,给老板买些礼物,求他帮帮忙,看能不能把二娃救出来。” “那我去试试,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老板不帮也没办法了!”老四接过钱说道。 杨刚和老四一起去找老板了。 望着他俩出门的背影,大姨隐隐觉得,当初选择老四跟在自己身边是对的,老四是个好孩子,勤劳、善良有担当也有上进心,将来有依靠了! 事情很顺利,老板答应帮忙救牛二娃了,但什么样的程度暂时还不知道,要等段时间。 有了老板的帮忙,老四和杨刚都安心地在矿场开始上班了。 “老四啊,牛二娃的事情定下来了,原本是要五年的,现在就改为半年了,你们给他家里人回个信儿,让他以后出来了安分点,不要再惹事儿了,否则我也无能为力了。”在老板的办公室里,老板将最后的结果告诉了老四。 “好的,太谢谢老板了,要不是您帮忙,这二娃得吃苦头了!老四就在这儿替二娃谢谢老板了!”老四给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客气的,你们是我的员工,帮你们的忙也是帮我自己。”老板扶起老四说道。 回家时,老四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大姨,她也是欣喜不已,于是托人将消息传给了牛二娃家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半年已经过去了,牛二娃回到了家里。 家里人跟他说了救他出来的是老板,是老四和大姨想的法子。但是牛二娃没有什么反应,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是觉得自己傍上了大款一样,这事儿后来成了他炫耀的资本话题。 “老二啊,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好呆家里,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要再惹祸了,这次要不是大姨他们帮你的忙,等你出来的时候,你都快老了哦。”父母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好了!就你们一天话多!”牛二娃不耐烦了,悻悻地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牛二娃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谁?是刘家老二!就是牛二娃有些喜欢的,脸蛋好看却长了一个大屁股的刘老二。牛二娃不喜欢看见她的屁股,滚圆滚圆的,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想折身回屋,又忍不住想看看她那张好看的脸蛋,正犹豫着。 “嗨!牛二娃你回来了啊?”刘老二已经扭着屁股到了牛二娃眼前,跟他打着招呼。 “嗯,回来了!”牛二娃回道。 “回来了有空去我家耍哈呗!”刘老二热情地邀请他道。 “要得嘛!”牛二娃感觉有些期待,想去她家。 “那你有空了来哦,我这会要到山上去了,下午就回来了。”刘老二扭着大屁股走了。 看着走远的刘老二,牛二娃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吃完晚饭的牛二娃,在街上瞎逛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刘老二家门口。 瞟了一眼他家的大门,虚掩着的。有种想进去的冲动在牛二娃脑海里回旋。凑上去,偏着头往里面瞅了一下,看见刘老二她爹正在院里干着木活。这刘老二她爹是这条街上最会骂人的男人,牛二娃不想去招惹他,自觉地退回来离开了。 话说刘老二家,她爹一直想要个儿子,可她妈呢,就生女儿,大小七个了,她爹还想再生一个,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也正在计划着。因为家里全是女儿,她爹一直都防着街上的那帮坏小子,生怕哪天自己的闺女被他们把肚子搞大了,所以从不让女儿们跟街上男孩子接触。当然也只能在明面上,暗地里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不能一整天都守着这七个闺女? 夜幕降临的时候,牛二娃还在街上晃荡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一拐一拐地朝他走来。他明白了,是刘老二出来了。 待走近了,他看清了刘老二的脸,原本就好看的脸,此刻更好看了,牛二娃有些痴迷地看着她。 “哎·····哎······你做啥子?老看着我干嘛呢?”刘老二挑逗似的娇嗔道。 “我就想看你!”牛二娃有些霸道地说道。 “为啥想看我呢?”刘老二笑嘻嘻地问道。 “陪我走走嘛!”牛二娃话锋一转说道。 “去哪儿走啊?”刘老二问道。 “我们去河边走走好不?”牛二娃试探着说道:“那里清净,没有人!” “要得嘛!去那儿走走嘛!”刘老二回道。 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向河边。 河边只有一条小路,路边是长不高的灌木丛,河里的水缓缓地流淌着。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天。 “老二,我想娶你,嫁给我做我老婆,好不?”牛二娃突然转身,望着刘老二说道。 第十九章 又一次惹祸了 “嫁给我做我老婆,好不?”牛二娃突然转身,看着刘老二的眼睛说道,他看见了她的眼底有一丝亮光转瞬即逝。 “不!不好!我爹不会答应的!”刘老二慌乱地说道。 “为啥?”牛二娃追问道。 “我爹·····他······会嫌弃······你家没房子······”刘老二有些磕巴了。 “我一定会修房子的!只要你答应我。”牛二娃急切地保证着。 “可是······”刘老二还想说什么。 牛二娃猛地抱住刘老二的头,用力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此刻他只想要她,立刻马上完全地拥有她。山里人的爱粗暴而热烈。 “嗯······嗯······”刘老二感觉下面有硬硬的东西在撞击着自己的身体,一下醒悟了,奋力挣扎起来,终于掰开牛二娃的手,用力甩了他一耳光,转身跑了。 这一耳光扇的牛二娃有些懵了,激情已褪去,愣了半晌,才想起要追刘老二,可人已不见了踪影,悻悻然地独自回了家。 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看见过刘老二。有几次晃荡过她家门口,只见大门也是关着的,他有些失落,他想看见她,哪怕看一眼也行啊。 一天,牛二娃去自家山地里拔萝卜,经过刘老二家山地的时候,瞟了一眼她家地头,眼前一亮,那个让他这几天魂牵梦绕的女人在地里干活。 三步并作两步,疾跑进她家地头,因为地太陡,心也太急,牛二娃摔倒了,一下滑到了刘老二的身边,猝不及防的她被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出声,就被牛二娃翻身抱住了,按在了地上。 “嘘······别说话。”牛二娃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刘老二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忘记了挣扎。 “这几天,为啥躲着我?”牛二娃小声质问她。 “我······害怕······”她嗫嚅着。 “怕啥呢?怕我不修房子?还是怕我不要你?”牛二娃追问道。 “怕·····我爹······”她躲闪着牛二娃的目光,她害怕这双喷着火的眼睛,生怕它随时会将自己点燃。 “你爹管不着!只要你同意,我马上修房子,娶你!”牛二娃急切地说道。 “那你先放开我,我再说,”刘老二此刻只想脱离他的身体,整个身子被他压得生疼。 过了半晌,牛二娃看见了她眼底里的那丝决绝,缓缓地放开了她,翻身坐起。刘老二趁机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说!同不同意嫁给我?”牛二娃想马上知道结果。 “你先把房子修好,再找媒人上我家给我爹提亲,还有就是在你修好房子之前不许再打扰我!”刘老二提出了条件。 “好!我修!但你不准再答应别人,一定等我!” “嗯!我等你!”刘老二保证道。 得到了刘老二的保证,牛二娃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家,他找出自己去年在矿场挣回来的钱,交给了母亲,告诉母亲自己要修房子娶媳妇了,让母亲去帮他安排一应事物。 第二天早晨,牛二娃早早起床上山砍木料去了,他想早点修好房子,再去刘老二家跟他爹提亲,把媳妇娶回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砍木料,选地基,建房,这一忙就是大半年过去了,在此期间,牛二娃就没再见过刘老二,他不知道是不是刘老二躲着他,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思去仔细琢磨。他想她,希望能看见她。可为了她的那一句:“我等你!”牛二娃忍住了,也努力地去做了。 终于,新房落成了。 牛二娃带上母亲为自己采买的礼物,上刘老二家提亲了。 还没到刘老二家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吵闹声。牛二娃疾跑几步,到了她家门口。 一群人正在刘老二家又砸又打的,还有的人在屋上揭着瓦,街坊领居都围着看热闹,议论纷纷。一打听才知道是刘老二的母亲终于生了一个儿子,jsb的人上门罚款来了,可刘老二家没有钱缴罚款,就上演了这一幕。 牛二娃就一愣头青,一看这架势,哪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家受这等欺负,二话不说,冲上去见人就揍,一个刚爬上楼梯的人被他抽了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起不来了,哀嚎着。 众人一看,随即都围了上来,牛二娃抓起地上的木头,舞的呼呼生风,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趁乱跑了。这下可好,家也不敢回了。 一路狂奔,翻过了几座山头。天已渐黑,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喘着粗气,回头望望身后,没有人追上来,紧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完了!又惹出祸事儿了!现在咋办呢?”他心里想着。 正寻思着下一步咋办的时候,猛地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这不是去县城回来的路吗?”他心里有了主意:“还是去矿场,能挣钱,这些人也找不到我。” 主意一定,他马上起身赶路了。他不敢耽搁,怕被人追上,自己就完了,又得进去了! 且说刘老二家这边,jsb的人追了一段路,不见了牛二娃的身影,知道追不上了,就折身回来,找了几根木头简单滴做了一副担架,将受伤的人抬着去了乡卫生院救治。 原本贫穷的刘老二家,经此一折腾,日子更艰难了。她爹有了想把刘老二嫁到县城里去的想法,想以这样的方式捞一笔大彩礼,给家里缓解一下压力,于是四处托人为刘老二寻婆家。至于牛二娃打伤jsb的人一事儿,他闭口不提。上面来人调查,他抵死不知道此事儿,拿他没办法,加上也找不着牛二娃本人,只能作罢。 可是就因为牛二娃打伤jsb的人一事儿,街坊邻居对刘老二的流言蜚语是多的不得了,说啥难听的都有,更有一些坏小子打上了刘老二的主意。 一日,一帮坏小子看见刘老二她爹去了地里,母亲又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娘家了,就晃荡着去她家了。到了门口,见门朝里拴着的。几人一商量,翻身进了她家院里。 正在屋里干活的刘老二,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她家。 几个坏小子一下拥进屋里,把她堵住了。来不及反抗,被这一群坏小子给糟蹋了。事儿后,几人威胁她道:“不准说出去,否则给她好看的!”接着打开门扬长而去。 留下刘老二一人在屋里独自抹眼泪。 同样的场景,后来又出现了几次,家里人都没有发现。 第二十章 可怜的女人 牛二娃这一走就是两年没再回家,一直待在大姨家,他怕回来有人找他的麻烦。 而可怜巴巴的刘老二却出了大麻烦。 “老二,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起床,你睡死啦!”她爹大清早就扯起嗓子在骂她。她迷糊着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准备下地干活。还不等站稳脚跟,一阵晕眩,差点倒地上,她用力掐着前额头,努力地让自己重新坐回床上去,慢慢再次躺下。 “这个懒杂种,还不起来,你要睡到啥时候啊?”她爹在屋外不停地叫骂着。 “爹······我今天头晕得很······就让我再······睡会儿!”刘老二有气无力地哀求道。 “年纪轻轻地就头晕,老子一大把年纪了,不是更晕啊?就是不想干活,想偷懒!”她爹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刘老二迷糊着又睡着了。 “哎呀!咋那么烫呢?”刘老二她娘忙完手里的活,进屋看见刘老二躺着没动静,连叫两声没回应,伸手摸一下老二的额头,烫得缩回了手:“这是发烧了呀!” 她娘赶忙拿出来家里的老白干,不停地给刘老二擦着身子,擦完又上邻居家借了一点头痛粉回来,弄点水给她灌下去,重新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又出去干活了。 直至中午时分,刘老二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全被汗水泡透了,尽管还有些无力,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头不晕了也不痛了,慢慢起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出得门来,她娘正在准备着午饭。 “哎呀!你醒了,好点没有?”她娘一见她,急忙问道。 “妈,我好多了,只是有点饿了!”她走进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 “老二啊,你发烧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全家人都没有指望了。”她娘跟着她进了厨房。她娘这说的是实话,家里老大长得丑,嫁了本条街上一个没用的穷男人,别说顾娘家了,连自己嘴都糊不上,有时候她娘还得倒贴;这下面的几个妹子呢,丑的丑,小的小,指望不上;就剩刘老二模样好看些,家里一直都盼着她嫁个有钱人家,多拿些彩礼回来,家里日子能改善一番。 “这有刚煮好的米饭,给你弟弟准备的,你病了,就跟他分着吃点!”她娘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端到饭桌上,顺便给了一碗酸汤。 饥肠辘辘的刘老二,端起碗就吃起来。没吃两口,突然一阵恶心,翻涌上来,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接着“哇哇”地吐个不停,最后连胆水都吐尽了。 “你这是怎么了?”她娘一见慌了神,急忙给她拍着背。好一会儿,刘老二才缓过神来,舀了一瓢水,漱了一下口,坐回凳子上。 “你咋好端端地又吐了呢?”他娘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我也不晓得啊,只是觉得恶心,就吐了。”刘老二有些虚弱地说道。 “是不是吃头痛粉的原因啊?”她娘猜测着:“要是不舒服,你再休息会儿,等会儿你爹回来了,我再叫你吃饭。” “嗯嗯·····”刘老二应声回屋了。 躺在床上,她是翻来覆去,回想着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不由得伤心落泪。 整个家里就她娘对她好一点,但也就是为了能从她身上捞一笔彩礼而已;喜欢自己的牛二娃却又下落不明,一跑就那么长时间不见人影;而街上那帮可恶的坏小子时不时还会来找她;她不想再面对这一切,太苦了!可这些苦楚,她没有人可以去倾诉,没有人会理解,她也不敢将这一切告诉任何人。她晓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的这些事儿,她会永远地抬不起头,邻居们的嘲笑和谩骂,父亲也会下狠手打死她的,母亲同样不会护着她,也会骂她不争气的。她不敢去想象,那些可怕的结果。 接下来的日子里,最可怕的事儿来了——刘老二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事儿——包括她自己! 刘老二不敢跟人说自己怀孕的事儿,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咋办,每天都在惶恐中度过,每天在夜里都做噩梦。 终究纸包不住火的。 一天,刘老二从地里干活回来,从街上走过。一群邻居大妈们,坐在街边对她指指点点的。 “哎!你说这刘老二是不是怀了哪个的野种了?姑娘家家的挺个大肚子,走路也像个孕妇似的?”邻居李大妈附在王娘娘的耳边小声说道。 “嗯嗯,可能是的,我看也像!”王娘娘附和道。 “说不定就是那个牛二娃的,要不然他咋会帮刘家打了jsb的人呢?”旁边的人接着说道。 “这姑娘不要脸,还没嫁人就把肚子搞大了,就一骚货!”又有人接茬儿了。 “她爹还指着她赚一笔大彩礼嘞!这下可好,彩礼赚不到了,还有了一个野种。”这些难听的话语让人无法入耳。 刘老二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回家,把自己锁在了屋内。这段时间以来,刘老二都尽量穿宽松肥大的衣服,就是怕被别人瞧出来自己怀孕了,可还是不管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她不知道该咋办,茫然地熬着,希望这些日子早点过去。 “彭彭·····”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母亲的声音:“老二!把门打开!你给我出来!” 刘老二拉开房门,看见了站在门口暴怒的母亲,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母亲抓住他的外套,一把扯开扣子,掀起她的内衣,看着眼前大大的肚子,她母亲惊呆了。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怀了别人的孩子,外人看出来了,自己还蒙在鼓里。母亲愤怒地抓扯着刘老二,全然不顾她怀着孕,一耳光接一耳光地扇着女儿。刘老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任由母亲打骂着。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只是希望早一点结束这样的痛苦,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说!是哪个的?”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木棒,威逼着她。 “说不说?再不说,老子今天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说着,木棒落在了老二的背上、腿上。 可怜的刘老二,哭的撕心裂肺。 “爹,我说,你不要打了,爹······”刘老二终于道出了原委。 “他妈的,老子活劈了这些狗杂种······”刘老二她爹拖着家里的杀猪刀,嚎叫着冲出院门,在街上狂奔着。 那一夜,整条街上都回荡着他爹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她爹拖着杀猪刀,去了一家又一家找寻着那帮坏小子。大家见他那架势,都躲起来了,都由家里老人给刘老二她爹赔了不是,并且答应给她爹一笔钱,让刘老二把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天快亮时,折腾了一夜的刘老二她爹回来了,嘶哑着嗓子话也说不出来了,一进屋倒头睡了。 第二天下午,那几个坏小子家的老人都自觉地把钱送来了,他们都害怕刘老二她爹手里的杀猪刀,生怕他随时结果了自家的宝贝儿子。 接下来,刘老二被母亲送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据说当时孩子都已经八个多月了,真是苦了刘老二。 刘老二的月子还没坐完,家里就来了一个媒人,给了她爹八百块钱,便把刘老二带走了。据说被卖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男人总说她是买来的,也老是欺负她。这个可怜的女人! 后来,他爹去世了,都没有人见刘老二回来。也许在她的心底里恨死了他爹,恨死了这个家,不愿再回到这个伤心之地! 第二十一章 奶奶过世了 牛二娃在县城大姨家呆了接近三个年头了,眼看又快过年了。 这一天,晚饭过后,大姨将牛二娃叫到一边跟他说:“二娃呀,你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去过了,你那个事情也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 大姨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下,继续说道:“不是大姨赶你走,你应该回去看看你爸和你妈,不管好与坏,你都是他们生养的,还有你奶奶,他那么疼你,过年了也该去看看她,你说是不是?” “嗯嗯·····大姨,我也想回去了,等矿场放假了,我就和杨刚一起回家去看看!”牛二娃回道。 过了几天,牛二娃和杨刚一道踏上了回家的路。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最疼他的奶奶在他到家的前一天晚上撒手归西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牛二娃的奶奶已经好多天滴水未进了,眼看快不行了。二娃的幺婶娘一看老人的架势,怕她一命呜呼了,自己还得掏钱安葬,于是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他幺爸吵个不停,非逼着要老大、老二、老三他们仨兄弟掏钱出来准备后事。可是老大孤身一人生活都保证不了,哪里还拿得出来钱;这牛二娃家呢,兄弟姊妹多也困难得很;老三兄弟前几年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三个儿子都还小,也是困难着嘞。这就意味着谁也不会出钱安葬老娘了。 这吵来吵去,都没有人掏钱,牛二娃的幺婶竟逼着他幺爸将还没咽气的老娘,拖出屋子扔到了大街上。 寒冬腊月的大山里下起了大雪。 可怜的老娘最后被埋在了雪堆里。 次日清晨,邻居发现了老娘,扒开积雪,看见老娘瞪着双眼,一只手直直地指向天空。所有人都明白老娘这是死不瞑目啊!有好心的邻居找来木头和塑料布,替老娘搭了一个简易的尸棚。邻居们都聚在一起议论着,有指责牛二娃幺爸和幺婶的;也有指责他家几兄弟都养不了一个老娘的;甚至有些破口大骂他们几兄弟不是好东西的。 牛二娃和杨刚刚下火车,天空就飘起了雪花,越来越大,他俩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临近下午时分,翻过山头,远远滴看见了牛坪子,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到街口,牛二娃就看见自家门口人头攒动,好多人围在那儿。 “这些人是不是晓得我要回来,来抓我了?”心里暗自思忖着,免不得停下了脚步。 “哎!走啊!你站起干啥子?”杨刚疑惑地问他。 “那么多人是不是来抓我的呀?”牛二娃胆怯地说道。 “咋可能哦!人家又不晓得你今天回来!”杨刚肯定地说道。 “万一是呢?”牛二娃顾虑重重地说。 “要不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确定不是了我再来叫你,可以了?”杨刚说着就先一步进去了。 不一会儿,杨刚就跑回来了:“赶紧走!你奶奶走了,正停在街上没人管啦!”拽着牛二娃直奔街上去。 “奶奶,奶奶······”牛二娃扑倒在奶奶身边,哭喊着。可是奶奶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也许是有心灵感应,此刻身体早已僵硬的奶奶那只一直举着的手,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垂下了。 “二娃,你回来了,你奶奶放心了,你给她把眼睛合上!”好心的邻居提醒牛二娃。 悲恸不已的他,轻轻地为奶奶合上了双眼。 “二娃,你奶奶都在这放了一整天了,没有人管啊!” “这个棚棚都是街坊邻居些给帮忙搭的。” “这是你亲奶奶哦!你得想办法把他安葬了啊。” 邻居们都七嘴八舌地跟他诉说着。 他这才想起来,家里那么多人,有大伯、爸妈、三叔、幺爸幺婶、兄弟姊妹、堂兄堂弟,合起来也二三十口人,竟然把最疼爱自己的奶奶扔在大街上不管呢? 他愤然起身,冲进家里,看见爸妈和兄弟姐妹们都埋着头围坐在火塘边烤火。 听见动静,一家人都抬起头看着怒气冲冲的牛二娃。 “你们为啥子不管奶奶?让她露尸大街上!”他指着父母亲狠声质问着。 “关我们啥子事?她又没有跟倒我们!”父母的理由很充分,活着的时候没跟着,死了也就不该管! “行!你们记倒你们今天说的话!等你们死的天,我也不管你们!”牛二娃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 说罢,他扭头又去了幺爸家。 “他啥子都没有给我们,凭啥子要我们出钱安葬?”这是他幺爸和幺婶的理由,老娘没有给他们留下家产,他们也不该管。 接着牛二娃又去了大伯那,无果;最后是三叔家,同样的结果,三叔还撂下一句话:“你有本事你安葬撒!” 折腾一番,啥结果也没有。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了回去。 “咋样?有点结果没有?”杨刚见他回来,迎上去问道。 “没有!哪个都不愿意管!”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是发到工资了吗?他们都不管,只有你管了。”杨刚说道。 “为啥子我管呢?”牛二娃问杨刚。 “你说呢?你忘记了你奶奶以前对你的好了?还是忘记了你是他的亲孙子了?”杨刚接连反问道。 牛二娃闷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出钱,但是我不晓得该咋办啊。” “只要你愿意出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你说咋办?” “你听我说······”杨刚如此这般地跟牛二娃说了一通。 “好!我听你的,你帮我计划,我出钱就是!”最后两人敲定一起把奶奶安葬好。 接下来,杨刚做通了牛二娃父母的思想工作,由他们出面给奶奶的料理后事。 次日,一口体面的棺材买回来,给奶奶穿上了新的寿衣,一应事务办理妥当,将奶奶入了棺桲,请了道士为奶奶做了法事。 三日后,终于将奶奶风风光光地下葬了。 下葬的时候,撒向空中的幂纸随着大雪纷飞,鞭炮声、哀乐声、唢呐声、呜咽声,在大山之间久久回荡,似乎在诉说着奶奶的悲苦人生。 奶奶下葬以后就到春节了。杨刚也回了自己家过节去了。 这个春节牛二娃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第一是因为奶奶过世了,伤心;第二是,听人说了刘老二的事情,他很是痛心,那是他的初恋,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夜里,牛二娃躺在床上,回想着自懂事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他觉得这个地方给他的伤痛太多了,他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他想出去,去一个不用翻山越岭且没有痛苦和烦恼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来水了我就还你 最近两年,牛坪子周围的山头上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好几个小煤窑,煤窑老板都是从外面来的,还带了好些工人进来帮他们挖煤。煤窑老板们靠着这些土里藏着的黑乎乎的东西,捞了不少的钱,还将牛坪子的毛毛路改成了一条三米宽的山路,于是牛坪子也时不时地会看见煤窑老板们的车经过了。 随着小煤窑的出现,牛坪子人的生活环境也慢慢的出现了变化。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家家户户都做了地火炉,用上了蜂窝煤,做饭也方便多了,冬天还可以用它取暖;xzf还集资给修了一个蓄水池,每家每户都用上了自来水;家里的青壮劳动力,都托关系进到小煤窑里打工,赚点辛苦钱养家,让孩子们都吃上白米饭;有些家里房子多的人家都将房子出租给挖煤工人住了,多少收点房租也能补贴家用。与此同时街上唯一的集体供销社也变成私营商店了。 没有外出的牛二娃,情绪十分的低落,每日吃完早饭就搬条长凳在街边躺着晒太阳。 这日,牛二娃刚搬出凳子准备晒太阳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兄弟,你好!” “你喊我吗?”牛二娃转身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个头不高,手里提着一只水桶,站在他面前便问道。 “兄弟,我是在这儿挖煤的工人,我租的房子里,断水了,房东也不在家,没有水煮饭吃,可不可以上你家借一点?”男人说明了来意。 “借水?亏你想得出来!”牛二娃有些不高兴了。 “兄弟,我会还给你的,等房东回来把水管子弄好了,我就还你,好不好?”男人恳求道。 “咳!没事!你接去用就好了,这水又不用花钱的。”牛二娃摆了摆手,将那人领进屋,让他接了满满一桶水。 “兄弟!谢谢你了!我姓唐,他们都叫我小唐娃儿,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喝一杯。”临走时,男人做了自我介绍。 “好嘛!有机会了整一杯!我也正找不着人陪我整嘞!”牛二娃一听马上兴趣就来了:“你有空了来我家嘛!” “要得!等哪天我休息了就来!”小唐娃儿说道。 “说话算话!我等你!”牛二娃保证道。 说罢,小唐娃儿提着水桶离去。 两个本不相识的人,就因一桶水认识了,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后来牛二娃竟然成了小唐娃儿的大舅哥兼媒人。 牛二娃的大姐前两年已经出嫁,姐夫是同街上一姓何的人家的长子,没上过学,除了有一身蛮力,啥也不是,所以牛二娃看不起他也从不理他;下面老三和老六都是妹子,老六还小,只有老三,二十出头了,因为人长得不好看,小时候出疹子迎了风,后来好了,留下了一脸的麻子坑儿,再加上不识字,人人都看不起她,嫌弃她,所以一直都没人上门提亲。其实这牛老三还是有许多优点的,她善良、勤劳、朴实、待人诚恳。 自从牛老三能干活起,家里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做饭、洗衣、喂牲口,大多数都是她在做。尽管这样,家里人对她都不好,尤其是她父亲,但凡有一点差错,非打即骂。有一次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差点把牛老三的腰给打断了。 时间过去了几天。 这天下午时分,牛二娃刚从凳子上翻身坐起,小唐娃儿就出现在他面前,背着手笑嘻嘻地说道:“兄弟!我来还你的水来了!” “哪个还要你还噢!呵呵······”牛二娃也不禁轻声笑起来。 “不要我还嘛,我们今天就来这个!”小唐娃儿一下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里面装着他刚去商店里买的老白干和一些小零食,满满一大袋子。 “哈哈·····你都准备好了,那就走!进屋!”牛二娃兴奋地拉着小唐娃儿进了家门。 “老三,快点做饭,我朋友来了,你要煮点肉哦!”牛二娃扯着嗓子朝里喊着。 “二哥,我马上就去做。”牛老三在里屋回道。 “来,这儿坐!”牛二娃给小唐娃儿搬了个凳子,请他坐。 两人落座以后,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聊天中,小唐娃儿说他今年三十岁了,老家是p县的,在老家就以挖煤为生,这次来这是跟随老板一起过来的,家里老娘跟着哥嫂一起生活,自己离婚几年了,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噢!听你这样说,你还比我大七岁啦,我该喊你哥咯。”牛二娃说道。 “不关事,朋友之间处好了都是兄弟,谁大谁小不重要。”小唐娃儿说的实在。 两人聊天的这功夫,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家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牛二娃跟家里人都介绍了小唐娃儿,并且说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轻易地相信朋友是牛二娃这一辈子致命的弱点,让他吃了不少的亏)。得亏这小唐娃儿后来没让牛二娃吃过亏。 在这期间,小唐娃儿注意到了这个家里的一点特别现象,就是大家都围坐在火塘边嘻嘻哈哈地聊天,只有牛老三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做饭。小唐娃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主动地去帮牛老三烧火、洗菜、切菜、擦桌子。在这过程中,两人有一句无一句地搭上了话。 不一会儿,饭菜都做好,端上了桌子,摆好碗筷,一家人都围坐上来,小唐娃拿出了自己买来的酒给大家斟上。 席间,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只有牛老三还在帮着添菜、加汤、盛饭,无微不至的伺候着一家人。 “你也来吃了呀!”小唐娃儿招呼她道。 “没得事,你们先吃,不用管我的。”牛老三随口回答道。 “唐哥,你不管她的,她就是一个哈宝儿!”老六笑着跟小唐娃儿说道。 “我们都要吃过了,她还在忙,多不合适的。”小唐娃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兄弟!喝起噢!我们喝我们的,不管她!”牛二娃端起酒碗:“来!干!”接着一饮而尽。 待到最后,大家都吃好了,牛老三才端着一碗饭坐到桌边就着剩菜剩饭吃起来。没有人理会她。小唐娃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莫名的酸楚,有些心疼这姑娘。 牛老三吃罢,默默地收拾起碗筷来,没有人帮她一下,哪怕是一双筷子也没有!小唐娃儿忙起身帮着牛老三收拾了残局,便告辞他们一家回到了出租屋。 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唐娃儿的眼前始终浮现出牛老三默默干活的模样,感觉心底有根柔柔的丝在轻轻地牵动着。 第二十三章 大舅哥做媒当然最可… 从那以后,小唐娃儿只要一有时间,就到牛二娃家串门,他每次来家里,会买一些礼物之类的带过来,来了也很少跟其他人一起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帮老三干活,陪老三聊天,一来二去两人在一起聊的挺开心的,尤其是平时少言寡语的老三,时不时地也会一个人哼两句山歌。这一切,都被家人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一天下午,小唐娃儿又拎着一袋子饼干糖果之类的礼物来了,一进屋放下东西就去帮老三干活了。坐在火塘边烤火的牛二娃看他进来也没有知声儿,感觉现在自己好朋友的眼里除了老三,谁也不认识了,心里有点不爽。 “咳!咳!咋回事呢?”牛二娃故意干咳两声,跟着小唐娃儿进了厨房。 “你从哪而冒出来的哟!我进来咋没看见你呢?”小唐娃儿惊讶地看着牛二娃说道。 “哼哼······这是我家!你说我从哪儿冒出来的?”牛二娃鼓着腮帮子。 “嘻嘻·····我晓得这是你家,黑咕隆咚的,灯也不开,我都没看见你蹲在那儿嘞,是不是想一下把我给吓跑咯?”小唐娃儿笑嘻嘻地反问牛二娃道。 “还把你吓跑?我看你现在是把刀架你脖子上,你都不会跑咯!”牛二娃揶揄道。 “哎呀!我们是好兄弟嘛,你哪会用刀架我的脖子呢?是不是?”小唐娃儿故意伸长脖子看着牛二娃:“要不,现在拿刀来试试!” “哈哈·····就喜欢你这样儿!”牛二娃忍不住笑了。 “喜欢我哪样?喜欢我天天来陪你喝两杯,还是·······”小唐娃儿特意拉长语音:“喜欢······我来你家·······干活呢?还是······” “咳!出去!我们俩出去说话,不要在这打扰老三干活。”牛二娃冲小唐娃儿挤了挤眼睛说道。 “妹子,那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帮你。”小唐娃儿跟老三打个招呼,就跟着牛二娃出了屋子,在屋门口站定。 “说!你是不是在打我家老三的主意了?”牛二娃突然转身揪住小唐娃儿的衣领将他顶在门上,狠声问道。 “咳!兄弟,干嘛呢?咋说翻脸就翻脸哦?”小唐娃儿懵了:“比天气还变得快!” “少扯其他的!回答我!”牛二娃低声吼道。 “兄弟有话好好说嘛,不要生气,你先听我说,”小唐娃儿好声说道:“我确实有点喜欢你家老三,但我也不晓得她喜不喜欢我。” “你喜欢她啥子呢?又丑又不识字,连账都算不了。”牛二娃摇了摇头,他不相信有人会喜欢老三。 “兄弟,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她!”小唐娃儿一脸认真地说道。 牛二娃定定地看了小唐娃儿不下一分钟,突然松了手,在他心里,这个老三虽然傻,但是老三对他是姊妹中最好的一个了,她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总是算计他,平时会给牛二娃洗衣服、洗鞋子,有什么好吃的也不会忘了她这个二哥。他打心眼儿里希望这个傻妹妹能找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以后有点好日子过。 小唐娃儿松了口气,用手理了理被牛二娃抓皱了的衣领,看着牛二娃,他有些不相信,这兄弟太可怕了,比人家唱“变脸”的都快,好与恶仅仅在一眨眼的功夫,他今天算是领教了。 “那你下来打算咋办?”牛二娃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现在就看她喜不喜欢我了,如果她喜欢我的话,我就请媒人上门提亲,要是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勉强。”小唐娃儿说道。 “你就没有问过她吗?”牛二娃问道。 “还没敢问她。”小唐娃儿摇着头说道。 “那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牛二娃突然坏笑着问小唐娃儿。 “那我是求之不得了!大舅哥做媒当然是最可靠的了!”小唐娃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好!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了!”牛二娃拍了拍小唐娃儿的肩头,转身推门进屋,抬眼看见了慌张转身去厨房的老三,心里已经明白了,老三偷听他和小唐娃儿说的话了。 接下来一切进展很顺利,老三和小唐娃儿两情相悦,正儿八经地谈起了恋爱。 恋爱期间,小唐娃儿将自己离过婚的事儿跟老三说了,老三没什么意见,可牛二娃他母亲不同意了,非要去p县小唐娃儿的老家看个明白,再谈下面的事儿。 为了让未来的丈母娘放心,小唐娃儿跟自己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带着她娘俩,踏上了回家的路。 由于牛老三娘俩都从未出过远门,加上又不识字,一路上都紧跟着小唐娃儿,生怕走丢了。而小唐娃儿对她娘俩是一路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好不容易到家了。 因为小唐娃儿常年不在家,所以家已不像家了,于是就在哥嫂家里接待了未来的媳妇和丈母娘。 进门的时候,小唐娃儿的哥嫂一看见牛老三娘俩的寒酸样,一撇嘴就进屋去了,连起码的招呼都没有。 当天晚上,哥嫂家简单地做了两菜就算是替他们接风了。 吃饭的时候,一听说牛老三家是大山里的,哥嫂两个都一口一个大山里的人咋样咋样的,如何如何的穷,气得娘俩饭都吃不下。晚饭过后,小唐娃儿的哥嫂早早地锁了家里卧室的门,独自睡觉去了,留下三人干坐着。眼看没地方歇息了,小唐娃儿将自家房门打开,简单收拾一下,三人对付着将就了一宿。而小唐娃儿的母亲在旁边啥话也不敢说,只能干瞪眼。 一看家里这样的光景,牛老三母亲不干了,第二天天没亮就吵着要小唐娃儿送她们回家。无奈,小唐娃儿只得送她们回家。 回到牛坪子,小唐娃儿将牛老三娘俩安全地护送进家门,就回小煤窑上班去了。 小唐娃儿刚一转身离开,牛二娃家就吵得乌烟瘴气的。母亲大骂牛二娃,不会识人,轻易地就相信了小唐娃儿,还答应把自己妹妹嫁给这种不识大体的人家。 “你晓得我们到了人家屋头,人家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他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你三妹要是进了他家的门,有好日子过不?还不得被他哥哥嫂嫂欺负死啊!”牛二娃的母亲像机关枪一样地骂个不停。 牛二娃抱着头,蹲在屋门背后,任由母亲骂个够,他知道是自己错了,轻易地相信了小唐娃儿,导致母亲和三妹受了委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出声辩解,让母亲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牛老三一进屋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抽泣起来。她懂得道理不多,她只晓得要用真心待人,也一直这样做了,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现如今,自己这段感情可能随时都会没了,母亲会从此断了他们的来往,想着这些,牛老三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十四章 三年以后我拿钱… 在之后的日子里,牛二娃的母亲把牛老三锁在屋子里,不再要她出门,更不允许小唐娃儿跟她见面。每一次小唐娃儿来都被无情地赶走了,牛母甚至扬言说:“哪怕老三嫁不出去,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绝不会嫁给姓唐的娃儿!” 面对牛母的决绝,小唐娃儿无奈,他没有一丝解释的机会,唯一能做的便是下班回来就蹲在牛家对面的街道拐角处,远远地看着牛家的大门,他希望能看见牛老三打开屋门走出来,笑盈盈地走向他,喊他回家。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莫说是牛老三,就连平时总在街上晒太阳的牛二娃都没见过两次,以前时常敞开的大门,如今也已关上,似乎再没有为他打开的意思。 直到深夜,街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小唐娃儿才拖着蹲得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往出租屋走去。他相信牛老三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如今这样的下场,他不怨老三也不怨牛母,他理解她们,他除了怨恨自己没有能力给予心爱的女人任何保障而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牛家这边,虽然每天都关着门,家里却不太平,牛老三吵嚷着不再伺候一家老小了,天天赌气躺被窝里,不是哭就是睡,谁叫她都没用,父亲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顿棍棒,痛极了的她,索性连床都不起了。拿她没办法,也只得由她去了。 这天传来一个消息,政府禁止私人开采煤矿,所有的小煤窑都必须关闭。这消息一出,牛坪子的人都恐慌了!小煤窑一旦关闭,意味着牛坪子的人没有了生活来源,又将回到过去那种穷得叮当响的日子了。他们过怕了穷日子,也不愿再回到过去那种没有白米饭靠吃土豆充饥的生活。于是牛坪子里有远见的那帮人开始出外寻求发展了,不久以后牛二娃也加入了那帮人的队伍,来到了x市的一个国营农场。 小唐娃儿所在的那个小煤窑也关闭了,他得随老板回到老家,在老家工作。在走之前,他最放不下的还是牛老三,他想再做一次努力。 一切收拾妥当,小唐娃儿背着包裹,再次来到了牛家门前。他打定主意,这次非见牛老三一面不可。于是将包裹放门前的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牛家人开门出来。 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牛老六一眼看见坐门口的小唐娃儿,“嘭”地一声关上了屋门,转身跑进去,连声叫道:“妈,妈,小唐娃儿又来了!在门口坐着,我们都出不去了!” “慌啥子慌,来他的,来了又咋,在这儿,他还能翻天了?”牛母镇定自如地说道。 “妈,要不要把那个哈宝儿喊起来啊?”老六看着她妈的脸色,心里在揣摩着老妈到底啥意思。 “不忙!等我去看看再说。”牛母说着,转身去开门。 大门打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小唐娃儿看见是牛老三的母亲,“噗通”一声跪下了:“娘娘,我要走了,求您让我再见老三一面,好吗?” “你走!不要再来了!我不会答应老三跟着你的。”牛母态度坚决地说道:“你看你有个啥子?几间老房子破破烂烂的,又挣不到大钱,你拿啥娶她?你能给她碗饭吃不?” “娘娘,我会努力挣钱的,也会把房子修好,只要老三愿意跟着我,我保证不会让她吃苦的!”小唐娃儿恳求道。 “你不要在这说了,我不相信你的话,同样也不会答应你的。”牛母意欲关门。 小唐娃儿用双手顶住门,双膝跪着往前挪到了门槛上哀求道:“娘娘,您就让我再看老三一眼,我要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娘娘,求您了······” 这时,被吵醒了的牛二娃出来了,一看小唐娃儿这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上前去扶他:“起来,有啥子话,坐倒说,跪着不好!” 可小唐娃儿避开了牛二娃伸过来的手,他说道:“兄弟,我啥也不奢望,只想在走之前,看一眼老三就行,”继续哀求牛二娃道:“兄弟,你得帮帮我啊,求你了。” 牛二娃有些为难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小唐娃儿,思忖片刻,随后附耳跟母亲说道:“妈,看他这样子,是真心对老三的,他在这跪着也不好看,外人看见了笑话我们,何不让他先进来再说,您说是不是?” 牛母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缓和了语气:“那好,看在二娃的面子上,你先进来再说。” 牛二娃扶起小唐娃儿,因为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麻了,便一瘸一拐地进了屋,牛二娃在后面帮他拿了包裹顺带关上了门。 “老六,去把你三姐喊起来。”牛二娃吩咐老六道。 老六跑进里屋去了。 在火塘边坐了下来,牛二娃问小唐娃儿道:“小唐娃儿,你现在做什么打算呢?” “如果老三同意跟着我,就带她回去,在老家安安稳稳地上班,我们一起过日子。”小唐娃儿轻声说道。 “那万一她不同意呢?”牛二娃追问道。 “万一她不同意,我不强求,就跟她道个别好了。”小唐娃儿说道。 牛母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这时,牛老三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看着牛老三的模样,小唐娃儿心痛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方才说:“你起来了。” 牛老三冲他点了点头,未曾开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老三,现在你说,你是不是要跟着这个唐家娃儿?”牛母发话了,她像审犯人一样地审问着牛老三。 牛老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现在恨死了这个家里的人,尤其是父母亲,她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了。 “老三,现在小唐娃儿要走了,他就想看看你是啥子意思,愿不愿意跟倒他,如果你愿意呢,就说说你们的亲事,看该咋安排。”牛二娃心平气和地跟老三说道,在他的内心里是希望这个妹妹将来能有好日子过的。 “我愿意跟他,但是妈妈不答应嘛!”牛老三抱怨道。 “又怨我不答应,我们一起去他家时受的气,你忘记了啊?”牛母不由得提高声音道。 “那是他哥和他嫂,我又不跟他们过,跟他们有屁关系啊!”牛老三也杠上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现在你满意了?”牛母瞪着牛老三吼道。 “都不要吵了,先坐下来好好说。”牛二娃拉着老三坐下来。 “既然老三同意跟倒他,那我就提出我的条件,你唐家娃儿拿一万块钱来,随时可以把她带起走!拿不出来你休想把她带走。”牛母狠声说道。 “一万块钱?”小唐娃儿有些错愕。要知道,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万块钱对于普通的农民工来说,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没得是?那你趁早走人!”牛母的语气没有缓和的余地。 一时间,空气像凝固了似的,谁都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小唐娃儿。 沉默良久,小唐娃儿抬起头来:“娘娘,我答应您,就照您说的办!” 众人都有些惊讶。 “不过,我现在没有·····”小唐娃儿缓了一口气,说道:“等我攒够了,一定给您拿!” “看你娃儿就是没有钱的样子,你拿什么拿?”牛母嘲讽道。 “娘娘,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给您的!”小唐娃儿哀求道。 “小唐娃儿,那我们这样说,也不能把你逼得太急了,你说个期限,什么时候拿钱来了,你什么时候把我三妹带走,好不?”牛二娃看不下去了,想帮帮他们,随即转向牛母:“妈妈,您看我说滴要得不?” 牛母没支声儿,意思是默许了。 一看有希望缓解了,小唐娃儿立马表态:“娘娘,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拿着钱来娶老三!” “老汉儿,你看呢?”牛母没有回应他,反而转向在一旁从未出过声儿的牛二娃父亲问道。 “我无所谓,你们说了算!”牛二娃的父亲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模样。 “那就这样,我们写个契约,三年以后你拿着钱来,老三跟着你去,我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给你的!”牛母说出了最后的决定。 “好!就这样!”小唐娃儿答应了。 就这样一张契约形成了。 小唐娃儿背着包裹起身了,临走时,牛老三眼含热泪送了好远好远。 分手时,小唐娃儿跟老三说:“一定等我!三年以后我来娶你!” “你一定要来噢!我等你!”牛老三挥着手大声喊道。 小唐娃儿的背影已经被树林淹没,牛老三的声音还在大山里回荡着:“我等你!” 第二十五章 孽缘开始 自从小唐娃儿离开以后,牛老三每天都期盼着他回来娶自己,而最开心的是收到小唐娃儿的来信。虽然她不认识字,每一次收到信她都会拿着去商店里找商店老板帮忙念给她听,她认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日常问候和让她一定等他三年的嘱咐,她仍然听得很痴迷。 听完信,她也会托商店老板帮她写一封回信,告诉小唐娃儿自己一切安好也一定等他。就连商店老板有时都会打趣她:“牛老三,我都成了你们的情书专员了,等你们办喜酒那天,我一定要喝个够噢!” “要得!一定让你喝个够!”牛老三笑着回答道,满满幸福的味道。 且说牛二娃跟着那帮人来到了x市的一个国营农场。这个农场的前身是一个干校基地,分三个区域:一个叫王家沟农场;一个叫黑土地农场;再一个叫何家营农场。三个农场都是市里的重要桑蚕基地,唯一不同的是前两个农场皆为桑蚕种养,后一个农场以葡萄种植为主,桑蚕为辅。 牛二娃选择的是在王家沟农场发展,这里的山地全都种上了桑苗,只要农户们承包相应面积的桑苗基地,平时除草、施肥以及后期管理,每月给农户发放一定额度的管理费,直到桑树投产就不再发放管理费;农户的住房都由场部提供,每年缴纳一定的房租费用;每个桑蚕种植户必须自建一间养蚕专用房,建房资金由农户自己承担。 而最诱惑人的是,农场将来可以让这些外来的种植户在当地上户,变成本地人。 x市是当地经济最发达的一个市区,许多贫穷的高山地区的人们,拼了命的往这里挤,就是想得到一个x市户口。除了在农场发展,还有另外一种途径也可以变成本地人,就是和当地人结婚,也能混上一个当地户口。而牛二娃也不例外,他渴望着变成本地人,于是他选择了上面这两种方法。 牛二娃在农场里承包了二十亩桑地,平时除了管理桑地而外便没有什么事了,桑地每月的管理费就二百块钱,维持生活都困难,于是牛二娃借着到一些本地人家帮忙干活而混口吃的。 在这些牛二娃帮过忙的人家里,处得最好的是一户姓王的人家。这户人家家境也不怎么好,刚结了婚没几年,婚后修了新房欠了一些外债,再加上生了两孩子,生活着实困难。好在这家女主人勤劳能干,男主人精明,日子虽然有些紧巴巴的,但是也比牛二娃他们这些外来户强一点。这家女主人姓李,是我大姐,男主人是我姐夫,因说话有些结巴,别人都叫他王结巴。 农忙的时候,家里活忙不过来,我姐夫都会去农场里找牛二娃过来帮忙。我也时不时地去我大姐家,难免不会遇上牛二娃。 在农场待了两年以后,牛二娃回家跟父母商量着举家搬到农场来发展。为了孩子们将来有好一点的去处,父母同意了。于是变卖了家产(说是家产,其实只有牛二娃的新房子和家里的一些木头卖了三千五百多块钱,原来住的老房子根本没人要),带着仅有的三千五百多块钱,举家搬到了王家沟农场。 场部安排了两间屋子给牛二娃一家人居住,由于人口众多,分为男女各住一间屋,屋里都用木板搭了简易的床铺,上面堆着被褥和衣服,旁边码着从老家带来的腊肉和土豆及一些干豆角啦、酸菜之类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煮饭的地方就是屋外墙脚下用几块砖头支楞着用柴火点着,上面吊一口锅,就做饭了。 牛二娃所在的这个小队,十几户人家,只有一个露天茅坑,所有人上厕所都在这里。男人家上厕所倒没什么,女人家上厕所得要结伴一起去,一些上一些放哨站岗,不然的话随时可能会闯进来一男的,拉了裤子便撒,哪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为避免这样的尴尬,有些人选择了在桑地里去拉,所以去地里的时候,你得当心脚下,随时有可能踩到黄汤。 这样的环境,冬天天气冷相对要好些,到了夏天,那简直没法进去。白天人一进去,“嗡”的一声,黑压压的一片飞起来,等你一蹲下,立马在你身上乱爬;到了晚上,一进去蹲下,保证屁股上、脸上、手上叮满的蚊子,瞬间又痒又痛,一挠全是大包。 牛二娃家搬家时间是在冬月底。 当年腊月里的一天,我临时去大姐家有点事儿。去的那天下午,因为大姐要去牛二娃家一趟,就带上了我。 到了他家,他们一家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他父亲用腊肉给我们做了挂面吃,当时他父亲端着满满一碗挂面给我,接过来看着里面切的又厚又大的肥肉,仅有的一点面汤漂着厚厚一层油,还有些黑黑的东西,一点食欲都没有。这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围着我,把我当怪物似的盯着,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极了。 看着碗里的面条有些恶心,下不去口!可又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心意,求救地看了大姐一眼,她却埋头在吃面条,感觉也有些吃力。没办法,我也只有强忍着恶心,胡乱将那碗面条扒拉了。 “幺儿,再吃点啊,给你再舀一碗,”不等我放下碗,他父亲伸手过来接碗。 “不要了!不要了!”我急忙把碗藏到身后。 一看我这样,他父亲只得作罢。 那一天,牛二娃也在家里,还跟大姐聊了会儿天,至于他们说什么,我是一句也没听见,只顾得自己尴尬了。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连人都没看过一眼,也不知道他是谁。 在我和大姐回来的路上,大姐突然跟我说:“小妹,看不出来哦,他家那么脏,弄得东西,你还吃得下去!”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大姐当时那句话是啥意思。 “我也看见脏啊,就是不好意思说人家,只得吃了哦!”我回答道。 过了两天,他来我大姐家了。不知道他是因为看上我,还是确实是帮大姐家干活。 那天下午,他和他弟弟牛老四给大姐家扛了几大捆柴火过来。将柴火放到院子里以后,几人在大门口抽烟聊天。 我带着两外甥女在大门口玩,他冲我笑了笑,我也礼貌性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和两外甥女玩。 不经意间,我抬起头,看见他一只手拿着烟放嘴里,一只手插裤兜里,斜站着,背对着夕阳,个子比较高且瘦,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皮肤有点黑,浓黑的眉毛有点弯弯的,眼睛不大也不算难看,只是脸颊旁边那道疤有点明显,整体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帅气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颤了一下。 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也是我们这段孽缘的开始。 谁也不知道后来,我们之间会有那么大的交集,并且他还成了我的前夫,以至于最后悲惨的结局,都是我们无法意料到的。 第二十六章 本性难改 牛二娃在农场发展的这几年,接触的大多数人都是像他自己一样从偏远山区走出来的人,在认知及素质这些方面简直就是一张白纸,在他们的领域里,根本没有什么素质一说,更不要谈其它深层次的修养之类的,你如果跟他们说这些,还不如对牛弹琴哩。 可是奇怪的是,牛二娃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一个新潮的名词,既是那时风靡一时的“发展经济”,并且时常挂在嘴边跟人瞎掰,许多人都只是听听而已,没有跟他做进一步的探讨,也不会搭理他,任由他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只当他是神经病一样。其实在他的认知里,根本不懂什么是经济,更别说怎么发展了。 而那时刚出校门的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在认知及社会经验这些方面来说,简直是比一张白纸都白,至于“发展经济”一说,只是在学校里上政治课的时候学过。 当我第一次听到牛二娃跟我胡侃时,我竟然感觉他好了不起哦!我在书本里学的东西,他都能在聊天的时候应用自如,还傻傻地有些崇拜他了。真服了当年的自己,傻的离谱! 送柴火的那天下午,他们在大姐家大门口聊了一会儿天,牛老四走了,牛二娃留了下来。 傍晚时分,大姐开始做晚饭了,牛二娃主动帮大姐烧火。在这过程当中,他又跟大姐胡侃起来,句句话都不离“发展经济”,似乎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懂得什么是“发展经济”一样。 “现在就是要发展经济,经济······”牛二娃不停地反复着。当时在旁边听他们聊天的我,竟然觉得他好了不起,懂得好多。 “哟!牛二娃,你不得了,比一个大学生都厉害!”大姐有些嘲讽的语气。 “大姐,你过奖了!我就是一个小学生!”牛二娃谦虚道。 “你就是一个大学生,你比人家拿了大学文凭的人都牛!说话好有水平哦!”大姐的语气中,那种讽刺的感觉更重了。可是牛二娃根本没有听懂。 “其实大姐说话才有水平,大姐才像一个大学生!”牛二娃讨好似的吹捧起大姐来。 “我连书都没读过,哪里像你一样有水平哦!”大姐这话让我觉得有些刺耳。但我没有闹明白,他们这些话具体的含义。 “大姐,你又夸我了······”牛二娃继续着。 “咳!牛二娃,你把火往里面烧一点,里面没有火,火都烧到外面了。”看见火一直在灶孔外烧着,大姐提醒他说。 “好!我往里面烧一点。”牛二娃回答道。 可是他手忙脚乱地搞了半天,那火仍然在外面烧着。 “牛二娃,你在屋头烧过火、煮过饭没有啊?”一看他就是连火都不会烧的,大姐问他道。 “烧啊!在屋头,我也烧火做饭的。”牛二娃说。 后来跟他们一家人接触多了,我才发现他其实就不会烧火做饭,当时是因为我,为了在大姐面前挣表现才逼不得已帮忙烧的。 这天下男人似乎都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看上的女人,啥都豁得出去!包括之前看上的刘老二一样,为了她可以去打人,可以去逃亡,在男人的世界里,这样就是对女人的爱护吗?至少在牛二娃的心底里是这样认为的。 终于,饭做好了。在饭桌上,牛二娃又是一通瞎说,我都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不参加他们,只管照顾两外甥女吃饭。 期间,他还为我夹了菜,当时我本能地避开了,感觉尴尬的不得了。我心想这是我姐家,你拿别人的屁股当脸面啊?何况,从来就没有人给我夹过菜,我也不喜欢别人的筷子伸到我碗里,觉得恶心。可能是我不要他帮我夹的菜,他觉得有些失了面子,最后将菜放进自己嘴里吃了,闷着头吃完了晚饭。 饭后,他竟然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一直跟在我和两外甥女的后面,絮叨着,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的,不知道他说啥哩。 一看牛二娃这样子,我姐夫看不下去了,叫住了他:“牛二娃,天黑了,我拿手电筒送你回去!”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牛二娃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准备走了。临走他跟我说:“你去我家耍嘛,我来接你!” “有空的时候来嘛!”我敷衍着他。 “走了!”姐夫催促他道。 牛二娃不得不走了,还一步一回头地看我,会不会送送他。见我没有搭理他,只得怅然地跟着姐夫出去了。 出了大门,没走几步,姐夫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牛二娃。 “牛二娃!你别打我小姨妹儿的主意啊!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收拾你!”姐夫警告他说道。 “王哥,我不敢!你放心好了!”牛二娃保证道。 “你不敢就好!先警告你一次!现在你自己回去,我没有时间送你了。”姐夫说着转身回了家。 只留下牛二娃一人摸黑回家,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他边走边回想着认识我的这段时间里,他是用尽了心思地来接触我,来讨好大姐,只想得到我。 哪怕我只有一三八的个头,他也不嫌弃。因为他看上了我是本地人,还上了那么些年的学,在他们心眼里我就是一文化人儿,我是知书达理的人,如果能成的话,我是他们整个家族里文化最高的人,也是最懂道理的人,最重要的是,我会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会让他们不被人小看。也就是这原因,后来成了他妈拿捏我的筹码。这是我的悲哀! 过了两天,因为家里准备种植西瓜,我要回家了。姐夫却说让我再帮他们带一天孩子,到时候他带几个人来我家帮忙种西瓜。无奈,我答应了。 到了腊月底的时候,瓜苗长齐了,要准备移植了,姐夫带着牛二娃来了。原本说多带几个人的,临了,人家推说有事儿没来,就只有牛二娃一个人。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也就是奔着我来的。 来的时候,牛二娃特意去理发店花了十块钱理了个“大奔头”,打了摩丝,梳得油光光的;身穿西装,脚上却穿了一双当时流行的白色“回力”球鞋。皮肤虽然黑,还算是精神。 接下来,天天都在地里干活。 牛二娃根本不会干农活,尤其是种植要求严格的农活,更没法直视。干活的时候,连最简单的事,都要姐夫去手把手地教,有时他还听不懂,姐夫也不再好说他什么了,由着他去,毕竟是请来帮忙的劳动力,差点就差点! 因为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牛二娃天天穿着他那一身衣服在地里干活,弄得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白色的球鞋也是面目全非了。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不爱干净,只要有一丝空闲,他不管脏干净就坐地里,鼻涕出来了,用手擤一下,甩出去,趁势在衣服裤子上一擦就完事儿。后来我们在一起了,经常发现他的衣服裤子两边都是厚厚的一层干了的鼻涕糊,骂他也改不了,为此吵了不少的架。 牛二娃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表现!懂他的人随口夸他一下,他会马上飘了,甚至有可能还忘记了自己姓牛。这就是他的本性,走到哪里都改不了!包括我家! 第二十七章 屁股长钉子钉… 就这样过了几天,活算是干完了,时间也到了腊月二十八了,大多数的人在这时候都会回家过年了,可是牛二娃却不想回家了,他就想待在这儿,天天能看见我。 这天早上,吃完早饭,姐夫收拾衣物准备回家了,他让牛二娃也收拾一下回家了。牛二娃有些不舍。我父亲便礼貌性地说:“不要走了嘛,你们都在这儿跟我们一起过年!” “我要回去,屋头就她们娘仨,我哪里忍得心不跟她们一起过年哦!”姐夫说着执意要走了。听姐夫这样一说,父亲便不再挽留了。 牛二娃却有些期待地看着我,他希望我能留下他。 他跟我说:“我要走了哦。” 出于礼貌,我还是开口说道:“就在这过年嘛。”这时我看见姐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那好嘛!你留我,我就不走了!”牛二娃立马说道。 “嗯嗯·····”我是骑虎难下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只得违心地随口应付道。 就这样,姐夫回家过年去了,牛二娃留在了我家,跟我们一起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快要吃年饭的时候,听见我爷爷在旁边嘀咕了一句:“这是啥子小伙子哦,大过年的,不回家过年,赖在人家屋头不走,也不晓得丢脸。”当时听见爷爷这话,我也觉得他脸皮是真的有点厚,看不来形势。何况我们那地方有一说法“叫花子也有一个年!”就是说,不管你有多穷,过年的时候都不能在别人家过的。可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做不到赶别人走的那一步。 饭桌上,我们一家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就他一人又在那“哒哒哒哒”说个没完,翻来覆去还是离不开“发展经济”那句口头禅,出于礼貌,只有父亲时不时地应付他一两句。 我们当地有守岁的习俗,就是年夜饭过后,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烤火聊天,直到零点以后才可以回屋睡觉。 烤火时,牛二娃跟我父亲说:“姨爹,你们这有合适的姑娘给我介绍一个嘛!”因为牛二娃的母亲跟我妈妈同姓,他也就以此攀上了我爹这个姨父了,还叫得老亲热了。 “我们这现在没有了,小的还在小,大的呢,都有主子了。”我父亲推脱着。 “姨爹,帮忙问哈嘛,看看其他队有没有嘛,即使做上门女婿也可以。”他继续央求父亲给他找。 “要得嘛!我记在心头帮你相相,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嘛。”父亲只得答应了他。 “你也帮我看看你们的同学,有合适的没有。”牛二娃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听他这样说,我想了想,觉得有个同学应该可以,就跟他说道:“我有个同学,她家三姐妹,应该会招一个上门女婿,我这同学也快二十了,等有机会了,帮你问问。” “那好啊!我家虽然是刚搬家过来,但是我家现在有钱,搬家时,背了三千五百块钱过来的。”牛二娃积极地将家底告诉了我。当时没见过钱的我,对此一点不感兴趣,因为在我的概念里,根本不知道这点钱能做些什么,能买多少东西,能够一个人生活多久。 对于他这话,父亲没有搭腔,未置可否地自顾自烤着火。 后来在他家过了一段日子,我才明白那三千五百块钱是他们的所有家当,也是一家人今后一年的生活费用。那时候虽然物价低,但对于一个拥有十来口子人的家庭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年初一那天,乡里举办一年一度的新年活动,有篮球赛,还有文艺表演赛。 我们的习俗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每家每户都要煮汤圆吃,吃的时候,不能说“汤圆”,而要说是“元宝”。待父母亲将汤圆端上桌的时候,他自顾自地趴桌上吃了,连碗都没见他端起来。一大碗汤圆,大个那种足足的十多个,他吃的连汤都不剩。 吃完了,直起身子,嘴也不擦一下,就说:“你家的汤圆太好吃了,以前我家的我都不吃的。”他说这话,母亲听了,心里有些不快,牛二娃即犯了我家的禁忌,又说得好像给我家很大的面子似的,才吃汤圆了。尽管母亲心里不痛快,也强忍着,没有说他什么。 吃完早饭,爷爷放牛走了,父亲下地去了,母亲和奶奶去庙里烧香了,弟弟也出门玩去了,谁也没管他的。我要去乡里看活动了,他也跟在我后面一起去了。 活动场面很是热闹,人山人海的,他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纯纯的一跟屁虫。 由于观看的人太多,挤来挤去的,我自己没在意,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后来我发现了,才抽身让开。 这一幕被我的一个同学看见了,后来这同学跟我说:“雪芳,大年初一那天,跟你一起约着的那个男滴,好黑哟!长得像个‘y族’样地。” “嗯嗯,那个人真地黑!”我实话实说。 “不会是你男朋友?”同学试探着问道。 “不是!怎么会是我男朋友呢?”我急忙辩解道。 同学再没说什么。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这天,大姐一家人都回来了。刚进家门,姐夫看见牛二娃还呆在这里,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把牛二娃揪到门外,狠声说道:“你屁股上长钉子了啊,咋就钉死在这儿不走了?” “我本来要走的,是他们不要我走,非要我留在这儿过年啊。”牛二娃是真的不要脸。 “你马上走!不准在这儿了!下面有中巴车,去等着,车来了就滚!”姐夫又下逐客令了。 “好!好!我这就走!”牛二娃转身去了站点等车。没一会儿,车来了,他却不上车,车就开走了。再后来,太阳下山了,大家都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他又返回来了,跟姐夫解释说:“没有车了,等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我又回来了!” 姐夫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说:“那就明天走,和我一起!” 眼看是没法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他到菜园里找到我,殷勤地帮我背猪草,还趁势递了一张十元的钞票给我,他说:“这钱给你用的,以后没有钱用,给我说,不要再干活了!”猛一听,感觉心里暖暖的,觉得有人关心很幸福的。但是我拒绝了,没有收他的钱,也没答应他什么。可能也就因为这事儿,以至于他认为我是自愿跟着他的,后来十八年的时间里也很少给我钱,包括家里吃穿用度的开支,也很少过问的。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姐夫悄没声息地带着牛二娃走了,没让他看见我。一路上,牛二娃都没和姐夫说过话,他不高兴姐夫这样强迫他,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我弄到手。 第二十八章 计划外出闯荡 当时以为我和牛二娃之间再无交集了。可是幂幂之中,似乎早有定数,我无法去改变它。 牛二娃回家以后,他母亲询问了他到我家的一些具体情况。 “你在她家过年,是不是姑娘留你的?”他母亲问他。 “嗯,当然是她留的咯!”牛二娃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看来这姑娘是欢喜你的了!”牛二娃母亲确信不疑地说。 “就是她姐夫,在从中阻拦,他不准我跟他做老挑。”牛二娃恨恨地说。 “这没得关系,他一个当姐夫的,管不着的,你只要把姑娘接来我家,他就没办法了,现在婚姻自由,父母都做不了主,何况他是姐夫!”牛二娃的母亲提点着他,牛二娃似乎也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接下来,牛二娃找到场部,说自家人口多,房子太小,住不下,非要场部重新给他安排几间大一点的房子,环境稍微好一点的。受不了他每天的叨扰,场部的负责人终于答应给他重新安排房子。这次将他们一家人安置到了一个人员相对较少的小分队里,这里距离我大姐家只有两公里的路程,虽然说是山路不好走,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走到。 这次分到了三间大屋,门对门的排列着,一间大屋父母亲住兼放杂物;另外两间就他们几兄妹男女各住一间;中间走廊里,可以起灶台当厨房;上厕所还是外面公共厕所,只不过是盖了房顶的,不再像之前那种露天的了,这里只有五户人家,除了牛二娃家十几口人外,其他的都是五六口人一家,人员少一些,上厕所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且说大姐拜完年以后,回家了,却将两个外甥女留在我家里了。每一次将孩子留在这儿,都是我照顾她们吃穿,生病了也是我带她们上医院,我母亲只管做家务和去庙里烧香拜佛,根本不管两孩子的。 那时我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每天面对着两个外甥女还要帮着母亲做家务、干农活,有时候真的很崩溃的。大的那个外甥女乖巧懂事,很听话,小的那个有点难缠。有天晚上,小外甥女闹脾气了,我正哄她,我妈又在旁边骂我不帮她剁猪草、煮猪食,又东拉西扯地骂一通,把我彻底激怒了,不管不顾地扔下外甥女就跑出了家门。 漆黑的夜里,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路上徘徊了好久,也想了很多,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那个家,受够了那个家里的一切,没有一丝温馨的感觉,我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人呵护、关心我的家。 想归想,毕竟是后面的事儿,现下跑出来了,不愿再回去,但我得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啊。于是我敲开了一个同学家的门。 这同学叫罗兰,跟我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她家家境也不算好,父亲早年病逝,家里一穷二白的,后来母亲迫于生活的压力,招了一个当地的光棍上门,这男的勤劳又会木工活,家境也慢慢好起来了。尽管生活不如意,她母亲对她们两姐妹是相当的好,从来不会打骂她们,所以我特别羡慕她们有一个好妈妈。 打开门,一见是我,她有些意外,让我进了门。看我情绪不太好,只是问我:“你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我给你热一下,有现成的饭菜。” “给我热一点!”我随口说道。 “那你先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热好了给你端来。”她说着就进厨房去了。 我径直去了她家客厅。她家里,我还算熟悉,因为平时关系不错,也常来她家,所以对她家的大致情况都了解。 进了客厅,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罗兰的堂姑,叫罗明翠。一看见我进来,就招呼我:“你来了,快来看电视!放的是《渴望》,很好看的。” “咦!你咋也在这儿呢?”我有些惊讶地问她,平时就她、罗兰我们仨是最要好的,常在一起玩。 “你看见没有,罗兰他妈和他爸都没在屋头,就叫我过来跟她做伴了,你来了,我们又有伴了!”罗明翠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仨又聚一起了!”我边说边走过去,坐到了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起电视来。 没看几分钟,电视插播广告了。正好,罗兰将热好的饭菜给我端进来了,接过饭菜,我真是饿了,大口地吃起来。 “哎!罗兰,你做的饭菜咋那么好吃呢?”我问罗兰。 “好吃就多吃点!”罗兰笑着说道。 “唉······我就想不明白,为啥你家的饭菜都好吃得很,我家我妈做的都不好吃呢?”我疑惑地问罗兰。 “我也不晓得啊。”罗兰笑笑说道。 “以前我大姐在家的时候,做的饭菜也好吃,可是我妈每次都会骂她。现在我妈都不会要我学做饭的,嫌我费油。她做的又难吃,我都不喜欢吃!”我跟她俩抱怨起来。 “怪得很!我妈也是这样!”罗明翠在旁边附和道。 一番长吁短叹之后,广告插播完了,电视剧开始了,我们仨都开始看电视了,还不时地发表着各自对主角的看法,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哎!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出去闯一闯?”电视剧播完了,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我问她俩。 “想啊!”罗兰说。 “我也想出去闯一下,之前跟她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把钱都花完了,现在身上只有几块钱了,不敢再出去了!”罗明翠也说道。 “我不怕!没有钱我也敢出去!我真不想在我们那个家里了,每天都被我妈骂死了,我也烦死了!”我恨恨地抱怨着。 “我也没有钱,如果真要出去,我妈也会给我点钱的。”罗兰说道。 “我妈也没钱,要是我妈有钱也会给我一点的。”罗明翠说道。 “那你说说,我们去哪里好呢?”罗兰问我。 “我们可以去昆明,现在那边不冷,不用带太多衣物都可以,没有钱,我们就爬火车,藏到车厢里,到站了,火车停了,我们就下车,到了那儿我们找活干,就能赚钱了。”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那就这样,我们三个就去!”两人都同意了。 “但是,我这两天还走不了!”我说。 “为啥?”她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我,且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大姐的两个娃儿,还在这儿,都要我带,我走了没人管她们的,要等我把她们送回去给我姐了,我才能走!”我说出了自己的原因。 “哦!这样啊,那没关系,我们等你回来就走!”她俩都放心了。 一切事宜已商量妥当。静待时机。 我们都渴望着,去寻找新的生活。 可是谁也没有意料到,提出方案的是我,毁了这个方案的也是我,意外往往来得猝不及防。一切都从此改变,且变得晦暗不堪,变得我无法认出我自己。 第二十九章 母亲的阴谋 牛二娃被姐夫从我家带回去以后,不仅仅要求场部给换了住房,还逢人就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有一次,在跟另一家农户的儿子聊天时,直夸我长得如何如何的漂亮,如何如何的有文化,被那家儿子呛了一句:“哟!你说的就是王家沟那个王安华的小姨妹儿啊?我在他家看到过一次,长得丑死了,点点儿高,像个矮冬瓜样的!” “放你尼玛的屁!尼玛才是矮冬瓜哩!”牛二娃嘴里骂着,冲上去就给人一拳头,那家儿子不服气,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旁边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助威的,有帮忙的,打的个天昏地暗。 有人跑去场部办公室报告了值班人员,待值班人员赶来才将双方拉开,所幸双方都只是轻伤。经调解,各自医治,谁也不负责对方的医药费;并且给予双方警告,下次再有此类情况发生,就解除合同,自行脱离农场。就这样,两人才各自回了家。 他所做的这些事儿和说的这些话,我一无所知,直到多年以后才听别人说起。 牛二娃这一坏脾气特别不好,不喜欢别人跟他抬杠,他说是好的,别人也得说好,否则的话,他的脾气就上来了,不是骂人就是跟人动手,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别人结下梁子。后来在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里,就为他这脾气,我们吵过也打过,仍然改变不了他,也是我们离婚的原因之一。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爱慕虚荣导致的,在他内心深处,攀上我这个本地人的身份是他的骄傲,他不允许他的骄傲形象被人损毁。 第二天,我将两外甥女送回了大姐家里。因为姐夫家那个地方不通公路,只有唯一的一条铁路通过,每次去都要坐火车,每天还只有一趟车,要是错过了时间点就走不了了;如果是乘汽车的话,要走很长一段泥巴路才能到坐公交车的站点,需要转乘两次中巴车才能够到我家,而且车次也很少,不容易赶上车。就这样,当晚我在大姐家住下了,打算第二天才坐火车回家。 天刚刚黑下来,吃过晚饭的牛二娃和弟妹们一起到场部商店里去看电视,许多农户都会在晚饭后聚集到这里聊天、看电视,以此打发时间。这是农场里种桑户们唯一的消遣活动。整个农场里,只有两个小商店里有电视,并且都还是黑白电视机,小小的那种。 “嗨!牛二娃!”刚挤进屋里,就听到有人大声叫他。寻声看去,原来是和他们一起从牛坪子搬来的老乡。 “哎!你也来看电视了啊!”牛二娃说着,挤到了老乡身边。 “哎······我不是听你说王安华家小姨妹儿是你的女朋友啊?她来她姐家,咋不来你家呢?”老乡故意大声说着,好像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说白咯?” 牛二娃愣了一下,心想:“不是叫老六去盯着的,咋不晓得她来了呢?”心里虽然打着鼓,面子还是不能丢。他莞尔一笑,大声说道:“她明天才来我家,你要是不相信,明天你来我家就晓得了。” “你们小声点儿,不要打扰我们看电视!”旁边看电视的人不高兴了,大声喝斥他两。 两人便不再说话了。而牛二娃却再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了,他心里在想着办法,怎样才能把我弄到他家去,趁大家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档口,他一个人溜回了家。 牛二娃将此事儿告诉了他母亲,他知道母亲有的是办法。 牛二娃母亲沉吟半晌,说道:“幺儿,这事情好办,明天喊你爸爸和三妹儿做一锅豆腐,叫六妹跟你一起去把姑娘接过来吃顿饭就好!” “万一她不来呢?”牛二娃有些担忧地说。 “放心!你六妹机灵着哩!她会有办法帮你的。”牛二娃的母亲自信地说道。 也许是命中注定了,此生会有这么一段孽缘,是我的一大劫,逃不掉的。 次日清晨起来,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预测到我悲哀的人生即将开始,为我流泪还是可怜我,那雨根本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因为上火车之前要走一段泥巴路,下了火车之后,也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家,又下着雨,大姐就将我留下了,说等雨停了再走。 还没有吃早饭。 “嘭嘭嘭”伴随着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喊:“大姐!大姐!” 大姐刚打开门,两个人就挤了进来。 等看清楚来人了,大姐惊讶地问道:“你们那么早就来了,有事儿啊?” “大姐,我们来你家赶早饭的。”牛老六边说边往里走,牛二娃跟在后头进了屋。 “那你们屋头坐嘛,我再去煮点饭。”大姐说着,进了厨房。 两人进得屋来,看见我正和两外甥女在玩。 “二姐,去我家耍嘛!”牛老六热情地凑上来跟我说。 “我有事,要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来!”我拒绝了她。 “哎呀!二姐,你是看不起我家啊还是嫌弃我家穷噢?”牛老六开始激我。这老六比我小两三岁,虽然没上过学,可平时牙尖嘴利的,哪像我,在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从不多说一个字的。 “走嘛!就是去我家吃顿饭,又不会把你怎么样!”牛二娃也在旁边帮着腔。 “我没有时间,不去了,你们回去忙你们的嘛!”我仍然没答应。 “哎呀······二姐,走嘛,吃了饭,我们又送你回来。”老六说着上前拉着我,往外面拽着,牛二娃趁势在后面推了一把,我整个人被拽出了屋门。 “大姐,我们接二姐去我家吃饭了,吃了又送她回来!”老六对着厨房跟大姐喊道。两人连拖带拽地就把我拽走了。 大姐听见声音从厨房追出来,看我们都已经走远,就大声给我说道:“妹,你吃了就早点回来哦!” “要得嘛!”我回过头大声回答道。 一路上,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山路早已是泥泞不堪,脚下滑了好几次,差点摔在泥里,他兄妹两扶着我,像绑架似的架着我。终于到了牛二娃家里,牛老三磨了一大锅豆花,他父亲切了一大盆腊肉,他母亲则像指挥官一样地指挥着家里的人做事儿。 我们刚一进屋,一家子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他母亲安排老四和老五摆桌子,拿碗筷,还吩咐老六拿一瓶饮料给我倒了一碗,送到我手里,他们有些喝酒,有些没喝。那饮料我没见过也从没喝过,喝着有些酒味儿,不好喝。苦于不好意思拂了人家一片心意,硬着头皮将那碗饮料喝了,只吃了一点点饭。 饭后,头有些发晕,我想回大姐家,但一直下雨,路也不好走,牛二娃他母亲叫老六带我去屋里躺一会儿。 进了屋,黑咕隆咚的,摸着黑,老六将我扶到了一张用木板搭的床上躺下,很快我就迷糊着睡过去了。 第三十章 当你作恶以后终有一天… 饭后,所有的扫尾工作都由牛老三一个人去完成,吃饱喝足的人们都各自寻找乐趣去了,只有牛二娃还守在屋外。 老六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足地走了出来。 牛二娃赶紧趋前一步,用眼神和老六对视了一下。“嘘·····”老六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牛二娃不要出声。 “睡着了?”牛二娃悄声问道。 “嗯,睡着了!”老六小声说道,并轻轻关上了屋门,自顾离去。 天色晦暝,雨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在为不知危险已经降临的我轻声哭泣着。 待老六走出去,牛二娃急不可耐地进了屋,回身将屋门上了插销,摸黑上了床,在我身上一阵乱啃乱摸。 他扒下了我的裤子,解了自己的裤带,整个压在我的身上。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我醒了过来,想喊喊不出来,嘴被一张臭哄哄的嘴堵住了,全身酸软无力,动弹不了。他在我的身上发泄着他如潮水般泛滥的兽欲。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闷哼,他瘫软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眼泪早已泛滥成河,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以后我会对你好的。”我听出了是他的声音。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想杀了这个可怕的恶魔,无奈我丝毫也不能动。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痛,我除了恨还是恨。 后来他在我身边沉沉地睡去。黑暗中,我却慢慢地恢复了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想着先前的那一幕,我放声大哭起来,用力地撕扯着他,不停地捶打着他。还在睡梦里的他,被我打醒了,抓住我的双手,抱紧了我的身体,反复在我耳边呢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等我哭够了,他放开了我,在黑暗里,他跟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我不停地抽泣着,没有跟他搭话。 过了许久,屋外响起开门声、脚步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那些人都回来了。 牛二娃开了灯,拉开屋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我用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又哭了好久。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人进了屋子。 “二姐,起来吃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把我骗来的,就是她害的我!”脑子里在搜寻着事情的诸多细节:“我咋会在这儿睡觉了呢?饭桌上是她给了我一碗喝的饮料,后来·····后来,我进了屋······再后来······”无尽的愤恨,充斥了我整个的胸腔。 “二姐,吃饭了!”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理会她。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脚步声走远,却听见那声音在说:“不吃算了!你怕吓着我咯!”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到了床前,那人坐到了床边上。 “二姐,不管他们怎么对不起你,饭还是要起来吃的。”这是牛老三的声音:“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没得办法的。”听着这话,我不由得哭的更厉害了。 牛老三劝慰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后来再没有人理我了。 牛二娃吃过晚饭,又进屋来了,关上屋门,他脱掉衣裤,倒在床上睡了。 我惊恐滴蜷缩着蹲在床角落里,不敢抬眼看他。 不久,他的鼾声响起。 黑漆漆的夜里,我孤寂地坐着。身体的不适伴随着心底的悲伤,啃噬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再一次把我按在身下,我拼了命地挣扎着,无奈我六七十斤的小个儿,终究奈何不了他一百四十多斤的大块头,他得逞了。 第二天,雨停了! 一大早,大姐就来接我了。 我已经没脸再见我大姐了,更不好意思再回到大姐家去,我觉得我自己脏,脏到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于是跟大姐撒了一个谎,说我待会儿从另一条路去坐中巴车回家,不回大姐家了。大姐狐疑地看了我许久,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大姐选择了相信我,她就回家了。 我跟大姐的见面,全被牛老六看在眼里,并将所有细节说给他母亲听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吃不喝地躺着,心里想着最好就这样慢慢死去好了,我已经没有活着的欲望了。可是事与愿违。 由于受了惊吓,再加上牛二娃粗暴的蹂躏,我的下体火烧似的疼痛,有时疼得在床上打滚。 牛二娃的母亲怕闹出人命,脱不了手,叫牛二娃找了一个摩的,和老六一起把我送到很远的镇上卫生院里看了病,打了针,拿了药。 看完病回来,吃了药刚躺下,就听见老六在屋外跟她母亲报账,随后她母亲还一直抱怨着花了太多的药钱了,不应该花那么多的。我的眼泪又一次流成了河。我恨他们全家,更恨我自己太单纯,恨自己没有出息。 这几天的时间,整个农场里全是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说啥的都有。很快,大姐和姐夫都知道了此事。来到牛二娃家,大吵了一架,要把我带走,我宁死也不愿跟他们回去。他们拿我没办法,臭骂我一顿走了。 没曾想走到半路的姐夫,折回来把我揍了一顿,当时牛二娃他们一家人像看戏似的看着姐夫打我,姐夫揪着我的头发,扇我的耳光,用脚不停地踹我,他们谁也不上前劝阻。后来还是围观的一个好心人将姐夫拉开了,我才留下了一条小命。 当年的这一幕,在许多年以后,牛二娃暴尸荒野时,他们一家人同样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人愿意上前替牛二娃收尸。 也许这就是常说的“现世报”! 这生病还没好,又挨一顿揍,新伤旧伤一起,我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没有人去给我买药吃,只有牛二娃的母亲念念有词地在他家神坛前烧了一点纸钱,搞了一碗水给我喝下,用一个盆子打点水给我擦了一下身子,就再没管我的。 第二天早上,见鼻青脸肿的我没有好转,牛二娃的母亲有些担心了。她跟牛二娃说:“老二,你今天把姑娘送回去,给他爹妈说,是她姐夫把她打成这样的,交代好你就回来,不要在她家呆着。” 牛二娃按照他母亲的吩咐,一一照办了。 当我母亲看见我的惨样时,有些心痛了,嘴里还狠狠地骂起了姐夫。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心疼我。 牛二娃走后,母亲把我送到乡卫生院里看了病,抓了药。 在家里养了几天,身体稍微好些了,可是心里每天都很难受,一想着被牛二娃把我害成这样,我就会伤心地痛哭起来。尽管我伤心成这样,父母都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只以为是被姐夫打得太严重了,伤还没好,痛的。 这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伤害还没有好转,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更是让我崩溃到了极点。 第三十一章 签订了三… 时隔几天,大姐托人带口信给牛二娃,让他必须在二月十九那天来我家一趟。恰逢观音庙会,母亲去庙里进香了。我猜想,或许那日母亲在家里的话,后来的诉状一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那天中午,大姐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正吃午饭的我,怯怯地叫了她一声:“大姐,吃饭了。” “你还好意思回来吃饭啊?在外面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儿,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大姐手指着我的额头,开口就骂:“才去人家一天,你就睡人家床上了,你太不要脸了!······”越骂越难听,我的心被撕得一片一片的,无声地滴着血。 终于我忍无可忍地站起身,冲大姐猛吼了一声:“都怪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呜呜······”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强势的大姐仍然没有停止她的谩骂,最后,我说了一句:“你们这样对我,那也是早晚的事儿!”说完,我转身跑进了屋里,躺被窝里,任由泪水再次泛滥成灾。 哭了许久,我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好像有许多人,个个说话声音都很熟悉。 天黑的时候,父亲在屋外叫我起来吃饭。 我起了床,擦干眼泪,理了理头发,出了屋门。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大跳,家族中所有的长辈都来了,全在张罗着摆桌子准备吃饭。我上前去跟他们一一打招呼,都没有人理我,尴尬地抽身回来,猛地看见牛二娃和一个小个子男人,正蹲在廊前檐下抽着香烟。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个子男人叫袁志国,是牛二娃在农场里认识的一个农户,也是外地人,当时也是光棍一个。 我不想看见牛二娃,看见他,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一扭头,我回了屋子。 可刚才的情景,让我狐疑不已:“这屋头要干啥呢?”我一头雾水。 “开饭了!”外面有人在喊。 我躲在屋内,不愿再出去,也没人再来理会我。 大家都开始吃饭了,只有牛二娃和袁志国还在那蹲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这时我父亲走了过去。 “来,你们俩个也坐上去吃饭了。”父亲说道。 “姨爹,我们吃了才来的,就不吃了。”牛二娃有些心虚了。 “你们那么远地来,不管啥子事,饭都是要吃的,走,吃饭不关事的。”父亲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叫他们吃饭,终究拗不过父亲,两人上了桌子,随意吃了一点。 饭后,一应桌椅很快撤了下去,随之摆上的是一溜长凳,从堂屋门口进到堂屋尽头的神龛之下,横放了一条凳子,与之对应的堂屋门口也横着安放了一根长凳。 族里的长辈们依着辈分大小,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牛二娃和袁治国尴尬地立在堂屋门口。 父亲将我再次叫了出来,让我坐在了堂屋门口横放的凳子上,指了指凳子,叫牛二娃坐在我身边,袁治国则被安排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落座。 看人员已经差不多了,坐在侧边的三叔,站起身来,打量了我和牛二娃一番,转头跟我父亲说道:“二哥,我们现在饭也吃好了,有啥子事,你尽管开口。” 父亲站起来,扫了大伙一眼,说道:“今天请叔叔婶婶和兄弟姐妹些过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下,雪芳和牛二娃的事,该咋办?” 我从小长大,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平时除了最要好的罗兰和罗明翠以外,其他的人见了面都是耷拉着脑袋装不认识地很快走过,从不敢跟人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面对着那么多人,父亲却把我赤裸裸地放在众人面前讨论,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这些人,像一只任人待宰的小羊羔一般,无助又迷茫。 长辈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出声。最后,坐在神龛下辈分最高的堂祖爷爷,缓缓说道:“这要看他们两个的意见了,要是他们愿意,哪个都阻拦不倒的,如今婚姻自由,大人不能干涉的。” “是的,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要他们自己做主。” “婚姻大事,主意要他们自己拿。” “·······” 其他的长辈们都说出了各自的看法。 我傻傻地听着,脑子里始终没有回过神来,我这受外人欺负了,没有人帮我,安抚我,反过来怎么又跟婚姻扯上关系了?还安排那么多人,像审犯人似的对待我!在那一刻,我根本就没有明白父亲和大姐搞这一出是啥意思。 “你牛二娃,你安的啥子心啊?你想把人骗到手就算了啊?”突然,大姐腾地起身,冲到我们面前指着牛二娃骂道。 牛二娃一看这阵仗,吓得腿直哆嗦。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过去,牛二娃用手捂住脸颊,没敢出声。 “跪下!”大姐抓住牛二娃的后脖领,把他按在了地上。 “大姐,有话好好说啊,道理是说出来的,牛二娃把事做错了,你们有啥子要求,提出来,好说好商量。”坐在旁边的袁治国起身挡在了牛二娃的前面。 “雪梅,回来坐倒,不要冲动啊。” “雪梅,不要这样子,有话慢慢说。”长辈们都纷纷劝说着大姐。 最终大姐,坐回了位子上,她仍然怒气未消地骂着牛二娃。 “雪梅,你现在不要再骂了,还是商量下一步的事才是重要的。”三叔出言阻止了大姐。 大姐不再出声了。 向来处事谨慎的三叔,看着牛二娃温和地问道:“牛二娃,你起来,你说一哈,你是不是真心的想和雪芳在一起?” 牛二娃想起身,可是腿已经跪麻了,起不来,袁志国扶了他一把才坐回了凳子上。 他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只得开口回答道:“我是真心的。” 听他这样一说,三叔转向我问道:“雪芳,你呢?”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 不待三叔说话,大姐就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不晓得?你还在人家蹲起就不走?你哄哪个呢?” 一瞬间,我涨红着脸赌气吼道:“我就愿意在人家蹲起!你要咋果嘛?”我强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瞪着大姐。 “好!好!好!你愿意是?那叫他家拿钱来,你就跟倒他去!”大姐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 “你们两姊妹都不要吵了,坐下来好好说······”长辈们都纷纷劝说着。 大姐好不容易又坐回了凳子上。 “二哥,你才是正主子,我们说了不算,雪梅只是一个当姐的,说了也不算,你拿一个主意,我们给参考一下再说。”三叔看着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我就说,让他家拿六千块钱来,把人接起去就算了,其他也没得啥子可说的。”父亲终于说出了他和大姐最终的目的。后来我才知道是大姐撺掇父亲这样做的。 “牛二娃,你说说看,这笔钱你家能不能接受?”三叔问道。 牛二娃愣了半晌,才小声说道:“我家没有那么多钱。” “你不是说你家有钱啊?咋现在又说没得了?”大姐含讥带讽地问道。 “我家真没那么多钱!”牛二娃再次说道。 “那牛二娃,你大概说个数,你尽最大努力,能拿多少?”三叔问道。 牛二娃沉默着,他知道他母亲不会答应给钱的,他怕他母亲;可眼下,要是不答应,自己可能会走不脱了。正为难时,坐在旁边的袁志国,拉了拉牛二娃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随后,牛二娃抬起了头,小声说道:“我家刚搬了家,也没有多少钱,一大家子人还要生活,最多能腾一千块钱来拿给你们。” “你跟外面的人说的,我家要多少钱,你都拿得起,现在想一千块钱把我们打发了?门儿都没有!”大姐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你以前也说过,你家有三千五百块钱,那我们不要你再去找,就将那三千五百块钱拿来,人就接走!”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看样子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牛二娃闷着头不说话。一旁的袁志国,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回头看着袁治国。袁治国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答应下来。 权衡再三,牛二娃终于答应了拿三千五百块钱来将我接走。为防止他家反悔,要求牛二娃写了一份合约,当时是袁志国以中间人的身份拟的,在场的人都签了字画了押,一式两份两家各执一份。多年以后想起这事儿,我感觉当时的我就像是一件物品似的,可以任人买卖。 第三十二章 原来母亲还是… 合约签好,代表事情已经敲定了,族里的长辈们都各自回家了。牛二娃和袁志国被父亲安排到里屋睡觉去了;大姐也去了我屋里,此时此刻,我不愿再跟大姐待一起,我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怨恨,不想看见她。这似乎是我性格里的一个怪癖,对于不喜欢的人,我会选择逃避。 于是我打算在厨房的灶门前呆一晚上。 进了厨房,反锁了房门,蹲在灶门前,燃了一堆小火,蜷缩着蹲在柴禾垛旁边。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思绪会不由自主的任意飘飞,会想不好的也会想好的,但对于我来说,从懂事儿起,似乎就没有什么好的事儿可想,更何况这段时间,像过山车一样,经历的事儿太多了,我除了伤心还是伤心。想着想着,不由得又低声啜泣起来。 在那昏暗的日子里,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关心我,理解我,帮助我,告诉我该怎么去维护自己,该怎样去揭露可恶的牛二娃和他一家人。事实上,没有人关心我、理解我就罢了,如今连我最亲的人都用最极端的方式,把我逼上了绝路,将我赶进了死胡同,还把唯一的来路都封死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们去摆布。 半夜里,不知是我哭泣的声音过大还是厨房里的灯光亮着的缘故,起来上厕所的父亲,敲响了厨房的门。 我打开房门,父亲走了进来,跟我说:“你去跟你大姐一起睡撒,咋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不想睡。”我在火堆边蹲下,小声地回答了父亲。 “咋果不想睡嘛?就是为了问牛二娃要了钱,你不喜欢了?”父亲凭着自己的想象,给我扣了一顶名副其实的帽子。 我不想辩解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我所受的伤害,我独自一人承受就好,不想再有人往我的伤口上撒盐,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沉默。 “唉······”父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这女儿养来没用,我算是白养了。”如今回想起当年父亲说的这句话,仍然满满的心伤,会不知不觉的泪如雨下。 虽然当年有父亲的过错,后来我还是原谅了他,现在每逢他过生日,过年过节,生病住院,我都会给他和母亲打钱。至少,她们生养了我,孝顺他们,是我作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 那晚,我曾小心翼翼地问父亲:“爹,那他们拿来的钱,给我放着可好?” “那是不可能的事!”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拿了钱,万一我不愿意在他家了,我拿什么去还人家?”我生气地质问父亲道。 “只要他拿钱来了,你就跟他去,是他家的人咯。”那一刻,我觉得父亲好绝情,就再没理会他了。 后来父亲走了,任由我在厨房蹲到天亮。 第二天,大姐走了,我回了我住的屋子,不吃不喝躺床上两天两夜,没有人过问我。那时,我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该这样死了才好?”在我的内心深处,实在不想面对那样的痛苦。 过了两天,去庙里烧香的母亲回来了。刚下车,就遇上了去菜园里摘菜的大婶。 “哟!二嫂你才回来啊?前两天,你们屋头有事儿了,我看你们雪芳有点不对劲啊,不要再骂她了!”大婶叫住母亲,跟她说道:“娃儿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大人只能建议,不能强逼她。” “大妹,你说的这些是啥情况,我要回去了问你二哥才晓得,如果雪芳同意的话,我也不会阻拦的。”母亲回答道。 大婶接着说道:“二嫂,我说话向来都直,你不要介意,回去了还是劝哈二哥,不要把雪芳逼太紧了,万一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嗯······大妹,你说的是对的,我回去了跟你二哥说说。”母亲不住的点头应道,告别大婶以后,急急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母亲直奔我住的屋子。 当母亲看见蓬头垢面的我时,她有些心疼了:“哎哟,我才走几天,你咋就成这个样子了?”瞬间,我泪如雨下。感觉到人间尚有一丝温情还在。原来母亲还是爱我的。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如今在电脑桌面前敲着键盘的我,同样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唉······看把你瘦的,只剩两个眼睛框框了,我给你煮点吃的,先吃点东西。”母亲说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母亲端着一碗糖鸡蛋走了进来,递给我,让我吃一点。我顺从地接过碗吃了一点,就再也不想吃了。母亲担忧地看着我,深深地叹口气,把碗收走了。 那天深夜,我上厕所时,路过父母亲的卧室门口,听见他们说了好久的话。 第二天,母亲跟我说:“雪芳,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也不会阻拦你的,只要你们以后好过就行了,我们没有啥子奢望的。” “嗯······”我只是点了点头,应了母亲一声。其实我想要的却不是这么一句话,也不是以后的那种结局,我想要母亲能够给我鼓励,帮助我渡过那道难关。可是母亲不了解所有事情的内幕,直至今天,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知道当年我蒙受了多大的屈辱和伤害。 因为有了母亲的照顾,我慢慢地有些好转了。 且说牛二娃那边。 自签订了合约之后的第二天,他和袁志国一起回了家。牛二娃跟他母亲说了所有的情况。他母亲生死不同意拿钱,还说要就这样耗下去,不管我的。 给牛二娃做中间人的袁志国一看他母亲这架势,心想这下,他这中间人以后不好交代了。到时候,我家问他要钱,而牛二娃家又不给的话,怕我姐夫去找他的麻烦,于是他给牛二娃母子俩出了一个主意。也就是这主意,让牛二娃和我一起背上了一个状告父亲的罪名,更加深了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尤其是大姐和姐夫那边,我们几乎成了一辈子的仇人,十几年不来往,见了面也是各走各的,直至我和牛二娃离婚以后,我们见面了才会打招呼的。 次日,牛二娃怀里揣着他母亲给的二百元钱,跟袁治国一起进了县城。 袁治国带着牛二娃进了一个小胡同,在一家门头上挂着“代写”的小店门口停住了。 “年轻人,你们有啥子事尽管说,我一定帮你们写好,写满意了。”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头招呼他两进屋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袁志国一口气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牛二娃则坐在旁边傻乎乎地听着,他根本不知道袁志国葫芦里卖的啥药,他也听不懂他们说的“状纸”、“卖女儿”、“包办婚姻”、“原告”、“被告”是啥意思。这就是文盲的苦楚和下场。 他俩说完以后,老头提笔在纸上写了很多字,满满的三大张纸,密密麻麻的。写完,老头收起纸张,递给袁志国并说道:“年轻人,你看看这样满意了?” 袁志国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道:“嗯,还不错!满意!满意!” 转过头,伸手问牛二娃要了五十块钱,交给了那老头。 两人出得店门来,寻了一家打印店,将那纸上的内容复印了三份。接下来,袁治国带着牛二娃去了一个叫“法院”的地方。那里的人叫他们先来看看我,再回家等消息。 第三十三章 面对父母亲决绝的… 其实因为我和牛二娃之间的这点事儿,搞得鸡飞狗跳的还有大姐和姐夫。大姐回家以后,一直抱怨姐夫当初不听劝,把牛二娃带到我家来,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姐夫觉得自己是为了帮我家干活,他没有错,错在我身上。两人吵来吵去,都觉得自己有理,互不相让,甚至大打出手,最后闹到了民政局,要离婚。接连去了三次,都被民政局的调解员给劝回来了,最后没离成。 而这边在家里呆着的我,逐渐开始有些好转了,外伤基本恢复了,只是心情还很不好,非常的怕黑,大白天在屋里也会开着灯。父亲指责过我几次,说我浪费电,我也不做辩解,拿我没法子,后来也就不再说了。 那时就想一直这样在家里呆着,不见任何人。可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我想的那样去发展。 那些天,我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总是想睡觉,还是那种睡下去就不想起来的感觉。母亲在厨房里烧菜时,飘出来的那股油烟味,让我干呕不已,一上饭桌,看见碗里的肉就恶心得要死,饭也吃不下,一点胃口都没有。母亲看见我的状态,有些忧心忡忡地。 晚上,我听见母亲跟父亲商量着,让大姐给牛二娃捎个信,叫他来把我接走。 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突然间,要叫他来把我接走? 第二天,信都还没捎出去,牛二娃就来我家了。母亲做了中午饭,大家尴尬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啥话也没说。 饭后,父亲将牛二娃叫到一边跟他说道:“你把雪芳接去你家耍几天,她好点了,想回来,再送她回来。” “姨爹,要得!我把她接起去嘛!”牛二娃笑容满面的回道,这正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母亲帮我收拾了仅有的两件换洗衣服,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递给我,她跟我说:“你跟他去,啥时候想回来,就啥时候回来······”突然觉得母亲有些哽咽,看见她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我对着母亲的背影说:“妈,那我走了!”没有回应!只看见母亲的肩头微微有些颤抖。 辞别母亲,我走到父亲面前,跟他说:“爹,我走了!”父亲应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我。那时,我多么的希望,他们能留下我,不要让我跟牛二娃走,我不愿意看见这个恶魔! 可是,回应我的却是父亲和母亲决绝的背影,我失望透顶。 我提着袋子,埋着头,跟在牛二娃身后,走出了家门。再去赶车的路上,迎面撞见了村里的几个长舌妇。 “嗨,你们看她是不是怀上了哦?” “嗯·····嗯,有点像,看那走路的姿势,像个怀儿婆咯。” “绝对是!不然的话,会等到人家把钱拿来了,再接人的。” “现在的姑娘也真是太开放了,婚都没接,就怀上了。” “·······”一句又一句,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刚开始我以为她们说的是别人,再后来我发现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在盯着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她们是在说我呀!突然,我的脸一阵滚烫,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赶紧逃离了她们的视线。 车来了,我跟在牛二娃后面上了车,寻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一路上,那几个长舌妇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我这才猛然想起,“亲戚”已经好长时间没来了,算算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忘记了这事儿。终于明白了父母亲就这样轻易地让我跟牛二娃走的原因了。原来母亲已经看出来我怀孕了,她和父亲怕我这样待在家里,丢了他们的脸。 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车子颠簸得很厉害,再加上随时停下来上客,我的胃里那是翻江倒海的,连胆汁都吐了,搞得车里是一塌糊涂,车主见我这样也没法责怪我。 好不容易下了车,我整个人都虚脱的走不动道了。在公路边坐了下来,牛二娃站在旁边看着我,啥话也没说。 过了好久,太阳已经下山了,我才强撑着,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很长的一段山路,上坡下坎的,没有来往的行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恐惧包围了我整个人,我只是机械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他身后。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就只剩下了我们俩的心跳声。 翻过山头,下山时,一只被惊动了的野兔,倏地从我脚下跑过,连惊带吓的,我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听见声音,牛二娃回过头,看见我躺在地上。 “雪芳!雪芳!你咋了?”他使劲地摇晃着我,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没办法了,他将我拉到背上背着,跌跌绊绊的走了好久,才到了家里。 牛二娃背着我推开门,进了屋,正在聊天的一家人,看他背着人事不省的我进来,大家都慌了神。 “老二,这是咋了?”牛二娃的母亲问道。 “路上被吓晕了,就没有醒过。”牛二娃说。 “那赶紧放床上去,”牛二娃的父亲急忙转头跟他母亲说:“老婆婆,你去把嘴皮给她掐倒,先把人弄醒了再说!” 牛二娃的母亲紧随在牛二娃身后,将我平躺着放在了床上,她赶紧上前用手指甲狠狠地掐住了我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我有些意识了,使劲地想睁开眼睛,可总也抬不起眼皮来,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着,很模糊,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有反应了,眼皮在动了。”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努力地回想着:“这人是谁呢?” “老二,他晌午吃东西没?”牛二娃的母亲问他。 “好像吃了一点点,坐车的时候,吐掉了。”牛二娃说。 “老汉儿,你去弄点糖水来,给她喂点下去。”他母亲安排着说道。 很快,牛二娃的父亲端着一碗糖水进来递给了他母亲。 “老二,掰开她的嘴,”他母亲吩咐牛二娃道。 牛儿娃的母亲用勺子将糖水喂进了我的嘴里。 好一会儿过去,我想起来了,这是牛二娃的母亲在说话。 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模糊,人影在晃动着。 “醒了!醒了!”牛二娃的母亲舒了一口气,说道。 终于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他们一家人都在屋里看着,见我醒了,小的三兄妹都出去了,也许牛老六是因为看见我被折磨成这样心里有愧,才离开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有人说道。 “二姐啊,你终于醒了,你把我们吓死了。”老三上前在床边坐下,跟我说道。 “嗯······”我努力地朝她点了点头。 “二姐,我给你煮点吃的,你想吃点啥子?”老三关切地问我。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此时啥也不想吃。 “要不,我给你煮两根儿面条,多少吃点啊。”老三起身出去了。在这个家里,唯有老三待我是最好最真的。 而此时的牛二娃,不知是吓的还是饿的,瘫坐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我。 不一会儿,老三端着面条进来了,将我扶起来坐着,接过老三递过来的面条,我勉强吃了一点。 夜深了,其他人都纷纷回屋睡觉去了,牛二娃的母亲临走时,将他叫到门口,小声交代着:“她现在有了,你不要跟她同房哦,要是不听话,到时有你哭的。” “嗯嗯,晓得了。”牛二娃不耐烦地说道。 最后,屋里又只剩下牛二娃和我了,又一阵恐惧,袭上我的心头,侵蚀着我。 “啪”地一声,牛二娃关了灯。 “不要关!”我吓得大叫一声。 “啪”,灯又亮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床的另一边,合衣躺下了,不久鼾声响起。 我呆呆地看着电灯,在床上坐了一夜。 第三十四章 终于想出去… 又是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牛二娃睡醒了,起身看见我还瞪着眼睛没睡,说了一句:“你睡!我出去了!”就出了屋子,关了房门。 见他走了,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一阵困意袭来,闭眼睡去。 在灶门前烧火的母亲,看见牛二娃从屋里出来,朝屋里努努嘴,小声问道:“还在睡啊?” “她一晚上没有睡,让她睡一会儿!”牛二娃说完,走了出去。蹲在外面的坝子边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上了。 深吸一口,然后吐出,随着冉冉升起的烟圈,牛二娃有些迷茫,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当初不应该听母亲的怂恿,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去面对将来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但他心里明白,这女人如今是恨死了自己的! 太阳出来了,射出万道金光。 牛二娃感觉太阳光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老二,吃饭了!”母亲在屋里叫他。 牛二娃扔了手里的烟头,进了屋。 “去看看姑娘,叫她起来吃饭了。”母亲跟牛二娃说。 “嗯······”应了一声,牛二娃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听见开门的声音,我突然惊醒了,猛地翻身坐起,惊惶地看着进来的牛二娃。 “起来吃饭了。”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就转身走出门去。留下我独自坐着发呆,我没有一丝丝的胃口,也不想起床。 呆坐了一会儿,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老三。 看我醒着,就说:“二姐,起来吃点儿,不然你的身体哪遭得住哦,身子是自己的,你要自己爱惜自己。”别看老三平时傻乎乎的,可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 不忍心辜负老三的一片好意,我起了身,下得床来,老三帮我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 出得屋来,简单洗漱一番,坐到了饭桌边。大家都没动筷子,还在等着我。 老三帮我盛了一碗饭递给我:“二姐,来,吃点。” 接过饭碗,看着桌上菜碗里的腊肉,我又一阵恶心,扔下饭碗,跑到屋外,干呕起来。呕了半天,啥也没呕出来,还搞得我眼冒金星的。在身后跟着出来的牛二娃,给我舀了一碗水来递给我:“先漱一下口。”接过来,漱了一下口,心神稳定下来,眼睛不再冒金星了。 没有再回饭桌上,我直接回屋了,躺床上继续睡觉。 饭桌上。 老四、老五、老六却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 “六妹儿,还是你的功劳大,我们有小侄儿了。”老五竖着大拇指对老六说道。 “哈哈,要不是我,你们就当不成二爸、小爸了。”老六得意地说道。 “噢哟,没有你,我们还就不当二爸、小爸了?”老四略带讥讽地说道。牛二娃却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正欲发火。 “就你几个话多,都闭到嘴巴吃饭!”母亲用筷子指着他几个呵斥道:“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屋头会出事的!” 几人都闭了嘴。母亲用筷头敲了几人的头,再次警告道:“以后你们要是哪个把这种话说到别人耳朵里,我不收拾他才怪了!” 见几人都埋头吃饭了,母亲转头看着牛二娃他父亲说道:“他爸爸啊,这姑娘不吃东西不行的,你看想点啥法,让她吃点哦。” “那也只有去弄点青菜,给姑娘做点酸菜,烧汤喝了,其他的,也没地方去搞。”牛二娃父亲回道。 “要得,那你出去看看哪家有青菜,买点回来做酸菜,这蚕房挖土就我去帮忙了。”母亲说道。 这段时间,场部催着每家农户修建蚕房,大家也都开始选择地基开始建房了。牛二娃家也不例外,还在老家请了两个远房亲戚,过来帮忙做舂墙师傅。 过了几天。 一天早饭过后,大家都去开始干活了,我一人在屋里又睡了。 临近中午时分,牛二娃的父亲回来了,背着一背篓青菜,怀里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一些草莓。放下背篓和草莓,他出去悄悄地叫来了老三,吩咐道:“老三,你把这点东西拿去洗一哈,给二姐拿去,这是卖青菜那家老板送的,她说这个叫草莓,像你二姐这样的时候就爱吃,你不要跟老六说,不然她又要跟二姐抢来吃了。” “嗯·····我晓得了。”老三接过草莓,去洗了。 不一会儿,老三端着草莓进了我屋。听到开门声,我又翻身坐起,这动作现在几乎成了条件反射了。 “二姐,我又吓着你了。”老三有些自责地说道。 “没事。”我回道。 走到床前,老三将草莓递给我,笑着说道:“二姐,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草莓啊。”看着盆里的草莓,我瞬间有了食欲,口水不自觉地出来了。 “吃一个!”老三拿一个塞到我嘴里。咬了一口,那感觉不要太爽了,酸酸甜甜的,一股清凉直透心底:“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老三又给我拿了一个塞嘴里。 看她只给我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也吃啊。” “二姐,你吃,这是爸爸在别人那儿给你讨来的,只能你吃!”老三笑着看着我吃。 “来,你也尝一下,真的很好吃的。”我也拿了一个塞她嘴里,拗不过我,老三吃了。 “怎么样?好吃?”我问她。 “嗯嗯,好吃好吃!”老三连声说道。 “二姐,你吃,吃完了,盆就放这儿,我一会儿来拿,我现在要去帮忙干活路了。”老三说着,出了屋子。我心里明白,她是不愿呆在这,多分我的草莓吃。 “吃了没有?”看老三出来,父亲急忙问她。 “吃了!吃了!二姐老喜欢了!”老三笑着回道。 “唉······也真的是苦了你二姐,摊上我们这样的家庭。”牛二娃父亲叹口气说道。 “以后,我们都要对她好点,不然她也真的是造孽了。”老三说。 “是啊,也就只能尽力对她好点了。”父亲接着说道。 接下来,老三帮着父亲一起,去洗了青菜,晒到外面坝子边的桃树丫上。回来烧一大锅水,加了一些淘米水进去,待煮开,将晒得有些发蔫的青菜,在锅里烫一下,捞起来,放进了酸菜罐子里,接着将锅里的水,舀了加到罐子里,找来一个干净石头,压在菜叶上面,封了罐子。 屋里,我早已三下五除二将那些草莓塞进了肚子里,吃饱了,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突然想出去走走。于是,我拿着盆子出了屋,放在饭桌上,走到外面坝子里。那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暖暖地照着,坝子边的桃树丫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芽包和花骨朵,房屋周围的山坡上,早已是碧绿的一片,所有的桑树都已经长出了叶子。 伸了一下懒腰,感觉浑身舒爽了许多。不知道是吃草莓吃饱了,还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是好了许多。 第三十五章 传票下来再一次调… 过了几天,牛二娃父亲做的酸菜好了,每天不是做酸汤给我泡饭吃,就是给我煮酸菜面,或者到商店买点干粉丝给我煮碗酸菜粉丝,到也挺好,我是胃口大开每顿都能吃上一碗。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每天白天牛二娃在新房那边干活,晚上回家吃完饭,累了进屋倒头就睡觉,我是白天睡觉,晚上看着电灯数着星星,互相不打扰,也还算相安无事儿。 这一天,我在屋里睡觉,牛二娃在新房那边干活。 半下午的时候,我姐夫来了。姐夫远远滴就看见新房那边有人,直接去那了。 “牛二娃,你给老子下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姐夫愤怒地吼着,冲了过来。当时牛二娃正背着土上了半墙。 听到姐夫的声音,牛二娃的母亲寻声看去,只见我姐夫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老汉儿,姑娘她姐夫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儿了?我俩去迎他!”牛二娃的母亲扔下手里的锄头,给正在挖土的牛二娃父亲说道。 “王哥,你来了,回屋坐会儿呢还是就在这坐?”牛母迎上去,拦住姐夫说道。 “我找牛二娃,你让开!”姐夫咆哮着,从牛母身边绕过去。 “王哥,有啥话,我们在这儿好好说。”牛父迎上来,挡住了姐夫的去路。 “你教的好儿子,竟然敢去告我老丈人了,还连我婆娘一起告了!他吃了豹子胆了?老子今天不弄死他,我就不姓王了!”姐夫手指着牛父的额头,大声斥责道。 “好!好!王哥说的对,我没有教好我的儿子,但是请王哥你说一哈,牛二娃又干了啥子坏事了,让王哥生那么大的气?”牛父一个劲的给姐夫拱手作揖。 “他为啥子去写告纸告我老丈人了?你说!”姐夫怒目圆睁地看着牛父喊道。 “啥告纸噢?我没有听懂呢?”牛父一脸懵逼地看着姐夫。 一听姐夫那样说,牛母却明白了,当初默许牛二娃和袁志国去县城里办的事闹大了,家里都还有一份拿回来的稿子,由于一家人都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啥,可眼下她也只能装傻充愣了,来个死不认账。 在半墙上的牛二娃听了他们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但他不敢下来!一旦下来的话,今天非跟姐夫打一起不可。自己做错了事儿,没办法,只能任由姐夫在下面骂个痛快了。主意打定,牛二娃索性一屁股坐在墙上,掏出烟抽上了。 “哎呀·······王哥,你说的啥子,我们都听不懂哦,我家老二不对,你是哥哥,尽管骂,我们先进屋去,喝口水,润一哈嗓子,接到再骂!可好?”牛母陪着笑脸说道。 “喝个锤子!我又不是没喝过水,还去你家喝水了?你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不要脸的养些小不要脸的······”姐夫仍然在下面跳着脚,指着两个老人骂着。两人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任由姐夫骂的唾沫横飞。 牛二娃在墙上悠闲地吐着烟圈,两个帮忙的远房亲戚也忙着自己的活,下面老三和老四在背着土,老五老六埋头挖土上土,没有人理会姐夫。 骂了许久,姐夫可能也是累了,最后撂下一句话,扭头走了。他说,让牛二娃的母亲必须跟牛二娃我们两个三天后回我家一趟。 晚上吃饭时,老四、老五、老六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地学着姐夫的样子,怎样跳着脚,怎样骂人的,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 听了好半天,我才听明白了原委。但是至于状纸一事儿,他们仍然隐瞒了我。只知道三天后要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为啥事儿。听说要回去,感觉很淡然的那种,一丝激动的心情都没有,回想着走的那天,父母给我的是那决绝的背影,似乎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家了,回与不回都不重要了。 家里边这两日可是闹翻了天。传票下来了,还附带着一份状纸,大队书记送到我家里的。拿着传票,父母亲都不识字,不知道那是干啥用的。大队书记将内容一一念给父母亲听了,并说让父母亲选个日子由村里把这事解决一下。 待大队书记走了,父亲拿着状纸气得浑身发抖,大骂我没良心。一旁的母亲却直责怪父亲,做事不考虑,听由大姐的安排,导致事情弄到如此境地。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揪着母亲又是一顿揍,母亲不服,两人又扭打在一起。后来是瞎眼的姑奶奶拿着拐杖将他们分开了,又比长比短滴说了他俩一通,最终才决定下来三天后请村里的干部来家里解决此事儿。 很快,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那天早晨,早早地,牛二娃的母亲就让我们收拾停当,吃完早饭启程了。 翻过山头,走了很远的路,到了公路边,牛二娃母亲在小商店里买了一些礼品。等了许久,中巴车来了,我们仨上了车。 中午时分,到了家门口。 大门敞开着,一眼看去,很多人在屋内忙活着。那日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我不敢进这个家门,也不愿再去面对这门里的一切人和事儿。转身正想走的时候······ “雪芳,回来了就进去啊,咋还往回走呢?”迎面走来的母亲问我。 “我·······”不待我回答,母亲转头对牛二娃母亲说道:“你就是姐姐?来了就进屋坐,不要站在外面了。” “妹啊,我们二娃给你们找麻烦了,对不起妹了!”牛二娃母亲诚心的道着歉。 “姐啊,先进屋,那些不着急说。”母亲说着将我们仨让进了屋。 进了屋,好多人,场景跟之前写合约那次差不多,只是多了村里的干部,还有就是没看见大姐和姐夫的身影。牛二娃母亲将买的礼品递给了我母亲,说道:“妹,这一点小意思,你收着。” “来就来嘛,还买东西做啥呢?”母亲嘴里责怪着,还是接过了礼品,进了里屋。 我给牛二娃母亲端了一根凳子,在院子里坐下,我却不知所措地在旁边站着。 过了一会儿,父亲招呼着大家都到堂屋里坐下,一模一样的场景,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上坐的不再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而是村里的干部们。 见人都已经到齐了,村长站起身来,环视大家一眼,大声说道:“我们今天是为了李雪芳和牛二娃因婚姻问题与其父亲和大姐李雪梅的纠纷一事,在这里为大家作调解而来的,我们一定秉着公正、公平与和谐的原则,绝不包庇任何一方·······下面先由我们的大队书记,将起诉书念一遍,让大家对此事有个基本的了解以后再做调解。” 接着,大队书记将起诉书从头至尾念了一遍。 “下面进入调解环节·······”村长宣布道。 在整个调解过程中,牛二娃及其母亲都没有任何的解释,我也处于一个懵懂的状态,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调解至一半的时候,村长看着我,问我:“李雪芳你是否愿意跟牛二娃结婚?”我有些懵逼,愣了半晌,才想起应该回答问题了,于是说道:“我不晓得,都由他们决定,他们想咋办就咋办,我没有意见!听他们安排就好。”接着,村长又询问了牛二娃的意见,他表示愿意跟我结婚。 调解至最后,村长宣布了最后的结果,让牛二娃和我跟父亲和长辈们道个歉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作罢,不再讨论了。 当着村里干部们的面,母亲让牛二娃我们两个依次跪在每一位长辈的面前,磕头认错并道歉。我像一个木偶似的跟着下跪、磕头、认错、道歉,那时,头脑里一片混沌,全程都是一个茫然的状态。 第三十六章 这一切到底是谁… 等到事情结束,太阳已经落山了。没有回去的车了。可牛二娃的母亲,死活要走,不愿在我家住一宿。估计是牛二娃太丢人了,她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执意要走。 牛二娃母亲不顾一切地跑了,待我父亲和我们追上时已经好长一段路了。 父亲追上了拉住她的手:“大姐,现在没得车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歇一晚上,明天天亮了,我绝不再留你!好不?” “没得车,我走路回去,我太臊皮了,一张脸都没得了,还有啥子可稀罕的?呜呜······”牛二娃母亲说着就哭了。 父亲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我当时猜想父亲肯定是怕牛二娃母亲在路上出了事儿,自己会担责任,所以才死死拉住不放手。 谁也没想到,牛二娃母亲因为挣不脱父亲的手,干脆倒在地上大声地嚎哭起来。父亲无奈,放开了手。牛二娃的母亲顺势就在地上打着滚,边滚边不停地哭诉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过往的行人都停下来看这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我心里有些不舒畅了,瞪了牛二娃一眼,朝他努努嘴,示意他把他母亲拉起来,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牛二娃蹲下身子,将他母亲抱住,硬是把她抱回了我家里。一路上,牛二娃母亲是又抓又挠地,让牛二娃挂了彩,脸上好几道血口子。 到家了,牛二娃的母亲消停了,不再吵闹。我母亲做了晚饭,大家坐一起吃了,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仨又回到了牛二娃家里。 回到牛二娃家,刚消停两天,又有事儿了! 这天吃完午饭,大家刚刚开始干活,姐夫又来了。 跟上次一样,还是牛二娃的父母亲迎上前去拦住了姐夫,可能是因为上次姐夫没拿他俩怎么样,这次也不会对他俩咋样,抱着侥幸心理,采取了同样的对策。 哪知道,姐夫这次像杀红了眼的杀人犯一样,瞪着血红的双眼,额头上青筋暴露,见俩人拦住去路,猛地伸手推开俩人,径直冲进了新屋里,抬头看见牛二娃在墙头上,指着牛二娃又是一阵破口大骂,牛二娃自知理亏,不敢应声,也不敢下来,坐在墙头上任由姐夫辱骂着。他这次来吵闹的缘由就是,解决时,对我们的惩罚太轻了,他不满意,所以要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没有人跟姐夫应战,他一个人也骂得不起劲儿,干脆一路小跑,进得牛二娃家的住房里来了,一阵打、砸、摔,直到屋内一片狼藉,方才离去。最后还留下一句话:“我还会来的!我要闹到你家在这儿呆不下去的时候为止!” 正在睡觉的我被吓醒了,用被子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还好,姐夫没进我住的这间屋,否则的话,我可能又会被他暴揍一顿,还有可能把小命都丢了。等到外面没有一点声音的时候,我出了屋子,看见外面两个屋子和厨房的地上,全是米啊、面啊、腊肉啊、衣服、被褥的,煮饭吃的锅也给砸坏了,水桶里的水也洒了一地,地面是泥土的,全混成了泥浆。 我哭了,我有些怨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家不会成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姐和姐夫也不会吵架;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家里父母亲也不会打架了。那一刻,我曾有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大家都好了,不再吵闹了?” 我一边哭一边慢慢地扶起了水桶,将泥土里还没弄脏的米,一捧一捧地捧了起来,衣服、被褥一一捡起来,拍打干净,放到了床上······· 看见姐夫从屋里出去走远了,牛二娃的母亲才跟他父亲说:“老汉儿,你回去看看,他姐夫进去干啥了?” “是嘛!我回去看哈嘛!”牛父应着,急匆匆回屋来了。 一进门,看见我正在拾掇着,他愤怒地大声吼着:“这个挨千刀的杂种啊,真的是丧尽天良了!这是不给我们一家人留活路啊!老子要杀了他!太欺负人了!”拖着屋门后的一把大斧头冲了出去,边跑边大声咒骂着姐夫。 听见牛父的咒骂声,在新屋里干活的人,纷纷跑出来拦住了牛二娃父亲的去路,劝解一番,牛父才作罢。 随后大家都回了住的屋子里,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可谁也不能咋样,只敢在这儿发发牢骚,说几句抱怨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埋怨,如果不是我,我姐夫也不会来这家里闹。总的一句话就是,只要我没有在这儿,他们就能安稳的过日子。 他们嘴里抱怨着,都站在那看着我一个人收拾着地面上的残局,似乎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一样。因为一连串的遭遇导致生病再又是早孕反应,已经将我折磨的不成样子了,现下营养也跟不上,我的身体很是虚弱,哪经得起这一番劳累,早已是满头大汗了。 “真没用!弄这么点事儿,就淌汗了,平时吃的饭都白吃了!”老四老五老六几兄妹在旁边取笑我,还不停地说着风凉话。 “这姑娘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牛二娃的母亲也说。 听他们这样说,我委屈滴哭着跑出了屋子,在桑树地里一阵狂奔。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的错,我只知道我很委屈,我没有人可以去倾诉,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我想把我这一段时间来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发泄出来,我拼了命地跑着,不顾脚下的荆棘还是石头、土坑,跌倒了又爬起来,再跑,一直跑·······直到最后倒地上啥也不知道了。 眼看着,我哭着跑出了屋子,老三着急地喊牛二娃:“二哥,你还不快点,二姐出去了,赶快去撵她回来!”傻愣着的牛二娃也突然惊醒,跟着追了出去,他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边跑边喊着,他哪里知道,我像发了疯似的狂奔着,根本不理他。谁也想象不到平时看上去非常瘦弱的我,发起疯来,如此吓人。 牛二娃跑得气喘吁吁的,终于追上了我,可我早已人事不知了。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不停地摇晃着我,嘴里喊着我的名字:“雪芳!雪芳······”见我没有反应,赶紧往回跑。老三也跟上来了,帮着牛二娃将我放到了背上,背起我一路小跑。 进了家门,将我放到了床上,她母亲跟进来了,对牛二娃说道:“你看看她的裤子上有没有脏东西。” 牛二娃在我身下摸了一把,再给翻了一个身,看了看,回道:“没有!” “那赶紧的,都帮一下忙,把人救活。”牛二娃的母亲这才有点急了,赶紧吩咐着大家伙帮忙。 过了好一会儿,在他们的一番折腾下,我悠悠地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围在床前的这一家子人,我的眼泪无声地又顺着脸颊两边流到了下面的枕头上,闭上双眼,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三十七章 感觉他也不是… 夜里,大家都各自回屋睡觉了,牛二娃也许是太累了,也早已是鼾声大作,只有我依然半躺在床头上,低声啜泣着。那时的我,除了哭还是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团糟的生活。 一幅幅的画面又在脑海里浮现:老六递来的饮料,我喝了一睡不醒;黑暗中,牛二娃粗暴地扯下我的裤子,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姐夫无情的暴揍;大姐的谩骂;父亲的冷漠和母亲决绝的背影;老四、老五和老六的讥讽和埋怨;牛二娃母亲的轻视,这所有的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我,越来越紧,最后让我窒息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又是一夜过去了。天蒙蒙亮,我累了,才睡着了。 “老二,起来了。”牛二娃的母亲在门外拍打着房门叫道。 “哎呀!那么早就在叫,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啊?”牛二娃边起床边抱怨着。 “你快点儿!今天早点起来,有话跟你说,以后你想睡到啥时候,我都不管你了!”牛母在外面催促着。 牛二娃出得门来,看见母亲和父亲都坐在灶门前烤火等着他。 “过来,坐倒说。”牛母递给牛二娃一根小木凳,说道。 灶门前生了一堆火,牛二娃往火堆中添了些柴禾,坐了下来。 “老二,你那个老挑,天天上门来吵,我真是伤透了心了,昨天这个烂摊子你也看见了,他还说了他要闹到我家在这呆不下去为止,”牛二娃的母亲说着就流泪了,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从十六岁开始当家到现在,三十年了,啥时候被人欺负成这样啊?啥时候被人指着额头骂的猪狗不如啊?现在就因为你要的这个傻子,把我们一家人作践成这样,呜····呜·····”牛二娃的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那你们说,我咋办?我也没有办法啊,那时候,就是你为了要讨一个不花钱的本地媳妇儿,才叫我这样做的,现在还怨我了!”牛二娃心里也憋屈着哩。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是怕你讨不到媳妇儿,才给你出的主意,现在倒好,反过来咬我一口,老娘不收拾你才怪·······”牛二娃母亲话音没落,就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牛二娃的腮帮子上,已有了一个巴掌印。 牛二娃捂着生疼的脸颊,腾地站了起来,冲他母亲咆哮着:“有本事,昨天我老挑把我家祸害成那个样子,你就给他一耳刮子啊,你敢不?你只敢在屋头打我!还自以为多了不起!” “你给老娘滚!把你家那傻子带起滚,不要再在这个屋头连累我们受气受欺负!”牛二娃的母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都坐下来商量下一步该咋办。”坐在一旁的牛二娃父亲眼看事情要闹僵,站起来拉着俩人重新坐下来。 “你们吵半天,也没说个结果,那就我来说,”牛父坐在俩人中间,用火钳子扒了扒火堆,看着牛二娃的脸说道:“老二,你也看见了,雪芳她姐夫,现在是不会让我们有好日子过的,只有你和雪芳不在这儿了,他找不到你们了,也就不会来闹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出去重新找个地方安身,你看要得不?” “那我们这一下子上哪里去找地方啊?”牛二娃问道。 “不急嘛!我已经托人问过了,黑土地那边有你的干亲家在那,何家营那边有你高粱红哥哥在那,两边都还有桑树地没有人承包,你今天自己去看看,哪边合适就到哪边去,从今天起,新房这儿,不用你帮忙了,以后新房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牛二娃父亲说出了所有的安排计划。 “原来,你们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把我赶出去了!我的房子卖了的钱,不给我讨媳妇儿用不说,还连新蚕房都没有我的份了,你们的心太黑了!你们现在这样做的话,等你们俩死了,我都不会看一眼的!”牛二娃跺着脚,狠狠地说道。 “我们两把老骨头以后就是猪拉狗扯,也不会要你管的!”牛二娃的母亲也狠狠地说道。 “哼!走就走!我不信离了你们,我们就活不了!”牛二娃愤怒地转身进了屋,一看我还在睡觉,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床前,把我从睡梦中摇醒,柔声说道:“起来洗把脸,我今天带你出去逛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穿上外套,下了床。 简单洗漱一下就出了门。 牛二娃带着我去小卖部,买了一些礼品带着,还给我买了一瓶水果罐头,让我路上饿了吃。 路上他告诉我,今天要去他的干亲家那里,去看看他的干儿子,很长时间没见了,一定又长高了。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一天我才发现,他的话特别的多。 走了很远的山路,我实在走不动了,坐地上起不来了。牛二娃在我边上坐了下来,取出罐头,拧开盖子递给我:“先吃点,垫一垫肚子,到那了,亲家母会煮好吃的招待我们的。”我的手颤抖的厉害,根本就拿不住罐头瓶子,他看我这样,拿回了瓶子:“还是我给你吃。”他用瓶盖倒了一点果汁送到我的嘴边,示意我喝下去。我顺从地喝了,接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瓶子里的果汁都没了。 牛二娃将瓶子放到地上,起身在路旁的树丫上折了两根小木棍下来,重新坐到地上,跟我说:“来,用这个夹,我喂你!”他说着,从瓶子里夹了一块果肉塞进我的嘴里,我慢慢地咀嚼着,看着他,突然感觉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恶。一阵微风吹过,牛二娃额头上的几绺长长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该去理发了。”我轻声说道。 他诧异地看着我,愣了半晌,结结巴巴地说道:“嗯·····嗯······是······该······该·····去理······理发了。”脸还有些红了。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这时我想起来,他也跟我一样,没有吃早饭就出来了,心里想:“他一定也饿了?” “你也吃一点。”我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吃,我喜欢看着你吃。”牛二娃温柔地说着,又夹起一块果肉塞到我嘴里,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接过他手里的小木棍,从瓶子里夹了一块果肉,送到他嘴边,他愕然地张开了嘴,我一下给他塞了进去,来不及避让,他只得将果肉吃了,就这样,我们俩你一块,我一块地将那瓶罐头吃个精光,他开心地笑着。 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音,两人分食一瓶罐头的画面如此的温馨,没有烦恼、忧愁和怨恨,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第三十八章 他带我去干儿子… 吃完罐头,感觉体力恢复了好多,我们继续赶路。 牛二娃手里提着礼品,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傻呵呵地看着我笑,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不跟他说话。 一次,他回头看我时,问我:“你晓得我有那么一个干儿子不?”我冲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牛二娃笑着跟我讲述了他收这干儿子的经过。 原来,他这干儿子是他刚来这儿的时候收的。那时他刚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而干亲家那时也住在这王家沟农场里。一次,他去小卖部买香烟时,遇上干亲家带着孩子也在小卖部里买东西,才半岁的小孩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冲着自己“咯咯”地笑,觉得可爱就逗了一下,小孩子笑个不停,自然地也就跟孩子父亲聊了几句,小卖部的老板看他们这样,就打趣地说:“看!孩子笑的那么可爱,你们俩有缘,干脆收他做干儿子。”当时大家都当作是开个玩笑,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孩子父亲竟真的带着孩子上门来了,说是要找牛二娃做孩子干爹。一问原因,孩子父亲说是孩子经常在夜里哭闹不好好睡觉,请人算命时说要给孩子找一个有缘人做干爹,就好了。回家以后,孩子父亲将小卖部里遇到的一幕给孩子妈妈一说,孩子妈妈当即确认牛二娃就是算命先生说的有缘人,于是准备了一些拜干爹用的东西,让孩子父亲带着孩子登门拜干爹了。 牛二娃也非常地乐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个亲戚,自然地事儿就成了,有了那么一个干儿子。后来他家搬到了黑土地农场去了,就少有时间见面了。 牛二娃说这事儿的时候,很开心,他很庆幸这缘分让他平白无故地有了一个儿子。 他看着我,微笑着跟我说:“你命多好,这还没结婚,就当妈了。你这去了,干儿子会很喜欢你的。” “他都没见过我,哪会喜欢我呢?”我说。 “一定会喜欢的!这孩子好乖的。”牛二娃不停地夸着他那干儿子。 一路说着话,接近晌午时,到了牛二娃的干儿子家。 一进屋,干亲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吩咐亲家母多做些好吃的。 干亲家拉着孩子,站在我面前,跟孩子说道:“孩子,这是干妈,叫‘干妈’!” “干妈·····”孩子奶声奶气的叫了我一声,那模样好可爱的,可我不好意思答应,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说:“宝宝好乖哟。”并将牛二娃买的礼品里的一版“娃哈哈”拿出来,取了一瓶插上吸管给孩子,小孩子接过“娃哈哈“,喝的老开心了。这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第一次看见我,竟然跟我在一起玩的开心极了。 很快,亲家母便麻利地将菜端上了桌子,有酸菜鸡汤、蒜苗炒腊肉、青椒肉丝、凉拌粉条、炒小青菜、酸辣土豆丝,看着一桌子的菜,我的口水早就出来了。 亲家母用自己喂养的土鸡做的酸菜鸡汤,黄澄澄的鸡汤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珠子,酸菜软而不烂,鸡肉鲜嫩可口,鸡汤微酸中带点辣,可谓是泡饭神器了;腊肉晶莹剔透,咸香可口;青椒肉丝,绿白相间,肉丝细嫩入味;粉条麻辣鲜香,嗦一口,q弹不韧;绿油油的小青菜,那叫一个脆嫩可口;土豆丝红黄绿相间,色彩分明,酸辣爽口。 从小长大,就从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 饭桌上,俩个男人喝了点小酒,聊他们的正事儿,亲家母照顾着孩子和我,给我夹了不少的菜,我也是馋极了,一个劲儿地只管自己埋头吃,亲家母跟我聊天,我也时不时地回一句,反正是一切等我吃饱了再说的架势。 呼呼啦啦地一顿狂吃,我终于吃饱了。 “姐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给亲家母来一阵夸赞。 “妹妹啊,喜欢我做的菜,以后就常来啊,想吃啥,我给你做!”亲家母说。 “姐姐啊,以后我有地方蹭饭吃了,想吃了我就来你家,哈哈······”我笑着说道。 “妹,只要你来,我们就很高兴了。”亲家母说。 吃完饭,告别了亲家一家人,我们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可能是我吃的太多了的原因,快上坡的时候,走不动道了。在路边歇息了一会儿,牛二娃说:“我背你走一会儿,等我累了,你又走一会儿,好不?不然你老歇着,天黑了,我们也到不了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家里,后来我还是同意了让他背我。 虽然我才六七十斤让他一百四十多斤的一个大个子背着走路,平路还好,但是上坡还是有点累人的。走了一段路,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脚步也有些慢了,伴着微微的喘息声,我让他放我下来,走一段再背我。 就这样走一段,背一段。在他的背上,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和惬意,心想:“要是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男人,背着,疼着,也算是一种幸福。”便在心底里有了一丝原谅他的打算。 天刚黑,我们就到家了。 见我们回来,牛二娃母亲便将他叫住了,问道:“老二,咋样?有着落了不?” “还没决定哩!”他淡淡地回答道。 “你们早点找好,尽快搬起走,免得你那老挑又来找我们的麻烦!”牛母催促着。 “好!我晓得了。”牛二娃说着进了屋子。 见我坐在床沿上休息,他问我:“你饿不饿?晚上还吃点饭不?”我说:“晌午在那吃了那么多,现在还不饿。” “那我给你打盆水泡泡脚,睡觉,今天走那么远,一定累了!”牛二娃征询我的意见。 “嗯,那好。”我回答道。 牛二娃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牛二娃端着一盆水进来了,放在床面前,试了试水温,帮我脱了鞋,把我的脚放了进去。 “烫不烫?”他问我。 “正好!”我回道。 他认真地给我搓着脚。过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看着我,像有话跟我说似的。 我问他:“你想说啥?”沉吟片刻,牛二娃说:“我妈叫我们搬出去了,你看我们现在咋办?” “搬就搬呗!又没什么!”我很坦然地说道。 “问题是,我们去哪儿呢?” “那我也不晓得啊。” “今天我们去干亲家那,就是为了去找地方的,但是他们那地有点少,不到十亩地了,而且他们那距离你姐夫家不远,我怕你姐夫又找到那去,跟我们吵,也是个麻烦事儿!” “那就找找个远点儿的,地多点的!”我说。 “那好,听爸爸说,何家营农场那边,也有地没有承包的,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好不?”牛二娃说道。 “嗯,那明天去看!”我说着,将脚提了起来晾着,牛二娃端着洗脚水转身出去到了。 第三十九章 用一根绳索就… 这一晚,我睡得很踏实,也许是因为走得太远累了的缘故。 次日,我们俩早早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一下就出了门。 大约十点钟左右,我们在一个叫何家营的公交站点下了车。由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认识路。看见站点旁边有一个小卖部,牛二娃借着买香烟和礼物的机会,问了一下小卖部的老板:“老板,你知道高梁红家住在哪个地方吗?”老板热情地说道:“你去高粱红家啊?他家住在上面山脚底下那个水塔旁边,你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上去,到那一问就知道了。” “好,谢谢老板了!”谢过小卖部的老板,牛二娃带着我一路寻着,走到了高梁红家住的山脚下。 且说这高粱红原本也是在王家沟农场的承包户,因为都在同一个队部,自然也跟牛二娃认识,还因为远祖辈的亲戚关系,和牛二娃认作了兄弟,后来场部将他一家安置到了何家营农场。这里交通比王家沟农场方便了许多,从山脚下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公路边,还可以赶公交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x市中心;另外这里的承包户较少,且大多都是以葡萄园为主的,桑蚕承包户仅有几家,还都分散居住的。 小路旁边都是用栅栏围起来的大片大片的葡萄园,一排排整齐的葡萄架,上面碧绿碧绿的叶子长得非常的茂盛,正是葡萄生长的好时节,叶子下面是一串串的还没有成熟的小葡萄,像一座座珍珠小宝塔似的挂在枝干上,绿绿的,晶莹透明,真像是用水晶和玉石雕刻出来的一样。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水塔,这个水塔是整个何家营住户们日常的饮水系统,且采用的是地下蓄水,经水泵抽取注入水塔,经过消毒处理,再打开水阀,整个自来水系统就形成了。 场部安排了一对夫妻专门管理整个系统的日常工作,并在水塔旁边修建了一幢三室一厅的小平房供夫妻俩居住,这夫妻俩在公路边自己修了一个农家院,平日除了上班时间待在水塔这的平房里而外,下班都回自己家了。当高粱红一家搬来以后,夫妻俩看他家人口多、房子小,出于同情,就让他们一家住在了平房内。 牛二娃和我走到水塔下面时,那里有两条岔路,左边进去有一幢平房,右边进去有一大片的桑树地,我们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正犹豫时,看见路旁边葡萄园里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给葡萄缠着牵拉绳。我有社交恐惧症,不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问路的事儿自然又交给了牛二娃。 牛二娃走过去,隔着栅栏向里问道:“喂!这位大姐,你晓得高粱红家住在哪里不?” 听见声音,中年妇女转过头看见了我们,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咋说话的呢?我不叫‘喂’!我姓廖!” “噢!廖大姐,你晓得高粱红家住在哪儿不?”牛二娃赶紧改口问道。 “那!他家住在那里边!”中年妇女用手指了指水塔下面的那幢平房。 谢过中年妇女,我们俩顺利地找到了高粱红家。 高粱红及其妻子罗丽芳,热情地将我们迎进屋里坐下,牛二娃将买的礼物给了罗丽芳,说道:“嫂嫂,这点小心意,给孩子们的,你先收着。”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来就来嘛,还那么客气。”罗丽芳说道。 “从你们搬过来以后就没有看到过,初次来,就一点点心意,还望嫂嫂不要嫌弃就好。”牛二娃略带歉意地说道。 “好!那我就替孩子们谢谢你了。”罗丽芳接过礼物进了里屋,放好出来,看了看有些腼腆的我,问牛二娃道:“兄弟,你这有了新人,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噢,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叫李雪芳,”牛二娃接着跟我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粱红哥哥,这位是嫂嫂。” “哥哥好,嫂嫂好。”我站起身,跟夫妻俩都问了个好。 “好!好!都好!”夫妻俩点着头回道。 正值礼拜天,高粱红仨孩子都在家里。他叫来仨孩子,跟我们一一认识了一下,仨孩子都懂事地跟我们打了招呼。 待重新落座以后,牛二娃跟高粱红说明了此次来的目的,高粱红便带着牛二娃去了队部,留我在他家里休息等消息,而罗丽芳也开始准备午饭了。 队部就在公路边的一排房子里,恰好队部里有事儿,管理的队长和会计都在办公室里,高粱红带着牛二娃直接进了办公室。 “队长,这是我兄弟,他想到我们这里来承包桑树地,你看可以不?”高粱红用手指了指牛二娃,跟队长说道。 队长上下打量了牛二娃一番,问道:“就你一个人还是一家人?” “就我和我老婆两个人。”牛二娃回答道。 “还有你老婆?那就是结了婚了?”队长问道。 “嗯,是的。”牛二娃应道。 “有结婚证没有?”队长继续问道。 “有!”牛二娃不假思索地回道,他知道要是说没有的话,承包桑树地的事儿就泡汤了——农场有规定,承包户都必须是一家人才可以。 “那就好嘛!”队长转头看着高粱红说道:“那既然是你的兄弟,就把他安排到你们旁边那房子里住,你家上面那两间屋子给他,桑树地就是房子对面那一片和房子旁边那一块,一共是十五亩,承包费是每月一百五十块钱,按月到会计这儿来领,管理方面:眼下主要是除草和施肥,来年的嫁接费用另算,肥料的话,自己到库房来领就好!” “好!那就谢谢队长了!”高粱红谢过队长,带着牛二娃回了家。 回来的正是时候,罗丽芳已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子,招呼着我和牛二娃一起吃饭。 饭后,我们准备回到王家沟搬些家伙什过来。 罗丽芳看着我有些许隆起的肚子,跟牛二娃说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他婶子这怀着孕,你真忍得心让她跟着你那么远地走来走去地活受罪啊?你咋就不晓得心疼她一下呢?” 牛二娃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我也没办法啊,她又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咋那么笨呐!不晓得让她呆在这儿,你自己回去搬啊!”罗丽芳嗔怪地说道。 牛二娃为难地看着我,问我:“你是在这儿等我呢?还是跟我一起回去搬东西?” “我随便怎么都可以。”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自己去!哪有你这样的人?自己的媳妇儿都不晓得心疼的?走!走!”罗丽芳生气地说着并将牛二娃推出了屋门。 牛二娃纠结片刻,看着我说道:“那我回去了,尽快搬过来,你就在这跟嫂嫂一起等我回来!” “嗯,你去嘛。”我应了一声。 看我不跟他一起走,只得一个人走了。一路上,牛二娃一点都不敢耽搁,怕今天晚上回不来。 一路小跑,牛二娃很快就到家了。开始收拾东西。 看牛二娃一个人回来,家里人都进了屋看着牛二娃收拾东西。 收拾好我的两件换洗衣物,开始收拾他的衣物,正准备将他之前来我家时穿的那件西装带上时,牛老四一个箭步冲过来,将那件西装抢走了,嘴里还说道:“这是我的衣裳,你也想拿起走啊!” “你不是拿给我换那件夹克了吗?咋还是你的啊?”牛二娃问他。 “哼!拿件烂衣裳就想换我的西装穿?你真的是白日做梦哦!”牛老四狠狠说道。 想着我还一个人待在高粱红家里,他不想再跟老四争衣裳了,紧跟着收拾其他的被褥之类的。哪知道,牛二娃母亲不让他拿好的,只给了他一床补了一层又一层的破被子和一床千疮百孔的破棉絮、还有一张从老家带过来的烂木床;另外给了不到十斤的大米、一小段腊肉、一口破旧的小铁锅、一个牛二娃从矿山带来的斗碗、两个吃饭的小碗、四只筷子、两个小木凳,就这些便成了我们的全部家当。 看着这些破烂,牛二娃有些不甘心,跟父母争执了起来,可是他们说牛二娃太懒,没挣得有钱回来,给我们这些都是他们很大的恩赐了。 最后,牛二娃只得作罢,他知道,父母不会给他更多的东西的,咬咬牙,用一根绳索将所有的东西绑在一起背着离开了那个家。 看着父母弟妹们这样对待自己二哥,牛老三也是十分的气愤,跟他们大吵了一架。可拿他们也没办法,于是趁他们不注意,私底下偷偷地将自己珍藏的一床新床单和家里空闲的一张小木桌及一些平常所用的日用品收拾一起,背着追上了牛二娃,并将东西和牛二娃送上了车才转身回家去。 第四十章 柴米油盐的烦恼 话说队部给我们安排的两间屋子,处于当地一风景名胜区的山脚下,分南北坐向,一排低低的土坯瓦房,西边的两间给我们,东边的两间归高粱红家居住。房屋后是之前问路时遇到的廖大姐家的葡萄园,前面是一块宽阔的坝子,从中间分为两半,各家门前的那半就属于各家,高粱红家的那块已经开辟成了庄稼地,我家门前这块开了一些,有些还没有开辟。 两间屋子都装了电灯,一进门这间,墙壁下作了一个土灶,便啥也没有了,里屋更是空空如也,还算是宽敞,用水要到水塔下面去接了拿回来,就是费点力气的事,唯一的坏处就是这里没有厕所,急了的时候非常麻烦。 这边,罗丽芳带着我去看了我们住的房子,还拿来工具,帮着我把屋子一起打扫干净。干活的时候,罗丽芳跟我聊了很多,给我讲一些怀孕时的禁忌啦、或者是生活中怎样保护自己啦、教我怎样去管一个男人和一个家之类的;她还跟我聊了她家的情况以及她家老三是超生孩子的事儿。 我们愉快地聊了一下午。 太阳下山时,牛二娃背着所有的家当回来了。 当牛二娃把所有的家当放在地上打开来时,我并不意外,因为我还算比较了解他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可一旁的罗丽芳惊呆了,张大着嘴巴,愣了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牛二娃,你是婶子他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牛二娃无奈地摆摆手,耸耸肩苦笑道:“没办法哦,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我的天老爷,这样的父母也有,以后的日子咋过哦!”罗丽芳叹息道。 开始归置了,罗丽芳帮着牛二娃把床拼凑完整,安放好,就回家准备晚饭去了。 牛二娃铺着床,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将破铁锅、碗筷放到土灶上,小木桌放在靠墙的地方,将仅有的一点米和腊肉放在桌上。 进了里屋,我看见床上的破被子和破棉絮,心里有点不满,朝牛二娃嘟囔了一句:“你妈也真的是做得出来,连被子都舍不得给我们置办一床!” 看我这样子,他心里也很难过,用手揽着我的肩头,轻轻道了一声:“雪芳,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心底瞬间有丝丝感动:“他还是在乎我的!” 当牛二娃往床上铺唯一的新床单时,他跟我说:“这新床单是老三给的,还是小唐娃儿给她买的,她自己舍不得用,现在她给我们用了,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家都说老三傻,其实她一点都不傻,虽然家里人都对她不好,可她从没有抱怨过,对家里任何人都一样的好!” “小唐娃儿是哪个?咋从没有听你们说过?”我很好奇,从来牛二娃家,没有听他们家谁提起过此人。 “这个啊?以后你就晓得了,你先帮着我把那边拉一下······”他转移了话题,不再说。 可这个人却在我心里成了一个问号,一直想弄明白他到底是谁。 一切安置好以后,罗丽芳叫我们上她家里吃了晚饭,饭后聊了一会儿天,跟我们谈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琐碎,牛二娃便带着我回到了土屋里。 我们这就算是有了一个新家,从此将共同面对每一天的柴米油盐问题了。 次日醒来,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吃饭问题。 准备做饭时,才发现真的是要啥没啥! 第一个问题:没有水!牛二娃便用那口破铁锅去水塔那里接水,我用那个斗碗接了一碗,他走前面,我跟在后面,现如今回想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奇葩的画面! 第二个问题:没有柴火!牛二娃带着我到屋子旁边的树林里薅了一些干草树叶枝条之类的回来当作柴禾了。 第三个问题:没有油盐和小菜!经研究决定他去菜市场里买一些回来,我在家里煮饭。 不待我将饭煮好,牛二娃便回来了。清点了一下,东西还真不少,买了水桶、菜刀、锅铲、小斧头、锄头、油、盐、小菜及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那时并不知道,为了买这些东西,他已经将身上仅有的一点积蓄,花得所剩无几了。 我们在新家里的第一顿早饭,是站在灶前吃的,米饭煮好以后盛在斗碗里装着,锅里煮菜,边煮边吃,这就算是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吃完早饭已经接近中午了,我们决定先到山里弄些柴禾回来备着用。 牛二娃将绳索绾在一起打了一个结,挂在肩头,手里提着斧头,走在前面,我空手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进了山林。 走到一个大约几平方的一个空坝边,牛二娃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跟我说:“我们就在这砍,这应该有干柴禾。” 接下来,我们俩在树林里搜寻着干柴禾。不一会儿,就寻了好大一堆,全部给拖到空坝里码着。牛二娃麻利地用绳索捆扎好柴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你等我一下,看见那边有一根好木头,砍了回去作锄头把子。”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根直直的木棒回来了,递给我:“你就扛这根锄把好了,我拉柴禾!” 牛二娃拉着柴禾,在前面一直小跑着,我扛着木棒跌跌绊绊地跟在后面。 到家了,我们合力将柴禾搬进屋里码放整齐,他便开始捣鼓那根木棒了。很快,木棒被剥了皮,露出了白白的芯子。牛二娃从房檐下找到一块破瓦片,将木棒从头至尾地打磨了好几遍,一根圆溜光滑的锄把就做成了。放至屋子角落里,他跟我说道:“先阴几天,干一点就可以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们都同样的上山砍柴,堆了半屋子的柴禾。 可是很严重的问题来了:家里没米了! 眼看即将挨饿了。 这天清晨,刚起床,牛二娃便跟我说:“今天你就在家里,自己做饭吃,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下午才回来。” 说完他就走了,只留下我一人待家里。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他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随他去。 话说牛二娃这是要干嘛去呢? 牛二娃坐上了回王家沟农场的车。 下了车,翻过了曾经熟悉的山头,来到了最开始居住的那个队部。他今天不是回父母家的,而是去另一个人家里,这人就是牛二娃的大姐——牛老大也叫牛秀娃儿。且说说这牛秀娃儿,她嫁到何家以后,生了一儿一女,男人也算是一个勤劳顾家的人,一家四口,小日子过得还算将就。 来到牛秀娃儿家里,正赶上他们吃早饭。牛秀娃儿将牛二娃迎进屋,给拿了碗筷,和他们一家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待牛秀娃儿收拾停当,牛二娃将他大姐叫到了屋外。 看看周围没人了,牛二娃开口跟牛秀娃儿说道:“大姐,我是来拿那点钱的,现在屋头连米都没得吃的了,拿回去买点米吃······” 不待牛二娃说完,牛秀娃儿急得破口大骂:“拿啥钱呢?你没米吃,跟我啥关系呢?干啥找我拿钱?” 第四十一章 还是二姐对我最好 “大姐,我之前放在你这儿的钱,你说的等我娶媳妇的时候给我,现在我自己有个家了,急需要用钱了,我才来找你的哟。”牛二娃好声好气地说道。 “你啥时候有钱放在我这了?你有得起钱么?”牛秀娃儿冷冷地说。 “你?······咋是这样呢?” “我哪样了?你说!” “你还是我大姐不?那时你要用钱,就诓着我,让我把钱给你,存在你这儿,现在你却不认账!你也太狠心了!” “还我狠心?你从来就没有拿过钱给我,平白无故地找我要钱,你是想钱想疯了?” “牛秀娃儿!你咋那么不要脸呢?我辛苦挣来的钱,给我哄起去用了,现在不想还了是?” “我哄你钱了吗?有证据不?有本事你拿出来啊?” “你·····你·······”牛二娃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上来。 “你还是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了,我忙得很!没有时间在这跟你瞎扯!”牛秀娃儿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牛二娃跺着脚在她身后骂道。 此刻的牛二娃恨极了,他恨当年自己轻易地相信了牛秀娃儿的话,总想着她是自己的亲姐,不会骗自己的,也就啥证据都没有留下,搞得现在是有理说不清了。 看牛秀娃儿这样子,是铁了心不认账了,牛二娃只得另想办法了,可他不甘心,那些钱可是他在矿山上用命换来的血汗钱呐,他想求助父母,让他们帮忙出面说一下,多少拿一点回来也好救救家里的急。主意一定,他回了父母家里。 哪知道,将此事儿跟父母一说,俩都急了眼,不仅不帮牛二娃说话,还把他大骂了一通,说他是活该的! 牛二娃求助无望,便悻悻地往回走了。 途中经过一个叫牛郎坝的地方,他想起了自己二姑家有一个闺女嫁到了这里,平时都管二姑家这闺女叫二姐,之前有空的时候,常到这二姐家帮忙干活,待自己也不薄,现在自己遇上难处了,去求她应该会帮帮忙的。 于是,牛二娃在这儿下了车。 牛二娃的表姐耿会此时正在家里准备午饭。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耿会放下手里的活,开了门。 “二姐!”牛二娃亲热地叫了一声。 “哟!他表叔啊,快进来!快进来!你好长时间没有来了。”耿会笑着将牛二娃迎进了屋:“他表叔,你看电视嘛,我去做饭。” 牛二娃在耿会家的客厅沙发里坐了下来,耿会为他开了电视,并将遥控板给了牛二娃,说道:“他表叔,遥控板给你,想看啥节目,你自己调。” “二姐,你去忙,我自己来。”牛二娃说道。 不一会儿,耿会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这时,耿会的老公也回来了,跟牛二娃打了个招呼。 话说耿会的老公陈明远,他也是一个外地人,由于耿会的前夫意外死亡后,被人介绍到这做了上门女婿,平日里在x市以算命和帮别人做法事为生,收入也不错,再加上耿会的勤劳能干,家里的小日子也过得滋滋润润的。 饭桌上,陈明远和牛二娃都喝了一点小酒,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他表叔,我听说你找到媳妇儿了,咋不带来我看看呢?”耿会问道。 “她现在怀孕了,不方便跟我一起出来,就留在屋头了。” “那么快就怀孕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还没去过,屋头也没有钱给她去检查,你舅妈是啥样的人,你也晓得,抠得不得了,我说这媳妇儿,她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牛二娃借着酒劲儿跟耿会抱怨起来。 “嗯,我晓得我二舅和二舅母是啥样的人,也难为你这媳妇儿了。” “那你们现在咋样呢?过得还好?”耿会关切地问道。 “二姐,说起都是泪啊,你二舅他们把我们赶出来,啥都没给,现在搬到何家营农场里,屋头连米都没有了。”牛二娃说着不由得心里一阵发酸。 “唉······也真是可怜!不花一分钱就娶个媳妇儿,还赶出去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耿会顿了一下,继续说:“他表叔啊,你以后可要待人家好点,不然的话,你们会长久不了哦!” “嗯嗯······肯定会对她好的。”牛二娃不住地点着头。 “咳!一会儿吃过饭,你把她的年庚生月告诉我,我给你俩算算,看看能长久不。”陈明远不愧是靠算命吃饭的,说话总离不了算命二字。 “好!要得!” 饭后,陈明远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一叠厚厚的相学明书,翻看着,牛二娃也跟他报了我的年庚生月。 陈明远在一个本本上写写画画的搞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这牛二娃,沉吟半晌,才说道:“这女人天生一副好命,可惜遇到了你·······” “二哥,有啥话你就说呗,不要藏着掖着,我不怕的。”牛二娃急于想知道结果。 “这关键在于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她呢,你们能过一辈子,你若是做不到的话,啥结果都有可能。” “嗯,那我听你的,以后好好待她就是了。” “你这是找了一个好女人呐······”陈明远感叹道。 也许这陈明远真的是有预知天命的本事,我和牛二娃的结局早已在他的预测之中。 待牛二娃准备离开时,耿会用一根蛇皮袋子,装了半袋子米,另外装了一些大豆种子和蔬菜种子,外加一包旧衣物放在牛二娃面前,一一说道:“这点米够你俩过一段日子了,种子呢,回去了挖点地种上,以后自己有就好了,这包旧衣服,是你二哥我们俩穿的,你拿去洗一下,你可以穿的就你穿,我穿的可能你媳妇儿穿着有点大,去找人修改一下就可以穿了。” “还是二姐对我最好!”回想着家里人对待自己的种种做法,牛二娃感叹着。 牛二娃扛着米袋子,耿会提着包裹将他送上了车。 “他表叔,这有五十块钱,你拿着,把媳妇儿带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放心一点。”耿会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牛二娃手里。 “二姐,谢谢你了·····”牛二娃有些哽咽。车子启动了。 “他表叔,有空了把媳妇儿带我家来玩一下······”耿会在车后面喊道。 “好,下次我带她一起来。”牛二娃将头伸出车窗回道。 车子渐渐远去。 第四十二章 生活还需继续努… 牛二娃走后,我吃完早饭,觉得待在家里无聊,就拿上斧头,去山林里拉了一根木头回来,放在门口,慢慢剁着,想把它劈开晾着,晒干以后,再收进屋里放着。 太阳快下山了,我正劈着柴,牛二娃扛着米袋子回来了。 “雪芳,我回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 听见声音,我回头看见了他,急忙起身迎上去,接过他手里提着的包裹,进了屋。 放下包裹,我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上那儿去弄到那么多东西回来的?” “在牛郎坝二姐家弄得。”牛二娃一脸的笑容。 “我咋不晓得你还有个二姐呢?” “这个二姐啊,你不晓得她,我以前也没跟你说起过她,是我的表姐,二姑家的老二闺女,嫁到牛郎坝十几年了,两个儿子都上初中了,”牛二娃从桶里舀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接着说道:“只是可惜了我那前表姐夫,当兵退伍回来的,家里条件也挺好的,前几年,因为点小事跟人闹矛盾,把人捅死了,被判了死刑,现在二姐又重新找了一个姐夫,是外地的一个算命匠,算的可准了,生意好的很,”顿了顿,看着我说:“等哪天机会合适了,我带你去找他给你算算。” “嗯嗯!”我随口应了一下,在我心底里,不相信算命一说。 牛二娃打开包裹,往床上一到,那些衣物便散开来,有男装也有女装,都是半新的,还有些婴儿毯和婴儿衣物。 “这二姐待我真的是好,看我们安了新家,给了我那么多的东西,”牛二娃一样样的清理着,脸上洋溢着满满幸福的味道。 “看这衣服,你穿是不是太大了?”牛二娃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划一下:“是有点大了,明天去找人修一下,就可以穿了。” 我看了一眼那件衣服,确实好看,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牛二娃一句:“你表姐是不是很好看啊?” “你咋晓得呢?” “我猜的!”我莞尔一笑说道。 牛二娃有些痴痴地看着我,呢喃着:“雪芳,你笑起来也很好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从小长大,从来没有人当面夸过我好看,我猜想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内涵! 揽过我的肩,他轻轻地说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让你每天都对我笑。” 那一刻,空气里似乎都全是幸福的味道。 那晚,我烧火,他煮饭,我们一起坐在小木桌边愉快地共进了晚餐。 第二天,牛二娃用他表姐给的钱请罗丽芳陪着我到市里人民医院去做了一个简单的产检。医生告知,一切发育良好。 回家以后,罗丽芳就此事,将牛二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二娃,婶子他们对你媳妇儿不好,你也不应该这样啊,那么几个月了,还才第一次做产检,太大意了!你就不怕万一出点啥事啊?” “嫂嫂,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哦,我也不懂这些,我妈和我姐都是指望不上的。”牛二娃埋着头,小声说道。 “自己的人,自己心痛,你要不心痛她,以后有你哭的时候!”罗丽芳说着又转过头看向我:“妹子,以后要是有啥事跟我说,我帮你,你这是第一胎,一定要注意,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了,叫二娃来找我,不要不好意思,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接下来,罗丽芳又给我讲了许多的注意事项,才离去。 日子平淡地过着,每天都是上山里砍柴,再回家劈柴,烧火做饭吃。 这一天,队部通知牛二娃去领肥料,赶在第一场雨之前,要把桑树地里的草除干净,并施上肥料,等雨一下,就能吃上肥了,有利于桑树的生长。 在队部领肥料的时候,牛二娃认识了一个种植户,介绍给了牛二娃一个挣钱的地方。就是在当地一个包工头下面打小工,五块钱一天,每天干十个小时,不管饭,中午饭自己解决,到月底结工资。条件虽然苛刻,牛二娃还是满心欢喜地应承了下来。 肥料领回来,吃午饭的时候,牛二娃跟我说:“雪芳,我找了一点事做,今天下午我们就开始除草了,加油干,估计明天就能除完,剩下施肥可能就只有辛苦你了,我去工地上多少赚点生活费回来,可以不?” “嗯嗯,你要去就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那你可要辛苦了。” “没事儿!” 吃完饭,牛二娃扛着锄头去了桑树地里,开始干活。可能是因为要下雨了的缘故,太阳火辣辣的,晒的人头发晕。牛二娃却埋着头,拼了命地锄着地里的草,汗如雨下,看着他,有些心疼。 我回屋舀了一碗水送到地里,递给他:“先喝点水,不急在这一时。”他接过碗,仰头,“咕嘟”一声全喝干了。看着我,笑着调侃了一句:“还是有媳妇儿好,有人心疼!” 我接过碗,放到了地边上,没有说话,蹲下身子帮忙拔着地里的草。 我看见牛二娃更卖力了,他加油地锄着草,一锄快过一锄,很快,就锄了一大片。恍然间,我感觉到了他对我们这个新家的爱,我心底里的那份怨恨似乎也少了一些,在慢慢地开始原谅他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十几亩桑树地里的草,全锄干净了。 牛二娃开始去工地干活了。 清晨,我起床做饭,他将肥料扛到地里,便回来吃早饭,饭后他去干活,我在地里施肥,临近中午,我回家做好饭,他回来吃完又上工地了,下午我继续施肥。 很快,两天时间过去,地里的肥全部施好了,预计我可以休息一下了。 这天夜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震耳欲聋,在屋顶炸响,伴随而来的是,狂风骤雨声。 我在睡梦中被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我俩的鞋子已经飘到了门口,床脚下已是一片,床头旁边的墙角里,一个大洞,正汩汩地往屋内灌着浑浊的洪水,我吓得大叫一声:“妈呀!”惊惧地扯着牛二娃的胳膊:“进水了!进水了!”他被我吵醒了,一看眼前的情景,跳下床,抄起锄头,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轰隆······”又一声巨响从屋顶滚过,电灯灭了,屋里一片漆黑,我被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缩在床角里瑟瑟发抖。 第四十三章 他居然不会… 屋外漆黑一片,暴雨如注,遍地是肆虐的洪水!牛二娃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凭着感觉,直奔进水的那个墙角处。一道闪电划过,他看清楚了,有很多树丫枝和石块堵在了屋檐下的排水沟里,洪水流不出去,在这儿回漩着,越积越多,便将屋子的墙角漩出了一个大洞,屋内成了一个泄洪口。 牛二娃使出最大的力气,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将排水沟里的树丫枝和石块都掏了出来,洪水瞬间沿着排水沟流了下去。黑暗中牛二娃舒了一口气。暴雨还在不停下着,他想起来,自家屋子对面的山脚下有一个排水口,估计那里被堵住了,洪水才会往屋子这边来了。于是他摸索着找到了那个排水口,将堵住排水口的树丫枝及垃圾,全掏了出来,地面上的洪水随之而下,进了排水口。 牛二娃拖着锄头,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走。 屋内的水声小了,灯也亮了,没有水进屋了,牛二娃被雨淋得像一个落汤鸡似的回来了。他脱下身上湿透了的衣裤,用毛巾擦干身上的雨水,上了床,擦干我的眼泪,将我拥入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他怀里抽泣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风停了,雨歇了,太阳从山顶后面冒出了头,金灿灿的。 牛二娃跟工地包工头请了假,在家里拾掇着洪水过后留下的淤泥,我在旁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回想起头天晚上的情景,我头皮一阵发麻,看着他,轻声问道:“昨天晚上,你害怕吗?” “怕!当时我害怕极了!” “那你咋还敢一个人跑出去呢?” “因为你!我怕你有个好歹!” “就没想过你自己么?” “没有!”牛二娃肯定地说道。 我的心里涌过一丝感动。 “其实,我非常的怕水,因为在老家的时候,有一年山里涨洪水,冲死了两家人,十几条人命呐。”牛二娃缓缓地说道:“那次也是在夜里,就像昨天晚上一样的情景,洪水冲进了我们那条街。那两家人住在街口位置比较低的地方,洪水直接没过了房顶。直到第二天,整条街上的人都去帮忙,用钢钎撬开窗户时,涌出来的洪水都能把人冲走,那场景非常的吓人。昨天晚上,我非常的害怕,害怕你有什么意外,害怕又看见当年的场景。” 我看着牛二娃,在他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悲伤和惊恐。我心里有些触动:“其实他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熬到了场部发管理费的时候了,牛二娃去会计那里领了钱回来。 “雪芳,这钱都给你,你管着,该咋安排由你!”牛二娃将领来的钱全部递给了我。 “你不留一点儿烟钱啊?”我有些疑惑地问他。 “嘿嘿······我都戒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戒了?”我回想起来,是很长时间没见他抽烟了。 “也难为你了,连烟都戒了。”看得出来,他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在不停地努力着。 “嘿嘿······”牛二娃傻笑着。 接过钱,我数了一下,一共才一百三十块钱。 我狐疑地看着牛二娃。 见我盯着他看,他奇怪地问我:“为啥盯着我看?” “你不是说,队长说的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月吗?” “是啊,队长是这样说的。” “那这钱怎么只有这点呢?” “我也不晓得啊。” “领的时候,你数过没有?” “数过啊,咋了?” “那我们这个月该领多少钱你晓得不?” “这个·····我不晓得······”牛二娃低着头,嗫嚅着。 “你不晓得我们该领多少钱?你不会自己算算啊?”我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儿。 “我·····我······”他涨红着脸,头埋的更深了。 “你!你什么你!你去领钱就要自己算算账嘛,差了那么多!不是白干了呀?”我大声嚷着。 “差多少?我找他们去!欺负我算不到账!”牛二娃猛地抬起头,攥紧了拳头。 “你?你不会算账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瞪着他。 “我·····我······不会·····算账·····”他一米七几的大个儿,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等着挨批评。 “好啊!你骗我!那时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大学生,现在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到,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咆哮着,用双手狠狠地捶打着他,发泄着我心中所有的不满。愤怒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腔,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我快爆炸了! 他默默地忍受着,任凭我辱骂,撕咬,都不曾还手。 终于,我累了,停止了谩骂和撕扯,牛二娃给我搬了一个凳子,让我坐下,用碗舀了一碗水,递给我,小声说道:“渴了?先喝点儿水。” 我生气地转向一边,不理睬他。我平生最恨别人欺骗我,直至如今年过半百都这样。尤其是牛二娃一家人这样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恨之入骨。 “雪芳,以前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可是眼下,我被人欺负了,这钱关系着我们这个家,能不能揭开锅呀!”牛二娃在我面前蹲下:“雪芳,你现在算算看,会计给我们少算了多少钱,你和我去找她,拿回我们应该拿的钱,事情办好了,你想把我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意见也不会还手,好不?” 我仔细地想了想,他的话也没错,要是这钱不拿回来,我们下个月可能真的是没吃的了。 “那,我算,你仔细听着,记在心里,我们一个月是一百五十块钱的管理费,一个月就算三十天,每一天就是五块,我们是上月十四号来的,从十五号起算,上个月是十六天,也就是八十块钱,加上这个月的一百五十块,一共是二百三十块钱,会计才给你一百三十块,少了一百块钱,听明白了没有?”我仔细地算了一遍给他听。 “嗯,听明白了,现在她还要给我一百块才对,是?” “对!” “那你和我一起去,不然我看不懂账目,她又糊弄我,这样好不?”牛二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乞求道。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我答应他的请求,跟他一同去了队部。 到了会计办公室,牛二娃说明了来意,会计开始不认账。牛二娃有点急了,冲会计喊道:“你敢把账本拿出来看不?” “你认识字吗?给你你也看不懂!”会计鄙夷地呛了牛二娃一句。 “我不认识!可我老婆认识!你拿出来!我老婆看!”牛二娃丝毫不畏惧地吼道,手里不禁握紧了拳头。 一看他这样,会计无奈地拿出了账本,翻到牛二娃一页,装模作样地查看着,我也凑上去一看,看见账目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贰佰叁拾元,我质问会计道:“你这是贰佰叁拾元,为啥只给他一百三十元呢?” 会计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看错了!现在给你补上。”说着从抽屉里数了一百块钱,递给我。 “看错了?这是你的工作,你要是总看错,就不要再做了会计了。”我狠声说道。 “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下次一定看好了。”会计不停地道着歉。 我接过钱,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会计,和牛二娃一起回家了。 一路上,牛二娃不住地夸着我:“还是我老婆厉害,老婆一去,人家就赶紧给钱了。”我心里憋着气,一直没有搭理他。 自此以后,队部里每次领钱,再没有少给过牛二娃。虽然生气,打心底里有些看不起他,但是每当有空闲的时候,我也会教他算帐和认字。 第四十四章 乘车被骗走所… 与此同时,牛二娃在工地做小工的工资也领了回来,加上队部发的管理费有三百多块钱,买了一些家里必需品之外,还余下两百来块钱,我寻思着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找一点零花钱。 当时正值第一批葡萄成熟的季节,我打算从农户家里买一些葡萄,到市里进行售卖,从中赚一点儿,跟牛二娃一商量,他立马同意了。 可是事实上,我们俩都太单纯了,被现实狠狠地抽了一大巴掌。 当我们俩在葡萄园里去买葡萄时,因为是第一次学习做生意,啥也不懂,一开始就被坑了。 为此,还特意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个新背篓和一杆秤。 我俩寻到一家农户的葡萄园里,这家园主人认识我俩,我们却不认识他。 “老板儿,你家的葡萄咋卖呢?”牛二娃看见正在园里打理葡萄的主人问道。 园主人回头看见我两,热情地招呼着:“原来是你们啊,想买点吃呢还是送人呢?” “不瞒你说,我们想买点去卖,要多少钱一斤?”我问道。 园主人脸上笑开了花儿,说道:“我们这挨着都是邻居,乡里乡亲的,给你们算优惠价,一块五一斤,你们看这些葡萄可水灵了,甜的很!你们先尝一尝。”说着便从葡萄架上摘了一串给我们尝,也许是因为我俩都从来没有吃过葡萄的原因,感觉非常的好吃,酸酸甜甜的。 在园主人的一阵忽悠下,我们应允买他家的葡萄。园主人麻溜地用剪子在架上剪着葡萄,放进我们的背篓里。 由于是第一次做生意,难免心里还是不踏实。当我看见有小半篓子葡萄时,我上前阻止了园主人,说道:“就这些了,我们是第一次做,少买一点,要是好卖,以后又来。” 见我心意已决,主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剪子,满脸堆笑地说道:“也好!今天去好卖了,明天又来。” 接下来,过秤,算账。 “一共是二十一斤葡萄,三十一块五毛钱,我们是邻居,五毛钱就不说了,三十一块!”园主人笑呵呵地说道。 “好。”我数好钱,递给了园主人,牛二娃背着背篓,我们便乘上一辆中巴车去市里。 园主人,在我们身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做生意,你们还嫩着哩!” 可惜,牛二娃和我都没有看见园主人的表情也没有听到园主人的话。 车里挤了好多人,由于没有位置,牛二娃和我都站在车门处,背篓放在脚下,旁边坐着几个年轻小伙子。 “咳!坐车好没劲哟,你们要不要玩会儿牌,我带了牌的。”一个小伙子问旁边的人。 “是没劲!玩一会儿!”有人附和道。 “来!”几个人开始玩了起来。 “都把钱放这儿啊,谁猜中了这钱就是谁的了!”为首的那个小伙子,一手按住放在腿上的钱,一手摇晃着几张扑克牌。 “我来,我出十块!”有人掏出钱,放了进去。 “我来二十!” “我来三十!” “四十!” ······· “还有没有?”为首的小伙子,用眼睛瞟了车里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牛二娃身上,并看了看牛二娃脚下背篓里的葡萄,然后故作惊讶地说道:“哟!大哥,这是上城里卖葡萄啊?” “是啊。”牛二娃应了一声。 “大哥,现在有葡萄卖的都是有钱人哦,这几天城里葡萄老贵了。” “城里卖多少钱一斤呢?”牛二娃问道。 “大哥,看你也是一老实人,我实话跟你说,我上午买的五块钱一斤啦,老贵的!” 听那人这么一说,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是真卖五块一斤,那我这二十一斤葡萄卖完,刨去本钱和来去的车费,我净赚六十多块钱啦,那样的话,我们就不愁没钱了。” 我正想着,那人又开始忽悠牛二娃了。 “大哥,看你那么有钱的,来玩一把呗,很简单的,猜中了,这么多钱就是你的了。” 牛二娃有些心动了,正欲说话,我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掺和,牛二娃看我一眼,跟那人摇了摇头。 “哟!看不出来,大哥还是个耙耳朵啊!”小伙子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牛二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来,他们不玩!我们玩。”说着几人开始玩得不亦乐乎。 眼看着那一撂钱,一会儿在这人手里,一会儿在那人手里,牛二娃的心里像猫抓了似的,跃跃欲试。 一看牛二娃这样子,那人跟牛二娃说道:“大哥,来一把,很简单的,只要你认准了这张牌,猜中了,那么多钱就归你的了,你要卖好多葡萄才有这点钱哦。” “那我试一把。”牛二娃终于受不住诱惑,开始和他们玩了起来。 一开始,牛二娃赢了,手里攥着一大把钱,心里乐开了花儿。 “再来!来把大的!大哥肯定会赢更多的钱。”那人继续鼓动着。 “雪芳,把你兜里的钱给我,再来一把,就不搞了。”牛二娃伸手跟我要钱。 在那一刻,我也有些心动了,掏出兜里的钱给了牛二娃。 “来!”牛二娃将钱大气地往堂子里一扔说道。 “来!来!都看好了啊,这张牌是红桃十啊,看清楚了,是哪一张,谁猜中了所有的钱都归谁了!”那人将一张牌在众人眼前一晃,便迅速地和其他的牌一起调换起来。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牌,并迅速从那人手里抽走了,我确定就是那张红桃十。就在这时,另一个小伙子,用最快的速度抽走了我手里的牌并换了另一张牌塞在我手里,我一下急了,伸手就去抢,无奈我个子太小,够不着,抢不回来了,牛二娃却在一旁傻呆呆地看着,他没看明白我们在抢什么。 “好!看看牌在谁手里,都摊开各人手里的牌。” 牌一摊开,抢我牌的那个小伙子,便从堂子里抓走了所有的钱,我和牛二娃急得干瞪眼,没办法,认赌服输,这下,钱也输光了。 “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了!”赢了钱的那个小伙子,起身下了车。接着其他的几个小伙子也在不同的地点下了车。 看他们都走了,牛二娃我俩都傻了眼,他抱怨我道:“看,现在钱都全部输了,还玩不?” “还不是怪你,谁让你要搞得?”我不服气地回道。 “牌都在你手里了,咋不拿稳呢?” “我抢得过人家吗?”我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你俩就不要在吵了,人家那是专门吃这碗饭的,不管怎样,你们都干不过人家的。”车里有人劝解道。 “是的,这些人我看见过好多次了,就是在车上合伙骗钱的,如果是遇上厉害的人,他们会一起打人的。” “你俩是出门太少,见识不多,才会上他们的当,以后小心一点······” 车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吐槽着这一帮人在这一带的恶劣行径。 听人这么一说,牛二娃和我都陷入了沉默,不再争辩谁对谁错了,就这样进了城里。可随之而来的打击,更是让人崩溃了。 第四十五章 人生的路上到处都… 车子到了终点站,我俩随着人群下了车。 抬眼一望,傻了!车子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却不知道市场在哪里。牛二娃背着背篓,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 ”走啊!“我催促道。 ”往哪里走?“牛二娃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呢?“ ”你也找不到吗?“ ”你带我来过吗?“ 牛二娃一时语塞。 我俩站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中,有些手足无措。突然,一句很经典的俗语,跃入我的脑海:”脚是江山,嘴是路!“灵光一闪,我说:“问问别人!” 嘴上这么说,可是看着急匆匆的人流,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不知道该去问谁,更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搭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站在人行道上,傻傻地互相看着对方。 有好几次,我想开口问别人,可是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终究没有问出口。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街边一个摆着小摊儿卖花儿的老人身上。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模样,决定试着问一下老人。 我走过去,笑着跟老人打了个招呼:”娘娘,您生意好啊!“ 老人和善地回道:”好!好!妹子,你要点啥呢?“ ”娘娘,我想跟您问一下路,从这里去市场,该咋走呢?“ ”你从这里下去,左转,走几步,那里有一座天桥,在那下面有一条路,路边停着许多三轮车,沿着路往里走,进去就是了!“老人指点着跟我们说道。 谢过老人,我们按照老人指的方向,顺利地找到了市场。 ”放在哪里卖呢?“在市场入口处,牛二娃问我。 ”我也不晓得啊。“ 我环视了一下整个市场,很多人,有卖蔬菜的、卖水果的、还有卖杂货的,都各自有一个摊位整齐地摆放着自己卖的东西,根本没有我们的落脚点。没有地方摆摊,我便看中了我们旁边有一个空位置,让牛二娃将背篓放在了地上,准备在这里售卖。 牛二娃放下背篓,刚想喘口气,两个带着红套套的男人,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拿起走!不准摆在这里!“其中一个男的凶神恶煞地朝我们吼道。 ”为啥不准放这里?“我问他。 ”不准就是不准!快走!再不走,我给你扔了!“那人咆哮着。 牛二娃和我都一脸懵逼的傻站着。 一看我们不走,那人拎着我们的背篓,扔到了市场里面,并再次大声吼道:”到里面去!这里不准摆!听懂没有?“ 牛二娃一看那人扔了我们的背篓正欲发火,另外一个带红套套的男人走过来,和气地跟我们说道:”这里是进出市场的通道,你们如果在这里摆摊了,会影响大家进出的,到里面去找个地方摆。“ 听他这么一解释,牛二娃走过去端起背篓朝市场里走去,我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可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摆放。 正走着,一个买菜的老妇人,看见了牛二娃背篓里的葡萄,问道:”嗨!小伙子,你这葡萄咋卖的呢?“ 见有人问价,牛二娃停住了脚步。 ”娘娘,四块钱一斤,您要点儿不?“我紧走两步,跟上去跟老妇人说道。 ”四块钱一斤?你这妹子是不懂行情?“ ”娘娘,我们这才刚摘来的,新鲜着哩。“ ”不管你多新鲜,这两天都才一两块钱一斤,哪里能卖四块哟。“ ”娘娘,您看,我们这刚来,也找不到地方摆,给您便宜点,算三块钱一斤,就当是娘娘您做好事,帮帮我了,好不?“ ”这样,看你们俩被他们赶得可怜兮兮的,一块五毛一斤,给你买五斤,要得不?“ 一听一块五一斤,我摇着头拒绝了。 正在此时,旁边两个摊位上的老板同时冲过来,朝我们大声嚷道:”拿起走!不要在这挡着我们做生意!你要卖,我们也要卖啊!“ ”凭啥?这又不是你家买的地盘!“我也不服气地跟他们嚷道。 ”这就是我们的地盘!你不准在这!“两人说着就准备上前来扔我们的背篓。 ”妹子,走,我跟你们找个地方,不然他们会欺负你们的。“老夫人说着话并拉了我往市场的另一边走过去,牛二娃也端着背篓跟在后面。 在一排空着的摊位旁边,老妇人停住了,指着摊位说道:”这些摊位到了中午就没有人了,你们来得晚可以在这儿卖,没有人赶你们,像你们这样卖东西的农户被欺负,我天天在这儿买菜,见得多了,唉······也真是可怜啦!“ 看牛二娃将背篓放在了空着的摊位上,老妇人转身正欲离去。 ”娘娘,“我叫了一声并拉住了老妇人的衣袖:“娘娘,今天谢谢您了,您帮了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感谢的,这葡萄就按您说的一块五一斤卖给您了。”说着,我拿出秤,往秤盘里挑着最水灵的葡萄。 ”唉·····那怎么好意思呢?让你少卖钱了。“老妇人推辞着。 ”没事!没事!您帮了我们,这就算是我们对您的感谢。“ ”娘娘,您看一下,这里正好五斤。“我把秤砣线压在了五斤半的位置上,给老妇人看。 ”不用看,我相信你!“老妇人将葡萄捡了放进自己的菜盘子里,看都没看秤一眼,掏出钱数好递给我说道:”妹子,这一共是七块五毛,你收好。” ”嗯呢,谢谢娘娘了。“我双手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钱,连声感谢着。 老妇人离开后,我掏出兜里所剩的零钱跟刚才卖葡萄的钱,点了一下,总共只有十一块八毛钱。 ”唉······“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今天亏惨了。” ”亏都亏了,说也没用了!“牛二娃抱着双手蹲在地上,无奈地说道。 看着他那样子,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在埋怨我,只是不敢说出来,怕我生气而已。 这边的摊位地处偏僻,根本没有几个人从这里经过。望着背篓里卖不出去的葡萄,我愁死了,却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牛二娃无聊地站起身,在市场里瞎逛悠。在一排摊位前,牛二娃停下了脚步。 摊位上摆放着一大筐一大筐的葡萄,每一筐葡萄都是非常的新鲜,而且个个粒大饱满,颜色黑得发亮。 见牛二娃走过来,摊主们都争先恐后地招呼着:”帅哥,来买点葡萄。“ “帅哥·····” ”帅哥·······“ ”多少钱一斤呢?“牛二娃问道。 ”下午了,便宜卖,给你算一块三一斤,你要来多少?“摊主们用力地招揽着,好不容易来的一位“客人”。 ”帅哥,我的便宜,给你算一块钱一斤!“另一个摊主凑上来说道。 ”帅哥,我的最便宜,八毛!要不要?“ 牛二娃心中突然升起一团怒火,转身走了回来。 看他阴沉着脸,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憋了半天,牛二娃终于蹦出一句话:”他妈的,这家人太可恶了!那些自己家拿到这里来卖的葡萄,都才一块钱一斤,他卖我们一块五一斤!简直就是欺负人!老子回去了找他麻烦去!”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当时心甘情愿要买的,怪哪个呢?找人家,你也是自己上门去找骂的。“ 牛二娃恨得牙痒痒的,握着拳头在一旁生闷气。 第四十六章 艰苦生活里的温… 太阳已经偏西了,可葡萄再没有卖出去一丁点儿,担心赶不上回去的车,我们无奈地背着葡萄离开了市场。 回到家里,我清点着兜里仅剩的十块零六毛钱,心里有些犯愁:”下个月就那么点儿钱,这日子该咋过呀?”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牛二娃安慰我说道:”雪芳,没事的,亏了就亏了,钱嘛,还可以赚回来的。“ 第二天,牛二娃又去了工地干活,我仍待在家里打理桑树地和做家务。被骗以后,有钱时那种狂热的感觉已经褪去,一切又回归了没有钱时最初的模样。 每一天早晨,牛二娃都到菜市场里去买最便宜的大白菜回来,就是我们一日三餐的菜肴了。好在拿了钱的时候,提前预备了大米和油盐,不然非得饿死不可。就这样熬着,熬着,大半个月已经过去,兜里的钱也没有了。 这天早晨,牛二娃照样去菜市场买了白菜回来,途经一个排水沟时,牛二娃突然看见沟边的草丛里藏着一堆废铁,他知道这东西可以卖钱,喜出望外地跑回家,拿了背篓直奔排水沟而去。牛二娃以最快的速度,将草丛里的废铁全部装进了背篓里,去了废品站,一过秤,足足八十五斤,卖了十七块钱。 手里攥着这笔意外得来的钱,牛二娃有些激动,心里想着:”家里大半个月没有沾过荤腥了,用这钱买点好的回去给雪芳补补身子!她怀着孕,跟我过这样的日子,也真是辛苦了!“ 想着,想着,牛二娃已经来到了农贸市场里的肉摊前,有卖猪肉的,还有卖牛肉和鱼的。在一个牛肉摊位前,牛二娃停住了脚步,看着摊位上挂着的新鲜牛肉,牛二娃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帅哥,来点牛肉不?这是正宗的野生牦牛肉,在山上打来的,很新鲜的。“卖牛肉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牛二娃。 牛二娃围着牛肉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最后问老板娘:”要多少钱一斤呢?“ ”八块!你要多少?“ ”八块?太贵了!我买不起哦!“牛二娃摇着头说道。 ”已经卖得很便宜了哦,你看看这牛肉,可是上好的新鲜货!“ ”我没有那么多钱,买不了一斤啦。“ ”这样,给你便宜五毛,算七块五,要多少,我给你割,买几两都可以,好不?“ ”那给我割半斤好了。“ ”得咧,这就给你割。“老板娘说着,割了一小块牛肉放进秤盘里一秤,说道:“正好半斤!” 老板娘用袋子装好牛肉递给了牛二娃。 牛二娃接过来并付了钱,又问老板娘道:“这种牦牛肉怎样做才好吃呢?” ”做烂刀牛肉最下饭,“老板娘顿了一下,在摊位下面,拿了一些芹菜和几个泡辣椒出来,递给牛二娃:“这些算我送给你的,你将牛肉洗干净了剁碎,芹菜切成小粒,泡椒也切成末,放在一起炒就可以了。” 谢过老板娘,牛二娃提着牛肉,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当!当!当!当!雪芳,你看这是啥?“牛二娃提着牛肉在我面前晃着。 ”我哪晓得你那是啥哩!“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牛肉!我买了牦牛肉回来!“ ”你哪来的钱买牦牛肉?“ ”你猜!“ ”我猜不到!“ ”哈哈!你猜不到,我还就不告诉你!“ ”哼!不说拉倒!“我别过头不理他。 ”不猜就不猜嘛,咋还这样呢?“看我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牛二娃有些泄气了,将牛肉放到盆子里,舀了一瓢水进去,开始清洗牛肉。 我在旁边将芹菜摘洗干净,放进菜篮子里。 牛肉洗干净了,放在菜板上,牛二娃开始认真地剁着。 不一会儿,牛肉剁好了,捧起来放在碗里,接着切了芹菜和泡椒,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下锅开炒了。 ”雪芳,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来炒,我怕我做出来不好吃!“牛二娃笑呵呵地跟我说道。 ”我也不会炒啊,从来就没吃过牛肉,更不用说咋炒了!“我朝他摊摊手说道。 ”那也没事,就当学习一下呗!“牛二娃鼓励着我。 ”好,那我就试试,不好吃别怪我哦!“ ”不会怪你的,我老婆做的哪怕是一泡屎,我也会觉得好吃的。“牛二娃一脸的谄媚相,还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噗嗤“一下,我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 ”我老婆笑起来真好看!“牛二娃又开始讨好我了。 ”把火烧起来,不要那么多废话。“ 我将铁锅驾到了灶上。 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自打重新安家以来,牛二娃长进了不少,学会了烧火、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一改以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惯。不得不感叹,婚姻生活对人的改变如此之大。 锅热了,我将油倒进锅里烧热,用锅铲将油淋在锅边上进行简单的滑锅,锅里开始冒烟了,我将牛肉末、芹菜粒、泡椒末一股脑地倒进锅里,开始翻炒起来,不一会儿,牛肉变了颜色,撒了一点盐下去,再次翻炒均匀。我用锅铲舀了一点牛肉递到牛二娃面前说道:”你尝一下,看盐够了没有。“ 牛二娃伸手在锅铲里抓了一点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太好吃了!我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我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牛二娃竖着大拇指,连声说道。 我将炒好的牛肉从锅里一铲一铲地铲进了菜碗里,热气腾腾的牛肉,油亮油亮的,色彩分明,香气扑鼻,看着确实很有食欲。 待我将牛肉端上桌子时,牛二娃已经盛好了饭,递到我手里,我们俩坐下来,开始吃起来。 一阵唏哩呼噜,我早已是三碗饭下肚了,用手擦了擦嘴,抬起头看见牛二娃正瞅着我笑。 ”吃个饭你笑啥呢?“我疑惑地问他。 ”好吃不?“牛二娃问道。 ”当然好吃了!“我摸了一下肚子,接着说道:“都有点吃撑了。” ”好吃,下次我又给你买。“牛二娃说着端起饭碗开始吃饭,这才发现,他刚才就没动筷子,一直看着我吃。 看了一眼菜碗里的牛肉,早已被我吃得所剩无几了,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于是接过他的饭碗,将饭都倒进了牛肉里边,递给他,说道:”剩下的这些,你全部吃了。“ 牛二娃笑呵呵地接过碗,埋下头开始大吃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心里满是感动,就因为穷,买不起好的吃,只有那么一点好吃的,他也舍不得吃,让我吃饱了他才吃。 生活中这样疼女人的男人又有几个呢? 第四十七章 该办的手续还是要… 话说牛老三这边,自从搬家来x市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小唐娃儿的书信。 她每天都在思念那个曾经最疼她的人,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他的信,在心里无数次的幻想着,那个日日牵挂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带着自己远走高飞,永远脱离这个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家,永远不要再看这一家人的脸色,不要再受他们的气。 这天,牛老三正在烧火做饭,因为心里想着小唐娃儿的事,全然忘记了煮在锅里的饭,不知不觉中,锅里的水已经干了,锅底的饭糊了,面上却还是稀得。等牛老三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无法挽回了。 就这样将饭端上了桌子,换来了一家人的辱骂和唾弃。 饭桌上。 “哟,牛老三,你今天是想啥子去了哦,你煮的这饭还能吃不?”老六嫌弃的说道,似乎打老六懂事起,就从来没有叫过老三一声“姐”,在她心眼里,牛老三就是一个傻子,根本不值得她尊重。 “今天这饭咋吃啊,我们都不要吃了,给她一个人留着,让她天天吃!”牛老五在旁边附和道。 “就是,给她留着,要是吃不完,打开脑壳灌。”牛老四狠声说道。 “这个没意思的东西,肯定又是想那个唐家娃儿了嘛,忘记了自己在干啥咯!”牛母往火上浇了一勺油。 “这个倒霉的唐家娃儿也是,走了三年了,说好的今年过来,如今都过了半年时间了,还不来,是不是嫌弃这个傻子,不要她咯。”牛父也不失时机地神补了一句。 “······” “······” 牛老三再也听不下去了,嫌弃自己她没办法辩解,可是对于小唐娃儿,她是无法做到任由家里人去随意侮辱和践踏他的,随即将手里的饭碗往桌子上一摔,吼道:“你们爱吃不吃,一个二个只晓得欺负我、嫌弃我,有能耐你们自己煮啊,我每天给你们洗衣、做饭,伺候你们,老的小的都看不起我是?从今以后,你们谁爱煮谁煮去,我还不伺候了!”话音一落,牛老三腾地起身跑出了屋子。 “嗬哟!你们看看,现在脾气见长了。”老六讥讽道。 “人家现在是有主的人了,有底气,你不服气啊?”牛老四揶揄道。 “你们几个啊,如果还想有人伺候你们呢,都少说些话,每个人都有个脾气的,要是她真走了,这饭得该你老六来煮了。”一旁的亲戚,说了一句公道话。 “哈哈,表叔你说错了,她走了,还有爸爸妈妈,两个老的不会让我煮的,”牛老六说着转头看着牛父和牛母,问道:“你们说是?” “就你这个小妖精,一天幺蛾子最多。”牛母宠溺地嗔怪道。 饭后,待其于的人都出了屋子,牛母叫住了牛老三的父亲,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老汉儿,你看这个老三,天天的作啊,我也伤透了心咯,你找人捎个信儿给唐家娃儿,让他早点来把人接走算了,免得一个屋头天天鸡飞狗跳的。” “唉······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找人捎信就是了。”牛父说着就出去了。 牛老三跑出屋子,一路哭着,又来到了山头上。每一次,她想念小唐娃儿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这山头是王家沟农场进出的必经之路,平时少有人打这过,环境较为僻静,一来可以在这诉说着这些年来对小唐娃儿的相思之情,二来是盼着哪一天,小唐娃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直到太阳落山,天已渐黑,牛老三才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回走。 与此同时,身在何家营农场的我和牛二娃,每天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 这天,队部来人通知我们,场部要开始搞计划生育整顿了,叫我们把结婚证和孩子的准生证办理好,交到队部查验,如果没有证件的将被赶出农场,限期为三个月之内。 那个年代里,刚开始使用身份证,我都还没有办理身份证,再加上,我年仅十八岁,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是办理不了结婚证的,那样就意味着,孩子的准生证也办不了,没有准生证,那孩子就保不住了,会被计生办的人给拉走处理掉。 虽然我年纪尚轻,可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待到晚上,牛二娃回来了。 “队里说了,叫我们把结婚证和准生证拿去查验,现在咋办?”我问牛二娃道。 “去办就好了!”牛二娃说。 “那要些啥才能办理呢?”我继续补充道:“我年龄不够哦,可能办不到结婚证啊。” “我也不晓得要些啥子,要不我们明天回去问一哈爸爸妈妈,看他们能能不能帮一下忙,好不?” “要得!你明天去嘛!”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搬出来好长时间了,回去看一哈,可以不?”牛二娃小心翼翼地问我。 “不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一想起那个地方,我就不由得想发火,狠声说道。 “好!好!你不去!我一个人去!”牛二娃赶忙连声说道。 第二天一早,牛二娃就起床了,洗漱一下就回了王家沟农场。 到家里,牛二娃跟父母亲说明了情况,为了保住未出世的孙子,二老都表示支持去办理结婚证。接下来,却又为我年龄不够的问题犯了愁。 “那个没问题的,这里办不了,回老家去办!你周凯华老表在乡政府里当书记,那些人都听他的,回去找他帮忙,没有办不成的事儿。”牛父自信地说道。 “你咋晓得他在乡政府里当书记呢?”牛二娃惊讶地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牛父有些自豪地说道。 “那敢情好,我回去找他帮忙,肯定能成。”牛二娃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得到父母的支持,牛二娃满意地准备回自己家了。出得门来迎面遇上了满面春风的牛老三。 “二哥,你回来了啊。”牛老三有些惊喜地跟牛二娃打着招呼。 “嗯,回来有点事。”牛二娃回答道。 “二姐呢?咋不把她也带回来看一下?她还好?” “你二姐,她还好,只是······”牛二娃环视了一下四周,附耳跟牛老三小声说道:“她不想回来,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了!这话我只跟你说,别让他们听到,不然又要嫌弃你二姐了!” “嗯嗯,我晓得,”牛老三顿了一下说道:“二哥,过几天我去你们家,看看我二姐。” “为啥要过几天?你今天可以就和我一起去啊,认一下路,不然你连我家在哪儿都不晓得,到时候还把你走丢了。” “今天不行!”牛老三摆摆手,笑着说道。 “哎!老三,我就奇了怪了,今天为啥就不行呢?”牛二娃歪着头看着牛老三说道:“嗯,我看出来了,你有好事儿了!是不是小唐娃儿要来了?你要等他来了,再一起去我家?” 牛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跑进了屋。 “呵呵,难怪这么高兴呐,原来是男朋友要来了!”牛二娃笑着摇了摇头,启程回自己家了。 第四十八章 苦等三年的人… 自从牛父托人给小唐娃儿捎信以后,牛老三是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哪一天小唐娃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每天都会抽空上山头去等一会儿,期望能看到三年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天,太阳快落山了,等了半天的牛老三,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山路的尽头之处,有两个移动的小黑点。 “会不会是他呀?”牛老三心里这样想着,决定再等等看。 慢慢地小黑点变成了大黑点,再慢慢地能看见是两个人影了,近了,再近了,走在前头那人走路的姿势有些熟悉。 “是他!是他!”牛老三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她激动地向山下跑去。 那人似乎也认出了牛老三,扔下手里的东西,展开双臂,迎面飞奔而来。 夕阳下,万道霞光洒遍整个山野,两个人影逐渐靠拢,。 在落日的余晖中,两个相恋多年的人儿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幸福的泪水,挂在两人的腮边。 短暂的拥抱过后,牛老三双手捶打着小唐娃儿的胸口,娇嗔道:“你咋才来啊?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那么多年,以后我会加倍地对你好的。”小唐娃儿在牛老三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两人拥在一起互诉着相思之苦。 身后跟着的那人也渐渐走近,原来是小唐娃儿的母亲,她笑呵呵地跟牛老三打着招呼:“三儿,你还好么?” “娘娘,我好着哩!”牛老三在唐母面前转了一圈,停住,笑靥如花地问道:“你呢?你也好么?” “好!我也好着哩!”唐母笑着回道。 “我们快走,不然待会儿看不见走路了。”小唐娃儿拎起行李走在前面,牛老三拥着唐母在后面跟着。 待仨人到家时,天早已经黑透了。 进了屋子,看见一家人都坐在一起,等着牛老三回来做饭。一见牛老三回来,老四、老五、老六仨兄妹又开始奚落起牛老三来。 “哬!老三今天牛逼了哦,终于等到了心上人了。” “人家有了心上人,饭都不会做给你吃了,给你点狗粮吃就不错了!哈哈······” “老六,你也不要说她,等哪一天,你有喜欢的人了,还不是跟她一样不要我们了。” “你两个就是眼红人家老三·······” “·······” 另一边,小唐娃儿跟牛父牛母行了礼,还将带来的礼物交到牛母的手中,并向牛父介绍了自己的母亲:”叔叔,这是我妈妈!” “嗯嗯,进屋里坐。”碍于脸面,牛父有些冷漠地说道。 对于二老冷漠的态度,小唐娃儿有心理准备的,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唯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将心上人带走。” 纵使仨兄妹奚落了牛老三,她也不生气,冲仨人笑笑说道:“随你们咋说,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做饭!呵呵······”说着转身去了厨房,还哼起了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小调,看来她是真的高兴啊! 小唐娃儿也跟着去了厨房帮忙,几年前曾经有过的温馨画面又出现了。 晚饭过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待聊到一半时,小唐娃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整个信封鼓鼓囊囊的。小唐娃儿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来厚厚的一沓钞票,双手递到牛母面前:“娘娘,这是一万块钱,您收下,这次我和我妈妈是来接老三走的,希望您二老能同意。”小唐娃儿说完,就双膝跪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牛父和牛母。 “哇······好多钱!”老六惊呼一声说道。 众人都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 牛母却镇定自若,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也许这就是养女儿的人该有的样子,缓缓开口说道:“先起来,只要你兑现承诺,我们就会答应她跟你去的!” 嘴里说着话,还是忍不住伸手接过了小唐娃儿递过来的钞票,手指在嘴里沾了一点口水,开始数起来:“一、二、三······” 小唐娃儿起身,垂着双臂,站在旁边等着未来丈母娘的“检阅”。 好不容易,数完了钱,牛母将钱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看着小唐娃儿说道:“你守约把钱拿来了,我也兑现我的承诺,从今以后,牛老三就是你家的人了,你想哪天领走就那天领走,我绝不阻拦!但是不要拖太久了,我可不白给你养人哦,要是时间太长了,我可要收你的生活费的哟。” “谢谢岳母大人!”小唐娃儿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你就不要谢我了,要谢就谢这一沓钞票!”牛母昂起头,转身进了屋。 小唐娃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牛母手里拿着那张契约出来了,递到小唐娃儿面前,并拉过牛老三说道:“这个现在连人一起还给你,该咋处理是你的事儿了!” “谢谢妈妈!”小唐娃儿向牛母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过身子将牛老三再次拥入怀中。 “啧啧······真是不害臊!”牛老四嫌弃地起身离开。 “哈哈······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老五抚掌笑道,也起身出去了。 “哼!不就是一万块钱吗?有啥了不起的?等我找到男朋友了,我叫他拿三万来,气死你们!”牛老六撇着嘴,愤愤地边说边走出了屋子。 “呵呵······老六,你说的啊,我就等着你家拿三万来了!”牛母脸上笑开了花儿(原来在她的心里养个女儿就是为了等人拿钱来的)。 事情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牛老三和小唐娃儿两个人,整天都乐呵呵的。 过了两天。 这天,牛老三早早的起了床,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小唐娃儿也赶来帮忙烧火做饭了。 “三妹啊,我来几天了,咋没看见二哥呢?”正在灶前烧火的小唐娃儿看看旁边没有别人,跟牛老三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来的那天晚上,就发现了牛二娃没在家里,出于对丈母娘的忌惮,一直没敢问这事儿。 “我二哥啊,他现在在何家营农场那边,”牛老三俯身在小唐娃儿耳边小声说道:“二哥跟二嫂都被爸爸妈妈赶出去了,这话不要让二老听见,不然他们又要骂我了,今天吃过饭,我就带你去看看二哥和二嫂!我二嫂人可好了!” “嗯嗯,我晓得了!”小唐娃儿点着头应道。 第四十九章 无意之间听到的… 自从那次大雨过后,便迎来了一年中的雨季,我在房前种的玉米,已经老高了,另外还种了一小块地的白菜,也长势良好,有时没钱买菜了,就在自己菜地里薅一点,对付一顿。日子也算安稳。 夜晚,临睡前,牛二娃边脱衣服边用商量的口吻问我:“雪芳,给你说点事,可以不?”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心里想:“他有啥子重要的事,用得着那么慎重?”脱口说道:“你说!” “这明天队里要领管理费了,我在工地上的工资也要发了,一起拿回来,”牛二娃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除了买米和油盐必需的,再添置一些碗筷,要得不?” “咋突然想起来要添置碗筷了?” “因为·····”牛二娃欲言又止。 “有啥事,你说呗,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因为过两天,可能会有人来我家做客,我怕到时候人家来了,连吃饭的碗都没有。” “谁会来我家呢?我家那么穷,谁还看得起我们,来我家做客?” “甭管谁,到时候,你就晓得了!他们肯定会来的。” “那你就买嘛!” 看我答应了,牛二娃放心地躺下睡觉了。 次日,牛二娃领了钱,还真就为家里添置了一些碗筷,并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话说牛老三和小唐娃儿,刚吃完早饭,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一路打听,终于寻到了我家住的地方。 “喏,是这了,我二哥家绝对就住在这。”牛老三跟小唐娃儿指了指前面那一排房子说道。 两人朝着屋子走来。 “二姐!”牛老三一眼看见了蹲在菜地里拔草的我,欢快地叫了一声。 听见叫声,我回过头,看见牛老三和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男人肩并肩走来,男人看上去还算精神,只是一脸的沧桑,感觉年纪至少在三十五、六以上了,可这似乎并不妨碍牛老三对他的喜欢。 “老三,你们来了,快进屋!”我起身迎了上去,将二人引进了屋子,并冲屋里喊了一句:“老三他们来了,你还在干啥哩?” “来了!来了!”牛二娃应声出了里屋,脸上堆满了笑容:“你们来了,坐!” 我给两人搬了小木凳,请他们坐下。 老三递给我一个袋子说道:“二姐,这是小唐娃儿给你们买的一对枕巾,你收着!” “来就来嘛,干嘛还买东西呢?”我略带责备地说道。 “二姐,你跟我二哥在一起,啥子都没有,作为我一个当妹的,也是真的惭愧啊,帮不了你们!这一点心意,你就不要嫌弃了。”牛老三一脸的愧疚,跟我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我收着就是了!谢谢你们想得这么周到啊。”我接过袋子,连声谢道。 我转过身,看见还傻站着的牛二娃,立即吩咐他说道:“你赶紧去买点儿菜回来啊。” 牛二娃应道:“好!我这就去,你在屋里煮饭噢。” “你去,我晓得煮的。” 不待牛二娃出门,小唐娃二站起身来阻拦道:“二哥,你就不要破费了,将就吃一点好了。” “没事的,你们难得有机会来,我去随便买点素菜就回来,你们在屋头坐一会儿。”牛二娃说着,不顾小唐娃儿的阻拦便出了屋门,我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哎······等一下!”我叫了一声。 牛二娃转身看着我,问道:“雪芳,有事么?” “你买点儿新鲜的好菜呗,他们难得有机会来。” “嗯嗯,我晓得了!”牛二娃说罢转身去了菜市场。 我开始生火煮饭,牛老三也过来帮忙。 “咳!老三,你们来这么一会儿了,咋不跟我介绍一下呢?嗯?”我用眼睛瞟了小唐娃儿一眼,戏谑地小声问她。 “哈哈,二姐,他叫小唐娃儿,就是我的男朋友啊,你还不晓得啊?”牛老三哈哈笑道。 “我哪晓得啊?又没有人跟我说过。”我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现在不就晓得了噢!他以后就是你的妹夫了,哈哈······”看上去,牛老三对这未来的夫婿是很满意的。 闲聊了一会儿,我准备在地里拔几棵白菜回来做汤用,于是叫牛老三给我看着锅里的饭。 正当我拔了菜回来,刚想抬腿进屋时,屋里的对话,让我吃惊不已。 “你这次要是不把这一万块钱拿来给他们的话,估计下半年他们就会把我给别人了。”牛老三的声音。 “那时候,我就答应了的,今年一定把钱拿来,带你回去,我是一个男人,说话自然要算话的。”小唐娃儿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自信。 “真想不明白,我爸妈养我竟然就是为了要这么一万块钱,而我二姐跟着我二哥,他们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还撺掇我二哥,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其实最可怜的是我二姐!唉······”牛老三说完,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命,也是她和二哥的缘分,没有办法改变的。” 在门外的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儿,可理智告诉我:“这不干他们两人的事!”我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装作没听见,正准备进屋,却看见牛二娃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雪芳,我回来了,你看,我买了那么多菜,都是好吃的!”牛二娃笑呵呵地跟我说道。 “嗯,买了就好!”我冷冷地回道。 牛二娃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进了屋子,将所有的菜打开装进菜碗里,放在了小木桌上。 “看,我买了一点卤的猪耳朵,还有凉拌鸡和泡鸡脚,雪芳一定喜欢吃!”牛二娃满脸的笑容。 “二哥啊,你咋买那么多菜呢?简单地吃一点就好嘛,搞那么隆重,又花不少钱?”小唐娃儿责备起了牛二娃。 “没多少,你我兄弟一场,几年了才见一次面,应该的!”牛二娃说着转身看向我隆起的肚子继续说道:“你们不来,我这未来的儿子也要吃哦,哈哈······”笑声里满是幸福的味道。 “嗯嗯,也是啊,还有我的小侄子哩,呵呵······”牛老三也在旁边笑着说道。 我将白菜洗净,做了一个汤,端上桌子就着牛二娃买的凉菜,几人围坐在小木桌边上,开始吃饭。 桌子上,切得薄薄的猪耳朵,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色彩艳丽的凉拌鸡里面有绿油油的香菜段和葱段、红亮红亮的汤汁里是一颗颗白色的芝麻,大小均匀的鸡块,无不像我展示着它的美味诱人;白白的泡鸡脚里有老板送的泡椒、泡胡萝卜和泡芹菜,红、白、黄、绿相间,耀花了我的眼睛,口水早已流了一地。 好吃的胜过了一切,忘却了之前心里的不痛快,不顾一切,我又是一通狼吞虎咽的操作。 第五十章 使出绝招逼母亲拿钱 牛二娃所在的工地,工程已经完结,下一个工地还没有着落,意味着我们这个小家除了队里的管理费之外再没有了多余的收入。可眼下还有一件大事也急需要用钱,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那就是回老家办理结婚证。 清点了家里所有的钱,总共不到一百块钱,我将钱摊开放在小木桌上,冲牛二娃一通吼:”就这么点钱,咋去啊?要是没有钱去,就让计生办的人来拉走好了!” “你莫急嘛,我想办法凑呗。”牛二娃埋着头,小声说道。 “想办法!想办法!你就只晓得说,却不晓得拿回来。”我怒气冲冲地吼道。 “要不我去看看小唐娃儿有没有走,找他先借点儿,等以后有了再还他,要得不?”牛二娃征询我的意见。 一听他提起小唐娃儿,那天他和牛老三的对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我心生一计,同时也缓和了语气,斩钉截铁的跟牛二娃说道:“你不用跟小唐娃儿借,直接找你妈要!” “找我妈要?她会给吗?”牛二娃惊愕地问道。 “你听我的就行!她肯定会给!” “你说说看!她怎样会给我们?” “你回去问你妈,既然她的女儿可以卖一万块钱,为什么我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如果她要是不出这笔费用,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孩子做了,第二件事就是去法院起诉她,卖女儿吃饭,我有证据的!让她也尝尝被人告的滋味!”我用最快的速度,说着最狠的话,想着用最狠毒的办法去还击他们(即使我手里没有证据,也得吓唬吓唬他们)。 牛二娃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看了我好半天,嘴里呢喃着:“你·····你·····咋·····都·····晓·····晓得了······”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们娘儿母子做了坏事害了我,我就不会晓得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咬牙切齿地狠声说道。 牛二娃沉默不语,他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在被我知晓以后,我是如此的憎恨他们,他也没有想到,就因为他们母子几人当年设计害我,后来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你说话呀!去还是不去?”我紧逼着他。 牛二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回道:“我去!” 见他答应了,我恢复了平稳的语气说道:“你去了,按照我的原话,跟你妈说就行!” “嗯,我晓得了。”牛二娃略微有些不耐烦地应道,并起身去了王家沟农场。 一路上,牛二娃都在盘算着怎么跟母亲说这件事,他怕照我的原话会激怒母亲,也会让小唐娃儿和老三难堪,那样也许真的会一分钱都拿不到,可是自己又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去跟母亲要这个钱。一路走,一路纠结着。 正午时分,牛二娃终于到了,屋外没有见到一个人,估计此刻都在屋里吃午饭了。 进了屋门,看见一家人正在吃饭,饭桌上却没有小唐娃儿和牛老三的影子,当下猜测:“他们定是走了。”心安了一些。 “老二,回来了啊,赶紧拿碗舀饭吃!”牛父看见进来的牛二娃,跟他说道。 “嗯,爸爸,我回来了,”牛二娃应道,看见一旁的母亲,叫了一声:“妈妈!” “先吃饭。”牛母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 牛二娃用碗盛了饭在父亲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人,问道:“老三跟小唐娃儿呢?” “他们呀,昨天走了,回p县了。” “哈哈,二哥,你家是不是又没米了,回来蹭饭来了?”老六打趣道。 “嗯嗯,就是没米了才回来的。” “那你回来吃饱了,那个傻子不是该挨饿了?”在老六的心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傻子。 “闭倒嘴巴,吃你的!”不待牛二娃回答,牛母便训了老六。 大家都埋头吃饭了。 只要牛二娃一回来,大家都晓得他是有事回来找母亲想办法的,于是饭后都各自出了屋子,屋里只剩下牛二娃和父母亲仨人。 “说!你回来又有啥事了?”牛母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 牛二娃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咋开口。 “有啥事就说,我们能帮就帮你一哈!”牛父在旁边搭了一句腔。 “爸爸妈妈,我们现在要回老家去办结婚证,手里没有钱,想在你们这儿借点儿,不晓得你们有没有?”牛二娃小声说道。 “找我们借?你怕是脑壳有问题了?你爸爸我们两个都老了,你让我们上哪儿去找钱借给你哦?”牛母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孩儿他妈,那小唐娃儿拿来的钱,可以匀一点支持一下他们啊,这是重要的大事,”牛父小心翼翼地看了牛母一眼,斟字酌句地说道:“要是小事呢,我们可以不管的,你说是?” 瞬间,牛母眼睛一瞪,冲牛父狠声道:“小唐娃儿哪里拿钱了?还是你给我了?家里哪里还有钱?” 牛父赶紧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你要支持,你拿钱支持啊!”牛母不依不饶地吼着牛父。 牛二娃一看这架势,知道母亲这是抵死都不愿拿这钱了,当下心一横,脱口说道:“雪芳说了,如果你们不出这一笔钱,她就去把孩子做了;还说你们收小唐娃儿一万块钱的证据在她手里,只要你们不同意拿钱,她会拿着证据去法院告你们卖女儿吃饭;她还问你们,老三能卖一万块,她为啥就不值一分钱?她还说,我们娘儿母子害了她,她也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去告老六我们仨的;她还说······” “好!我给!行了!”不待牛二娃说下去,牛母铁青着脸大声喝道。 牛二娃惊愕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母亲那张铁青的脸,他没有想到雪芳的话那么灵验,母亲竟然答应了给钱。 “还学会威胁老娘了!老娘十六岁进了牛家的门槛,开始当家到现在三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这是第一次!”牛母一字一句地狠声说道,并指着牛二娃的额头:“当初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能讨个本地媳妇儿,要不然,老娘今天不会受人威胁的!” 牛母转过头,对着牛父吼道:“去!拿五百块钱给这个讨债的!让他滚!” 牛父进了屋,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叠钞票出来了,递到牛母面前。 牛母接过钱,从里面数了五百块钱,扔在牛二娃脚下,恨声道:“拿起滚!老娘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牛二娃从地上拾起钱,一溜烟儿地跑了,身后传来屋里踢翻凳子的声音和牛母气急败环的咒骂声。 第五十一章 旅途中的惊险一… 虽然被母亲痛骂一顿,但是母亲仍然给了钱,这是牛二娃最高兴的事,他怀里揣着钱,一路哼着不知名儿的调调,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雪芳,我回来了!雪芳······”每次出去了回来都是这样,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到了。 刚进屋就将怀里的钱摸出来,摆在我面前,兴奋地说道:“雪芳,你太厉害了,我妈都怕你了,赶紧给我钱让我滚了,哈哈······我这就很快地滚回家来了,哈哈······”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一点都不意外,坦然地将钱收起来,装进兜里。 “哎!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我以为你会很开心的!”牛二娃疑惑地问我。 “没啥可开心的,我晓得她会给的。”我撇撇嘴冷冷地说到。 “你真聪明!我妈平时老厉害了,这次被你收拾了,你没看见她当时那脸,黑的像包黑炭一样,哈哈······”牛二娃仍然在不停地跟我诉说着当时的情景。 我心底里掠过一丝蔑视:“连自己的亲妈都能这样嘲笑,你到底是不是人呢?” 就这样,路上的盘缠准备足了,计划过两天就出发。 临行前,开始准备行李时,我担忧地问牛二娃:“你们家全搬过来了,我们回去住在哪里?在哪里吃饭呢?” “你放心好了,三叔家还没有搬过来,我们去他家好了,有吃的也有住的,只不过,结婚照要到县城里去才能照,那样的话,就要去大姨家玩两天,到时候你去了,大姨肯定很开心的。”牛二娃笑着安慰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不再纠缠此事。 火车鸣着汽笛,呼啸着穿过一座座大山,跨过一条条大河,车窗外的一切景物都一闪而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内灯光昏暗,一阵倦意袭来,我靠着牛二娃的臂膀睡着了。 “醒醒,都醒醒!把车窗关好,大家都将自己的贵重物品收好,列车马上在前面进站了,都注意安全啊!”迷糊中,一个列车员在车厢里查看着,并不时地提醒着乘客们。 “在说啥子哦?”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牛二娃。 “车子要停了,这一带抢劫的人很多,列车员是在提醒我们注意点,不要睡着了,行李被抢了。”牛二娃警惕地看着车窗外跟我解释道。 “哎呀!咋那么恐怖呢?这些人敢这样在火车上明目张胆地抢啊?”我瞪着惊恐的眼睛问道。 “那当然!我都被抢过两次。” “你不敢反抗么?” “哪里敢啊?人家手里拿着刀,逼着你,要是反抗,随时会连命都没了!” 火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减速了。 “嘘!别再说话了!”旁边一位乘客朝我做了一个手势,小声说道。 车厢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窗外。 “咣当”一声,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车窗外有几条人影闪过,好像上了车顶部,有人在奋力地推着窗户。 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固了,大家都紧张地盯着车窗外正在推着窗户的手,生怕他一下子推开了窗户钻进来。 过了几分钟,“呜······”的一声汽笛长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火车缓缓启动了,人影从窗口滑了下去。车速越来越快了。 “嘘······”所有的人都长出一口气:“这下安全了。”虚惊一场过后,大家都放下了戒备,各自开始打起盹来。 再次被惊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列车员在车门处大声喊着:“白岩到了,有到白岩的旅客,请您做好下车准备!” 牛二娃背上行李,拉着我向车门处走去。 下了车,出了站台,门口有许多停放着的马车,一见有人出来,车夫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前拉着客人。 牛二娃叫了一辆马车,问了一下价格,拉着我就上了马车。车夫让我们等几分钟,人齐了就走。 在这空闲的功夫里,我打量了一下车里的样子,车子很小,只能容下七八个人的样子,两根木头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布垫子,分搭在车子的两边作为凳子供客人坐;车子顶上搭了一块画着各色图案的篷布,围成一个拱,为客人避风挡雨用的,旁边开了两个小孔,供客人观看外面的景色使用;前面用一张帘子搭了起来,帘子外便是车夫的驾驶座了。整体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不一会儿,车里坐满了人,车夫驾着马车飞奔起来。 “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来,清脆悦耳。不宽的道路两边,飞逝而过的悬涯跟河流,看得人心惊胆战。真有点古装剧里的感觉。 在一繁华的街道边,马车停了下来,我和牛二娃下了车,付了钱。牛二娃带着我进了街边一家小旅馆。 “老板,还有房间不?”牛二娃朝着台问了一声。 台里边正打盹的老板娘,揉着睡眼站起身来,瞅了瞅我俩,问道:“你们两个人么?” “嗯嗯,就我们俩。” “你们来这干啥的?” “走亲戚的。” “你亲戚家在哪?” “滴水岩陈家!” “滴水岩啊,那好近的,你们就两个人,还有一个单间给你们住。”老板娘说完,拿着钥匙,领我们上了楼,进了一间小屋子。 “估计你们住时间不长,这屋子便宜,中午十二点以前退房的话,给你们算五块钱一晚。”老板娘说完,便下楼去了。 我们合衣躺在床上,牛二娃很快进入了梦乡。听着外面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还有早起的人们的喧哗声,回想着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事情,以及刚才住店时,牛二娃跟老板娘奇怪的对话,我仿佛置身于一个谜团之中,越想越睡不着。直到太阳光照进了屋子里,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已是中午时分,我们退了房,牛二娃带着我去了一条小吃街,说要请我吃当地有名的“榨榨面”,我不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当时只听到一个“面”字,就恶心的不得了,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特别怕吃面条,也特别怕听到“面”字。后来听他们说起过,这“榨榨面”是他们本地的特产,也是整个县城里最好吃的小吃,遗憾的是,就那以后至今我都无缘品尝一下它的美味。时时都会回想起此事,也希望等哪一年有机会了,去品尝一下。 后来,我点了一份牛肉臊子米线,也非常的好吃。米线端上来的时候,顾不上什么,拿起筷子,唏哩呼噜就一阵狂吃。 第五十二章 买一身新衣服去… 吃完午饭出来,牛二娃带着我去了服装市场,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嘴里絮叨着:“要去拍结婚照了,给你买一件好看的衣服穿上。” 这里说是一个服装市场,还不如说是一个摆地摊的乡场坝子。 很宽的一个坝子,四周砌着砖墙,砖墙下,做服装生意的摊贩们各占一块地盘,在地面铺一张大大的塑料布,摆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颜色好一点、当下卖得好一点的衣服,就用一个挂衣架挂在墙上展示给顾客,以便一眼就能看见;坝子中间的商贩们,则是用一个h型的铁架子,中间搭上木板或者是竹篱笆,再铺一张塑料布,摆上衣服,高档一点的衣服,同样用挂衣架挂到铁架子的两边展示。 牛二娃拉着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看了大半个市场,都没有我中意的衣服,我有些泄气了。 “买不到就不买了,就穿身上这件衣服去照好了。”我甩开牛二娃的手,站在原地赌气不走了。 牛二娃将手轻轻搭在我肩头上,俯下身子看着我,柔声道:“再转转,一定会买到的,你要是走累了就歇一下,好么?” 受不了他的一阵软缠硬磨,我还是跟着他往前走了。 终于在一个摊位上,看见了一件短袖衬衫,是我喜欢的花色,豆绿色的底料,上面印着灰色的细碎小花瓣,荷叶领,泡泡袖,门襟上是一排乳白色的小圆扣子,看上去素净淡雅而又带着一丝的活泼气息。 “就这件!”我指了指挂在铁架子上的衣服说。 “老板娘,把那件衣服取下来看看,可以不?”牛二娃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跟摊主说道。 摊主是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一见我们在摊位前指点着,立马满脸堆笑地说道:“美女好眼光啊,这款衣服就剩这最后一件了,卖的可好了,我取下来你试试看。”说着用挂衣杆将衣服取下来递给我们。 牛二娃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雪芳,这衣服还挺好看的!你穿上试一下,看能不能穿。” 我将衣服套上,大小还算合身。 “美女,你身材好,穿这衣服正合适,不瞒你说,好多人都喜欢这款式,这一件是因为尺寸小了一点,别人穿不了,不然早卖光了。”摊主用力地吹捧着。 “这衣服要多少钱?”牛二娃问道。 “这是最后一件了,你们喜欢也算是一种缘分,不算以前的价格了,给你便宜点儿,二十五一件!”摊主笑着说道。 “二十五?太贵了!我们哪有这么多钱买哦!”我摆了摆手说道。 “美女,趁年轻,买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穿穿,对自己好一点儿,比啥都重要!”摊主不失时机地劝解着。 “老板娘,便宜点儿!”牛二娃也学着开始讨价还价了。 “这大哥,你看看这面料,这款式都是上好的,给媳妇儿买衣服,就要买好一点儿的,要舍得给媳妇儿花钱,才能讨媳妇儿的欢心,这衣服卖二十五已经是最低价格了,之前的都是卖四五十的。”摊主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便宜点就算了,走!不要了!”我说着拉了牛二娃就要走。 “哎!美女,不要这样嘛,你说说看,多少钱你才会要?”一看我们要走,摊主的语气马上缓和了下来。 “十块钱!多一分钱我都不要!”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样,给你算十八块好?我已经让了你七块了!” “不要!我们走!”我们转身走了。 “哎!回来!回来!十块就十块,卖给你就是了!”摊主朝我们招手喊道。 我们重新回到摊位前。 “那你给我用袋子装起来!”我说。 “美女,你太会讲价了,这衣服我可是亏了哦!”摊主边说边用袋子装衣服:“美女,这买了衣服,也买一条裤子呗,这当下最流行的健美裤,配这衣服,很不错哟!”摊主指了一下旁边堆着的一大堆健美裤。 “雪芳,买一条,我看见好多人都穿这种裤子。”牛二娃从摊位上拿起一条裤子,在我身上比了一下。 我挑了一条比较中意的健美裤,问摊主道:“这裤子要多少钱?” 摊主沉吟片刻说道:“看在你给我买了衣服的面上,你也是一个爽快人,我就不说高价了,裤子给你算十二块,没有赚你一分钱,你也就不要再讲价了!” “十二块加上衣服二十二块,听着好‘二‘哦!整数好了,我这人耿直,喜欢整数!”我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唉······美女,你这又要我亏钱了噢。”摊主叹着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卖不卖?不卖的话,我就只要衣服了!”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给你!给你!我可是亏着本卖给你的,只图多你一个买主,以后多帮我介绍几个客人好不好?”摊主往袋子里装着裤子。 “好!以后有亲戚朋友要买衣服,让他们来你这里。”我说着,从兜里掏出钱来,付了账。 “二位走好,欢迎下次再来!” 这一套衣服是我跟牛二娃在一起后,买的第一身衣服。接下来,我们又去了其它摊位,给牛二娃也买了一件短袖体恤和一条牛仔裤。 从市场出来,在一街道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公厕,牛二娃提议在里面去把新衣服换上,好去照相馆里拍照。 从公厕里出来,我们俩都精神多了,一改之前的穷酸模样。 进了一家照相馆,里面桌上和墙上都摆放着许多好看的相片,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给人拍照。见我们进来,其中一个小伙子迎了上来:“二位好!你们要拍照么?” “嗯,我们拍一张结婚照。”牛二娃回道。 “二位先坐一下,喝口水,我们这边马上就好。”年轻小伙子给我们倒了一杯水便转身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拍完走了,两个小伙子过来了,打量了牛二娃我俩一眼,一个小伙子给了牛二娃一个手动刮胡刀说道:“大哥,你先刮一下胡子,刮好了梳理一下头发,结婚照是一辈子的纪念,形象搞好一点。”牛二娃顺从地接过刮胡刀开始打理起来。 另一个小伙子,给了我一把梳子,说道:“姐姐,你梳理一下头发,留多一点儿刘海,遮一下额头,效果会好些。” 等我们打理好了,俩小伙子让我们坐到一条长凳上,一个小伙子在照相机那摆弄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跟另外那位小伙子说道:“拿个垫子给姐姐坐一下,矮了一点儿。” 坐到了垫子上,我的头部跟牛二娃的差不多在一个高度了。 “哎,好!注意啊!都笑一下。”照相机旁边那个小伙子看着相机说道。 我笑不起来,依然板着脸。 “姐姐,太严肃了!微微笑一下!”小伙子说道。 “姐姐,来,看着我。”另外一个小伙子走到相机旁边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忍不住笑了,同时闪光灯一闪,一张照片就诞生了。 “ok!不错!”俩小伙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做好记录,俩小伙子给了我们一张纸条,让我们三天后拿纸条来取照片。 第五十三章 在大姨家吃特色饭的尴尬 从照相馆里出来,我茫然地问牛二娃:“要等三天时间,我们就这样天天住旅馆么?” 他呵呵笑道:“你不要担心,这几天我们去大姨家好了,她家就在这下面河边的村子里。” “大姨?哪个大姨呀?” “就是我妈的大姐,以前我在这矿上的时候,都住在她们家里,大姨待我可好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 “噢!那还是要买点东西去才合适啊,不然哪好意思在人家里待几天呢!” “嗯嗯,我们现在去买,买好了就过去!”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大姨家。 牛二娃径直走了进去,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他回头看见我不好意思这样进去,忍不住笑了,走回来拉着我的手说道:“进来!这是大姨家,不是外人。” 我站在原地不动,倔强地说道:“都没有经过同意就进别人家,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计较那么多干嘛呐!” “谁呀?”正当我们俩在门口较劲的时候,屋里出来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女人问道。 “大姨,是我们!”牛二娃回应道。 “哟!是二娃呀!来了就进屋呀,干嘛在门口站着哩?”大姨嗔怪道。 “雪芳,这是大姨!”牛二娃跟我介绍道。 “大姨,您好!”我上前一步,跟大姨问了一声好。 “好!好!快进屋!”大姨带着我们进了屋。 “渴了?先喝口水。”在屋里落座以后,大姨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谢谢大姨!”我双手接过来,跟大姨道了谢。 “大姨,这是我媳妇儿,她叫李雪芳。”牛二娃指着我跟大姨介绍道。 大姨笑眯眯地瞅着我,点着头说道:“嗯,不错!看这样子,我很快就要做姨婆了哦。” 我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嗯,有五个月了。”牛二娃笑容满面地跟大姨说道。 “这就好,以后你可要对人好啊,不然我也会收拾你的。”大姨指着牛二娃的额头,笑骂道。 “大姨,你放心好了,我哪敢对她不好哟!”牛二娃朝我挤挤眼睛问我道:“雪芳,你说是?”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休息,我去做饭了,等一会儿,老四他们也该回来了。”大姨说着去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老四回来了。 听见“咚咚”的脚步声,牛二娃一下躲在了门后面。“吱呀”一声,门开了。 “嘿!”牛二娃突然跳出来吼了一声。 老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待在原地,愣怔一下,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牛二娃,一下笑了,在牛二娃的肩头捶了一拳说道:“老表,好久不见,还学坏了哦!” “哈哈······”牛二娃笑得前仰后合的:“我就从没有见到过你被吓的样子,今天总算见到了,哈哈······” “嗨!别笑了!介绍介绍呗!”老四朝我努努嘴跟牛二娃说道。 “这是你老表嫂!叫李雪芳!”牛二娃止住笑,跟老四介绍到。 “噢!老表嫂啊,你好!你好!”老四转向我,跟我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我笑着回应道。 “雪芳,这是老四,是我舅舅家儿子,就叫老表好了!”牛二娃对我说道。 正说话间,八妹儿和英妹儿也都回来了,牛二娃跟我们都作了介绍,互相道了一声好。 家人都回来了,大姨将饭菜端上了桌子,招呼着我们坐下。 “老表嫂!来!”老四舀了满满一大碗饭递给我。 看着那一大碗饭,我愣怔了片刻,又不好意思拒绝,就接了过来,跟他道了一声:“谢谢老表!” 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牛二娃一眼,发现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可我没有去想他为啥笑了。 “吃啊,雪芳,自己夹菜吃,在我们家,就像在你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大姨热情地招呼着我,并跟牛二娃说道:“二娃,不要只顾你自己,给雪芳夹点菜。” “大姨,我自己来!”我说着,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嚼了一下,非常奇怪的感觉,嘴里是涩涩的,好像塞满了牙缝,以为是错觉,再嚼一下,同样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饭,发现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掺杂在饭里。 正疑惑的时候,牛二娃跟我说:“这是苞谷面面饭,这边的特色美食,你吃的惯不?” “噢!”我应了一声,嘴里却如同嚼蜡似的,难以下咽。 许是看出了我不习惯吃这种饭,大姨说:“雪芳,你吃不惯的话,下一顿就不这样煮了,今晚就吃菜,多吃点菜!” 大姨说着就往我碗里夹了不少菜。 老四在旁边偷偷地乐个不停(当地有老表整蛊表嫂的习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我尴尬死了! “吃不下,就给我!”牛二娃将他的饭碗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将饭倒在他碗里,我端起碗到了一大半给他。 “哎!老表嫂不给面子哦!”老四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表嫂吃不惯,以后不许再这样搞!”大姨责备老四说道。 我更难堪了。 “大姨,不怪老表,我还是可以吃一点的。”为了缓解尴尬,我说完就往嘴里不停地扒拉着剩余的饭。 就这样,在大姨家的第一餐饭,尴尬地吃完了。 晚饭后,一番洗漱后,大姨安排道:“今天晚上,八妹儿和英妹儿都跟我睡,把你们的床留给表嫂睡,二娃还是跟老四睡一张床。” 大姨将我带进一间屋子里,她整理了一下床铺,回头指着床头上的电灯开关跟我说道:“雪芳,开关在这,你晚上如果要起夜的话,就开灯出去,厕所在院子里,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就叫我一声,我住在隔壁屋里。” “谢谢大姨了!”我有些感动的跟大姨说道。 “雪芳,这是自家人,说谢就见外了,在我心里,二娃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你也就算是我的儿媳妇了。”大姨温和的说道。 大姨说完就出了屋子,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逛了一天,我有些累了,脱了衣服,躺床上,回想着大姨的种种细心照顾(这是跟牛二娃在一起以来,第一次拥有来自长辈的关心和照顾),和牛二娃她母亲对我的态度一对比,心里有一丝错觉:“牛二娃是被他妈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想着,想着,迷糊中睡着了。 第五十四章 路遇凉粉摊吃凉… 在大姨家待了几天,终于拿到了结婚照,我们踏上了去牛坪子的旅途。 乘坐的大巴车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前行着,由于前一晚下了一点雨,路面有些湿滑,公路的上方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大巴车在经历了无数次的上去又后溜再上去的过程后,临近中午时分,我们下了车。 牛二娃带着我,穿行在两边长满了灌木丛的山路上。为解旅途寂寞,牛二娃一路上都在给我讲着当地人的风俗习惯,我就“嗯、啊、噢”地回应着,因为走得太远,实在是饿了,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途经一个村子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少数民族妇女在路边搭了一个小棚子,摆了一个凉粉摊。那个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民族服装,中等个子,头上戴着绣了精美图案的“罗锅帽”,皮肤稍微有点黑,眉眼之间很耐看,估计年轻时是一个大美女。 “雪芳,你饿了,就在这吃碗凉粉再走。”牛二娃停住脚步跟我说道。 “这是啥子凉粉?”我问他。 “这儿的凉粉都是荞麦做的,只是分苦荞和甜荞。” “来吃碗凉粉再走嘛,两位!”见我们停了下来,那个女人热情地招呼着。 我们走进棚子,在简易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喜欢吃那一种凉粉?”女人笑呵呵地问我们。 “我没吃过,不晓得哪一种好吃,你选。”我跟牛二娃说道。 “苦荞带苦味,甜荞没有苦味,你最好吃甜荞的。”牛二娃跟我介绍道。 “那就先给我来一碗甜荞的尝尝味道。”我跟那女人说道。 “好嘞!给你来一碗甜荞的,”女人说着又问牛二娃道:”你呢?吃啥子的?” “我也吃甜荞的,吃不惯苦荞的。”牛二娃说道。 女人揭开凉粉上的帕子,露出了两大嘟噜凉粉,一嘟噜是黄色的,一嘟噜是黑色的,黄色的看上去很好看,黑色的不太好看,当女人用刀子切下凉粉的瞬间,凉粉晃晃悠的,似乎很q弹的样子。 “你们吃大蒜不?要不要加点醋?”女人问道。 “我都要!多加点醋和辣椒。”我抢先回答道。 “我要蒜,不要醋!”牛二娃说。 女人麻溜地将两碗凉粉端上了桌子。 看着碗里的凉粉,黑色的凉粉切成粗细均匀的条,面上有花生粒、葱花儿、熟油辣椒,各种调料混合一起的香味让我欲罢不能。抄起筷子,拌了一下,夹了一根凉粉条送进嘴里,软滑q弹,香辣中带点微酸,味道非常地好。 牛二娃边吃边跟女人聊着天。 “你是哪里的人?” “我是牛坪子的,你晓得牛坪子不?” “噢!牛坪子啊,晓得!晓得!这里到牛坪子不算很远,多少还是了解一点,但是我觉得你的口音不太像那的人!” “可能是这几年在外面跑,口音有些变化。” “你家在这儿还有人的不?” “有!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在这儿,还有叔叔、伯伯们。” “噢!那你认得倒一个叫‘牛掰子’的人不?” “呵呵,认得到,他是我三叔。” “噢,原来是你三叔啊!他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人物哦!” “嗯嗯,是的,是的。” “这是你家什么人呐?”女人看向我问牛二娃道。 “她是我的‘阿莫’(妻子的意思),把她带回来看看我的老家。” “噢,这样啊。” 正在这时,一个少数民族男人走进了棚子,瞅了我和牛二娃几眼,目光里透着一丝狡黠,虽然没有跟我们搭话,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男人用他们的民族语言跟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似乎有点生气,用比较重的语气跟男人交流了几句,男人就走了,嘴里还不停滴嘟囔着。 很快,我们就吃完了,我还想再吃一碗,不等我开口,牛二娃就叫我走了。 “一共多少钱?”牛二娃问道。 “两碗一共四毛钱!”女人笑呵呵地回道。 付了钱,牛二娃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离开了凉粉摊。 待出了这个村子,远远滴看见了一棵高高的大树,整个树冠像一把很大很大的伞。牛二娃指了指大树,跟我说道:“你看,那是一棵山楂树,是这个地方最大的一棵树,要三个小伙子才能合围它。山楂现在还没有熟,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摘一点,也看看他有多大。” 一路上,我们走得很急,没有一丝耽搁。 太阳已经偏西了,前面山脚下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村子。 “看!那就是牛坪子!我们快到家了。”牛二娃指着前方的小村子给我说道,他的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 “先前,我不让你再吃凉粉了,有点不高兴了?”牛二娃试探地问道。 “没有啊!”我极力否认了,有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感觉。 “雪芳,不是我舍不得买给你吃,是因为那个村子里全是少数民族,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怕被他们抢了,所以带着你很快离开了那里。那个说话的男人,就是来探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离得近的话,估计他们会不等我们出了他们那个村子,就下手抢我们了。”牛二娃跟我解释着原因。 我没有回答他,只顾着自己赶路。 很快就到了牛坪子。 正值村里办堂会的日子,整条街上摆满了桌子,村里的大人和小孩,都在这里共进晚餐,场面挺壮观的。 “大家快来看啊,牛二娃带媳妇儿回来了!”有人大声叫嚷着。 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我们围在中间,看着我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叫李雪芳,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了。”牛二娃当众向大家一抱拳,说道。 “哎呀!我家儿媳妇儿回来了,也不先到家里看看!”突然挤进来一位中年妇女,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茫然地看着她,不敢贸然出声,怕搞错了,闹出笑话。 “雪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三婶,快叫三婶!”牛二娃看着中年妇女给我介绍道。继而又跟中年妇女说道:“三婶,这是我媳妇儿,叫雪芳!” “雪芳,饿了?赶紧的上桌子吃饭去。”三婶拉着我在其中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立马跑去盛了一碗饭给我。 第五十五章 热情的三婶酒后出尽… 整张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当地的特色菜,就只有三婶、牛二娃和我,我们仨在吃饭,三婶不住地往我碗里夹着菜,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个个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似乎怕我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内容,还都故意压低了声音。 对于三婶的热情,我无法拒绝,可面对碗里堆得老高的大块大块的老腊肉,我的胃里在翻腾着,似乎在一遍遍的冲我呐喊着:“不要吃了!不要吃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知道该咋办,吃也吃不下,不吃又怕别人笑话。 无奈只得向牛二娃求助,我端着饭碗,头埋得很低,几乎到了桌子下面,用力地踩了牛二娃一脚,他愕然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努努嘴,看见我碗里的肥腊肉,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将我碗里的肥肉都夹到了自己碗里,并跟三婶说道:“三婶,雪芳嘴瘦,吃不了肥的,你让她自己夹好了。” “噢噢,我不晓得这丫头子,那么不得行,吃不了肥肉,”三婶说着转向我:“雪芳,那你自己来啊,喜欢啥就吃啥。” “好的,谢谢三婶了。”我小声说道。 就在这时,旁边窃窃私语的人们,提高了声音。有些话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么小的个子,还不吃肥肉,真够挑剔的。” “一看就是个干不了重活的,不像有力气的人!” “别看她个子小,听说是个高材生呐!” “高材生又能咋样?拿笔杆子的人能干苦力活不?” 听着这些话语,我食之无味,很快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完,放下碗筷,起身走出了人群,身后传来了一阵哄笑声。我此刻最想逃离这些人的包围圈,不想再听到他们无聊的谈话,整个胸腔里充斥着对这些人的厌恶:“人世间怎么会有那么些无聊至极的人呢?” 我走到街边一个没有房屋遮挡的地方,高高的崖壁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迅猛的河水在冲向下一个深渊时,激起很高很高的白色浪花,在崖壁边上站住,我定定地看着流向远方的河水发呆。 正在我神思恍惚间,身后传来粗俗不堪的吵嚷声,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哭嚷声掺杂在一起,听不明白骂的是什么内容。 我回过头,看见许多人扭打在一起,还有些人围在旁边看热闹,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我心底里掠过一丝感觉:“这些人好冷血啊!” “牛‘掰子’来了!牛‘掰子’来了!”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 “快跑!牛‘掰子’来了!”扭打着的人都放开了手,起身跑走了,只剩下一个女人还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上下全是泥土,衣服早已扯开了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白的肉肉,女人嘴里还在含混不清的哭嚷着。 人群迅即分开,留出一条道来。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这赶来,男子的右腿没了,长长的裤管打成一个结贴着大腿根部,拐杖在地上迅速地变换着位置,很快就到了跟前。 男子皮肤黝黑,这是大山里男人天生的气质,俊朗的模样,猜想年轻时也是一英俊的男子,可此时,他脸上青筋暴露,眼里射出凶狠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男子不由分说,抄起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抽打着地上的女人,嘴里不停地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每次喝了酒,都这副德行,我让你喝!我让你喝!” 地上的女人被打得哭爹喊娘地起了身,提着挣断了裤袋的裤子,撒丫子跑了,围观的人群也随之散去。男子怒气未消地站在原地咒骂着。 这时,牛二娃从兜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支,走过去,递给男子说道:“三爸,消消气!三婶走了就算了,不要气坏了你的身子!” “这婆娘太可恨了,我这张脸都给她丢尽了!每一次都这样,只要喝一点,就跟人撒泼打滚地,尽干些得罪人的事!”牛‘掰子’接过香烟,嘴里还在愤愤地骂着。 “三爸,这下好了,三婶会消停一段时间了,不敢再喝酒了!你也不要生气了。”牛二娃劝慰着牛‘掰子’。 “唉······也是拿她没办法了,所以才收拾她的,不然谁会这样打她噢!”牛‘掰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嗯,理解!理解!”牛二娃点着头应道。 “走,现在回家去了!你们来还没有进屋去?” “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到这儿吃饭来了!” 牛‘掰子’转身走在前面,我和牛二娃提着行囊跟在后面。 走不多远,下了一段石阶,就是牛“掰子”的家了。五间土墙瓦房一字排开,门前有一块小坝子,用水泥抹了地面,光光的,收割的季节拿来晒粮食用的;一进门是堂屋,屋内陈设简单,都是老式的木头家具,屋门后的左边有一个地炉子,上面用铝锅烧着一大锅水,大概是准备晚上做饭或者是一家人洗澡用的,堂屋两边是卧室;左边卧室隔壁是厨房,右边卧室隔壁是猪圈兼厕所,猪圈很大,隔了一块地方,用来栓家里头运粮食的马儿,厕所是敞口的旱厕,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上厕所真的是有点尴尬,厕所旁有一道后门,方便牲畜进出用的。 牛‘掰子’将我们让进了屋子,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拐杖放在旁边,示意我们随便坐,然后冲屋里喊了一声:“你个酒疯子,还不出来啊,二娃他们来了。” “这就来了!”三婶应声走了出来,估计被打一顿,酒意已经过去了,没有之前那副狼狈的模样了,身上已经是干净的衣衫了,脸也已经洗净,略微还泛着一丝红晕,似乎有些腼腆。 “儿媳妇啊,你第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了。”三婶不敢看那个打她的男人,只是冲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 “三婶,没关系的,事情过了就别提他了,以后少喝点就好了。”我轻声安慰道。 “唉·····我也想改啊,只是一看见酒,我就口水长流,控制不住地想喝!”三婶叹着气说道。 “三婶,慢慢来,会好的,不要过多的责备自己,凡事都有个过程的!” “她都能戒掉这个酒?我牛‘掰子’倒起走给她看!吃屎的狗,离得了茅坑么?”牛‘掰子’在旁边恨恨地说道。 “三爸,你也不要说这样的狠话,万一哪天三婶真的戒了哦。是?三婶!”牛二娃嬉笑着看向三婶。 正在这时,两个高挑个子,长得帅帅的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哇!好帅哦!”我有些痴迷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悄悄赞叹道。 第五十六章 三爸家的八卦事件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子呢?太帅了!”脑子里有些迷糊,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雪芳,这是德福,三爸家老二兄弟,后面这个是四娃儿,也是三爸家的兄弟。”牛二娃兴许是看到我一副花痴模样,站起身来给我一一介绍道。 “德福、四娃儿,这是你们的二嫂!”牛二娃指着我跟他俩介绍道。 “二嫂,稀客啊!”那个叫德福的男子跟我打招呼。 带着磁性的声音,好好听。我愣怔了片刻,突然醒悟了,呵呵笑道:“以后天天看见就不是稀客了哦!” “那好啊,天天有二嫂在身边陪着,我可高兴了!”德福调侃道。 “二嫂,你咋就只看倒长得帅的哦,我这长得不帅的兄弟,就不入你的法眼了啊?”四娃儿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道。 “哪里!哪里!这小兄弟也很帅的噢,不要把嫂子的魂给勾走了,你二哥会找你麻烦的!”我莞尔一笑说道。这人真的很奇怪,在面对自己心仪的事物或者人的时候,心情会自然地好起来,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苦闷的心情也会变得活泼开朗起来。至少我自己是这样的。 而在一旁的牛二娃,从来就没有看见过我心情好到如此地步,还跟自家兄弟开起了玩笑,心里不免泛起阵阵醋意,却不好发作,憋得脸色有些难看。 “呵呵,看来二嫂还挺幽默的。”四娃儿呵呵笑道。 晚上,大家伙坐在地炉子边上聊天,牛二娃像三爸一家人说明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且有可能会在这儿多待些日子,三爸一家人都表示,不管多长时间,都欢迎我们住在这里。三爸还告诉我们,乡政府如今搬到了距离牛坪子四十多里路的那莫营了,去的话,早上得早一点出发,不然天黑了都回不来。 次日清晨,三婶早早地起了床,做好早饭,等着我们起来吃。 太阳从山头露出笑脸的时候,我和牛二娃启程去那莫营了。 一路上都是崎岖不平的山中小路,即使走得跌跌绊绊的,牛二娃一路上也不忘给我讲一些当地人的奇闻轶事。 “昨天是我们这的一个传统节日,也是少数民族的‘火把节’,他们会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杀猪、宰羊、宰牛庆祝节日,天黑的时候,他们就打火把、跳锅庄,尽情地吃和玩;而我们则不一样,只一天时间,整条街的人凑在一起,庆祝一天,这里的女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是最尊贵的,不管干啥都是可以的。”牛二娃边走边絮叨着。 “那昨天三婶为啥还要挨打呢?”我打断他的絮叨问道。 “三婶啊,她那是活该!再是过节,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看她像个什么话呀?所有的德都被她丧尽了,仗着喝了一点‘马尿’就为所欲为,脸面都不要了!”牛二娃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不晓得,这个三婶啊,就因为好这点酒,被三爸打了不少,有一次,把手都打折了,她哭着喊着要去吊颈(上吊),开始三爸没理她,等她勒得说不出话了,三爸上去就用刀把绳子给劈断了,三婶一下摔到地上,疼得她是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家里跑。自那以后,不管三爸怎么打她,她都不再去吊颈了。” “其实三婶也好可怜的,喝那么多酒,她也不愿意哦!” “三爸打三婶,还有另外一回事,三爸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打她。”牛二娃顿了一下,没再说话。 “还有啥事儿呢?” “我跟你说了,在外面不要跟别人说哦!” “嗯嗯······” “那是三爸的腿被砸断的时候的事儿了,三爸的腿保不住了,医生说只能锯了,意味着三爸就成了‘掰子’了,三婶不高兴,天天寻死觅活的要离婚,三爸不答应,她就在外面跟了别人,后来便有了德福,那男的不要她了,才又回来的,三爸还是接收了她,你看德福跟三爸长得像不?” “是不太像!”我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不太像!而是一点都不像!”牛二娃补充道。 “那个男人肯定长得比三爸好看,看德福就晓得了!” “嗯嗯,听说是长得很好看的,特别的帅!” “那四娃儿呢?是三爸亲生的不?” “你觉得他像三爸不?” “也不太像!因为他长得像三婶,所以不敢确定。” “那些年,三爸受了伤,身体没有恢复,三婶又年轻就到外面去瞎搞,所以三爸每次都是把她朝死里打,后来俩兄弟大些了,三爸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三婶才没去外面搞了,却又喝酒上了瘾,成了酒鬼,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一旦喝了酒,发起酒疯来,就不像人样了。” 一路聊着,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到了那莫营,问了几个当地村民,才找到了乡政府所在地。 进得乡政府的大门,只看见两排土墙瓦房做的办公室,全都铁将军把门,空无一人。我俩在里面转了一圈儿出来时,碰到一个附近的村民,他告诉我们,火把节放假了,具体的放多少天,他也不知道。我们决定先回三爸家,过几天再去看看。 从乡政府里出来,牛二娃准备带我去他的好朋友杨刚家里拜访一下趁机蹭一顿午饭吃。可当我们提着礼品进屋的时候,杨刚家里只有他奶奶一人,她说杨刚还在县城里,不晓得啥时能回来。为了不给老人添麻烦,聊了一会儿天,我们就离开了杨刚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帮着三爸他们一家人干活,时值当地采挖土豆的时节。由于地处高山,山势陡峭,路途遥远,采挖好的土豆,装袋以后,全靠骡马驮运到家里储存起来。 每天清晨,起床以后就到很远的地里挖土豆,临近中午了,再将土豆装好,放在马背上,驮回家里吃中午饭,吃完中午饭,又到地里采挖至够马儿驮的一跺就可以回家了。采挖时,他们几个男子挥舞着手里的锄头,负责挖,我跟在后面负责将土豆拣到一起,再用袋子装起来即可。 第五十七章 大山里的美食 在大山里的生活简单而乏味,而最让我恐惧的是饭桌上竟然没有一片绿色的叶子菜,除了腊肉、土豆和干豆角之外,时不时地三婶会煮一点新鲜的四季豆改善一下伙食,可能是因为怀着孕的原因,老讨厌吃四季豆了,导致我每一顿饭都只吃一点点,似乎就没有吃饱过,天天都感觉饥肠辘辘的。 看我这样,三婶也努力地想着法子,让我多吃一点儿。 一天,三婶从地里摘了一大篮子嫩嫩的四季豆回来,放在地炉子旁边。 我上去准备帮忙择四季豆。 “三婶,那么嫩的四季豆,都还没长籽儿嘞,你怎么就给摘了呀?”看着篮子里的豆豆,我疑惑地问三婶。 “儿媳妇儿哟,这是拿来做泡菜的,看你每顿都吃一点点,给你做点泡菜,开开胃!”三婶回答道。 “三婶,谢谢······你啊,为我考虑得······那么周到!”我感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要知道,在牛二娃家里,除了他父亲和牛老三对我好一点而外,没有人会把我放在眼里,尤其是牛二娃的母亲,完全不像是一个为人母亲的人。 “唉·····也只有你这个侄儿媳妇儿才认可我,我那大儿媳妇儿,从来就没有喊过我一声,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想对她好,都做不到!”三婶叹着气,跟我抱怨起她的大儿媳妇儿来。 这里说说三婶的这个大儿媳妇儿,她叫杜重庆,是牛二娃一个远房姑姑家的女儿,跟三婶的大儿子是自由恋爱结婚,可她从来就看不上三爸和三婶,嫌弃三爸是一个残废人,也看不上三婶,嫌弃她是一个酒疯子。自打跟三婶的大儿子结婚以后,一直都在外面住,包括过年过节也不会回这个家。三婶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换不来她大儿媳妇儿叫她一声娘。所以三婶对我是格外的好。 “三婶,你不要想的太多,等以后,他们自己有孩子了,会想明白的,也会喜欢你的。”我尽力安慰着三婶。 “我也盼着他们能有个娃,可这都结婚好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愁死我了,还不敢说啥,一提啊,你那兄弟就骂我,唉······” “三婶,慢慢来嘛,总会有的,你放宽心好了。”我不想让三婶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三婶,这个四季豆要不要把丝给拉了?” “噢,这个不用拉,不然泡的时候会进水,四季豆就坏了。”三婶接着说:“只要洗干净,用太阳将水汽晒干就可以了。” “噢,那我去洗,等一下太阳照到这里了,就可以晒了。”我说着,提起四季豆去了厨房。 “儿媳妇儿,你当心点哦。”身后传来三婶的声音。 这个地方,处于大山脚下,每天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日照时间,就是中午时分,太阳在正空中的这段时间,其余时间都被山挡住了阳光,所以这个地方能生长的作物很少。 过了几天,三婶做的泡四季豆熟了。 “儿媳妇儿,你尝尝味道,看看可以吃了不?”三婶端着一碗泡四季豆递给我。 金黄色的泡四季豆,酸酸的气味,闻着就流了口水,我用手抓了一根放进嘴里,嚼一下,那个酸爽冲击着我的味蕾。 “三婶,太好吃了!”我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跟三婶说道。 “嗯,那好,中午就用它炒菜吃了,这碗里的,你当零食吃好了。”三婶说着就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三婶提着一块腊肉出来了。 “三婶,你不是说吃泡四季豆吗?提腊肉干嘛呢?”我疑惑地问三婶。 “用泡四季豆炒腊肉啊,很下饭的。”三婶将腊肉放在地炉边上,说道。 端开地炉上的铝锅,拿掉风门,地炉里的火苗窜了上来。三婶用火钳夹住腊肉,在炉子上烧起来。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淡黄色的腊肉皮,很快变成了黑色,不住地往下滴着油。 烧好的腊肉放进盆子里,三婶用水瓢从铝锅里舀了一些热水进去,淹没了腊肉。 “先用热水泡一哈,再洗。”三婶说着,又将铝锅放到了地炉上面,重新加了水。 开始洗腊肉了,烧得漆黑的腊肉,经过热水的浸泡后,用刀子一刮,热水再一冲洗,变成了金黄色,看着就让人不自觉滴流口水。 厨房里,三婶往大锅里掺了几瓢水,腊肉切成段,放了进去,盖上锅盖。 我在灶门前将火烧得旺旺的。 “儿媳妇儿,你看着一下锅里,我去煮饭了。”三婶开始洗米煮饭了。 “嗯嗯,我看着这儿,你去忙。”我往灶里添着柴禾,回应着三婶。 过了些时候,锅边上有白色的气体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香香的腊肉味道,揭开锅盖,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腊肉翻腾着,锅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浓浓的白色。 腊肉被捞了起来,放进盆子里,“滋滋”地往外冒着油,三婶抓了一把老酸菜,扔进锅里。 “煮点酸菜汤,泡饭吃。”三婶说道。 “三婶,我就喜欢喝酸菜汤,老送饭了。” 晾凉的腊肉,在砧板上,被片成一片一片的了,红白分明,晶莹剔透。 “好想马上吃上一片哦。”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儿媳妇儿,你尝尝,看我家的腊肉好不好吃。”三婶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拿起一片腊肉送到我嘴边。 不允许有丝毫的拒绝,浓烈的腊肉香气充斥着我的鼻腔,合着舌根下的口水,腊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肥的肉质细腻,瘦肉不塞牙,醇香满口,回味无穷。一片腊肉很快就下肚了,砸了咂嘴,用力吮了一下手指头,真想连手指头一起给吞了。 “儿媳妇儿,喜欢吃,这还有,自己拿啊。”三婶指着砧板上的腊肉跟我说道,自己忙着将泡四季豆切成颗粒准备炒腊肉使用。 “三婶,你家的腊肉太好吃了,比起刚来那天在街上吃的好太多了!” “那天吃的是街上别人家做的。” “那天的腊肉切得太厚了,加上又太肥了,我吃不了。” “我就是看你吃不了肥的,所以今天就煮一块瘦的,等一会儿用泡四季豆炒一下,把肉里的油气抢一下,更好吃!”三婶跟我说道。 “三婶,你对我太好了,样样都为我考虑得那么周到,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来你们家了。” “来!一定要来!你也是我的儿媳妇儿哦。” 说话间,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焰,舔舐着锅底。 锅已经开始冒烟儿了,三婶用锅铲往锅里加了少许猪油,滑散开来,再将多余的油舀出来,倒入腊肉翻炒片刻,腊肉“滋滋”地往外冒着油,肥肉卷了起来,撒入几粒干花椒,一把干辣椒段,爆出香味,倒入切好的泡四季豆粒,再次翻炒至香气四溢,起锅装入大碗中。 第五十八章 原来土豆还有那么… 饭桌上,晶莹剔透的腊肉,腊味醇香的酸菜汤,炸得酥香的土豆片儿,这些都是大山馈赠给人们最好的礼物,也是大山里的人们待客的上等佳肴。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句话完整地诠释了,大山里的美食,不需要用太多的调味品和太复杂的工艺去修饰,只需要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既可以成就。 “二嫂,来,给你一块瘦的,嫌弃我不?”德福夹了一片瘦肉放进我的碗里,还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羞红了脸,小声说道:“不嫌弃。” “哈哈,那我也给二嫂来一块!嫌弃我不?二嫂?”四娃儿也趁机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腊肉,得意地笑着问道。 “谢谢了,二嫂哪儿敢嫌弃兄弟呀!”我急忙用手把饭碗护住了,不让他俩再有可乘之机。 牛二娃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但未出声。 “呵呵,你们看二哥吃醋了!”德福瞅了一眼牛二娃,呵呵笑起来。 “哈哈,二哥小气了啊!我们可是兄弟!对嫂嫂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你说是?二哥!”四娃儿挑逗性地看着牛二娃说到。 “应该的!应该的!”牛二娃没好气的应道。 “你俩兄弟就不要逗你二哥了,难得你们嫂嫂今天有好胃口,就让她安生地吃顿饭。”三婶嗔怪地说道。 “好!不逗他了,但是我就喜欢看见我家二哥绿着脸的时候,哈哈······” “哈哈······” 他俩的笑声里,没有掺杂半点儿的虚伪,给人一种和谐温馨的感觉。一点不像在牛二娃家里,吃一顿饭都会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家里老四、老五、老六阴阳怪气的话语,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我喜欢三婶家里的这种氛围,令人轻松而愉快。 “儿媳妇儿,你莫理他俩个,他们没有一点坏心眼儿,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三婶跟我解释着。 “三婶,我晓得他们的一片好意,我也喜欢你们家里这种氛围。” “儿媳妇儿,你尝一下这个洋芋片儿,看好吃不?”三婶给我夹了土豆片。 我夹起土豆片,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响,满口酥香。 “三婶,这洋芋片好香啊!” “你喜欢吃,我给你做一点,带回去吃,要得不?”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又吃又包的,别人会笑话我的。” “笑啥?我给我家儿媳妇儿做吃的,谁敢笑话!”三婶瞪着眼睛说道:“下午我们俩就开始做,趁这几天天气好,多做些带回去吃。” 还真是说干就干!午饭过后,牛二娃溜到街上找人聊天去了,三婶带着我进了她们家的储藏室,整间屋子里面堆着这些天从地里挖回来的土豆。 “儿媳妇儿,我们俩把这些洋芋挑一哈,拣一些大小匀称的出来,做洋芋片儿。”三婶指着屋子里的土豆跟我说。 “要得!只是我不晓得要啥子样的才可以,三婶,你要教我哦。” “没得事,我会跟你说的,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把家伙什些找来就可以挑了。”三婶递给我一个小木凳,让我在屋里等她。 不一会儿,三婶拿着几个形状大小不一的家伙什进来了,有撮箕、箩兜,还有一个大背篓和几条蛇皮袋子。 “儿媳妇儿,这个撮箕就装那种最小和挖的最烂的洋芋,洗干净了煮来喂猪;箩兜里放那种没有破皮的粗皮的大洋芋,这种洋芋是要存起来下半年吃的;背篓里装形状大小均匀、窝少的细皮洋芋,拿来磨粉和做洋芋片用的。”三婶仔细地教我怎么去分辨土豆的好坏,怎么去把它们进行归类。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土豆还有那么多的常识。 “三婶,这个粗皮和细皮怎么区分呢?”我有些茫然地问道。 “这个很简单,你看啊,”三婶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土豆,指点着说道:“你看,像这种皮子光滑而且窝少的洋芋,适宜做洋芋片儿和炒丝丝吃,或者是凉拌,也可以泡来吃;”三婶重新在地上捡起来一个土豆,指点着跟我说道:“像这个,摸上去,有些粗糙的感觉,看上去,皮上面有这些网网似的纹路,这样的洋芋粉多,拿来磨粉是最好的,做菜的话,适宜做洋芋酱酱吃,很香的;平时烧来吃,煮来吃,也是最好的。” 接下来,我们开始挑选土豆了。 三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虽然平时好喝一点小酒,时不时地撒点酒疯而外,她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人,勤劳、简单纯朴还特别善良。 我们一边挑选土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儿媳妇儿啊,听他们说,你们那边是个好地方,看有合适的,帮你的兄弟找个好人户嘛!” “三婶,你就哄我嘛!我早就听说,他俩都找到女朋友咯。” “你听人瞎说,哪有这事儿哦!” “看他们俩兄弟,长得那么帅,又那么勤快,没有女朋友,说出去谁会信呢?” “真的,我不哄你,你听人家说的是你德福兄弟,你四娃儿兄弟确实没有,但是······”三婶顿了一下,小声跟我说到:“你德福兄弟这个女朋友呢,是她家爸妈硬塞给你兄弟的,你兄弟不愿意,他们一家人来我们家里,赖在这儿不走,逼迫你兄弟答应这门亲事,最后你兄弟才勉强答应她家先谈谈再看。” “那个女孩子家是哪里的?” “就这上面那个村子里的,那个村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只有三四家是汉族,老受欺负了,所以想来我们这儿找靠山。” “像你们这种环境,确实出去要好一些,还是让俩个兄弟都出去,不要在这儿待下去,没有发展的机会。” “现在就希望你这当嫂嫂的能帮个忙了。” “我回去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也希望俩兄弟有个好着落。” “还是牛二娃有福气,找到了你。” “唉······三婶,他倒是有福气,可我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被他们一家子欺负的头都抬不起,说起就伤心啊。”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眼泪却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三婶一看我伤心了,慌忙跟我道歉:“儿媳妇儿呀,是我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三婶,不是你不好,是他们一家人,太可恶了!罢了,不说他们便是。”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说话间,土豆已经挑选了好多,都各自分类装好,预备着明天做土豆片。 第五十九章 德福为我摘了好… 次日,早饭过后,三婶用一块布头将一根小木棒裹得结结实实的,把水缸底上的排水孔堵严实了,然后将昨天挑选出来的土豆倒进了水缸里面,拧开水龙头,开始灌水。 很快,土豆就被淹没了,三婶关上了水龙头,又进屋里找了一双长筒鞋穿上。 看三婶的装扮,像要下田栽秧子似的,心想眼下也不是栽秧子的季节啊。 于是,我问三婶:“三婶,你穿起筒鞋要做啥子?” 三婶呵呵一笑说道:“儿媳妇儿啊,我穿筒鞋是要洗洋芋啊,这样洗才快,又不伤手,用脚踩就能把洋芋洗得干干净净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洗的。”我这才明白过来。 “儿媳妇儿,你给我扶到背篓,我洗干净了就放在里边。” “要得。” 三婶在水缸旁边搭了一条凳子当做阶梯,从上面跨进了水缸里,开始用力地踩着水里的土豆,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不一会儿,水里乌漆嘛黑的土豆都变成了白白净净的“小胖子”了。三婶麻利地将土豆捡起扔进了背篓里。 我全神贯注地扶着背篓,生怕一不留神,背篓倒了,土豆也会撒了。 正在此时,一只暖呼呼的大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随着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你是······”我的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着:“这是谁的声音呢?” 我一手扶住背篓,一手用力地掰扯着那只大手,却怎么也掰扯不开。 “猜出来我是谁,就放手,猜不出来就不放手。”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哈哈······儿媳妇儿,看你猜得到不?”三婶哈哈笑着说道。 “三婶,快跟我说一哈,是哪个?这声音太奇怪了,我都听不出来是谁咯。”我向三婶求助了。 “你就猜嘛,我不跟你说,说了就不好耍了,哈哈······” 求助无望,只得自己猜了,我努力地回想着这屋里的人,谁的声音是这样的呢?不对!这声音不是真实的声音!是变了声的!辨别声音不可行!那我可以摸他的手来辨别啊!我开始摸索着那只手,在心里判断着:“手很大,手指也长,铁定是一个男人,手感光滑,这男人,还很年轻!这个家里就三个年轻男子:牛二娃、德福和四娃儿。牛二娃是一双女人手,比较小,这就不可能是他,其余就是德福和四娃儿了,但是四娃儿抽烟,身上有烟味儿,德福不抽烟,还爱干净,可以闻一下他身上的气味就能分辨了。” 主意一定,我屏住呼吸,用力地嗅了嗅那只手的气味,有些淡淡的香味,一下脱口而出:“是德福!”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眼前也一下就亮了,转过头,看见了笑得正欢的德福,缓了一口气,德福问道:“二嫂,你是属狗的?竟然用鼻子闻我的手,说说你咋猜到是我的?”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我故作神秘地笑笑说道。 “好!这是你的天机,我也有天机,这次看你咋猜?你猜一下我手里拿的是啥?”德福手里举着一个布袋子,让我猜。 “这个?·······”我朝他耸耸肩,说道:“这个我真猜不到了!” 三婶乐呵呵地在水缸里站着,看她家儿子跟我开玩笑。 “唉····算了!我猜不到的,不猜了!”我泄气了。 “这二嫂,多没劲!想逗你开心一下,你都不领情。”德福尴尬地朝我笑笑说道。 “没有不领你的情,嫂嫂我真的猜不到,要不你给我看一眼,我再猜好不?” “真的只看一眼?” “就一眼!说话算话!”我发誓道。 “好!给你看一眼!”德福说着,将袋子在我眼前晃一下就又举到了高处。 “哎!你这兄弟咋这样欺负嫂嫂呢?我都没看见又收回去了,这不算数!重新来!” “哈哈,二嫂耍赖了!” “不是我耍赖,是你压根儿就没给我看!” “好,这次算兄弟的错,重新再给你看一次。”德福将袋子口在我的眼前迅速地打开又合上了。 这次,我隐隐看见了一抹红色,好像是吃的水果,袋子打开的瞬间,我闻到了水果的清香味道。 “是水果!” “能猜出是啥水果不?” 我摇摇头,说道:“猜不出来,看颜色像苹果,可是看袋子鼓起来的包不大,不像是苹果,看个头,像李子,但气味不像李子,应该是一种味道跟苹果差不多的小个水果,而且颜色是那种黄中透红的。” “猜的差不多了,那你晓得这种水果的味道是啥样的不?”德福依然笑呵呵地看着我。 “不晓得!因为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水果。” “那我实话跟你说,这叫花红,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了,我听别人说,像嫂嫂这样的人,就喜欢吃,于是我走了好远,去一个同学家里专门为你摘来的。” 一听这话,我感动得眼泪差点流下来了,有些哽咽地说:“德福······谢谢·······你们一家人对我·······太好了。” “哟哟······二嫂,可不兴这样的啊,一点点吃的,都把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小心以后被别的男人用吃的把你骗了哟!”德福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瞬间释然了,跟他贫嘴道:“哪会呢!你家二嫂那么丑,没人会要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去!” “德福,玩笑归玩笑,你二嫂不方便,你去洗一点来给她吃。”三婶跟德福说道。 “好,我去给二嫂洗一点。”德福提着袋子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德福端着一盆子洗干净的花红出来了,放在我身边的凳子上,说道:“二嫂,我洗干净了,你吃。” 看着盆子里的花红,花红的外皮呈黄绿色并层层递减,逐渐变成了红色,一个小小的果子上,就拥有三种颜色,煞是好看,经水洗过后,更是鲜亮可人,有一种想立马咬上一口的冲动。 “德福啊,你扶着背篓,让你二嫂,先吃一点花红。”三婶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吩咐德福来顶我的班,让我安心地吃东西。 “好的,我来,二嫂你去吃。”德福接过我手里扶着的背篓说道。 我拿起一个花红塞到嘴里,一口咬下去,脆脆的、酸酸甜甜的,质细汁多,特别好吃。 第六十章 跟着我!我养你! 慢慢地咀嚼着花红,用味蕾感受着它的清香和酸甜,听着从自己嘴里传来的“嘎嘣”脆响的声音,看着三婶欢快地踩着土豆而溅起的水花,德福微笑着的帅气脸庞,我的心神有些恍惚:“也许世间最简单的幸福就是如此!” 终于,土豆全洗完了,装了满满一大背篓,三婶抽出了布头包裹着的木棒,浑浊的泥水汩汩地涌了出来,用清水将水缸冲洗干净,拿起水瓢舀了几瓢清水淋了一下背篓里的土豆。 三婶找来了几把削皮刀,我们仨围坐在一起,削着土豆。 大白土豆在手里翻滚着,削皮刀上下飞舞,皮落了一地,削完皮的土豆被扔进装了清水的大盆子里。 手里没闲着,我们的嘴也没闲着。 “二嫂,你咋会看上我二哥的?”德福笑吟吟地问道。 我耸耸肩头,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自己也不晓得,咋会看上他了。” “我很好奇,我二哥这么懒的一个人,怎么还找到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你这娃儿,咋说话的呢?也不怕嫂嫂生气啊?”三婶呵斥德福道。 “三婶,莫怪德福!他说的是事实,我咋会生气呢!”我赶忙替德福打着圆场。 “是啊,我只是问了一句实话嘛,老妈你咋就那么认真呢?”德福瞅着三婶问道。 “娃儿哟,我是怕······”三婶忽然闭口不说了。 “三婶,这没啥的,我这个人平时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我能分清是非对错的,德福说的是实情,牛二娃确实很懒,不只是他,他们家里除了老三勤快一点而外,全部人都懒,还不太爱干净,”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些我也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今天是第一次说他们家的闲话。” “二嫂,那你都晓得他们家是这样的,你干嘛还·······”德福一脸的疑问,却不敢再明说了。 “唉······这也是缘分,你相信不?”我叹口气,幽幽地问道。 “我不太相信缘分,也不认命!我觉得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如果你自己都不想去改变,那就只有认命了。”我在德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使人上进的东西——坚定的信念。 “那你的女朋友呢?你想咋处理?”我突然想起了他的女朋友。 “她?开玩笑!我会要她?痴人说梦?”德福一脸的不屑。 “那你打算咋办?不能总拖着呀!”三婶追问道。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以后我会给你找一个跟二嫂一样好的儿媳妇儿的,等着!” “呵呵,你太抬举我了,你二哥家的人都看不上我,嫌弃我,你还说我好,是想忽悠我?” “看这嫂嫂,咋就一点都不相信兄弟了呢?哈哈······”自打认识德福,感觉他一直都很开朗,从没有给人带来任何负能量的东西,包括他被女朋友一家威胁,逼迫答应的事,都是乐观地面对。 我审视他良久,阳光帅气的脸,透着坚定的眼神,心里想着:“谁才有福气,找到这样的男子呢?” 也许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德福挥舞着手里的削皮刀,在我眼前晃了几下,说道:“嫂嫂,发啥呆呢?” 我尴尬地笑着说:“没啥。” 人多就是有力量,土豆很快就削完了,清洗一遍,再次装进另一个大盆子里。 三婶找来一个木头架子,架在之前那个空着的大盆上面,一把刮片刀用两根木条绑着,搭在了木架上。在盆中加入清水,三婶拿起土豆,在刮片刀上来来回回地蹭着,大约两毫米厚的土豆片,一片片落入水中。 “三婶,这洋芋片,咋那么多道手脚啊,太麻烦了。”我说。 三婶看着我笑笑说道:“要想吃到好吃的东西,就要不怕麻烦!” “嫂嫂,我跟你说,我妈为了吃的,是从来都不怕麻烦的,不过她做的东西都很好吃的,比如说二哥家的东西就没有我家的好吃?呵呵······”德福向我夸赞着三婶。 “嗯嗯······这是真的!”我点着头应道。 “嫂嫂,我给你提个建议·······”德福又是一脸坏笑地盯着我说道。 “啥建议?”我没有去思考他的坏笑意味着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直接问道。 “哈哈·····你干脆不要跟二哥去领证了,直接在我家好了。”德福又一次调侃我说道。 “在你家?谁会要我呢?”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跟着我!我养你!哈哈······”德福哈哈大笑起来。 “啊?你?咋那么坏呢?我看你坏!”我随手抓起旁边的土豆皮往德福嘴里塞去。 德福迅速地起身让开,哈哈笑着跑走了,留下我傻笑着待在原地。 “哈哈·······”三婶也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的说道:“儿媳妇儿呀,我家这娃儿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你莫生气哟!” “不会的!”我冲三婶摆摆手说道。 三婶继续刮着土豆片,我也想上去试试。 “三婶,我来刮一下,看我可以不?” “来,你只要把洋芋放平了,再刮就好,如果没有放平,洋芋片就会一边厚一边薄,后面焯水的时候,火候不均匀,晒的时候干湿也不均匀,薄的晒碎了,厚的还没有干,所以要想做出好的洋芋片儿,这一步很重要。”三婶耐心地解说指点着。 我学着三婶的动作开始刮土豆片,不知道为什么,我刮出的土豆片总是一边厚一边薄,我努力地想着要把土豆片刮得均匀一些,可是不管我怎样努力,结果都一样。 “三婶,你看,我刮得咋是这样的呢?”我拿起自己刮的土豆片递给三婶看。 三婶接过土豆片看了一眼,说道:“我看看你怎么刮的。” 我将我的做法重新做给三婶看一遍。 三婶看着,笑了:“你这是用力不均匀,力大了的一边就厚了,力小的一边自然就薄了。” “这看着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里面却有那么多的技巧和学问。三婶,你好能干哦,我要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婆婆,睡着也会笑醒了!”我发自内心的赞赏着三婶。 “儿媳妇儿啊,你看得起我,我真的很开心,你是除了家里这俩娃以外第一个夸我的人。”三婶的语气里有些欣慰,我能看出来,三婶活了大半辈子,也希望能有人赞赏她、肯定她。 最后在三婶一次又一次手把手的指教下,我终于刮出了跟三婶刮得一样的土豆片了,我兴喜不已。 第六十一章 土豆片的整个制作… 土豆片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淘洗,被捞进了大大的筲箕里,控着水。 土灶里的火烧的旺极了,熊熊的火苗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水已经开始上下翻滚起来。 三婶用很大的漏勺,将筲箕里的土豆片一勺一勺地放进了沸腾的水中,三婶一边做一边跟我唠叨着:“这个洋芋片焯水的时候,一定要用大点的锅,水要多要滚才好!” 一分钟以后,再用勺子把土豆片翻了一个面,大约一分钟左右,土豆片的颜色都变成了黄色时,再次被捞起放进注了清水的水缸里,三婶继续着她的教学课程:“时间不能长了,煮太软了,晒出来的洋芋片不成形,碎的多,煮的硬了,没有熟,以后颜色不好看,油炸以后不酥脆,口感不好;就像这样,刚变成黄色,就赶紧起锅放到流动水下面冲洗,一定要把洋芋里边的粉粉都洗干净,不然的话晒干了也是黑色的,不好看!” “三婶啊,你咋啥都会做呢?还做得那么好!”我看着三婶问她。 “这人啦,一辈子就为了这张嘴,要想有一口好吃的,你就要学着去做,还要把它做好了,才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待,也是对一家人的一个交代。” 水龙头开着,水哗哗地流着,水缸里的水开始溢了出来,又一次开始淘洗,直至土豆片里没有一丝丝的淀粉,最后土豆片又回到了大筲箕里控水。 同样的工序,反反复复好多次,终于将所有的土豆片都放进了大筲箕里控水。 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晒制。 三婶找来了几张竹篱笆放在门口坝子边上,她让我帮她搬几条长凳出来。 我将长凳一条一条地从屋里搬了出来,长凳有些重,加上怀孕,干活也不是那么麻利了,感觉有些吃力。 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阳光直直地晒着地面,虽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在这座大山里,也算不上很热。 我和三婶将竹篱笆一字排开搭在了长凳上,焯洗干净的土豆片被抬了出来。 三婶一边做一边说:“做这洋芋片的时候,一定要选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一片一片地分开摆上,一天就晒定型了,明天再补晒一天,便可以装袋子里放着了!” 我学着三婶的样子,将土豆片一片一片地铺到了篱笆上。金黄色的土豆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耀眼。 等到我们把所有的土豆片都铺完的时候,最开始铺的土豆片已经在慢慢地开始缩卷,颜色也从开始的金黄色慢慢地向白色、灰色转变。 阳光暖暖地照射着大山,山谷里的风徐徐地吹着,有安分的鸟儿在树梢,叽叽喳喳地欢叫着,时而会有几只不安分的鸟儿在天空中追逐着,再飞进了树林里。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心底里希望时光能在此刻停止! 正当我神思恍惚的时候,牛二娃从街上回来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跟我说道:“雪芳,我听人说,乡政府的人上班了,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办理,要是可以的话,再两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嗯嗯,你去看,也应该回去了,都来这儿十天了。”我轻轻点着头应道。 “你们要回去了,那我下午再洗点洋芋给你们磨些淀粉带回去吃!”三婶在旁边说道。 “三婶,不用再麻烦了,看你给我们做这点洋芋片儿,都耽误你两三天的时间了,再磨淀粉,又得搞几天时间。太麻烦了!”我心里满是歉疚之情,不愿再麻烦三婶。 “儿媳妇儿,一点都不麻烦,给你们做一点带回去吃,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三婶说着就进屋去了。 我心里明白,她这是进去准备洗土豆做淀粉了。 看了一眼在旁边傻站着的牛二娃,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厌恶之感,狠声训斥他道:“你咋是这样的人呢?在自己屋里的话,你懒一点,我没意见,可这是在别人家里,一整天游手好闲的,也不帮人家干会儿活,出去逛够了,就回来等着吃,你好意思吗?三婶整天忙进忙出的给我们准备着,你就这样看得下去啊?” “我又不会做!”牛二娃提高声音,顶了我一句。 “我也不会做,但是我们可以学啊!”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他道:“你从小在这儿长大,这些活你不会做,你还会做啥?” “你不要那么凶嘛!我去帮忙就是了。”牛二娃怏怏地进了屋子。 我郁闷死了:“咋是这样的人呢?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屋里,三婶正往水缸里到土豆,因为背篓装得太满,太重,手有些发软,土豆撒了一地。 三婶蹲在地上捡拾着土豆,牛二娃进屋看见了,也蹲下来开始拣土豆。 “二娃呀,你今天想通了?还来帮忙了?”三婶打趣他道。 “还不是你那个儿媳妇儿,叫我来帮忙的,不然我哪会来哦!”牛二娃不满地说道。 “呵呵·····有个媳妇儿管管还是好,不然活都不会干了,呵呵·····”三婶笑道。 “你不做的话,她也就不会喊我帮忙了,还不是怨你!” “妈的!你这娃儿,还会不会说话了?老娘是做给你带回去吃的,你反倒是怪起我来了!你那么懒,都是你爸妈没有教好!”三婶怒声骂道。 一看三婶生气了,牛二娃赶忙道歉:“三婶,是我错了!我不会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再骂我了!” “噗嗤”一声,三婶忍不住笑道:“都要当爹咯,还小人?” “是啊,我眼看就要当爹咯!” “老二,看雪芳都这样了,你妈有没有给她喂几个鸡呢?” “她们倒是喂了十多个鸡,就不晓得雪芳有没有那点福气,吃她喂的鸡了!” “也是!就你那个阎婆妈的话,真的是难说!” “如果到时候,她不愿意拿,我也拿她没办法啊!” “我都想不明白,你家那么个样子,雪芳是咋看上你家的?” “这个是秘密!哈哈······”牛二娃得意地笑道。 “这个儿媳妇儿,是个好人,以后你要是对她不好,我都会整你!”三婶警告牛二娃道。 “哎哟·····我的三婶呐,我会对她好的,不会给你机会整我!”牛二娃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娃儿记倒你今天说的话就好!” 说话间,地上的土豆已经捡完,三婶穿上了筒鞋,在水缸里开始“噗通噗通”地踩着土豆。 第六十二章 三婶为我们做了土… “老二,你把背篓底上垫平了。”三婶指挥着牛二娃干活:“我踩,你看见哪个洋芋干净了,捡来放背篓里,等会儿再用水冲一下就可以擦了!” “好嘛!一切听从领导的指挥!”牛二娃嬉笑着说道。 在牛二娃和三婶的通力合作下,土豆很快就洗好了。 一个大盆,三个洋芋擦擦,被放在了眼前。 我进了屋子,找来小板凳,在大盆边坐了下来。 “老二,你也帮着擦,早点擦出来,过滤掉,等明天早上,粉就澄好可以晒了。”三婶安排道。 “好嘛!就怕我不帮忙干了!”牛二娃抱怨了三婶一句。 我用力地在牛二娃脚上踩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冲我大声嚷嚷:“你好端端地踩我干嘛?” 我狠狠滴瞪了他一眼,没有跟他搭话。 三个人围坐在大盆旁边,各自手里扶着一个洋芋擦擦,都用力地擦着土豆。 土豆在洋芋擦擦的摩擦之下,变成细细的酱酱了。 “儿媳妇儿,看你这样子,你也会做洋芋粉啊?”三婶问我。 “嗯嗯,这个我晓得是咋做的,以前在屋头的时候,看见我大姐做过。”我回答道。 “噢,你大姐也会做啊?” “嗯,以前我大姐还没结婚的时候,在家就靠做洋芋粉赚钱的。” 很快,大盆已经装满了土豆酱酱。三婶找来一个木条做的十字架,绑上一个纱布袋子,用绳子系紧,挂到了房梁上,再搬了一只大木桶放到下面,准备淘洋芋粉了。 “儿媳妇儿呀,让老二在那边擦,我们俩开始淘洋芋粉了。”三婶跟我说。 “好!我这就来!”我应声站起来,走过去。 “你就扶着这个架子,来回摇晃,我往里面加洋芋酱酱带加水。” 三婶舀了一些土豆酱酱,倒进了纱布袋子里,一只手往里面加水,一只手在酱酱里面用力地搅着。 我扶着架子来来回回地摇晃着,淡红色的淀粉水从纱布袋子下面流到了大木桶里,待到流出的粉水变得清亮了,三婶就将纱布袋子里的渣滓取出来放到猪食锅里,预备晚上煮熟了喂猪;取完渣滓,又重新加入新的土豆酱酱进去,重新开始过滤,同样的工序如此反复好多次。 大约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牛二娃将土豆擦完了,我和三婶也过滤完了。收拾好架子,纱布袋子洗净晾着,三婶找来一根大约一米多长的木棒,递给牛二娃说道:“老二,这个任务交给你,用力地搅,把水全部搅浑,底上的粉也要全部搅融化了才可以哦!” “哼!这个三婶就是这样,看不得我歇一哈,费力的活就让我干!”牛二娃不乐意了。 “这里就你是男人,不叫你还能叫谁呢?而且,整个牛坪子的人都晓得,你二娃的力气是最大的!干活是最厉害的,是?”三婶笑着说道。 “噢!对!我的力气最大,就该干累活。”牛二娃仍然不服气地说道。 “就你一天屁话超过文化,与其站着说半天,早点动手,都已经做完了!一点都不害臊!”我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说道。 “哟!听你的就是了嘛!”牛二娃不情愿地拿起木棒搅了起来,木桶里的粉水立刻变成了白色的浑浊液体了。 “三婶,搅好了!”牛二娃停了下来,冲三婶喊了一句。 “搅好就不管它了,出来帮着把洋芋片收一下。”三婶在屋外面应道。 出得屋来,太阳已经没了踪影,一阵微风吹过,有些凉飕飕的。 “这的太阳落得真快,中午晒一会儿就没了。”我随口说道。 “大山里都这样。”牛二娃回道。 三婶已经在开始收土豆片了,她用手在篱笆下面拍一拍,土豆片都从篱笆上脱落了,再用手一扒拉,就聚到一堆了,最后倒进了一个大簸箕里。 “用簸箕装着也好晾一下,明天直接抬簸箕出来晒就行了。”三婶边收边说道。 “三婶啊,这个洋芋片的损耗太大了,那么多洋芋,到头来就剩这么一点儿。”我说道。 “嗯嗯,这个损耗是很大,要不然这个土豆片咋那么贵呢?”三婶说道。 听三婶这么一说,我有些愕然地问道:“三婶,这洋芋片儿有卖的啊?” “那当然了,有人做来卖的。”三婶说道。 忙碌之间,天已经黑了,又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牛二娃吃过早饭就去了乡政府,我则留在家里和三婶一起晒土豆片和土豆淀粉。 像昨天一样,我将长凳子一条条地搬出来放在坝子边上,搭上竹篱笆。三婶和我把簸箕里的土豆片抬了出来放在竹篱笆上摊开,另外放了几个空簸箕,准备晒土豆淀粉用的。 “儿媳妇儿,我们先把这水舀掉一些,再掰着桶到,不然,我们俩掰不动的。”三婶递给我一个水瓢,跟我说道。 “嗯,好的。”我边答应着边开始舀水。 很快,桶里的水已经舀得差不多了。 三婶示意我跟她一起将木桶掰倒在地上,待水流干净了,底上剩下的就是白白的土豆淀粉了。 三婶拿来一把锅铲和一个搪瓷盆,跟我说道:“儿媳妇儿,你端着盆盆,我用锅铲铲,这个粉很硬的,没有力气的话,铲不动的。” “要得!”我端着盆子站在旁边,三婶费力地铲着淀粉,铲好以后放进盆子里,再由我端到外面分散着放进簸箕里晾着。 白生生的土豆淀粉,摸上去滑滑的,太阳光一晒,有些发亮,晃得人眼都睁不开了。 且说,牛二娃到了那莫营,在街上买了一包好烟,揣在兜里,径直进了乡政府的大门。他东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他那当书记的老表周凯华,到底在哪一间办公室。 正在张望的时候,有个人从屋里出来了,牛二娃掏出兜里的烟赶紧迎上去。 “哎!老表,问一哈,周凯华在哪间办公室啊?”牛二娃给那人地上一支香烟,并替那人点上了火。 那人,接过香烟抽了一口,将牛二娃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周凯华,是你亲戚吗?” “嗯嗯,他是我家老表,我来找他有点事儿,麻烦你帮我指一哈路嘛!”牛二娃说道。 “噢,那你随我来,他的办公室在那头上!”那人说着带着牛二娃向尽头上走去。 到得尽头处,那人敲了一下房门。 “进来!”屋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人推开房门,向里说道:“周书记,您的一个亲戚找您。” “谁呀?”屋里的男人起身走了出来。 “老表,是我!”牛二娃赶紧迎上去,冲男人叫了一声,并递上了香烟。 “哟!是老表啊,快请进!”周凯华一见是牛二娃,立刻热情地招呼着。 “周书记,那我走了。”那人跟周凯华打了一声招呼,转身走了。 “老表真是稀客呀,出去那么几年了,混得还好?”在椅子上坐下来,周凯华给牛二娃倒了一杯水,问道。 “嗯,将将就就的,比在这牛坪子好一些。”牛二娃回道。 一阵寒暄之后,牛二娃说明了来意。 “你们这个事儿简单,给办结婚证那个人买点酒喝喝,就能搞定,只是眼下,他人不在,进城里学习去了,可能要学习两个多月,你要是能等的话,就等他回来,不能等的话,就先回去,过段时间再来,我跟他说一声,就办好了。”周凯华跟牛二娃说了目前的情况。 思虑片刻,牛二娃说道:“那我就先回去,过段时间再来,到时候请老表帮我说句话啊。” “嗯嗯,那样也好,到时候,你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就行!”周凯华交代道。 “好!那我就走了,麻烦老表了!” 告别了周凯华,牛二娃起身回了牛坪子。 第六十三章 你是唯一一个… 土豆淀粉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失去了水份,遂将它一块一块地掰开来,晒一会儿,又掰一次,再晒再掰,直至最后变成细小的颗粒,用手搓散开来,成了细细的粉粉,这个过程至少要三天的时间。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耐性,才有这么完美的结果,如果你没有耐心的话,晒出来的淀粉则全是小颗粒。 恰好,这几天的天气都特别的好,淀粉很快就晒干了,土豆片也早已晒干装进了袋子里。 我们打算回家了,等一个月以后再来领结婚证,牛二娃跟三爸和三婶说明了原委。 临走前一天,三婶跟三爸说:“他爸爸,这俩娃娃要走了,要不要做顿饭给他们吃,送一哈他们呢?” 三爸回道:“应该做的,下午让德福不要去山上了,叫他和你帮忙把那个大公鸡宰了嘛!” “要得,等他回来吃了饭,我给他说一哈。”三婶点头应道。 午饭过后,德福没有出去,留在了家里,三婶用大铝锅,在地炉子上烧了满满一锅水。 “德福,你去把那个大公鸡抓回来嘛!”三婶吩咐德福道。 “嗯嗯,我去抓嘛!”德福应了一声出得屋来。 我在屋外坝子边的椅子上坐着发呆。 “嗨!”德福猛地在我身后吼了一声。 我被吓得一激灵站了起来,一看是他,假装愠怒地捶了他一拳头,笑道:“你想吓死我呀!” “看你想心事,想的那么入神,就想吓吓你,哈哈······”德福笑道,接着他看了一下旁边没有人,便神秘兮兮地问我:“二嫂,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我问他。 “你就说去不去?”德福又是一脸的坏笑。 我知道他又想整蛊我了。 “咋?不敢跟我一起去啊?”他用话激我。 果不其然,我的倔劲儿上来了,立马说道:“哼!去就去!我一个大肚子,还怕你啊?” “呵呵·····还是我二嫂厉害!一点都不怕我!哈哈······”德福放声笑了。 “二嫂,你等我一下,我拿样东西就来。”他说着折身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根长竹竿出来了,竹竿的顶上有一个用绳子编织的网兜。 德福递了一根布条给我,说道:“二嫂,这个给你揣着,到时候有用!” “你要干嘛?拿这么些东西,去捞鱼吗?”我笑了起来:“你这网好像洞又太大了,捕鸟?也不像!这网也罩不住啊!” “不要猜了!走,到了你就晓得了!”德福扛着竹竿走在前面带路,我小跑着跟在后面。没走多远,我有些气喘吁吁的了,跟不上他了。 “嗨!嗨!你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走不赢你了,要是不等我,我就回去了!”我佯怒地冲德福吼了一声。 听见我的吼声,他回过头来,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咋还在后面哦,我以为你跟着我的,我等着你,快点。” 我一路小跑,跟上了他,假装生气地说道:“你看看你,那么长的腿,你走一步,我得要三步才能跟上你,我能跟得上你么?” “呵呵·····二嫂,我错了,现在我走慢点儿,等着你,这样好了?”德福笑呵呵地站在原地等我。 “哼!这才像是当兄弟的样子。”我满脸严肃地说道。 “好!当兄弟的记住了!”德福憋着笑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回道。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也笑了,说道:“现在走。” 这一次,为了照顾我,德福放慢了脚步,一路慢慢走着。 忽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为啥他总是跟我开玩笑,总喜欢逗我呢?” “哎!德福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啥问题?你问!” “就是······你······为啥总喜欢逗我呢?” “这个啊?”德福像是在想着该咋回答我的问题似的,沉吟了片刻,他缓缓说道:“因为,我看你很少说话,尤其很少跟二哥说话,我能看出来,你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起来,所以总会逗你,跟你开玩笑。”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嫂,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二哥?所以你不开心!我说的对不?”德福继续说道。 我默默地朝前走着,不知道该咋回答他。 “二嫂,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多了?要是这样,你就当我这个兄弟没说过这样的话,好么?”德福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德福啊,这人有时候真的是命,你想躲也躲不掉。说句实话,我从头至尾,都不喜欢他和他们一家人。”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呢?”德福追问着。 我深深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被逼的,没有选择的!” “你们还没领证,你可以反悔啊,你还有许多选择啊·······” “可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你晓得不?” 德福茫然地看着我:“为啥?”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德福:“你那女朋友呢?你作何打算?” “我想等农忙过后,跟爸妈说好也搬出去了,不再回来,他们家的人找不着我们,也不能怎么样。” “那女孩子很差么?你如此看不上?” “不算很差,就一般的人,力气倒是有,干活还可以,没上过学,一字不识,也不太讲理,”顿了一下,德福继续说道:“她还好一点,她妈老汉儿的性子跟蛮一样的,如果我真的跟她成了一家人,那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不想把自己葬送在这大山里。” 我站定,回头跟他说道:“德福,我支持你!” “二嫂,谢谢你!你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德福展颜笑道。 “为了支持你的人,我们现在该干嘛就干嘛去。” “好,走!” 到了河边,在一个核桃林里,有好几十只鸡正在林地里自由地觅食。 德福停住了脚步,跟我说:“二嫂,你在这儿等我,现在你就晓得我拿这网干嘛的了,是?” 我笑了,但是没说话。 德福开始朝那些鸡身边慢慢靠过去,瞅准机会,猛地一下扑了过去,竹竿顶上的网死死地罩住了那只最大的公鸡。 大公鸡被突如其来的网罩住了,奋力地扑腾着。德福按压着竹竿,慢慢往前挪动着,最后将那只大公鸡抓在了手里,他冲我喊了一句:“二嫂快过来。” 我走了过去。 “拿布条来绑鸡。”德福大声说道。 我拿出布条,将大公鸡的脚绑得结结实实的。 “好了!回去了!”德福一手提着鸡,一手扛着竹竿,和我一起往回走了。 第六十四章 三婶才像是… 回到家,德福把大公鸡放在了屋外的坝子里,便进了屋子。 “妈,鸡逮回来了。”德福冲厨房叫了一声。 “噢,家伙什都准备好了的,就等你们了。”三婶应声,一手提着把菜刀,一手端着兑了食盐的清水碗出来了。 德福拎着大公鸡的翅膀,弯过鸡头,拔去了鸡脖子上的毛,手起刀落,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流到了盐水碗里,慢慢开始凝固。鸡头被拧进了翅膀里紧紧夹住,扔在地上,扑腾几下,便不动了。整个过程中,动作娴熟,干脆利落。足以看出来,平常时候,德福在家里没少干这些活儿。 宰杀好的鸡被放进了盆子里。 三婶往开水锅中加了两瓢凉水,用水瓢冲兑了一下,水温均匀了。 “幺儿,来把水端出去。”三婶叫道。 德福应声,去端了水出来,均匀地淋到鸡身上,直至整个鸡身被淹没,最后将鸡翻了一面,试着拔了一下。 “很好!效果不错!”德福说着将整个鸡提了出来,放在地上,开始拔毛。 不一会儿功夫,一只原本还在核桃林里觅食的大公鸡,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砧板上。这是一只地道的乌骨鸡,连骨头都是漆黑的。 灶膛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火苗蹿起老高,灶上的大锅里,掺了许多清水,三婶扔了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的根根进去。 “三婶,这是啥东西啊?”我问三婶。 “这些都是你兄弟去山里挖回来的补药,炖鸡好得很,大补的。”三婶边说便将斩好的鸡块放进了锅中,盖上锅盖。 锅盖边上蹿出了白色的水汽,三婶揭开锅盖,用锅铲搅了一下,又盖上了锅盖,跟我说道:“儿媳妇儿,锅已经烧开了,火烧小一点,慢慢炖,这样才能把药性炖出来。” “好的,三婶,我晓得了。”我说着就将灶膛里的火压了一些。 我在灶前看着火,德福在烧洗腊肉,三婶又忙着切我喜欢吃的泡四季豆了。 太阳快下山了,牛二娃手里提着一根木棒,闲人似的在街上晃荡着。遇到刚从山上收了羊群回来的一个远房表妹夫。 牛二娃当街站着,冲羊群挥舞着木棒,羊群一见有人挡在前面,吓得四处逃窜。表妹夫急忙追赶羊群,却已来不及,得亏几个刚收工回来的街邻出手帮忙,才将羊群拢到一起。 表妹夫忙不迭地跟街邻们道了谢,路过牛二娃身边时,恨不得用羊鞭子抽他几下,出出心头这股恶气,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只是恨恨地爆了粗口:“牛二娃,我r你仙人板板,你太可恶了!小心遭报应的!” “老子遭报应,关你cz事啊!”牛二娃跳着脚,叫骂着,俨然是一泼妇骂街的形象。 “‘好狗不挡道’!挡了路,还赶人家的羊群,是不是喝‘马尿’太多,扯疯了。”有人冒了一句话。 “关你屁事啊!我就想挡路!你不服气的话,来打我啊!”牛二娃挑衅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摇头走开了,不屑于跟这种神经病人理论。 表妹夫也赶着羊群走了,也不愿再跟牛二娃争辩。 “牛二娃,你还不赶紧回去,我看到你媳妇儿跟人抓鸡去了,小心把你媳妇儿抓跑咯!哈哈……”有人在远处取笑他。 “你放心!我媳妇儿不会跑的,她怀着我的种哩!”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脚下却生风似的,直奔三爸家而去。 牛二娃阴沉着脸进了堂屋,四下看看,没有见到我,只看到德福在摆桌子。 “二哥,你回来了啊,我还正想出去找你回来吃饭哩。”德福跟牛二娃说道。 “我各人晓得回来,不用你去找。”牛二娃没好气地说道。 德福一听他这语气,瞟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又发神经了,便不再搭理他,进厨房端菜去了。牛二娃也跟了进去,一眼瞅见我还在灶门前烧火,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了,不再那么难看。 “老二啊,你回来吃饭的时候,也帮一哈忙嘛,拿碗拿筷子,总可以噻。”三婶的语气里有责备也有无奈。 “那好嘛!我就拿碗拿筷子嘛!显得我啥子都没做似的!”牛二娃很勉强地拿起碗筷去了堂屋。 “哇塞!三婶,你真的杀鸡给我们吃啊,好香哦!”看见桌上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鸡汤,牛二娃惊呼道。 “想着你媳妇儿难得来一次,现在又要走了,就弄一个来炖点汤给她喝一下。”三爸在边上说道。 “呵呵······原来你们是想着给她喝汤的啊,那我可以吃肉啊,是不是?三爸!”牛二娃呵呵笑着,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子边上。 “端上桌子,就是给你们吃的啊。”三爸说。 大家都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儿媳妇儿,吃菜啊,不要客气,你们这一走又要好长时间才回来了。”三婶频频招呼着我吃菜。 “你们就稀罕她,吃个饭都只喊她,不喊我!”牛二娃像个吃醋的小媳妇似的埋怨着三婶。 “你是儿子嘛,你好不算好,要儿媳妇儿好才算好,所以得对儿媳妇儿好。”三婶笑着说道。 “二哥,听见没有?以后要对二嫂好点哦,不然的话,小心鸡屁股都没得吃的,哈哈······”德福笑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不留一丝机会给那些想偷腥的猫儿,哈哈······”牛二娃特意瞟了德福一眼,笑着说道。 “不要只顾说话,都吃菜!吃菜!”三爸招呼着我们。 我想喝一点汤,无奈盆子有点高,想站起身来去舀,又不太好意思,看了牛二娃一眼,他埋头只顾啃着鸡腿。正为难的时候,德福看见了,他伸手过来,跟我说:“二嫂,把碗给我,我帮你舀一点汤。” 我把碗递给了德福,他接过碗,盛了一些鸡汤,递回给我,我连忙说了一声:“谢谢!” 牛二娃在我身边干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满意。 德福也略显尴尬地回道:“二嫂,你客气了。” 饭后,我们收拾了包裹。 三爸嘱咐三婶,让她给我装一些山里挖的药材带回来以后坐月子的时候,炖鸡汤喝。 三婶装了满满一袋子土豆片和一包土豆淀粉,还有些药材和干豆角,给我们放进包裹里,一再嘱咐我们不要落了东西。 第二天清晨,三婶早早起床给我们准备了早饭,吃完以后,三婶送我们到山口,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们路上注意安全。转身离去的时候,看见三婶的眼里含着泪花,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着:“三婶才像是一个做婆婆的人。” 第六十五章 土豆片给那不会… 午后,阳光很暖,但有些刺眼,屋前的一片玉米长得郁郁葱葱的,微风吹来,叶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阳光照在叶片上,绿得发亮。 吃过午饭,我搬了一个小木凳,坐在屋檐下,静静地发呆。向来喜欢安静的我,特别享受这种没有人打扰的生活。一阵倦意袭来,眼皮不听使唤地垂了下来,我靠着墙壁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了。 “肯定是这儿了,我听爸爸说过大概的位置。”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感觉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你确定没有走错么?咋会在这种地方?就像是荒山野岭一样。”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不会错的,进去看一哈就晓得了。”这似曾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猛然想起来了,这是牛老四的声音。 “那我跟到你走就行,反正错了也不怪我,是?”这声音很陌生,不知道是谁。 我站起身来循着声音走出去,看见了牛老四和一个不认识的约摸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在屋后张望着,牛老四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我,他马上跟那个陌生男人说道:“给你说没有错,你还不信!你看,那就是我嫂嫂。”还夸张地冲我喊了一声:“二姐!” 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刘老四第一次对我这么尊敬,当下也没有多想。 “快回来,进屋坐嘛,外面太热了。”我招呼着他们进了屋,递了凳子给他们坐。 牛二娃还在里屋睡觉。自打从牛坪子回来,他就没再出去找活干了,一直呆在家里,每天就是房前屋后转转,便回家吃饭睡觉再睡觉吃饭,天天如此。 我进了里屋,厉声喝道:“起来了嘛!有人来你都不带动的,紧倒睡,你好意思不?” “马上就起来!你催个啥子哦!”牛二娃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冲我嚷道。 “你爱起不起!”我撂下一句话,扭头出了屋门。 一看这状况,那个陌生男子冲里屋喊道:“哎!老表,我来你家,你不喜欢是不?要是这样的话,我走了哦!”说完便起身装作要走的模样。 “老表,来都来了,先坐会儿嘛,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二哥就这脾气。”牛老四伸手拉着那陌生男子重新坐了下来。 牛二娃终于走了出来。 一见他,牛老四迫不及待地跟他介绍道:“二哥,这是方家老表,他老汉儿是那莫营方家来这上门的,现在一家人都在这下面青杠林安家了,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好得很,今天我带老表来你家逛逛,大家认识一下,多个亲戚朋友就多条路。” 一听刘老四这样说,牛二娃立马眉开眼笑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一阵天南地北的瞎吹过后,牛二娃想起了点什么,便对我说道:“你把锅烧起嘛,给兄弟们炸点洋芋片儿吃嘛!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我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门外,装作没听见。心想在牛坪子的时候,三婶给我做土豆片的时候,你一点忙都不帮,现在辛辛苦苦带回来了,你却要我做给不相干的人吃,门儿都没有! “嗨!跟你说话呐,听到没有,炸点洋芋片儿给老表他们吃啊!”牛二娃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我心里特不得劲儿,但又不好当着外人发作,只得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跟他说道:“那你烧火,我炸!” 我取了土豆片儿出来,锅里的油热了,我下入土豆片开始炸。 土豆片变得金黄金黄的了,我捞了出来,盛到碗里,端给他们仨吃。 “哟呵!老表,你家的洋芋片儿,太好吃了,又香又脆,还好看!”方家老表边吃边夸赞着。 “老表,喜欢吃就加油吃,有的是洋芋片儿给你吃!”牛二娃一副谄媚的嘴脸,让我觉得恶心。 “四老表,二老表都有表嫂了,你也在这x市找一个女朋友好了,这边的女娃儿,勤快能干!”方家老表将话锋转移到牛老四的身上。 “呸!”牛老四啐了一泡口水在地上说道:“哎呀!老表,我是打死都不会找x市的女娃儿,太龌龊了!我那次在某某家,看见一个女娃儿,边做饭边擤鼻涕,擤了鼻涕往衣服上一擦,又用手去拿菜了,现在想起都恶心,邋遢死了!所以,x市的女娃儿送给我,我都不会要的,好他妈的脏!” 听牛老四这么一说,我冷冷地盯着他,足足看了不下两分钟。这个胡子拉碴、长着一对小眼睛、圆头圆脑的猥琐男人,身高不足一米六,要模样没模样,要文化还是一个小学四年级都没上完的小学生,要钱还是一个靠别人过日子的穷光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敢说这样的大话?这也是从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 我拉下脸,咬着牙说道:“牛老四,你要记倒你今天说的话,你糟践我们x市的女娃儿不要紧,我们x市的女娃儿能养活自己,用不着你看得起。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你连个女娃儿的毛都会没得摸的,也许就因为你的这句话,你会打一辈子的光棍。”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我说的这句话太狠了,还是我会预测,直至今天,牛老四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更别说是家了,整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方家老表看见我生气了,转而责备牛老四道:“老表,话不能这样说的,哪里的人都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关键是你自己咋去看待,若不是遇上表嫂大度,换作别人的话,立马让你蹲地上起不来了。” 方家老表一番话,表面上是责备牛老四,实则是告诫我不要当着他这客人给牛老四难堪。 牛二娃却在一旁自顾自地吃着土豆片儿,就当做没有听见我们的话一样。 我心里憋着气,不想再炸土豆片儿了,将袋子里剩下的土豆片收了,放到里屋去了。 “再炸点儿啊,这点不够吃啊!”牛二娃一看我收了土豆片,就急眼了。 “够吃了!够吃了!老表,不用再炸了。”方家老表尴尬地说道。 “老表,喜欢吃就让她多炸点,你不要客气!”牛二娃极力地讨好着。 后来,方家老表看我没有好脸色,便知趣地叫上牛老四走了。 我走到桌边,本想也吃一点儿土豆片儿的,结果碗里仅有一点剩下的土豆片儿渣滓。 我白忙活一半天,一片都没吃上,心里堵得慌,抓起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碗碎了,我的心也碎了。 出去送客回来的牛二娃看着一地的碎碗片,呆愣半晌,才问我:“你干啥子哦?把碗都砸咯!” 我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我干啥子,在三婶家做洋芋片儿的时候,你干啥子去了?现在大老远的拿回来了,你给别人吃,你想过给我留一丁点儿没有?给人吃了还好,给那不会摇尾巴的狗吃了,我气!我伤心!呜呜·······”不待骂完,我便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牛二娃从来就没见过我发那么大的火,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只是默默地找来扫帚,把地上的碎碗片扫了。 第六十六章 你大牙长稀了 自从那天摔碗以后,我就再没跟牛二娃说过一句话。他心里也明白,我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其实,我生气并不是因为给他们吃土豆片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在牛二娃的心里,外人比我还重要,有好吃的给外人吃,却未曾想起过给我也留一丁点儿;其次的原因是:牛二娃的亲弟弟牛老四不仅不尊重我,还多次出言羞辱我,而牛二娃一直充耳不闻,听之任之。作为一个女人,嫁到别人家,所有人对你的态度都取决于自己的男人对自己是否够好。 所以,这事儿一直搁我心里,打成了一个死结。 牛二娃自知理亏,每天主动地做饭、洗衣、擦桌子、扫地,跟我说话,见我每天都不搭理他,就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想到的是这后来竟然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 这天吃过早饭,牛二娃实在憋不住了,他低声下气地向我道了歉,又再一次向我承诺,以后一定对我好,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还是原谅了他。 一看我态度缓和,原谅他了,立马跟我说道:“雪芳,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我们去王家沟逛逛嘛,好不?” 一听那个鬼地方,我心里就犯怵,特别不想去那儿,我决绝地说道:“不去!” “走嘛,就当出去散散心,要得不?”他央求道。 “哎呀!你咋那么烦哦?跟你说不去就不去嘛!”我瞪着他吼道。 牛二娃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神秘兮兮地说道:“不去?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的!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烂旮旯地儿了。”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见我态度坚决,他最后抛下一句话道:“实话跟你说,不是要你去白逛的,那天老四跟我说,妈妈给你买了十几个土鸡娃子,要我们去逮回来喂着,以后你吃的时候才方便。我一个人去,逮不了那么多,你和我一起去,给我搭把手,你看可以不?你实在不去的话,我也就不去逮了,以后你没有吃的,我可不管!” 我想了一下,终于答应了他,跟他一起去了王家沟农场。 快到牛二娃父母家的时候,在一块桑树地旁边,遇见一个牛家的邻居。 “哟!你俩回来了啊,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了。”牛家邻居亲热地跟我们打着招呼。 “嗯嗯,回来了。”我随口回应道。 “你呀,真的好福气哟,你那婆婆喂了一大群土鸡,给你准备着月子菜呐!你婆婆也算是一个好婆婆咯!”牛家邻居跟我一个劲儿地夸着牛二娃他母亲。 “嗯,好!嗯!”我一边回应,一边急忙离开,心里却在嘀咕:“咋突然变得那么好了?还为我喂一大群土鸡?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了?” 心里想着,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正在头顶直直的晒着,并没有从西边升起来,不禁哑然失笑了。 “咯····咯····咯·····咯”一阵唤鸡的声音,老远就传入耳中,我听得出来,这是牛二娃母亲的声音。 “你听!妈妈在唤鸡了。”牛二娃欣喜异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我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到了屋外,一群半大鸡仔,在坝子里争抢着食物,牛母手里端着一盆鸡食,正笑容满面的往鸡群里分撒着。 “妈妈!”牛二娃冲他母亲喊道。 “你们来了啊!”牛母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 “姨娘!”我怯怯地叫了一声。因为心里无法释怀他们一家人对我犯下的错,所以一直都未曾改口叫他们二老为爸妈。 牛母没有答应,看了我一眼说道:“进屋去,这儿热!” 我跟在牛二娃身后进了屋。 “肚子都那么大了,还不叫爸妈!像不像样子?”我们还没来得及坐下,牛老四就数落开了:“老二,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外人听了,不笑话我们啊?” “她想喊啥是她的事,跟你狗屁的关系啊!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不要让我再受气,我就感谢你咯!”牛二娃斜着眼睛,瞅着牛老四说道。 “婆娘都管不住,还好意思说我!”牛老四昂起头,挑衅地看着牛二娃说道。 “她是我的婆娘,爱咋咋,你管不着!”牛二娃丝毫也不示弱地迎上去大声吼道。 “要干啥子哦!一回来就吵吵,都给我闭嘴!”牛母出现在门口,怒视着俩兄弟。 俩人都一下闭了嘴,各自坐到凳子上,我却尴尬地站在牛二娃身边。 牛母指着牛老四的额头,狠声说道:“我都没说啥,你说个屁啊,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她爱叫啥就叫啥,从今以后谁也不要再去争论。” 一场因为我对牛二娃母亲的称呼引起的兄弟之战就这样平息了,不得不令人叹服他妈在这个家庭中的威信。 牛二娃的父亲做了午饭,很简单的一顿午饭,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做出些许的改变。 吃过午饭,我想回去了,示意牛二娃早些走,怕我身子笨了,又那么远的路程,天黑了都到不了家。 我给牛二娃父母道了别,在前头慢悠悠地走着。 牛二娃的母亲送他出来,在后面一直盯着我的背影。 看我走远了,牛母叹了口气,对牛二娃说道:“老二,你看出来没有,这姑娘一只脚长一只脚短。” 牛二娃疑惑地望了我一眼,说道:“没有啊,哪里在一只长一只短的哦!” “不信的话,你以后仔细看嘛!看我有没有说错!”牛母自信地说道。 呆了一会儿,牛母接着说道:“我看,等她生了幺幺以后,你最好重新找一个,不要她了!” “为啥?”牛二娃瞪着铜铃似的眼睛问道。 “不为啥!你听我的没错!”牛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牛二娃忽然想起,早上给我说的话。于是就问他母亲道:“妈妈,老四不是说,你让我们来把这些鸡逮回去喂么?现在,我就去逮咯!” “你们自己都喂不活,还想喂鸡?”牛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我种的有苞谷啊,我拿苞谷喂啊。”牛二娃说道,他没有看见母亲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 “你没有东西喂,我先喂倒,等以后,到时间了,你来逮就行!”牛母冷冷地说道。 牛二娃想想,这样也行,自己省得麻烦了,当下就走了。 牛母却在他身后,冷笑着,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想吃我喂的鸡,你大牙长稀了!” 第六十七章 为了生计倒… 我一个人走了一段路程,牛二娃才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一看他空着手,心里有些不满,便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是说,喊你来逮鸡的吗?鸡呢?” “没有逮,妈妈说等以后到时间了来逮。”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低下头径直往前走。 我心里明白,他妈肯定是不会给我们的,但让我不愉快的是:牛二娃从来都不尊重我的想法,只是一味地相信他妈妈的话。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怨起来:“看,这下你满意了不?我就说她不会那么好心给我喂鸡,你还非信不可!哼!怎么样?被我说中了?” “她又不是不给,只是留在这,她给你喂大了,以后再来逮!”牛二娃忽地转身,瞪着眼睛,朝我低吼一声。 “呵呵······到现在,还相信她!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到时候,给你才算数!”我冷冷地回道 牛二娃气的扭过头,不再理我,大步往前走了。 一路上,谁也不理谁。 回到家,牛二娃做饭给我吃,跟我搭话,可我同样不买他的账。 就这样过了几天,队里来人催牛二娃把结婚证拿到队部去做登记。可这去了一二十天,证也没办成,牛二娃在队部里跟人好说歹说,让宽限一段时间,等暑假完了以后再去办理,队里才勉强同意宽限我们一段时日。 眼瞅着,这一段时间坐吃山空,我有些焦急了。于是主动跟他说:“眼看屋头就没有吃的了,你要想点办法啊,不能每天这样干等着噢!” 牛二娃朝我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也没办法哦,你不能说让我去偷去抢?” 面对他这种态度,我很无语。可是眼下又要回牛坪子去办理结婚证,需花费一大笔钱,家里又快断顿了,我们不能这样等着饿死呀! 我忽然记起,那天来家里的方家老表,曾听他说起过,他家就住在距离这儿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他们那儿有不少的农户开始养蚕了,有些人家还在外面雇人帮忙做工,当天做完就可以付工钱,顿时眼前一亮,急切地跟牛二娃说道:“那天,老四不是说方家老表很好么?你去他们那儿,让他帮你找个人家干点活,赚些钱才好去办结婚证呐!不然到时候怎么去呀?” “我都不晓得他家住在哪儿,咋去找啊?”牛二娃反驳道。 “你就不能问问别人呀?”我白了他一眼说道。 “嗯,也好,那我去看看。”他说着就出了屋门。 到了村子里,经过一番打听,牛二娃找到了方老表家里。 “老表,在屋头没有?”牛二娃站在门外朝屋里喊道。 听到声音,方家老表开了门,探出头来问道:“哪个哦?” “老表,是我!还认得倒我不?”牛二娃凑到门前说道。 “噢!是老表嗦,快快请进。”方家老表拉开屋门,闪身让牛二娃进了屋。 落座以后,一阵闲聊完,牛二娃跟方家老表说明来意。 沉吟一会儿,方家老表徐徐开口说道:“你这事啊,现在不好办,每家人都是固定的找人做的,基本上是满员了。” “老表,看在是老乡的份上,帮我个忙,眼看屋头就没吃的了。”牛二娃哀求道。 “老表,你若是真的困难,我倒有一个法子,不晓得你敢不敢试一下。”方家老表看着牛二娃说道。 “你说说看,啥法子?”牛二娃急切地问道。 “你们农场里不是每户都发肥料么?之前我见过有些人把肥料悄悄地拿出来卖给当地农民,看你敢不敢拿?如果敢的话,我帮你销一点儿,不就有钱了么?”方家老表不急不缓地说道。 “就这个?”牛二娃意外地看着方家老表,接着说道:“肥料我家里还有几包,只是不晓得能卖多少钱一包?” “你这是黑货,至少要比市面上便宜一半的价钱,不然谁会要你的呢?”看来方家老表做这行是一个老手了。 “老表,我也不晓得价钱是好多,你直接给我说,多少钱一包好了?” “现在市面上买三十八一包,看在老乡的份上,就不算一半了,给你算二十五一包,你拿来,我先把钱给你,等以后,卖了肥料,钱就归我,你看可以不?” 犹豫片刻,牛二娃下了狠心说道:“好!就按老表你说的办。” “那好!毕竟你这是黑货,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还会进去蹲几天,你夜里再送来,我不锁门,来了你直接进屋来就好。”方家老表将一切事宜给牛二娃交代清楚。 告别方家老表,牛二娃急匆匆地回了家。 看着牛二娃从床底下将肥料拖出来的时候,我愕然地问他:“你要干啥?” “你嫑管!外面也嫑说这事儿就行了。”牛二娃黑着脸说道。 将肥料拖到门口,用绳子绑了起来,两包一捆的那种,总的是四包肥料,绑好就回里屋躺床上睡觉了。 直到天黑了,牛二娃才起床,吃完饭,便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看着外面。 “睡觉了啊,咋还坐起不动呢?”见他一直不动,我问道。 “嗯,你去睡你的,莫管我的。”牛二娃回道。 我困得不行了,就自己睡觉去了。 午夜时分,牛二娃锁上屋门,背着一捆肥料摸黑出门了,一路跌跌撞撞去了方老表家。悄悄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里,方家老表正在看电视,等着牛二娃。 “老表,我来了!”牛二娃小声地跟方老表打了招呼。 方家老表引领着牛二娃进了里屋,指了指屋子一个角落,说道:“老表,就放那里好了!” 牛二娃放下肥料,跟方老表说道:“老表,麻烦你再等一会儿,还有两包在路上,我去背了来。” “嗯嗯,我等你!” 牛二娃出了门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过了许久,牛二娃再次出现在方老表家里。 “老表,这都给你背来了!”牛二娃卸下肥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好!四包一共一百块钱,我马上给你。”方老表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递到牛二娃手里:“老表,这是一百块,你点一下。以后要是还有的话,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忙的!” 牛二娃收了钱,谢过方老表,急匆匆地回了家。 第六十八章 挺着大肚子跳火… 一阵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牛二娃进了屋子。 “你干嘛去了?咋才回来?”我问他。 “出去有点事儿。”牛二娃边说边掏出用肥料换来的一百块钱递给我:“这钱你收好。” “大半夜的,你从哪来的钱?”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 “你嫑管那么多,你收倒就行。我困得很,要睡了!”牛二娃将钱塞我手里,倒头就睡着了。 手里拿着那些钞票,感觉有些烫手,寻思着他这是上哪里去弄回来的钱,大半夜的,难道他出去偷别人家的了?还是······? 想把他叫醒,问个明白,可眼见他睡得像死猪似的,又不忍心打扰他睡觉。 我默默地叹口气:“还是让他睡醒了再说。” 天亮时,我起了床,来到屋外,看见那几包肥料不见了踪影,只看见捆的绳子扔在门背后,回想着他夜里拿回来的钱,我明白了那钱的来处,心里也宽慰了许多。这种事儿,只要没有人当场抓住牛二娃,哪怕是队里问罪下来,一个死不承认,队里也奈何不了我们。后来,我也就当做不知道,没再提及此事。 眼看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这结婚证和准生证都没有,到时候队里来人的时候,那可是最大的麻烦了。但眼下,回牛坪子去,又得要一大笔钱,不知道上哪里去凑。 我们俩都心急如焚,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去队部找队长给我们想一点办法。 在牛二娃的苦苦哀求下,队长让他去已经开始养蚕的农户家里帮忙打几天桑叶,工资五元一天,月底到队里去领取,队里又在那家农户的头上扣取工资。 就这样,牛二娃有活干了。做了大约十来天,就到了月底,一季的桑蚕也已经上架,不用再到别人家去帮忙。牛二娃去队里领回了管理费及工资,加上偷卖肥料的钱,总共三百多一点。 我们决定出发再一次去牛坪子。 收拾好行李,我们去了火车站。 牛二娃在售票窗口买火车票。 牛二娃将钱递进了窗口说道:“买两张去拖乌的快车票。” 售票员看了牛二娃一眼说道:“到拖乌三十九一张,两张七十八块钱。” 找了零钱,牛二娃将火车票和钱一起收进裤兜里放着,都没有让我看一眼火车票长成啥样。 太阳落山的时候,火车进站了,缓缓停了下来。牛二娃背着行李包,拉着我从拥挤的门口挤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几分钟过后,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缓缓驶出了x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也困了,靠在牛二娃的肩头睡着了。 朦胧中,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子,活动一下整个酸痛得要命的身子。忽然窗外,两个醒目的大字——拖乌,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猛然想起,我们要在拖乌下车啊! “完了!拖乌都过了!”我冲牛二娃喊道。 “你睡糊涂了?车都没停,咋就会过拖乌了?” “真的!我刚才看见了,过了的那个站的站名是拖乌。”我再次确认道。 “你瞎说!我坐了那么多次的火车,还不晓得啊!”牛二娃自信地说道。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一位中年妇女,看了看我说道:“你们坐错车了,这趟车在这些小站是不会停的,中途只会在x市停一下,便直达c市了。” “那我们上车的时候,列车员检票时,也没有跟我们说一下啊。现在可咋办?”我急了。 “你们只有到终点站了,下车重新买票回来了。”中年妇女温和地说道。 “那可不行,我们得多花好多钱的。”我急得直跺脚。 牛二娃却一声也不吭地坐着,仿佛这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咣当”车身猛然摇晃了一下,速度好像慢了下来。 “哟!车是不是要停下来啊?”我惊奇地张大了嘴巴,望着窗外。车速已经慢下来,窗外的景物在慢慢的清晰。 “车要停了!车要停了!快点儿!我们在这儿下!”我大喜过望,催促着牛二娃赶紧起身,背上行李,从这个站下车。 牛二娃站起身来,将包裹提在手里。 “妹子,这肯定是错车,乘务员不会给你们开门的。何况······”中年妇女担忧地扫了我的肚子一眼说道:“你这大着肚子,怎么下去啊?” “没事!让他先下去再接我下去!”我自信满满地说道,并指挥着牛二娃:“你先把窗户打开,开大一点儿,从这里翻下去,快点儿!” 牛二娃赶紧开了车窗,将窗口开到最大限度。 车停稳了。 “快下去!我放行李下来,”我急不可耐地催着牛二娃,他从窗口翻了下去,我把行李扔了下去,自己则爬到了窗口边, 无耐,车太高了,我不敢往下跳。 车里邻座的几个人紧张地盯着我们,那中年妇女还在试图改变我的危险动作,担忧地说道:“妹子,你还怀着娃儿哩,这万一·······” “没事!没事!”我急急地回道,然后冲车窗下的牛二娃喊道:“你站稳了,抓住我的脚!”我双手抓住车窗边缘,双脚腾空而下,整个身子便悬吊在车窗下面。 车窗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着我。 牛二娃奋力托住了我的双脚,再一点点往上移,终于抱住了我的身子,我松了手,所有的力一下子承重在牛二娃身上,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仍然稳稳地将我放在了地上,我抬头看见了车窗上,几颗探出来的头,缩了回去,有人关上了车窗。 到如今,我都很佩服当年的自己,胆子太大了,尤其是我那种临危不惧的精神,时时感动着我自己。 牛二娃背着行李,带着我绕过车头,上了站台,看见站牌上两个醒目的大字——白岩。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站,只有白天的绿皮火车才会在这里停留几分钟,车站的两边是陡峭的大山,没有公路,只有崎岖的小小的山路通往半山腰的公路,车站旁边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在站牌底下,停住了脚步,我问牛二娃:“现在黑更半夜的,去哪儿?” “这看不见,也不晓得路在哪儿,加上这些地方蛮太多,不敢走!”牛二娃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是小站,晚上候车室里肯定没有人,我们去那里蹲一晚上,天亮了再走。要得不?” “嗯,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去了候车室,在里面待了一晚,因为怕遇到劫匪,我是一眼没合,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糊着睡了一会儿。 第六十九章 三婶说怀娃… 天大亮时,站台上开始有人走动了,惊醒了睡梦中的我。 从长长的木头椅子上起了身,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浑身上下酸疼的不得了。 看着躺在椅子里的还不想动弹的牛二娃,我催促道:“起来,该走了,现在在哪里都不晓得,你还睡得着!” “嗯嗯·····晓得了,在躺一哈就起来······”牛二娃嘴里嘟囔着,翻过身又没声儿了。 我的心情莫名的一下就烦躁的不得了,暴躁地抓着牛二娃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还不走?你是打算今天晚上也在这儿睡了么?” 牛二娃怔怔地看着我,许是因为生气,我的脸扭曲的超级的难看了,半晌他才缓缓说:“走!” 他起了身,背上行李率先出了候车室,我在后面跟着。 “咕嘟·····”听见我的肚子响了一声,摸摸肚子,饿得不行了。从昨天半下午在x市火车站吃过饭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看看,有地方能买点吃的不?我饿得很了!”我紧走几步跟上了牛二娃,跟他说道。 “嗯嗯,这站台上应该就有小卖部,估摸着在卖票的旁边。”他四下张望着说道。 突然,他兴奋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说道:“在那!我们过去看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看见了屋檐下挂着一个牌牌,上面写着“车站小卖部”几个字。 我们俩急急地走了过去,在小卖部的窗口边站住,牛二娃探头问道:“有人不?” “有····”屋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回应着,接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问道:“你要买啥子?” 牛二娃说道:“我要买点吃的,顺带看看有没有送人的东西卖。” “吃的有酥饼、饼干、糖果啥的,送人的现在只有月饼,一包一包的那种,其他还有‘江津白酒’,你看要买哪些?”年轻女人笑呵呵地介绍着。 “雪芳,你来看看,买点啥子呢?”牛二娃看向我问道。 我垫着脚,凑到窗口往里看了看,说道:“给三爸他们买两瓶‘江津’,再加两包月饼,好事儿成双嘛,我们自己就买点酥饼将就吃一口算了,加两瓶汽水,路上渴了喝。” 年轻女子帮我们拿了东西,付了钱正准备离开,我忽然想起我们还不知道路该咋走嘞,于是问道:“老板,请问一下,从这里去牛坪子该走哪条路呢?” “你们去牛坪子么?” “嗯嗯,是的。”我点头应道。 “你们以前去过么?” “我们就是那的人,只是坐错了车,到这里下车,找不着路了。”牛二娃接过话茬说道。 年轻女子哑然失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听你口音,也觉得你是那的人,找不着回去的路,确实有点·····”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这里去牛坪子,不算远,你们朝前走到站台尽头,那里有一条毛毛路,顺着走上去,到半山腰,穿过大马路,就是去牛坪子的路了,到那你就应该没问题了?” “嗯嗯····到那儿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牛二娃忙不迭地回道。 “嗯,那就谢谢老板了!”我真诚地向年轻女子道了谢,和牛二娃一起上了路。 一路上,饿了就吃点酥饼,渴了就喝点汽水,挨到太阳偏西,才到了三爸家里。 我让牛二娃把买的酒和月饼给了三爸。三爸埋怨着我们:“求钱没得,还买啥子东西嘛!” “三爸,我们也不晓得你喜欢吃点啥,就胡乱买了,一点点心意,望三爸不要嫌少。”我恭敬地说道。 “你们来就是了,这也算是你们的家,以后来不要再买东西了,多生分啦!”三爸说道。 晚上三婶又为我们做了一顿好吃的大餐。 饭桌上,德福和四娃儿又跟我开玩笑,调侃了牛二娃,搞得他是哭笑不得,我却食欲大增,吃了满满的三大碗米饭。 第二天,牛二娃去了那莫营乡政府,周凯华让他过了中秋带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我在家里跟着三婶和德福去了核桃林。 就是上次和德福一起来抓鸡的那个核桃林,只不过这次是来摘核桃的。 林地里,那群鸡娃子正悠闲地觅着食,见有人来,都抬起头来警惕地观望着。 “二嫂,你就在这边上坐着等我们,我和我妈去摘,等会儿我们一起剥皮。”德福将蛇皮袋子递给我说道 “没得事的,我和你们一起摘。”我说。 “儿媳妇儿,你不要进去,地上全是石头,你身子不方便,怕摔了。”三婶也不让我进林子里。 拗不过他们俩,我只得坐下来等他们,德福和三婶背着背篓进了林子里。 核桃树上,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有些核桃张开了嘴露出里边的果实,有些还包着一层绿油油的外壳,微风一吹,在空中不停地摇曳着,时不时会有脱了壳的核桃落下来,砸在头上,生疼生疼的。但这疼会让人感觉到快乐,那是收获时的欣喜和快乐。核桃也是山里人的经济收入来源之一,每年核桃成熟以后,家家户户都会摘了,去壳,再晒干,装入蛇皮袋子里保存起来,等到了忙完地里的活以后,便有人自动上门来收购,再转手卖到城里。 德福将背篓放到地上,爬上了核桃树,抱着枝丫一阵猛摇,树上的核桃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落,三婶提着背篓在地上麻利地捡拾着核桃。一棵接一棵,核桃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了。 三婶和德福抬着装满核桃的背篓,走了回来,放在我身边。 德福找来几个平整的石头,放在地上拼凑成一个桌子的模样,并将背篓里的核桃倒在了上面。三婶在林子里随意地拾了几根木棒过来。 我们仨围坐在石桌旁边,开始敲核桃壳。三婶和德福都很有经验,他们俩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很快就敲了一大堆出来,我可不行,要不是把核桃敲飞了,要不就是把核桃整个敲碎了,逗得三婶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不,又敲飞了一个,德福跑出去寻了回来,笑着跟我说道:“二嫂,下次再敲飞了,就你自己去找回来,敲碎了的话,自己可要把他给吃掉,或者就是你别敲了,你只管自己把嘴给堵上了就行。” 我有些尴尬。 “儿媳妇儿啊,你莫理他,你兄弟就这样,喜欢说笑。”三婶将手里剥出来的核桃仁递到我手里,接着说道:“你尝一下,我们的新鲜核桃,看看味道咋样。” 我接过来,去了皮的核桃仁,白白嫩嫩的非常讨人喜欢,用手指夹了一点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脆生生的,香甜可口,不由得赞道:“太好吃了!脆!嫩!香甜!自家种的就是好吃。” “儿媳妇儿啊,你现在怀着娃儿,要多吃些核桃,以后娃儿的头发才长得好,脑筋也灵活。”三婶边说边帮我剥着核桃。 第七十章 山里人的苦难 大山里的八月是秋收的好时节,除了正在采摘的核桃,还有黄澄澄的山楂挂满了枝头,秋风拂过,山楂的香味飘散到大山的每一个角落里,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口水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隐藏在山林间的苞谷换上了金色的新衣,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金黄的牙齿;苞谷杆下的大豆悄悄地脱下了碧绿的外衣,换上了黄色的秋装;匍匐在林间草地上的南瓜藤蔓只剩下了嫩绿的芽尖,金黄色的磨子般大小的老南瓜躲猫猫似地藏在开始枯黄的草丛里;熟透了的荞麦,迎着秋风,婆娑起舞。 当德福又一次跑出去帮我捡了核桃回来时,我戏谑地问他:“德福,你真拿核桃当宝了呀!” “二嫂,核桃真的是我们这里的宝,一年到头就只有它才能卖一笔钱来贴补屋头呐。”德福的语气里有一丝的沉重。 “那你们平时的开支从哪里来呢?” “以前煤窑没关的时候,还可以在煤窑里挣点钱,现在关了,就没有地方可以挣钱了,有时候赶上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进老林去挖点药出来卖,那得要运气好,才能挖到值钱的好药,能多卖点钱。”德福慢悠悠地说着,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 “以后要是有合适的地方,还是搬出去好些,在这里,确实挺难的,尤其是以后有家有娃儿了,娃儿的教育是最大的麻烦。” “嗯嗯,我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德福点着头应道。 蛇皮袋子已经装满去了外皮的核桃,德福扛着蛇皮口袋走在头里,许是因为口袋太过沉重,德福的身体略微的向前倾着,但他的步履却稳健如飞,三婶背着满满一背篓核桃走在第二,我却空手小跑着跟在最后面。 到了屋外的坝子边上,德福将蛇皮袋子稳稳地放在了石头砌的墙垛子上,接着给三婶接下了背篓放在地上。 三婶找了几根竹竿,围在坝子的边缘,放倒背篓,打开蛇皮袋子,里面的核桃瞬间滚了出来,蹦蹦跳跳地在坝子里找寻着适合自己的位置,最后德福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沿着水平面推了一个来回,这样所有的核桃都被整齐地码放着了。 正午的太阳光暖暖的,刚去了皮的核桃,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地由黑色转为了黄褐色,略微有些发亮。 坝子的另一边,立着一些稻草人儿似的荞麦把子,头上是颗粒饱满的荞麦。 荞麦成熟以后,用镰刀将其贴着地面以上两三寸的地方割下来,用一根草叶子从麦穗那里自左向右一缠一卡,一个荞麦把子就形成了。捆扎好的荞麦把子,可以在地里晒,也可以背回家晒,晒至麦秆没了水分、荞麦壳变硬、呈黑褐色时,取下草叶子,将荞麦一层层递减式的平铺到地面上进行晒制。 当荞麦晒至干脆时,用连把挨个捶打,直至荞麦从麦秆上完全脱落。用抓耙捞去麦杆,荞麦连同杂质收到一起,用撮箕盛上,趁有风的时候,高高的举起撮箕,自上而下,缓缓地倒进下面的簸箕里,借助风力,吹走荞麦里的杂质,遗下的便是干净饱满的荞麦了。 三婶告诉我,荞麦是他们山里最好的东西,可以做荞米饭、熬稀饭、做面条吃、可以烙饼、还可以做成凉粉当小吃吃,除了当食物吃,荞麦还可以当作清热的药使用,小孩子出现食热发烧的时候,可以将荞麦粉调成羹状,敷在腹部,效果十分的好。 至于我,除了喜欢吃而外,其他的似乎都不会在意的,我尤其酷爱吃荞麦粉做的凉粉和烙的荞饼,同时也期盼着三婶能烙荞饼给我吃。 第七十一章 三爸家的客人 传统的中秋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是对于大山里的人们来说,中秋节就跟平常日子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三爸家今年的中秋节,注定跟往年的不一样,一是因为德福的女朋友要来家里过节,二是因为牛二娃和我的远道而来,促使三爸家今年的中秋节,不再跟往年一样冷清。 十四的晚上,三婶在收回来的苞谷堆里,寻到了一些嫩苞谷,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苞谷的蒂把划一圈儿,再将苞谷叶子完整地取下来,放进清水里浸泡清洗干净,捞入筲箕里备用。苞谷叶子准备好以后,三婶用小刀将嫩苞谷籽全削进盆子里备用。 德福从地里收回来的黄豆,有几棵的叶子还是碧绿的,寻思着等晒干了豆子也是瘪的没用了,倒不如加在嫩苞谷里,一并磨浆做苞谷馍馍来得实惠。于是就将那些绿叶子的黄豆选了出来,交给我,让我负责剥壳。 很快,三婶就将嫩苞谷籽削好了,我剥的嫩豆米也出来了,黄黄的苞谷籽儿,青青的嫩豆米儿,两样东西掺杂在一起和匀,煞是好看。 德福早已将石磨清洗干净。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开磨了。 三婶加了一点点水在盆里,混合着嫩苞谷籽儿和青豆米儿一起,一小勺一小勺地往石磨里加着料,德福推着石磨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就负责往盆中扒拉着磨好的浆料。 “噗嗤”一声,我突然间笑了,因为我想起了电影里放的陕北人用毛驴拉磨的情节。 三婶和德福都同时回过头来,愕然地看着我。 我忍俊不禁地笑着问道:“德福,你晓不晓得你还差一样工具?” 德福问道:“啥工具?” “眼罩!”我脱口而出。 “拿眼罩干嘛?”德福更加奇怪了。 “给你带啊。”我使劲儿的憋着笑。 “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带眼罩呢?” “怕你不好好拉磨,尥蹶子!” “哈哈······二嫂原来在心头憋着坏呐!哈哈······我可是你兄弟哦,我尥蹶子,你不也一样的了?”德福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哈哈大笑起来。 在笑声中,苞米浆已经磨完,灶上大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 拿一片包谷叶子在手心里展开,舀一勺苞米浆,灌入叶子中,再将叶子收起来,可以凭自己的想象力去自由发挥,随意什么形状皆可,只要包住米浆,不让它流到叶子外面即可,最后将米浆包放进热气腾腾的锅中,蒸至熟透即可。这就是大山里的人们说的苞谷馍馍。 待米浆全部包完,夜已经深了,我们都回屋歇息了,只留下三婶一人,在厨房里烧火蒸苞谷馍馍。 中秋节的早上,我刚洗漱完,三婶就从厨房里拿了苞谷馍馍出来递给我,柔声说道:“儿媳妇儿,你尝一哈我做的苞谷馍馍,看看有你们那边的好吃不?” 我接过三婶给我的苞谷馍馍,暖呼呼的,撕开黄绿色的苞谷叶子,还往外冒着热气,一股苞米与青豆的混合香味扑鼻而来,里面的米浆早已定型,成了名副其实的馍馍了,黄中带着些许的绿色,轻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着,质地细腻,香甜可口。 三婶笑呵呵地看着我,我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三婶,你做的苞谷馍馍太好吃了,又香又甜,这是天然的味道,不像那些人卖的,加了糖精,甜的腻口,还发苦。” “我们自家做的,啥也不用放,比他们的好吃多了。”德福突然在我身后冒了一句。 “哟呵,吓我一跳!这兄弟总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身旁,也不怕把魂儿给我吓丢了呀?”我笑着嗔怪他道。 “二嫂,你的魂儿要是丢了,我来给你叫,保证马上叫回来,呵呵······”德福笑嘻嘻的和我贫着嘴。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门开着嘞,屋里有人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今天过节,他们不会出门的。” 听到说话声,德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躲进了里屋。 三婶看着德福的背影摇了摇头,强打起笑脸迎了出去。 “兄弟,你们来了,快进屋坐。”三婶在门口招呼着来人。 “亲家母,今天过节了,想着德福没空去我屋头,就杀了个鸡娃子,提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顿饭。”那个男人进得屋来,将手里提着的鸡放到了桌子上。 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跟着男人进了屋。 这时,牛二娃也起床了,来到我身边,附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这是德福女朋友和她的爸妈。” 第七十二章 德福闭门… 进来的男人叫郭有明,是德福女朋友的父亲,估计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五短身材,肤色黝黑,额上有几道皱纹,深而且醒目,两只小眼睛,透着一股精明之意;女人是德福女朋友的母亲,这里姑且叫她文芬妈妈,她个子不高,一头长发随意盘在脑后,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碎花衬衫,许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衬衫紧绷绷地贴着肉,整个身子被挤得一段一段的,层次分明;女孩子叫郭文芬,个头也不高,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方领衬衫,下着一条黑色的纱裙,黑里透红的脸庞圆圆的,带着些许羞涩的微笑,弯弯的眉毛下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偷偷地瞄着屋里的一切,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几人随意找凳子坐下,三婶端了一盆子苞谷馍馍出来请他们吃。几人丝毫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一个苞谷馍馍下肚,郭有明借口被噎了,进厨房找水喝,不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堂屋后紧闭的屋门,问道:“亲家母,德福呢?怎么我们来一半天了,都不来跟我们打个照面呢?” “兄弟呀,你不着急嘛!德福昨天晚上做包谷馍馍,睡得太晚了,所以今天早上睡懒觉了,估计这会儿还没睡醒呐。你们先坐一会儿,吃点包谷馍馍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去叫他。”三婶慌忙解释道。 “嗯,暂时相信你的话,只要你家德福不诓骗我们家文芬就行。”郭有明阴阳怪气的说道。 “兄弟,你放一万个心,我家德福不会诓骗文芬的,你们先耍会儿,我去煮饭了。”三婶边说边溜进厨房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客人了,没有人做介绍,互相之间也不认识,我不敢冒然地跟他们搭话,毕竟不认识,生怕闹出啥笑话,给人留下笑柄。只能尴尬地朝他们笑笑,便出了屋门,蹲在坝子边上看‘风景’。 堂屋里,郭有明坐在桌子边上,一个劲儿地朝文芬妈妈递着眼色,文芬妈妈却把头扭向一边,装作没看见;文芬坐在地炉子旁边的矮凳上,双手不由自主地绞着衣角,还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那道紧闭的房门,那里面有她想见的人。 这郭有明也真是精明,算计着今天过节,德福一家人会有所顾忌,不会赶他们出门,所以就带上娘儿俩,上德福家来了。 看文芬妈妈不理睬自己,郭有明便直接跟文芬说道:“文芬,不要在这干坐着,姑娘家家的要帮着做事!你把这鸡娃儿拿进厨房去,跟德福妈妈一起做顿饭吃。” 文芬听话地提起鸡娃儿进厨房去了。 见文芬离开了,牛二娃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来递给了郭有明,说道:“表叔,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看你们家文芬都长成大姑娘了。” 郭有明瞅了牛二娃一眼,接过香烟,掏出打火机,自顾自地点上,猛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团烟雾,这才敷衍着说道:“是啊,自从你家搬走以后,就没再见过,你们出去了,都还好?” “嗯嗯,都还好。”牛二娃点头应着。 “你们咋想起这时候回来呢?是不是有要紧事啊?”郭有明跟牛二娃扯起了闲篇儿。 “是啊,你们也看见了,这不是怀上了嘛,她年纪还小,想带她回来办个证儿,还没办好,就待在这儿了。”牛二娃解释着。 郭有明点着头应道:“嗯,这事儿必须得办好了,不然计生办的人会下来抓走的。” “是啊,”牛二娃嘴上应着,却话锋突地一转说道:“表叔,进来的时候,听你喊我们三婶为‘亲家母’,是咋回事儿呢?不妨跟我说说。” “这个啊,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实话说啊,我们家是看上了你这个德福兄弟,勤快、能干、懂事又孝顺,想撮合他和我家文芬,就这样叫上了‘亲家母’的,你说我是不是上赶着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老人嘛,都希望自家的娃儿有个好人家,没啥上赶不上赶的。”牛二娃摆摆手说道。 “唉······”郭有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斜眼瞟了里屋的门一眼,闭口不言了。 牛二娃似乎明白了郭有明的意思,嬉笑着说道:“表叔,我去看看德福睡醒了没有,叫他起来,跟你这老丈人摆摆龙门阵。” 郭有明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莫得关系,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这儿,让他睡够了再起来也行,我不急的。” 牛二娃砰砰地敲着里屋的门,大声叫道:“德福,快点起来了,你家老丈人来了哦。” 屋里传来德福的声音:“别敲了,我这就起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德福出来了,跟文芬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叔、婶,你们来啦。” “嗯嗯,今天过节嘛,想着来看看你们,所以赶早就过来了。”看见德福上来打招呼,文芬父母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笑容。 看得出来,二老都很喜欢德福的。 很快,三婶和文芬已经将午饭准备妥当,端上了饭桌。 第七十三章 热闹的中秋宴 这时,上地里干活的三爸和四娃儿都回来了,他们爷儿俩跟文芬父母打个招呼,就进厨房洗手准备吃午饭了。 三爸洗完手出来,便招呼着文芬父母就坐上方位置:“兄弟、弟妹,你们俩坐这儿来。” “不了,不了,我们坐旁边就好。”二人谦让着。 “来,来,今天你们是贵客,理所应当的。”三爸依旧坚持让文芬父母就坐在上方。 “哥子,不要那么多讲究,你我都快成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套。”郭有明说道。 “哪怕是一家人,你也是长辈,同样该上坐。那这样,我们俩一起坐,好?” “好!好!盛情难却!就按哥子说的,我们俩一起坐。” 不再互相谦让,俩人在上方位置坐了下来,接下来,三婶和文芬妈妈在桌子两旁面对面坐下来,再往下就是我们这些晚辈的位置了。 饭桌上,菜已经上齐了,今天的主角菜是文芬家带过来的鸡娃儿,加了土豆做的土豆烧鸡,油红汁亮,看上去味道应该不错;其次是用自家种的荆条子炒的腊肉,肥瘦相间的腊肉配上青红辣椒片,色彩分明,煞是好看;还有一盆我最爱的香酥土豆片儿;再就是一盆素瓜豆汤,这是三婶在草丛里搜罗回来的嫩南瓜仔,用手拍破以后,加上一些嫩四季豆角,放清水中煮熟,配一个糊辣子粉做的蘸水,吃的时候,将豆瓜在蘸水里蘸一下即可;这些都是山里人家的待客之道。 三爸扫了一眼整个饭桌,小声责怪德福道:“看你这娃儿,文芬爸妈难得来一次,也不晓得去搞点喝的来,管它吃好吃歹,都得喝点儿,搞点气氛嘛!” 德福突然醒悟似的答道:“噢!搞忘记了,我这就去搞。”说着就起身准备出去了。 郭有明急忙客气道:“亲家,不要再麻烦了,这样坐一起吃顿饭就很好咯!” “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是过节嘛,气氛总要点的。”三爸说着又转向一旁还未出门的德福催促道:“娃儿,快点噻!赶紧的去弄点回来。” 德福点头应着,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三爸像是想起了什么,跟坐在身旁的三婶小声说道:“二娃他们不是拿的有老白来啊,你去提一瓶出来。文芬爸爸我们俩喝,等会儿,娃儿拿回来的,就他们几个年轻的喝。” 三婶笑着调侃道:“这个老东西,你要喝了,就喊我,我要喝的话,你就打我。” 三爸立马正色道:“你那是不上道,我才打你的,我这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喝,喊你那是应该的。” 三婶看了三爸一眼,怏怏地起身进屋子拿酒去了。 大家都坐着没有说话,只等德福他们娘儿俩拿酒来了。 “我回来了!”随着声音,德福扛着一箱啤酒进来了。 “哇塞!德福,你今天是要想把你这老丈人灌醉啊?”牛二娃戏谑地跟德福说道。 郭有明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悦,忽而又微笑了。 三婶也提着酒瓶出来了,将酒瓶递给了三爸。三爸接过酒瓶,用力拧开了盖子,首先给文芬爸爸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双手递上并说道:“兄弟,来,我们俩搞这个,他们年轻的随意,我们就不管了。” 郭有明接过酒碗爽快的说道:“好!我们就搞这个带劲儿的。” 德福打开啤酒箱,取了几瓶啤酒出来,搁桌上,另取一瓶在桌沿儿上一磕,盖子开了,拿两个小碗倒满了啤酒,端了一碗双手递给文芬妈妈说道:“娘娘,你跟我们一起喝点这个。” 文芬妈妈伸手接过酒碗说道:“要得,我跟你们喝这个嘛!” 德福又将另一碗啤酒递给了三婶说道:“妈,你也跟我们喝这个算咯!” 三婶白了德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喝的一点劲儿都没有,跟潲水样的,酸唧唧的!” “哎!老妈,老爸的拐棍还在你旁边嘞!你要是不怕的话,就喝有劲儿的,怕的话,还是跟我们喝一样的。”四娃儿一脸坏笑地举着手里的啤酒瓶看着三婶说道。 “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三婶用手指着四娃儿,笑骂道,跟着接过德福递来的酒碗。 德福拿着啤酒瓶笑着问我:“二嫂,你要不要来点儿?” 我连忙摆着手回道:“不要!不要!我不会喝这东西。” 德福又看向文芬问道:“你呢?” 文芬红着脸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会喝!” “现在就剩下我们仨兄弟了,每人一瓶,各喝各的,今天不醉就不准下桌啊!”德福看着牛二娃和四娃儿说道。 “好!今天不醉就不准下桌!谁先下桌谁就是孬种!”牛二娃热情高涨地附和道。 “干就干!谁怕谁呀!”四娃儿也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几人都将啤酒瓶在桌沿儿上一磕,取了盖子,各自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三爸边喝酒便招呼着文芬和她爸妈:“来,吃菜,我们吃菜,不管他们的!”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了,牛二娃却突然间心血来潮,他眯缝着眼睛打量了郭有明一眼,跟他说道:“哎!表叔,我听他们说,你划拳划得很好,今天我们叔侄儿俩划一会,看看那个凶一点。” 郭有明瞪着发红的小眼睛说道:“划就划!你表叔我划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输过,今天在女婿家还怕你不成?” “好!来!让我们也开开眼!”四娃儿在旁边大声地怂恿着。 “哈哈·····有热闹看了。”三婶也哈哈笑道。 郭有明用手跟牛二娃比划着说道:“来啊,坐过来,才好划呀!你隔那么远,中间还坐了人,隔山打牛啊?” “好!我坐过来!”牛二娃提着酒瓶,移到郭有明旁边坐下来。 一看这阵仗,真的是要开始了,三爸吩咐德福道:“你给文芬爸爸拿些啤酒来。”德福起身给郭有明取了两瓶啤酒过来放桌上。 郭有明虽然有些醉了,但心里还是清楚的,他跟牛二娃说:“侄儿子,你是晚辈,我理应让着你,这规矩就你来定,好不?” 牛二娃也早已是脸红脖子粗的了,他朝郭有明摆摆手说道:“不对!你是长辈,你说了算!” “咳!你们就不要谦虚了,赶紧划,我看规矩就是你们谁输了谁就喝一碗啤酒,好?”死娃儿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他巴不得俩人马上就开始。 “好!那就谁输谁喝酒!”牛二娃也等不及了。 “好嘛!来!两兄弟好呀!”郭有明脱口而出跟着出了手势并喊出了数字。 牛二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比出了手势,没有喊出来。 “你输了!罚酒!”郭有明兴奋极了。 牛二娃仰头喝了一碗啤酒,又开始了划拳。 “六六六呀,七个巧呀,八匹马呀········” “哈哈······又输了,罚酒!” 直到太阳快落山了,牛二娃被罚好多次酒,早已醉得一塌糊涂,郭有明曾输过几次,毕竟搞了半天功夫,还是有些站立不稳了。 文芬妈妈搀扶着郭有明准备回家,文芬却不太想走。 牛二娃瘫坐在屋外的坝子边,醉眼朦胧地看着文芬,口齿含混不清地跟她说道:“文······芬····你·····不要·······走嘛······留在这······跟德福······一起······睡······觉觉·····” 一听他这话,我不由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文芬也觉得很尴尬,没有跟他搭话。 站在门里面的德福马上义正词严地跟文芬说道:“你不要听他的,他喝麻了,瞎说的。” “我······没·····瞎说·······送······上门的······女······人都·····都不······要·····你傻······”牛二娃邪魅地笑着、笑着就没声儿了,原来已经躺地上睡着了。 看着他那一副酒鬼模样,我恶心极了,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任由他在地上躺了一下午。 最后,文芬依依不舍地跟着爸妈回了家,就因为德福跟她说,家里没有她睡觉的地方,让她回家去。 第七十四章 拿到红本本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亮了起来。一阵微风拂过,凉飕飕的。 德福跟四娃儿一起合力将牛二娃抬进了屋里,扔在床上。尽管如此折腾,牛二娃仍然鼾声如雷。 大山里的夜来得有些早,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人们早早地就进屋睡觉了。三爸、三婶和四娃儿也都上床睡觉了。 我一丝睡意都没有,蹲在地炉子旁边取暖。德福坐在桌子旁边,捣鼓着家里唯一的电器——一台双卡录音机。 录音机里反复地播放着: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无奈 可不可以都重来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还是该在这里等待 等你明白我给你的爱 永远都不能走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爱情不是我想象 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 更别说怎么遗忘 站在雨水里泪水在眼底 不知该往哪里去 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 不停疯狂找寻你·······” 一曲终了,进行倒带,又再一次播放,一遍再一遍,如此反反复复。德福耷拉着眼皮,一副落寞的样子。我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好,试着问他:“你怎么总听这首歌?” 他抬了抬眼皮,轻声说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是想听这首歌。” “嗯,我看出来了,你心情不好,”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在想你和文芬的事儿么?” 德福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看得出来,文芬很喜欢你的。”我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不喜欢她么?” 沉吟片刻,德福回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有没有想过跟她说明白?” “想过很多次,也试过,只是她爸妈总耍无赖,一直没能把事说清楚。”德福一脸的茫然。 “看样子,她爸妈也很喜欢你的。” “问题是我不喜欢她呀!” “找个机会跟她坦白地说清楚,也许眼下她会很难过,但是比起以后一辈子痛苦来说,不管是你还是她,这样要好很多。” “嗯嗯,是这么回事儿!”德福应着,却突然把话锋转到了我身上:“二嫂,你呢?你马上就要跟二哥办证了,可是我看你并不喜欢我二哥哦!” “事已至此,不喜欢也没办法,如果他以后能真心待我好,也就无所谓喜不喜欢了。”说实话,那时我还是对牛二娃寄以厚望的。 夜已经深了,德福关掉录音机,跟我道了声晚安便去睡了。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心有些难过,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自己。 过了两天,估摸着乡政府的人都上班了,我和牛二娃一起去了那莫营乡政府。 在乡政府的大门口,牛二娃跟我说:“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先进去看一哈,不晓得他们来上班没有。” “嗯,”我应了一声,便在旁边的一个石墩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牛二娃。 牛二娃径直去了周凯华的办公室,一见牛二娃进来,周凯华就站了起来,一阵简单的寒暄过后,周凯华跟牛二娃说道:“老表,你先去搞点零食和啤酒来,我把人叫过来,在旁边接待室里等你。” 牛二娃答应了,走出乡政府的大门。 一眼看见他出来,我就迎上去问道:“没有人上班啊?” “有人上班,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牛二娃边说边走了。 过了一会儿,牛二娃一手拎着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另一只手扛了一箱啤酒在肩头,走了过来。经过我身边时,他吩咐我说道:“你不要走远了,等一哈我出来叫你。”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得乖乖滴坐着等牛二娃。 牛二娃直接将东西和啤酒拎进了接待室。室内,周凯华正在跟俩个年轻人交待着什么,见牛二娃进来,周凯华示意牛二娃将东西放在桌上,并转身拉着牛二娃出了接待室,在屋外拐角处,周凯华跟牛二娃说道:“我跟他俩交代清楚了,你陪他们喝一会儿了再去办证,登记的时候,你就说老表嫂二十三岁了,其他的都不要说,签字的时候,让老表嫂签了就走,你等在后面拿证,可记住了?” “老表,我记住了,谢谢你了。”牛二娃从兜里掏了一包‘红塔山’递给周凯华,说道:“老表,这烟给你装着,慢慢烧。” “老表,这就见外了啊,都是自家兄弟,不要那么客气。”周凯华推辞道。 牛二娃不顾周凯华的推辞,将烟塞进了他的兜里,说道:“老表,不要推辞了,别人看见不好,我这就陪他们去了,你忙你的去。” 牛二娃折身回了接待室,一见二人还在坐着聊天,便上前开了啤酒和东西,说道:“老表,来整两口,我们边喝边聊。” 话说这两人都是少数民族,他们的习惯就是喜欢喝酒,没有什么下酒菜,光喝酒都行的那种,有了酒喝啥事儿都好办了。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瓜子和花生也磕了不少。这时其中一位年轻人站起身,跟牛二娃说道:“老表,走,你跟我来!” 牛二娃跟在年轻人的身后,到了婚姻登记处。 进了屋子,年轻人拿出一张表,询问了牛二娃的出生年月日和我的年龄,用笔在表上画了几下,递给牛二娃,说道:“你看一哈,没意见了,就去把你媳妇儿喊进来签个字。” 牛二娃接过表,扫了一眼,他根本就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放桌上说道:“我去喊我婆娘进来签字。” 出得大门来,跟我招了招手说道:“雪芳,走,进去签个字就行了。” 我像一个木偶似的,站起身跟着他去了婚姻登记处。 婚姻登记室里,年轻人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是否自愿跟他结婚的?有身份证吗?” 我瞅了牛二娃一眼,他正满眼期待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我嗫嚅着说道:“我自愿的,但我没身份证。” “那你在这签个字,”年轻人指着那张表的一个空白处,让我签字。 我拿起笔在上面写下“李雪芳”三个字。签字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年龄那一栏,赫然写着“23”,心想我才十八岁,怎么变成“23“岁了?正在我狐疑的时候,年轻人给牛二娃使了一个眼色。 牛二娃上前来拽着我的手,把我往外拉,并说道:”签了字,你就出去等我,等会儿,我拿到证就出来。“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牛二娃手里拿着两个红本本笑容满面地出来了,晃了晃手中的本本,招呼我说道:“雪芳,办好了,我们该回去咯!” 就此我和牛二娃成了一对真正的夫妻。 第七十五章 准备养蚕 拿到了红本本,意味着我们这一次的牛坪子之行也就结束了,我们决定回x市了。 临行前一晚,三婶给我们准备了核桃、苦荞麦粉和自家地里摘了晒干的红花椒,满满当当装了一蛇皮袋子,还叮嘱我一定要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随时保持一个好心情,有利于胎儿的生发育,让我非常的感动,心想:我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好的一个婶婶,不是我亲妈也不是我亲婆婆,却把我当亲生的一样对待。 辞别三婶一家,回到x市的家里时,屋前的苞谷叶子已经黄了,包谷也可以掰了,桑树地里的桑叶长得非常的茂盛了。 次日清晨起来,我在家里做早饭,牛二娃在屋前掰着地里的苞谷,队里就来人说让我们把自家地里的桑叶,采了送到下面另一家桑蚕户家里,给他家喂蚕,到时称一下重量,记在账上,月底的时候,队里给结账。 吃完早饭,牛二娃去地里采桑叶了,我在家里收拾他掰回来的苞谷。撕了苞谷外面的叶子,里面都是金黄金黄的苞谷籽儿,亮锃锃的,煞是喜人。留下最里边儿的两片叶子,两个苞谷的叶子收在一起打个结,一挂一挂的,挂在屋檐下,秋风吹来,晃晃荡荡的,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丰收时的喜悦。 下午,我和牛二娃背着桑叶送到了那家农户家里。 这家农户其实是姐妹二人合伙承包的桑树地,姐妹两都长得标致,打扮也比较时尚。 过完称,记账的时候,原本牛二娃不识字,按理应该是我这个识字的人,上前去看着记账的,不知道是牛二娃故意想揩油还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把我撇在了门外,那家妹妹在记着账,牛二娃凑了上去,说着什么我没有听见,但我看见牛二娃的脸跟那家妹妹的脸蹭在了一起,一副腻歪的模样。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涌了上来,不想再看见如此肮脏的一幕,使劲儿提起背篼,一个人回了家。一路上,脑子里总是回旋着他们脸蹭脸的那一幕,心中有些憋屈。 回到家里,搬一个小木凳,坐在门口,望着屋后的山林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牛二娃拎着背篼,一路哼着小曲回来了。能看出来,心情很不错。 “咦?你咋在门口坐起啊?还不做饭呢?”他一脸讶异地看着我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坐门口关你啥事?你不是蹭油水了么?没有蹭饱吗?还晓得回来要吃饭啊?” 牛二娃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又咋咯?” 我把头扭到一边,不再搭理他。 牛二娃拿我没办法,只得进屋烧火做饭了。饭做好了,照常叫我吃饭,我没有跟他说话,吃过饭自己洗漱完毕便上床睡觉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许是我对他的冷漠,让他憋得难受,再加上这个地方很偏僻,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几天也不会看见一个人影,这样的情形对于一个话痨来说是一种很残酷的折磨。他无聊时会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话,有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他会老远老远地跑过去跟人家一聊就是半天。我讨厌他的这种习惯,也打心底里看不起他。 到了月底,又是领管理费的时候了。 牛二娃去队部领管理费,刚一进财务室,就看见队长坐在会计旁边。牛二娃冲队长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了。 “牛二娃,”队长慢悠悠地开口了,说道:“你家的桑叶长势很好,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心管理的,但是眼下就是晚秋了,要是不养蚕的话,你那桑叶会全都浪费了,所以呢,队里决定下个月让你养一季晚秋蚕,你回去以后,准备搞一间蚕房,把设施都弄好,小蚕下来了,就到队里来领。” 一听这话,牛二娃犯难了,马上就开始养了,哪能一下就把蚕房搞好,何况目前自己就两间房子,要煮饭吃还要住房,哪来的房子养蚕呢? 牛二娃为难地跟队长说道:“队长,你看我连房子都没有,怎么养蚕呢?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钱去添置蚕具呀!” “这个问题,我会考虑的,等下午了,我让技术员去你家看看,咋安排,他会给你说的。”队长看着牛二娃继续补充道:“但是有一点,要特别提醒你啊,养蚕以后,蚕茧卖的钱归你的,接下来的几个月,就不会再发管理费了,要到明年开春以后,桑树开始嫁接时才会再次领取管理费。” “嗯,我晓得了,我回家了跟老婆说说看。”牛二娃边回应队长边在会计那领了管理费,急匆匆地出了财务室。 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之前送桑叶的那家两姐妹,正往一车里搬着东西。上前一打听,原来他姐妹两要搬走了,不在这里待了,理由就是养蚕赚不了钱,场部收蚕茧的价格压得太低了,剔除所有的成本,连起码的生活费都不够。 一进家门,他就急不可待地跟我说道:“雪芳,队里叫我们家养蚕了,而且养蚕以后就没有管理费了,你说我们养还是不养?” 思忖片刻,我缓缓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队里安排养蚕,肯定要养的。只是这蚕房怎么办?” “队长说了,他让技术员下午来看看,该咋规划,听技术员的就好。” “嗯嗯,那样也好!”我点头应道。 下午,技术员来了,两间屋子,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个遍,权衡再三,他跟牛二娃说道:“你家这房子太窄了,只能用外面这间屋养蚕,这已经快到十月份了,天气也凉了,蚕房需要恒温,蚕才会生长整齐,”停顿一下,技术员指着角落里的灶台接着说道:“你这个灶必须拆了,养蚕的时候,屋里不能煮东西,不然蒸汽出来,蚕会生病的;恒温这一块呢,你上队部去,领一些篷布回来,将屋顶和人进出的这一边全部挡严实了;临时订做蚕架也来不及了,就用绳子绑了蚕杆吊起来;蚕台也将就用篷布代替;另外还要准备一个煤炉子,买一些蜂窝煤来,随时燃着,这样蚕房的温度才能有所保证。” 牛二娃“嗯嗯”地点着头应道,在心里暗暗记下了所需物品的数量及种类。 第七十六章 生活里的麻烦…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牛二娃就准备拆灶台,我心里有些不舍,这灶台是家里唯一的设施。心想如果连做饭吃的地方都没了,那今后不养蚕了,日子该怎么过?于是就跟他说道:“这灶台不着急拆,你马上拆了,咋煮饭吃呢?一个家,连灶都没有了,还是家么?” 听我这样说,他想了想,便同意暂时不拆灶台,先收拾其他的家伙什。他先将柴禾搬进里屋码放整齐,其余的就是简单的工具及吃饭用的小木桌和凳子之类的,我也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毕竟月份大了,身子也笨重了许多,干起活来有些费劲儿。 收拾停当,我开始扫地,牛二娃去了队部,领取所需要的物资:消毒用的硫磺、石灰,蚕台所用的篷布和绳索。 当他把这些物资放在我面前时,我问他:“你这篷布干啥用的?” 牛二娃愣愣地回道:“宽的是吊顶和挡帘用的,窄的是做蚕台用的。” “我晓得了,”我用手将篷布的一角拉开,并举起来,斜乜着他问道:“你这咋弄?是一直用手举着还是你吐泡口水把篷布贴到房顶上去?” 一听这话,牛二娃傻眼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办。 我继续问他道:“还有,你这蚕台该咋弄?难不成你铺到地上去喂吗?那样你能喂多少蚕?你搞小孩子过家家么?” 一连串的问题,他完全懵了,他就从没有动过脑筋,思考过这些非常简单的问题。他傻傻滴看着我问道:“那我们现在咋办?” 我望了望屋顶,仔细想了一下,说道:“这个顶的话,只有去买点钉子回来,用些竹片将篷布固定在房梁上,挡帘的话,上面用竹片固定,下面去外面捡两个大石头回来压住,不就可以了。至于蚕台的话,你找队里问问,看有没有蚕架给我家用,如果没有的话,只有用竹竿和竹片将篷布穿起来撑开,再一层一层地用绳子吊起来。” “我们哪来的竹子呢?”牛二娃弱弱地问道。 瞅着他那副傻样,我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吼道:“你不晓得去找队长给你想办法啊?难不成你还要我这个怀儿婆去给你搞回来?” 见我发火了,他唯唯诺诺地说道:“你不要发火嘛,我去就是了。”说着就转身找队长去了。 我气得在他身后,狠狠地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就不像一个男人!” 牛二娃急匆匆地跑到队部,远远地看见队长站在办公室门口,还未来得及说话,队长就高声问道:“牛二娃,你的蚕房布置好了没有?” “还没嘞!队长,我这啥都没有,你叫我咋弄呢?”牛二娃来到队长跟前,来不及喘口气,急忙问道。 “你不是领了篷布和绳子了吗?你还差啥?”队长问道。 “队长,就那篷布,你是不是也像我老婆说的那样,让我吐泡口水贴到房顶上去?”牛二娃傻傻地看着队长问道。 队长一听,忽然放声笑道:“哈哈····那就照你老婆说的,你吐泡口水把篷布贴到房顶上去!哈哈·····” 看着牛二娃呆愣的样子,队长收住了笑,说道:“你就不能买点钉子,把它订到房梁上吗?” “钉子,我可以买,但我老婆说了,还要用竹片压上才行。”牛二娃说道。 “要用竹片,你就买竹子呀!”队长说。 牛二娃耸耸肩头说道:“我找不到竹子呀,我上哪去买呢?” 队长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你明天早点下来,我带你去买。” 牛二娃没有回答,也没有准备离去的打算,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蚕架的事。 队长看牛二娃这副模样,又问道:“还有事啊?” “嗯····”牛二娃点点头继续问道:“队长,队里还有蚕架没?要是没有蚕架,我家的蚕喂在地上吗?” 队长忍俊不禁地笑道:“你个牛二娃咋那么傻哟,技术员不是叫你用蚕杆吗?你明天去买竹子的时候,就一起把蚕杆买回来了呀!” 一听问题都解决了,牛二娃笑着向队长告了别,便回家了。 队长看着牛二娃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笑道:“这个哈宝儿,还没得他家那个矮子婆娘聪明。” 回到家里,牛二娃跟我说了队长的办法,我嗯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第二天,牛二娃跟着队长去了当地一家农民家里,买了好些竹子,回来的时候顺带在商店里买了些钉子。 下午,牛二娃用菜刀将一根竹子划成了竹条,用作订篷布的压条。一切准备妥当,我帮着牛二娃把篷布都固定在了房梁上,挡帘也固定安置好了。 正在这时,技术员来了。 “牛二娃,”人还未进屋,声音已经到了:“你的蚕房安置好没有?” 牛二娃急忙回道:“好了!好了!” 技术员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屋子,目光最后落在了还未拆的灶台上,脸色马上变了,厉声说道:“叫你把灶台拆了,咋不听呢?现在!马上拆掉!” 一听这口气,我心里有点不服气,便说道:“技术员,这个灶台有啥影响呢?又不碍事儿!” “那不行的!会产生病菌,影响蚕的生长发育,甚至会导致蚕生病的!不能有丝毫的马虎,马上拆了!”技术员严厉地说道。 “好!我拆!我马上就拆!”牛二娃急忙应道,并回身进了里屋,拿来锄头,开始撬灶台上的砖头。 眼睁睁地看着牛二娃撬了家里的灶台,我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 技术员一直盯着牛二娃撬完了灶台,才愤愤地转身离去。 晚上,该做晚饭的时候,面对拆了的灶台,我无从下手,郁闷地问牛二娃:“现在灶也拆了,咋煮饭吃?” 牛二娃看着我,安慰道:“雪芳,没事的,我会想办法的。”说完他就出门去了。 我没再说话,等着他想办法。 不一会儿,他从外面进来了,一只手抱着一个石头进了里屋。我在后面跟了进去。他把手里的石头放在地上,再次出去,又搬了一块石头回来,三个石头呈三角形摆在屋子的角落里。 我正疑惑间,牛二娃拍拍手,微笑着说道:“好了!” 我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瞪大眼睛问道:“就这?算好了?” “呵呵······你没见过?这就是三锅庄,以前在老家,我们就是这样煮饭吃的。”牛二娃呵呵地笑着说道。 我气得踢了一脚他码放好的石头,狠声说道:“你煮!就你这啥锅庄,你慢慢煮!我不吃了!” 说罢,扭头脱了鞋子上床睡觉了。 第七十七章 面对生活我就没… 见我生气上了床,牛二娃便独自一人将锅架在了石头上,点燃了柴火,开始煮饭。 正睡的迷糊的时候,一阵饭香味飘来,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实在是饿了,我也醒了,翻了一下身,床“吱呀”地响了一声。 “雪芳,睡醒了没有,起来吃饭了。”听见响动,牛二娃轻声问道。 我眯缝着眼睛,看着他,他正俯下身子,用力地吹着刚才熄灭了的火。家里没有蒸饭用的甑子,每一次煮饭都是,少掺一点水,待水快干了的时候,便熄了火,用余火的热量将饭焖熟。这样煮的饭香味浓郁,软硬适口,若是遇上火力稍大一点的时候,锅底会留有金黄的锅巴,米饭吃完以后,拿勺子将锅巴抠起来,团作一坨趁热吃,又脆又香,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锅底下的火终于吹燃了,牛二娃往里填了几根柴禾,柴禾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 牛二娃将炒菜的铁锅架到了火上,开始烧菜,回过身看我醒了,便说道:“饭好了,起来吃饭咯!” 我没有应声,只是懒懒地起了床,端了一个小木凳子,坐到靠墙根的小木桌边上,双手支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忙活着。 简陋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忙着烧火做饭,伺候着女人吃饭,虽然寒酸,可也十分的温馨。如若是没有其它因素的干扰,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菜终于烧好了,端上了桌子,我依旧坐着不想动弹,牛二娃给我盛了一碗饭,递到手里,再拿了筷子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来,俯下头正要吃,发现碗沿儿上,漆黑的一个拇指印儿,瞬间没了食欲,将碗往桌上狠狠一跺,瞪着眼睛嚷道:“这么脏!我咋吃得下去?” 牛二娃端起碗来,看了看,歉疚地说道:“我重新拿碗给你添,这碗留给我吃。” 我一句话也没说,狠狠地瞪着他。他另外拿了一个碗,重新盛了一碗递给我。接过来,我看见碗沿儿上还有黑色的手指印儿,再次将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狠声骂道:“你就不能洗洗你那脏手么?一天手也不洗,你让我咋吃?” 牛二娃闷着头,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脸盆里开始搓洗着手上黑色的印迹。这是做饭的时候,火焰将锅边的把手熏黑了,端锅的时候,又没有干净的帕子垫着,所以他的手就被染上锅灰,变成漆黑的了。 纵使我不理解他的难处,如此刁难他,他也没有一句怨言,仍然小心的伺候着我吃完了饭。在我的心里面,他这样忍辱负重,是因为他之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此时不得不如此低三下四的照顾我。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牛二娃做饭,吃完早饭,我们开始劈竹条,撑蚕台了。挂的绳索早就在订篷布之前,栓到了房梁上,现在只需要把撑好的蚕台,一层一层地挂起来就行了。左右两边各一排,皆都是六层,总共是十二层。 挂好蚕台,牛二娃放了一些硫磺在一个小盆里,用一些松针叶点燃了硫磺,浓浓的白烟伴随着呛人的气味,熏得人眼泪直流,咳嗽不已,关上房门,我俩都撤到了屋外。看着屋顶上从瓦片缝里冒出的缕缕烟雾,我喘着气嘟囔道:“这不是消毒!这就是要人命的。” 待屋顶上没有了烟雾飘出时,我们才推开房门,一股强烈的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我再次被呛得咳嗽不止。 看我难受的样子,牛二娃把我推出了屋门,柔声说道:“你就在外面待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我依他说的,出了屋子,在外面待着。 牛二娃强忍着进了屋子,用一个盆子装了些石灰,加了些水进去,拿一根竹片搅匀了,再将石灰水在屋里地上和墙上洒开来,进行消毒。撒完以后,又关上房门,静待一段时间,再开房门,这样整个消毒过程就算完成了。 蚕房内的设施都布置得差不多了,现下还差一个升温用的蜂窝煤炉子,牛二娃决定出去买一个回来,再买些蜂窝煤球就算大功告成了。 牛二娃在买煤炉子回来的路上,看见新搬来的一家养殖户,正在之前那两姐妹家住的房子前往屋里搬着家具。看他们人手少,牛二娃放下手里的煤炉子,上前去帮着搬东西。 多一个人多双手,车里的物什很快就搬完了,主人家目送货车远去,这才跟牛二娃递上一根香烟,说道:“兄弟,麻烦你了。” 牛二娃接过香烟,别到耳朵后面,客气地摆摆手说道:“不麻烦,到了这儿,我们就算是邻居了,帮一下是应该的。” 见牛二娃如此热心,男主人便邀牛二娃进屋里坐,吩咐他家老婆做饭款待这新认识的邻居,两人便在屋里聊开了。 聊天中,牛二娃知道了男主人名叫周万和,女主人名叫王莲,家里有两孩子,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十岁了,在老家上小学三年级,女儿今年六岁,带在身边,准备在这里上学前班。 两人聊天的功夫,女主人王莲已经麻溜地将饭菜端上了桌子,并邀牛二娃一起吃饭。席间,两个男人都喝了一点小酒,还爽快地结为了兄弟,周万和年级稍长为哥,牛二娃为弟。 饭后,牛二娃辞别周万和一家时,邀他们有空了来家里坐坐,并给他们指了地点,夫妇二人也欣然答应,有空了一定来弟弟家里看看。 由于没有了灶,煮饭吃对于挺着一个大肚子的我来说,是件非常费劲儿的事儿。锅架在地上,烧火时,得要整个身子蹲下,脸俯到地上才能生火。眼见天都黑了,牛二娃还不见回来,我无奈地将柴禾放在了三个石头中间,侧着身子半躺在地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柴禾点燃了,锅里掺了水,放在了石头上,盖上盖子。正在淘米的时候,牛二娃提着煤炉子回来了。 “雪芳,我回来了。”人还没有进屋,就大声跟我打着招呼。 我心里憋着气,铁青着脸,没有搭理他。见没有回应,牛二娃放下煤炉子,进了里屋。 “哟!你都在煮饭了啊。”牛二娃笑嘻嘻地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冲他大声喊道:“鸡都还没有叫,你就回来干啥呢?” 见我生气了,他仍然笑呵呵地接过我手里的米盆子,说道:“你去歇一会儿,我来煮。” 将手里的盆子扔给他,我闷闷地躺床上去了,任由他一个人搞去。 第七十八章 开始养蚕了 过了两天,队里来人说,让把煤炉子的火生好,将蚕房的温度升起来,下午就开始分发小蚕了,到时每家每户自己去队部蚕房里去领。 当牛二娃把三簸箕小蚕拿回家的时候,看着它们慢慢蠕动的幼小的身躯,大约有一公分多一点那么长,细细的,稍微有点显灰黑色,像菜地里的土蚕子。在我的印象中,听别人说蚕都是白白胖胖的,可是当自己亲眼看见时,觉得这差别太大了。原本心里对蚕是有点恐惧感的,如今真正面对的时候,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再恐惧了。 我很好奇地用手去拨拉小蚕的身体,软软的,瞬间觉得好可爱。牛二娃看我一眼,笑道:“你不是说害怕吗?现在咋还敢摸了呢?” 我冲他笑笑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蚕子好吓人的,今天看见不害怕了。” 牛二娃笑嘻嘻地说道:“不怕就好!以后你还要帮着喂它们呐。” 我没再理会牛二娃,只顾自己逗着小蚕玩。 “雪芳啊,你就别玩了,你把这些蚕网一张张地铺上去,我马上采桑叶回来,把簸箕换出来,还要还回队里去的。”牛二娃说完,拿着背篼立马去了地里。 我将蚕网都铺好了,那些小蚕慢慢蠕动着可爱的小身子爬到了新铺的蚕网上来了。牛二娃也正好背着桑叶回来了,他拿一张蛇皮袋子铺到地上,用木板垫着,拿菜刀将桑叶随意剁了几下,便抓起来撒到蚕网上,薄薄的一层。 那些小蚕昂着小小的头从上到下啃食着桑叶,我府下身子,侧耳听着,没有什么声音。 牛二娃笑道:“还小呐,听不到的,过几天才能听到声音。” 约摸半个小时过去了,牛二娃揭开蚕网看了一下,对我说道:“雪芳,来搭把手,和我把网抬到蚕台上,簸箕就换出来了。” 我按照他教的方法,和他一起把一张张蚕网都抬到了蚕台上,满满当当地铺了三层蚕台,三个簸箕都换了出来。接下来牛二娃扛着簸箕去队里了,我却盯着可爱的小蚕们待了一下午。 牛二娃还了簸箕回来,又提着背篼出去采了一背篼桑叶回来,放下桑叶,赶紧进里屋生火煮饭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有打发时间的事了,时时刻刻待在蚕房里,喂它们,看它们,就盼着它们早点长大。 过了两天,我发现那些小蚕在慢慢地变白了也变胖了,心里很是激动。兴高采烈地跟牛二娃说道:“你看,这些小蚕都开始长大了,比以前好看了。” 牛二娃笑道:“过几天,它们睡完觉起来,更白更胖。” 约摸三天的时候,技术员来看了一次我家的小蚕,仔细查看了一番,他赞赏地说道:“你家这蚕管理得不错,长势挺好的,后面这两天注意升温,和喂食,快到休眠期了,到时我再过来看看。” 技术员走后的第二天中午过后,我发现有些小蚕开始不动了,我拿桑叶送到它嘴边,也不吃了,我慌了神,以为小蚕生病了,惊慌失措地叫着牛二娃:“快点来看看,这蚕子是不是病了?不吃也不动了。” 牛二娃应声走进了蚕房,看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哈哈······看把你吓得,它这是要睡觉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那么快啊!” “那是的,要不然怎么都说养蚕来钱快呢?” 正在这时,技术员又来了,他上下仔细看了一边说道:“再过个把小时,把石灰给撒上,别再碰它,把房门关上,灯也关了,只管注意升温就好了。等明天,蜕了皮,起来齐了,才开始喂桑叶,全部上网以后,进行分网分蚕台,蚕沙一定要除干净。” 交待完注意事项,技术员又走了。这一晚不用再喂食了,我也睡了一晚的安稳觉。 第二天下午,我听见蚕房里有轻微的沙沙声,便走了进去,开灯一看,蚕儿们都变成白色的了,比之前胖了,有两公分多长了,并且四处爬动,寻找吃的,我惊喜地叫着牛二娃:“起了!起了!快来看哦!” 听到叫声,牛二娃进来了,他看了一下,说道:“你先不忙开门,我去采桑叶,估计今天晚上要吃不少嘞。”说完他就提着背篼出去了。 我喜滋滋地看着那些刚睡醒的蚕儿,从这头看过去,又从那头看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门哐当一声开了,牛二娃背着满满一背篼桑叶进来了,他顺手关了屋门,跟我说道:“把网铺上,准备分网。” 我按照上次的做法,开始铺网,接着撒上薄薄的一层桑叶。蚕儿们异常的活跃,争先恐后地爬了上来,飞快地啃食着桑叶,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像下小雨一般。 接下来又是分网分蚕台的过程,这次分台后变成满满的六层了。 每天牛二娃负责采桑叶和做饭、洗碗、洗衣服,遇上要除蚕沙的时候,他会帮着抬网除蚕沙,其余时间都是我在家里给蚕儿投喂桑叶。 经过五六天的精心饲养,又再次进入了休眠期,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去操作和注意细节了,技术员也就只是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就走了。 这一次的休眠期比较长,差不多接近两天的时间,这次休眠起来以后,所有的蚕台都养满了蚕子,需要的桑叶也一天比一天多,每一次投食都要花费好长的时间,而且每天夜里都要起来,有时甚至还要牛二娃摸黑出去采桑叶回来才够喂食一顿。如此忙碌加上都是体力活,我挺着一个大肚子,感觉越来越吃力了。 虽然又忙又累,一想着等蚕子上架以后,变成蚕茧,我们就有钱了,吃这点苦也是值得的。 在忙碌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礼拜。 这天,技术员又来了。他察看了一下蚕子的大致情况,说道:“你家这蚕已经开始抬头了,叫牛二娃赶紧的去领簇回来。等看到蚕全身透明,总想往高处爬的时候,就开始上簇,上了以后,要把簇整整齐齐地挂起来,不要挤着压着了。就目前这状态看的话,估计下午就可以了。” 技术员说完走了,我急忙到地里叫牛二娃去队里领簇,回来,我又开始仔细地观察着蚕的状态。 蚕儿们都不再吃食了,个个都高高地昂着头,左右晃着,身子早已从白色变成了淡黄色,有些在慢慢地开始变得透明了。 我焦急地等待着牛二娃,一次又一次地走到屋后去看着他回来的路。 第七十九章 昔日兄弟因小事反… 终于远远地看见牛二娃扛着一大捆簇回来了。 我回到蚕房里,再次查看的时候,发现好些蚕都已经开始往高处爬了,有几个都已经爬到顶上,左右摇晃着脑袋,开始吐出白白的丝了,我急得又出去看牛二娃了。 “哎!你快点嘛!都在吐丝了!”我急急地催促着他。 牛二娃扛着簇,小跑着进了屋,来不及放下肩头上扛着的簇,就问道:“吐了么?” “是啊!快点儿!”我缓了一口气又说道:“把门关上,里面要热一些,先从里边最上面一台逮起走!边逮边挂。” 牛二娃放下簇,把绳子解开,拿起一个簇,掰开来,像一个有许多小方格的窗户似的,上下各绑上一根竹片,挂在蚕杆上,我抓了成熟的老蚕开始往空格里放,一格里只能放一只老蚕,要是多了的话,几只蚕结在同一个茧里,形成双宫茧甚至多宫茧,那样就不值钱了。蚕成熟以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它拥有自己的一个家,不然蚕会四处吐丝,浪费了。 我们边抓边撤蚕台布,抓一层撤一层,忙得满头大汗,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将所有的老蚕都上了架,剩下的事就是清理战场了,倒蚕沙、收拾蚕台布。我们配合着做完这些,他才进里屋开始做饭去了,我则留在蚕房里,查看着情况,将那些放得太紧密的移得开一些,不然两张簇上面的茧会粘黏在一起,到时候一摘丝就断了,也会影响蚕茧的品质。有些不太安分的蚕会爬到别的格子里,也要分出来,让它住到自己家里去。 好不容易忙完了,我换好煤炉子进了里屋。虽然蚕已经上架了,白天气温相对还好,晚上气温低,开始两天还是要升温的,这样才能保证蚕的正常结茧。 牛二娃做好饭,我们一起吃了,倒头就睡。一个多礼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下好了,没有什么可忙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接下来的几天都闲着没事,我叫牛二娃将屋前有一块水泥地面给撬了,趁雨季还没断的时候种些小白菜,丰富一下我们单调的餐桌。 牛二娃撬完水泥块,把地掘了一遍,整平,我上去掘了种白菜的坑,开始下种的时候,罗丽芳扛着锄头也来锄她家的苞米地了。 因为我是半蹲着且背对着罗丽芳的,没有看见她来,所以也没有跟她打招呼。 直到罗丽芳将锄头狠狠地敲在我旁边时,我才发现她来了。 未等我们开口,罗丽芳拉着脸,狠声说道:“你两口子干啥嘞?这是我家这边的,为啥子你们给挖了去种?” 我眨眨眼睛,不相信这话是罗丽芳说的,愣愣地看着她问道:“姐,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明白啊。”毕竟之前他们夫妻两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帮过我们,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罗丽芳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家已经占了我们的地了!听明白了没?”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我们屋子的位置,又看了看我们刚才挖的这块地,这明明就在我们的地界上啊。于是我心平气和地跟她说道:“姐,你站上来看看,这是我们屋子正对面哦,你们家的还在下面呐。” “这就是我家的,你家不能种!”罗丽芳强横地说道。 有些人的人性是自私的,她不想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尤其是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突然之间,比自己强了,心理会产生不平衡,总想把别人打压下去,等到别人抬不起头了,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施与同情,去可怜别人。或许这就是罗丽芳的本性。 我难以理解,之前那个对我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的嫂子,仅仅因为这种不了几颗菜,只有屁股大的一块地,突然之间变了一副恶狠狠的嘴脸。 真让我难于置信,我傻愣愣地呆在那儿。 “你家的个锤子!你家搁这十万八千里嘞!连你那块还是农场的。你嚣张个啥噢!”牛二娃提着锄头,一下跳起来指着罗丽芳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牛二娃!忘恩负义的东西!敢骂老娘了!”罗丽芳往手里啐了一口唾沫,撸撸袖子,迎了上来,吼道:“你今天想咋样?” “你再说一句是你家的,老子今天捶你!”牛二娃咬着牙骂道,还朝罗丽芳挥了挥攥紧的拳头。 “就是我家的!我就说了,你敢把我咋样?”罗丽芳便大声骂着边往前凑着,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牛二娃也挥着拳头迎上去,我一看这两人要打起来了。赶紧不顾一切地抱住了牛二娃的脚,喊道:“不要争了,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一丁点儿地,谁种都发不了财,我们不要了,行不?” “不行!太欺负人了!又不是她家的!”牛二娃瞪着血红的眼睛,咆哮着。 “不晓得谁欺负谁呢?好心把你两口子安顿在这了,还反倒欺负起我来了,你们有良心不?”罗丽芳跳着脚,唾沫横飞的叫骂着。 “你再说!”牛二娃手指着罗丽芳狠声骂着,试图挣脱我抱紧他的手。 那一时间,我真的生怕他们两打起来,不管伤到谁都不好,双方都有责任。所以我拼了命地拽着牛二娃,最后抓住他腰间的皮带,生生把他拽回了屋子,关上了屋门,我瘫坐在屋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我才恢复了过来。眼看着我这副模样,牛二娃也安静下来,不再吵闹了。 这样的场景在多年以后,又上演了好几次,我也不知道牛二娃心里是咋想的,非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斗得鸡飞狗跳的。或许是因为我为人大度、明事理,让他觉得我是个窝囊废,所以他总是走到哪里都会跟人吵架、打架,从而发泄他心里的不满情绪。 在屋外的罗丽芳,看我拽着牛二娃进了屋子,她扛起锄头骂骂咧咧回家去了。 一进家门,罗丽芳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跟高粱红学说了一遍,原本希望这一说能得到她老公的支持。结果,高粱红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是你的不对,人家挖一点地种一下,跟你有多大关系呢?又不是分给你的?这是农场里的地,种多一点跟少一点能发多大个财呢?你至于去跟人家争吗?” 听了高粱红的一番话,罗丽芳想了想,也在心里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但事已至此,拉不下脸来去跟人道歉,只得随它去了。 但是经此一事之后,我和牛二娃都没再跟罗丽芳他们夫妻俩说过话,因为一看见他们心里膈应得慌,所以不搭理便是。 第八十章 艰难的日子 大约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队里来人说要开始收蚕茧了,让我们把蚕茧摘了,分类装好,送到队部里入库。 那天早上,早早地吃了早饭,我和牛二娃都在蚕房里忙碌开来。他取簇,我摘茧并分类。 我坐在小木凳上,身旁放了两个大背篼和两根蛇皮口袋,背篼是装正茧用的,也是最好的蚕茧,这种蚕茧个大、色白、质地硬而结实;其次是黄斑茧,这种蚕茧品质跟正茧差不多,只是表面有黄斑,这是因为蚕还没有完全成熟就上架,以至于将排泄物黏到了其他的蚕茧上,导致的;再就是双宫茧,这种蚕茧质地硬且结实,只是因为上架时,两只蚕或者是多只蚕在同一个空格里结的茧;最后是耙耙茧,这种茧最劣质,质地软,是因为蚕没有成熟导致的。 黄斑茧和双宫茧为一个等级,装一个蛇皮袋子,耙耙茧装另一个蛇皮袋子。 辛苦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眼看要变成钱了,我们俩都十分的开心,干起活来也是十分的利索。 我一边摘茧一边问牛二娃:“你说我们这茧能卖多少钱呢?” 他笑呵呵地说道:“我听他们说,一等正茧能买十四、五块钱一公斤嘞,我家这茧也很好,不说一等,二等总可以,我跟你说,二等也是十一、二块呐,看这样子,正茧应该有两百多斤,估计能卖一千多块钱!” “呵呵·····要是能卖那么多钱,我们可发财咯!”我笑道。 “那样就好!我们发财了!”牛二娃也是抑制不住地高兴。 到了下午时分,我和牛二娃背着蚕茧,来到了队里的仓库门口。好多农户在这里排队等着交蚕茧,我瞄了一眼,别人家的蚕茧,每家的正茧都很好——个大、色白、质地结实,关键是家家的蚕茧数量都比我家的多,瞬间,我的心里没了底,不由得打起了鼓。 仓库门口,一台磅秤,一位过称员负责开票,另外有一个人检查蚕茧,负责等级评定,其余有两个人负责入库,几个人配合默契,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终于轮到我家了,牛二娃将两个背篼里的正茧都放在了秤上,过称员扒拉着秤砣,最后说道:“正茧一百九十八斤,双宫茧四十五斤,耙耙茧三十斤!” 一听这报数,我的心里有些凉,心想:重量不多,只要能评个好等级也不错!可是接下来,负责评等级的那个人说的话却让我真的失望了。他说:“这个正茧只能打三等!” “这么好的正茧,为啥才三级呢?”我急了! 那个人斜了我一眼,指着旁边别人家的蚕茧傲慢地说道:“你看看人家的蚕茧,多好!再看看你家的蚕茧,个儿跟你一样那么小,给你打三等,已经是给你脸了。” 一听这话,众人一阵哄笑。 我气得脸发白,颤抖着低声吼道:“有你这样侮辱人的么?我个儿小,吃你的肉还是喝你的血了?” “哈哈······还生气了!你个儿本来就小!你们大家说,是不是?”那个人挥舞着手臂,看着人群问道。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牛二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杵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 “你·····你······”我指着那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猛地提起背篼,转身跑走了。 可以说身高是我这一辈子的硬伤,从小到老,因为身高的缘故,遭受了不少的白眼和侮辱,每一次都让我无法释怀。尤其这一次,当着牛二娃的面,最让我气愤的是,他竟然一改往常不让别人说我半点不是的态度,任由别人出言侮辱我的人格,在那一刻,我觉得他太怂了。或许在牛二娃的心底里面,他还是在乎我的身高的。 牛二娃没有追我,只是在后面等着开了票,去了财务室。 也许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接下来,事情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 财务室里,会计接过牛二娃递上的票据,埋下头拨拉着算盘,不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牛二娃,你家一共九百三十八块钱,刨去蚕种钱、簇钱、消毒品钱和设备钱,剩余一百六十八块钱。” 牛二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会计,你再帮我仔细算一下,怎么才这么点儿钱呢?” “不会错的,这账我已经算了两遍了,本来你家的蚕茧就不多,卖的钱也少,再刨去那么多东西的钱,你还指望有多少?”会计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数了一下递给牛二娃。 收了钱,牛二娃郁闷地回了家。 我提前到家里,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来,这钱你收着,就算倒这些回来。”牛二娃将算回来的钱如数递给我说道。 我转过身,没有接钱也没有搭理他。 见我不理他,便将钱放在我旁边,生火做饭去了。 这忙了一整天,饭都来不及好好吃一顿,蚕茧还没卖到好价,我还无端地受人侮辱,牛二娃心里也着实憋屈。 接下来的日子,一片茫然。 又过了几天,队里安排我们再喂一季晚晚秋蚕。 因为上一季那么好的蚕茧,没有卖到好价钱,我和牛二娃心里都不再抱希望了。管理不善、再加上十月的气温低、桑叶受寒颜色变黄、质地变老等各种因素,导致蚕生病,上架时出现意外,这一季蚕茧最后只收入了一百多块钱。 面对以后几个月都没有了收入,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眼看着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万般无奈之下,牛二娃将临近预产期的我独自一人扔在了家里,去了王家沟农场他父母那里。 对于我们的窘境,他母亲没有任何的关心,只是用家里的破衣破裤子,缝了一个足以立起来的破布垫子给牛二娃,当做孩子将来用的尿片。他父亲看不下去,便带着他去当地一个石头矿山上,帮人家装车上石头,做了几天临工,赚了二十来块钱。 而独自在家里的我,眼看着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重,家里的柴禾也快烧完,只得再次拿着斧头,背着背篼进了山林,开始砍柴。怕背太重伤着自己,每一天都尽量少砍一些,背的轻一点回家。接连被了好几天,后来这一天,在山林里,我正砍柴的时候,还看见了罗丽芳他们夫妻俩也来山里砍柴了,互相都没有打招呼,只是互相远远地看了一眼彼此。 等砍好柴,装背篼里,慢慢背到家里时,我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休息了一下,简单做点饭吃了,便睡下了。 不知道是老天眷顾可怜人,还是幂幂之中自有定数。接下来的事······· 第八十一章 女人的苦难时刻 牛二娃一早起来,就莫名的心慌,心里烦躁的不得了。到了矿山上,又没有活干,在矿山待了一上午,中午跟父亲一起将就着从家里带来的红薯对付了一顿。下午来了一辆拉石头的车,几个人合力,很快就上好了石头,车走了,人又闲下来了,牛二娃的心里一阵比一阵的烦躁,于是决定回家看看。 他找到矿山老板,说明情况,老板便结了这几天的工资给他,一共二十二块钱。揣上钱,牛二娃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月底的天气很短,牛二娃到家时,天早已经黑了。 我刚刚睡着,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伴随着牛二娃的声音:“雪芳,开门,我回来了。” 我起身给他开了门,说道:“今天咋回来了呢?” “唉·····今天心慌得很,就想回来看看你。”牛二娃叹口气说道。 “你吃饭没有?都没有饭了,你自己煮点吃!上午剩了一碗饭,晚上我将就吃了一点。”我说完就上了床,感觉身子挺沉的,总想躺着,不想动弹。 “我也不想吃了,洗一下脚睡觉算了。”牛二娃说着,打了一盆水洗脚。 他洗完脚刚躺下,我就猛地感觉,肚子抽抽地痛了一下,很强烈的那种! “唉哟·····我肚子好痛!”我叫出了声。 牛二娃噌的一下支起身子,警觉地问道:“会不会是要生了?” “我哪晓得啊······”我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那现在咋办啊?”牛二娃一脸懵逼地问我。 “你问我,我问哪个?”我疼得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并朝他吼道。 一看我的阵仗,牛二娃慌了神,赶忙下了床,穿上衣服,说道:“那我马上去找人!” 这时我感觉,身子下面一阵热流涌出,痛感消失了。我翻身坐起,脱下内裤,看了一下,全湿了,便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裤躺下,一阵困意袭上来,眼皮直打架,闭上眼睛又睡了。 刚睡着,肚子又痛了,我醒过来,翻身坐起,过了一会儿,不痛了,又重新躺下。 正要睡着的时候,屋外响起了牛二娃和几个女人的说话声,听不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我的意识似乎有点模糊。 随着开门声响起,几个人一起涌进了屋子,围在床前,关切地看着我,同时问道:“你肚子还痛不?” 我回道:“这时候不痛了。”此时,我才看清楚,来的是罗丽芳、廖家大姐和周万和的老婆王莲。 我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招呼她们随意坐,之后,我又困了,闭上眼睛想睡觉。 一看我的情况,几人都连声说道:“痛一下又想睡的话,估计有点·······”她们没有说下去,但我似乎看见她们都同时摇头了。 又一阵痛感袭来,比之前两次更要痛,我不由自主地“唉哟·····唉哟····”叫着。 “又肚子痛了?”几人又围上来关切地问道。 我费力地点了点头。 “那赶紧扶她起来,走一下,会快一点。”有人说道。 牛二娃急忙上前,用双手搂着我整个身子,将我抱下了床,轻轻放在床面前,我扶着床沿站稳身子,痛感一阵强过一阵,我弯着腰,弓着身子,不停地叫着。 “呀!羊水都破了,赶紧的烧堆火再烧锅热水准备着。”不知谁惊叫道。 几人一下忙碌起来,牛二娃赶紧点了一堆火在床面前,熊熊燃烧起来,屋子里一下暖和了许多,接着又烧了一锅热水。 “二娃,屋头有剪刀没有?”罗丽芳问道。 牛二娃懵懵地说道:“没有剪刀。” “那酒呢?” “也没有!” 几个女人,对着牛二娃一顿埋怨:“你是啥子人噢,这节骨眼上,你啥都没有!现在咋办?” 几个女人,互相对看一眼,她们都是过来人,心里都亮堂着,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刻,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我家有剪刀,我回去拿!”罗丽芳说着,急三火四地跑了。 “妹子,你看她好像脸色都变了!”廖家大姐跟王莲说道。 “嗯,是啊,脸都发白了!”王莲也焦急地说道。 此时,廖家大姐和王莲两人扶着我在床边慢慢地来回走着,我的叫声一阵比一阵凄惨。 两人急得满头大汗,牛二娃却傻子似的只顾埋头往火堆里加着柴禾。 “看这样子发展,怕她挨不住哟,牛二娃,屋头有没有鸡蛋,给她煮一点儿吃下去,才有力气哟!”廖家大姐跟牛二娃说。 “没有鸡蛋。”牛二娃摇头回道。 廖家大姐急得一跺脚,说道:“你真不是一个男人!”接着跟王莲说道:“妹子,你在这看着,我去屋头给她拿点蜂蜜来,兑一点给她喝下去,不然等会儿,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就麻烦了。” “好!姐,你去!我在这儿看着。”王莲说道。 廖家大姐急匆匆地跑回家去了。 这时候,肚子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我扶着王莲大姐的肩头,直了一下腰。王莲愣愣地看了我几秒钟问道:“又不痛了?” 我点点头说道:“没有那么痛了!” “唉······”王莲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后来我才知道,她们觉得我这种情况的话,会拖很长时间的,有可能是一夜,也有可能是一天,甚至有可能两天也说不准,但她们怕我紧张害怕,所以都不敢说出口。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罗丽芳一手抱着一捆干稻草,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刀和一小瓶白酒进来了。 见没有动静,她小声问王莲道:“咋又不痛了?” 王莲朝她点点头,满脸担忧地问道:“这时候,你上哪去给她搞到干谷草了?” 罗丽芳笑笑轻声说道:“这个呀,是我前几天看见妹子应该要快了,估计她们自己也没有准备,就去别人家讨来的,就为给她做准备的。这不,也正好用上了!” 王莲叹口气说道:“唉····看他这样子,估计连娃穿的都没有准备,你这来了,你看一会儿,我回去搜罗一下,看能不能给她找些穿的来。” “嗯嗯,你去!我在这儿看着!”罗丽芳点点头说道:“看她这样子,这会儿不痛,还不晓得要等到啥时候去了。” 王莲急急地出了屋子,迎面碰上了拿蜂蜜回来的廖家大姐,说道:“姐,你回来了,我回去找点穿的过来,给她备着。” “好!你快点去,现在她也就只能靠我们几个帮忙了,就算是做好事了。”廖家大姐微笑着说道。 “嗯嗯,那我走了!”王莲疾步走出了屋子。 廖家大姐一进屋就把蜂蜜递给牛二娃说道:“赶紧用热水兑一点给她喝。” 牛二娃接过蜂蜜,拿碗倒了一些蜂蜜,加了一些热水进去,用筷子搅着。 廖家大姐凑到我身边,看了一下,问罗丽芳道:“她刚才,有没有痛过?” 罗丽芳摇摇头,小声道:“好一会儿没叫了,估计要······”没再说下去。 “唉哟······”一阵猛烈的痛感袭来,一阵紧似一阵,我开始不停地嚎叫起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也紧了,赶忙叫牛二娃端来蜂蜜水,给我喂了一些,吞了一些下去,感觉身上似乎充满了力量。 还想再喝一点的时候,廖家大姐出手阻止道:“不要再给她喝了,一点点就够了,喝多了的话,待会儿······”又没再说下去。 罗丽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牛二娃将碗放到了木桌上,没再给我喝。 我痛得大汗淋漓,连哭带喊地嚎叫起来,这次没再停过,一直痛还伴随着坠胀的感觉。 廖家大姐问我:“你想解大手不?” 我微微点了下头。 一看这状况,她们知道这是快要生了。于是两人扶着我站在床面前,吩咐着牛二娃道:“给她把裤子脱了,把谷草拿过来垫上,快点儿!” 裤子刚一脱下,廖家大姐惊呼道:“胎衣破了!赶紧接住!” 牛二娃刚将干谷草垫好,我突然感觉下面一阵强烈的挤压感传来。 第八十二章 第一个孩… 剧烈的胀痛感之下,“刺啦”的撕裂声伴随着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感觉自己像拉了很大很大的一泡屎似的,胀痛感瞬间消失了,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若不是罗丽芳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差点瘫坐在地上。 廖家大姐双手捧住婴儿,急切地叫牛二娃道:“赶快找件衣服来,给他裹上!” 牛二娃呆愣着! “他妈的,或者是你的都要得!快点儿!”廖大姐急了! 牛二娃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找了一件他自己的衣服,递给廖家大姐。 廖家大姐蹲在地上,将婴儿仔细地裹好,放在双膝上,让牛二娃把泡过酒的剪刀给她,并飞快地说道:“找一根棉线过来!你把脐带抓紧了,掐住噢!” 廖家大姐熟练地将脐带扎紧,手起刀落,脐带剪断了,再一次嘱咐牛二娃说道:“脐带一定要抓牢哦!千万不能缩回去的!” 牛二娃按照廖家大姐的吩咐,死死掐住了脐带的末端。 此时,王莲提着一些鸡蛋和一些婴儿穿的衣物进来了,惊喜地说道:“哟!那么快就生了?” “是啊!我都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快!还是一个带把儿的!”廖家大姐接过王莲递过来的婴儿衣物一边给孩子裹上一边回答道。 王莲一下看见牛二娃还拽着脐带,就问廖家大姐:“姐,那个还没下来,可不可以用手赶一下?” “嗯,可以的!你来了正好,你给赶一下!看能不能快点儿。”廖家大姐回道。 王莲驱步过来,撩开我肚子上的衣服,用手在我的小腹部位,狠劲儿地赶了几下,一阵剧痛袭来,“噗通”一声,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掉在了谷草上面,这时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完全瘫了,她们几个人都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赶紧把她抬床上去躺下!”廖家大姐吩咐道。 王莲和罗丽芳将我抬起来,放在了床上,罗丽芳朝牛二娃说道:“二娃,拿点纸来,给她垫上!” 牛二娃为难地摊摊手说道:“屋头很久没有纸了!” 一听这话,几个女人恨不得撕了牛二娃,对着他又是一顿臭骂,可眼下得马上想办法,不然床上搞脏了没办法睡的。 这时,王莲想起跟自己一路来了的老公还等在屋外,赶紧跟牛二娃说道:“你哥在外面等着,你跟他去我家拿一些卫生纸来。” 牛二娃出了屋子跟着周万和去了他家。 屋里,罗丽芳焦虑地说道:“那她现在咋办?得垫一点儿东西啊,不然她这坐月子了,床铺湿的,会落下病根儿的。” 廖家大姐环视了一眼整个屋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刚才脱下的裤子上面,说道:“实在不行,就用她自己的裤子垫一下,过了今晚让牛二娃洗一下,又可以穿了!” 罗丽芳按照廖家大姐的办法,拿了我的裤子,垫在我的身子下面,并拉了被子给我盖上,掖好被角。 王莲找了一个盆子,将自己带来的鸡蛋一个个装了进去,说道:“看她这也没有吃的,我屋头还有这几个鸡蛋,给她拿来了,等会儿让她男人煮给她吃。” 罗丽芳给廖家大姐拿了一个凳子,让她坐下来。廖家大姐抱着裹好的婴儿,在火堆边坐下来。王莲则悄悄地用装鸡蛋来的袋子将那团血糊糊的东西套上,拿到门外角落里放着,折身进来。 罗丽芳看见了王莲的这番动作,小声说道:“你敢吃着东西么?” 王莲跟她摆摆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给我女儿吃的,她身体免疫力差,搞一个炖给她吃。” 廖家大姐笑呵呵地逗弄着怀里的婴儿,说道:“你们看,这娃长得真好,估计有五六斤,看她家这状况,生活不好,竟然还把娃养得这么好。” 王莲和罗丽芳都围上来,看着廖家大姐怀里的婴儿,两人都说孩子长得确实好,尤其是那头发和眉毛,黑黑的。 几人看看孩子,又看看躺在床上虚弱得说不出话的我,不免一阵感慨之后,说的最多的还是对牛二娃的指责。 正说话间,牛二娃手里拿着一包卫生纸进来了,跟王莲说道:“嫂子,哥在外面等你,要跟你说句话。” 王莲点点头起身说道:“噢!我这就去!”她从角落里提起那袋子出去了。 屋里廖家大姐跟罗丽芳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折身回来的王莲跟牛二娃说道:“兄弟,我给妹子拿了一些鸡蛋来,你马上煮点给她吃了,让她休息一下。” “嗯,好!”牛二娃应声开始生火煮鸡蛋了。 给我身子下面垫了一些卫生纸以后,几个女人围坐在火堆旁边闲聊着。 廖家大姐感叹道:“她这速度好快啊,真难得遇上生娃这么快的人。” 罗丽芳急急地接过话茬:“上午,我跟我家那个在山上还看见她背柴了,当时我都担心她在山上出事了,一路跟着她回来,看她安全地进屋了,我才回去的,没想到她今晚上就生了,还那么顺利!真的很少见!” “唉哟!我的天!她笨成这样子,还去背柴?太造孽了!”王莲的惊讶突然变成了摇头叹息。 “唉·····你们看她这环境,也是逼得!就怪这牛二娃!”廖家大姐说着转头看向牛二娃,继续道:“牛二娃,但凡你出息点儿,她跟着你也不会遭那么大的罪哟!你今天要不是有我们几个帮你,这娘俩的命可能都会落你手里。” “是啊,今天得感谢大姐和两位嫂嫂了,要不然,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牛二娃一脸的歉疚。 “感谢我们的话,你就不要说了,今后好好待她们娘儿俩,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廖家大姐微笑着说道。 “好!我以后保准一定待她们娘儿俩好!”牛二娃一脸正色地说道。 说话间,牛二娃已经将鸡蛋煮好,盛到了碗里,端过来。 王莲起身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上,拿了一些衣物塞到我背下,并拉被子将前面给捂严实了,跟牛二娃说道:“你夹给妹子吃,要吹一下,不能吃太烫,喂慢一点。” 牛二娃按照王莲说的,慢慢地喂我吃了鸡蛋,总共三个鸡蛋连着汤汤水水,都喝干净了,还感觉肚里空空的。 廖家大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里,轻声说道:“你这刚生了,第一顿呢,少吃一点,多吃两顿都可以。” 我朝廖家大姐笑笑,小声地说道:“谢谢大姐了,您们待我真是太好了!” “谢就不用了,你这吃了好好躺下休息,将娃带好,比啥都强。”廖家大姐温和地说道。 见我吃好了,王莲取了我身后的衣物,扶我躺下,并盖上被子。 廖家大姐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送到我身边,轻声说道:“你现在吃好了,也该给你的公子吃一点了。” 说着,掀起一个被角,将孩子放在我身边说道:“看看你家公子,多讨人喜欢。”又转头跟牛二娃说道:“弄点热水过来,给她清洗一下,好给娃吃一口!” 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左右歪着嘴找吃的孩子,之前所经历的痛都抛在九霄云外了,我的整个心都已经化了。 洗净,不顾一切地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呀!你这样不可以的!”罗丽芳惊叫一声说道,并以很快的速度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我的,示范起来:“这样,喂奶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夹着奶嘴,不然会很危险的!” 按照方法,重新将塞进孩子嘴里,他一阵吮吸,痛得我是撕心裂肺的:“好痛!”我一下将拔了出来。 “嗷嗷······”已经到嘴的吃的不见了,孩子哭了起来。 “呵呵····这第一次都会痛的,忍着点儿,慢慢来,习惯了就好!”廖家大姐笑了。 第八十三章 初为人父的快乐 孩子吮吸了一会儿,自动松了口,又“嗷嗷”地哭了。 “这是没吃饱嘞!再换另一边给他吃。”看着孩子的模样,几人都笑了。 换了另一边,没吸两下,又放开嘴,“嗷嗷”哭个不停。 “这刚开始,还没有奶水,得想办法给他搞点吃的,不然他饿呀!他家这是要啥没啥的,可咋整呢?”廖家大姐愁容满面地说道。 这时罗丽芳想起前几天,水塔管理员大姐拿了一些白糖放在他家屋里桌上,还没动过。随即说道:“我那天看见赖姐放了一点白糖在屋里,我回去找找看还在不在,找些来给娃兑水喝!” 说完,罗丽芳回家找白糖去了。 接下来,廖家大姐和王莲又给我讲了很多养奶娃的注意事项:比如怎样洗澡、换洗尿片、保暖、喂奶、通奶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噢!”王莲突然想起一事来说道:“还忘了一件事,他这洗完澡要用爽身粉哦,不然会淹坏的。” “嗯,这个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只有让他自己去买了。”廖家大姐说道。 “我记得我小女儿用的好像还有一点,一直舍不得扔,只是时间太长了,不晓得还可以用不?”王莲说。 “这个只要你盖好盖子,应该可以用的。” “盖是盖好的,我回去了找找,明天再拿来给她。” “那样也好,又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两人说话间,罗丽芳端着一小碗白糖进来了,说道:“幸亏还找到了,给她拿了这点将就用着,明天我才给赖姐说,就当为她做了一件好事!” 几人看着牛二娃兑了糖水给孩子喝下以后,安静地睡着了。 折腾了大半夜,三人看我和孩子都睡着了,这才起身各自回家了。 送走三人,牛二娃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和我欣慰地笑了。 看着,看着,牛二娃也迷糊着睡过去了。 “嗷···嗷····”的啼哭声响起,我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小家伙也睁着眼睛,正歪着嘴找吃的呐,我掀起衣襟,将用手指夹住,塞进他嘴里。衔住,用力地吮吸着。那种钻心的疼,让我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吸着吸着,松了口,又开始“嗷嗷”地哭开了,我起身将他抱到身子的另一边躺下,再将另一只塞进他嘴里,又开始用力的吮吸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又“嗷嗷”地哭了。 “唉·····这是没吃饱啊,”我嘟囔着,推醒了靠在床边睡觉的牛二娃说道:“去给娃搞点糖水!没奶,他吃不饱。” “嗯,我去兑。”牛二娃拖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开始烧水兑糖水了。 小家伙在我怀里“嘤嘤”的哼唧着,一张小嘴往这边歪歪又往那边歪歪,寻着吃的。看着这小模样,我的心早已柔软得化开了。 糖水终于兑好了,牛二娃端了过来,我从床上坐起来,背靠着床头,将小家伙横抱在怀里,用勺子舀了糖水,在嘴边吹一吹,试试温度适宜了,才小心地给他喂进嘴里。有了吃的,小家伙不再哼唧,不时地砸着嘴,似乎在品尝着人间的美味佳肴。 看着小家伙的模样,牛二娃脸上乐开了花,傻乎乎地一直盯着娃看。 喝了一些糖水,估计小家伙是吃饱了,用舌头将糖水推送了出来,我小声地问牛二娃:“是不是吃饱了?” “我也不晓得噢,看样子,应该是。”牛二娃笑着小声回道。 无知的我们俩个,啥也不懂,就做了父母,还没有人指教,也真的是悲催。其实连我自己都还不懂事,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孩子他妈,接下来的时光里,面对的每一样事,都得靠自己去摸索。 牛二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感觉软软嫩嫩的,正想再碰一下的时候,小家伙“嗷嗷”地又哭了。 “咦?咋了?咋一下就哭了?”我疑惑地看着牛二娃,猜想着:“他是不是不喜欢你摸他呀?” “那哪会哦!我可是他老子,碰一下就哭了,以后咋得了?还不兴我摸了?”牛二娃瞪着我问道。 “那是咋回事?” 正在我们俩猜疑的时候,我感觉双腿内侧有热热的感觉,似乎还是湿的,猛然醒悟过来,急切地说道:“屙尿了!” 我们俩相视一笑,牛二娃取来王莲送来的尿片,我在被窝里,将小家伙的尿片换上,重新裹好,抱在怀。 这时,小家伙不再哼唧,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便安静了下来。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牛二娃早已没了睡意,小声地跟我聊起了天。 “雪芳,你这生了,爸爸妈晓得了,应该很高兴的。”牛二娃兴奋地说道:“还有我妈给你喂的那十几个鸡,也是时候该抓过来了,不然你没吃的,娃也没奶喝啊。” “我估计你妈不是很高兴,至于那些鸡的话,能给你一两只就不错了!”我撇撇嘴说道。 “你瞎说啥呢?她可是我亲妈,娃也就是她的亲孙子,哪有亲奶奶不给亲孙子粮食吃的道理哟?不可能的!”牛二娃说着又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娃的小脸说道:“乖乖,你说是不是?” 牛二娃的脸上写满了慈爱之情。 “不信!你就等着瞧!”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好!那我天亮了就去她们那,把那些鸡都抓回来,到时候,看你咋说!” “也要得!你早去早回,不然我们娘俩可咋办?又没吃的!娃也没穿的,顺带也买些娃的东西回来。” “嗯!好!我早点回来!” 经此一夜的折腾,我们俩也是疲惫不堪,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怀里的小家伙又开始闹腾了,我也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快起来了,我要饿死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我一边喂娃喝奶,一边用力摇晃着牛二娃喊道。 牛二娃翻身坐起,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开始生火做饭了。 “你先给我煮俩鸡蛋,我实在饿的不行了。”我跟他说道。 “要得嘛!先把你顾倒再说。”牛二娃边说边开始煮鸡蛋了。 小家伙每吸一口,我感觉我整个身体都会空一点,还没等他喝饱,我的身子都已经散架了。 牛二娃端来热气腾腾的鸡蛋,我伸手接过来,顾不上烫嘴,呼呼啦啦就已经下肚了。 “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牛二娃笑道。 “你儿子跟我抢!”擦了擦嘴,我才笑着回道。 “呵呵······也是!现在有我儿子跟你吃同一碗饭了!”牛二娃的眼神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填饱肚子,心已不再慌,瞌睡却上来了,怀里搂着娃,躺在被窝里,沉沉地睡着了。 牛二娃一边烧火煮饭,一边抽空将换下来的尿片用温水洗净,晾到了屋外的桑树枝上,接着又洗了我的衣裤晒好。待忙完这些,吃了早饭,太阳已经老高了。 “雪芳,我走了,饭煮好的,在锅里。等会儿饿了的话,周家嫂嫂拿来的鸡蛋还有,自己煮一点吃。我抓紧时间早点回来。”牛二娃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生怕惊醒了他的儿子。 “嗯嗯,你去。”我点头应道。 牛二娃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回想着这一夜的事,虽然辛苦,但是他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一路哼着欢快的小曲,去了他爸妈家。 第八十四章 回家报喜抓鸡… 一路上,牛二娃是连跑带跳,见人就笑,他想把自己当爹的喜悦都分享给每一个人。 很快就到了父母家,还未进门,早已高声叫道:“爸妈,我回来了。”满心欢喜地跑进了屋。 “咦?你个娃儿,搞啥名堂啊?昨晚上才回去,这时候又跑回来了?”正在烧火做午饭的父亲疑惑地问牛二娃。 “哈哈······我的爸爸唉,你当老爷咯!”牛二娃笑得合不拢嘴。 “哟!那么快?”牛父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了!”牛二娃自信地正色道。 “哈哈·····那好啊,我们牛家添人进口了哦。”牛父也欣喜不已地说道,忽而又沉吟一下问道:“生个啥?” “哈·····你猜猜呢?看你儿子这么能耐,你想会生个啥?”牛二娃一个劲儿地笑道。 牛父看了牛二娃片刻,他心里有底了,笑着问道:“是个传宗接代的?” “那是!”牛二娃挺挺胸膛,硬气地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我们牛家有后了!”牛父兴奋地边说边扬声朝屋里喊道:“老猫儿哎,你听到没有,你当奶奶了!” 听到喊声出来的牛母,脸上也是笑容满面,连声说道:“好啊,当奶奶了好啊。” “老二说还是个孙儿呐!他妈啊,我们牛家有人咯!”牛父说道。 “嗯嗯,这第一个就是孙儿,真好!我去把缝好的尿垫子给他找出来,让他带回去给我家孙儿用!”牛母说着又进了里屋。 牛二娃笑嘻嘻地在灶前坐下来,一边帮着牛父烧火,一边兴奋地跟牛父说着话,一句不离刚出生的孩子。 正在此时,老六从外面回来了。一眼看见牛二娃眉飞色舞的模样,揶揄道:“哈宝儿,昨晚上才走,今天就跑回来了啊?” “老六,你当小娘咯!你家嫂嫂生了,二哥是回来报喜的。”牛父笑着替牛二娃解释道。 “哟!原来是哈宝儿升级当老汉儿了啊?”老六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牛二娃说道:“那你不感谢一哈我这个媒人啊?” “感谢!一定感谢!”牛二娃双手合十跟老六作了一个揖,并笑着说道:“感谢我的这个大媒人,等我家儿子长大了,让他来多给你磕几个头。” “嗬哟!磕头就是感谢啊?抠门儿!”牛老六讥笑道。 不一会儿功夫,午饭就做好了,牛老四和牛老五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 席间大家都很开心,话题也都在孩子身上。 吃完午饭,牛母将收拾好的尿片装在一个袋子里,给了牛二娃。 接过尿片,牛二娃跟父母亲说道:“爸妈,我要回去了,她一个人在屋头,这又刚生了,我得照顾她。” “嗯,你要照顾她的,回去了,把娃儿带好!”牛父说道。 “我晓得的。”牛二娃应着,又看向母亲说道:“妈妈,她这生了,我要把鸡抓回去给她补补身子了。” 谁知,一听牛二娃这话,牛母的脸色马上变了,沉声说道:“我这鸡是给我家的菩萨喂得,不是给你家婆娘吃的。” “妈妈,你可是当奶奶的人了,那时候,你不是说的给她喂的吗?现在咋又成给菩萨喂的了?”牛二娃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啥时候说给她了?我辛辛苦苦喂出来,不可能给她的!”牛母瞪着牛二娃说道。 “妈妈,你是婆婆,这是你应该做的。”牛二娃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他希望母亲不要做的这样绝情。 “凭啥子是我应该的?我把你养那么大,你才应该孝敬我,应该给我,你没有给我吃穿,反而还来问我要,你丢不丢人呐?”牛母不客气地骂开了。 “你现在还年轻,还能干活,等你要我给你吃给你穿的时候,我一定会给,现在她是你的儿媳妇,遇上困难了,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你帮我们。”牛二娃也不甘示弱的据理力争着。 牛父在旁边扯扯牛母的衣袖,小声说道:“他妈哎,你就给他们嘛,好歹也是我们的亲孙子呀!你就不怕外人笑话啊?” 牛母眼睛一瞪,狠声说道:“你个老东西,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他们说好话,你有能耐,你自己找来给他们嘛!哪个都嫑想打我的主意!” 牛父埋下头,不再作声。 牛二娃见软的不行,火爆子脾气一下上来了,愤怒地冲出屋外,在外面坝子边站住,“咯咯”地叫起来。 听见叫声,鸡群瞬间从四面八方飞跑过来,将牛二娃团团围住,都以为有现成的吃了。 牛二娃将尿片袋子拴在腰间,忽地俯下身子伸出双手便开始抓鸡,一手抓了一只,两只鸡奋力地扑腾着,吓得鸡群惊叫着四下逃窜。 听见声音,牛母心想:坏了!这个龟儿子一定在捉我的鸡了,老娘今天得收拾他一顿!随即抄起灶前的一把火钳追了出去。 果然是这样,牛二娃找寻了两根废弃的绳子,正蹲在地上捆绑着两只鸡的脚。 不由分说,牛母抄起火钳,砸在了牛二娃的背上,突然的疼痛让牛二娃回了头,一眼看见是母亲正拿着火钳朝自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本能地偏了一下头猛地站了起来,由于两人都用力有点猛,火钳重重地再次落在牛二娃的背上。 “把鸡给我放了!“牛母低吼一声说道。 “就不!”牛二娃本能地将两只鸡往身后一藏说道。 ”老娘叫你抓!看老娘今天不锤死你!”牛母一边骂一边又扬起火钳,意欲再次砸下。 牛二娃一看势不妙:“老妈今天真的是发威了!我还是赶紧跑!”抬起脚撒丫子就跑。 牛母气得跺着脚,在后面追着骂着。 牛二娃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直到跑上了山头,听不见母亲的叫骂声了,才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见母亲的身影还在堰塘埂上,手还在不停地比划着。 牛二娃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回想着刚才经历的这一幕,鼻子酸酸地,不觉两行眼泪已经过了下巴,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太阳,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趁势闭了眼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牛二娃,你是不是你妈捡来的?” 休息了一会儿,牛二娃拎着那两只从母亲那抢来的鸡,起身上路了。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牛二娃突然想起:“二姐家离这儿不远,我应该顺道去跟二姐说一声,据二姐以往对我的态度的来说,这次她应该也会支持我一下的,那样的话,雪芳坐这月子也就不缺吃的了。” 主意一打定,牛二娃就去了牛郎坝二姐家。 第八十五章 你是表姐却比亲… 远远地,牛二娃就看见了在院外菜地里摘猪草的耿会。 牛二娃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站在菜园半人高的墙头边,兴奋地叫了一声:“二姐!” 耿会闻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牛二娃,说道:“哟!老表,你来了啊,快进屋去!” 牛二娃笑嘻嘻地站着不动,说道:“二姐,你先忙,忙完才进屋!” “你先进去嘛!二姐家跟你家一样的进出自由。”耿会打趣道。 “没事!我等你!”牛二娃依旧没动。 “咦?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事哦?”耿会觉得今天的牛二娃有些反常,便问道。 牛二娃笑而不语。 见他这副模样,耿会突然间明白了,笑着问道:“是不是媳妇儿生了哦?看你那么高兴的一直笑。” “二姐,你说对了,她昨天晚上生了,我今天去王家沟了,回来顺路给你说一声。”牛二娃说道。 “噢!那快进屋!快进屋!”耿会将手里的猪草扔在背篼里,带着牛二娃进了屋。 回头关门的时候,耿会看见了牛二娃手里拎着的两只鸡,便问道:“你这鸡是买的还是二舅妈给的?” “呵呵······二姐,我给你说,这两只鸡是我抢来的,你信不?”牛二娃笑得有些心酸。 “抢来的?大白天的,你去哪儿抢哦?”耿会是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两只鸡真的是牛二娃从他妈那抢来的。 “哟!二姐,我没豁你哦········”牛二娃跟耿会说了今天在母亲家里抢鸡的经过。 “唉······”耿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还真不相信我二舅妈是这样的人,一个婆婆竟然做得那么绝,她咋就没有想过,她动不了的那天,需要儿媳妇儿来伺候呢?确实太过分了!” “我也没有想到,我妈会那么狠心,那时候还逢人对人说,给我媳妇儿喂了十几个鸡,结果到头来,这两个都是我跟她抢来的,不然的话,毛都得不到她一根。”牛二娃恨恨地说道。 “噢,跟你说话,还忘记了,我早就收了一包奶娃儿衣服,给你家准备的,还有之前你侄儿他们用的婴儿毯,一并拿去应应急,你等我,马上就来。”耿会说着进了堂屋里边的卧室。 牛二娃在沙发里坐下来,取了遥控板,开始看电视。 不一会儿,耿会提着大包小包出来了,递给牛二娃说道:“来,你拿回去都不用洗了,我早给你们洗好了,包好就等你来拿了。” 接过包袱,牛二娃感激地说道:“二姐啊,你虽然是我表姐,却比我亲妈和亲姐都待我好。” “老表,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以前我困难的时候,你也帮过我。”耿会说着进了厨房,提了一大块新鲜猪肉出来:“这是今天早上才杀的猪肉,本来想等明天忙完了,给你们送去的,现在你来了,就一起给你带回去,我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接着,耿会又用一个蛇皮袋子装了一些大米,大约有二三十斤,放在牛二娃身边,说道:“她这坐月子了,估计你们也没米吃了,这点背回去,够应付些日子了。” “二姐,你不要再拿了,那么多东西,我也拿不回去。”牛二娃说道。 “给你拿个背篼,这样你就好背了,也能多背一点。”耿会找了一个背篼,边往里面放东西,边跟牛二娃说着话,最后又在鸡圈里抓了一只大公鸡,绑上,给了牛二娃。 满满当当地装了一背篼,牛二娃正准备蹲下身子背背兜的时候,耿会看见了牛二娃腰间系着的袋子,问道:“你这是装的啥呀?” “这个啊,是我妈给她孙儿拼的尿片。”牛二娃说道。 “给我看看二舅妈的手艺咋样?应该做得很好?”耿会说。 牛二娃解下袋子,递给了耿会,耿会一脸期待地打开袋子。 牛二娃看见耿会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睛直勾勾滴看着袋子里的尿片,过了片刻,以很快的速度将整个尿片抖落了出来,一手拎着尿片的一个角,愣愣地看了几秒钟,愤怒地说道:“这是当的啥婆婆啊?这样的尿片也拿得出手,咋就不怕人家笑话呢?” 这时,牛二娃才看清楚了尿片的模样,那是一块用花花绿绿的破烂布头拼的破布垫子,足足有巴掌那么厚,分量倒是不轻。 牛二娃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姐,你看看。这就是我妈做的好事。” “唉······管她的,也是她做老人的一份心意,拿回去垫在床上也可以。”耿会安慰着牛二娃。 耿会重新将尿片装好,塞进背篼里,接着又将背篼端起来,让牛二娃背上,自己拎着那三只鸡,送牛二娃上了车,并叮嘱牛二娃有空了带我们娘儿俩来家里玩。 自牛二娃出门走了以后,我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小家伙吵醒了,给他喝了奶,还是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的,以为他没吃饱,又起来烧开水,兑了糖水给他喝,喝完还是不住地哼唧着。 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又撒尿了?”打开裹着婴儿毯,感觉有些奇怪的味道飘出来,迅速取下垫着的尿片,上面粘着一些黑绿色的东西,整张尿片也是湿湿的,包括外面包着的婴儿毯,屁股下面这一团地方也有些浸湿了。 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小家伙的揩了屁屁。 “难怪要哭,原来是拉屎又拉尿了。”我嘟囔着下床重新找了两个尿片,给他换上,这下不再哭了,睁开眼睛,嘴里不时发出轻轻的“嗷嗷”声。 我静静地看着他,小脸儿有点黑红黑红的,好像还有点儿皱皱巴巴的,头发和眉毛都黑黑的,小嘴儿嘟着,倒也惹人喜爱。 回想着这短短地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经历了太多的事儿,突然间就从一个懵懂的女孩,变成了今天这孩子的妈妈,不禁感慨万千,世事难料,变化实在太快。 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肚子里一阵“咕咕”的声音响起,我被饿醒了。抬起头看看屋里没有人,这才想起牛二娃去了他父母那儿,大概是还没回来,只得自己起了身,自己烧火做饭吃。 刚把火点燃,床上又传来小家伙“嘤嘤”的哭声,无奈,又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一边给他喝着奶,一边将锅架在石头上,掺了些水进去准备烧开了煮鸡蛋用。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将小家伙放在被窝里,磕了俩鸡蛋在锅里,煮一下,用锅铲翻了一个面,撒了一些白糖进去,再次煮开,盛在碗里,囫囵着趁热连汤带水的喝个精光。 喝完以后才发现,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湿透。 第八十六章 第一次学杀鸡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搂着小家伙躺被窝里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门声音响起,接着便听见了“咯咯”的鸡叫声伴随着鸡翅扑腾的声音。 我知道是牛二娃回来了,听声音,估计着他没有抓到几只鸡回来,应该不会超过三个,心里也有一丝想证实我的说法是否成真的愿望,于是起身来到外屋查看。 刚走到屋门边,就看见被牛二娃扔在地上的三只鸡正扑棱翅膀拍打着地面,背篼已经卸下来了,牛二娃正弯着腰往外面拿着东西,背上灰白色的衣服上有四条黑色的印记,像是被一种带有油污的铁器之类的东西砸在上面而留下来的。由于背对着我,他不知道我出来了。 瞄了一眼那个背篼,有些眼熟,但我能确定它不是牛二娃父母家的,回想了一下,记得那次牛二娃去他二表姐家背米是好像就是用的这个背篼,这也从另一方面告诉我,之前我说的话变成了事实。 我抱着双手倚在门框边,用一种嘲弄的语气问道:“这些是你妈给你的?咋一下那么大方呢?还用一大背篼给你背回来!” 不知是他太专注了,还是心里有鬼,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了身子,指着我说道:“你想吓死你男人啊?出来阴悄悄的,也不出个声。” 我嘴角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我一个大活人,在这站了那么久,你都没看见吗?被我吓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忽然闭了口,不再往下说。 “啥问题?”他问道。 “心虚!”我直言。 “啥?我心虚?我一不偷,二不抢的,我虚个啥呢?”牛二娃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抢不抢,你自己心里有数!还用我说明白么?”虽然我心里有点数了,那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是我仍然想让他亲口说出来,想让他承认我的看法是对的。 他转过身去开始整理背回来的东西,背对着我,借故把他心里的那份无奈和愧疚隐藏起来。 “咋不说了?你嘴不是很硬吗?现在你说呀!”我咄咄逼人的说道。 “你去睡你的,嫑管那么多,对你没好处!”牛二娃提起米袋子,边进里屋边说道。 我鼻子里冷哼一声也跟着进了里屋,钻进被窝里,准备搂着小家伙睡觉。 牛二娃将米袋子放下,拍拍手上的灰尘,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你要干嘛?”我冷冷地问道。 “呵呵······看看我儿子!走了那么远回来,我得先瞅瞅我家儿子。”牛二娃呵呵笑着说道。 我侧过身子,用手护住小家伙,不让他看。他掀了一下被子,掀不动,用力扯了一下,我死命地拉着被角,不给他看。 “哎呀,雪芳,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他是我儿子呀!”牛二娃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你跟我说实话,就让你看!”我沉声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沉吟片刻说道:“跟你说说也好,免得我一个人憋着也难受······”接下来他将今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听着听着,我抓住被角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心里也着实难过,忍不住柔声安慰道:“她不给就算了,有就吃,没有就算了,没有必要去挨她这两火钳打。以后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不可能说我们一辈子都这样穷的。” “嗯嗯,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牛二娃使劲地点着头应道,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我的心一软,掀开被角,轻声说道:“看你家儿子,今天拉屎了,还哭了好几次,搞得我抱着他起来煮鸡蛋吃嘞!” 牛二娃欣喜地用手摸摸小家伙的脸蛋,小声说道:“我的乖乖,今天吵妈妈了?爸爸回来了,先亲一个。”说着俯下身子,凑上去在小家伙脸上“啵”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爱怜地看着小家伙的脸。 许是牛二娃亲这一下有点用力了,小家伙举起红红的小手在嘴边薅了一下,咧着嘴“嗷嗷”地哭了。 “嘻嘻,你看就看呗,还把人家给弄醒了,他肯定在心里骂你了。”我笑着轻声埋怨道。 “哪会?我儿子不会骂我的,是不是?”牛二娃抚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脸,柔声说道:“不信!你问问儿子看。” “你傻啊?你儿子现在会说话不?”我笑道。 小家伙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哭。 “他肯定是饿了,赶紧的给他吃一口!”牛二娃催促道。 “你都没给我吃,我拿啥给他吃呢?”我斜乜着牛二娃问道。 “噢?对!对!我还没给你做吃的呐,我马上就去做,马上!”牛二娃这才想起,应该给我做饭吃了,马上起身烧火做饭去了。 我将小家伙抱起来,搂在怀里,开始喂奶,有了吃的,小家伙不再哭了,用力地吮吸着。 折腾了这一会儿,我有些倦意了,搂着小家伙又睡着了。 牛二娃煮好饭,又给我煮了荷包蛋,端在床面前,摇醒了我,轻声说道:“先吃点儿,垫一下,我去把鸡杀了,晚上给你喝鸡汤。” 为了方便我吃东西,他特意将小木桌搬到床头边上放着,米饭和荷包蛋都放在上面。 我轻轻起了身,披上外衣,坐在床边开始吃饭,呼呼啦啦一阵,一碗米饭和着一碗荷包蛋,连汤带水就下了肚。自从昨晚生了以后,我一直都感觉肚子里空空的,似乎总也吃不饱。 牛二娃烧了一锅沸水准备杀鸡用。他将菜刀拿到门外,找了一块石头,在上面来回蹭了几下,就算是磨刀成功了。用一个小碗舀了一点清水,加了少许盐进去,随意用手指搅了一下,放地上备着接鸡血用。 随意抓了一只鸡,夹在胯下,拎起鸡头,拔了鸡脖子处的毛,用菜刀往鸡脖子一抹,那鸡痛苦地扑腾着翅膀,拍打着牛二娃的腿肚子,鸡爪子生生将牛二娃的小腿肚子划拉了几道鲜红的血口子。牛二娃抓住鸡头,鸡脖子对准地上的盐水碗一阵转圈,只有少许的一点点血流进碗里。 “咦?咋没有血呢?”牛二娃奇怪地将鸡头翻了过来看看,自语道:“这第一次学杀鸡,还真杀不死啊,连血都不出。” 拿起菜刀,再补上一刀,这次鸡脖子处涌了一些血出来,接到碗里,那鸡扑腾几下,不动了。牛二娃学着别人的样子,将鸡头拧在鸡翅膀下面,扔到了地上,便进屋端水准备烫鸡。 就在牛二娃端了水出来的时候,那鸡的头突然挣脱了翅膀的束缚,耷拉着脑袋在地上一阵扑腾蹦跳。吓得牛二娃脸色都白了,赶紧放下手里端着的沸水,跑上去抓住鸡的翅膀拎起来,夹在胯下,拎着鸡头,用菜刀狠狠地剁了下去。 喷涌而出的鸡血,溅了牛二娃一身。等了一下,确定鸡彻底地死了,牛二娃才放开手,恨恨地说道:“看你有多凶,老子把头给你剁了,你还能活不?” 第八十七章 一辈子有一人真心疼… 接下来,牛二娃学着别人的模样,开始烫鸡,拔毛。由于是第一次,水温掌握的不好,有些地方烫坏了,皮儿都下来了,有些地方没烫好,还拔不动,干脆用菜刀连毛带肉地给削了。 学着别人的样子,在屋外桑树地边上薅了一把干茅草,点着了,将拔光毛的鸡搁在上面,翻来覆去燎了一下绒毛,待整个鸡都变得黑漆漆的了,牛二娃才收起来放进盆里,灭了火。 接下来,牛二娃将极端到了水塔下面去进行解剖手术了。毕竟是缺乏经验,手术进行得并不顺利,鸡嗉囊被割破了,里面的脏物流到了鸡肉上面,这还不算最差劲的,最致命的是,拉肠子时,肠子和苦胆都拽破了,鸡屎混合着胆水都流在了鸡肚子里。 费了老大劲,牛二娃才将整个鸡肚子清理干净,鸡肠子他是没有办法再弄干净了,狠了狠心给扔到了水塔旁边的草丛里,只收了鸡肝、鸡心和郡肝,划拉郡肝的时候,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胡乱一刀下去,竟划到侧面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给划拉开了,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收拾好回家。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牛二娃在心里嘀咕着:“忙了一整天,啥事也没干利索。” 听见开门声音响起,我知道是他回来了,便起身,想看看他杀的鸡,收拾的怎么样。 牛二娃端着盆子进了屋,我凑上去,扒拉了一下盆里的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鸡的头不见了不说,整个鸡身上的肉东缺一坨,西落一块的,还黑乎乎的,我喜欢吃的鸡肠子也不翼而飞了。 我瞪着惊奇的眼睛,讶异地问道:“你这鸡是从哪里去捡回来的?头也不见了,还黢黑的,肠子呢?” 牛二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道:“从来没杀过鸡,不晓得该咋弄,就成这样了,我下次一定努力做好!” 看着他那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说道:“这一次就这样,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练习。” “嗯嗯,是的,以后还会杀鸡给你吃,我会练习成功的。”牛二娃点着头应道:“那我现在就去给你炖鸡肉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上床休息,他便开始准备炖鸡汤了。 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王莲和周万和俩夫妻来了。 “哥、嫂,你们来了,这坐!”牛二娃招呼着俩人坐下来。 王莲将手里拿着的爽身粉递给牛二娃说道:“兄弟,我屋里还有这么一点儿爽身粉,先将就用着。” 牛二娃接过爽身粉感激的说道:“真是谢谢嫂了,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这次多亏你们几家了,要不然,真有可能会出人命啦。” “都是出门在外的兄弟,谁会没有个难处啊?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周万和回答道。 这时我醒了,翻个身坐起来,跟王莲俩夫妻打了个招呼。 王莲起身凑到床前,小心地掀起被角,看看躺在我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小声说道:“看他睡得多好呀!”继而问我道:“今天感觉咋样,有奶水了没有?” “今天有一点了,还不够他吃。”我小声回道。 “只要有就好,跟着吃点有营养的,奶水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就够他吃了。”王莲说道。 许是说话声音有点大了,小家伙举起小手搓了搓嘴巴,打个哈欠,睁开了眼睛,一副呆萌可爱的模样。 “哟!乖乖,你醒了,我们吵着你了?”王莲爱怜地摸摸小家伙的脸说道:“好乖哟!” 我微笑着说道:“今天都吵了好几次了,还拉屎了。” “拉屎了就好,估计这两天就会把脐屎拉干净了,到时候你的奶水也足够他吃了。”王莲说完,又给我说了爽身粉的使用方法,还一再告诫我一定要保持孩子身上,不要有潮湿的地方。 周万和在旁边跟牛二娃聊着天,他问道:“兄弟,给娃取名字没有?” 牛二娃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没有呐,今天天不亮就忙起,到现在都还没想起这事。” “唉······你这兄弟啊······”周万和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牛二娃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哥,要不就麻烦你帮忙起一个得了。” “那不行!娃的名必须父母取得,哪会轮到我这一个外人取呢?”周万和摇着头拒绝道。 “哥,这样,娃就认你做干爹好了,这样你也可以取了。”牛二娃说道。 “要不得!要不得!给娃认干爹,是要找算命先生算过的,和才能认,不和的话就不能认,不然会出事的。”周万和找着了一个推辞的确切理由。 牛二娃挠挠头,说道:“嗯,这个好像也是的啊。”接着他又想起了陈明远,便说道:“我有一个表姐夫,就干这行的,等有空了,我去找他给算算。” 在算命这一点上,牛二娃是坚信不疑的。他曾经跟我说过,在认识我之前,就去找他们当地的一个毕摩算过,据他说算得很准的;后来陈明远也给他算过,他也说算的一字不差。反正对于我来说,至少读了那么些年的书,我不太相信算命先生那一套说法的。 接下来,又聊了一会天,王莲和周万和起身离开了。 鸡汤也炖好了,牛二娃给我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又舀了一碗饭递给我,微笑着说道:“趁热吃!多吃点儿,好给我儿子存点粮食。” 我端起碗,白了他一眼,嗔道:“一天天的,除了你儿子还是你儿子。” 牛二娃笑着凑上来,盯着我说道:“也是你儿子呀!” 我笑着,推了他一下,说道:“你也赶紧吃,忙了一天了。” 牛二娃伸了伸懒腰笑道:“是啊,我也该吃饭了,天不亮就忙到现在,好累啊!不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为了我儿子,值得!” 我笑道:“你就假打!” 牛二娃盛了一碗白米饭在桌边坐下来,往嘴里扒拉着。因为忙,他没有时间去买菜,自己就没有菜吃,只得咽白米饭了。 我看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米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伸手将鸡汤碗朝他面前推过去,柔声说道:“跟我一起吃,你也很辛苦的。” 牛二娃嘴里含着米饭,含混不清地说道:“你吃,我一个大男人这样对付一口就行,你多吃点儿,我儿子才有吃的,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拉呐。” 就这么一句话感动的我热泪盈眶,这女人就是,一辈子要的不是金山银山,只要有一人真心疼爱便足矣。 我有些哽咽地说道:“你也吃,你要不吃,我心里难受,也会吃不下去的。” 牛二娃看看我眼里含着泪花,便笑着柔声说道:“好!我跟你一起吃,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要生气哦。” “嗯嗯····”我点着头应道,还夹了一只鸡腿放进他碗里,逼着他吃了。 我知道他此刻的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的,因为我看见他背过身子去擦了一把眼睛。 第八十八章 夜里在苞谷地被吓得… 吃罢饭,牛二娃收拾完,上床逗弄了一下小家伙,便准备睡觉。 这时,我想起一事,便跟他说道:“这两天,多亏他们几家帮忙了,应该请她们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才对啊。” 牛二娃想了一下说道:“也是!应该请她们吃顿饭才对啊。这样,今天二姐给了我一块肉,明天我去买点素菜回来,做一顿饭请她们好了,你就只管照顾好我儿子,其余的不要操心了,有我呐!” “嗯,那样也好,你就辛苦了。”我说道。 “没事!应该的!睡了!”牛二娃躺下,拉被子捂了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刚迷糊睡着的时候,小家伙又闹腾开了,给他喂了奶,换了尿布,才又安稳的睡着了,我也迷糊着睡了。这样的事,一个晚上出现了不下三次,我也被折腾的够呛。 半夜时分,我被尿给憋醒了,因为屋内没有地方可以解决,就穿上外套,趿拉着鞋子,去屋外解决。 刚拉开屋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哆嗦着打了一个寒颤,拉紧了衣领,摸黑去了屋对面的苞谷地里。苞谷掰完以后,秸秆也随之干枯了,因为牛二娃经常不在家里,我挺着大肚子懒得动弹,就一直都没有割这些秸秆,到现在都还立着。 夜风吹过,秸秆叶子哗啦啦地响着,有些瘆人,不敢再向前走了,心想就在这儿解决了,赶紧回屋去。 这个地方距离当地的旅游风景区紧有几公里的路程,屋后的这座山就属于风景区的后山区域,山里有一些珍贵的野生动物——麂子、猕猴之类的。猕猴在白天很活跃,麂子却大多在晚上活跃,又由于当地的气候影响,冬天没有雨,山林里没有吃的食物,山里的麂子们时常在夜里下山来,在当地农户的果园里寻食。 正当我解了裤子准备蹲下时,碰到了旁边秸秆叶子,哗啦响了一下,随着声音,一个黑影从我身边一跃而起,消失在漆黑的夜里,更大的哗啦声向远处而去。 “妈呀!”我被吓得一声惊叫,瘫软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风声停了,周围一片寂静,我似乎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看着不远处,屋里透出的点点微光,我终于回过神来了,抓住旁边的秸秆,勉强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回了屋里。 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看着熟睡中的牛二娃和孩子,心情终于平定下来了。这才想起刚才是出去解手的,被这野物吓得手都没解成就回来了,但此时好像又没有了尿意,正准备脱了裤子睡觉,感觉整个裆下都是湿漉漉的,不禁哑然失笑,自语道:“竟然被吓得尿了。” 次日清晨,牛二娃起床就看见床面前堆着的裤子,提起来一看,忽然一脸坏笑地问我:“你昨晚上尿裤裆里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被你吓的!” 牛二娃懵了,傻傻地问道:“昨晚我睡的那么好,啥时候吓着你了?是不是我梦游了?”说着,他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努力地回忆着。 看他那副认真的傻样,我忍不住笑了,说道:“昨晚上,我起来去外面解手的时候,差点被吓死了,结果就这样了。” “哈哈·····你是遇到麂子了,这山上好多的,晚上都下来找吃的了,你看我家那一块菜地,都已经糟蹋得不成样子了。”牛二娃大笑着继续说道:“好啊!你这是拿我当麂子了!” 他俯身下来,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小声说道:“这还学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拍开他的手,故意拉着脸沉声说道:“赶快做事去,嫑在这儿磨蹭!” “好!我这就去!”牛二娃说完,便收拾起我的脏衣裤和小家伙的尿片,去了水塔那里清洗。 没有了打扰,我又抓紧时间闭上眼睛睡觉了。 虽然家里穷,生活条件不好,但是我身体底子好,再加上每天干活,我生这第一个孩子,没有遭多少罪。后来据王莲说,她家周万和给记了时间的,前后不到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于顺产第一胎来说,这样的例子很少见。所以那时给我的印象是:其实生娃也不是很难的事儿,就像是拉了一泡很大很大的屎一样轻松。 可这印象在几年以后,生我的双胞胎儿子时,刷新了。 牛二娃洗完衣物回来,又开始烧火做饭了。接下来,一边伺候着我吃早饭,一边又烧水准备给小家伙擦澡。 待我吃好饭,水也烧热了,小家伙的衣物和尿布都准备齐全了。 我抱着小家伙在火塘边坐下来,就着火塘里的火把手烤暖和了,牛二娃用盆子打来温热水放在我旁边。 我小心地解开小家伙的衣服,让牛二娃拿一张干净帕子,放水里浸透了再拧干给我。我用热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小家伙擦洗着身子。由于天气比较冷,屋子又是土坯瓦房,顶上有些漏风,大人抗冻,能顶过去,这刚出生的奶娃儿就不行了。生怕把他冻感冒了,就两边身子换着擦洗。 牛二娃就负责给孩子把衣服烤暖和了递给我。一边身子擦洗干净了,在娃的脖子处和腋下抹上爽身粉,接着套上暖和的衣服,再换另一边擦洗,干净了抹上爽身粉,又再套上衣服的另一边;最后清理娃的屁屁和腿脚,跟上身同样的操作方法,如此折腾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给小家伙穿戴整齐,裹上婴儿毯。 整个过程中,大概小家伙也感觉到冷了,脱他的衣袖时,手指紧紧地抓住袖口,要慢慢地去给他掰开手指,才能将衣袖取下来;清洗屁屁的时候,裤子脱下的那一刻,他瞬间蜷起了双腿,紧紧地夹在一起。看着小家伙的模样,我是心疼极了,可是面对现实,我也很无奈,无尽的心酸充斥着我的整个心房。 牛二娃好不容易才伺候好我们娘儿俩,待我们上床睡觉了,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顾不上吃饭,牛二娃又急三火四地去了菜市场买菜。 昨晚说好的,今天要请他们吃饭的,所以牛二娃得抓紧时间,不然会赶不上午饭了。 第八十九章 请客吃饭表示感… 牛二娃风风火火的忙了一上午,终于做好了饭菜。将就昨夜炖的鸡汤热一下,端给我就着米饭吃。他又连跑带颠地去了罗丽芳家和廖大姐家里,因为考虑到我们的家庭情况,两家都婉言谢绝了,没有来;接着又去了周万和家,牛二娃一阵好言好语,夫妻俩终究抹不下人情来了。 我刚吃完饭躺下,几人进屋来了。 牛二娃开始收拾桌子,准备着他们的饭菜。 王莲又到床前,看一下熟睡的娃,见一切尚好,又一再嘱咐着我一些平时带娃应该注意的事项。 饭菜已经摆好,牛二娃拿了碗筷,取了一瓶白酒出来,这是他特意买回来的,就为庆祝一下自己升级做了爸爸。 取了瓶盖,牛二娃开始为周万和夫妻俩倒酒。 “哥,来,喝一口啊。”牛二娃边倒边说。 “好!今天就喝一口,祝贺你升级做父亲了。”周万和笑着说道。 “嫂,你也喝一口。”牛二娃举起瓶子,意欲给王莲倒酒。 “不!我不能喝,还是你和你哥喝,我吃饭就行。”王莲急忙用手护住了面前的碗,急切地说道。 “咋?嫂嫂看不起兄弟啊?”牛二娃笑着问道。 “兄弟,你多心了,你嫂子有病,不能沾酒的,还是我们哥俩喝好了,你这两天操心了,就嫑管她的了。”周万和急忙出声打着圆场。 “噢,这样啊,那嫂嫂就添饭吃啊,不要讲理。”牛二娃这才放下酒瓶子不再勉强,微笑着跟王莲说道。 “嗯,我自己来,你俩喝,不用管我。”王莲说着,就起身自己盛饭去了。 接下来,夫妻俩也让我跟他们一起吃,我告诉他们,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吃好了,于是夫妻俩也就不再客气,坐下来开始吃饭。 我拿了一些衣物垫在背下,靠在床头上听他们聊天。 “哥、嫂,夹菜吃,来这都是自己家一样的,不要讲理哟。”牛二娃不住地邀着夫妻俩吃菜。 夫妻俩点着头,应着,让牛二娃不要如此客气,可俩人都没有怎么动筷子,不知道是考虑着我家的境况,不忍心吃,还是因为牛二娃做得不好吃的缘故。 聊了一会儿,周万和呷了一口酒,放下碗,问牛二娃道:“兄弟,这弟媳妇是本地的,应该离这儿也不远?” 牛二娃愣了一下,回道:“不远,坐车个把小时就到了。”他不知道周万和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弟妹生了,这是天大的喜事,理应回家给父母报个喜哟。”周万和说道。 牛二娃面露难色,吭哧着说道:“这个····这个······”还不时斜着眼睛瞟我一眼。 周万和看牛二娃的脸色,心里有些明白了:“咋?跟老丈人吵架了?” 牛二娃沉默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咳!兄弟!这多大的事啊,父母嘛!哪个不为自己儿女着想呢?事情过了就过了,你现在喜得贵子,回去一说,父母不照样眉开眼笑的!”周万和拍拍牛二娃的肩头说道。 “是啊!兄弟,回家报喜,才能体现出你对弟妹父母的尊重,他们也会原谅你们的。天下父母都一样的,你去了就相当于给你老丈人认错了,啥事儿都没了。”王莲也附和着说道。 牛二娃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心里咋想的,不外乎就是要等我开口答应,他才会去么。 王莲见我不吭声,便轻言细语地跟我说道:“弟妹,不管以前咋样,父母还是应该尊重的,你们服个软,父母心里边敞亮了,将来也会照应你们的。” 我点了一下头,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眼下我这个样子,他们看见了,得多伤心呐。” “妹,你能这样想就好,你想不想你妈妈来看看你嘛?”王莲柔声说道。 “想!肯定想!只是我妈······”我欲言又止。心里想着,母亲这些年一直信佛,还经常说信佛的人不能照顾月母子,不能进月母子的屋子,更不能看见月母子的污物;还说要是违背了佛祖的这些教诲的话,犯下很深重的罪孽,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入血河,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里明白,这些话都是那些所谓的佛教师傅编出来骗那些信男善女们的谎话。可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太荒唐了? 看我不再说话,王莲继续劝慰道:“你妈来不来看你,那是她的事,你们去不去,那是你们的事。我相信你妈,即使不来,也会给你拿些东西的。看你眼下,也很困难,不管多少,她支持你一点也好,帮你度过这个难关,比啥都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我思忖片刻,点头应道:“确实是这样!” 一听我这话,王莲知道她的这一番劝说,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舒心地笑了。 我内心一阵感动。为表示对他们夫妻俩的感谢,我当下跟牛二娃说道:“明天正好三天了,你明天回去给我妈和我爹说一声,不管他们来不来看我,都应该说一声。” 牛二娃点头应道:“好!我明天去。” 一看此事确定下来了,周万和举起酒碗高兴地说道:“这样就好嘛!来,兄弟,干!” “哥,你和嫂嫂帮了我们的大忙,所有的感谢,都在这个碗里了,干!”牛二娃端起碗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小家伙醒了,睁开眼睛看看,瘪瘪嘴“嗷嗷”哭了。 我将他抱起来,搂怀里喂奶,边喂边用手轻轻拍着。 “呀!妹,不要拍他,‘三天的娃娘惯实’,你要是拍习惯了,以后有你受的!”王莲惊讶地说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都不晓得嘞,想着他哭了,拍拍,哄一下就好了。” “不可以的,不能养成习惯!以后记倒不要拍了。”王莲一脸严肃地说道。 “嗯,好,以后一定记倒。”我低着头说道。 小家伙不一会儿就吃饱了,给他换了尿片,玩了一会儿,又呼呼睡着了。 牛二娃和周万和又聊起了拜干爹的事,这次,周万和没有正面拒绝,只是拿其他的话题引开了牛二娃的注意,此事就不了了之。 吃罢饭,周万和夫妻俩告辞走了,牛二娃将残局收拾好,都又临近太阳落山了。 伺候着我吃了晚饭,牛二娃问我:“我明天去了,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咋办呢?” 我低沉着声音说道:“能咋办?没有人管我,我还不是要煮来吃,不然等着饿死么?” 牛二娃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上次喂蚕子留了一些蜂窝煤,我给生好,在上面坐一锅水,你要用的时候方便,吃的呢,昨天杀那个鸡,还剩半边,我今晚上剁好,你明天只管掺水炖上就行。” “嗯,这样也好,我没那么费劲了。”我说道。 接下来,牛二娃又是忙着剁鸡,又是忙着生火。 第九十章 你还认得倒我啊 “哎!雪芳,我们儿子都出世三天了,应该给他取个名字了,不能够再像我一样,叫个娃啥的,多难听!”牛二娃边忙边跟我说道。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父亲叫娃,就那么担心自己的娃也叫娃,想逗逗他说道:“咯咯·····他爹叫二娃,他就叫三娃呗!”我咯咯地笑开了。 牛二娃一脸正色地说道:“他是我儿子!不能这样叫!岂不成了我兄弟了?” 见他板着脸,我止住了笑,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他爹,该你取!” 牛二娃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缓缓说道:“我不识字,我要是识字,早就会给他取好了,不用再求你了。” 看他落寞的神情,有点于心不忍,跟他说道:“我也不晓得该取个啥名才好。” 见我愿意给娃取名了,他一下就笑了,说道:“你识那么多字,慢慢挑一个,取了就好,只要有一个正经名字就好。” 我想了想,感觉也没有啥好听的名可以取。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一本书的名字叫《艳阳天》,何不取这书名的前俩字作为孩子的名字呢?于是我跟牛二娃说道:“就叫艳阳,小名喊阳阳,你看可以不?” “阳阳?好啊!这名好听!好洋气的样子。”牛二娃拍着手笑道,继而又凑到床前,抚摸着小家伙的脸蛋,爱怜地说道:“我儿子有名字咯!呵呵·····阳阳!” 次日清晨,牛二娃早早地起了床,在火塘里生了火煮米饭,用煤炉子把鸡肉给烀上,又收拾了昨晚换下来的孩子衣物和尿片去水塔那里清洗。 待清洗完回来晾好,太阳已经在山头露出了半边脸。 牛二娃给我盛了鸡汤和米饭放在桌上,叫我起来吃饭,自己则就着昨天请客剩下的凉菜扒拉了一碗米饭,刷完锅碗,便急匆匆地去赶车了。 那时候,我家那边到城里的中巴车总的有四辆,每四十分钟一趟车,早晨,六点钟就开始发车。 牛二娃也算运气好,刚赶到马路边,一辆从城里发出来的中巴车就到了,急急地招了手,车子平稳地停下,牛二娃上了车。 乘车的人不多,牛二娃就近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车子启动了,售票员过来卖票,问牛二娃道:“你到哪儿?” 牛二娃一时想不起来,我家那地方的名字,吭哧了半天,才涨红着脸说道:“我也记不清楚那个地方的名字,好像叫啥碾噢······” 售票员一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说道:“是下水碾么?” 牛二娃挠了挠后脑勺,羞涩地说道:“好像是的,很少去,记不太清楚了,到了那儿,麻烦你给我说一声。” 售票员微微一笑说道:“嗯,可以的,从这里到那的车费是三块五,麻烦你先给票买了。” “噢!好的!”牛二娃从兜里掏出钱买了票,并一再叮嘱售票员一定要记得叫自己下车。 售票员自然是满口答应。 牛二娃这才安心地观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回想着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去我家就那么几次,之前都有姐夫或者是我陪着,还是乘的火车转的车,有带路的人,这次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是乘可以直达的中巴车,他自己心里没有底,怕走丢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忙了,睡眠时间跟不上,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牛二娃在车子的摇晃中睡着了。 牛二娃走后,我起身下了床,就着火塘里的余灰生了火,往里边添了几根柴禾,将火烧得旺旺的,屋子里也暖和了许多。从牛二娃带回来的包裹里翻找了一些婴儿衣物,一件件套在一起,内里朝外搭在火塘边码着的柴火跺上烤着,想着等一会儿,给娃擦澡的时候就会暖和了,不用再单独烤,能节约一点时间。 拿了帕子放盆子里舀上一些热水,放在火塘边,摆好我要坐的小木凳,拿了爽身粉放在旁边,方便拿取。一切准备就绪。 我从床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坐到火塘边,解开他的衣服,开始仔细地给他擦澡。 屋里虽然生了火,但是对于刚出生不足三天的婴儿来说,还是有些扛不住。给他擦洗的时候,小家伙闭着眼睛,依然像昨天一样,不是抓住衣袖不松手就是紧紧蜷缩在一起,让你拉了这边,那边又蜷一起了,那边好了,这边又蜷缩在一起了,折腾了好久,才给擦洗干净,穿上暖和的干净衣服,裹上厚厚的婴儿毯。 这下好了,穿戴整齐,估计也舒服了,睁开眼睛看着屋顶昏黄的灯光,小嘴还不时地嗒着。此时,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可能是天性使然,我的心变得软软的,之前所有的痛苦和烦恼都抛之脑后,整个心里都被这小家伙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嗨!下水碾到了,该下车了。”售票员在牛二娃耳边大声叫道。 牛二娃从梦中惊醒,疑惑地望着售票员问道:“我到了?” “嗯,到了。”售票员点了点头回道。 牛二娃立即起了身,懵懂地下了车,愣怔地站在路边。路边的小卖部门口,站了好些人,正在聊着天。有眼尖的长舌妇认出了牛二娃,跟旁边的人说道:“哎!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李雪芳的男人哦?他干啥来了?” “他一个人来,是不是李雪芳生娃了哦?”旁边有人猜测道。 旁边一个男人,瞟了一眼这一搭一合的两个长舌妇,揶揄道:“就你俩个管的真宽,人家生不生娃有你们啥相干?要是想弄个明白,你俩可以跟着人家去啊。” “你至于不?我们只是随口说说,跟你也没得关系啊。”俩长舌妇把矛头对准了这个搭话的男人。 “跟我是没得关系!就是听不惯你们总是这样埋汰人。”男人说着离开了,不再跟俩人争辩。 牛二娃在路边,呆了几分钟,看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又不敢上去问,只得凭着模糊的记忆,寻到了我父母家里。 推开虚掩的大门,牛二娃抬起脚迈了进去。 突然“呜”的一声,从门后窜出一条大黑狗,凶狠地瞪着牛二娃,牛二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狗吠吓得呆立在那。幸好,父母家的狗能认人,许是认出了牛二娃,瞬间变得温顺起来,冲牛二娃不停地摇起尾巴来。 看着刚才凶狠的大黑狗开始摇尾巴了,牛二娃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下去了,对着大黑狗笑笑,自语道:“你还认得倒我啊。” 正要往里走,一个声音响起:“哪个哦?” 第九十一章 回娘家报喜 且说我父母家的这条大黑狗,非常的奇怪,牛二娃来我家没几次,可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咬他,要是我姐夫的话,这狗是见一次咬一次,有时听见姐夫的声音,这狗都要大声地狂叫一段时间,直到我姐夫没有声音为止。为此,这狗被我妈揍了很多次。 声音过处,母亲走了出来。 牛二娃赶忙应道:“妈,是我!” 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的牛二娃,母亲愣住了,在心里回想着:“这是哪个呢?咋还叫我妈呐?” “妈,我是牛二娃呀,你认不倒我了呀?”牛二娃将额头前长长的几绺头发扒拉到脸颊一边,说道。 “噢!是你呀!我都没认出来,咋就你一个人来呢?雪芳呢?她咋没回来?”母亲问道。 牛二娃低下头,嗫嚅道:“妈······雪芳·····她生了······让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 “生了?好啊!这是好事啊!赶紧进屋!”母亲一听喜出望外地说道。 也许做父母的都是这样,无论自己的孩子犯了多大的错,在孩子遇到困难的时候,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会帮上一把。可这次,我不知道母亲是咋想的,竟然放下了她在佛堂里学到的那些教条,亲自跟着牛二娃来看我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也让我特别的感动。 进了堂屋,母亲让牛二娃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在神龛边找了一串鞭炮出来拿到堂屋门口,叫牛二娃给点了。 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过后,烟雾散尽,母亲才跟牛二娃说道:“按规矩,生了满三天回娘家报喜的时候,你得买上三色礼品,还要一刀正排的保肋肉和一串火炮儿来,现在看你这样子,估计你也是困难,没钱买,我就不计较了,简单意思一下就行了。” 听到母亲一番话,牛二娃惭愧地低下了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牛二娃低头不语,母亲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便问道:“你吃饭没有?” 牛二娃低声回道:“我吃了早饭来的,屋头就雪芳一个人带着娃儿,她不方便,我跟你们说了,还得赶快回去照顾他们娘儿俩。” “噢,那我赶紧做点饭,吃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雪芳,一会儿你爹回来了,也跟他说一声,让他这两天辛苦一点。”母亲说完就急匆匆地进厨房做饭去了。 回想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两只鸡拿着火钳追着自己打的情景,跟眼前我母亲如此的对待方式一对比,牛二娃感慨万千。 不一会儿,母亲便将午饭做好了,父亲也从麦田里回来了。 父亲将锄头放在院里,母亲就在厨房里叫了一声:“吃饭了啊!” 父亲一听,愣了:“今天咋那么早就吃饭了?”要知道,家里吃午饭很多时候都会在下午两三点钟,今天现在才正午时分呐,母亲就叫吃饭了,这在平常时间是很少有的事情。 父亲刚迈进厨房门槛,就看见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疑惑地问母亲道:“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那么早就吃晌午了?” “今天有喜事,你去堂屋看看哪个来了!”母亲笑着说道。 “哪个哦?还能让你那么早就煮晌午呢?我看看!”父亲说着就到了堂屋门口。 牛二娃一眼看见父亲,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叫了一声:“爹!” 父亲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毛长嘴尖的男子,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又听他叫自己“爹”,狐疑了半晌才想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是牛二娃嘛,我都没认出来。” “爹,你回来了啊。”牛二娃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跟父亲搭讪。 “嗯,回来了,你咋没有带雪芳回来呢?”父亲扫视了一眼屋内,问道。 牛二娃吭哧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道:“爹·····雪芳她······生了······” “生了?”父亲愕然地问道。 牛二娃不敢出声,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父亲忽然笑了,说道:“生了好啊,我又当家公了!”能看出来,父亲也为此事高兴嘞。 见父亲笑了,牛二娃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说话也不再结巴,扬起脸对父亲说道:“爹,雪芳生了个儿子,好乖的。” “好!好!生个儿子好!”父亲激动地搓着手说道:“走!吃饭去!吃完让你妈和你一起去看看雪芳!” 父亲的激动,源于他向来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对我和大姐的关心似乎很少,只有我弟弟,那是十分的宠爱,大姐出嫁以后,接连生两个孩子都是女儿,虽然父亲也疼爱她们,但是我感觉到父亲心里多少有些芥蒂。如今一听牛二娃说,我生了个儿子,自然很激动。 牛二娃跟着父亲去了厨房,母亲早已准备好碗筷,还给牛二娃盛了米饭,递到他手里。 牛二娃接过米饭,在饭桌边坐下来,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看见牛二娃只顾吃米饭,不好意思夹菜,父亲和母亲都不停地给他夹菜,还说让他多吃点。对于父母亲对他的这份热情,牛二娃在他亲生父母那里是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的。 吃完饭,母亲收拾饭桌,父亲则找了几根破布条,到鸡圈里抓了两只大公鸡和两只母鸡,分别用布条绑紧了脚,扔在院子里,接着又进堂屋去找了一根蛇皮袋子装了一些大米。 牛二娃则百无聊奈地在屋檐下蹲着,看着父亲忙里忙外地张罗着。 待母亲从厨房出来,父亲早已准备好背篼,只等装了。 见母亲出来,父亲对母亲说道:“你去换衣裳嘛!我给你把背篼装好。” 母亲点头应道:“要得嘛!你装,我换衣裳去了。”说着进了堂屋里边的卧室。 父亲从牛圈门口找了一些干谷草,垫在背篼底上,跟牛二娃说道:“一会儿,把四个鸡装在背篼里,你妈背,你就扛米口袋,路也远,坐车不方便,就只能少拿些大家伙。”停了一下,父亲继续说道:“你们没有种田,要买米吃,是个大问题,给你们装这点去,够你们吃些日子了。” 面对父亲的这番操作,牛二娃心里自然是感动不已,又找不到啥感谢的话说,只是一味地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嗯嗯”两声。 这时,母亲换好衣服出来了,父亲将四个鸡放进背篼里,并端给母亲背上,牛二娃扛上米袋子,一前一后出了大门,父亲在身后跟了出来,嘱咐牛二娃说道:“你要跟雪芳把娃带好哦!等满四十天了,背回来我看看。” 牛二娃点头应道:“好嘛!” 目送母亲和牛二娃去了马路边,父亲才关上大门,开始干活去了。 那天的运气真好,母亲和牛二娃刚到马路边,车子就来了。一招手,车停了,母亲和牛二娃都上了车。 这一幕,又被那些在小卖部门口闲聊的长舌妇们看了去,接下来,关于我和牛二娃以及我父母的闲话又多了许多新的内容。 第九十二章 母亲说七选… 车子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颠簸了不到一个小时,停了下来。牛二娃带着母亲下了车。 沿途看着一个个的葡萄园,此时虽然都已经落了叶子,没有了夏季里那番果实累累的景象,但是母亲还是认出来,这些都是种的葡萄,而且当时种葡萄的人都挣钱。母亲误以为我们以此为生,心想这营生还不错,也就没有过多地询问牛二娃,我们当下的境况。 当走完葡萄园地段,来到山脚下时,看牛二娃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母亲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啊?” 牛二娃扛着米袋子,轻微的喘着气,跟母亲努努嘴说道:“妈,马上就到了,在那边!” 母亲顺着牛二娃努嘴的方向看去,山脚下一条小路,上面是一座不大的水塔,旁边是一片坟墓。在坟墓的右侧,小路下面,一排低矮的青瓦房。之前没有交待过这一片坟墓,在这顺带说一下。这个地方距离x市的市区不远,而且x市的外来人员比较多,有些人在这里过世以后,没有钱买公墓,就会在此寻一块合适的地方,葬在这儿。这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一片没有人经营墓地。 母亲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问牛二娃道:“就那排瓦房啊?” “嗯,就那排房子。”牛二娃应道。 母亲心里顿时凉了,心想我一个好好的女儿,咋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呢?看这样子,日子不好过呀!想那时候,好好的人家不去,非要跟着这个牛二娃,这下好了,吃苦受罪的日子还在后头嘞。唉,算了,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女儿再说。 母亲跟着牛二娃,到了门口,牛二娃推开房门,招呼着母亲进了屋。 听见声音,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从没想到母亲她能摒弃信仰里的一切教条亲自来看我,心里是既紧张又害怕,紧张是因为当时自己的一意孤行搞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心底里的那份无奈和愧疚,害怕是因为担心母亲看见我眼下的境况生气而骂我。慌乱地不知道怎么才好,用手抹了一下脸又理了理零乱的头发,笑着招呼母亲道:“妈,你来了。” “是啊,二娃回去说你生了,我就来了。”母亲的声音里有些难过。 牛二娃放下米袋子,给母亲接下了背篼,端了出去,放在外屋,母亲跟了出去,对牛二娃说道:“你先把鸡放出来,用绳子拴好,不然你这地方,跑出去了麻烦。” “好!”牛二娃应了一声,便依着母亲的办法,找了绳子将几只鸡都拴住了,看牛二娃拴好了,母亲才放心地进了里屋。 “妈,你坐嘛!”我招呼母亲在床边坐下。 母亲侧着身子凑过来,掀开被角,笑着说道:“我先看看这个小猪猪,长啥样呐。” 我微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并轻声说道:“阳阳,家婆来看你了。” 小家伙闭着眼睛,忽然笑了。 母亲一看,呵呵笑道:“呵呵·····这个小猪猪都会笑啦。” “妈,肯定这个娃晓得他家婆来了,就笑了,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笑过,这是第一次。”我欣喜地对母亲说道。 “呵呵······小猪猪······”母亲溺爱地摸了一下小家伙的嘴唇,逗弄着他,小家伙也不负母亲的期望,歪着嘴伸出舌头舔来舔去。 “哈哈,也是馋娃儿一个,晓得找吃的了。”母亲笑道。 “是啊,每次一摸他的脸,都这样。”我说。 这时牛二娃进来了,他跟母亲说道:“妈,你就在这陪雪芳啊,我做事去了。” “嗯,你去忙你的。”母亲回道。 待牛二娃走后,母亲环视了一眼屋里的境况,心疼地说道:“女儿啊,你受苦了,你这日子以后咋过哦?” 我心里一阵难过,没有言语,此时我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悠悠地说道:“想那时候,你郭表叔家,家大业大的,两兄弟人材也不错随你选,你都不要,现在选了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唉······以后有的是苦给你吃的。” 话说母亲提起的这郭表叔,是父亲的亲大姑家儿子,开始因为家境贫穷,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人老实本分,再加上夫妻俩都勤劳能干,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还修了一栋大房子,日子过得也算红火。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儿,不甘心都是女儿,后来又接着生,有了两个儿子,这就是母亲提到的那两个儿子。 他们两兄弟,大儿子比我大两三岁,个子不太高,但是人很精明也很勤快,小儿子跟我同年生的,比我小二十来天,个子高一点,比老大帅气能干。小时候上学,两兄弟都跟我一个班级待过,俩都成绩不好,总是留级,在我眼里,俩都看不上。 可这郭表叔呢,跟父母亲提过很多次,如果我没考上大学出去工作的话,一定要在他家,两个儿子随我选,哪个都可以,还说不管我愿意哪一个,都会重新给我修一栋新房子,而且我家的每一季农活都给全包了。 那时因为我还在上学,父母亲还一心指望这我能找份安稳的好工作,给他们脸上争光,也就一直都没有同意此事;而我也在暗地里知道了这事,所以一直逃避着他们一家人。 结果,却天不遂人愿,一系列的变故,再加上牛二娃母亲的阴谋,导致了我如今惨不忍睹的下场。 “也真像俗话说的那样,七选八选,选个漏油灯盏!”母亲仍在絮叨着埋怨我。 我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着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一见我两眼泪花,母亲马上自责道:“唉,你看我这嘴,咋在这时候给你说这些呢?都忘了你这是坐月子了。” 母亲起了身,跟我说道:“你躺下休息一会儿,现在啥都不要想,就安心地把这娃带好就好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顺从地将小家伙放下,自己也躺下了。母亲给我掖了掖被子,问道:“你咋没戴帽子呢?” “屋头没有帽子,我也不晓得要戴帽子。”我说道。 “你这坐月子呐,要戴个帽子的,受了风的话,年纪大些了会得头风的,到时候,风一吹就头痛,这月子里一定要保养好。要是实在没有,你就拿一个帕子包一下头也可以的,万一不行,用件衣服裹一下都行啊。”母亲担忧地说道。 “噢,那我有一个枕巾,就用枕巾包!”说完,我从床上的包裹里找出了一张新枕巾,缠在头上。 这时,外屋的门吱呀一声响,牛二娃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母亲来看我 牛二娃提着接满水的水桶进了里屋放下,便开始生火做饭。引火用的松针叶刚一点着,一阵浓烟升起,弥漫了整个屋子,母亲被呛得大声咳嗽着,捂住鼻子冲出了屋子,我则拉被子捂了头。 过了一会儿,柴禾点着了,屋里浓烟散去,只有一股青烟冉冉升起。牛二娃将锅坐在火上,往里掺了水,盖上锅盖,又出去叫了母亲回屋来坐。 母亲进得屋来,埋怨着牛二娃:“你这么大的烟子,雪芳一个月母子,咋受得了?以后还不得落一身的病啊?” 牛二娃往火里添了点柴火,回答母亲:“妈,现在这样子,我也是没办法的啊,外面又那么多东西,腾不出地方煮饭,就只能委屈一下了。” “你一个男子汉倒可以委屈一下,雪芳落下病根,你能保证一辈子待她好不?何况病在她身上,哪个能给她拿掉?咋一点都不心疼人呢?”母亲生气地质问着牛二娃。 牛二娃低着头,不再说话,同样我也不敢出声,生怕母亲又骂我。 见牛二娃低头不语,母亲焦躁地屋里屋外查看着。最后,母亲停在了煤炉子旁边,沉声问道:“你这有煤炉子,咋不用呢?” “妈,今天炉子也生了火的,只是要煮饭、要烧水、又还要给雪芳炖鸡,忙不过来,就用柴火了。”牛二娃解释道。 母亲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当下缓和了语气,说道:“她这是在月子里,一定要注意养着,不然以后很麻烦的,月子里落下的病不好医得,也不是我要为难你,是考虑到以后你们的日子能不能好过,就要看你们有没有一个好身体,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去挣钱养家。” “嗯,妈,我晓得了,以后我多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在这屋里生火,让雪芳好好养着身体。”牛二娃点着头应道。 听牛二娃这么一说,母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晚饭过后,我在心里犯了愁,整个家里就一张床,也没有多的被子,不能够说让母亲第一次来看我就没地方睡觉? 可是在这地方,邻居之间来往的少,也不能说去别人家里借,而且别的邻居家里也不一定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借。这些邻居都跟我家一样,全是从外地搬到这里的,一般情况下,每家都是备够自家用的就行了,谁会漂泊在外还花冤枉钱买些多余的被子放着呢?说不准哪一天离开这儿的时候拿不走,还不得扔了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银票子买的东西,谁都舍不得!所以还是不去借为好。 这思前想后,让母亲睡地上,又怕委屈了母亲,毕竟她老人家也年近五十了,万一冻感冒了,我也问心有愧;如果让牛二娃睡地上的话,母亲就得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可是我不能置母亲的信仰教条于不顾,让母亲百年之后遁入十八层地狱再入血河啊?所以我也得尊重母亲的信仰啊。 正在我想不出个结果的时候,牛二娃给母亲打了洗脚水,让母亲洗了休息。 趁母亲洗脚的时候,我小声问牛二娃道:“今晚上咋睡?我妈睡哪里?” “跟你睡一起啊!”牛二娃瞪着眼睛,说道。 “跟我睡?我妈她可是······”我用手指着我自己的脸,用口型表示着我的疑问,却不敢说出声来,怕母亲听到了伤心。 牛二娃狠劲儿地点了一下头,没出声。 我用手指了指他,用口型示意问他:“你呢?” 牛二娃用手指了指外屋,又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他睡外屋,叫我不要管他的。 母亲洗好脚了,因为没有擦脚的帕子,就将双脚搭在两边盆沿儿上晾着。待晾得差不多的时候了,我给牛二娃递了一个颜色,让他端洗脚水出去倒。 牛二娃心领神会的站起来,走过去,问母亲道:“妈,脚晾干没有?” 母亲将脚底心在盆沿儿刮了一下残留的洗脚水,说道:”可以了!” 待母亲穿上鞋子了,牛二娃对母亲说:“那我去倒水了!” “好!”母亲随口应道。 趁牛二娃出去倒水的空隙,母亲问我:“你们解手在哪里解的?我要去解个手。”我知道这是母亲一直以来的习惯,睡觉之前总要解个手才能安然入睡。 我有些尴尬地跟母亲说道:“妈,我们都没有地方解的,平时都是在屋前那边坎下面去解的,这会儿黑了,看不到,等一下喊他拿电筒给你,这地方有麂子,害怕你一个人遇到麂子,让他和你过去等你。” 大概母亲是觉得尴尬,跟我说道:“不用了!我只是解个小手,拿个电筒就好了,我也不怕的。” 正在这时,牛二娃进来了,我让他给母亲找了手电筒,母亲便拿了电筒独自一人去外面解手了。 想着牛二娃今晚上没有地方可睡,我心里有些难受,问他:“你今晚上咋办?外面那么冷,又没有盖的被子。” 牛二娃拍拍胸脯说道:“没得事,我年轻,着得住。” “那哪行哦?万一冻感冒了,那才麻烦嘞!哪个来管我们两娘母?”我急了。 “没得事!你不要管我的,把娃儿带好就行了。”牛二娃不以为然地说道。 此时我想起来,我们垫的棉絮,可以取下来给牛二娃将就着盖一宿啊,破是破了一点儿,取暖还是可以的。于是我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下了床,顺势抽了床单,示意牛二娃将棉絮取了下来。牛二娃按照我说的取了棉絮,我又让他往床上铺上了床单。 铺好床单,他问我:“你这棉絮取来做啥子?” “当然是给你盖啊!不然我好端端地取来干啥呢?”我说。 “你取了棉絮,床很硬的,你一个月母子咋睡呢?何况还有妈跟你一起睡嘞,你着得住,妈年纪大了哪着得住哟!”牛二娃抗议道。 “没事!就一晚上!”我说着,就抱着小家伙到了外屋,掀开过道这边的挡帘,进了蚕房。我指着蚕台说道:“你把这些蚕台布取下来,铺在地上,你睡上面,再盖上棉絮,应该就不冷了。” “你不要管我的,我没事的!”牛二娃还在犟嘴。 “屁话多!搞快点儿,弄好睡了!不然一会儿阳阳醒了,又睡不成了!”我沉下脸低声吼了他一句。 “好!我弄!我弄!”牛二娃拗不过我,只得开始取蚕台布铺自己的床了。 母亲解完手回来,跟着我睡在床上,我将我的枕头给母亲,她拒绝了,说让我留着自己用,她用自己的衣服靠一下就好。可能是因为太困了,母亲很快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母亲在小心翼翼地翻身,一次又一次,生怕惊动了我们似的。 第九十四章 杀不死还不兴我烫死… 也许是没有了我和娃的打扰,即使就只有一床千疤万补的破得不能再破的棉絮搭在身上,这一晚牛二娃仍然睡得很好。 夜里,娃醒了,嗷嗷地哭着,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不想动弹。 “雪芳啊,娃醒了,给他吃点儿,哄好了再睡哦。”母亲翻身坐起来,轻声唤着我。 我嘴里“嗯嗯\"地应着,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披上外衣靠在床头上,抱起小家伙,给他喂了奶,换了尿布。吃饱穿暖以后,小家伙又酣然入睡了。 我却睡不着了,取了那床破棉絮,床实在是太硬了,睡得浑身酸痛,也许母亲同样是因为床太硬了,把身子给睡痛了,才会翻来翻去的。 心下想着,娘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不至于像我家这样,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连累母亲跟着我们受罪了,自是愧疚不已。 母亲还没睡下,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道:“娃睡着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呗,要不他醒了,你又睡不成了。” 我轻轻回道:“妈,你睡,我浑身都睡痛了,想坐一会儿。” “唉······也是!你这床太硬了,我都睡得浑身痛,更不用说你一个月母子了,”母亲怜惜地说道:“我虽然也是过了不少的苦日子,却也没有像你这样坐月子的时候,睡那么硬的床,你爹虽然脾气犟,听外人的话,但是在这一点上,他待我还是算得上好的,屋头没得钱买棉絮,他也会找些干谷草把床垫得软软和和地,不让我睡硬床。” 听着母亲漫不经心的絮叨,想着如今穷困潦倒的模样,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你,一说,你就哭,月子里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眼睛也会不舒服的,”母亲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不多说了,不然你心里又难过,明天喊牛二娃去给人找些干谷草来,把床给你铺一下,没有钱买棉絮,这干谷草也找不来么?” “妈呀,这不是我们屋头,家家都种谷子,就都有干谷草,这里是没有的。”我幽幽地说道。 “让他想点办法,弄点回来嘛!那又不花钱的,睡着也软和。”母亲说。 “嗯,明天给他说说,看他能想点办法不。” “好,那睡!啥也不要想了,不然又睡不着了。”母亲说着躺下了,也让我再躺下睡了。 这时,关在外屋的鸡“喔喔”地开始打鸣了。 随着鸡鸣声,牛二娃翻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牛二娃就起床了,新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牛二娃说了,找干谷草铺床的事。他满口答应了,但是要等下午才能去,上午的话,他要杀鸡,因为我中午就没有吃的了,得先顾着我的饮食,不然小家伙会挨饿的,他可不愿意让他的宝贝受苦。 早饭过后,母亲跟我说,家里就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得回去了,看我一眼,她也就放心了。处于家里的条件限制下,我也不好强留母亲在这里跟着我受苦,只得答应了母亲,并且吩咐牛二娃送母亲上车。 临走的时候,母亲又讲了许多照顾娃的经验和我自己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一再叮嘱我一定要把娃带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还掏出兜里仅有的二十块钱塞给了我,让我留着急用。 我含着泪,送母亲出了门,母亲制止了我,不让我再出门受风,让我老实待在家里。 牛二娃送完母亲回来,便开始烧水准备杀鸡了。 我想起上次杀的那只没头鸡,有些好笑,打趣牛二娃道:“你今天不会又杀一只无头?”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笑笑问道:“在你眼里,你男人就那么没用吗?次次都杀无头鸡!” 我戏谑地一笑,反问道:“万一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呢?”牛二娃等我一眼,说道:“你看好,这次绝对不会是无头鸡了!” “呵呵······我就等着看咯!”我嘲讽道。 牛二娃不再理会我,只顾着做好杀鸡的准备工作。接血的盐水碗放在地上,烧得滚烫的水,在石头上磨得油光锃亮的菜刀,还有拔毛用的蛇皮袋子,一切准备就绪。 牛二娃随手抓了一只鸡,拎了鸡翅膀夹在胯下,揪住鸡头,拔去脖子处的鸡毛,用左手两个手指狠命地挤着鸡脖子,右手则挥舞着菜刀,一刀划拉下去,鸡奋力的挣扎着,翅膀不停地拍打着牛二娃的双腿,鸡爪子又在牛二娃的小腿肚子上划拉了几条血口子。 牛二娃哪里还顾得上疼,扔了菜刀,左手拎紧鸡翅膀,右手拎着鸡头,在盐水碗上面转着圈,让喷涌而出的鸡血流进碗里,鲜红的鸡血慢慢地在碗里凝固了。看来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不用再下第二刀剁鸡头了。 鸡蹬蹬腿不动了,牛二娃便将鸡头收在翅膀下面夹了起来,以为鸡已经死了,就随手扔在地上,去端滚水了。 看着牛二娃端起滚水就出去,我跟他说道:“你那水烧老了,要加一点冷水冲一下,这样烫出来的鸡才好拔毛!” 不知道是因为先前说的话刺激了他,还是啥原因,他不满地冲我喝道:“睡你的瞌睡!管那么多做啥子!” 我愣了一下,倒头就睡,不再管他,随他爱咋干咋干。 牛二娃将一锅滚烫的水放在地上,揭去锅盖。 抓起杀了的鸡就往锅里放,谁知鸡没有死透,扑腾几下,鸡头从翅膀下面脱落出来,耷拉着,鸡腿用力一蹬,竟然从锅里蹦到了地上,拍打着翅膀,在地上扑腾着。 一看这架势,牛二娃急了,抓起地上扑腾的鸡就往锅里按,顺势快速地扣上了锅盖,并用力按住,嘴里还嘟囔着:“杀不死你,老子烫死你!” 过了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确定是死了,牛二娃才揭开锅盖,将鸡翻了一个个儿,重新再烫一下,取出放在蛇皮袋子上,开始拔毛。 待拔完毛,牛二娃进屋来取盆子的时候,嘴里还在愤愤不平的嘟囔着:“杀不死,还不兴我烫死啊?” 听着这嘟囔话,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动静,我心里顿时明白,他这次没有剁鸡头,鸡不是杀死的而是烫死的,想着想着,我有些好笑,身为一个大男人,连个鸡都杀不死,指不定还不如我嘞! 在后来的生活中,事实证明了,在杀鸡这方面,他确实不如我! 【作者题外话】:可别说,多年以后,我还真练就了这杀鸡的本事,常常是一刀毙命,完美解决。 信佛的母亲曾一再告诫我,女人罪孽深重,千万不能杀生。迫于生活的无奈,我不能按照母亲的教条去过日子。 第九十五章 迫于无奈将母亲给… 待牛二娃将鸡肉收拾干净,斩了炖好,也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将就早上剩下的冷饭冷菜热一下,算是糊弄一顿过去了。 牛二娃洗碗的时候,我随意的问他:“你去哪儿找干谷草啊?人不熟的话,估计不好找哦。” 牛二娃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晓得噢,这里几家人,就只有高粱红家种了田的,但是太远了,估计他自己家都没有拿回来用,那天晚上拿来给你接生用的都是罗丽芳特意帮你去别人家要来的,不能说现在又找人家再去帮你讨?” “那当然不行了。”我回道。 “要不,我还是去二姐家找点,他们家里应该还有,顺带把背篼给她还回去,不能说给你肉吃,还带背篼给一起吃了?”牛二娃想了想对我说道。 “要得!你去嘛!早去早回来!不然我有时候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却没有人搭把手。”我立马就答应了他。 “但是······”牛二娃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 “啥呀?要说就说呗,还有啥不能说的啊?”我问道。 “就是·····我·····没钱了······”牛二娃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 “啥?你没钱了?你去王家沟矿山挣的钱,就这么几天都用完了?没见你买些啥回来啊?”我急赤白眼的跟他吼上了。 “你不要急嘛!听我跟你说!”牛二娃一看我急了,他也急忙解释起来:“你看,我去王家沟矿山上,就那么几天功夫,虽然说一车石头有那么五六块钱,我们可是四五个人分呐,装一车,也只能分个块把钱,有时候还没有车装石头,我们连饭都没得吃呐,那些天就挣了二十来块钱,这几天坐车,来来去去的花了,那天请客还买了菜,你说我还有钱不?” “那天请客你也就买了一点素菜,肉是二姐家拿的,你说买那点菜花了好多钱?”我生气地质问着他。 “喏·····这·····几天了,你····还跟······我算账,我哪还记······记得啊!”牛二娃又开始结巴了,每次只要他说话一结巴,我就知道有猫腻了。 于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问道:“记不得了?还是又把账给算错了?” 牛二娃忙摆着手说道:“没····没·······只是······” “只是啥?你说啊!”我不由得大声地吼了起来。 牛二娃突然从嘴里蹦出来了两个字:“落了!” “落了?就那么一点点钱,你也能把它给揣落了!你简直就是个人才!”我连讥带讽地把他好一顿数落。 牛二娃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双手站在床面前,任凭我叫骂着。 见他不再还嘴,一副垂头丧气的窝囊样,我是恨不得把他给撕巴了,抓起枕头扔了过去,砸在他身上,他也不曾躲开,只是伸手抓住了枕头,抱在怀里。 我拿他没办法,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不再理会他。 站了许久,他才小声地问道:“那我现在还去不去二姐家?要不我走路去,背一些回来?” 我恶声恶气地说道:“等你走到那儿,天都黑了,明天再走回来啊?” 牛二娃一脸无奈地看着我,等着我给他答案。 我静下心来想了想,把母亲离开时塞给我留着急用的二十块钱掏出来,给了他并说道:“这二十块钱是妈给阳阳的,现在给你,快点去,早点回来!” 牛二娃接过钱,提着背篼去了他二表姐家,我又在家里开始带娃模式。 看着怀里熟睡的娃,那红扑扑的脸蛋,小巧的鼻子,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的,肉嘟嘟的小嘴巴,微微开启,时不时还一个人自顾自地笑着,看上去很是可爱。 回想着母亲说的话,还有刚才那一幕,我心里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要是这日子就照这样过下去,将来可咋办哦?如今坐个月子吃的全靠亲戚朋友送,穿的暂且不说,就凭床上这些破棉絮,我都不知道能抗过几个冬天。 如果是遇上下雪天,这屋里四处漏风,还不得把人给冻死了?如今又有娃了,我不知道将来会是个啥样子,又该怎样去养活孩子? 心里一片迷茫。 话说母亲乘车回到家里,父亲也刚从地里回来,看见母亲就问道:“你咋那么快就回来了,娃儿乖不?” 母亲笑着说道:“娃倒是乖哦,长得又还好看。” 父亲说:“那你咋不在那儿多呆一天,帮雪芳带哈娃呢?” “唉·····你就嫑说了,看她那样子,我在那儿也没办法哦,屋头没有钱,吃的也靠买,灶头也没有,床铺没有,解手的地方都没有,你说我在那多待一天,他们多负担一天,何况我也帮不上忙,娃是雪芳带,家务是牛二娃做,我还不如早点回来,在自己家里舒服些。”母亲叹息着跟父亲絮叨起我和牛二娃的境况。 “唉····你现在说啥也没得用了,当初是雪芳自己心甘情愿的,再苦她也得受着,自找的。”父亲说道。 “这也不完全怪她自己,要不是你听信雪梅的话,结果不会是这样的,雪芳也不会这么苦。”母亲埋怨父亲道。 “这咋还怪我头上了?是她自己要愿意的。”父亲反问道。 “你要不逼倒人家拿三千五百块钱来,雪芳会去人家啊?”母亲质问着父亲:“那时候雪芳让你把那三千五百块钱给她,你也不答应,现在咋样?钱也没得到,人也走了,名声也丢了,你满意了?” “哼!你硬是找不到怪的了,怪我头上来了!”父亲气极,狠声说道:“不跟你扯了!”一甩手走开了。 这头,牛二娃去了耿会家里。 进屋以后,牛二娃将背篼放在了屋檐下,跟耿会说道:“二姐,我把背篼拿回来了啊。” 耿会从堂屋里出来,说道:“老表,就放在这儿,我用的时候好拿,你进屋坐一会儿!” “嗯,好嘛!”牛二娃应着进了堂屋,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耿会给牛二娃倒了一杯水,问道:“娃还好?乖不乖?” “二姐,娃很乖,长得可好看了!”牛二娃笑容满面的回道。 “嗯,娃乖就好,你要帮着媳妇儿把娃带好哦!这大冬天的,注意不要冻感冒了,不然很麻烦的!”耿会叮嘱道。 “二姐,你放心好了,我会帮着雪芳带娃的。今天我来你们这儿,就是想给你们找些干谷草回去铺床的。”牛二娃说道。 “铺床?现在那个还用谷草铺床哦?啥子年代咯!”耿会惊讶地问道。 “二姐,我们没有棉絮垫,床太硬了,她现在坐月子,对身体不好,也有点冷,我就想着找点干谷草回去给床铺一下,暖和一点,他们娘儿俩睡着也舒服些。” “找啥干谷草哦?何况你也不好拿,上下车不方便!我屋里还有一床被子,给你拿去先将就用着,以后你有了再还我。” “二姐,那太好咯!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牛二娃高兴坏了,只差蹦起来了。 “噢,你家有水瓶没得?有奶娃儿,要有个水瓶才方便。” “水瓶?没有!”牛二娃摇着头说道。 “那我找一个给你,拿去用!”耿会说着去了厨房找暖水瓶。 不一会儿功夫,耿会就拿着一个暖水瓶出来了,递给牛二娃说道:“来!先拿去用着。” 牛二娃接过暖水瓶,耿会又进里屋去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沙发上,找来一根蛇皮袋子,将被子装上,顺手在堂屋的茶几上拿了两瓶麦乳精装进袋子,并嘱咐牛二娃道:“这个麦乳精,在他没有奶喝的时候,用开水冲一下搅化,晾的温热的了,就可以给他吃一点。” 叮嘱完一切该说的话,耿会又送牛二娃上了车,才回家忙着她自己的事。 第九十六章 闲话家长里短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牛二娃一手拎着暖水瓶,一手扛着装了被子的蛇皮袋子到家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牛二娃回来了,没有出声,依然搂着小家伙睡觉。 “没得干谷草,拿了床铺盖······”牛二娃嘀咕着进了屋,顺手将蛇皮袋子扔在床的另一头,刚好砸在我脚上,有些疼,一阵怒气从心底升起,我腾地翻身坐了起来,正要发火。 牛二娃嘻嘻笑着跟我说道:“雪芳,你看看,二姐拿啥给我了。” 他迅速地打开蛇皮袋子,从里面拿了罐麦乳精出来,在我面前摇晃着:“你看这是啥?你也没吃过?这可是二姐给我儿子吃的口粮——麦······乳······精······”还故意拖长声音说道。 “麦乳精?只听说过,没吃过也没见过,给我看看!”我有些欣喜地伸出手问他要。因为之前曾听人说过,这是高级营养品,家里没钱,自然也不会买这东西回来,想马上看一下这到底是啥东西。 牛二娃将麦乳精罐子放在我手里,一个淡绿色的玻璃罐子,不算大,我用手刚好能握住半边罐子,罐身贴了一张有图案也有字的红色纸片,上面写着“乳精”四个字,还有食品厂的地址;侧面的纸片上写着“饮法”二字,下面是冲饮方法和储藏注意事项以及净重克数;另一面则是产品配方表,这个我没有看懂,不明白那些百分比是啥意思。 看了半晌,我抬起头跟牛二娃说道:“这是乳精啊,咋是麦乳精呢?” 牛二娃愣了愣回道:“我也不晓得啊,二姐说是麦乳精,我也就当是了哦!” 我摇了摇罐子,看着里面均匀的黄色颗粒,有些好奇,不知道它到底是啥味儿。用力拧开了盖子,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好香啊!” “你要不要尝一点?我烧开水给你冲一点尝尝。”牛二娃笑着问我。 我又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有些不舍,冲牛二娃笑笑说道:“算了!还是给你儿子留倒,不然哪一天他没吃的了,饿着了,我也心疼。” “嗯,也是啊,留倒总是好的。”牛二娃说着从我手里拿了罐子,放进家里唯一的一个红木箱子里储藏起来。 接着,又从蛇皮袋子里取出了被子,说道:“你看,二姐给了我这么一床铺盖,摸倒好热和噢!” 红色的缎面,白色的棉布底子,缝制的被子,里面是厚厚的棉絮,伸手一摸,暖暖的。以前娘家也不宽裕,也没有这么好的被子用,如今跟了牛二娃这个穷光蛋,他父母也不照应,我们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好的被子用了。 想着,想着,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又舍不得这么糟践了这么好的被子,可是眼下有了娃,不得不用啊。思忖了片刻,我跟牛二娃说道:“这铺盖那么好,放在面上搭着就好了,不要贴着身子,弄脏了可惜。” “好嘛,就听你的!”牛二娃说着将被子铺在了最上面,我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 铺好被子,牛二娃又拿起暖水瓶给我看,并说道:“二姐,还给了一个水瓶,有了这个,以后就方便多了。” 我看了一眼暖水瓶,说道:“这下好了,省得每次用开水都要现烧,这个方便,唉·····”叹了一口气,我继续说道:“还是你这个表姐对我们好,不是亲的,比你那些亲生的还好上百倍千倍!” “你可不要说那个娼妇,一提起她,我就火冒三丈,做事可恶得很!没良心的,坏透底了!想想那时候,她阴悄悄的跟挖煤的娃儿跑到江边的时候,要不是我把她拽回来的话,早不晓得被人家给卖到哪个山旮沓去了!哪个晓得她一点都不记情,等我困难的时候,还反过来整我!”牛二娃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用嘲弄的语气说道:“或许人家心里记恨着你嘞!肯定想着当年要不是你把人家拽回来了,说不定她还攀上一个老板夫人当起了!” “屁!就那种婆娘,不认字也不认路的,出去了都找不到回来的路,还想当老板夫人?开啥玩笑嘞!”牛二娃愤愤地骂道。 不知道是为什么,每一次牛二娃一骂他家里的人,我心里就很开心,看着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似乎很过瘾。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大约快半个月的时候。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我肚子不太舒服,有种坠胀的感觉。这才想起来,自从生了以后,我就一直没有解过大便。 自从母亲来了告诫我不能吹风以后,牛二娃在外屋给我准备了一尿盆,每天解了之后,由他端出去倒了洗净拿回来,下次再用。 我跟牛二娃说我肚子不舒服,他让我解一下手试试能不能好点。 于是,我去了外屋,就着尿盆蹲了下去。 可是,结果尴尬了。 第九十七章 一桩接一桩的… 开始用力。 在以前,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是今天······ 好像……出不来?我再用力·······再用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还是出不来,我开始慌了。 因为卡在门口了,还是是那种干干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憋气、用力、揉肚子,结果显示没有一丝一毫的用。 强忍着痛苦,又憋了一口气儿,奋力地吐出来,可是,没有出来的一丝征兆,却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里全是那种特殊的味儿样…… 这一蹲已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久,然而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脸红脖子粗的,却迎来了一阵烟雾弹的发射场景····· 有一种想死的感觉,绝望了······ 牛二娃在里屋看着孩子,又不见我有回屋的迹象,便问道:“你咋回事儿?蹲那么久?” 我憋着气,鼓着腮帮子,涨红了脸,过了半晌才说道:“出不来·····” “咋?出不来?要我帮你做点啥不?”牛二娃站在屋门口,关切地问道。 “帮?你还能帮我拉啊?”我没好气地吼他一声。 实在太难受,腿也完全麻了,我试着站了起来,可是那可恶的东西,好像定在那了,回不去也出不来······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可以形容。 我想走一下,再继续······可是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没有一丝感觉,无奈又叫牛二娃道:“来拉我一把。” 牛二娃迅速地出来了,扶着我走了几步,看着我皱得像苦瓜似的脸,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抠一下试试!” “咋抠啊?用手啊?”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吼道,如今他成了一切痛苦的唯一发泄口:“都是你害的,要不然······哎哟······又胀了······我要·······” 我用手指了一下尿盆,他把我扶到尿盆旁边,我试着蹲了下去······ 又是同样的操作,憋气、用力、揉肚子,结果仍然······ “你就试试嘛!要不我帮一下忙?”牛二娃再次征询我的意见。 “滚开!”我怒吼着,推开了他,他无辜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进了里屋。 他是进去了,可是我咋办?虽然冲他发了脾气,我不也同样要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啊,难道还让自己被憋死吗? 我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抠…… 可家里啥也没有,只能徒手操作了,想让牛二娃帮一下忙,又觉好尴尬,不好意思说。 再也想不到啥好办法了,只得自己伸手去掏了。左手用力地按住肚子,右手伸到下面去开始操作······ 硬邦邦的,卡在门口,用手抠都抠不出来…… 感觉在门口,抠呀抠呀就是出不来,感觉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 用力的挖啊挖的,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挖出了一小块!硬硬的感觉,小疙瘩小疙瘩似的,有点像羊粪蛋子的感觉,扔在尿盆里,只听到一声脆响,不敢回头去看,那气味差点让自己吐了。 终于有了一丝胜利的希望,接着再抠······ 不多会儿,又抠下来一块! 最后,腿实在受不了了,便打算结束了这番辣眼睛的操作。虽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也比之前舒坦了许多。 于是让牛二娃给我拿了纸,揩了手,起了身,系好裤子,又吩咐牛二娃给我打了热水,拿了洗衣粉和肥皂,把那只右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总感觉右手还带着那股奇特的气味,洗不干净了。 见我舒坦些了,气色也恢复了许多,牛二娃问我:“咋会这样呢?”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咋晓得呢?从小长大,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这也是头一次。” 牛二娃也不知道该咋说,就闭了嘴。 可是此事在我的心里有了阴影,至今我都生怕出现这种状况,那个中滋味比我生娃时都痛苦许多,也只有经历过此种磨难的人才能理解。 后来在跟人闲聊时,才知道这是顺产之后最容易出现的生理现象之一,可怜那时的我没有一个有经验的贴心人在身边指引,才受了那么大的苦。 这一波痛苦就这么过去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到冬至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这里虽然很少下雪,但是冬天的风冷冽而刺骨,还是每天都不停地吹的那种。 白天有太阳晒着,相对好一些,可是到了晚上,气温骤降,有时会达到零度以下,再加上寒风呼啸着从瓦缝里钻进屋子来,屋里更是冷得像冰窖一样。 由于天气冷,怕把娃给冻感冒了,歇了好几天没给娃擦澡。 那天早上,给娃喂完奶,换了尿片,娃还是哼哼唧唧的,并不时缩着脖子蹭着衣领子。 我知道这是因为几天没擦澡,他不舒服了,就想着还是给他擦一下,让他舒服些。于是吩咐牛二娃在屋里生了火,并烧了热水备着。 一切准备好以后,我用最快的速度,给娃擦了澡,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又抱着他在火塘边坐着,逗他玩了一下,等他睡着了,我们才又回到了床上,拉了被子躺下睡觉。 整个白天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大概半夜的时候,娃开始不停地大哭起来。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娃身上的被子,被牛二娃的脚给蹬到一边了。 我狠狠滴掐了一把牛二娃的脚,便将小家伙搂进怀里,拉了被子捂着,开始给他喂奶。 吮吸了一口,小家伙就松了口,又开始哭起来。 “饿了就吃奶啊,干嘛还哭啊?”我嘀咕了一句,又开始喂奶。 小家伙歪了一下头,让开了,继续哭着,呼呼的风声在屋顶上喧嚣着,好像非把这屋给揭了不可似的。 我心里一阵烦躁,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狠声说道:“你不吃,又要哭,你要做啥子嘛?” 娃虽然小,似乎还是能感应到我生气了,在骂他。便用力地更大声地哭着。 这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平时都是给奶吃就不哭的乖娃娃,今晚这是咋了,总是哭呢?伸手摸了一下娃的额头:“好烫!”我惊呼一声缩回了手,心里顿时明白,娃发烧了! 我慌得不知所措地用脚踹着睡得像死猪似的牛二娃,并喊道:“快点起来,娃儿发烧了!” 牛二娃不明所以地揉着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嘴里还埋怨道:“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啊?” “睡!你还睡!娃儿发烧了!”我大声吼着。 “发烧了?咋搞的?”一下清醒过来的牛二娃,瞪着我说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嘞!睡个瞌睡,你就不能好好睡啊?翻来翻去的,咋把娃身上的铺盖给蹬了?”我怒视着牛二娃吼道。 一听这话,牛二娃顿时垂下了眼皮,嘟囔道:“睡着了,我哪晓得啊。” “那现在咋办?得想办法啊?带娃去看啊!”我急忙说。 牛二娃看了我一眼,埋下头说道:“这大半夜,黑摸天地的,你让我带他去那儿看呢?”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么?”我问道。 “这个地方,又没有医院,黑更半夜的,我能咋办?只有等天亮了,我去问问他们这哪里有医院,再带他去看哦!”牛二娃摊摊手说道。 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就这可怕的念头却······ 第九十八章 借钱给娃看病 娃发了一夜的烧,一直哭,我抱着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跟着娃哭,牛二娃却没心没肺的睡得很香。 天刚蒙蒙亮,我就催促牛二娃起床,让他带娃去看病。 被我踹醒的牛二娃,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嫌弃我们娘俩太吵了,搞得他一晚上没睡好。我气极了,连哭带骂的朝他嚷了一通。 然而牛二娃仍然一点都不着急,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去找人询问医院的事,却只是照例收了脏衣裤出去洗。 太阳快冒山了,牛二娃洗完回来,晾完衣服又开始生火做饭,还没有一丝带娃去看病的意思。 我急了,质问他道:“你打算啥时候才去医院呢?” 牛二娃嗫嚅着说道:“去也得·····要····有·····钱啊······没·····没钱·····人家会·····会给你······看病啊?” “我妈拿的那二十块钱呢?”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牛二娃慌乱地低下了头,小声道:“用······完了······” “一分都没有了?”我讶异地问道。 “嗯······”牛二娃埋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你确定用完了?”我再次追问道。 牛二娃点点头,还用手将身上的每个袋子都翻出来给我看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心里的怒火在不停地翻滚着。 放下孩子,我跳下床,揪住牛二娃的衣领子,猛地往后一推,大声怒吼道:“没有钱了,还不赶紧的去找人借啊?你要拖到啥时候呢?” 被推倒在地上的牛二娃,起了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我是又气又急,气的是牛二娃挣不到钱不说,这我妈拿给我应急备用的钱,他也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把它花得分文不剩,还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急的是,娃现在仍然高烧不退,我一个月母子又不能出门上别人家里去讨办法,家里连最基本的感冒药都没有,不知道该咋办。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牛二娃身上,但愿他能借到一点钱,然后带娃去医院看病抓药。我急得抱着娃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牛二娃尽快借到钱回来。 哪曾想到,出了门的牛二娃,却在屋后站了很久,听着从屋里传来娃的啼哭声,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眼下,能去哪里借钱呢?父母那里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何况太远,也等不及;二姐家不仅远,她帮我们太多了,也实在不好意思去找她借了;这附近,只有高粱红家和周万和家,前不久又跟罗丽芳动过粗,说不定人家心里还记恨着,就算有也不会借了,这周万和家呢,俩娃上学,王莲也有病在身,时常进医院,可能也无望······ 正在盘算着上谁家里去借,牛二娃一眼看见廖家大姐担着粪桶出了家门,准备进葡萄园,牛二娃眼前一亮,这廖家大姐心好,她家的环境在这里比其他人家都要好些,说不定找她借借还有希望。 当下,牛二娃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叫道:“大姐,大姐!” 廖家大姐听到叫声,回过头,看见牛二娃朝自己跑来,便停住了脚步,待牛二娃道了跟前,便开口问道:“你喊我?” 牛二娃喘了一口气,点着头说道:“大姐,我找你有点事。” 廖家大姐放下粪桶问道:“啥事?” 牛二娃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吭哧了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大姐,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娃发烧了,屋头没钱带他去看病。” “钱啊?”廖家大姐迟疑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牛二娃于心有些不忍,她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牛二娃,说道:“我屋头也没钱了,兜里还有这一块钱,你拿去用,不用再还我了,就当我给你家娃用的。” 牛二娃感激涕零地接过那一块钱,顺便朝廖家大姐询问了一下当地医院的位置。廖家大姐告诉他,距离菜市场不远的公路边有一个医疗室,很好找的,到哪儿找不着的话,问一下别人就行了。 怀里揣着那一块钱,牛二娃飞奔回家。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牛二娃脸上挂着笑容,我问道:“借到钱了?” “嗯,廖家大姐给了一块钱,她说不用还了。”牛二娃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一块钱?不用还了?这也值得你那么高兴么?”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揶揄道。 “那当然了!”牛二娃拿了婴儿毯准备着抱娃去医院。 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块钱就一块钱,有总比没有好!我接过婴儿毯把娃裹好,递给了牛二娃,并催促道:“赶紧去,拖太长时间了!” 牛二娃抱着娃,一路小跑,按照廖家大姐指的路,寻到了那家医疗室。 牛二娃抱着娃走了进去,屋里还有还几个来看病的人,有年轻人、老人、小孩。 听见娃的哭声,一位正在认真看病的老医生,抬起头,用手扶了一下掉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问牛二娃道:“孩子咋了?” “发烧了!”牛二娃飞快地回答道。 “发烧了?”老医生愣了一下,迅速问道:“啥时候发烧的?” “昨晚上!” “昨晚上?那咋这时候才来?赶紧过来,我看一下!”老医生让那位正在看病的病人等一下,先替牛二娃给娃看了病再说。 老医生揭开婴儿毯,仔细地查看着娃的情形,又用听诊器在娃的胸口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老医生的脸色凝重起来,可怜的牛二娃却一点没看出来,还在跟老医生絮叨着:“昨天晚上就发烧了,屋头没有钱,也找不到医院,今天才找人借到一块钱,就带娃来看了······” 这样的‘光荣史’,牛二娃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丢人,不停地絮叨个没完。 老医生取回听诊器,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拿了一张处方笺,问道:“娃叫啥名字?” “牛阳阳!”牛二娃答道。 “牛阳阳,好名字,”老医生写下姓名,继续问道:“多大了?” “嗯····嗯·····有二十天了!”牛二娃想了想说道。 老医生开始写药单子,写好以后,并起身去配好了药,过来递给牛二娃说道:“拿回去,用温开水化开,给他喝下,一次一包。” “医生,要多少钱?”牛二娃接过药问道。 老医生沉吟一下说道:“就一块钱!” 牛二娃掏出兜里从廖家大姐那儿讨来的唯一的一块钱,递给医生便急匆匆地起身回家了。 身后的老医生,却摇着头叹息道:“可惜了这娃,摊上这样的父母。” 旁边看病的老人也附和着说道:“听娃这哭声都已经没力了哦,都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妈,娃生病发烧了,还能拖得这样心安理得地。” 第九十九章 痛失孩子 我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煮好饭,烧好开水装进暖水瓶里,都还不见爷儿俩回来,于是穿上外套再用枕巾包了头,走到屋后面的小路上去等他们。 虽然有太阳,但是风很大,呼呼地直往衣领子里钻,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拽紧了衣领,还是有些冷。想再往前走一段路,可是脚下软绵绵的,似乎踩在一团棉花上一样,头有些发晕,一阵风吹来,有些站立不稳。抬头看着小路的尽头,始终没有他们的身影,不得不独自回了家。 进了屋,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双手合十,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一定要保佑我家娃不要有事!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过了许久,牛二娃抱着娃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听见响动我立马起了身迎出去,问道:“咋样?医生说啥没有?” “没有!啥也没说,只是开了药!”牛二娃喘着气说道。 “在哪儿?赶紧给我!”我伸手问道。 牛二娃一只手抱着娃,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药包给我。 我打开药包问道:“要咋喂?” “一次一包,用温开水化开!” 我赶紧用一小碗冲了一点温开水,试了试温度,将药给化开了,用一小勺子,舀了一点试着给娃喝下。 无奈娃一直在哭,怕呛着他,不敢强行的喂,只得跟牛二娃换了手,他端着药碗,我抱着娃一边喂奶,一边用小勺子从嘴角那里灌进去,开始咽了一些下去,后来娃连奶也不喝了,一个劲儿地哭。我不得不抱着娃在屋里走来走去地轻轻摇着、拍着,希望能将他哄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方法有效,过了一会儿,娃歇了,没再哭。我以为是喂了药,起了作用,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便抱着娃躺床上眯了一会儿。 牛二娃给我热了一点鸡汤,叫醒我吃了一点,他也就着鸡汤扒拉了一碗米饭,可能是因为娃生病了,心里着急,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 下午的时候,估计娃应该尿尿了,我给他换了尿布,摸到娃身上还是好烫好烫的那种,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我跟牛二娃说道:“这娃还没有退烧嘞!怎么办啊?” “再喂一次药看看!”牛二娃说。 “那好,你把药兑好给我,我来喂!” 牛二娃兑好了药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给娃喂了一些,感觉他一点都没吞下去,吐了出来。 “哎!他吐了,咋办呢?”我问牛二娃。 “那就再喂呗!”牛二娃又再兑了一些药递给我。 “会不会喂多了?”我担心地问道。 “刚才不是吐了呀,再喂也不会多的。” 没了顾虑,我又给娃喂了一些,这次好像吞了一点点下去,多余的还是吐了。给他擦干净以后,我发现娃的眼窝陷了下去,脸上的肉肉似乎也没了,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地问牛二娃:“这娃咋一下就瘦了那么多?” “生病瘦了,不是很正常嘛?” “我咋感觉不对呢?” “哪儿在不对呢?你想多了!”牛二娃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心里忽然感到害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把娃抱在怀里,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娃似乎挣扎了一下,喘息起来,呼吸粗而重。我慌乱地喊着牛二娃:“你看这娃,咋出气那么重呢?” “他发烧了嘛!哪怕是大人,发烧了不也这样嘛!”牛二娃想当然地说道。 “这样下去,可咋办呢?”我焦急地问道。 “喂药呗!” “你这药,好像没效果啊,喂了两次了,一点烧都没退,现在出气还那么重!” “还有一道药,兑了再给他喂一次,看看再说。”牛二娃说。 “也只能这样了,再喂一次看看,如果再不行,你得早点想办法哦,再拖下去,不好办啊。”我无奈地说道。 “好!我晓得了!” 牛二娃把剩下的最后一包药兑好了,递给我,我小心地给娃喂了一些,这次全吐了,一点没喝下去。 娃被折腾醒了,又开始哭起来,可是声音变得嘶哑了,也小声了许多。 抱着娃在屋里慢慢走着,轻轻拍打着。 我心头又闪过那种不祥的预感。 过了许久,娃不再哭了,我也太累了,想趁此机会眯瞪一下,牛二娃也自顾自地睡了。 黑暗中,我抱着娃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摸索着,我好害怕,想叫人帮忙,张着嘴却一次又一次地喊不出来,嘴好像被堵住了,我开始在隧道里狂奔起来,我想跑出去,我恐惧极了,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卷走了我怀里抱着的娃,眼看着娃掉进了黑漆漆的深渊,我大声呼叫着:“阳阳·······” “呜哇,呜哇······”一阵哭声惊醒了我,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孩子,张大嘴巴,用力地哭着,回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我的心揪紧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不由得抱紧了孩子,生怕他离我而去。 屋顶上的风用力地吹着,时不时会揭了屋顶上一块瓦片,落到地上,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我轻轻拍打着孩子,嘴里小声地哄着:“阳阳乖,不哭,不哭啊······” 娃开始抽搐起来,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后来就没了声音,也停止了抽搐,张着嘴,翻着白眼,我慌乱地拍着他,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叫着:“阳阳,阳阳······” 被我的哭声惊醒的牛二娃,问道:“咋了?” “赶紧看看这娃咋了?咋不哭了?” 牛二娃探头看了一下,迅速地穿上衣服,说道:“我去找人看看!”然后飞奔出去。 狂风一阵紧似一阵······ 我哭着喊着,拍打着怀里不再哭闹的娃······ 牛二娃非快递跑到周万和家,急急地拍打着周万和家的门,嘴里叫着:“哥啊,快去帮我看看我家那娃,咋不哭了·······” 被牛二娃惊醒的周万和,边穿衣服边回道:“你先回去,我马上来······” 牛二娃迅速地跑回来,又去了高粱红家里,叫了高粱红。 当周万和赶到我家的时候,他急急忙忙地进了屋子,一看我还抱着孩子在哭,就伸手探了一下娃的鼻息,过了一下,他缓缓拿开了手,摇了摇头。 这时,高粱红和牛二娃也急匆匆地进了屋。 高粱红问周万和道:“咋样?” 周万和摇了摇头,叹息道:“走了!” 高粱红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道:“我看看!” 他伸出手指在娃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会儿,缩回手,摇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 牛二娃呆在原地,一声不吭。 我紧紧抱着孩子,一个劲儿地哭着。 第一百章 没了孩子的痛苦感… 过了一会儿,周万和看我没有撒手的意思,就走过来,跟我说道:“妹子,不要哭了,眼泪不能滴到他身上,不然以后他投不了生,把眼泪擦干净,给他合上眼睛和嘴巴。” 听他这么一说,我强忍住泪水,用手擦了一把脸,在我自己的衣服上擦干了手,轻轻地给娃合上了眼睛和嘴巴。 一边,高粱红吩咐牛二娃找了一些纯色素净的干净衣物过来,让我给娃换了,最后再裹上婴儿毯。 看我给娃包裹好了,高粱红从我手里抱走了娃,放在地上。 一边周万和又跟牛二娃说道:“找个篮子或者是背篼来!” 待牛二娃找了一个背篼进来,高粱红跟周万和一起把娃装进了背篼里,又给铺垫了一些娃平常穿的衣物进去,并用一件白色的小衣服盖了脸。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高粱红走上前来试图安慰我一下:“妹子,娃既然走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让他安安心心地去找一个好人家!” 我此时啥也听不进去,兀自坐在床头,像一泥塑的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种坠入黑洞洞的深渊般的感觉,脑子里一片迷蒙,我无力挣扎,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我伸了伸手,企图能抓住一根草,可是没有草,我直直地落向深渊底下······ 牛二娃呆呆地看着周万和跟高粱红,看他俩把装了娃的背篼合力拿出了里屋,又在外屋商议了一会儿,才折回里屋跟牛二娃说道:“兄弟啊,节哀顺变!这时候送出去也不合适,先放在外面,你要随时注意着其它野东西,不要它们碰着,明天一早,我们再过来,给娃找个好地方。” 牛二娃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万和跟高粱红俩人拍了拍牛二娃的肩头,示意他道:“安慰一下妹子,不要她太伤心了,让她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的,啊?” 俩人轻轻地带上房门走了,屋外一片漆黑,狂风肆虐地吹着。 周万和跟高粱红俩人摸索着往前走,在小路的岔路口,能看见高梁红家屋前檐下的灯光了,俩人停了下来。 高粱红跟周万和说道:“明天早上,我来叫你,我们帮他把这事处理好,虽然是个奶娃,还是给找个好点的位置,也算我们做了一桩好事!” 周万和回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唯一能帮的就是这事了!唉······也真是可惜了这娃······” 高粱红也惋惜地说道:“是啊!真的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娃,就这样走了,想想都心痛!” 周万和说:“谁说不是呢?真真可惜了!” “那就这样,你小心点啊!明早等我叫你!”高粱红跟周万和挥了挥手说道。 “嗯!好!你也小心点!”周万和回道。 俩人就各自回了家。 黑洞洞的夜,风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不时地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又狠狠地砸在某一个地方,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 屋里,我泪流满面,牛二娃呆呆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胀痛袭来,我猛然惊觉,该给娃喂奶了。揭开身旁的被子,空空如也,恍然想起,娃已经走了,耳边回响起高粱红的话:“让他安安心心地去找一个好人家!让他安安心心地去找一个好······人家!” “噢,娃这是嫌弃我家了?嫌我穷?还是······”脑子里有些混乱,“不对!不对!我家娃不会嫌弃我家的,他不会嫌弃我的······他是我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娃呢?我要给他喂奶了,他饿了······” 我起了身,下了床,披头散发的光着脚在屋里开始翻找着,看见牛二娃,我上去抓住他的领子摇晃着,恶狠狠地问道:“说!你把阳阳藏到哪去了?” 牛二娃呆愣地看着我,任凭我嘶吼着。看他不回答我,我对他又是一阵撕扯,他的脸颊被我锋利的指甲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哈哈······你也·······哭了······”我用手擦了一点他的血,自言自语地说道。 也许是疼痛刺激了牛二娃,也许是他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狠狠抽了我一耳光,眼前金星直冒,脑子嗡嗡作响,我晕了过去,牛二娃抱住了缓缓倒下的我,并在我耳边轻轻说道:“雪芳,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牛二娃将我抱到床上,给我盖了被子,自己打了一些水,擦洗干净脸上的血迹,重新回到床上,把我揽入怀中,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庞,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上土时娃的… 天刚刚亮,高粱红跟周万和就扛着锄头和铁锹来了,见门还关着,高粱红上前敲了敲门,提高声音叫道:“兄弟,我们来了!” 被惊醒的牛二娃边起身,边回道:“马上就来!” 房门打开了,俩人将工具放在门外,走了进来,停在装娃的背篼旁边。 心里终究有些不忍,高粱红跟牛二娃说道:“兄弟,揭开再看一眼,毕竟是亲生骨肉。” 牛二娃上前一步,揭开那件白色的小衣服,看见娃的眼睛又睁开了,一阵悲痛涌上来,堵在胸口······ “咦?”高粱红和周万和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然后俩人对视了一秒钟,又都同时摇了头。 看牛二娃伤心了,高粱红给牛二娃说道:“兄弟,娃这是等着你给他合眼嘞,你给他合上,也好让他轻轻松松地走。” 牛二娃蹲着身子,伸出手轻轻地给娃合了眼,默默地看着那只剩皮包骨头的小脸蛋,心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自己的心······ 一旁的周万和,跟高粱红朝屋里比着手势,意思就是:要不要再让我看上一眼?高粱红摆了摆手,附在周万和耳边小声说道:“她在坐月子,不能过度伤心,就算了!” 周万和听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俩人上前扶起了牛二娃,没有过多安慰的话语,只叮嘱他道:“我们把他带起走了,你放心,我们会给他找个好地方安家的,等我们出了门,你就把门关上,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哭,让他安安心心地走,早点去重新找一个好人家;以后的日子,你只管照顾好弟妹,等弟妹身体养好了,还会有的。” 给娃的脸重新盖上那件白色的小衣服,俩人一人一只背篼绳子拉着,将装了娃的背篼抬出了屋门,俩人给牛二娃做了一个手势,让他赶紧关了房门。 牛二娃顺从地关上了房门。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他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一阵瘫软,倚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没有一滴眼泪,就那样呆愣愣地坐着······ 高粱红扛着锄头,周万和扛着铁锹,俩人一左一右地抬着背篼,进了我家桑树地上面的小树林。 狂风依旧不停地吹着,掠过小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为我们这还来不及长大的儿子奏着送行的哀乐。 俩人边走边商量着,到哪里找个好地方给娃安家,因为看了好几个地方,两人都觉得不合适。 正在这时,高粱红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说道:“我想起来一个好地方了,那里保准好,位置很不错的!” “在哪儿?远不远?”周万和问道。 “不远!你跟着我走就行!”高粱红说道。 “好!” 俩人穿过小树林,沿着上山的小路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在一个椅背形的山弯处,高粱红停下了脚步,他指着眼前平坦且稍许开阔的空坝说道:“就这儿,这是一个好地方,后面有靠山,前面地势还平坦,周边有树木环绕,远处能把整个何家营,尽收眼底,可谓站得高望得远。” 周万和抬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境况,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地方,随即放下铁锹说道:“好!就依你,在这儿了!” 俩人将背篼放在平坦的空坝里,选了一个靠着山脉的位置,就开始挖起了土坑。 不一会儿功夫,土坑挖好了,俩人合力将背篼摆正方向,轻轻地放进了土坑里。正欲铲土盖上的时候,一阵风吹来,掀开了娃脸上盖着的小衣服,露出了娃的小脸蛋,俩人同时看见娃的眼睛又睁开了。 “咦?”俩人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呆了片刻,俩人随即恢复了镇定,高粱红则开口念叨起来:“娃呀,我们也晓得你走的不甘心,这不是你的爹妈没办法给你医病嘛,这怨不得我们,只能怨你爹妈了,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地走,选一个好人家赶紧投胎去!” “是啊,娃呀,你就听我们的赶紧找个好人家去!”周万和也跟着念叨起来。 念叨完,周万和从旁边找来一根枯树枝,挑了小衣服,将娃的脸重新盖好,俩人就迅速地铲了土,将坑填上,培实了,赶紧离开。 俩人很快就出了小树林,在回来的路上,俩人发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已经越过山头,暖暖地照耀着整个何家营。 “咋那么奇怪呢?风突然停了!”周万和说道。 高粱红抬头看看太阳说道:“是啊!真有点奇怪!” 周万和突然说道:“你说,这娃是不是真的不甘心啊?” “那肯定是的!不然他的眼睛咋又睁开了呢?”高粱红说道。 “嗯嗯,也是,这娃遇上这俩口子也真是倒霉了,就这么一点小感冒,也没钱给他医,就是可惜娃了!”周万和回道。 俩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到了岔路口,各自回了家。 “水······我要喝水·······我要水······”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嗓子眼里直冒火,又干又痒,开始咳嗽起来。 听到声音,牛二娃猛然想起被他打晕了的我还没有醒过来。 迅即起身进了里屋,倒了一碗水,端到床面前,扶起我,给我喂了一些。 我感觉舒服了一些,可意识仍然模糊着。 牛二娃搂着我半倚在床头,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呢喃着:“雪芳······你不要有事啊·······娃走了·······他去找他新的······爹妈了······不要我们了······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也······不·····活了······” 我好像站在一悬崖边上,悬崖那边才是我的家,我想回家,没有桥,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试着想越过去,可是我动不了,像被绑紧了双腿似的,好不容易拼净全身的力气,奋力一跃,撞在了悬崖边上,我的胸口痛极了······ 待我醒过来,全身被冷汗泡透了,胸口又胀又痛。我瞬间明白了,我是被奶胀醒的,这娃突然走了,好长时间没喂奶了,所以胸口已经涨得滚圆的了。 我疼痛难忍,推开牛二娃,双手抱着一阵乱挤,白花花的奶水瞬间在地上积了一滩,又换了另一边,挤完以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我喘了一口气,半倚在床头,脑子里又回想起昨晚的事,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哽咽着问牛二娃道:“娃呢?” 牛二娃小声说道:“他们带走了。” “去哪儿了?” “我也不晓得。”牛二娃摇了摇头,沉默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为我下跪求… 恍恍惚惚中,几天时间过去了,我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每次一闭上眼睛,都是娃离开时的景象,亦或是娃坠入深渊的梦境,而每一次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必定是一身大汗淋漓。 每天都不想下床,也不愿意动弹,没有一丝胃口,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牛二娃有些焦虑起来,他害怕刚丢了儿子,接着又把我给丢了。 他每天都悉心地照料着我,陪伴在我身边。待我迷糊睡着的时候,牛二娃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地忏悔着、祈祷着,他希望我能好起来。 临近满月了,由于身子虚弱加上悲伤过度,后期又不思饮食,导致人益发消瘦,我早已是皮包骨头了。 牛二娃开始发愁了,可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让我好起来。 那天中午,趁我睡着的时候,牛二娃悄悄地关上房门出去了,他想去找王莲,希望王莲能帮着他劝劝我。 到了王莲家门口,见门是敞着的,就在门外叫了一声:“嫂子,在屋头没有?” 正在屋里给娃叠衣服的王莲听到叫声,走了出来,一看是牛二娃,便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哟!兄弟,你来了,快进来坐坐!” 牛二娃进了屋子,王莲给端了一根凳子,让牛二娃坐下来。 看着牛二娃垂头丧气的模样,王莲安慰道:“兄弟,节哀顺变啊!娃走了,也证明你们就只有这么一点缘分。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和妹子都要重新振作起来,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呀!” 牛二娃埋着头,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嫂子啊,我倒还好,我能扛过去,只是害怕雪芳扛不过去哟!” “她咋了?”王莲急道。 “唉······她都好多天不吃不喝的了,也不下床,不说话,我怕她·······”牛二娃不敢再往下说了,他不敢去想那样的结局。 “噢!这样啊,她这是受刺激太严重了引起的,在心里成了一个死结,得想办法给她打开这个死结,才能治好!要不你带她去医院找医生给看看?”王莲皱着眉说道。 “我现在是一分钱也没有,咋带她去看哦?”牛二娃说道。 “屋头没有钱也真是麻烦,我家现在也正是困难的时候,要不然的话,都可以给你拿一点。这没有钱咋办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下去啊?”王莲也是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周万和从外面回来了,一款进门槛就看见埋着头的牛二娃,略显惊喜地问道:“哟!兄弟今天咋有空过来坐坐了?弟妹还好?” 听周万和这么一问,牛二娃更是难过了,抬起头,看着周万和,凄声说道:“哥啊,我就是为了她才来你家的哟!” “咋了?弟妹生病了么?”周万和急问道。 “唉······要真是生病了还好些,她现在是不吃不喝,不动也不说话呐!我都不晓得该咋办了。”牛二娃沮丧地说道。 “从娃走了就这样的?还是·······”周万和问道。 “是的,从娃走了一直到现在就这样的,我都着急死了。” “没有带她去医院看一下么?” “屋头一分钱都没有啊,咋带她去看哟!” “唉·······”周万和摇着头,叹一口气说道:“屋头没有钱,那就难办了!” 一旁的王莲突然想起了一事,问周万和道:“哎!在老家的时候,那个老婆婆送的那个药面面,可以给她试一下不?” “那个药面面?”周万和愣了一下,赶紧摆着手说道:“不行!不行!你自己又没吃过,不晓得是真还是假,万一吃出个好歹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我记得那个老婆婆跟我说过,就治她这种病的,现在兄弟又没有钱带她去医院,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试一下呗!”王莲说道。 周万和急道:”不行!这万一出了问题咋办?到时候兄弟翻脸了,你咋办?” 在一旁的牛二娃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哥,你就算做好事,给我一些,让我家媳妇儿吃吃,万一好了呢?” “是啊!试试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王莲看着周万和说道。 “不行!”周万和斩钉截铁地说道。 “哥!就算我求你了,帮帮我!”牛二娃扑通一声跪在周万和面前,并举起手发着誓说道:“哥!我保证出了问题不找你和嫂子的麻烦!” 一见牛二娃跪下了,还举手发誓,周万和的心也软了,伸手去扶牛二娃并说道:“兄弟,你起来,我们坐着慢慢商量。” 见周万和语气缓和了,牛二娃顿时觉得有了希望,站起身来一再保证着,万一出了事,一定不找他们夫妻俩的麻烦。 就这样,周万和终于同意了拿药给牛二娃。 临走的时候,周万和一再叮嘱道:“你拿回去,给弟妹冲水喝,一次一小勺,一天喝三次,这两天天气好,让弟妹出来晒晒太阳,活动一下,饮食清淡一点,那样吃两天看看,如果有好转,就让她把这一包药都喝完了,没有好转的话,就不要给她吃了,还是去找点钱送她去医院!” “好!我记住了!谢谢哥了!”牛二娃谢过周万和,提着药包急匆匆地往家赶。 开了房门,走进里屋,看我还昏睡着,没有动静。牛二娃就生火烧了开水,舀了一些在碗里晾着。 等开水晾得差不多了,牛二娃用勺子将药面面舀进温开水里搅化开来。 他坐在床边,一手扶起我,一手将冲好的药水,一勺一勺地喂进我嘴里。 等喂完了,放下我,替我掖好被子,便开始做饭去了。 他心里有种预感,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想着想着,牛二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着,我幽幽地醒了过来,感觉有点饿,张了张嘴,含糊地说了一声:“我·····饿了······” 听到声音,牛二娃一下跑到床面前,拉着我的手,泣声道:“雪芳,你终于晓得饿了,这两天,你差点把我吓死了······我这就给你添饭去!” 牛二娃转身很快就给我盛了一碗饭过来,还端了一碗煮了白菜叶子的鸡汤,放在床头的小木桌上,接着扶我起来,披上外衣,半倚墙壁靠着,又递上米饭和筷子,说道:“吃,你都好多天没有吃饭了!”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米饭和筷子,开始慢慢地往嘴里扒拉着。 牛二娃半蹲在床前,笑呵呵地看着我吃完了那一碗米饭,问我:“还添不?” 我用手擦了擦嘴说道:“不添了,我吃饱了!” 吃饱了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说话的精气神儿也好了许多,问牛二娃道:“今天是哪天了?” “今天是腊月十四了,明天你就出月子了!”牛二娃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了。 “嗯,这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喃喃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出月子回他父母家 送走牛二娃以后,周万和看着王莲问道:”你咋会想起这药呢?自己又没有亲自试过,都不晓得真假,就随便给人吃!你胆子也够大的,这种事也敢答应给人吃这药?” “唉·····就当是做好事嘛!假如他媳妇儿,命该这样,逃不过此劫,我们也问心无愧,至少我们出手帮他了,即使他找我们麻烦,我们也没啥可怕的,你说是?”王莲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假如说,她吃了这药好了,我们也做了一件大好事,就当为我们俩个娃积了阴德!” “话是这么说,就不晓得那药是不是真有效果呐!”周万和仍然忧心忡忡地说道。 “唉······你现在说啥也没用了,给都给了,就听天由命!但愿他媳妇儿能好起来。”王莲说道。 傍晚的时候,一家三口正坐在桌边吃饭。 门被突然推开了,一个人影冲进来,不等看清楚,那人就笑着对周万和跟王莲作了一个揖说道:“感谢哥和嫂子给的药,我媳妇儿好些了,今晚上都吃完一碗饭了,还跟我说话了!” 一听这话,俩人才看清楚了闯进来的人竟是牛二娃,还说媳妇儿好了,当下心里所有的担忧都一扫而光。 周万和夫妻俩赶忙起身,喜笑颜开地邀牛二娃一起吃晚饭。 牛二娃摆着手谢绝道:”哥,嫂子,饭我刚吃过,就不吃了。一心想着来给你们报个信儿,免得你们无故替我担忧,这就来了。” 周万和呵呵笑道:“没有想到,这药那么厉害,几个钟头就见效了!” “是啊,这药太好了!”牛二娃也竖起大拇指说道。 “太好了!只要妹子好了,啥都不是事儿!”王莲也说道。 “哥,嫂子,感谢的话我也找不到啥好听的说,就再作个揖,感谢哥和嫂子!”牛二娃对着俩人又是深深一揖。 “哎!兄弟,你客气了!不用这么讲究的。”周万和上前扶起牛二娃说道。 因为要回家照顾我,随后牛二娃就告辞回家了。 夫妻俩重新坐回桌子边开始吃饭,周万和跟王莲说道:“这药也真像灵丹一样,这么快就好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药的效果这么好。也算是他媳妇儿命不该绝,遇到我们有这药,要是让他再去找钱给他媳妇儿医的话,我估计也会跟那娃一样。”王莲说道。 “唉······他这人呢,也真的是有点懒,吹牛挺厉害的,干活不咋样,为人处世也差,要不然,他家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周万和数落起牛二娃的不是来。 “都成你兄弟了,还在背后这样说人家,不地道!”王莲责怪道。 “也就是兄弟,我才说嘞,要是换作别人,我也不会说了!”周万和说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即使是在腊月里,这里的阳光依然暖暖的。 牛二娃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屋前面的空坝里,又扶着我出来,背对着太阳,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享受着这很久未见的日光浴。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脱衣服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衣服给扔到床底下去了,让牛二娃给帮忙捡一下。 牛二娃俯下身子,正要往里爬的时候,他欣喜地跟我说道:“雪芳,我们这床底下还有钱呐,我都忘记了!” “啥钱?”我疑惑地问道。 “哗啦啦”一阵响,牛二娃从床底下拖了一包肥料出来,指着肥料笑道:“你看,这不是钱啊?” “噢?这个啊?谁会买你这肥料呢?”我问道。 “这个你就嫑管了,我自有办法!”牛二娃自信地说道。 我就没再多言语,也不想操他那么多心。 第二天,牛二娃把我安顿在屋外面空坝里晒太阳,他就走了,我也没有过问他要去哪里。 下午时分,牛二娃回来了。做好晚饭,我们一起吃完了,他告诉我夜里要出去一趟,让我一个人先睡了,不要等他。 次日清晨起来,我的枕头边放着三十块钱,心里顿时明白他昨晚干啥去了。 牛二娃正在做饭。 我问他:“你昨晚上卖肥料去了?” 牛二娃“嗯”一声算是回答了。 经过几天的吃药和调养,距离生的时候已经四十天了,也是我们那里出月子的时候了。 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牛二娃打算带我回王家沟他父母那儿去玩两天。 到那的时候,已临近中午时分了。他父母家旁边的那些邻居看见我们回来,都热情地上来打着招呼,有些细心的邻居, 看见我们没有带着娃,就问牛二娃道:“老二啊,你家儿呢?咋不带回来?” 牛二娃愣了一下,迅即恢复了常态,笑道:“娃去‘外婆’家了!没来!” “哟!咋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呢?都想看看你家儿呐!” 牛二娃忍住心中即将喷发的怒火说道:“以后带回来给你们看!”一把拉起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他父母家。 牛二娃的父亲正在做饭,看见还喘着气的我们俩,愣了一下,问道:“你俩跑啥子?” “外面有‘鬼’!我们就跑进来了!”牛二娃说道。 他父亲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回头呵斥牛二娃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哟!都当老汉儿的人了,一天还疯言疯语的瞎说!” 再定睛一看,没看见我们带娃,就问道:“我家孙儿呢?” 牛二娃低着头,没说话,我把头扭向一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孙儿呢?”他父亲急的吼了一声:“说话呀!” 牛二娃把心一横,沉声说道:“走了!”他知道父亲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忍心让父亲伤心,可是眼下又不得不说出实情。 牛二娃的父亲瞪着牛二娃问道:“走了?走哪儿去了?那么小的娃,他能走哪儿去?” “你说呢?你说他那么小,他能走哪儿去?”牛二娃突然对着他父亲咆哮起来:“都怪你们!你们啥也不管不问的,还想当爷爷?你配不?还孙儿!鸡儿都没有!” 他父亲不敢相信牛二娃的话,把目光转向我,看到我眼里含着的泪花,他心里明白了,牛二娃说的是实话。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父亲轻轻说道:”幺儿,进屋去坐,等一下,饭就好了。” 牛二娃拉着我进了屋子,在他母亲供奉的神台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他母亲和牛老四、牛老五、老六都回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怒怼父母 见人都齐了,牛二娃父亲开始摆桌子。 我和牛二娃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包括他母亲在内。 几人看见我和牛二娃坐在他母亲供奉的神台下面,要知道那可是犯了他母亲的大忌的,一般情况下,包括他母亲都不能坐在那地方的,再看见我们神色不对,也没带着娃,心下都有些明白,便谁也没跟我们搭话,都知趣地各自盛饭坐到桌边吃起来。 “幺儿,快去舀饭了,先给我家雪芳舀一碗。”忙着摆桌子的父亲跟牛二娃说道。 牛二娃“嗯”了一声,站起来,拿着碗去盛了两碗饭过来,并让我坐到桌子边去吃饭。 很简单的两个家常菜,一盆莲花白煮的汤,面上飘着些许星星点点的油珠珠,还有一个炒的干豆角,是取晒干了的豆角,用热水泡胀以后,捞起来挤干水分以后,加一点油盐炒一下,就可以上桌吃了。 自从怀孕以后,我就老讨厌吃豆类食物,所以只是随意夹了一些莲花白叶子,泡了一点汤就着米饭吃了那一碗米饭。 整个吃饭过程,谁也没有说话,就连平时总爱掐架、说风凉话的牛老六,也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他们都心知肚明,谁要是先开口说话,搞不好就会成为牛二娃的攻击目标。 当我放下碗筷的时候,他父亲看着我,伸过手跟我说道:“幺啊,我再给你舀一点饭。”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吃饱了,不舀了。” 他父亲愕然道:“咋就吃那一点呢?你要多吃一点,把身子养好哦!” 我起了身,跟他父亲说道:“没得事,我吃饱了。” 见我执意不吃了,他父亲也只能作罢。 他们都还在吃饭,我一个人坐旁边有些尴尬,就寻思着出去,到外面的坝子里待一会儿。 正走到拐角处,我听到有人在说话。两个夹杂着不同口音女人的声音。 “哎!你看见‘陈瞎子’家儿子和儿媳妇儿回来没有?”一个粗嗓门的女人声音。这陈瞎子是牛二娃父母家旁边的邻居送给他母亲的绰号,平时都不敢当面叫,只是在背地里叫她。 接着是一个尖尖细细的女人声音响起:“我看见他们回来的,不是说生了个儿子么,咋没有看见带着呢?” “听人说,好像丢了!”粗嗓门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丢了?咋好端端地丢了呢?”尖尖细细的声音。 “喏!我跟你说,据说是感冒了,没有钱给娃看病,就这样丢了!” “嗯!这样啊?难怪我问他家牛二娃的时候,他说上‘外婆’家去了,我还真以为是去外婆家了,可两口子又很快就跑了,没有问个明白。” “我跟你说啊,这‘陈瞎子’也太坏了,一个婆婆,自己的亲孙子出世都不去看一眼,儿子回来抓鸡,还拿着火钳追到那山头下面去······” “咳······咳······”我干咳两声,朝着两人走过去。 听到声音,两人立马住了嘴,各自离开。 我向来最看不起这种乱嚼舌根的女人,也特别讨厌,可我在内心里又不愿搭理这种人。 屋里,几人都吃过了,没有人(包括他母亲在内)动手帮忙拣一个碗或者是一双筷子,只有他父亲一人忙着收拾残局。 这在以前,牛老三在家的时候,这些家务活全是她一人的,如今牛老三走了,这些活都落在了他父亲身上,还不能有一句怨言,只要一提起让留在家里的三兄妹帮忙做一点,就会遭到他们母子四人的攻击,天长日久了,他父亲也就不再提了,随他们去了。 假如说是轮到今天的我看见如此的家庭情况,绝对是马上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的。 可是当年的我,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教育,对于孩子们的将来是何等的影响。 为避免引火烧身,三兄妹吃完饭,嘴都不带擦一下的就相继出门各自找乐子去了,屋里就剩下牛二娃跟他父母亲仨人了。 他母亲拉了一个小板凳在牛二娃对面坐了下来,看着牛二娃问道:“说哈,咋回事?” 牛二娃看都不看他母亲一眼,望着窗外,冷冷地说道:“发烧,没钱看病,就死了!”还故意把‘死了’二字加重了语气。 他母亲埋下头,沉默着。 过了许久,他父亲打破了沉默,安慰道:“幺儿,那孙孙跟你们的缘分就这样,走了就走了,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你们都还年轻,你和姑娘都要把身子养好了,以后还会有的。” “‘走了就走了’!说得多轻松,你晓得不,雪芳都差一点就跟着去了,幸亏遇到好人帮我们,要不然你们今天还能看见我们站在这儿?”牛二娃瞪着铜铃似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牛二娃父亲被怼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他母亲微微抬起头说道:“幺儿啊,你也不要怪我们不管你们的,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没办法?你说给她喂鸡,那么多鸡,结果呢?给了两个,还是我用武力抢的,竟然还提着火钳追到山坡下,你还配当婆婆不?从娃出世到后来死了,你们哪个去看过我们一眼,去教一下我们没有?”牛二娃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让他母亲不敢再说话。 “我们在那荒山野岭里,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大冬天的那么冷,房子又漏风,屋头又没有钱,要不是二姐家拿些东西,还有丈母娘来看雪芳,我们俩饿死在那,都没人晓得。 生的时候,我们啥都不懂,要不是遇到好人,估计娘儿俩早就没命了。别人家,儿媳妇儿生了,公公婆婆只差跑断气,你们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来看我们一眼?哪怕是一眼,我们心里也好过一点,可你们·······”牛二娃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牛二娃抱着头,蹲在地上,抽动着肩膀,啜泣着。 牛二娃的父亲,默默地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出了屋门,他后悔自己没能坚持原则,帮牛二娃一把,任由他母亲如此狠心做事,落得如此境地,无端丢了孙儿一命,还让儿子媳妇儿有了一辈子埋怨的话柄。 牛二娃的母亲看他哭得伤心,心里也很难过,但是她向来要强,没有让自己落一滴眼泪,起身也出门了,任由牛二娃一人在那发泄着,她知道让他哭一下,过后就啥都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打算赖在… 母亲一早起来就心慌慌的,总感觉这一段时间以来,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再加上昨晚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把一条金蛇打死了。 要知道母亲是吃斋念佛的人,别说是打死蛇,就是走路都要注意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犯下杀生之罪孽,将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是在梦里,自己却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所以这心里总惴惴不安的。 趁吃早饭的时候,母亲跟父亲说:“唉·····这两天不晓得咋回事,这个心头又慌又乱的,昨晚上又做个不好的梦,是不是屋头又要有啥子不好的事哦。” 父亲扒了一口饭,嚼了一会儿,咽下去了,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这段时间也是眼皮跳个不停,梦兆也不好,不晓得要出啥子事哦,其他也没得啥担心的,就是担心友友在学校,会不会出啥事。” 母亲想了想说道:“友友在学校里应该不会有啥子事,我只是感觉那个女儿会不会出事了,两个年轻人,啥子都不懂,带着那个娃儿,那地头又在坟坝下面,阴气重,那个奶娃儿也不晓得咋样了?” 父亲沉默了一下说道:“真要有事,我们也没得办法啊,又那么远,我们顾不到那么多,只能凭他俩的本事了。” “唉······造孽啊······”母亲叹道。 “造孽!我们也没得办法哦,听天由命!”父亲说道。 先前出了屋门的牛二娃父亲,看见老伴儿也从屋里出来了,就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道:“他妈啊,你看这俩娃也多造孽的,姑娘也快半年没有来过了,我去买点搞头回来,留他们在这儿耍两天,你看要得不?” 牛二娃母亲沉吟半晌才说道:“那我和你去,翻山过去,到那边钢铁厂的菜市场看看,还有没有好的,有就买点回来,一家人都打打牙祭!” 牛二娃父亲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说道:“那我去跟老二说一声,让他们今天就不要走了,留下来耍两天。” “嗯,你跟他说!”牛二娃母亲应允道。 牛二娃父亲进了屋子,跟牛二娃说道:“幺儿,今天就不回去了啊,跟姑娘说在这儿耍两天,我和你妈去买点姑娘喜欢吃的菜回来!” 牛二娃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我在坝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牛二娃出来,心想着要早点回去,路上才好赶车,若是晚了,车子很挤,也不太好赶。便想着叫上牛二娃走了。 我进了屋子,看见牛二娃蹲在地上,发着呆。 我催促他道:“走了呀!再不走,一会儿不好赶车了!” 牛二娃抬起眼睛看看我说道:“今天不走了,就在这儿耍两天,好不?” “咋想起要在这儿耍两天了?还是回自己屋头舒服,不想在这!”我拒绝道。 “他们之前那样对我们,你就不想让他们出点血?至少米饭也要多给他们吃掉几碗,不然我心头不舒服!”牛二娃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啥。 “多吃他们几碗饭,你儿子就回来了?”我问道。 牛二娃的脸上,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一闪即逝,继而有些玩世不恭的回道:“我儿子是回不来了,但我也要用我的方法让他们晓得他们犯了错误。” 我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皱眉说道:“你有神经病!” “你就不要管我有没有神经病,你只管吃好睡好就行!”牛二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知道牛二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那心思去猜想,就由着他去,我也顺理成章地没再催他回家。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牛二娃父母俩才背着一背篼菜回来了。 见我还在坝子边的砖头上坐着,二人都招呼我道:“幺儿,进屋去,这儿冷!” x市腊月里的天气,只要太阳下山了,就会有点冷,再加上此地处于河谷地段,河风一吹,更加冷。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屋子。 在过道改装的厨房里,牛儿娃的父亲放下背篼,从里面拿了一大坨新鲜的猪肉出来,放在灶台上,接着又将其余的菜取了出来,放在一个大盆里,有新鲜的青菜、白菜、芹菜、辣椒,放了满满一盆子。 看样子是花了不少的钱,难以想象出当时买菜付钱的时候,牛二娃母亲的心是何等的疼。 牛二娃父亲将火点着了,放进了灶孔里,添了些柴禾,火就更旺了,他招呼着牛二娃母亲:“他妈哎,你来帮我烧一下火,我做饭,好不?” 牛二娃母亲微笑着回道:“好嘛!我烧火,你做饭嘛!” 刷了锅,掺了水,盖上盖子,牛二娃父亲又说道:“他妈,你连里面这个灶的火烧起,我用它煮肉!” 待火燃了,锅早已烧得红通通的了,牛二娃父亲抓起那一大块新鲜肉,皮朝下,在锅里一通来回蹭着,一阵浓烟升起,伴随而来的是肉皮烧焦的糊臭味儿。 估摸着差不多了,拿起肉来,看了一下,肉皮早已是焦黑的了,重新将肉皮朝下放入锅中,从水桶里舀上一大瓢凉水冲进锅里,一阵白烟升起,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地开了,再加了几瓢凉水进去,水温合适了,不再烫手,牛二娃父亲取了一把大菜刀,开始刮洗起来。 不一会儿,肉已经清洗干净,放在砧板上。 再次将锅清洗干净,重新掺入干净的清水,拍了一坨老姜扔进去,牛二娃父亲将那块肉分成几坨放进锅里,盖上盖子。趁着空余时间,他父亲又开始摘菜,洗菜。 此时,煮饭锅里的水开了,牛二娃母亲叫道:“老汉儿,淘米煮饭了!” 听到叫声,牛二娃父亲放下手里摘了一半的芹菜,拿了盆子打米去了。 牛二娃母亲,用一个废旧的锅铲,从灶孔里掏了一些红红的木炭出来,倒在灶脚下,进屋来招呼我道:“幺儿,出来烤火!好热和的!” 不忍拂了她的一番好意,我起身来到灶前,她给我拿了一个凳子,示意我坐下烤火。 由于心里一直有芥蒂,我不喜欢她,也从来不曾开口叫她一声‘妈’,包括牛二娃的父亲在内,我也从没有叫过。平时说话,也没有称呼。 我坐了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烤了一会儿火,之前的寒意早没了,只觉得浑身暖呼呼的。 第一百零六章 农家甑子饭加白… 眼看着牛二娃父亲一人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我有些不忍心,便取了芹菜过来,坐在火堆旁边开始摘起来。 “你烤你的火,莫管他的,让他一个人搞好了!”牛二娃的母亲跟我说道。 “没得事,反正我都闲起在,择一哈也应该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边回答边自顾自的摘着芹菜。 锅里的水沸腾着,牛二娃父亲将淘洗干净的米倒进去,还直接用盆子从锅里舀上一些水将黏在盆子壁头上的米给涮洗进去,再用锅铲从底上挨个儿抄一遍,之前清清的水就变得浑浊起来,带白色的那种。 又盖上盖子煮两分钟,再揭开,再用锅铲挨个儿抄一遍,以防米粘了锅底糊了,这次就不用再盖锅盖了,敞开了用大火继续熬煮,不时地再用锅铲抄一下。 里面那口煮肉的锅也咕嘟咕嘟地开了,一股股白色的雾气,从锅盖的边沿升腾起来,再加上煮饭锅里升起的水汽,显得有些氤氤氲氲;灶膛里红彤彤的火苗,不时地舔舐着锅底,偶尔会窜出来一些火苗,在灶孔上方蔓延开来;这一切加上灶后忙碌的牛二娃父亲的身影、灶前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的牛二娃母亲、埋头择菜的我,此情此景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这一切,如若不是有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和刚失去娃的阴影,理应是一个温馨而又和谐的画面。 可是,事实告诉我,这只是一时的表面而已。无论怎样,我心里放不下对他们的那种怨恨,尤其是牛二娃的母亲。 约摸煮了十来分钟的时间,米饭锅里的水早已变的粘稠起来,用锅铲铲了一点起来,看了一下,之前的大米已经变成了有一点点白色芯子的米饭了。 “该滤饭了!” 嘟囔了一句,牛二娃父亲将一个干净的大盆置于灶台一角,左手拿了一个大大的筲箕,右手用一个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将筲箕淋了一下,靠在锅的边沿,开始用水瓢将锅里的米饭连着米汤一起舀进筲箕里,待筲箕里的米饭多了,再将筲箕移到大盆上面搁起来,继续从锅里快速地将米饭舀进筲箕里,直至舀完为止。 大盆里的米汤不能弄脏了,留下来可以直接喝,也可以用来泡饭,很好吃的。 一种奇异的香味,掺杂着米饭的芬芳,像刚刚磨出来的豆浆,白得有些晃眼,舀一碗,慢慢喝下,口腔里顿时充斥着干甜和清爽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蒸米饭的过程了。 锅里重新掺上干净的清水,将洗净且加了甑篦子的甑子放进去,以水刚好没过甑脚一寸左右的深度为宜,再将筲箕里的米饭扒松了,慢慢的擀进甑子里去,擀完为止,再将米饭扒平了,用擀饭的长竹筷子在米饭中间插一些排气孔,最后盖上甑盖子。 大火蒸至上汽以后,看见甑盖子旁边有汽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的时候,这米饭就算是蒸好了,便可以起锅了,置在一旁晾着。开饭的时候,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米饭香味便扑鼻而来。 在这蒸饭的工夫里,我已经帮忙把芹菜和煮汤用的白菜摘洗干净了,用筲箕装着放在灶台的另一边备着。 揭开煮肉锅的锅盖,一阵白白的雾气腾腾升起过后,就能看见锅里的肉了,咕嘟咕嘟地上下翻腾着,新鲜猪肉那种清香味道,让我不由得后头咽了一下唾沫。 牛二娃父亲取了一个盆子来,将已经煮熟的猪肉捞了起来,控了一下汤水,放进盆子里晾着。 朝肉汤里撒上一大勺盐,再将洗好的白菜叶子一股脑的倒进去,用锅铲收了一下锅边的菜叶子,煮上两分钟,翻个面,再煮两分钟,沸腾了,用锅铲舀一点汤汁在嘴边尝尝盐味,感觉合适了,就将菜叶子连带煮肉的汤全都舀进一个大盆子里晾着,随吃随舀。 这样用新鲜猪肉汤煮的白菜汤,不仅有肉的香味,还有白菜甘甜的味道,吃菜喝汤,那叫一个爽。 汤煮好了,盆里的肉也晾得差不多了,便取了放在砧板上,开始切起来。 不知道是咋回事,虽然牛二娃的父亲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多,但是他的刀功一直不见长进,切的肉老厚老厚的,堪比别人家的坨子肉了。 刚开始切,牛二娃父亲就先切了几坨瘦肉,用手指拎了一坨递给牛二娃母亲,说道:“他妈,你先尝一块。” 牛二娃母亲白了他一眼,身子朝后一仰,让开了,说道:“我一会儿吃,你先给雪芳,让她先尝尝味道。” “来!雪芳,你先尝一块。”牛二娃父亲转而将那块瘦肉递给我说道。 “一会上桌子吃。”我拒绝道,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吃这样刚煮熟的猪肉,不仅香甜还细嫩,可眼下不是在自己家里,由不得我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脸面还是要给自己保住的。 “这是自己屋头,没事的!这里有那么多,你就尝一块,一会儿桌子上就不是这个味道了,这才好吃,又香又甜的。”牛二娃父亲没有收回去的意思,那块肉已经快蹭到我脸上了。 “雪芳,你来我们屋头了,要把这儿当做你自己屋头,就接着吃,这好吃。”他母亲也在旁边附和道。 不好再拒绝,我只得说道:“那我先洗个手,再来吃!” “那好,你先洗个手,我用碗给你装倒,赶紧趁热吃了!”牛二娃父亲见我答应吃了才缩回手,又找了一个饭碗,将切好的瘦肉收了装在碗里。 洗完手回来,取了那碗肉,在火堆边坐下来,原本想自己一个人吃的,后来又觉得这样不合适,就先用手指捏了一块,递到牛二娃母亲嘴边,说道:“您先吃一块。” 牛二娃母亲避了一下,说道:“你吃,我等会儿桌子上吃。” “您吃一块,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吃的。”我坚持说道。 听我这样说了,牛二娃父亲也说道:“他妈哎,你就尝一点嘛,儿媳妇儿都让你吃了,还死撑那个脸干啥子哦?” 见自己老伴儿也这样说了,牛二娃母亲只得答应了:“好嘛!那我就尝一块。” 我将那块瘦肉,喂进了牛二娃母亲嘴里,她开始咀嚼起来。 我又取了一块瘦肉,递给牛二娃父亲说道:“您也吃一块!” 牛二娃父亲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看了牛二娃母亲一眼,说道:“你们吃,我自己来!”说完就自己从碗里拿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我当下就明白了,他这是生怕自己老伴儿有啥想法了,所以也就不再强求,由他去。 随后我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嚼起来,那股新鲜猪肉的清香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肉质细嫩而不柴,那味道真叫一个绝! 第一百零七章 吃饭的时候个… 也许是因为牙不太好了,牛二娃母亲嚼了很久,才翻着白眼把那块肉费劲巴拉地咽了下去,缓过起气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个死老汉儿,你就不能把那个肉切的小一点啊?差点哽死我了!” 我埋下头,偷偷笑了,心想,你自己不晓得撕小点吃,还怪人家了,生怕牛二娃母亲看见我笑了,故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大嚼起来。 牛二娃父亲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继而又打趣说道:“好!好!我下次切小点,不然我老猫儿被哽死了,还会拉我去抵命的!现在我可不想死,还没抱着孙子嘞!” 这原本是老两口的玩笑话,却又勾起我的伤心事,嘴里原本又香又甜的猪肉,瞬间没了味道。 就在这说话之间,砧板上的肉已经全部切好了,肥肉和瘦肉各自分开用盆装着。 牛二娃父亲取了洗净的芹菜,在砧板上切成了寸断,收在一个大碗里装着备用;另取一坨老姜,在菜刀用力拍下的瞬间变成了姜饼,接着又被剁成了碎末;抓了一把干辣椒,在砧板上,胡乱剁了几刀,用手扒拉几下,撇掉辣椒子,取了辣椒段放在碗里备着。 一切准备就绪,牛二娃父亲从灶台上撤走了砧板,将煮饭锅洗净,吩咐老伴儿道:“老猫儿,烧火咯!” “好嘞!”牛二娃母亲便将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锅已经烧得有些开始发红了,一盆肥肉被倒进锅里,,一阵白烟升起过后,便是‘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锅里的肉开始冒油了。 “他妈哎,我就跟你说嘛!这就是粮食喂出来的猪肉,你看,油水好得很,下锅便是油!”牛二娃父亲一边用锅铲翻炒着,一边自豪的说着。 牛二娃母亲站起身,朝锅里瞄了一眼,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哟!真的!还是我家老汉儿厉害!买的肉都好!今晚上你就多吃点儿!” 牛二娃父亲嘿嘿笑着不再说话,继续炒着锅里的肉,眼看肥肉开始打卷了,倒入姜末和辣椒段翻炒出香味,接着倒入瘦肉,翻炒片刻,将大碗里的芹菜段一股脑地倒进锅里,抄起锅铲,一阵翻炒,接着撒了两勺盐进去,再次翻炒均匀,便起锅了,盛了满满的两大碗。 红白绿相间,有芹菜的清香,也有浓浓的肉香,在屋里飘散开来,升腾起的白起,氤氤氲氲。 “开饭咯!”随着牛二娃父亲的一声吆喝,在屋外等着吃现成的几兄妹都呼呼啦啦地挤了进屋来。 因为都知道我和牛二娃留在这里,父母亲上街买肉了,今晚有肉吃了,所以谁也不愿落下。 屋里一阵混乱,各自拿了碗盛自己的饭,包括牛二娃也不例外。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都坐到了桌子边,端着碗,拿着筷子,像一群饿狼似的,等着他们父亲上菜。我突然感觉,这些人好过分哦!连菜都不晓得去帮忙端一下,就坐着等吃。 我从灶台端了菜放到桌子上,谁也没有喊一声,几双筷子瞬间在那碗肉里面进行了你争我抢的战斗场面。 牛二娃母亲见我还要去厨房端菜,就跟我说道:“幺幺,你也吃了,我来端!” “没得事,我端,您先去吃!”说罢我折身去了厨房。 见牛二娃父亲还在忙着刷锅准备烧洗碗水,就跟他说道:“您忙了那么长时间,先去吃了嘛!” “你们先吃,我弄好再来!”他说道。 待我将白菜汤端进屋的时候,牛二娃母亲正站在桌边,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几个是饿死鬼投胎的啊,一点规矩都没有。” 谁也没有搭理她,都只管埋头大口吃着。 看着眼前的光景,牛二娃母亲不由自主地叹着气,一转身,看见我端了菜汤进来,便伸手接过去,说道:“我来!” 将汤给了她,我去厨房取了三个饭碗,盛了米饭,端到桌子边的空位放下来,接着又叫了牛二娃父母吃饭。 待我们坐下来的时候,碗里的菜早已见了底,被一扫而空了,正欲打算再去灶上端菜,牛二娃看见了,便一把将我按到座位上,说道:“我去端!你就这儿等着!” 牛二娃很快就将菜和汤端来了,放在我面前,接着又赶走了坐在旁边的牛老六,并对她说道:“坐那边去,这边让你嫂嫂和爸妈坐!” 牛老六斜了她二哥一眼,没有说话,不情愿地移到牛老五旁边去了,这边位置空了下来,他父母亲忙完过来也就自然地坐在了我身边。 看着我们面前的菜碗里还是满满当当地,牛老六的筷子不自觉地伸了过来,她母亲突然啪地拍了下去,斥责道:“咋那么没规矩呢?” 老六看看她母亲的脸色,有些愠怒的感觉,只得吐了吐舌头,缩回了筷子,可眼睛还是盯着我们面前的这一碗肉。 不想让气氛变得如此尴尬,我拿了筷子,端起我面前的这碗肉,扒拉了一些进他们几兄妹的那个碗里。 “看看,你几个,要跟二姐多学一哈,明事理,勤快,还孝顺!你们呢?做的时候,鬼影子都看不到,吃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 一个二个自私自利的,只顾着自己!我不晓得咋养了你们这几个啥东西嘞!”牛二娃母亲用手里的筷子,指点着几兄妹数落起来。 这是第一次听到他母亲夸我,感觉有些不自在,也想不明白他母亲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是真心还是假意,不得而知。 除了牛老五而外,其余几兄妹都没再顾忌他母亲的念叨,只管往自己碗里扒拉着大块大块的肉。 都说从小看大,可是面对他们家的这种情况,完全刷新了我的三观。 以前在娘家,哪怕是我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吃饭都得等着爷爷奶奶和父母亲上桌了,才能动筷子,只要不是特殊情况,自己一个人先吃上了,必然会遭到一顿训斥; 饭前要帮着摆桌子、拿碗筷、盛饭; 吃饭的时候,必须端着碗坐得端端正正地吃,不允许翘着二郎腿,更不允许趴着吃或者是将脚搭在桌子边上; 吃饭的时候,不能唧嘴,夹菜只能夹自己面前的,也不允许在菜碗里翻来翻去的,母亲说只有‘猪拱食’才是那样吃的; 这些都是父亲嘴里说的规矩,我们都必须学,不然长大了,到了别人家,会被人说父母没有教养好! 可是,自打我来到他们家,看到的一直是这样的光景,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想跟他们一样,随意地吃饭做事,没有一丝拘束感;有时候,我又会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像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龌龊! 人是矛盾的综合体,往往啥都想要,可事实上又啥都不能顾全。 也就是因为他们家的这种教养,对以后我和牛二娃的共同生活,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口角。 时至今日,年过半百的我才明白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可是等我明白了,为时已晚矣。这是后话,以后再慢慢叙说。 第一百零八章 打算另谋出路 牛二娃父母买了足足十斤肉,我洗了两棵大白菜,差不多也有八九斤那样子,煮了一甑子米饭。这一顿饭下来,吃得那叫个干净,盆底碗底都扒拉干净了,只差用舌头去舔了。 就这样子,足以想到牛二娃父母养育这六兄妹是何等的艰难,单凭吃食这一块,都够他们操心的了,更谈不上什么上学识字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牛二娃父亲跟老伴儿商量:“他妈哎,今天没有菜了,要不给两娃弄个鸡吃吃?你看,要得不?” 牛二娃母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坚决地说道:“不行!那么贵的鸡!宰了多可惜!” “那今天咋弄?得想点办法,搞点好吃的啊!姑娘嘴瘦,吃不了肥的,而且她现在也要补身子骨啊!” 沉默半晌,牛二娃母亲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还是去买猪肉吃!那个解馋!把瘦的给姑娘留倒,单独装,肥的大家吃,不然那几个东西,又跟倒抢!” 牛二娃父亲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便说道:“就这样!听你的!” 随后,两人又上街买菜去了。 那天,天气很好,前些天肆掠的狂风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丝风也没有,太阳悬在头顶上,暖暖的。 牛二娃找了几根蛇皮口袋,在坝子边码着的桑枝跺上铺开来,慵懒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别提有多舒坦了。 没有事可做,也没有人陪着说话,我无聊透顶,便想着回家去。 走到桑枝跺旁边,我跟他说:“我们还是回去,在这儿又没事做,等着吃现成,多不好意思的,再不济回家去还可以去背点柴回来。” 牛二娃伸伸懒腰,翻过身子背对着我,嘟囔道:“不回去!就在这赖几天再说!” 我心底里有些失望,垂着目光说道:“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啊?也不嫌丢人!” 牛二娃翻过身来,看着我,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在这有人好吃好喝的养着,回去啥都没有,全部要靠我去挣,哪有这舒服呢?”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不再说话。 面对牛二娃这样得过且过的态度,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语——混吃等死!是的,如今的牛二娃已经只能用这个词语来描述他了。 我想不通:“为啥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到了该养家糊口的时候,却是如此的颓废和不思进取?” 回想着,这近一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时常都是没米下锅的境地,更别说跟别人一样买时尚的新衣服穿,买高档的化妆品用了;如今又因为没有钱,导致娃意外去世······ 如此种种,在脑海里回旋着,想到悲伤之处,只得暗自神伤。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指望他能挣多少钱,只希望他能够给我一碗饭吃,家里有急事的时候,他多少能掏一些钱出来应急,仅此而已! 可是他,连这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只想着怎样去逃避责任,出了问题都赖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也有错,也有责任! 我心里惶惶然的,想要自谋一些出路,可是眼下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在身边,没有人能给我一些引导。而当下,我们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得有吃的,有了粮食吃,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粮食从哪里来?当然只有种田了!有了田种,就有了粮食!这田又从哪里来?在这地方,谁家的田会平白无故地给我们种呢? 我突然想起来,我自己不是有土地么?而且我家里都是水田,全部都可以种稻谷的啊!由此我想起了回娘家。 这又想起了一事,大姐已经出嫁那么多年了,两外甥女都快上学了,父母亲都没有把大姐的那份土地分给她,虽然说每一季农忙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都会回家帮忙干活,到了年底,父亲也就只给他们三两百斤稻谷,都不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为此事大姐和大姐夫也没少吵架。 心里不由得又打起鼓来:“如今弟弟上高价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两个老人会答应把我的那份土地分给我么?但是眼下,我连糊口的都没有,他们会不会可怜我,破例把土地分给我呢?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回去打探一下看,万一同意也说不一定啦!就这样办!让牛二娃回去跟两个老人说说看,再决定!” 心里打定主意了,我再一次叫醒了牛二娃,说道:“走!回去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牛二娃不耐烦地说道:“有啥子事非要回去说哦?在这说不一样啊?” “这是大事!不在这跟你说!不然你又瞎说!”我沉声道。 牛二娃拗不过我,只得慢腾腾地从桑枝跺上翻身下来,嘴里还嘟嘟囔地抱怨着。 正准备走的时候,牛二娃的父母亲从街上回来了,看他父亲被压弯的腰,就能想到肯定又买了不少的菜。 一看我们要走了,牛二娃父亲急眼了,提高声音说道:“就因为你们在这,我和你妈才去街上买了那么多菜回来,你们倒好,想起要走就走!不是让我们白花钱么?” 牛二娃本身就不想走,这下便把责任都推我身上了,跟他父亲抱怨着:“就你儿媳妇儿嘛!想一出是一出的!” 牛二娃父亲看着我问道:“咋回事?一哈又想起要走了?” 我说:“我们都来两天了,应该回去咯!再说,现在天气好,也得背点柴回来备倒明年烧啊!” “背柴也不急在这一时,这都晌午了,把饭煮来吃了,明天再回去!”牛二娃母亲也劝道。 我没答应留下来,牛二娃也不敢挪步。 “走!进屋去,先把饭煮来吃了再说!”牛二娃父亲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拽进屋子去了。 牛二娃母亲也拉我进了屋。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四个人一起上阵做饭,烧火、煮饭、择菜、洗菜、炒菜,人多力量大,一桌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随着牛二娃父亲“开饭咯”的一声吆喝,那饿狼似的仨兄妹就从邻居家的电视机房里钻出来了,进得屋来,不等摆好桌子,便各自盛一碗饭,在桌子边坐下来,等着上菜了。 就在我和牛二娃端菜上桌的当口,他母亲拿了一个二碗递给老伴儿,吩咐道:“给姑娘夹点瘦肉进来,让她用这个碗吃饭!” 牛二娃父亲按照吩咐夹了些瘦肉放进那个二碗里,又递给了老伴儿! 牛二娃母亲舀了一些饭铺在瘦肉上面,将碗递给刚好进厨房端菜的牛二娃,说道:“这碗饭给你家媳妇儿的,让她坐着吃了,剩下的菜,我们来端。” 牛二娃端着那碗饭进了屋,递给我说道:“这是妈妈专门给你舀的,让你赶紧给吃了!”说完还给我取了筷子,并将我按在座位上坐着。 我不好再拒绝,就开始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刚扒了一口,就看见下面埋的全是瘦肉,顿时明白两位老人为什么执意留我们在这吃饭了。 心里不由得想道:曾几何时牛二娃母亲对我的态度变得如此好了?是因为娃的去世,让她幡然悔悟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此时,任何的疑问,都抵挡不了,这一碗饭里面所有的含义。 第一百零九章 父母得知娃… 午饭过后,因为心里有事,我执意要回家,牛二娃也拿我没办法,只得乖乖跟我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他父母亲一再叮嘱:今年是我进他家门槛的第一年,一定要回来过年。 牛二娃自是巴不得天天赖在这不走,省去他多少麻烦嘞,不用再为那口吃的操心劳神,也不用上山砍柴、做饭、洗锅、刷碗。当下就满口答应了。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地将心里的打算跟牛二娃和盘托出。之后便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同意我的想法。 牛二娃一听我的打算,他的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他想方设法把我弄到手的初衷,有了我这块‘勉死金牌’,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变身半个本地人了。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心下想着,这正想睡觉嘞,你就给我送枕头来了。 想着想着,牛二娃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下,牵动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想笑的感觉,为掩饰内心真实的龌龊想法,故意撇开脸去,走到桌子边坐下来。 “去还是不去?”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想法。 “我觉得·······”他拖长声音说:“回去还是好,至少以后有人教我们咋带娃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想,这也是一个回去的好处,虽然娘家不是条件很好,但是母亲也生养了我们几个娃,在带娃这一方面,按理说她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而且娘家本生产队里有一个私人诊疗室,如果平时有个头痛、肚子痛的,看个病、抓个药也很方便的。 如今因为娃的意外去世,我是真不愿意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继续呆下去了,终日看见这破房子心里就泼烦得很。 只是回娘家面对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父母同不同意我们回去?还有会不会把我的那份口粮田划分给我? 将我心里的顾虑跟牛二娃一说,他生怕我又打退堂鼓反悔了,便急道:“我先去看看,探探两老人的口风,要是同意我们回去,你还怕不分田地给你啊?” 我想想,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先探探口风再说,如果父母亲真不同意的话,再另想其他的法子,反正我不会在这地方长期住下去的。 我当下就同意牛二娃的建议了,并跟他商定,让他第二天早早地回我娘家去一趟,打探一下我父母亲的意见。 一大清早,母亲刚打开堂屋门,就看见两只黑白相间、灵动异常的喜鹊面对面站在厢房顶上,“喳喳喳喳”摇头摆尾地叫个不停。 俗话说:“喜鹊叫喳喳,好事到我家!” 此情此景让母亲心里特别舒畅,心里想着,今天是不是有客人来我家呢? 刚摆好桌子,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大门‘吱呀’响了一声,随后听见看门的黑狗“呜”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母亲心想,这是哪个呢?这条黑狗不咬的人就没两个,难道是雪梅那么早就回来了?也不可能啊!这么早,雪梅还要在屋头煮饭喂猪嘞!那这是哪个呀? 带着一系列疑问,母亲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到院子里就看见牛二娃走了进来。 看见母亲,牛二娃叫了一声:“妈!” “哟!是你来了啊,大清早听到喜鹊叫,就想着今天是不是会有客来,原来是你哈!”母亲笑道。 “嗯,妈,是我!”牛二娃低声应着。 母亲看了看牛二娃身后没有人,便问:“你咋没带他们娘俩回来呢?” 牛二娃一下红了眼,哽咽起来:“妈,娃没了!” 母亲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句:“你说啥?” 牛二娃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没了?咋回事?”母亲惊讶地问道。 牛二娃低下头,嗫嚅着:“发烧了······没钱······看······就······没了······” 母亲的心沉了下去,这痛苦在多少年以前,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咋会又在这么多年以后,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呢?这现实生活太残酷了,女儿还没满十九岁呐,就让她承受这样的苦,太造孽了······· 听到说话的声音,却没有看见人进厨房,父亲也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站在院里的牛二娃,便招呼他进屋吃饭。 牛二娃应了一声,跟在父母亲身后进了厨房,父亲给牛二娃盛了一碗饭,递到手上,示意他坐下来吃饭。 见爷爷跟姑奶奶都早已坐在桌子上方,等着一起吃饭了,牛二娃又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这里说一下我的爷爷和姑奶奶。 爷爷是姑奶奶的丈夫,我们那原本该叫姑公的,姑奶奶该叫姑婆的。 因为他们没有儿女,就跟我亲爷爷要了我爹去,过继给他们,当作亲生子女,给他们养老送终。过继的时候,我大姐都已经两三岁了。 由于叫姑公显得有些生分,想着让孙子孙女们改口叫爷爷亲热一点,就这样姑公成了我们口里喊的爷爷。 大家都开始吃饭,没有人说话,空气显得有些沉闷而凝重。 有几次,牛二娃想开口说此次来的目的,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咋说,干脆闭了嘴,默默地吃饭。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母亲,牛二娃只将事情告诉了她一人,不说出来,心里憋着也难受。 母亲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雪芳那娃丢咯!” 父亲夹着菜的手停在了空中,诧异地看着牛二娃问道:“丢了?咋丢了?” 牛二娃弱弱地回了一句:“发烧,屋头没有钱,就耽搁了!” 父亲有些愣神,夹着菜的手有些颤抖,好在及时缩回来了,要不然菜都会掉回菜碗里去了。 这样的事情也曾经在父亲的生活中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大姐下面的那个名叫焕莲的二姐,长到两岁多,生病了没钱医治去世;第二次便是我上面那个叫宝宝儿的哥哥,患了克山病,医完了家里所有的钱,没能治好去世了。 任何事情,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那份苦到底有多苦,好在父亲都扛过来了。 爷爷和姑婆没能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经历过的人,心里全都明白此时说啥都没有用,只能一番长吁短叹,可惜娃了。 第一百一十章 父母为我们寻… 愣了许久,父亲才回过神来,问牛二娃:“雪芳没得事?” 牛二娃低着头,小声说:“雪芳也病了好几天,我给她找了一些药吃,现在好了!” 父亲问牛二娃:“那你们今后做啥打算呢?” 这话问到牛二娃心坎里去了,正愁不知道咋开口嘞,不曾想父亲先开口问了。照这样看来,此事应该能成了! 牛二娃心里有底了,便不再顾虑,抬起头跟父亲说明白来意。 将我留在身边,是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我的劳力不及大姐,也没有大姐能干,但是心眼实在、善良。 何况眼下我弟弟读高价学校,开支很大,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压力确实很大;再加上家里田地不少,父母亲年纪也不小了,每每遇到农忙的时候总是应付不过来,叫大姐回来帮忙过后,小俩口回家都要为此事吵架,这是父母亲的一块心病。 如果我能回来,自然地会帮父母亲不少的忙,大姐那边就不用再使唤他们小俩口了,这既能让父母亲稍微喘一口气,又能解了他们的心病。 如今牛二娃找上门来,若能处理得当,明面上是收留我们,给我们找了一个安身的地方,暗地里还可以解了父母亲的急。这可谓是两全其美的事。 但是得面临两个很重要的问题,第一:需要有一个收留我们的名头;第二:我们住哪里? 父亲沉默着,在想着怎么去处理这事,怎么安排才不至于落下话柄。 牛二娃眼巴巴地看着父亲,见父亲半天不说话,心里想着:“是不是不想答应我们回来呢?” 在母亲的内心里,她也很希望我能在身边安顿下来,其主要是心疼我、可怜我,其次也能帮衬着家里干些农活,解解他们的围。 母亲也看着父亲,等着他发话。 考虑了很久,父亲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俩回来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你们咋生活呢?没有房子,你们住哪里呢?” 这是两个很现实的问题,牛二娃不知道该咋回答,便沉默着。 母亲想了想说:“要不,帮他们包一些田种,那样他们就有生活来源了,至于住的房子呢,可以打听一下,这挨倒的两个队,哪家有多余的空房子,租两间先住倒,以后再慢慢说呗。” 父亲听了,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谁家的田地要承包出来,便说:“那也得等两天,打听一下哪家的田要承包出来,再做定夺啊!” 母亲想起前些天听别人说过,本队在城里跑中巴车的那个罗师傅家那紧挨着我家田地的四亩水田要包出来,便将此事说了出来与大家听。 父亲听了,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跟牛二娃说:“那好啊!吃过饭了,我带你去他家找一下,如果他家愿意包给你们,就把事情定下来。” 一听这话,牛二娃也高兴地笑了,毕竟父亲同意了。 饭后,牛二娃跟着父亲去了罗师傅家。 且说这罗师傅,是我们整个乡最早学会开车的师傅,人精明能干,家里田地宽,家庭条件也很好,就买了一辆中巴车,从乡里到城里跑客运,在当时生意挺火的。 虽然家里四个孩子,却没有一个留在家里种地的,有的上学,有的到广州城里发展去了。 罗师傅每天都要出车,老婆要当售票员,就没有人管理家里的田地,所以打算把远处多余的田地承包出去,自家门前的田地归自己种,够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口粮就好,那样负担轻一点,自己也就只管安心跑车了。 当父亲带着牛二娃到罗师傅家的时候,恰逢罗师傅换班在家里吃饭。 父亲跟罗师傅说明来意,罗师傅考都没考虑一下就说:“包给他们是可以的,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每一年要把我一家的公粮和农业税给全部缴了;另外,这事我只认你,不认你女婿和女儿,如果他们以后赖账还是啥的,我就找你! 如果你答应呢,就给你们了,不答应的话,包的人多着嘞!至于田呐,就紧挨着你家那一片,有多少面积,你天天在那干活,心里也有个数,我就不用多说了!” 听罗师傅这么一说,父亲当即拍板道:“好!这就包在我身上!田就包给他们种了,以后如果出问题,由我负责!” 这样事情就算落板了。 至于住房的问题,父亲说,等他慢慢打听好了,再来通知我们。 牛二娃自是满心欢喜地回来了,将结果告诉了我,我也很高兴,期待着那一天早一点到来,就可以回去了,以后不用再呆在这荒山野岭了。 等待的日子会变得很漫长,似乎每等一分钟都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牛二娃走了以后,父母亲都很重视这事,丢下家里的活不干,俩人都出门找人打听房子的事。 由于我当初跟牛二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村里的人都知道,眼下父母亲又出面为我们寻住处,许多人都不理解,更不愿意将自己多余的房子给我们住了,哪怕是父亲承诺给租金,也没人愿意。更有人数落父亲说,你家里那么宽的房子,拿两间给他们住不就好了,何必再找房子呢? 话说父母家房子确实挺宽敞的,楼上楼下连带厢房、厨房,大小也有十来间屋子,只因没有打理好,就显得有些拥挤,如若是规划好,也足够两家人住的了。 可是我下面还有弟弟,父母亲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他,哪会同意让我们住到家里去。 从我内心来讲,我也不愿意住到家里去,受不了母亲的暴脾气和那种唠叨,当初离开也有这一点因素在其中。 最终父亲打听到,队里罗师傅的弟弟罗荣家修建的两间烤烟房愿意租给我们住。 实际上,罗荣夫妇俩是看在父亲老实巴交不讨人嫌的份上,可怜我和牛二娃才答应父亲的。 罗荣家的这两间烤烟房,就建在我家前面不远处的队里晒场边,这宅基地是过去队里社房变卖拆除以后留下来的空坝。因为前两年,乡里大力发展烤烟种植,罗荣家就选了这块空坝建了两间烤烟房。 一间是烤房,一间是储存室。 烤房高但是空间狭窄,不足四个平方那样,顶上简单地用牛毛毡盖了顶,边沿有一个排烟用的烟囱,下大雨的时候,这地方会漏雨;唯一一个很小的窗户,用一块玻璃夹死在墙壁中间,开始烤烟叶的时候,挂一个湿度计在里面,屋外搭一把木头梯子,人站在上面,透过窗户玻璃,就能看清楚烤房内的温度和湿度,便于把控火候; 储藏室是一间低矮的小瓦房,靠里边留了一道小小的门直通烤房里。 这小瓦房比烤房宽敞一些,大约有六七个平方那样,到了烤烟的季节,这里既可以绑烟叶,也可以在出烟叶的时候,将烟叶存放在这里进行分拣。 后来因为烤烟不挣钱了,这两间房就闲置下来了,平时他们家就堆些谷草或者杂物之类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父亲请了车子… 当父亲找到罗荣夫妇俩的时候,父亲刚一说明缘由,俩人就答应了,说让我们一年给三十块钱的房租就行。父亲也拍板了此事。 住房总算是有着落了,但是外面这间储藏室的房门被雨水淋坏了,不能用了,需要重新装一道门;门头顶上没有瓦片,也得自己想办法给遮盖一下,不然到了雨季天,屋里会进雨水;由于是闲置房,屋里没有通电;没有水源,用水得要去河边大水井里去挑,遇到天干的时候,还有可能面临井水干涸了,挑不到水煮饭吃的情况;再一个是没地方解手,这生产队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茅房,而且住户密集,随时都会看见人,在外面解手是不可能的,会遭人唾骂,甚至有可能会被人讹钱。 面对这诸多问题,父亲都一一为我们打算好了。 没有房门,父亲给了一扇家里闲置不用的门; 门头顶上没有瓦片,计划着让牛二娃去附近山上砍几根木头回来搭上,再编一些草席子,拂上去,用泥压紧实即可; 没有电,父亲将家里多年前用的煤油灯给了我们,自己去打点煤油回来,加上就好; 吃水方面,父亲没法解决,因为他们也是从大水井里挑水吃的; 至于上厕所这问题就更简单了,这里距离父母家不远,用不了两分钟就能到,白天可以上父母家去解决,晚上就自己备一个尿桶,早晨起来,到河里涮洗一下就好。 看上去,父亲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事情不是按套路来的,也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考虑到我们没有钱,搬家时多少也有些物件儿,请不起大车。父亲便请了队里的张师傅,用他的那辆“485”农用车帮我们拉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通知我们搬回来了。 恰逢第二天,张师傅要帮人送货到城里,会经过何家营农场,也就可以把我们顺带捎回来。 时隔一天。 那天午饭后,正欲打算叫上牛二娃去山里砍柴,就听见屋后传来汽车突突的声音,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对!应该就是这了。” 出于好奇,我和牛二娃同时出了门,想看看是啥人会开着车子到这鬼地方来。 结果让我们太意外了,原来是父亲跟张师傅来接我们了。因为没有来过,父亲都是一路问着找到我们的。当时那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张师傅倒好车,父亲下了车。 因为汽车马达的声音有点大,张师傅扯着嗓门儿跟父亲说:“赶紧收拾东西,我送完货就回来!” 父亲大声回应着:“好!我们抓紧时间收拾!” 父亲目送着车子走远了,才回过身来。 “爹!”我和牛二娃异口同声地叫道。 父亲“嗯”一声就跟着我们进了屋。 “爹,你吃饭没有,我先煮点饭给你吃了再收拾!” “不用煮了,我吃了才来的,赶紧收拾东西,你张表叔,等一会儿就来了,不能耽误他的时间,来了还要等我们!”父亲说。 我们赶紧收拾起来,虽然没有多少东西,破家烂什的,也要费些时间。我负责收拾小家小什的,唯一的大件就是那张老式木床,没有工具,牛二娃找了两块石头,父亲帮忙给床卸了,再将床条子用绳子捆做几捆,搬到路边码好! 除了蚕上架用的簇,其余的所有东西都舍不得扔,呼呼啦啦的全塞进蛇皮袋子里,搬到路边堆放着,就等着张师傅的车来了。 很快,便传来了车子马达的突突声,我们都知道是张师傅回来了,父亲、我和牛二娃,我们三人都站在路边等着。 倒车,停车,张师傅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指挥着我们将东西都装进了车后面的货厢里。 装好以后,张师傅叫我和牛二娃站在车厢里,并嘱咐我们一定要抓牢站稳,父亲坐了副驾驶的位置,见一切都好了,张师傅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室里,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由于道路凹凸不平还比较窄,车速不快。 死死地抓住车厢栏杆,这是我第一次坐这样的车,不免心里有些紧张。 看着渐渐远去的那排低矮的小瓦房,我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五味杂陈。 经过廖大姐家门口时,远远看了高粱红家一眼,院里没有人,近处廖大姐家大门紧闭着,没有人,再经过周万和家的时候,也没看见人影,兴许都到外面干活去了!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心里有些遗憾,走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跟这些好人道一声别,这一走,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一阵戚戚然,眼睛有些模糊,心里默默地跟他们一一道声再见。 廖家大姐,罗丽芳大姐,还有王莲姐姐,再见了;高粱红哥哥·····周万和哥哥······再见了! 何家营农场,再见了! 这个给了我温暖,又给了我伤痛的地方,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心里千遍万遍地为那些帮助我的好人们祝福着,祝愿他们一切安康! 终于走完了那一段土路,车子上了公路,速度也越来越快,路两边的行道树飞快地往后逝去。 牛二娃傲骄地站在前面,迎着风,许久没修剪的头发飞舞着,他的脸上写满笑容,也写满了希望。 车子拐过一道山弯,何家营整个没了踪影。 想起了村里那些长舌妇,我的情绪有些低落,背对着风,任凭头发散乱覆盖了我的整个脸。我知道,我这次回去,会遭到许多人的唾弃和嘲笑,可我又没有办法去改变它······· 一路上,思绪凌乱不堪,想象了许多的场景,也想着该怎么样去面对······ 可,这都只是我的想象而已,现实有些残酷,那些人的嘲笑声和谩骂声,很多年以后,都会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那个个头矮矮,跛着脚,爆着牙,凹着嘴唇,瘦骨嶙峋的脸上长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走起路来屁股一翘一翘的女人——魏“baibaier”,说的那些话,让我恨了她一辈子。 以至于,前段时间跟父亲打电话时,父亲曾跟我聊起这个女人的下场,我打心底里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她是因为嘴巴太恶毒,而遭了报应! 如今的她,非常的可怜,老实巴交的男人被她虐待死了;女儿远嫁,不曾回过家;儿子做了上门女婿,还骗她卖了自家的房屋和田地,儿子把钱全部拿走,一分也没给她留下。 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没有地方可去,队里看不过去,给她建了两间活动板房居住,申请了低保和办理了残疾证,虽然能勉强度日,身边终究是没人照顾,如今年岁也大了,再加上年轻时,嘴巴太过恶毒,都没有人搭理她。 父亲跟我说,像她这样,不知道哪天死了,都没人会晓得。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迎接我们… 颠簸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到了。 我坐在车厢里,用手将头发理顺,随手挽在脑后,不想让人看见我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 进了村子,车速慢了下来,缓缓地向队里的晒场驶去。沿路已经看见不少人站在路边张望着,还有些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车子进了晒场,在距离烤烟房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父亲和张师傅都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张师傅跟父亲说道:“你们搬好了,我再来开车!” 牛二娃率先跳下车来,我在后面扶着车厢栏杆站了起来,一瞬间,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整个晒场里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们看,像看怪物似的盯着我们,那场面比队里放坝坝电影还壮观! 片刻的安静之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刺耳的口哨声,嘲笑声,谩骂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叹息声,有些人指指点点地说着难听的话,还有些人摇头叹息着。 我呆呆地站在车厢里,顿时感觉到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有一个地洞钻进去,脸上被火烧了似的滚烫,垂下头,不敢再看那些人一眼。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父亲带着牛二娃走到烤烟房门口,打开了门,牛二娃进去看了一下。 父亲说:“现在将就住段时间,等以后挣到钱了,自己修一幢就好了!” 牛二娃嗯嗯应着,重新走回到车边,跟我说:“你把东西都推过来,我来扛!” 我没有说话,埋着头,将那些东西都推到车厢边上,牛二娃便扛了进屋去。 卸到最后,只剩下一些小物件儿了,牛二娃扶着我下了车,我拿了扫帚、撮箕和水桶之类的东西,朝屋里走。听到人群里有人说道:“哟呵!连扫把都带回来了,人也像扫把星了!哈哈······” 一个更难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样的扫把星就该去死了才省心,把爹妈的脸都丢尽了!还写告纸告自己爹妈,没有良心的烂货!要是我家的女儿是这个样子,我老早就把她屙下河去,溺死算了!这种女儿养来做啥子哦?丢人现眼的小婊子,跟人赶汉的东西·······” 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寻到了这个说话的女人,是队里长得最丑、最难看,说话最恶毒,对自己男人最心狠,又还喜欢在外跟人胡搞的女人——魏‘baibaier’。 这女人姓魏,因为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医好之后,脚就跛了,嘴也歪了。 我们当地人叫跛子为“baibaier”,这自然地就成了她的外号,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叫的,都只是在背后叫,若是谁家的小孩不懂事,当面叫了的话,她会追着小孩子骂到家里来撒泼打滚儿,所以很多人都怕招惹她。 别看这女人长得丑陋不堪,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平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是道非的,不招人喜欢。 强势霸道,跟婆婆和妯娌都处的不好,因为她自身就这么个样子,大家都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计较。 她老公是一个本分人,她时常欺负他,动不动就一番打骂,还时常教唆孩子跟着辱骂她男人,可男人也从不还嘴,嘿嘿一笑完事儿!也许就是男人对她太仁慈,她觉得男人窝囊,跟队里一个单身汉胡搞在一起。搞了一段时间,后来那单身汉莫名其妙的疯了,便没了下文。 听到这话,我没有吱声,也无从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 待东西都搬完了,我们在便开始屋里归置。父亲也忙家里的事去了,临走的时候说我们安排好以后,晚上去家里吃晚饭。 听到车子马达声响起,还没等我们出来道一声谢谢,张师傅就将车开走了,人群也随之慢慢散去。 想着之前那些人的眼光和话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抱怨牛二娃:“都怨你,做那么多错事,让我也白白地跟着受人指点、嘲笑。” 牛二娃却笑嘻嘻地说道:“这有啥?我做错事跟她有啥子关系?我又不去她家锅里舀饭吃!是?管人家说啥呐,嘴长人家身上,由她说去呗!” 也许是因为刚搬来,一切都很新鲜,牛二娃心里高兴,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不过,当时他这话的确对我也有用。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了。 我打算把烤烟房当作卧室,小瓦房做厨房和饭堂,可是烤房空间太小,根本放不下那张木床。 罗荣家清理烤房的时候,留了几个土砖头在烤房里,便让刘二娃用这些砖头做台子,搭上木板,上面铺上棉絮和被子就可以当床了,那个小木箱子放在木板边上的角落里,睡觉的时候,可以将脱下来的衣服搁在上边。 床的顶上有几根横着的木头,是当时罗荣家挂烟叶用的,如今可以将带来的蚕台布铺在上面,防止尘土之类的脏东西掉在床上,还可以在上面放些不常用的杂物。 烤房只有一道通小瓦房的门框,没有门,让牛二娃取了一块蚕台布挂上去,就当做是门了。 那张木床眼下是用不上了,把它放在了小屋里靠墙的地方搁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也看不见了。至于桌子、凳子、水桶、锅瓢碗盏那些,就先搁在小瓦房的地上,等第二天再说。 我们摸黑到了父母家里,帮着母亲做了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们,小瓦房的那扇木门,是他替我们安上去的,等以后搬走的时候,将门取下来还他。牛二娃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了。 爷爷和姑婆以及母亲都说了很多安慰我们的话,还一再鼓励我们好好干,争取自己修房子,过出个人样来,堵上那些说我们闲话的人的嘴。 吃完晚饭以后,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盏,喂好牲口,父亲给我们取了煤油灯,添了一些油进去,拿着手电送我们回了烤烟房。 打开门,点上灯,才想起还没有水洗脚,父亲又带着牛二娃去大水井里提了一桶水回来。因为有点远,提着有点费劲,父亲让我第二天去街上再买一只桶回来,配成一对儿,上家里拿一根扁担来,就可以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父亲帮我们垒… 提水回来,牛二娃拿着父亲的手电在外面找了几块石头进来,放在地上,在中间生了火,然后又在锅里掺了水,放在石头上,准备烧热了用来洗脚。 每天睡觉之前用热水泡脚,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时间久了,只要在家里,牛二娃都会自觉地给我烧水。 父亲留下来坐了一会儿,跟我们畅谈了他许多关于我们将来的‘宏伟’目标规划,牛二娃都一一应承下来。 面对父亲滔滔不绝的蓝图规划,我当下没有心思去考虑,我更关心的是,第二天咋做饭吃吃的问题,便打断了父亲的话题。 我说:“爹,你看这都马上过年了,我们得打一个灶头才行啊,不然大过年的咋煮饭吃呢?” 父亲想了一下说:“也是啊!总在地上烧锅,跟少数民族一样的,不好看!这灶头必须先打起来!” 我心想这刚回来,都没有准备材料,距离过年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一下子也来不及,父亲毕竟是过来人,懂得东西多,不如趁此机会征询一下父亲的意见,看他有啥办法。 我迟疑了一下,跟父亲说:“只是现在啥都没有,也不好打呀!” 父亲连想都没想就说道:“这个没事,用不起火砖,打高级灶头,还不兴用土砖打一个土灶头啊?我那大门口那么多土砖,明天早上早早的起床,拿草架子挑下来,我来给你们打!吃饭的话,这两天就在我们那吃好了,等灶打好,可以烧锅了,你们再自己煮来吃。” 这事就这样说定了,我的心也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我就催着牛二娃起床了,去父亲家里取了草架子,将砖头挑回来。 这草架子是我们当地人收稻草的专用工具,是用六根一尺来长的木条拼成一个“目”字型框架,再用两根长竹片用火烧弯呈‘v’字形状,竹片两端烤呈‘u’字形状,扣在框架的两边木条上,用绳子扎牢实,顶端再绑上一根绳子,在装稻草的时候,这根绳子能决定稻草的多少,绳子收紧一点,就少一些稻草,绳子放的开一点,自然地稻草就装的多了;决定稻草装的多还是少的另外一个因素,便是竹片的长短,这要根据自家人的个子高矮来决定,家里人个子高一点的可以将竹片放长一些,个子矮一点的话,竹片就短一点。 每年稻谷收完以后,每家每户的稻草都会在田地里晒干了,再用草架子挑回家中,储存起来备着,当做牛儿整个冬天的口粮。眼下已经到年关了,稻草早已收完,草架子也没了用处,便搁置着。 我也拿了一个背篼帮着牛二娃搬砖头,待到母亲叫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已经将砖头搬的差不多了。我想着,今天不去上街了,一定要在家里帮着把灶给垒好。 因为我们那的人有这么一个说法,就是说垒灶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不能拖延时间,不然的话,灶垒好以后,煮饭很慢的。至今我也没搞明白,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在母亲家吃完早饭,父亲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帮着我们垒灶。 我计划垒个稍微大一点的灶,能放一口大锅和一口平常炒菜用的小锅,那样的话,即使家里来两三个客人,也不用担心做不好饭吃的局面。 我把灶的位置规划在一进门的对面角落里,靠着壁头,那样屋里的空间会大一些;至于排烟的出口,我安排在了墙壁上,顺着墙壁挖一道槽,用瓦片扣上,抹上泥浆,下面接进灶孔里,上面直通屋顶,再用几块火砖头垒一下,避免从灶孔里飞出的火星,引燃屋顶的椽子,导致不必要的火灾。 我将计划跟父亲说了一遍,得到了父亲的赞同,牛二娃对这些问题一窍不通,也就任凭我们做主了。 垒土灶,首先要做的便是和泥浆。这泥浆用的土须是粘性土,先挖一堆土,中间掏个小坑,然后去河里挑水把土阴上,再把稻草用砍刀斩断之后,当做穰子一层层撒上去,便可开始用锄头或者钉耙搅拌。待把泥和好后,要一遍遍摔打,直到黏糊上劲为止。 家里垒土灶,有两种款式,一种是鸡窝灶,一种是炉桥灶。 鸡窝灶,顾名思义,跟鸡窝一样的形状,火力不大,但比较省柴火,保温时间长,掏灰费劲,需要用铲子一铲一铲地掏出来;炉桥灶,需要在灶门下面留一个槽,方便掏火灰,掏的时候,随便用啥工具,一扒拉,灰就出来了,垒到合适的位置给铺上一块铁架子,边上糊上泥浆,上面就跟鸡窝灶同样的垒法,这种灶虽然火力大,但是比较废柴火,由于火灰边烧边就掉落下去了,所以保温的时间短。 由于炉桥灶用的铁架子,需要花钱去街上定做,一是时间来不及了,二来也舍不得花那冤枉钱,我就打算垒一个鸡窝灶好了。 父亲找来家里一口闲置的大铁锅合着我们自己的炒菜锅,一并倒扣在即将垒灶的地上,用一块木炭,圈出大体的位置和灶的形状,取走铁锅,然后就着圈出的形状,开始码上土砖头,缝隙处用泥浆给黏糊上,再用砖刀给敲严实,一层一层地往上垒起来。 牛二娃负责挖土、挑水、斩稻草和泥浆,我帮着给父亲递砖头,若是遇上我来不及的时候,牛二娃也会帮着递几块砖头。 到晌午,母亲叫吃午饭的时候,灶的大体高度和形状已经做好了,下午只管做烟囱和上面浆了。 下午,父亲找了铁钻,让牛二娃在家里找了几片青瓦一起回到了烤烟房内,开始做烟囱。因为搬家的时候,我们带了一些火砖头下来,将就可以用,便不用在父亲家里拿了。 父亲让牛二娃站到灶上,用铁钻在墙壁上凿了一道槽,下面凿两个孔直通两个灶孔里,掏走凿下来的干土块,再沿着槽的位置,将瓦片倒扣上去,在瓦片的表面糊上泥浆抹平,使半圆的槽变成一个圆洞形状直通屋顶。 屋外,父亲搭着木梯上到房顶,取一把锯子,将椽子从中间锯了一小段,用作烟囱的出烟孔。 我给父亲递上火砖头和泥浆。 很快地,父亲就垒好出烟孔,下来了。 最后只剩下,给灶做一个表面光了。 牛二娃给父亲取了泥浆来,父亲用泥掌将泥浆从底下往上拍到到灶的表面,并用力抹平。 太阳偏西的时候,整个灶就垒好了。 收拾完残局,父亲说要试试灶。将两口锅都安放在灶台上,我给取了一把干谷草,父亲点了火放进灶里去,谷草在灶里熊熊燃烧起来,烟也顺着烟囱出去了,没有倒烟的情况。 父亲舒心的笑了,他说:“这个灶还不错,以后煮饭肯定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搭绿皮火车去他… 年三十的早上,在父母家吃了早饭,我们准备去王家沟过年。因为牛二娃答应了他父母的,要回去过年。 从我们那里坐中巴车到王家沟农场,只翻一次山,而坐火车的话,不仅要走很远的路,还要翻山;但是坐中巴车,两个人单次要花六块钱,坐火车的话,两人单次只花两块钱就可以了,说不定遇上不查票的话,可能还会躲过去,一分钱也不用花。 为了节约钱,我们打算坐火车去王家沟,虽然路上会辛苦一点,我们也甘愿。 从家里步行到火车站,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到站台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需要再等一会儿,火车才能到站。 抬眼扫视一下整个站台,寥寥几个人,都是少数民族,有的用尖底的大稀眼背篼背着小猪儿,有的手里拎着几只鸡,大约是回家的。那些人都蹲坐在地上,用他们特有的语言大声聊着天。 当地的少数民族,不过春节,他们过年是每年阳历的十一月份,没有固定的日期,得以自家所处的村寨为单位,由历算师或毕摩择吉日。 整个站台上,只有两手空空的我和牛二娃是汉族。 看那情形,估计火车进站了最多只会开启两道门,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自己挤不过那些彪悍的少数民族而上不了车。 跟牛二娃说了我的顾虑,他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有我哩!” 一个拿着旗子的值班人员,走到站台边,挥舞着手里的旗子,用力吹响了哨子。站台上那些等车的少数民族人,一阵慌乱,立马起了身,背上背篼,拎上鸡,一个劲儿地朝前跑去。 值班人员急得吹着哨子,追过去,还不时取下哨子,大声喊着:“往里边走!不要靠边!” 那几个人似乎就没有听见亦或者就根本没有听懂值班员的喊话,一窝蜂地跑着。 随着“呜”的一声汽笛长鸣,一列绿皮火车徐徐驶进站来,随着“哐当”一声响,火车停了下来! 不出我所料,只开了两道门,而且还是人畜混乘的那两节车厢。 恰好这两节车厢在我们正前方,一看车门开了,牛二娃抓紧我的手,叫着:“快上车!”连拖带拽抢先上了车。 那几个人看见这边车门开了,又一窝蜂地跑回来,拼命地往上挤。 车厢里,除了列车员,全是少数民族人。 车厢两边,一溜长凳靠窗排列着,中间是很宽的过道,里面有系了绳子的小羊羔、小猪儿、鸡、鸭,粪便随处可见,臭气熏天! 那些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坐在凳子上,笑容满面地大声聊着天。 牛二娃知道,我受不了那种味道,便拉着我穿过这两节车厢,寻了一节干净一些的车厢,找位置坐下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过年了,车厢里没有多少人,列车员也没有查票,我偷偷地乐了好一会儿,心想:“要是直到我们下车都不查票就好!这可给我们省了两块钱了!” 那时候,坐这种绿皮火车,基本上都不在站上买票,上了车以后,若是被列车员查到,随便补一张票即可,但是不给票的,只管收钱便是。所以,很多人为了节约钱,都会选择坐这趟列车。 “五香豆腐干儿!麻辣豆腐干儿!有需要的赶紧买哦!”随着一阵吆喝声,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捧着一个搭了帕子的小筲箕走了过来。 盯着筲箕上面搭着的白色帕子,我想象着藏在下面的豆腐干儿得有多好吃啊!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牛二娃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还是他自己也想吃了,就问我:“我们也买一块尝尝,可以不?” 一开始,有一点舍不得钱,唾沫咽了一次又一次之后,终究还是经不住诱惑,同意买两块尝尝。我的是麻辣的,牛二娃的是五香的。 “你要不要尝一下,我的很好吃的!”牛二娃说。 我不知道五香味是什么样的味道,就跟他说:“我还没有吃过五香味的东西,不晓得是啥味道。” “那你咬一口,不就晓得了!”牛二娃将他那一块五香味的豆腐干儿递到我嘴边。 忍不住,我张开嘴在他没咬过的那一边,咬了一点,细细咀嚼起来,有一点奇奇怪怪的味道,我说:“感觉还没有麻辣的好吃。” “我以前也吃过麻辣的,确实好吃!”牛二娃说。 “那你今天为啥要买五香的呢?” “没吃过!想尝一下是啥味道呗!” “呵呵,你真是个哈宝儿!”我笑了:“要不,你跟我吃一块好了,那块就不要了!” “那咋可以丢了?用钱买的,我得给吃咯!”说完,就将剩下的豆腐干儿都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等他吃完,我将自己的这一块豆腐干儿撕下一半,塞进他嘴里,喂给他吃了。 就这吃豆腐干儿的工夫,火车已经过了两个站,我们该下车了。 牛二娃拉着我下了火车,跨过铁路,穿过一片荒地,然后再爬上山头,就能远远地看见牛二娃父母家住的房子了,房子外面的坝子里站了一些人,因为太远看不真切,这些人都是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似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年 近了,近了,终于能看清楚了。原来是牛二娃的父母亲跟吃完年饭的邻居们,站在坝子里聊天。 老远就听见牛二娃父亲的声音:“来咯!两个娃儿到了!可以开饭了!” 原来,早已做好了年饭,就等着我们俩了。 见我们已经到了房子背后,牛二娃父亲率先进了屋,他母亲则在屋外等着我们。 因为过年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到了跟前,邻居们一一跟我俩打了招呼。当着邻居们的面,我也笑笑呵呵的跟着牛二娃叫了他母亲一声:“妈!” “哎!”牛二娃母亲清脆而响亮地应道,紧接着跟邻居们挥着手说:“儿子、媳妇儿都到了,我们吃年饭去了,不跟你们摆龙门阵了!” “好!赶紧的吃饭去!”一邻居回着牛二娃母亲。 见我们都进了屋,一邻居在身后撇撇嘴说道:“不就是儿子媳妇儿回来啊?有啥子了不起的?以后让我家儿子也找一个本地姑娘,让这陈瞎子看看!哼!” “哎呀!我说你这人真是的,咋还跟人家比上了呢?” “我就想跟她比!我就想气气她!” “这大过年的,你至于不?” 这邻居之间似乎永远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彼此间相互嫉妒、相互攀比。 我们进了屋子,饭菜都已经摆好,老四、老五和老六早已坐在桌子旁边等的不耐烦了。 一见我们进来,都抱怨起来:“你俩就不能快点啊?都快饿死咯!” 牛二娃嘿嘿笑道:“我们要等车嘛!没有办法的事!让你们几个饿着了,现在就都多吃点儿补上!” 牛二娃母亲则在一旁责斥道:“大过年的,少得了你几个的啊?哪一顿不是你几个先吃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四和老五都不再出声,埋头吃着饭,只有老六偷看她母亲一眼,不满地说道:“我妈偏心了!” “多吃点菜,把你的嘴堵上!就你一天话最多。”牛二娃母亲白了她一眼,嘴里说着就给老六夹了一大筷子肉在碗里。 饭桌上,一盆蒜苗回锅肉放在桌子中央,旁边是一盆用煮肉的汤煮的白菜,一盘子切成片的卤猪头肉,一大碗干辣椒呛的土豆丝,另外还有一大碗凉拌的海带丝。因为家里人多,所以大多数时候,盛菜都是用盆或者是超大的那种碗。 也许是家里没有豆瓣酱,亦或许是牛二娃父亲根本不知道炒回锅肉应该加豆瓣酱,回锅肉是用干辣椒加蒜苗炒的,干辣椒事先炝过锅,还是挺香的; 白菜汤还是之前那种清香甘甜的味道;卤猪头肉大约是去街上买的,切得很好,薄薄的片儿,色泽红亮诱人,还配了一个糊辣椒碟子; 土豆丝又脆又香;凉拌的海带丝里加了一些白色的粉丝在里面,黑白相间,颜色看着还不错,夹了一筷子,那里面的涎液随着筷子被拉成长长的丝,看着有些膈应。 但又不好意思放回去,就放在自己碗里,尝了一点,酸辣可口,味道还不错,只是那涎液,有点让我受不了,便没有再夹第二筷子。 至于这海带丝里面的涎液,对于从大山里出来的牛二娃父亲来说,虽然做了半辈子的饭,他可能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祛除。 看得出来,这一桌饭菜,花了牛二娃父亲好多的心思,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够难为他的了! 吃饭的时候,难免又是一场你争我抢的‘战斗’。 牛二娃和他父亲夹了不少的瘦肉在我的饭碗里,由不得我有半点的拒绝,最后我实在吃不下了,只得端起碗站到旁边吃了。 其实在吃这一方面,我很羡慕他们几兄妹的,从来不挑食,见啥吃啥,还都吃的很香。我因为挑食,不好吃或者是不喜欢吃的东西,哪怕挨饿也不会吃,所以打小就落下了一个胃疼的毛病,吃多了疼,饿了也疼,刺激性太大的东西吃了也会疼。我很希望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吃啥啥香,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战争’结束,桌上的饭菜所剩不多,牛二娃父亲收了,留到晚上再做俩菜添上就可以对付过去了。 今年是搬家后的第一年,从老家带来的包谷都给那些鸡吃了,便没有粮食喂过年猪,年夜饭的餐桌上也就没有了腊肉的身影,对此牛二娃父亲表示很遗憾,他希望大家一起努力,争取在下一年的餐桌上能看到腊肉。 饭后,帮着收拾了战场,我们在屋里聊天。 这时,一个操着大嗓门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爸爸妈妈,我们来了!” 随着声音,牛秀娃儿跟她男人一道跨了进来。 牛二娃母亲笑着嗔怪道:“来就来嘛!值得那么张扬不?硬是生怕别个不晓得牛家老大回来了啊?” “哼!就是怕别个不晓得我回娘屋了!”牛秀娃儿笑道。 进得屋来,一眼看见了我和牛二娃,牛秀娃儿便笑嘻嘻地跟我们打着招呼。因为之前牛二娃跟她为钱的事闹过矛盾,心里有芥蒂,我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了她,牛二娃则没有搭理她。许是她自己心里有些愧疚,我们用如此冷淡的态度对她,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依然笑呵呵地跟大家聊着天。 聊了一会儿,牛秀娃儿盛情地邀我和牛二娃去她家吃晚饭,我不愿去,牛二娃也说不去。 牛秀娃儿却不干了,非得要我去她家,对于牛二娃不去,牛秀娃儿则说:“你去不去,我不管!反正他大舅母必须去我家吃宵夜!” 连拖带拽地,牛秀娃儿硬是活生生地把我弄到她家去了。牛秀娃儿虽然个子不高,可力气很大,就我这七十斤的小身板,她一抱就能把我抱着跑多远,在她面前,我就跟一个小鸡仔差不多。 他们一家人在吃这一方面,我是亲眼目睹了的,每一顿饭,个个都能吃上两三碗饭,至于菜啊、肉啊的就更不要说了,再加上终日地里劳作,他们的力气都很大。 眼见我被牛秀娃儿拖走了,牛二娃也只得讪讪的跟在后面去了牛秀娃儿家。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在他大姐家吃… 一路上遇到好些人,穿着崭新的衣服,欢天喜地的笑着说着,去了小卖部。 这过年了,小卖部里也是热闹非凡,有凑热闹的、也有来蹭电视看的,还有来打麻将的、诈金花儿的。许是这些人都挣了些钱,想趁此机会,再从牌桌上多捞一笔!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并不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有些人会在过年的这几天功夫里,输个精光,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也不在少数。 而我们既没有挣到钱,对牌更是一窍不通,也就没有兴趣上去观战或者是参与了。 经过小卖部以后,沿着山头下面的机耕道往前走着,我一直没有说话,就牛秀娃儿一路上都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没有心思听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嗯、啊、哦”地随口应着。 还没有开春,整个农场里看不到一丝绿色,山头上有几棵油桉树,迎风摇动着,树叶起伏着发出银色的光,隐约传来沙沙的声音;树下是两三尺高的茅草,随风摇曳着;有几处是裸露着红色的土坡,在夕阳的照射下,有些耀眼;近处是荒凉的桑树地,地里除了那些直愣愣地立着的一排排桑枝,只剩下黑褐色的泥土了。 到了牛秀娃儿家里,她招呼着我和牛二娃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给我们端了瓜子儿和糖果,让我们先吃一点,她便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我们磕了一会儿瓜子儿,一个小女孩跑进来了,愣愣地看着我们。 牛二娃看着小女孩笑了:“二妹,认不倒大舅了?” 小女孩有些羞涩地笑了,忸怩地叫了一声:“大舅!” 牛二娃扭头跟我说:“这是老大家的老二,她家老大是个儿子!”牛二娃很多时候都不叫牛秀娃儿为大姐,时常称她叫老大。 我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听到说话声,牛秀娃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跟她家女儿说道:“二妹,那是大舅母啊,你要叫哦!你就在外面陪大舅母耍哦,我做饭!” “大舅母!”小女孩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小声叫道。 “哎!”我尴尬地应了一声,原本这过年的时候,应该给孩子一点压岁钱的,无奈身上一分钱也掏不出来,心里过意不去,便伸手拉她过来,坐到我身边,让她也跟着我们一起磕瓜子儿。 牛二娃跟二妹很快就熟络起来,毕竟他们彼此认识,只是很少时间在一起而已。我却不一样,从来就没有跟她见过面,有一些生疏感。 二妹很乖巧,特招人喜欢,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儿,像两冲天炮似的立在头顶上。 不一会儿,她对我就没有了陌生感,还给我剥了瓜子儿,硬塞给我吃。能看出来,这孩子也很好客的。 很快,饭就做好了,牛二娃的大姐夫何万才也将他家老大找回来了。毕竟是儿子,野得很,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疯玩,吃饭的时候都得要人出去寻他回来。 刚一夸进门槛,牛秀娃儿就对儿子说道:“东东,大舅母来了,快叫!” 何东东一点也不羞涩,伸手擦了一把脸,冲我们叫道:“大舅!大舅母!” 我和牛二娃都爽快地应了一声。 牛秀娃儿冲俩孩子说道:“都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有一碗腊肉、一碗香肠、一碗炒的新鲜肉、一钵酸菜鸡汤、一盘蒜苗煎豆腐。虽然就这么几个菜,但是用大碗一装,整个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也许是因为都来自同一个家庭,牛秀娃儿的刀功跟她父亲悬殊不大,腊肉足有指头那么厚;香肠也不是切的片,而是一节一节的;炒的新鲜肉,有坨也有片;鸡汤好一些,毕竟鸡肉大坨一点也没有关系;蒜苗煎豆腐做的最好,豆腐虽然切的有些厚,却煎得金黄金黄的,蒜苗炒得绿油油的,看上去很有食欲。 牛秀娃儿家虽然也是刚搬到这里来的第一年,但他们家底厚一些,带了不少的粮食过来,平时没喂其它牲口,就只养了两头猪,到了年底,都杀了做成腊肉和香肠储存起来,当作来年的生活物资了。再加上小俩口勤快有计划,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牛秀娃儿给牛二娃倒了一碗酒,也同时给何万才倒了一碗,两人喝酒,我们就吃饭。 由于是第一次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大家都有一点拘束,两孩子很懂事地埋头吃饭,夹菜的时候也很规矩。能看出来,对于孩子的教育方面,他们小俩口做得比父母强得多,至少在饭桌上没有你争我抢的场面。 何万才和牛秀娃儿都不时地招呼着牛二娃和我吃菜,趁我一不注意,他俩都会往我碗里夹菜。 我担心吃不了,就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他俩。 也许是腊肉真的太厚了,何万才嚼着嚼着就发出‘嗒嗒’的声音,牛秀娃儿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不要嗒嘴,可以不?” 何二妹突然笑了,用筷子指着何万才说:“我爸吃饭就像猪一样的‘嗒嗒’嘴。” 何万才瞪着眼喝道:“女儿家家的,瞎说!我可是你爹,不可以乱说!不然你也跟我一样是猪了。” 何二妹看何万才瞪着眼睛,心里有些委屈,噘着嘴,小声嘟囔一句:“本来就是嘛!” 腊肉和香肠切的不好,我担心咬不动丢人,便不敢伸筷子去夹,只是喝鸡汤、吃鸡肉和那盘蒜苗煎豆腐,这两菜的味道非常地好,我用这两菜下了一大碗的干饭。 饭后,收拾完,牛秀娃儿催促牛二娃回了家,硬生生把我留了下来,说是有许多贴己话要跟我说。 因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们那的人都讲究。有许多的规矩,比如大年初一不能扫地呀、不能吃米饭要吃汤圆呀、亦比如是不能梳头、洗脸呀、清早不能大声说话或者是叫人啦、准备怀孕的女人清早起来不能出门啦、如此种种规矩。所以每家每户都要在年三十的晚上,做好一切的准备。 送走牛二娃,牛秀娃儿跟何万才一起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一再嘱咐两孩子,第二天不能随地扔垃圾也不能把水洒到地上了。 后来又准备了第二天早上做汤圆的芯子和粉子,这才上床睡觉了。 家里只有两张床,都是从老家搬过来的。 牛秀娃儿安排我跟她娘俩一起睡,何万才则跟何东东爷儿俩睡一起。 上了床,我睡不着,牛秀娃儿则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大约就是些安慰我的话和她跟牛二娃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随口“嗯嗯”地回应着。不知道她说了多久,才沉沉地睡去。 随着一声“喔喔”的鸡鸣声响起,“噼里啪啦”的一阵阵鞭炮声也紧随着在整个农场里炸响开来。 牛秀娃儿被惊醒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去了厨房。 这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年初一放鞭炮吃… 正迷糊间,感觉一阵热乎乎的气息在我的脸上来回游走,一下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一张红扑扑的小圆脸出现在我眼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胸口怦怦直跳,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何二妹。 由于我的反应太过激烈,何二妹也给吓了一跳,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我用手拍了拍胸口,嗔怪道:“小丫头,你吓死我了!” 一听这话,何二妹“咯咯”地笑起来,说道:“大舅母,你也吓死我了!” 我看着她也笑了,这小丫头真的讨人喜欢,便问她:“你在这干啥呢?” “我看你睡觉啊。” 我有点懵,这睡觉有啥好看的呢? 小丫头忽然挪动身子坐到我身边来,半跪着凑到我耳朵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大舅母,我给你说个秘密,你不能跟我妈说噢!” 我眨眨眼睛,微笑着小声问她:“啥秘密呢?” 二妹用胖嘟嘟的小手围在我耳边,小声说:“大舅母,我跟你说,我妈睡觉好难看的,丑死了!” 我忍不住笑了:“丑到啥样子了?做一个我看看,不然我不相信你说的。” “我做给你看,这样子的·····”何二妹急于证明给我看,双手搁在脸颊两边,大拇指和食指分开来,拇指卡在嘴角里,食指用力地往下掰开眼角,故意瞪着眼睛,给我做了一个她自己认为很丑的样子。 “哈哈······”我大笑起来:“你妈睡着了,就这模样啊?” “嗯嗯,”小丫头努力地点着头,一副生怕我不相信的模样。 我刮了一下她那肉嘟嘟的鼻头,笑道:“那你妈睡着了,真的丑死了!” 忽而我想起了刚才,小丫头不是也蹭在我脸旁边看我么?心想她是不是也看见我睡着了难看的样子了? 便微笑着小声问她:“丫头,你刚才是不是也看见大舅母睡觉的丑样了?” 小丫头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才不是哩!我大舅母睡觉老好看了。” 好像想起了什么,小丫头又凑到我耳边再次叮嘱道:“大舅母,你不要跟我妈说噢,不然她又会打我了。” 看着她那乞求的目光,我举起右手,郑重地跟她说:“大舅母跟你保证,一定不跟你妈说!” 听我这样一说,小丫头倏然一笑,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似的,欢快的起了身,穿上外套,拉着我出了房门。 一见我们出来了,牛秀娃儿便吩咐自己男人道:“万才啊,可以放火炮咯!” 何万才笑眯眯地取了一长串鞭炮,在门外的地上铺成一长溜,再用一根燃着的香,凑到鞭炮的引线处,一缕青烟冒了起来,何万才捂着耳朵跑开了,身后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炮仗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炮仗声音停了,烟雾也随之散去。 早已等在旁边的小孩子们一拥而上,在那些炸了的炮仗纸屑里寻找着没有点着的火炮,要是找着一个,便会兴高采烈地拿到空地里点燃,待响声过后,便欢呼跳跃起来,尽情地享受着那份刺激而短暂的欢乐。 炮仗仪式过后,牛秀娃儿便招呼着一家人开始吃汤圆了。 饭桌上放了几碗汤圆,那些汤圆的个头足有鸭蛋那么大,有一个大碗里盛了起码有这样大的十几个汤圆,其余几个碗都只有六个。 “大约少的这些就是我们吃的了,那碗多的是不是给何万才盛的呢?”我心里这样想着,因为之前曾经听牛二娃跟我说过,何万才吃汤圆老厉害了,一个人得要吃二三十个。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何万才端起那一大碗汤圆,取了筷子,便开始大吃起来。 看看我面前碗里的六个汤圆,我心里有些犯愁,迟迟不敢动筷子,生怕吃不完了丢人。 在记忆中,我很少吃汤圆,像这么大的汤圆,我最多的一次,只吃了三个,那还是赶上那次太饿了,再加上那次的汤圆芯子特别好吃,不然的话,平时也就是两个就足够了。 可如今我面对的是六个大汤圆,我哪吃得了呢? 看我一直愣着,以为我不吃汤圆,牛秀娃儿便问我:“他大舅母,你不吃汤圆的啊?” “不······不是的······我只是吃不了那么多······”我胀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听这话,何万才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说道:“你咋那么没用呢?这么几个汤圆都吃不了?不晓得他大舅拿你还有啥用呢?” 我们这地方,姐夫妹夫都可以随意跟舅母子开玩笑的,可是我不太适应,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 一看我的窘状,牛秀娃儿便知道我确实是吃不了那么多了。她笑着跟我说道:“没得事,你能吃几个就吃几个,吃不完就倒了。” “那咋行呢?倒了多可惜呀!要不给你几个,我只能吃两个!” “那行,给万才好了,他这一碗还不够吃的。”牛秀娃儿说着便端起我这一碗汤圆,往何万才碗里扒拉了四个汤圆,然后将碗递回来给我说道:“他大舅母,吃了不够,锅里舀,还多着哩!” “嗯,要得,吃了再说!” 何二妹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她站起来,偏着头,一脸天真地问我:“大舅母,你咋果只吃这两个啊?你看我都吃那么大一碗?” 我呵呵笑道:“大舅母也厉害着嘞,吃两个嘞!” “大舅母,你没我爸厉害,你看他吃那么多,跟猪一样的!”何二妹认真地说道。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何万才尴尬地骂小丫头道:“妈的!咋教你的?我是你老子,尽瞎说话!” 何二妹撅着小嘴,冲何万才嘟囔着:“就说你!就说你!” 这时门外传来牛二娃的声音:“嗬哟!还在吃啊?”随着声音,人早已跨进了门槛。 牛秀娃儿跟何万才都热情地招呼着牛二娃吃汤圆,牛二娃却撇撇嘴说道:“我才不吃你家的汤圆嘞!想起就害腻!” “哦哟哟!你不吃算了,还嫌弃我家的了!我就不信你家做的比我的好!”牛秀娃儿揶揄道。 牛二娃呵呵一笑:“就是比你家的好!”继而转向我问道:“雪芳,你说是?” 我嘴里含着一小块汤圆,傻愣愣地看着牛二娃,只见他不住地冲我眨着眼睛,一时没有明白他是啥意思。 囫囵吞下汤圆,盯着牛二娃问道:“你啥时候做过汤圆给我吃了?我都从来没有吃过你家的汤圆嘞!” 一见谎言被揭穿,牛二娃尴尬地嘿嘿笑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年初一挨打初二… 吃完新年的第一顿早饭,牛二娃让我跟他回他父母家了。 临走时,牛秀娃儿把我拉进屋里,悄摸摸地塞了四十块钱给我。我不好意思要,拒绝了。可她硬是掀开我的后脖领,将钱塞进我后背心里。并一再表示,我坐月子的时候,她没能帮我一把,心里过意不去,现在这钱就当做她的一点心意,让我务必收下,弥补一下她的愧疚之情。 实在推辞不过,我只得收下了这钱。 在回来的路上,牛二娃问我牛秀娃儿拉我进屋干啥了? 我跟他说了实情,并拉开后衣襟,将那四十块钱,抖了出来给他看。 牛二娃阴沉着脸说道:“你这人咋那么好说话呢?就这四十块钱,把你收买了?还说他们好!” 一听他这话,我强忍着心里的不愉快,劝解他道:“你们都是亲生的姊妹,咋这样记仇呢?人家都跟你服软了,你还这样?说不起走哦!” 牛二娃梗着脖子,涨红着脸,恨声说道:“她骗我钱的时候,你咋不说呢?我们没米下锅的时候,她咋不还你钱呢?” 我也急了,随口回道:“她不还你钱跟我啥关系?她骗你的钱,我咋晓得呢?况且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咋晓得呢?” ······· 就这样我们一路走一路吵着回到了他父母家。 心里憋着气,谁也不理谁。 牛二娃拉着脸进了屋子,我郁闷地在屋外坝子边蹲着。 牛二娃父亲见我们这样,便来坝子边问我咋了,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他,他安慰我道:“幺啊,你不要生气,我去收拾他!”说罢就转身进了屋子。 随后,我听见了牛二娃父亲的怒骂声:“你个龟幺儿子,一整天搞个啥名堂,大年初一的就吵架,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人家姑娘跟着你,够委屈的了,你还这样对人,看我不揍死你······” 怒骂声伴随着‘啪啪’的声音,牛二娃跳着跑了出来,嘴里叫着:“哎哟!不要打了嘛!我晓得错了·····” 牛二娃父亲手里攥着一根竹片追了出来,嘴里还在骂着:“你不要跑哇,老子不捶死你个龟幺儿子!看你还吵不吵?” “不吵了······不吵了······”牛二娃边跑边叫着。 看着父子俩这模样,我好气又好笑。 到了中午,因为这一天是不兴吃米饭的,牛二娃父亲便煮了面条给他们吃,知道我向来喜欢吃粉条,就单独给我煮了粉条,还偷摸着往我的碗底加了几片头天吃剩下的肉。 第二天——大年初二,是我们当地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我也打算回家给父母亲拜个年。跟牛二娃一商量,他也同意了。 一看刚来不到两天就又要走了,牛二娃父亲心里有些难过,知道我们要回娘家拜年,背着老伴儿给了牛二娃二十块钱,并叮嘱牛二娃给我父母买点礼物,体体面面地拜个年,不要让别人笑话我们。 对于牛二娃父亲对我的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等到我有能力的那一天回报他,可是世事难料,这份恩情直到最后,都没能报答,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大年初二,是我们乡场逢集的日子,这一天有许多回娘家拜年的出嫁姑娘,从火车站到集市这一段路,有许多人跑摩的、跑电动三轮车,摩的收费高一点,二到三块不等,电动三轮车拉客较多,收费也较便宜,一般都是一块钱一个人。 下了火车,都已经接近中午一点钟了,担心买不到肉,我和牛二娃便搭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去了集市。 我们当地出嫁的姑娘回娘家拜年时,都得有一块肉,无论是腊肉还是新鲜肉,不管大小,必须是一块保肋肉,在挂绳下面一点的位置,缠上一段红纸条,以示对娘家人的尊重。我们统称这块肉为拜年菜。 大多数人家是自家喂的过年猪,杀了以后,都会第一时间把拜年用的那块拜年菜给留起来。 我们家没有过年猪可杀,论道理应该由牛二娃的父母亲帮我们准备这些的,可他们没有准备,只有他父亲背地里拿的二十块钱,我也打算就用这二十块钱买拜年菜。 紧赶慢赶,到了集市上都没有多少人了,好在卖肉的屠夫还没有收摊。由于刚过完年,许多人家里都有肉吃,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卖猪肉的淡季了。 挂肉的架子上还挂着不少的猪肉,那屠夫一看我和牛二娃朝着他的肉摊走来,便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以二块五毛一斤的价格选定了一块看上去油水很好的保肋肉,屠夫割下来,扔秤盘里一秤,足足六斤重。 付了钱,让屠夫帮着扎了一个洞,再系上一根绳子,剩下的就是要去买一张红纸,裁一段下来,给缠上去。 然后,我们就去了供销社,先买一张红纸,再选了两瓶瓶江津白酒、两把挂面、两袋饼干作为拜年用的三色礼。这三色礼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就是酒、挂面、饼子或者饼干、杂糖之类的东西,这三样礼品代表的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买好东西,急急忙忙地赶回家里,用菜刀裁了红纸,缠在那块肉上面,用水给粘了一下,算是做个样子! 这样,就算是一切准备妥当,我和牛二娃拎着东西去了父母家。 父亲他们正在吃饭,对于我们的突然到来有些错愕,他们没有想到,我们那么快就回来了。 我们那里刚出嫁的姑娘新年回家,算是拜新年,满三年以后就不再算是新年了。在这三年之内,不仅要给父母拜年,还要由母亲带着给叔、伯、姑姑、哥哥、姐姐以及舅舅、姨妈些拜年。 拜新年的时候,新女婿拿来的礼品须放在神龛前祭拜祖宗以后,才可以收起来。 这样一来,新女婿这三年过春节拜年都要花很大的一笔钱买礼品,遇到大方的主家,会发一个大红包和回礼很多东西,多少能赚一点;若是遇到小气的主家,可能会亏大发的。 而我家环境不一样,连饭都吃不起,就别再想买礼品的事,所以我们只准备了父母家的,其他的一切就免谈。 母亲接过我们带来的礼品,放到堂屋神龛前的供桌上摆起来,那块拜年菜则挂在了神龛旁边,一摇一晃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姐回娘家拜… 大姐已经出嫁好些年了,也没有那么多计较的了,直到初四那天,她才大包小包地带着两外甥女回来了。 对于大姐的到来,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也就没有给她打招呼。 这一年多时间没有来往,两外甥女对我也陌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见到我,就兴高采烈地扑向我,而是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我,也不再叫我,大姐也没让她们叫我。 我心里一阵凄然,很难过,差点落泪了,转过身子装作忙就走了。 我没有想到从小就呆在我身边,我帮着带的两孩子,竟然也这样看我。那些年大姐没有时间带孩子,就将两孩子送回来交给父母亲。 我上学的时候,两孩子就跟着姑婆,由她带着,姑婆眼睛看不见,只能随时唤着,让她们不要出家门跑远了;每一天我放学回家,两孩子无论是吃饭、睡觉、拉屎、撒尿,还是给她们洗衣服、洗澡、生病买药、喂药,都是我一个人在照料,父母亲只管忙他们的,从不过问。 可如今孩子长大了,不再需要我带了,也就因为之前大人之间的那些过节,连孩子都不认我了,对于我来说,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无话可说,唯一能做的便是做事,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也会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就可以过去的。 不知道大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当我拿着盆去堂屋打米煮饭的时候,神龛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姐带来的东西,我们买的礼品早已不见了踪影。一眼瞟见我进来了,大姐从兜里掏了一叠钱出来,边数边分别给了爷爷、姑婆和父母亲,他们嘴里虽然说着推辞的话,可我看见他们都接了钱,而且脸上都乐开了花,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看见拿着盆站在旁边的我。 在这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前些年,大姐回来拜年时,也就是一块拜年菜,再加三色礼而已。而今年这样子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么?我心里这样想着。 自那以后,每一年到春节回娘家拜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特别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无论是多好的父母,多少都有点偏心,对于有钱又能说会道的儿女总会偏爱一点。 我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那一幕,打了米回了厨房。 饭做好了,我将菜摆上桌子,米饭盛好,叫了一声:“吃饭了!” 大家都进了厨房,父亲家的饭桌,用的是老式木方桌,只能坐八个人的那种。也许是因为我们搬回来的缘故,弟弟今年待在城里,没有回家来过年,再加上姐夫没有来,便少了两个人,要不然的话,这桌子更是容不下了。就这九个人坐着,都显得好拥挤。 为了方便大姐她们娘仨,我夹了一点菜,端到厨房门口站着吃。 心里有些堵得慌,吃不下,扒拉完碗里的饭菜,等着他们吃完了,我才回到厨房里,一个人默默地收拾了碗筷。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牛二娃会帮着我收拾一下,没有想到,一吃完,他一抹嘴就不见了踪影,心里很是失望。 拜完年,大姐她们娘仨走了以后,母亲给了我四只小鸡仔,让我好好养着,说是人过一天它也跟着过一天。 过了初五以后,便可以准备春耕的事宜了。 父亲买好了他自家所需要的谷种,盖小秧用的薄膜,并开始整理秧母田。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只够买一包谷种,所以一直拖到正月底都没有买。 我和牛二娃每天早晨还在睡梦中,就被父亲叫起来了,不是帮着做家务、喂牲口,就是帮着挑粪浇菜园,亦或者是田地里帮忙。这样过了些时日,牛二娃便有了怨言。 二月初就是惊蛰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播种了。 我也心急了,就着手里的钱买了一包较为便宜的谷种,一包谷种最多只能插一亩二分田。这给人承包了四亩田,剩余的二亩八分田,无论你将秧苗照顾的多好,最少还需要两包谷种,可是手里没有钱,能怎么办呢? 我问牛二娃这事咋办?他因为心里憋着气,就揶揄我,让我问我父亲要去。 虽然话很难听,想想也确实只能这样了,当下之际,找父亲开口借一点钱,把眼前困难解决了,待小秧播完以后,让牛二娃出去挣一点钱回来再还父亲。 天黑收工回来,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我当着一家人的面,跟父亲说了我的想法。父亲沉默着,母亲也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我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饭碗里。 牛二娃耷拉着脑袋,只管吃饭。 姑婆看不见别人的表情,可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爷爷将饭碗搁在桌上,扫了父亲和母亲一眼,耷拉下眼皮,说道:“你们也是过来人,都是吃过苦的,也都晓得没有钱的滋味儿,眼下他们一时困难,你们不帮,哪个帮?现在正是撒秧的时候,这没有谷种,你让他们以后去哪里拣那么多秧来栽?何况拣秧栽,以后乱七八糟的,青的青黄的黄,咋管理?连收都不好收,你们忍得心看他们没有收成啊?” 因为我是女儿,加上我脾气倔,内向不爱说话,向来在家里都不受欢迎。 在我的印象中,打小整个家里,就爷爷对我好一些。 爷爷是当年公社里第一批共产党员,也是队里的生产队长,勤勤恳恳为所有社员服务,从不为自己和家人谋一点私利,所以在整个家族中,没有人喜欢他。后来因为年纪大,退休了,队里便安排爷爷看护队里的果园,都知道爷爷为人正直,他不会偷摘偷吃队里的水果,非常信任他。 也就是这样的便利,让我每一年都会比别人先尝上一口新鲜水果的味道。 每一天中午,我都会给爷爷送午饭。爷爷总会提前在巡逻的时候,挑上一个最好的果子藏在兜里。等我一来,看看四下无人,就将果子塞给我,让我躲在他平时穿的蓑衣下面吃,他则坐在我前面吃饭,以防突然间被人看到我偷吃。 时至今日,爷爷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每每想起这一幕,心里都会暖暖的。 听了爷爷的话,父亲停下了吃饭,沉吟半晌才说道:“要不这样,谷种钱和薄膜钱、药钱,我先给你们垫上,牛二娃帮着把小秧撒下去了,出去找几天活路做一哈,挣点钱回来还我,屋头小秧算我帮你们经管照料,雪芳就帮着你妈种菜喂牲口做家务。”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便含着眼泪答应了。 第一百二十章 开春准备播种… 整理秧母田,算得上是一项细致活了,每一道手脚都必须认真做好,不然有可能会导致粮食减产,影响一年的收入。 播种用的秧母田,有些人家会在冬天种一季小菜,收割以后,用牛将地犁一遍,再放水,浸泡一两天以后,就着水将地耙平整了,静置一夜。 第二天,用钉耙将田里的泥浆,一耙紧跟一耙地贴到田埂边上,抹平整,才能蓄水。 还得在进水口那隔一个缓水区,这区域根据自家秧母地的大小来决定,若是秧母地足够宽敞,可以做宽大一点,反之可以小一点。 这缓水区的主要作用是,避免水流大了,将小秧苗冲得浮起来,或者是水源不干净有杂物,将小秧苗给压住了,影响其生长。当水流经过缓水区以后,不仅能将杂物沉淀下来,还能使水流变得平稳缓慢。 这活得要有经验的力气大的劳动力,才能干好。若是没有经验的人,田埂没贴好,以后关不住水,小秧出苗以后,要是遇上寒潮,会被冻死,那将是很惨重的损失。 田埂贴好以后,晾上一整天,人站在上面不塌不陷了,便可以将田重新犁一遍,再次耙平以后,静置一天,待水变清澈了,将水排掉,开始平整秧母田。 这是一个细致活,需要有一点耐心才能将地打理平整。待水排至剩薄薄的一层时,拿一把晒稻谷时推的木刮子,顺着田埂的方向,将泥浆从高往低擀平,并且趁此机会踩出大约两米宽的垄,方便以后盖膜。 这地要是凹凸不平的话,会导致播种的时候深浅不匀,秧苗出土也不均匀,后期不好管理,待到拔秧苗的时候,深的这一部分会很费劲且会带很多泥,影响插秧的进度。 父亲家的秧母田,田埂已经做好,静待第二次翻整,我们家的还没有敲定用哪一块田作秧母田。 趁着父亲在麦田里灌水的时候,我抽空去了一趟田里,邀父亲和我一起去地里察看一番,将秧母田确定了下来。 别人家的秧母田,要么是种了一季小菜,要么是秋收以后犁出来炕着的,我家的啥也没干,就那样荒芜着。到了冬天,我们那地方几乎不会下雨,所以田地都干得板结了,需要注水浸泡两天,才能犁得动土。就着父亲用的锄头,我打开缺口,将水引进准备做秧母田的这田里,等水注满了,我才回了家。 自从搬家以后,牛二娃便啥事也不管了,任何事都支我去跟父亲说,跟父亲商量。 我也知道,因为一直帮父亲家干活的事,他心里不平衡。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搬家时,车费一分没有掏,家里仅剩的一点粮食,也喂了那四只鸡仔了,如若是不帮父母家干活,连饭都没得吃的,这是我的无奈之举。 每当谈及此事,我都心平气和地劝解着他,希望他能静下心来,和我一起把这眼下的难关度过去,等下半年,粮食收回来,我们就好了。可他却不这样认为,总是觉得父亲接我们下来,是为了他自己,是想有的劳动力使用,只是把我们当做长工而已。 我不敢否认父亲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不能忤逆他;同样在有困难的时候,我也需要父亲的支持和帮助,这都是相互的。 对于此事,我很是揪心。 即将要整理秧母田了,父亲吩咐我和牛二娃先将盖秧苗用的粪肥整理出来,顺便多搞一点备着,因为加上我家的那一块秧母田需要用很多粪肥。 粪肥都堆在牛圈后面的空坝里。 吃完早饭,我和牛二娃扛着锄头、洋铲来到了堆粪的空坝里。 只要是种庄稼的人家,都有一个专用的地方做粪堆,用来进行粪肥发酵处理的。家里掏出来的牛粪、猪粪乃至鸡鸭粪便,都堆在这里,待到年下,储存多了,可以用泥浆覆起来,也可以用一大片塑料布亦或者是薄膜盖上,四面用石头压上,避免被大风揭开,这样进行发酵。 一个冬季过去,待来年开春以后,就可以揭开塑料布,将粪肥捶细,过筛,除去大块的进行二次发酵,留下细小的粪灰,播种的时候,用来盖种子。 牛二娃从小在山里长大,他们只种洋芋、苞谷和荞麦,没有水稻可种,再加上他向来很少干活,所以根本不会干这些田地里的活。 平常时间,给父亲家干活,都是我和父亲带着他并教他怎样做,他这人在学习这方面很笨,而且喜欢听好听的话,每当他做错事了,我和父亲都从来不敢埋怨他半句,不然他将工具一撂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为了让他很快学会干活,我和父亲都总是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话,教他干活。 即使是这样,他也会时常发脾气,跟我们吵架,而每一次吵架之后,他都会去跟队里的人颠倒黑白地说一番,说完以后,待吃饭的时候,他同样会准时地坐在父母家的饭桌上,不等任何人,只管自己盛了饭吃自己的。这样的事,偶尔一两次,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可时间一长了,彼此之间的矛盾一天比一天多。 父亲家的粪堆是用薄膜盖的,所以揭的时候很方便,只需搬开周边的石头,用力一拉,就揭开了。 我拿着锄头将粪肥从粪堆上掏下来,锄头翻转,用锄脑壳使劲捶下去,腐熟的粪肥就散了,再拍一下,变得细细的了,等到捶得多了,再用洋铲给铲到身后堆着,继续往前掏粪。 为了不将唯一的一双换脚鞋给弄脏,我把鞋子脱了放到远处碰不到的地方,光着脚在粪堆里干活。虽然已经开春了,脚底下还是有些凉。 看着牛二娃脚上穿着的那双白色的回力牌球鞋,在粪堆里踩来踩去,搞得乌漆嘛黑的,我有些心疼,再看看他捶的粪团大块大块的,我忍不住跟他说:“你把鞋子脱了嘛,弄得那么脏,可惜了!还有这粪坨坨一定要用点力才能捶细,它又不怕你用力捶它,你怕啥呢?” 牛二娃可能是心情不好,听我这一说,停下手里的动作,拄着锄头把,瞪着我,沉声道:“那么脏又那么冷,还要我把鞋脱了,一天就晓得欺负我这个外地人,要是看不惯,你可以重新找一个啊!” 我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想想当初他是怎样骗我的,口口声声说要好好待我,如今这话让我有些受不了,眼泪差一点就下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担心他生气了,不再干活,只得忍了下来,温声细语的跟他说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心痛你这鞋子,现在也没有钱给你买这么好的鞋子穿了,能惜疼一下,以后也能多穿一天。” 这要是不说还好,哪知这话一出口,牛二娃咆哮起来:“你晓得没有钱啊?天天把我拴在这当帮工,不让我出去挣钱,人家会给你一分还是一毛了?” 咆哮完,还不等我开口,牛二娃将锄头一扔,转身走了,留下我独自一人,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碾房的闲话 牛二娃走后,我流着眼泪,拿起锄头,一个人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 回头想想,这一年的时间,经历的苦难和伤痛,哪一件事不是因牛二娃起的?如若当初他没有来我家,结果也许会比现在好很多?我可能上了函授?也有可能,进学校代课了?更有可能在遥远的都市打工赚钱了?假如当初不是他们娘仨设计害我,我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么?假如······ 纵有千万种假如,都已经不现实了,如今只得任劳任怨地走下去,别无它法。 扔了锄头,牛二娃愤恨地边走边嘟囔着,不自觉地又来到了老碾房。 这个地方是过去生产队里的碾房,分地到户以后,队里有了打米机房,就将这碾房给卖了,买家拆除以后,这里就留下了不知道啥时候种的两棵老桉树、一堵断墙和碾房门口的一排石墩子。 由于有石墩子可以坐,还有桉树可以供乘凉,这地方便成了生产队里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聚集点。 在农村,这样的聚集点很是普遍,几乎每一个自然村或者是生产队里都有这么一个点。 这里是新闻中心、八卦中心,也是是非起源的地方,有时无聊的闲人们还会时不时地来一段黄色笑话,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平时在外面就是话痨的牛二娃,刚来几天就找到这个地方了,只要一有空就往这地方跑。 这才二月开头,农活不算多,所以这地方聚集了好些人,各自跟合得来的人聊着天。 眼看着嘟嘟囔囔走来的牛二娃,队里的一个光棍就冲他调侃道:“牛二娃,今天又带‘新闻’来了啊?大老远就听到你一个人说得那么起劲儿!” 这光棍姓罗,因为爱跟人胡吹瞎聊,大家送他一个外号叫——罗老垮。他是罗明翠的小哥,年纪跟牛二娃差不多,近三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平时好吃懒做,还是村里出了名的酒鬼。 自打我跟了牛二娃以后,罗明翠也很快就在邻村嫁人了,上面他大哥跟二哥,早已成家立业,各自分家出去了。这罗明翠一走,母亲也随他二哥家去了,父亲因为爱喝酒,便跟了这罗老垮,爷儿俩,每天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啥事也不焦不愁的,只要一有空就往碾房这跟人扎堆了。 这有人跟牛二娃一搭话,他更是来劲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并往外说:“他妈的!天天把老子当牛一样的使,还嫌老子这不对那不对的,有本事,就去重新找啊······” “哈哈······你不做,哪个敢鼓捣你做啊?” “不做?就是天天给我脸色看!他妈的,我真是受够了!”牛二娃狠声说道。 罗老垮一听这话,坏笑着说道:“你要是受够了,不想要的话,送给我好了,让我也享受几天有婆娘的日子,哈哈······” 牛儿娃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正待发作,有人马上出声了:“哎!罗老垮!你说的啥子话呐?论辈分,雪芳得喊你一声叔啦,说这样难听的话,你不怕遭雷打啊?人都说‘为老不尊,牛马畜牲!’你这是要当畜牲了啊?” 说这话的是我家大婶,对我跟牛二娃的事情,她也是很清楚的,只是牛二娃刚来,没有太多的时间跟我们家族中的人接触,所以不太认识大婶。 基于大婶口中的我该叫罗老垮一声叔,是因为罗老垮的一个堂哥是我亲爷爷的干儿子,平时他们罗家的人跟我们娘家这边的人都是以兄弟相称的,我自然的就矮了一辈,得称他为叔了。 被大婶这一说,罗老垮尴尬地嘿嘿笑着,不再搭腔。 一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牛二娃也就不跟罗老垮计较了,在大婶旁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大婶语重心长地对牛二娃说:“你们这刚成家,有困难要跟你爹和你妈好好商量着来,他们田地宽,活路多,雪芳你们俩个要多帮一哈,这是应该的。要是心头有啥子想法,在屋头,爷儿娘母的,明明白白地说,他们两个也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说把你们白使唤的。” 因为刚才大婶帮着牛二娃说了话,自然地对大婶也多了几分信任和亲近,要是在罗老垮之前就听大婶这样说的话,牛二娃绝对不会买账,肯定得怼上几句难听的话,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大婶说得有道理。 向来就没有主意的牛二娃,天生就这样,总是凭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事情。遇到有好感的那个人,说啥都是对的;若是遇到他讨厌的那个人,哪怕你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吃了,他都会说你做错了。 牛二娃认真地听着,并不住地点着头‘嗯嗯’应着:“你说得对,以后我好好跟他们说。” “以后那些不好听的话,不要跟外人说,那样逗人笑话。要是你有啥子想说的话,找不到人说,可以来跟我说,你爹他们如果是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跟他们说说的,劝劝他们,我还是可以的。”大婶继续说道。 牛二娃眨眨眼睛,心里想着:“这人是不是婆娘的啥子亲戚哟?说话都向着她们呐。” 为解开心中的疑惑,牛二娃不好意思的笑着打断了大婶:“你是不是雪芳家的亲戚哦?以前都认不倒你,也不晓得要喊你啥子?” “我呀!是雪芳的大婶,你以后就跟倒他喊我大婶就是了。” “噢噢,是大婶啊!记倒咯。” 俩人正聊着,队里一个姓赵的妇女走了过来,一眼看见牛二娃在这儿坐着,就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咋呼起来:“嗨!牛二娃,我看到李雪芳一个人在捶粪呐,你还逍遥自在的跟人在这吹牛,你的小日子过得舒服呀!” 牛二娃一听这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也在捶啊,只是刚才有事,出来逛一趟而已。” “呵呵,逛一趟?哪个信呢?是不是逛一趟就可以回去等倒你丈母娘给你煮好吃的哟?”姓赵的妇女嘴里怼着牛二娃,还不忘朝着众人问一声:“你们信他的话不?” “不信!”人堆里有几个人,高声回应着,接下来是一阵哄笑声。 牛二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也不便发作,主要是怕这女人万一是我家亲戚,得罪了的话,以后不好相处。于是悻悻地起了身,跟大婶说了一句:“大婶,我回去了啊,等有空的时候,去你们家逛逛!” “要得!你赶紧回去帮帮忙!”大婶回道。 不待牛二娃走远,人群里有几个好事的人,又开始把我家的事,从头到尾评论一番。 得亏牛二娃今天遇到我家大婶了,若是再像前几次那样遇到那几个好事的人,牛二娃回来以后,又得跟我一阵吵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耕即将开始 牛二娃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捶了好些粪,见他回来,我没有搭理他,只管干自己的活。 他重新拾起锄头,帮着我干活。 有好几次,我看见牛二娃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知道他是有话想问我,又碍于先前跟我说的话有些过分让我伤心了,生怕我不理睬他,试了几次,终究没有问出口。 村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李家的早饭当晌午,李家的晌午太阳落,李家的夜饭鸭子下蛋!”这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李家在村子里吃饭是最晚的人家。 不知道是哪一代祖爷爷的事了,在过去旧社会的时候,祖爷爷家是村里的大户,拥有很多土地,祖爷爷和祖奶奶为了节约工钱,很少在外雇人干活,每天都带着儿女们起早摸黑地干活,难免会很晚才做饭吃。有村里的人看见了,就编了这么一句顺口溜,后来竟然流传了下来。 解放以后,家族中其它各家各户都改了这习惯,不知道是啥原因,我家竟然还保留着这习惯。早饭要八九点或者是十点钟才能吃上,午饭在下午两点钟吃上就已经很不错了,晚饭大多数都是在夜里十点以后,从小到大,我们都习惯了。 眼看着别人家都早已叫吃午饭了,牛二娃偷偷地看了好多次厨房的烟囱,再看我不理他,只好弯下腰继续干活,可我却明显地看出来,那锄头敲下去的时候都没有力了,速度也慢了不少。 苦苦挨到太阳过了头顶,牛二娃终于看见厨房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不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借口回家找水喝,将锄头一扔,就去了厨房,喝了一点水便在饭桌边坐下来,等着母亲做饭。 在饭桌上,憋了半天的牛二娃终于将他想问我的话说了出来。 他问母亲:“妈,雪芳是不是有一个大婶啊?” 母亲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啊!雪芳有一个大婶,你也要跟着雪芳喊她大婶哟。雪芳这大婶待人很好的,心善得很。” “噢!我晓得了!”牛二娃不敢将今天在老碾房的事说出来,他怕我跟他急。 我们也没有去深究他为啥突然间问起了这事。 直到第二天下午,那小山似的一堆粪才给捶完了,接下来就要过筛了,得把大块的剔除去,进行二次发酵,留下来的细粪作现下播种用的盖肥。 我从母亲家的柴房里找来一块稀眼篱笆和两根打拄,在粪堆的另一侧寻了一个稳当的支撑点,架上打拄,把篱笆靠上去,形成一个大约五十度的夹角,当做粪筛子。 这打拄是平时上山背柴时带回来的,它就是一根顶上带丫的直木棒。 当地女人上山背柴,每个人都会带这么一根木棒回来,用于路上歇息时支撑背架子用的。 这木棒得经过细心挑选,丫枝得粗一点,才能承受得住一整背柴的重量;粗细程度根据自己手的大小决定,只要刚好能握住即可;长短也要根据自己的身高来决定,比自己身高长出个二十公分就差不多了,太长了的话,在路上歇息的时候,打拄会比背架子高,用不上力;太短了,歇息的时候,自己的腰伸不直,达不到休息的目的。 粪筛子支好了,我带着牛二娃一起将捶了的粪,一洋铲一洋铲的撒到粪筛子上,再顺手拍一下筛子,粪灰便筛到下面去了,没有捶细的粪团则留在了筛子的这一边,等到存多了,再将它收到另一边堆起来。 最后筛完了所有的粪肥,收了打拄和篱笆,再用薄膜重新盖严实,以防吹大风的时候,粪灰随风飞扬,遭人咒骂! 父亲养了一头大姑牛,是每季农活的主要干将,不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用它出去换工。我们那的人,到了农忙季节,都要进行换工。今天我帮你家干活了,就算是一个工,等到我家干活了,你就要来我家还一天工。父亲家的这头大牯牛,相当于两个大劳动力,借给别人家用一天,不仅要煮两大锅米饭给牛吃,别人还得来给你做两天工。 秧母田可以犁了,前一天晚上在饭桌上,父亲就交代牛二娃,让他第二天早上早点起床,跟着他去学习犁田。 以前牛二娃在老家的时候,只用过黄牛犁地,而且他们都是山地和陡坡,随便咋犁都可以。之前牛二娃也曾经在父亲面前夸过自己,说自己会犁田,还是他们那里犁得最好的。 到了我们这儿,用的是水牛,还是水田,要求比较高,不仅要深耕还要不能漏犁,不然漏了的那一块地方硬硬的不出庄稼。 也许是想着要为自己争个脸面,天不见亮,牛二娃就起床去了父亲家。 父亲也早已起来了,见牛二娃那么早就来了,心里想着:“这娃儿还是不错,想着要犁田了,起个大早。” 父亲找出犁头让牛二娃先扛着去田里,自己去牛圈里牵牛。 谁知道,父亲牵了牛出来,牛二娃还在大门口,将那犁头翻来覆去,一会儿横着两手去搬,一会儿立着用肩头去扛,哪知道可咯得肩头生疼又放下来,想不到好法子扛到肩上去。 父亲看着牛二娃的滑稽样子,好气又好笑,说道:“犁头不是这样扛的,要倒过来,铧口朝上,将平滑的地方搁在肩头上,用右手扶住,左手搁在屁股后面,挡着犁弯,免得撞得屁股痛。” 父亲松了牛绳,亲自将犁头翻过来,铧口朝上,示意牛二娃蹲下身子,将犁头搁在了牛二娃的肩头上,拉了他的右手扶住犁头,又拉他的左手从后面挡住了犁弯。 父亲微笑着问牛二娃:“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牛二娃抖了抖犁头,笑道:“好多了!” 为体现自己的能力,牛二娃扛着犁头一溜烟地跑前面去了,他急于要在父亲面前展示一下他犁田的本事有多了不起。 父亲看着牛二娃跑远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连犁头都不会扛,犁的田还会好到哪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跟着父亲学犁田 清晨,行人极少,偶尔能看见田野里有一两个人影晃动,那是早起为麦苗灌水的庄稼人。有几只鸟儿时而飞起,时而落下,时而叽叽喳喳地叫上几声。 心情大好的牛二娃扛着犁头,迈着轻快的步伐,穿梭在田野里。他去过一次秧母田的位置,所以不用父亲带路,便一人在前面走了。 小路边有悄悄探出头的嫩绿的小草新芽,路边是墨绿的麦田,田埂上有套种的胡豆和豌豆,胡豆已经开出了紫色的小花,豌豆也不甘示弱的舒展着白色的花朵;不远处有一个鱼塘,像一块明镜似的嵌在田野中间,岸边立着一排披着嫩绿新衣的柳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她那纤细的腰肢;远处山脚下,一片梯田自上而下依次排开来,田里黄澄澄的油菜花儿开得热闹极了。 微风拂过脸颊,深深吸一口气,牛二娃感觉全是清新甘甜的味道,惬意极了。 自小长大,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的地方,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这里,有一种一辈子也不想离开的冲动。 到了田边,牛二娃将犁头放了下来,回头望去,父亲牵着牛缓缓走在来的小路上,看来还得等一会儿,牛二娃便倒在草地上,双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看着清澈的天空,任由思绪翻飞。 一阵铁链的哗啦声由远而近,最后在身边停了下来,牛二娃知道是父亲牵着牛到了,一下翻身坐起。 父亲做事向来稳重,看上去不慌不忙,实际上却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 经过两天的浸泡,秧母田里的水已经没有了,土是板结了的,人踩上面,也不会陷进去。 父亲把牛赶进田里,将牛背上挂着铁链的枷担取了放到牛脖子处,随后提着犁头放到田埂边,将犁头的铧口插进了土里,扶正以后,将枷担上挂着的两条铁链各自打开来,末端的钩子挂在了犁头顶端的赶脚棍洞眼里,确定挂劳以后,父亲将鞭子递给牛二娃说道:“你试试看,能犁不?” 牛二娃哈哈一笑,自信地说道:“肯定能!”话没说完就接过鞭子,一扬手便抽到牛背上。这一下抽得有点狠,牛惊了。不等牛二娃抓住犁头,牛拖着犁头跑出去了,犁头倒了,拖了很远。 父亲急得大声喊道:“快点抓住啊,一会儿,铧口撞烂咯!” 牛二娃手里握着鞭子追了出去,父亲也在后面追着。 眼看着牛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回过头看了一下,又飞快地跑起来。 牛二娃人年轻些,加上个子高一点,腿长跑得快,把父亲甩在了后面,可他也追不上那头疯跑起来的水牛。 跑得气喘吁吁的父亲看见牛二娃手里还拿着鞭子,大声喊起来:“把鞭子放下,跑慢点!它怕你打它!快点放下······” 听到父亲的喊话,牛二娃扔了鞭子,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 在一块麦田旁边,牛停了下来,开始啃地里的麦苗。牛二娃追上来,抓住了牛绳子,父亲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一阵喘息之后,父亲责怪道:“这牛好端端地,你打它干啥呀?” 牛二娃不服气地说道:“这牛不打它能走啊?” “哪个跟你说的,牛不打它就不走啊?”父亲虽然平时性子较慢,可是在紧要关头,他也会急的。这不,一听牛二娃这话,他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我们犁地都这样打!”牛二娃还犟嘴。 父亲平复了一下心情,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以前用的是黄牛,我在生产队的时候也用过,晓得黄牛的脾气,黄牛皮钝(意思愚钝),性子慢;水牛不一样,它乖得很,也很精灵,一般情况下,你不用打它,都会听话犁地,只有在它累了不想干活路耍脾气的时候,才能打它,挨打了它也就老实了。你这还没有开始,就打它,不跑才怪嘞!只是可惜了我这铧口,肯定是摔烂了,一张铧口要七八十块钱哪!” 说完,父亲便蹲下去查看铧口的损伤情况。 铧的尾翼被撞断了一只角,中间裂了一条口子,暂时断不了,值得庆幸的是,铧尖没有损伤,父亲心疼地说:“这一张铧,当时买的是最好也是最贵的,我惜疼着用了这么多年,别人家借的时候,都是借那张老犁头给用,从来舍不得借这张,现在好了,被你给‘卖’了!这几天撒小秧只能将就用着,等到收完麦子,栽大秧的时候,才重新去买一张了。”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牛二娃嘿嘿地笑着,未曾说一句道歉的话,似乎在他的心里,他做错了事,父亲承受损失是应该的。 父亲让牛二娃扛了犁头,自己将牛牵回了秧母田。 吸取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父亲不敢再让牛二娃先犁了。架好犁头,父亲拉了一下牛绳子,嘴里喊了一声:“走!”牛就拉着犁乖乖地朝前走去。 一直走到秧母田的另一头,父亲紧了一下牛绳子,吆喝道:“哇!” 牛站住了,父亲提起犁头,转到了牛的前面,喊一声:“转!” 牛掉过头,转身朝着来的方向,插下犁头,父亲吆喝道:“踩沟!”牛便踩着刚才犁出来的那道沟,直直地往前走了。 走到头了,同样的吆喝声,同样的方法,那头牛很是听话地配合着父亲的每一道命令。 看着眼前这一幕,牛二娃简直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听话的牛犁地,打心眼里佩服父亲能把这一头大牯牛调教的这么好。可嘴上他不愿意说出来,他不想丢下自己的面子,去承认自己做得不好,承认自己不如父亲。 父亲驾着牛走了两个来回,让牛二娃自己再试试,慢慢学习一下犁田的技巧。 牛二娃拾起地上的鞭子,走过去,父亲一看就急了:“你又拿鞭子干啥子呢?又想让它跑啊?” 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鞭子扔回地上,接过父亲递来的牛绳子,扶着犁头,学着父亲的样子,喊了一声:“走!”也许是这牛太精了,一听口音不对,转过头来瞪着牛二娃一动也不动。 一看牛不动,牛二娃又大声吼道:“走啊!” 牛甩了甩头,扇了两下他那大大的长耳朵,依然瞪着牛二娃一动不动。 牛二娃气得一脸通红,他想不明白,在父亲手里乖乖的牛,到自己手里就不听话了。 父亲突然笑了,他想起来牛二娃是外县人,口音跟我们本地人有很大的差别,这牛是听习惯了本地口音,猛然间换了一种口音,还不适应。 当下父亲就跟牛二娃说:“你先扶好犁头,犁头插好以后,不要用力往下按,平稳地扶着跟着朝前走就好了,我来给你喊号子。” 父亲喊了一声,牛就往前走了。没走几步,由于牛二娃不会用力,那牛便缩着脖子,四蹄蹬着地,走不动了! “咳!你这是干啥子哦!喊你不要使劲往下按,你按住犁头,牛拉不动了!先把犁头提起来!” 就这样父亲在旁边跟着,指导着。 牛二娃好不容易地跟在牛屁股后头,扑爬跟斗地将那块秧母田犁完了。 将牛卸了枷担,在水沟里清洗犁头的时候,父亲看着牛二娃的狼狈样子笑得个前仰后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每一样农家活… 牛儿娃被父亲笑得莫名其妙,纳闷地问父亲:“你笑啥呢?” 父亲停住笑,跟牛二娃说道:“你在水头照照看,你是啥样子!”父亲又忍不住呵呵笑道:“你说你,犁个干田都搞成这个样子,如果有水的话,你是不是得跟着在田头洗几个澡才起来呢?” 听父亲这一说,牛二娃低下头往水沟里一瞅,自己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看着水里满脸泥污的自己,牛二娃也很是好笑,从沟里掬一捧清水,洗了一把脸,头上和身上没法在这里洗了,接下来还要耙田、贴田埂,同样会弄一身的泥污,就由着这样子算了。 然后又按照父亲的吩咐,打开秧母田的进水口,引了一小股水流进田里,等到吃完饭回来,这水也一定是足够耙田的了。 为避免麻烦,父亲将牛拴在了小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确认牢实以后,便回家吃饭。 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几个吃完早饭出来逛田的邻居,一看牛二娃的模样,少不得调侃打趣他一番,他也只能尴尬地嘿嘿笑着。 每一次家里要犁田的时候,母亲都要煮很大的一锅白米饭,除了人吃的,剩下的就全给大牯牛了。这是村子里延续下来的习惯,喂食米饭是为了给牛补充营养和体力。有些舍不得的人家,会在米饭里加一些谷糠进去,加水混合均匀了,再给牛吃。要是自己家的牛还好,别人无权说三道四,若是出去请的别人家的牛,这样做的话,会遭牛主人的嫌弃,免不得一顿说辞。名声传开,以后在村子里就不好请别人家的牛干活了。 吃完早饭已经接近中午了,父亲找出耙田用的耙子,让牛二娃先扛去田里,自己则用大盆盛了米饭用背篼背着,再取了一捆干谷草抱着,随后到了田里。 秧母田里的水已经灌得差不多了,收好进水口。 往盛了米饭的大盆里加了许多水,再用手将米饭一一抓散开来,挪到牛头下面。 牛早已是急不可耐了,一头扎进盆里,一阵呼呼呼噜噜吸溜,不一会儿功夫,一盆米饭就见底了。父亲抬起盆子朝另一边倾斜着,剩下的一点米饭,连汤带水的哧溜一下就没了,剩下盆沿上的几颗饭粒儿,牛也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干净了。 取走大盆,父亲往牛下巴塞了一些干谷草便坐到一旁去了。 可能是父亲精心照料的缘故,这头大牯牛,长得很壮实,灰褐色的皮毛略微有些发亮,大大的嘴巴像一只撮箕口,两只大眼睛圆鼓鼓的,很有神,头顶上一对牛角向内弯曲着,犹如一个没封口的半圆。四条腿又长又粗,脚掌又宽又厚。尾巴不长,却很灵活,不时地甩动着,驱赶着身上的苍蝇和蚊子。 此时的大牯牛,伸出舌头卷了一些干谷草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牛二娃仰头躺在地上,眯缝着双眼看着天空中悠悠飘浮的白云,早春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很是惬意。 也许是因为起得早,不知不觉间,一阵困意袭来,牛二娃便睡着了。 待牛吃饱喝足了,父亲叫醒了牛二娃,让他将耙子放进田里,教他学习耙田。 我们当地农民用的耙子一般都是用木把加两块结实的木头板子,装上铁齿做的,书面上被称作钉齿耙。这种钉齿耙,主要是碎土、平整土地、灭茬、起浆等作用。 使用的时候,将耙子放平,挂上铁链子,将牛套牢,人的两只脚平衡的踩到耙板中间便可以,待牛拉到尽头时,人下来,握住把手将耙子提起来,吆喝牛转过身子,再重新将耙子放下,人再次踩上去,进行下一轮耙田。如此反复操作,直到田地平整了即可。 在父亲的指导下,牛二娃终于将整块秧母田给耙平整了,静待一夜,明天就可以贴田埂了。 晚上,父亲开始浸泡谷种了。这是播种之前必须做的事。 先烧足够的开水凉至温热,将谷种倒进去,扒平,以水没过谷种一巴掌厚为准。浸泡一天以后,撇去漂浮着的秕谷,将沉在水底的谷种捞起来,控干多余的水分,用一个蛇皮袋子装起来,放进温暖的屋内,进行催芽,这样才能确保以后出芽整齐均匀。 次日清晨起来,父亲便叫上牛二娃扛着钉耙去田里,准备教他贴田埂。 这钉耙跟猪八戒的九齿钉耙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农家用的钉耙一般是六个齿的,有大小之分,大的钉耙都是用在水田贴田埂时使用的,小的则用于家里平整菜园土或者是挖花生、折耳根的时候用的。 秧母田里,泥浆都已经完全沉淀下来了,水也清澈了许多,不再像昨天刚耙完的时候那么浑浊了。 父亲脱了鞋子,卷起裤腿,提起钉耙,下到田里。 牛二娃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下到水里,一阵冰冷的感觉袭来,不自觉地抽回了脚,说道:“好冷哦!” “你下来,过一会儿就热和了,没得事的。”父亲说。 牛二娃将信将疑地重新试着将一只脚放进水里,过了一会儿,感觉不是很冷了,才又将另一只脚踩进去。 “适应一下就好了,等会儿你就会浑身冒汗了。”父亲微笑着说道。 不冷的话,牛二娃相信,若是说出汗的话,牛二娃跟本不相信。 父亲开始做示范,握住钉耙把子,将钉耙甩出去,到自己刚好能够着的地方,钉耙陷进泥浆里,用力平稳的一拉,一耙泥浆便跟着过来了,用力提起来,再一下贴着水底放到田埂上,再出手拉回来一耙泥浆,紧挨着刚才那一耙贴牢实,如此反复贴上四五耙了,将钉耙在水里涮一下,洗掉多余的泥浆,最后再用均匀的力度,将田埂上的泥浆压实擀平整即可。 这一系列的动作要做的连贯,尽量一气呵成。 示范下来,父亲让牛二娃亲自试试。一开始的时候,牛二娃咋也做不好,要不是东一钉耙西一钉耙的,要不是就捞不着泥浆,亦或者是贴的不紧实。 父亲也没有生气,依然一遍又一遍地给他示范,讲解其中的技巧。在父亲的心里,他是想一定要把牛二娃带出来,不然的话,家里包了那么多田地,以后这每一样活都得等着他,会忙不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播种时为了想吃… 经过两犁两耙,秧母田进入最后的平整环节——木刮推整。 这一个环节尤为重要,地面平整与否决定着以后秧苗的出土率、管理以及拔插问题。 秧母田里的水仅有薄薄的一层时,正是用木刮平整的好时段,能看得清楚哪个地方高哪个地方低了。用木刮子将田里的泥浆由高往低平推,直到完全平整,没有深坑积水,等第二天田里的水自然没有了,趁此时泥浆还未干,便可以播种了。 这些活都是父亲手把手地带着牛二娃做,反复教,反复地跟他示范。无奈这牛二娃总是做不好,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看不明白高低,他推的那一畦地竟然高的太高,低的太低,有些地方还是一个大水坑。 父亲多说几遍,他还给生气了,直接扔了木刮子,让父亲一个人自己干。父亲拿他没办法,只得一个人将牛二娃推的那一畦地重新推整。 秧母田推平整以后,催芽的谷种也已经开始努嘴了,接下来就要播种盖肥了。 先将整理好的粪灰用蛇皮袋子装上,扛到秧母田旁边备着。待谷种一撒播好,便将粪灰赶紧均匀地盖上,若是盖得不及时,泥浆干了,粪灰粘不住泥土,种子就会暴露在外面,吸收不到足够的养分,导致发芽率低或者是出芽不整齐。 撒种子自然的是父亲的活,只有他才能将谷种播撒的均匀。 父亲用一个盆子端着已经催好芽的谷种,弯着腰,顺着田埂,边走边撒,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又进了田中间那一条留着的垄沟,撒个来回。上了田埂,父亲围着秧母田转了一个圈,确认播撒均匀了,便让我和牛二娃开始盖粪灰了。 粪灰盖好以后,晾上一天,便可以盖上薄膜了。这薄膜可以保温,促进谷种尽快生根出芽。 因为父亲家的秧母田先平整,播种的时候自然也是先播父亲家的,后播我家的。 对于这事,牛二娃心里不平衡,他觉得很多活都是我们在干,却要先帮父亲家做完才做我们家的,这是父亲看不起他,虐待他了。 由此跟我吵了几回,可我觉得他就是无理取闹,小心眼儿,不愿意跟他计较。 为了有一碗饭吃,我不得不照常在父母家里帮忙干活。他总是骂我是一个哈宝儿,只晓得帮娘屋头干活路,不晓得挣自己的家。 每晚从父母家回到自己屋里,看着家里,除了母亲给我的那四只小鸡仔,啥也没有,我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底气,总是这样斤斤计较。 在我的内心里,我也很想能挣钱养活自己,苦于没有门路,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挣钱,不得已只能窝在父母家寻口饭吃。 一天早晨,母亲大约是起晚了,早饭没有煮腊肉。不知道是故意找茬,还是恰好赶上牛二娃那天正想吃肉,又惹得他发脾气了。 饭桌上,刚端起碗吃饭,牛二娃一看桌子上只有一个白菜汤和一碗炒韭菜,便拉着脸嘟囔道:“天天干那么重的活路,吃饭还连油珠珠儿都每一滴!” 听他这么一说,母亲大约心里也觉得不合适,略带歉意地说:“今早上来不及了,晌午煮!” 我斜睨牛二娃一眼说:“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啪”的一声,牛二娃将手里的饭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瞪着我:“一年杀那么大的一条肥猪,一大坛坛腊肉都舍不得煮点来吃,还想我天天干活路!” “不就一顿没煮嘛!你至于不?一顿不吃,会死么?”我也梗着脖子回答他。 又是“啪”的一声,牛二娃将筷子掷到桌子上,吼道:“爱吃你吃!” 一转身,踢倒了凳子,冲出门去。 饭桌上一下就安静了,我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滴落在饭碗里。 爷爷看着我,心疼地说道:“不要理他,你先把饭吃了,该做啥就做啥,这样的人性儿不长(意思就是没有恒心),你跟他生气,不值!” 一直冷眼看牛二娃发脾气的父亲,他知道我心里难过,又正在吃饭,不好再说什么。 我们家里吃饭时候,是不准任何人发脾气的,摔碗掷筷子更是不容许的。可这牛二娃毕竟不是我家里的人,虽然家里都是长辈,对他已经是很容忍得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觉得愧疚,想当然地把在他家里的坏脾气拿了出来。 一顿饭吃得难过极了,看牛二娃发脾气,母亲也难过地流了眼泪。我含着泪扒拉完碗里的米饭,跟父亲去麦田里打农药。 麦穗已经出齐了,眼下正是蚜虫泛滥的时候,得打药控制住,不然到时候全是空壳。 当我和父亲一起背着喷雾器,经过老碾房的时候,看见牛二娃背对着我坐在石墩子上,罗老垮并排坐在他身边,两人正在高声谈论着。 也许父亲对这些人的闲话早已见惯,径直朝前走去,我却没能控制住自己,悄没声息地走到牛二娃的身后。刚才也在附和着说话的那几个人,一见我都忽然闭了嘴,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两人谈得正欢。 只听罗老垮说道:“牛二娃,要我跟你这样在老丈人家,肉都得不到吃的话,我才不给他干活路哦!干了也是白干,以后都是舅子的,你啥子都得不到,说不定哪天把你撵出去了!” “老垮!你这个话说到我心头去了,我也是这样子想的,所以我现在不帮他干了!我累死了,以后享受的是舅子,白帮忙!”牛二娃将手搭在罗老垮的肩头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对头!以后不要干了!” “好!听你的!” 我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冲着罗老垮吼道:“跟你啥子关系?在这儿说三道四的!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面对我的突然出现,罗老垮懵了,愣了一下,赶紧起身灰溜溜地跑了。坐在对面的一干人,有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冷眼看着,有些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牛二娃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站起身来,尴尬地问我:“你不是要去打药啊?咋来这儿了?” “打药我自己会去,用不着你说!这个地方你可以来,我就不可以来么?”我没好气地说道。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牛二娃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巴不得他不要再呆在这种地方,跟人学着嚼舌根子,说人是非,要兼顾他的面子,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于是点头应道:“走嘛!”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次打架 牛二娃跟着我到了父亲家的麦田里,父亲早已兑好农药开始喷洒了,农药瓶子放在水沟边。 我看了一下使用说明,根据比例先将农药倒进喷雾器的入水口,再用水瓢从水沟里舀了清水灌进去,进水口的过滤盖此时不能取下来,不然水里的杂物会堵住喷雾器龙头的喷嘴,导致药液喷不出来。 药液兑好以后,我想着让牛二娃也学打一下农药,变让他背上喷雾器,教他操作方法。 这种人工喷洒农药的方法,比较累人。一桶药水四五十斤,背在背上,左手均匀按压喷雾器的手持杆,右手握住喷杆,喷雾管的喷头对着麦穗,然后打开开关,调节好出药液的喷洒量,围着田埂转个来回。这转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的速度,不能快了,否则会有漏喷的情况;也不能太慢了,不然会喷洒过量。 手把手地教一通,牛二娃有些不耐烦了,拉着脸嫌弃我说的太多,只得让他先做做看。结果他走得太快了,眼看着喷洒的不到家,让他慢一点,结果他又太慢,喷的药液都顺着麦穗往下流了。 多说两遍,牛二娃便生气了,冲我一阵吼:“你做得好,你来!我还不干了!” 吼完,他从背上卸下了喷雾器,扔在田埂上,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我很委屈,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流,也不知道那时为啥那么多眼泪。 原本是想让他学会这些最基本的农活做法,却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一整天不想干活,只想吃好、耍好,这样也就算了,我可以容忍一下;最让我忍不了的是总听别人撺掇,在家里跟我们找茬,发脾气。 在父亲家吃完晚饭,我又帮着母亲收拾碗筷。 牛二娃在旁边不停地催我走了,还说啥白天干一天活累了,吃完饭还要帮着刷碗筷,完全成了家里的长工了。一通抱怨,我很想再发作,又忍了下来,因为早上他发了脾气,父母亲都伤心了,我不想再让他们难过。 我用很快的速度,刷完碗筷,收拾了灶台,又帮他们温了洗脚水,才跟着牛二娃回了家。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进家门就质问他:“你今天啥子意思嘛?猫儿疯发了么?从早吵到晚!” 牛二娃冷笑道:“我就是猫儿疯发了!你要咋样?天天帮人家干活路,给你一分工钱没有?还巴心巴肝地做!” “你咋是这样的人呢?那是我爹妈哎!我在这儿,我不帮他们哪个去帮呢?” “好!你爱帮你帮去!反正我是不会再帮了!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两个老东西都是为了把我骗回来帮他们干活路的!” 一听他说我父母亲是老东西,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地冲他吼起来:“我爹妈是老东西,但是我爹妈能送我读书识字,你爹妈不是老东西,你们六个小杂种哪个认得到几个字?好歹我爹妈都是头婚,哪像你爹妈,找了一个又一个!” “啪”的一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牛二娃扬起手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我叫你说!” 捂着火烧火燎的脸,我哭了起来。自从跟着他一来,这是他第一次打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随之爆发出来了。 我冲他连哭带喊:“你有本事打我,咋没有本事挣钱回来?你给我钱没有?给我好吃还是好穿了?除了打自己的婆娘,你还有啥出息?” 牛二娃瞪着血红的双眼,再次扬起巴掌“啪”地抽在我脸上,恶狠狠地吼道:“老子今天就打你了!看你要咋样?有本事把那老东西喊来打我呀?”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啊?”忍着疼痛,我边骂边抄起身边的小木凳直接砸过去。 只听牛二娃“哎哟!”叫了一声,捂着胳膊蹲了下去。 昏暗的灯光中,我看见他疼得龇牙咧嘴的。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心里的怒火也慢慢褪去,便有些担心这一下把他给打残了。心里虽然担心他,可是我又无法做到不跟他计较,便不再理会他,自己进了里屋合衣躺下。 待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想了很多,过去这一年多的点点滴滴,打算让它过去,今后的日子,也希望能跟着牛二娃好好过下去,不再给别人留下笑柄。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出去找一点活干,多少挣几个肥料钱回来,同时也让他远离这里的那些是非之人,少给家人找些茬,过一点清静的日子;我则在家里帮着父母干活,顺带照料我家承包的那四亩田地。 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牛二娃抱着胳膊,拉了一个凳子在外屋坐了一夜。 被我这一凳子砸中,牛二娃也清醒了许多。其实在他内心里,也不想打我的,这不是心情不好嘛,再加上话赶话,他那臭脾气难免爆发了。他知道不应该打我,也不应该辱骂我父母亲,可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后悔已经来不及,碍于男人的面子,他也不愿意跟我低头道歉。 第二天,清晨起来,我跟他说:“你出去!找点活路做哈,挣点钱回来!” 说完,我就到父母家帮着干活去了。 过了这一夜,感觉胳膊不是那么痛了,牛二娃试着活动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脱开袖子看了一下,胳膊上一片乌青。嘴里忍不住骂道:“这婆娘还是好厉害的!把我砸成这样!以后还是少打她为好。” 因为担心我将他打我的事告诉父亲,找他麻烦,便收拾衣服走了,准备到他父母家去,一是为了找活干,二来也可以趁此机会避一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母亲为给弟弟凑… 自从牛二娃走后,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每天清晨醒来,便去父母家,帮着干活,田里的秧苗都由父亲一个人照料着。 播种以后的几天时间里,天气一直很好,这样的气候正适宜秧苗生根发芽。每天清晨和太阳落山以后,父亲都会到田里仔细观察一番。 太阳大,气温高,秧苗出土以后容易造成烧苗的情况,所以得随时注意通风。将薄膜边缘压着的泥块拿开一小段,支棱在薄膜下面,形成一个小孔,里面的热气便会从这里排出来,外面的空气也会从这里进到薄膜里面,那样出土的秧苗就不会贴着薄膜,造成烧苗。 不几天工夫,秧苗已经开大叶,接下来便可以揭膜了。这事得在清晨及时完成,以防太阳大的时候,将秧苗给晒死了。 天不见亮,我和父亲就在秧母田里忙开了。先将薄膜边缘压着的泥块,一块一块的拣开,均匀地码放在秧畦中间的沟里,不能堆得太高,否则水一泡,泥块散开就会埋了秧苗;靠着田埂边的泥块,没有地方可放就要搬走。 等泥块全部取开了,便打开进水口,将沟里的水引进来。这时须在缓水区的入口处插上一排小木棍,防止杂物随着水流进来覆盖了秧苗;并且只能用一小股水,不能大了,否则会将秧苗连根冲起来。 太阳刚刚冒出山头,水刚好漫到了秧母田的尽头。扯着薄膜的头,随手一拉,一收一卷,薄膜就给挽到胳膊上,卷成一捆收起来,明年播种的时候拿出来接着用。 这薄膜千万不能图干净,把它清洗了,这样如果是没将水汽晒干就收起来的话,第二年打开来,薄膜便紧黏在一起了,一拉一拽,就是一口子,便不能用了。若是不清洗的话,薄膜里面有泥土,即使干了,也不会黏在一起。 揭了薄膜的秧苗,一片新绿,嫩嫩的,特别惹人喜爱,用手掌从秧苗顶端拂过,手心里一种软软的感觉。那一刻,心宁静极了,彷佛所有的凡尘过往都不在了。 这是一个星期天,几个月不回家的弟弟突然回来了。 弟弟在市里上高中,因为中考时,分数不够,没能被录取,便托关系,花高价勉强上了市里一所普通的高中学校。 刚去的第一学期,弟弟成绩还不错,每一个周六都会准时回家拿生活费,而且每一个礼拜都只拿一百块钱。后来慢慢地,回家次数少了,每个礼拜的生活费不仅要得多,还都是托邻村的一个女同学帮忙带的。 今年春节的时候,弟弟干脆不回来了,跟父母捎口信说是在市里打工挣生活费。 可我一直觉得是弟弟的借口,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回来了,不想回家看见我们而躲了起来;另外我也曾耳闻说是弟弟跟着学校附近的一些二流子瞎混,不愿意回来了。 对于我来说,我只希望是因为我们,弟弟才不愿回家的,不愿意相信别人的传闻。 在父母方面,他们也不相信传闻,一直都坚信我弟弟不会做那样的事。 弟弟是一大早就赶中巴车回来的。 吃完早饭,弟弟就问母亲要二百块钱,说是这个礼拜的生活费。 母亲掏干净所有的口袋,仅有一百块钱。 家里每一个礼拜都会为弟弟准备生活费,不管是卖粮食,或者是卖牲畜,都会提前给准备着。因为弟弟总是不定准地多要,父母也搞不清楚他这次拿了,下一次又会要多少,但是每个礼拜都会准备这一百块钱等他回来。 当母亲将那一百块钱递给弟弟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地拒绝了,说是少一分都不行。 母亲无奈,出去寻了一周,找邻居们借钱。 恰好在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邻居,刚一说,人兜里紧揣了五十块钱,掏出来借给了母亲。 待回到家里,母亲将那一百五十块钱给弟弟的时候,弟弟看了一眼,还不够他所要的数目,没有伸手接,只是冷冷地跟母亲说道:“我要两百块!” 一看弟弟这副模样,母亲知道今天是非两百块不可了。没有办法,又再一次出去借钱。 母亲寻思着,这都走了一圈了,上哪里去借呢?有些人家倒是有钱,可人家也不会借呀,比如说家境殷实的二爸家,他家日子过得很不错的,再加上每个集日都会上街卖菜,终日手里都有闲钱,可他也看不上我们家,不可能借给咱们;有些人家倒是愿意呢,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哪有那么多闲钱放着借给你呢? 思来想去,母亲想起隔壁邻居家兴许有,之前已经找他们借过多次了,虽然后来都及时还上了,可这总找人借,连口都不好意思开了,咋借呀? 可一想到我弟弟那不拿到二百块钱,誓不罢休的模样,母亲狠了狠心,决定丢下自己的脸面,上人家去试试。 到了邻居家门口,门没有上锁,看样子家里有人。 为了给弟弟凑够两百块钱的生活费,母亲犹豫了一下,抬起手“砰砰”地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大门。 这农村人家,无论啥品种,每家每户都会养一只看门狗,隔壁邻居家也不例外,因为他家房屋很宽便养了一只大黑狗,整日拴在大门口守着。 这隔壁邻居算是队里的一大户人家了。是一外来户,于解放以后,从外县搬迁到这里落户的。 女主人姓赵,是家里的独生女,男主人也是从外县来入赘的。 家里八个孩子,四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大儿子小的时候生一场大病成了哑巴而外,其余下面的儿女个个都是精英,有的参军入伍,在部队提了干;有的进了机关单位;后来改革开放,有的下海经商赚了大钱;那时家里仅剩下最小的女儿还在上高中,跟弟弟同一个学校,但比弟弟高一届,她是靠自己出色的成绩被学校录取的。 “汪汪汪”大黑狗冲着门外的母亲狂吠起来,母亲心里有些犯怵,生怕那只大黑狗挣脱绳子跑出来咬着自己,便紧紧地抓住邻居家大门上的锁扣子,用颤抖的声音试着朝屋里问道:“有人在屋头没得?” “哪个?”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那只大黑狗便停止了叫声,紧接着朝女人摇起了尾巴。 见有人应声,母亲的心放了下来,朝着门里应了一声:“赵大姐,是我!想找你帮个大忙!” 女人打开门,看见是母亲,便笑着说道:“是你呀!有啥子事啊?” 母亲厚着脸皮,卑微地说道:“赵大姐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再跟你开一次口,请你帮我个大忙,只是不晓得你现在手里方便不?” 女人听明白了母亲“方便不”的意思,之前母亲也曾多次跟他们借过钱,只要家里有了都会及时还上,所以她从来都不怕母亲他们赖账,当下便很爽快地问母亲:“要多少?屋头暂时还有钱,我给你拿!” “那太好了!借我五十就好,过两天,凑齐了还你!”母亲赶紧说道。 女人急急转身进屋取了五十块钱出来,放在母亲手里说道:“你先用着,等有了再还也不迟!” 母亲接过钱,感激涕零地谢过人家,拿了回来,交到弟弟手里。 弟弟啥话也没说,接过钱转身走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般无奈的时候只能… 牛二娃到了父母家,原打算去附近矿山找些活干的,谁知人家早已重新找了人,不再要他们父子四人了。后来父子四人又在附近的许多工地上打听寻活,都没有着落。 没有活干,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一家老小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再加上牛二娃这个闲人,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甚是艰难。由此弟妹们对牛二娃的怨言是越来越多了,都看他不顺眼,常常出言辱骂他。 终日面对父母难看的脸色和弟妹们的辱骂,在父母家呆了二十来天,牛二娃再也熬不住了,提拎着那几件破衣烂衫回来了。 地里的小麦已经开始泛黄,眼看快到收割的时候了。 父亲家里总共接近十亩地的小麦,收割时仅靠父母二人是完全不可能的,至于大姐和大姐夫,他们那边也种了好几亩地的小麦,再加上这一季小麦,父亲不会给他们一颗,也就不会再来帮忙收小麦了。 由于小麦不是一起成熟,收割的时间不统一,再加上收小麦是细工慢活,所以队里每家每户收小麦都是自己收割,基本上没有人换工。 假如小麦成熟了,收割不及时,遇上天气变化,时不时来一场冰雹,大半年的辛苦劳作便付之东流。 这样一来,父亲家的小麦收割成了一个大问题。 当牛二娃一回来,父亲决定将他留下来,帮忙收麦子。 跟牛二娃打那一架之后,我心里多少还存着一些怨气,加上他走的时候既没有跟我说什么也没有跟我道歉。他回来,我便没有搭理他。 牛二娃回来的当天晚上,厚着脸皮去了父亲家。 也许是因为上次没煮腊肉,牛二娃摔碗的事,母亲见他回来,就从油坛子里掏几坨腊肉给煮上了。 不知道是因为没挣着钱,没有底气,还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吃肉想吃肉的缘故,牛二娃竟然破天荒地坐到灶门前主动帮忙烧火了。 大灶上,一口锅里蒸着米饭,一口锅里煮着腊肉,“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一阵阵浓郁的腊肉香味从锅盖的边沿飘出来。 灶门前的牛二娃闻着腊肉的香味,早已馋的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口水。 腊肉被端上了桌子,母亲还炒了两个素菜,用腊肉汤煮了一个白菜,原本打算用青菜煮的,考虑到牛二娃吃不来青菜,就换了白菜。 牛二娃在他父母家里就没捞到好吃的,如今回来,面对母亲做的一桌子饭菜,早已是等不及了,自己取了碗盛上一大碗饭,自顾自的吃上了。 家里人都看不惯牛二娃的这副德行,可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都不会说他,任由他去。 看牛二娃吃得差不多了,父亲才慢腾腾地开口问他:“你这出去那么些时候了,有没有搞头呢?” 牛二娃嘴里嚼着饭菜,含混不清的说道:“没有······找到活路·······干······” 父亲依旧慢腾腾地问着:“那你今后咋打算?” 咽了嘴里的饭菜,牛二娃毫不犹豫地说道:“再出去找呗!” “你这来来回回地折腾,活路也找不到,路费也花了,还不如安心在屋头,去山上砍些柴回来,等晒干了卖给人家,一百斤可以卖三四块钱呐!”父亲建议道。 “我又找不到你们这儿砍柴的地方,屋头除了那个烂背篼,连背柴的家伙都没得,你让我咋背呢?砍柴的刀也没有!你喊我用手砍啊?”牛二娃反驳道。 父亲不急不缓地说:“这个没得事!我这儿有一付闲置起的柴架子,你拿去挑就好了;砍柴的大刀我也有,你拿去磨一下就可以用了;找不到地方的话,我明天抽一天时间带你去砍一天,不就找得到了么?” 见无法再找借口拒绝,牛二娃只得答应了。 接下来,父亲也提到了收麦子的事,说等到麦子成熟了,让牛二娃安心地在家里帮着收割,以后的肥料钱他给我们想办法,万一不行的话,他卖点麦子也帮我们凑齐肥料钱。 话说父亲口里提到的柴架子,是当地男人家上山砍柴的必备工具,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这柴架子是用竹子做的。 新砍下来的老竹子,划成一两寸宽的竹片,根据主人的身高,定下柴架子的长度,然后用火烤弯重叠在一起,呈一个正三角形,然后用铁丝或者是牛筋把接头处捆扎牢实,一付柴架子需要这样的四个竹架。 做好以后,再用结实的绳子从顶端将两个架子拴一起,上面留出一截绳子挽成圈,用来穿扁担。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带着牛二娃去砍柴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砍柴 父亲在前面带路,柴架子用扁担穿着,扛在右边肩头,镶了刀把的斧头磨得锃亮,架在扁担下面,扛在左边肩头上。柴架子随着父亲不急不缓的脚步来回晃动着。 牛二娃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扛着柴架子和斧头,跟在后面。 去柴山,要经过一大片麦田。 清晨的风柔柔地吹过,泛黄的麦子随风摇摆,似乎在跟路过的人儿点着头,打着招呼。粗壮的麦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胀鼓鼓的麦粒像要爆裂开来,一颗一颗似小水珠一般镶嵌在麦穗上,长长的麦芒根根分明的直立着。 行走在麦田间的小路上,嗅着属于麦子特有的芬芳,脚下不由得轻快起来。 穿过一座小村庄,便到了山脚下,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往山上进发。 小路不是很好走,都是平时砍柴的人们走出来的,有些地方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所以到这样的地方,得要提前观望一下,对面有没有人过来,不然的话,避让不及时会迎面撞上。 太阳从山顶冒出来的时候,上了第一个山头,回头一望,身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山下的一座座村庄和片片田野尽收眼底,袅袅的炊烟在村庄上面缓缓升起,田野里,翻滚的麦浪中间有一小点一小点的新绿,那是生长正茂盛的小秧苗,田间地头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小黑点,那时早起忙活的人儿,这一切都沐浴在金黄的阳光里,像极了画家手里刚完成的画作一般。 跟着父亲上坡下坎的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片松树林,高大的松树根根挺立着,顶上的树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地里落了一地的松针叶子,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上去,软软的,跟地毯一般,那感觉甚是美妙。 树下有许多早已干透了的树丫枝,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丫枝的顶端,仍有一些红红的松针叶子稀稀拉拉地挂在上面。 父亲寻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将柴架子和斧头从肩上取下来,放在一棵大松树下,跟牛二娃说:“就在这儿砍!这地方来的人少,柴也好!干一点的柴,能多挑一点会去。” 牛二娃取下柴架子往地上随手一扔,提着斧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林子里钻。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到了山上他一丝惧意都没有,他很自信地拍着胸脯跟父亲说:“我保证比你砍得多!” 父亲笑笑没说话。 想当年生产队的时候,家里穷,父亲每日天不见亮就摸黑上山砍柴,待把柴砍好挑回家中天才亮,又接着下地里挣公分。砍回来的柴,晒干以后,卖给诊所或者是供销社的人,有时还会用家里的鸡公车推到很远的外乡去卖,只为了多挣一点钱,养活一家老小。 父亲吃过太多的苦,他也希望牛二娃能像自己一样,吃苦耐劳,努力挣钱养家。 可父亲没有想到的是,牛二娃跟他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在牛二娃的骨子里,似乎从出生以后就给刻上了一个懒字,无法抹去。 因为之前就听牛二娃吹嘘过自己砍柴有多了不起,所以父亲一直以为他砍柴没有问题,便放手让他自己捣鼓去。 父亲自己寻了一棵干透的松树开始砍起来。 先剔除了细小的丫枝,剩下粗壮的主干,用斧头剁成长一米的段,再用斧头劈成刚好用手能抓住那般大小的长条,这样的柴方便放柴架子,在回去的路上,也不至于磕磕碰碰的。 不大会儿,父亲已经砍好柴了,装了满满一柴架子。想着该起身回家了,便冲着林子喊一嗓子:“好了没有?走咯!” 没有人回应。父亲又吼了一声。 牛二娃听见了父亲的喊话,也扯起嗓子回道:“马上就好!” 听到回应,父亲在原地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打算等牛二娃。 左等右等,都不见牛二娃的身影。 父亲有些急了,又冲林子里喊道:“还没有好啊?” “快了!”牛二娃扯着嗓子在林子里回道。 等不及了,父亲循着牛二娃的声音找了过去。只见牛二娃扛着几根到长不短的木头被卡在灌木丛里,横竖都出不来。 父亲哑然失笑道:“你搞个啥子名堂哟?咋跑在里面去咯?” “在里面看到这几根木头抻抻展展地,就想把它砍回去,结果出不去了!” “咳!你砍就砍嘛,砍短一点也好搬嘛,长不长短不短地,拿也不好拿,你现在只能一根根地顺出来了,我给你接一哈!” 父亲帮忙将木头一一接了出来放在地上,待接完了仔细一看,却不知道咋办了。到长不短的木头,如果是切断了的话,又太短了,柴架子里不好放,若是不切呢,又太长,回去的路上指定磕碰,有些窄的地方根本过不去。 “你这咋办?切为两节太短,不切路上又过不了,少切一点丢了又太可惜。”父亲问牛二娃。 牛二娃也一时没了主意,又舍不得丢咯。 父亲想了想,跟牛二娃说道:“要不这木头暂时不要,先藏起来,下次你带绳子来,把它捆成一捆,跟你们山上背柴那样背回去,今天就重新再砍一些挑回去,要得不?” 牛二娃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只得听父亲安排,先将这几根木头藏到灌木丛里,记好位置,跟着父亲一起重新砍柴。 这次,牛二娃只负责剔除丫枝和劈柴,切段由父亲完成。 牛二娃这一通错误的操作,导致时间多浪费了一个小时。 待再次将柴砍切劈好,肚子早已饿的“咕咕”乱叫了。 父亲仍不急不慌地教牛二娃往柴架子里装柴,一通示范下来,柴已经装好。一看柴架子没有装满,牛二娃又悄悄地塞了几根柴进去,还嘟囔着说父亲看不起他,给他装太少。 其实父亲并不是看不起他,是因为考虑着牛二娃以前都是背,从来没有挑过东西,怕装多了,它受不了刚学挑的那份苦。 父亲挑起柴走在前头,踏上了回家的路。牛二娃耸着肩,缩着脖子,挑着自己的那一担柴颤颤巍巍地跟在后头。 走了一段路,父亲想歇一下脚,便说道:“走慢点哦!我要歇气咯!” 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歇下来,父亲一看后面,连个人影子也没有,心想坐下来等一会儿。 约摸等了十来分钟,仍然没有人。 “不会出啥子问题了?我还是回去看哈!”父亲寻思着,又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才看见牛二娃被卡在一个路口,正在那骂骂咧咧地往外扔柴块子呐。 父亲不由得一阵好笑:“都给你装的少了,你还要偷摸加进去,这哈好了,半路上又给丢掉,不是找些事干么?” “唉······我也不晓得挑个柴咋就那么老火呢?” 父亲见他扔得差不多了,又给他讲了一遍在路上该怎样去避让路边的树木,才能使自己顺利通过的诀窍。讲完了,父亲又帮牛二娃将柴挑到自己歇脚的地方,再还给牛二娃让他自己挑。 后来的路上,牛二娃勉强能跟上父亲。可到家的时候,满满的一担柴,只剩下一半不到。 第一百三十章 开始割麦子… 终于到家了,牛二娃将柴架子“咚”地一声杵在地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蹲在地上喘了口气,然后才弯腰从扁担下面钻出来,直起身子。 肩头上火辣辣地疼痛不已,解了衣服扣子,掀开脖领子,右边肩头已经被磨破皮了,又红又肿。嘴里不由得又飙了一句脏话:“r他妈的仙人板板!这柴挑起咋那么恼火哦!差点整死老子了!” 牛二娃从来没有挑过担子,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挑,不懂其中的技巧,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唯有明白其中的技巧去慢慢适应和应用,情形会好一点。 牛二娃的老家地处大山深处,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他们不一样的搬运方式,除了用马儿驮运之外,人工就只能背和扛了。 我们这地方虽说也属于山区,村庄四面环山,但是人们都居住在中间地势平坦的地方,再加上挑重物的时候,不仅可以自由地换肩,重物会随着人体前进的步伐颤颤悠悠地晃动起来,继而减轻担子对肩头的压力,所以我们这里的人都适应了挑的方式。 在山上,父亲跟牛二娃讲技巧的时候,他不以为然,觉得父亲啰嗦太过于小题大做了,看不起他,在他的意识里这小小的一担柴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谁知道半路上出了那么多次故障,单是不懂调柴架子的方向导致被卡在路中间就不下三次,再加上歇息时没有找准位置,柴架子杵下去不平稳倒了两次,一路上不熟悉路况,跑太快脚下滑了,也被摔了几次。每次摔跤时,都发脾气扔柴,怨柴装太多了才导致他摔跤的。 虽然磕磕绊绊,总算还是挑着半担柴回来了。 打开房门,将柴抱进屋内,码放在左边的壁头下面堆起来,计划着等存多了,卖给别人家换些钱回来贴补家用。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砍柴回来,牛二娃依然在父母家里吃饭。对于此事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也没有办法,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去砍柴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地帮父母亲多做一些活,减轻他们的一些负担,换我和牛二娃在父母家的一日三餐。这样,我才会心安一些。 这样过了几日,已是农历三月初,地里的麦子都成熟了,像是铺了一地黄澄澄的金字一般。 大家都做好了收麦的准备,有些个别人家已经开始收割,父亲也把收割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安排。 “民以食为天”,粮食就是庄稼人头上的天,收麦子便是当下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了。大半年的辛勤劳作,就在接下来的这十来天是最为关键的了。 收麦子既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 首先要用镰刀将麦子割下放倒,一把紧挨着一把平铺在麦茬上面,进行晾晒。 等到麦子被晒得干枯焦黄,用手一搓就能搓出黄灿灿的麦粒以后,便可以采用脚踩式的打谷机或者是柴油机带动的打谷机,亦或者是全人工使用拌桶脱粒。这几种方式脱得麦粒不是很干净,往往会留下一些穗头,扬场的时候,可以收起来用木棒子捶一下,麦粒自然地就脱落下来了。 脱粒以后的麦秸秆,可以用绳子捆了运回家里做柴火用,也可以跟麦壳子一起就地点燃烧在地里做肥料用。 脱了粒的麦子,经过扬场,用风吹走里面的麦壳子,剩下的就是麦粒了。麦粒用蛇皮袋子装好,搬回家里,倒在晒场里晒个一两天。等麦粒晒到用牙咬不动的时候,便可以收了储存起来。 从开始动镰刀、晾晒、脱粒、扬场、晒场、直到最后入库,统共要十几天的时间。这是一场抢收的战争,必须要在“立夏”以前收完,要不然立夏一到,预示着雨水即将来临,麦子的收割会受很大的影响。 这些活不仅要力气还要有技巧,父亲家十几亩地的麦子,就父亲和母亲两个劳动力,母亲还得喂牲畜,做家务,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帮着干麦田里的活,所以就指望着我和牛二娃帮着收了。 第二天便要开始割麦子了,头一天晚上,父亲就找好了镰刀和盛水去田里喝的水壶。 天刚蒙蒙亮,父亲便拿着镰刀和水壶来敲门了。 听到敲门声,我知道是父亲来叫我们了,在屋里应了一声:“爹,你先走着,我们马上就来!” 父亲走了,我紧跟着起了床,连着叫上牛二娃一起跟着去了麦田。 收麦时节,清晨的风很是凉爽,吹在身上惬意极了。 我们到麦田的时候,父亲已经割了好远。因为吹风,割麦子得顺着风向下田,千万不能逆着风向,不然麦芒会扎着眼睛。 下到田里,我忘了牛二娃从来没有割过麦子,没有管他,只顾自己埋着头割麦子了。割出去好远,才猛然发现,牛二娃不在身边。回过头一望,他竟然还蹲在田当头,没割多少。这才想起他还不会割麦子。 重新走回去,给他做了几次示范,并说了要领:“你割的时候,不要蹲在地上,腿直起来,弯下腰,左手把麦秆,右手出刀,刀口略微向下倾斜一点,轻轻一带,麦子就下来了,放的时候,轻一点,不然麦粒都给摔掉地上去了,一把挨一把地放平,那样麦子才能晒干晒脆了,打的时候,不费劲!还有这麦桩不能留太高了,不然到插秧的时候,秧子都在麦桩上飘着,扎不了根。” 或许是我说的有点多了,牛二娃一脸的不耐烦:“晓得了!你去干你的,嫑管我那么多!” 见他这样,我只得默默走开了,随他自己搞去。 我心里明白,他不太愿意干这些活,而且他也干得不好,可现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如若不做,连饭都没得吃,每天光在父母家蹭饭吃不干活的话,我脸上也挂不住的。 眼下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他,不管好歹,能多少做一些,在父母家蹭一口吃的,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这样的自我安慰没过多长时间,便又一次给扰乱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父亲说该回家吃早饭了。 当父亲经过牛二娃割的那片麦田的时候,看见那割的乱七八糟的麦子,不由得心疼地埋怨起来:“看你!咋割的哟?那么高的麦桩桩,还没有割干净,割了的也没有放好,颠倒颠的,以后打的时候,不是要两头打才能打干净啊?” 父亲说着便走下田里,将牛二娃放得乱七八糟的那些麦子,重新掉过头,理做一个方向,然后再平铺开来:“要这样放,头朝一个方向放着,以后打的时候,只打一头,麦子就干净了。” 牛二娃直起身子来,斜眼看着父亲整理麦子,一脸的不屑,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做得好!就你一个人做嘛!还喊我做啥子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麦地里谈… 吃完早饭,父亲临时有事要耽搁一下,就我和牛二娃两人在田里割麦子。 临近中午时分,风停了,太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火辣辣的。我们都没有戴帽子,脸和胳膊被晒得通红,嗓子眼里直冒烟儿。 早晨提来的水壶,里面盛的是井水,放在田埂下面遮荫的地方,并盖上一把谷草,能更好地防止水被晒热了不好喝。 强忍着渴将两垄地割到头,我在放水壶的田埂边坐了下来,取了水壶盖子,倒了一些水进里面,就着盖子,一仰脖子,大口喝干,嗓子眼里好受了一些。 牛二娃也走了过来,我知道他也是来喝水的,顺手倒了一盖子递给他。 接过水,“咕嘟咕嘟”喝完了,将盖子伸到我面前,示意我再给倒点儿。 喝完水,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抱怨着:“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割麦子,太恼火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该收的时候了,不能让它烂在地头啊。”我随口说道。 “又不是你的!那么上心干嘛?”牛二娃没好气地说我。 “哎!你这说的啥子话哟?哪怕是你帮别人家干,也得上心干嘛!何况这是爹妈家的,应该的嘛!” “这是你爹妈!又不是我爹妈!”牛二娃气呼呼的说。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他也说的出口,我的火气突然直冲脑门。 但转念一想:“他是不是又不想干活路了?故意跟我找茬的?好一拍屁股走人?还是·····唉······算了!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把他哄着多做一点是一点!要不然以后做自己家田里活的时候,他啥也不会,得要我一个人干了,到时候,咋行呢?” 我沉吟着没有说话。 牛二娃阴沉着脸。此时他的心里确实有逃离的打算,他实在受不了这份苦。 日头太毒,弯下腰的时候,腰痛得不得了,后背也被晒的滚烫难受,脸和胳膊都快脱皮了。自打记事以来,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为了让他安下心来好好干活,我强忍住了,没有发火,只是和颜悦色的跟他说:“你自己晓得屋头是啥子情况,你出去也找不到活路做,现在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地把这些活路都学会了,以后种自己的,就不用担心了。” 我看看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是白帮爹他们干活路,实际上也是帮我们自己。 第一、我们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给他们干活,也就有饭吃了,饿不着! 第二、我们包的那四亩田,接下来要肥料钱、药钱,爹都已经答应帮我们垫上了,为了这个,再咋都要忍着做下去; 第三、那么多田,你得用牛犁地呀!如今我们啥都没有,你能上谁家里去借牛来用?你拿啥去让家相信你,把牛给你用?而且你连牛都不会使,谁敢把自家那么贵重的牛交给你用呢? 不是说我们看不起你,这些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们得动脑子想想,该咋做! 至于平时那些外人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得认真想想,人家说的对与不对,好的建议,自然应该听,不好的话,就当是一阵风吹过去,不要放在心里头。 有些人就是看不得你好,巴不得你家破人亡吃不起饭,他好在旁边拍着巴巴掌笑话你。 我说这些话,你仔细想想,如果觉得我没说错呢,你就安生的帮着干活路,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你爱去哪去哪,我绝对不拦你!” 一通话说下来,我的嗓子早已又冒烟儿了,倒了一盖子水,“咕嘟”灌了下去。 就在这时,村里一个最喜欢嚼人舌根的女人,从地边小路上经过,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朝我们这边张望,我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别人正常路过而已。 沉默了许久,我看见牛二娃的脸色好了一些,不再跟他废话,起了身,抄起镰刀,开始割麦子。 见我开始干活了,牛二娃也重新下了田,开始割麦子。一边割,一边在想我说的这一番话。 自打我们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这是跟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以前都是很简短的一句、两句,甚至有时候,都不带搭理他的。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下问题了。 想着这些,牛二娃又想起,有一次在老碾房,那些人跟他说的话。 “你两口子就是傻,被你老丈人哄起来帮他干活路的。” “你现在干得再多,以后都不是你的,一大份家产,只会留给你小舅子,连毛你都捞不着一根!” “你两口子是日脓包······” “要我是你呀!一定带起婆娘出去挣钱,哪怕讨口,也不帮舅子挣家······” ······ “这些人说这些话,又是啥意思呢?难道真像婆娘说的那样,是故意整我们的?”牛二娃想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呀!这些事跟那些人有啥子关系呢?他也捞不到好处呀!好像这些人说的也有道理呀。 可是婆娘说的也对呀!我这刚来,啥活也不会干,人家就是缺人干活也不会找一个不会干活的人呀! 我家没有牛,不能让我自己去拉犁头?人生地不熟的,哪个会把自家的牛借给我用呢?这里的牛都要喂大米饭,我连自己吃的饭都没有,哪来的大米饭喂牛呢? 唉······这仔细想想,好像还是婆娘说的对,看来以后得多听听婆娘的话了。” 这样一想,牛二娃心里畅快了许多,手里的镰刀也开始飞舞起来。 办完事儿回来的父亲急匆匆地往麦田里赶。在小路上,迎面碰上了那个最喜欢嚼人舌根的女人。父亲想从她身边绕过去,不准备跟她说话。 “老表!”女人忽然叫住了父亲。 “嗯!啥子事?”父亲愕然地停下脚步问道。 “我说你家那小女儿啊,真是的!你一不在,就跟你那女婿坐在田埂子上说悄悄话,半天都不带动一镰刀的。” 父亲心里有些不悦,随口说道:“他们定是渴了嘛!坐着喝口水,有啥子嘛?” “哎哟!我的老表哎,你那女婿可不是啥好人哦!你得防着他点哟!我是为你着想,才跟你说实话的哟。”女人故作神秘地说道。 “他是不是好人,我心里有数!跟你有啥子关系?一天狗逮耗子多管闲事!”父亲愤然拂袖而去。 女人见父亲不买他的账,便指着父亲的后背,冷笑道:“哼!不相信我的话,你等到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始打麦子 父亲家的麦田分布在三个地方:骆家湾、枧槽田、李家田。 骆家湾这地方因为土质较为瘦弱,田地里石块多而且都为梯田,沟渠流经的田地最为宽广,在水源方面最为差劲,常常要等到别人用完了,不要的水才能流到这里,导致这里的粮食产量很低,分田到户的时候,谁都不要这里的田地,后来队里便将这以产量分田,所以凡是分到这里田地的人家,在土地的面积上都有些出入,相对于后面的两个地方来说,分到这里的田地最划算; 枧槽田土质肥沃,水源好,粮食产量高,田地比骆家湾的大块些,是队里较好的田地,分田的时候,这里照面积分摊,一点出入都没有,但是大家都情愿分到这里的田地; 李家田是整个生产队里最上乘的田地,不仅田地大块,土质还非常肥沃,水源也是最好的,分田的时候,这里同样照面积分摊,这里成了每家每户都最想要的田地。 后来队里为了均衡分配,将最好的与最差的搭配,进行抓阄,父亲便抓到了这几个地方的田地。 由于土质瘦弱,导致每一季庄稼都是骆家湾后种先收,而土质肥沃的枧槽田和李家田都是先种后收。 我们最开始割麦子的地方就是骆家湾,离家远,从别人田埂上抄近路,都得走二十多分钟才能到田里,为避免浪费时间,每次去田里收种,都得提前将要用到的工具和吃喝的东西计划安排妥帖,一并带上。若是漏了啥,单是来回走路,得耽误不少时间。 父亲家在骆家湾这地方有四五亩麦田,我们三人早出晚归,整整割了两天,才将麦子割完晒上。 最先割的麦子已经晒得枯黄焦干的,接下来便可以开始打了。 趁着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凉快的时候,父亲就带着我们将打麦子所要用的拌桶、挡笆、簸箕、撮箕等等工具以及喝水的水壶,一起送到了地里,就等太阳出来,晒干麦秆上的露水,就可以打了。 这拌桶是取结实的木头,用大锯分改的厚木板,采用榫卯的方式,拼在一起的,形似过去盛粮食的米斗,但是拌桶比米斗大得多,若是盛粮食的话,估计得盛个七八百斤没有问题。由于是实木做的,拌桶本身重量也很重的,再加上父亲为了能多用些时间,采用上好的木头制作成了他这张心爱的拌桶。 这拌桶足有一百多斤,能将它扛到田里的话,得是一个力气大的壮劳力才行。 杂七杂八的家伙什太多,牛二娃不愿意拿,自然地这扛拌桶的任务就归他了。 第一次扛这东西,翻过来倒过去,都不合适,不是咯肩头了,就是抬不起头来,最后父亲只得找了一个背架子,放进拌桶底上,再把拌桶倒过来扣上,让牛二娃背上。 试了一下,牛二娃感觉不错,说这样背很好,能抬头也不咯肩头。看他背起来一溜烟就跑了的情形,能确定这是一个好办法。 挡笆用绳子捆起来,加上两个大簸箕,绑到背架子上,由父亲背。这大簸箕背在背上,路上若是遇到吹大风的话,定力不稳的人,足以被吹走,比较危险,所以这活只能给了父亲。 我则用背篼背了撮箕、盛麦子用的蛇皮袋子,手里拎了满满的一壶水。 一路上,遇到好些人,各自行色匆匆,都是早起忙着收割麦子的,大家互相点个头,打个招呼。 到了田边,牛二娃将拌桶放了下来,取了背架子,拌桶翻过来,正放在田边,等着我们。 这一路跑来,连气都没喘一下,牛二娃伸伸胳膊,抬抬腿,感觉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也许是那天的一番谈话,在牛二娃心里起了作用,这两天安分了许多,不再找茬闹意见了。无论做啥都听父亲安排和指导了。 对于他这样的表现,我也心安了不少。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干活,学习经验,我便心满意足了。 父亲将田当头上的几把麦子挪开,腾了一空地出来,跟牛二娃合力将拌桶拖进了田里,然后麻利地打开挡笆,分开挡笆上的夹棍,插在了拌桶里,留下一方空位,便于拍打麦穗,拉了挡笆上的绳子,系在拌桶的拉手上面,并确认一下,是否绑牢实没有。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已经出来了。 父亲让我们把风吹散了的麦子都收一下,理顺放好。 他则去地边的一棵小树上,折了一根锄把粗细的树枝下来,掰掉所有的丫枝树叶,留了差不多两尺来长的一截,拿在手里朝下试着拍拍,感觉不错,就放到了挡笆后的角落里。我知道这根木棒父亲是用来捶麦穗的,遇到那种断了的麦穗,用它一捶,麦粒就脱下来了。 围着麦田转了一圈下来,地里已经没有露水,父亲说可以开始打了! 没有手套可用,便空着手,在地里搂上一把麦穗,双手箍紧麦秆根部,麦穗头朝下,走到拌桶前面,将麦穗举过头顶,用力摔下,“啪”地一声拍在拌桶壁上,再抖几下,麦穗上的麦粒就纷纷落进拌桶里了,若是一次没有干净,再来第二下,或者第三下,一般情况下,只需三下,麦粒就完全脱落了,这样打的麦子麦壳少,扬麦的时候比较轻松。 假如是中午以后,整个麦穗都已经晒得脆脆的了,只需用力的拍那么一下,连穗头都会整个掉下来了,这时候就需要用那根木棒进行捶打,麦粒才会脱落,只是这样的话,扬麦会麻烦一些。 学着父亲的样子,牛二娃也很快就上手了。不一会儿,拌桶里已经装了大半桶,可以开始扬麦子了。 取了一些麦秆平铺在麦田里(防止麦桩戳坏簸箕),取了一个簸箕放在上面,用撮箕将拌桶里的麦子,撮了倒进簸箕里。 撮完以后,我开始扬麦子,父亲跟牛二娃将拌桶拖移到前面去,又开始打麦子,待拌桶要满了,便拿另一个簸箕,给盛来放着,我这边扬完了,再过去扬那一簸箕,如此循环下去。 我用撮箕将带着麦壳的麦子盛上,双手举过头顶,顺着风的方向,徐徐往下倒,麦壳随着风飞到簸箕外面去了,剩下的麦粒落到了簸箕里。 天气很好,风力也正合适,不一会儿,麦壳都给扬干净了,剩下的麦粒,像一个小山头似的堆在簸箕里,金灿灿、圆鼓鼓的,粒粒饱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里给麦… 扬干净的麦子用蛇皮袋子装起来,一袋一袋的放在田间地头,等到吃饭的时候,一人扛一袋回家,倒在晒场上,用木刮子刮平,摊开来晒一两天就可以了。 太阳老高了,田野里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田间地头,时不时还能看见养了马儿的人家用马儿驮运着麦袋子;“砰砰啪啪”的打麦声此起彼落,偶尔还会有打谷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收麦人的说笑声。 临近黄昏的时候,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开始归巢,收麦子的人们也扛着麦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偶有一两户不要秸秆的人家田地里升起了浓烟,接着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经过几天的忙碌,骆家湾的麦子已经收完了,除了麦壳子烧在地里,连那秸秆也打成捆搬回家中,码在廊檐下,让没有事做的姑婆给挽成草把子做柴火烧。 这一段时间里,因为没有时间出去溜达,在我们的带领下,牛二娃变得勤快多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乱发脾气骂人了。 收了麦子的田地要进行走水以后才能犁。 走水这活很简单,就是打开麦田的进水口,将沟里的水引田里,从头到尾过一遍,唯一要注意的是:最后那块田的水不能流出去了。因为地里烧过麦壳子,那麦壳灰可是上好的天然肥料,流出去可惜了,所以得留在自家地里。 父亲给牛二娃简单交待了一下,让我们俩负责去干这活,父亲则接着忙下一处的麦子收割准备了。 许多收了麦子的人家都开始走水了。 我们这山沟里唯一的水源就是贯穿整个公社的那条小河,雨季天,河里的水足够用,到了旱季就不行了。 如今大量的用水,再加上整个冬天几乎没怎么下雨,小河里的水流越来越小。 整个公社,大小三十来个生产队,六七千亩田地都指着这条河里的水灌溉。眼下又是到了用水高峰期,水源紧张,加上骆家湾沟渠远比较麻烦,走水得要等到下半夜,里面的人用完了,才能轮到我们后面的。 提前准备好了手电筒,睡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和牛二娃起了床,扛起锄头,直奔小河坝口而去。 由于我家承包的田地也在骆家湾,且紧挨着父亲家的田地,得一起走了水,一并犁田,那样好干活。 在坝口拦了满满一沟渠的水,让他先守着坝口以防别人来抢水,我顺着沟渠将水理进田里。 幸亏这时候走水的人少,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大水就涌进了田里。担心水漫出去浪费了,我多开了两个进水口,分三个地方进水。 已经是农历的三月中旬了,白天的热气早已褪尽,夜风轻轻吹过来,凉爽得很,月亮又大又圆,四下看得一清二楚。 小河的坝口是用混泥土筑起来的,上面抹的平平展展的。 牛二娃在附近的麦田里寻了一些麦秸秆,铺在坝口台面上,合衣躺下来,锄头扔在一边,准备在这里补上一觉。 我在田里忙碌着,每一块田在进水之前,必须先将排水口封牢实,不然等到水来了,就封不好了,会导致灌水不到位的情况。没有灌倒水的地方,泥土是硬的,犁地的时候,很费劲,还犁得不够彻底。 等田里的水灌满了,打开排水口,将水又引到下一块田里,如此循环下去。由于是三个进水口,我得不停地封,不停地打开,在田埂上跑来跑去,一下也不能停留。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田里的水也走得差不多了,还有三四块田没有进水,估摸着等太阳出的时候就能完全走好。 大概是里面的人已经开始用水,沟渠里的水明显变少。我便收了两个进水口,只用一个进水口,那样我就闲了下来,不再跑来跑去的了。 坝口台面上,牛二娃还睡得正香,呼噜声引来路人的一阵嘲笑。直到太阳出来了,牛二娃才醒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从麦秸杆上爬起来,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身子,低头一看,才发现沟渠里的水已经很少了,不知道啥时候被人给挖走了。 提起锄头,重新将水拦回沟渠里。心里想着:不晓得雪芳有没有泡好,得去田里看一趟。 牛二娃寻思着,扛起锄头,顺着沟渠来到田里。 就着最后来的这一沟渠水,将后面的那几块田都灌满了。 牛二娃到田里,一看都好了,便帮着我封好进水口,一起扛着锄头回了家。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个人背打谷… 走了水的麦田,需晾晒两天才能犁。父亲便合计着先将枧槽田和李家田的麦子割了,晾晒几天,再开始打。 前两天,父亲跟我们一起割麦子,第三天父亲犁地去了,剩下的麦子都由牛二娃我们两个割完,到那时,骆家湾的麦田也已经犁完,接下来便开始下一轮打麦子了。 有些人手多的人家,已经开始放水耙田,做插秧的准备了。 为了加快进度,提前抢到水,早日插秧,父亲准备后面两个地方的麦子都使用脚踏打谷机打麦子,只是扬麦子的人比较辛苦,便拉了母亲每天去田里帮一会儿忙,再回家打理家务和做饭。 只要是能用上的农具,父亲都会想办法置办齐全。 刚分到户那两年,队里的打谷机也给分了,一台机器五家人共同使用。每到收割季节,打谷机的合理分配使用,成了一个大难题。赶上好天气,谁家都要用打谷机,难免会引起争执。 为了使用方便,也不耽误生产,后来父亲提议将小组里的这台打谷机折价给一家人,其余的人家到时就自己想办法。提议经过小组成员的一致通过,但是谁家都嫌弃这打谷机过时了,不愿意要。父亲考虑着家里田地多,使用机器的次数多,再加上屋头经济不宽裕,便以八十块钱的价格将那台打谷机买了过来,用了两年,父亲嫌它笨重又还老旧,就重新买了一台新机。买的这台新机,轻巧一些,估计百把斤左右,使用起来也不费劲。 这打谷机一直以来,都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到田里。那样一来,单是搬用具都会耽误许多时间在路上。 问了父亲这台打谷机的大约重量以后,我给父亲建议说:“干脆把打谷机绑在背架子上,让牛二娃一个人背,剩下的顶棚以及其他工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次性拿完了,那样不耽误时间。” 父亲想了想,同意先试试看,能不能绑。毕竟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干过。 这台打谷机是双人式的,也就是可以两个人同时使用的。 它由顶棚、桶斗、滚筒和踏板组成,顶棚可以拆卸,其余几部分是连接在一起的无法拆卸。 顶棚的框架使用角钢做成,蒙上一层塑料布,避免使用时谷粒外飞;桶斗架子也采用角钢制成,中间钉上铁皮,便成了盛谷粒的桶斗;踏板是用木板做成的,两边有轴连着滚筒,人站上去,一踩踏板,滚筒就会转动起来;滚筒上面有很多齿,滚筒一转动起来,谷粒就会脱落下来,掉在桶斗里,待到积存多了,用一根长木棒或者是一把小钉耙,将谷粒扒拉出来,再用撮箕撮走。 整台打谷机的重量都集中在滚筒这边,所以背的时候,必须将滚筒朝上,才不会费力。 先将背架子平放在地上,绳子由顶端穿出来,两人合力将打谷机放平,抬到背架子上面,确保背架子的位置处于打谷机桶斗的正中位置,绳子从滚筒中间穿过,绑到背架子的两只脚上,系牢实。 然后抬着打谷机的踏板,整个扶起来。父亲扶着,示意牛二娃蹲下去背起来。 刚起身的时候,牛二娃有些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父亲及时稳住了。 站稳脚跟,牛二娃试着抖了两下,感觉一点问题也没有,便让父亲撒了手,一个人兴冲冲地背着跑了,边跑还边得意地说:“呵呵,这么轻的东西也要两个人抬,这些人的力气也太小了?” 一路上,遇到好些人,一看到牛二娃背着打谷机,都自觉地给他让路,还不时夸他力气大。 有人夸,牛二娃更是得意极了,脚下顿时踩了筋斗云一般,跑得那叫一个快。 经过老碾房的时候,在那闲聊的几个人,一见这阵仗,都惊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牛二娃,啧啧称赞着。队里的人都知道,父亲家这台打谷机是整个生产队里最大最重的。 “哟呵!真看不出来,这牛二娃力气这么大!” “咳!山里人嘛!力气肯定大了!” “这可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干的,以前谁家抬打谷机不是两个人啊?他家倒好,一个人就顶两个人用了!啧啧······” “你要是羡慕山里人力气大,以后你家也找一个这样的上门女婿好了!哈哈·······” 一听到有人夸,牛二娃的心情好得很,脚下便像生了风一般,很快就到了田里。 由此,牛二娃一个人背打谷机的事,便传成了生产队里的佳话。 踩着麦田埂下的麦沟,牛二娃将背架子放在了田埂上,脱开背架子的背绳,一手扶着背架子顶上的角,站了起来,伸直腰杆,试着一个人将打谷机放平在地上,解开绳子,卸了下来。 我们三人也相继到了麦田里。 父亲将田当头上的几把麦子挪开,腾了一空地出来,跟牛二娃合力将打谷机拖进了田里,架上顶棚,试着踩了几下踏板,滚筒便开始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父亲收了一捆麦子,抱着走上前去,一只脚站到打谷机的站板上面,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面开始用力地踩一下,松一下,随着惯性一上一下的踩踏,打谷机便不停地转动起来,再将麦穗头塞进去,左右反转再拍打一下,麦粒就全下来了。 学着父亲的样子,我和牛二娃也跟着父亲上了手。由于我的手短,不能像他们一样大捆大捆的抱,只能一小把一小把的打。 母亲在旁边将脱了麦粒的麦秆铺在地上,放上簸箕,等着扬麦子。 不一会儿功夫,桶斗里就塞满了麦粒跟麦壳子以及没有抓牢掉进去的麦秆,父亲让我去扫桶。 我取了长木棒,握住顶端,另一头伸进桶斗里去,将麦粒及其杂物一并扒拉出来,用撮箕给撮了倒进母亲提前预备好的簸箕里,母亲便开始扬麦子。 不停歇的忙碌着,临近中午时分了,母亲回家做饭去了,我便接替母亲扬麦子。 太阳光火辣辣的直射下来,我们热的汗流浃背,晶莹的汗水如雨水一般不停滴落下来,沾湿了我们的衣裳。出了太多的汗水,口渴的不得了,一大壶水,不一会儿就给喝个精光。后来实在渴得受不了了,没等母亲做好饭菜,我们便提前回家了。 经过几天的辛苦劳作,麦子终于收完了,晒干收进楼上的储藏室里堆放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水是插… 农活一茬接一茬,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所有田地里的活都被经验丰富的父亲安排得妥妥的。 父亲一边安排我将收完麦子的田地走水;一边让牛二娃从猪圈的茅坑里挑大粪去泼洒秧苗,做最后一次崔苗;母亲负责家务活;自己则开始犁田耙田,做插秧的准备。 秧苗在粪水的浇灌下长得特别快特别好,眼看已经有六寸多高了,足可以进行插播了。 这一时段是用水的高峰期,水——成了眼下最宝贵的资源。 为了抢先一步插秧,每家每户都有人随时在田地里奔走,只为了能弄到那么一点点水流进田地里,哪怕水流根线一样细,只要有就是一种安慰。 有些人很自私,明明自家田地沟渠近便,放水方便,却一块田开好几个进水口,甚至在沟渠底上捅几个窟窿,让你找不到,一旦堵不了,水自然地就流进他家田地里了。 若是跟他理论起来,他会骄傲的反问你说,他家就有这么好的条件,你不服气吗?一副想活生生气死你的架势。 遇到不怕事的人,这得打上一架才能完事。这时候,为争水抢水,打得头破血流的闹到公社去解决,在这里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每年都会发生几起这样的事。 小河已经干涸,河道里全是裸露着的花白石头,大大小小,一个挤一个,缝隙里塞满了泥沙,偶尔能在石头堆里看见一个小水坑,里面蓄着清冽的河水,水中没有一点杂物,底上的石头和沙子清晰可见。 父亲安排我放水就是一个错误。 我不敢跟别人争水,跟着别人跑了一大圈,到最后,人家是碗口粗的水流往田里去,只分给我筷头一样细的水流,我也不好意思说一句反对的话,自己动手的话那更是不可能的了。 每次出去放水,运气好的时候,能放那么一块小田的水,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滴水也弄不到。 回到家里,不敢跟父亲说实话,怕他怪我没出息。每次都跟父亲撒谎说放水的人很多,河里没有水。父亲也相信我说的话。 毕竟是骗了父亲,心里也有些愧疚。 为避免跟别人分水的尴尬,我常常选择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去田里放水。这时段,大多数人都乏了,回家睡觉去了。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只能抓紧最后的几个小时睡一会儿。 从小河坝口把水拦上沟渠里,一直跟到田里,搜罗到比大碗口粗的水流进田里,打开进水口,用泥将缺口垫高,以防我不在的时候,别人挖开挡在沟渠里的石头,导致田里的水倒流出去。 防备工作做好以后,我又扛起锄头顺着沟渠来回查看,防范着有人随时拦了我的水。 这样熬了几天,父亲家沟渠较近的李家田,可以准备插秧了。 插秧的田也需要两犁两耙和贴田埂(我们叫加埂子),这时候要多一道活了——种黄豆。 在田埂上种黄豆,是我们这里老祖宗留下来的套种习惯。既可以增加收成,还充分利用了土地,没有丝毫的浪费。 父亲在前面贴田埂,我用一根绳子在腰间绑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经过认真挑选出来的黄豆种子,拿上小锄头在后面跟着,牛二娃用一个大撮箕端了满满一撮箕粪灰走在最后面。 田埂贴好了,趁着泥浆未干,用小锄头脑壳敲上一个坑,随手从腰间挂着的小口袋里掏出黄豆种子,一坑放三至四粒黄豆就好。 牛二娃随手在撮箕里抓起一把粪灰,往播好豆种的坑里那么一填,整个盖住就算完事。 黄豆种上了,田埂晒个一天左右,人踩上去不会塌陷了,就可以准备插秧了。 再次翻犁耙田的当口,父亲让牛二娃和我开始拔秧。 取一捆干麦秸秆,理去外面的叶子,将根部用铡刀剁去,留取顶端尺把长的一段,用温水浸泡一下,当作拴秧绳,俗称秧草。 揭膜以后,秧母田里不能断水,必须随时保留一寸深的水位,随着秧苗的长高,再适宜的增加水位,直到拔秧的时候,田里的水应该达到三寸左右深度,这样便于拔秧时洗去秧苗根部过多的泥土。 洗过泥的秧苗,分散开来,一棵一棵的方便插播,重量也减轻了,挑秧不费劲。 拔秧的时候,有专门供人坐的秧马儿。 秧马儿实际上就是一个凳子,只是结构和样式跟凳子有些差别而已,因为只有拔秧的时候才能用上,所以叫它为秧马儿。 秧马儿是用木头做的,上下两块木板,上面那块小一些,下面那块大一些,前端窄,后端宽,中间用三根木条子,采用榫卯的形式连接起来就成了。 蹲在秧母田的缓水区,先将当头上的秧苗拔了,露出一点空位置,方便放秧马儿。放进去以后,人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着拔秧了。 拔秧可是一门技术活,可得掌握它其中的技巧,不然不是把秧苗拔断了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就是好大一坨泥在根部,不仅挑着费劲,还不好插。 人坐在秧马儿上,俯下身子,双手握成拳头状,拇指朝上,手掌贴着地面往前移动,手指头伸开,抓住秧苗根部,稍微用一点力道,便将秧苗连根拔起,直到手握不住了,将秧苗在水里涮洗一下,拿起来,合二为一,用拴秧绳拴在一起。 这拴秧也得有技巧,得左右交叉着,秧草不能打结,只能采用卡的形式将秧草末端卡在秧苗中间,再拉紧另一端。拴得好的秧团,插秧的时候方便拿取,取了一半之后,也不会分散开来,漂浮在水面上,以至于要重新收取,耽误插秧时间。 秧田已经耙好,父亲喝住牛,取了链子挂在枷担上,顺带把枷担移到牛背上放起来,将牛牵到田坎上,然后回到田里,提起耙子的把手,一上一下的在水里晃动着,洗去泥浆,再提到岸上晾着。 秧苗也已经拔得差不多了,让牛二娃取了草架子将秧苗团挑着去散在秧田里备着,这就可以开始插秧了。我们这地方称插秧为栽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学习插秧 草架子放在田埂上,秧母田里的秧团被一个个提了起来,根部朝外横着码放进草架子里。 等码到草架子的一半高度时,便用扁担穿了草架子上的绳子,弯下腰,扁担搁在肩头上,一使力伸直腰杆,整担秧苗就被挑起来了。 试试肩头上的重量,感觉没啥问题,牛二娃便挑着秧苗顺着田埂往水田的另一头走去。为了方便下水,干这些活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穿鞋子。可能是田埂干了,有些硌脚,也有可能是第一次学习干这样的活不习惯。 牛二娃的步履有些蹒跚,好在还是坚持住了,没给摔到田里去。不然的话,那才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到了田当头,将草架子平稳地放在田埂上,提起秧团,抛进水田里,前后左右相距大约两米远一个秧团。 这些细节都是父亲提前跟牛二娃交代清楚的,让他明白其中的道理,干起活来的时候,也得心应手一些。 整片李家田,就数父亲家的这块田面积最宽,两亩多田。抛秧团的时候,有些费劲。挨着田埂的地方还好,随手一抛,秧团就会按照预定的方位落下,田中央位置就不行了,距离田埂远,哪怕使出吃奶的劲儿,也甭想将秧团扔到预定的位置。 这就得将秧团挑着从水田里踩过去,进入水田中间差不多的位置,将草架子放在水田里,再提起秧团四下抛掷。这活得需要个子高一点,体力强壮的男人才能胜任,牛二娃也正符合这样的条件。 说抛秧团累人,接下来插秧更累人。 插秧不仅辛苦,也是技术活,不仅要眼到、手到,还要有判断秧苗之间距离的技巧,又要靠脊梁和手臂的韧性持续运动,同时还必须撅起屁股,弯着腰,保持整个身子准确地后退。 插秧的时候,得顺着风向,人的屁股逆着风向往后退,那样刚插好的秧苗才不会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不成行,也不至于被风吹得浮出了水面。 我是第一个下田开始插秧的,看好风向,沿着田埂边,我挽起袖子,卷起裤腿,下了田。被我一搅,浑浊的泥水泛起一阵浪花,向周围四下散开来。 因为收麦子时,麦秸秆收回家去了,田里没有烧火,麦桩都还支棱着。 虽然经过两犁两耙,加上时间过短,麦桩在泥土里并没有软烂,很是扎脚。连踩几下,脚已经被扎了好些血口子,生疼生疼的。为了有一口饭吃,不得不强忍着痛坚持下去。 就近拉了一个秧团,左手握住秧团,右手抓住一半秧苗往下拉拽出来,再将左手里的那一半扔到身后去,扔的时候须轻一点,不然剩下的那一半秧苗会散开了,随着风一吹,便飘散在水面上,下一次用的时候,还得重新去水里挨个捞起来。 右手拉拽出来的秧苗,移到左手里握着,将根部理齐展,进行分秧。 两脚一前一后站稳,弯下腰,扎好马步,上半身不动,左手不靠膝盖,放低至接近水面位置,拇指、食指以及中指一起将秧苗一棵棵的往外努,右手的拇指扶住秧苗,中指和食指捏住秧苗根部,迅速送入水中,轻轻插入泥土里,轻移一下让秧苗直立起来,回手时泥浆回填将秧苗根部盖住。 后退的时候,不是拔脚往后走,而是将腿稍微提起,往后拖行一步,保持直线成一浅行。若是后退不成直线,秧苗则会插在脚印里,无法沾泥,成为漂秧,不易扎根。 在插的同时,还要注意看秧苗的前后左右,需保证有条有序,整整齐齐,这样既方便以后手工除草和收割,也能更好地促进增产增收。 抛完秧团的牛二娃也在父亲后面下了田,挨在父亲右手边。跟他讲了所有要注意的事项,父亲看着他学插了两行,感觉还将就,便让他少插两棵,慢慢练习。 一趟秧苗插出头,我上了田埂,伸了一下腰杆,看着浑黄的水面已是翠绿的一条直线,横竖都是整整齐齐的,心情甚是喜悦。 顺着田埂重新走回下田的地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牛二娃插的秧苗。 除了刚下田的那两行而外,其余的歪歪扭扭,还有许多浮在水面上的,被风一吹,已经漂到前面很远去了。 我惊愕地叫道:“牛二娃!你干啥子名堂哦?” 牛二娃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咋了?” 我生气地指着他插的那些秧苗说道:“你看!你咋搞的?蛐鳝找娘似的不说,还那么多漂秧!” 牛二娃看看前面的秧苗,直起腰杆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是头一次,栽的不好······” 我忍不住埋怨道:“头一次也不能这样干呀!这得害死人的!等栽完了又重新来补,会很麻烦的。” 牛二娃无辜地看着我:”那你叫我咋办?” “你走回来!” 等他走回到开始下田的地方,我给他又讲了一遍插秧的技巧和方法。 他点点头说晓得了,我便让他先做给我看看。结果不是很满意,也只得让他慢慢来。 因为还要将他之前没有插好的秧苗重新插一遍,便只让他插两棵秧苗,顺带将那些漂走的秧苗捞回来重新插上。 他在左边,我在右边挟持着他。这样一趟秧苗插到头,他的那一趟虽然没有完全呈一条直线,但也好看了不少。 临近黄昏时候,两亩多田的秧苗都已经插好,我们都累了,回头看看田里,在一片浑黄的水里面,苍翠欲滴的秧苗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等待检阅的仪仗队一般;微风拂过,秧苗频频挥手,侧耳倾听似有飒飒的声响,像在跟我们致意,也像在吟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天爷下雨… 天不下雨,每日都是红火辣太阳的,田里的水蒸发得越来越快,水源也就越来越紧张。 过去饿怕了的人们,都生怕没有水,秧苗栽不下去,等到最后下雨,秧苗已经拔节了才栽下去,意味着当年的收成就不好了。一旦减产,来年又会挨饿了。 所以说每家每户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哪怕付出代价,也要提前将秧苗栽下去,这样那些不可避免的惨事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听说上面那个大队都已经发生了两起为争水打架的事件了,一起双方都是皮外伤不算严重,另一起甚是凶狠,有一个人的耳朵都被咬了一只。 这样的事,从小就听人说过,那时不怎么懂事,没有感觉到害怕,如今听来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生怕自己也在放水的时候,遇到狠人,把自己暴揍一顿。 李家田的秧苗已经栽下去,后续只管适当的掺些水就可以,不成问题。接下来是枧槽田,这里的面积宽些,水路稍微远一点,放水有点难。 为了能放到水,早一天将秧苗栽下去,父亲跟牛二娃和我,我们三人轮番上阵,白天黑夜地跑,才勉强放满了两块田(仅有一亩多田)的水,抓紧时间将秧苗栽下去,又接着放下一块田的水,如此循环下去。 骆家湾不仅水路远,最主要的问题是面积太宽了,父亲家的加上我们承包的四亩田,接近十亩田了。得需要很多的水,在当时那种恶劣的天气状况下,连想都不敢去想,只能指望老天爷大发慈悲下一场大雨了。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可怜我,就在父亲家枧槽田接近尾声的那天晚上,突然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后续还不大不小的下到了天亮。 河里的水涨了,沟渠里水满了,干得发白的土块田里,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水泡,水已经满得溢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高兴坏了,欢呼着感谢老天爷给了人们生的希望。 天刚刚亮,虽然还下着雨,田地里早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蒙蒙细雨中,整个田野里,处处是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赶着牛儿犁田的庄稼汉们。 风声,雨声,吆喝声,伴随着庄稼汉们的相互招呼声和说笑声,此时呈现出的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前几天的干渴景象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有了水,谁也不再担心秧苗栽不下去了。 接下来,家里田地多的人家,为了能尽快将秧苗栽种下去,又开始了换工。 父亲家欠着别人家好几个工,在这繁忙的当口,别人都叫父亲家还工了。父亲和母亲都抽不开身,便打算让我和牛二娃给顶上。 一听说让牛二娃去顶工,人家便一口回绝了,不愿意要他,哪怕父亲还不了工欠着也行。相对来说,我幸运一些,别人没有嫌弃我,勉强答应让我去顶一下。就这样,我给父亲家还了几个工。 第一次给别人家干活,我有些紧张,认认真真的努力干活,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别人看不起我,嫌弃我慢,嫌弃我做得不好。 在农忙的时候,换工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不仅能增进邻里关系,还能互相帮助,大家都能在短时间里忙完农活;换工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好些人在同一时间帮一家人干活,主家会做一顿好吃的招呼干活的人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好吃的,谈论着快乐的事,偶尔还有一两个不怕臊的人,来上一段荤笑话,搞得大家笑个前仰后合。 经过几天的忙碌,骆家湾的田地,第一耙都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贴田埂,种豆子。 父亲家的田埂,他要自己亲自贴,不让牛二娃贴。我们心里都明白,他是觉得牛二娃做的不好,担心以后田埂漏水,给他添麻烦。 我们承包的四亩田地,田埂就由牛二娃自己贴,无论好坏都是自家的,没有好坏之说。 这就苦了我,母亲没时间下田帮忙,种豆子的事全落到我身上。 好在粪灰都是出门时,我们三人各自带上一大口袋,足够半天用的了,若是差一点,吃完午饭的时候,多带一点给补上。 父亲贴完一根田埂,贴下一根田埂时,我就得种完前一根田埂的豆子,然后看牛二娃有没有贴完一根田埂,若是贴完了,我就得跟着给种上豆子。 只是这打坑扔豆种,上下田来回跑,我还勉强可以跟上,再加上要盖粪灰,我真是累够呛。一撮箕粪灰也得二三十斤,左手端着搁在膝盖上,右手一抓一把,只能盖一个坑。 一天下来,我连腰都直不起了,胳膊更是疼得抬不起来。 眼看天快黑了,两家的田埂都各自剩下一根没种。父亲便放下钉耙,帮着端了粪灰盖豆子。将那两根田埂种完,天完全黑了。 骆家湾的田地小块,田埂多,父亲和牛二娃两人整整贴了三天,才将所有的田埂贴完。 接着再一犁一耙,就可以插秧了。 由于父母亲都没有出去换工,外面没有一个人可以请,除了犁田和耙田是父亲完成而外,其余的杂活都落在了牛二娃和我的身上。 每日早出晚归的,先把父亲家的插完,接下来才轮到我家的。 待到我家开始第二次犁田的时候,父亲说让牛二娃自己来,顺带锻炼他一下,我想想这话有道理,便同意了。 虽然上次做秧母田的时候,牛二娃试着学了一下犁田,但他并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巧。 牛二娃扶着犁头,扑爬跟斗的跟在牛屁股后面,把自己弄得像个泥人一般。好不容易搞了两天,才勉强把四亩田给犁了一遍。这要是父亲的话,一天都用不了就能犁完。可牛二娃毕竟是生手,我能理解他的难处,便丝毫也没有责怪他。 第二耙,要求会高一点,当然使牛匠的技术要求也得好一些。不然耙的田高低不平,形成深水坑,导致秧苗栽下去不露头,会被淹死。 考虑到这些问题,我央求父亲,让他给我们耙田。一开始的时候,父亲说他要施肥,没有时间。后来经不住我苦苦哀求,才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父亲给我们耙田,我和牛二娃开始拔秧,做着插秧前的准备。 原本打算跟父亲家一样,自己把那四亩田的秧苗插下去。结果父母亲都不同意了,说啥不要耽搁时间,非得让我请几个人帮忙,一天给栽完。 对于这事,牛二娃觉得有些不公平,明明晓得我们啥也没有,又没有换到工,父母亲却要这样为难我们。难免心里又生了些怨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世间还是好… 其实我心里也不痛快,想着父母亲这样做,无非就是让我们早一点做完自己的活,好再帮他们干活而已。 为了不给父母添堵,我违心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秧苗已经拔好,第二天便要开始插秧了,父母亲的要求提得太晚。无奈之下,我连夜敲开了好几家人的门,寻求他们的帮助。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的,都以种种理由拒绝了。 我很失望,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晒场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手持电筒正谈笑风生的两个女人。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们的脸。我平时很少跟人打招呼,此时心里正烦闷着,便想绕过去,不跟她们搭话。 谁知其中一人,拿电筒朝我照过来,突然问道:“是李雪芳啊!这黑摸天地的,去哪呀?咋电筒也不拿一个?多吓人呐!” 这下我听出声音来了,是罗荣老婆,也就是我们住的烤烟房房主人。因为他们夫妻俩的同情和照顾,我们才得以一个安身的地方,所以我一点也不敢怠慢,忙着回道:“原来是表婶啊,我家明天不是要栽秧了么,想出来找几个人帮忙,没想到还遇到你们了。” “那你找到人没有?”不待罗荣老婆说话,旁边另一个女人问我。这个女人是之前无偿帮我们搬家的张师傅老婆,按照辈分,我也得称她一声表婶。之前张师傅对我们的帮助之情,都还没有机会报答,此刻遇上他老婆,我也很是敬重。 我忙回道:“表婶,我还没找到人呐,这大半夜的,也不好找。” 罗荣老婆用胳膊肘撞了张师傅老婆一下:“哎!你明天有空不?看他们这么遭孽的,我们俩个帮他们栽一天嘛!” 张师傅老婆迟疑了一下,点头说:“要得嘛!明天我们去帮他们栽一天!” 听她们这一说,我很是意外,激动的不得了,可一想到他们之前的恩情还没有报,心里又黯然下来,愧疚地说道:“这哪好意思麻烦两位表婶呢?您们两家对我们的恩情,我都还来不及报答呢,这又让您们帮我栽秧,我咋过意得去呀?” “没得事,帮一下又没啥大不了的事,何况我们也有空,你就不要多想了,明天我们一定会来的。” “你就放心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干活路!” “快回去!天黑,路上慢当点!” 两人说完,转过身又说说笑笑的离去。 我却呆在原地,眼眶里有些湿润,不禁感叹着:“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虽然人家是自愿来帮我们的忙,明天还是得做一顿好吃的招呼一下。自己家里是不可能的,还是得让母亲帮忙给做一下,这事也要早点给母亲知会一声,好提前准备。 急急赶到母亲家里,跟母亲说了此事,自然的是皆大欢喜。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我就叫牛二娃起床了。 我们一起来到田里,天已经亮了。 下了几天雨,这天刚晴开,空气甚是清新,微风吹来,凉飕飕的。天边的亮光照射在田里,明晃晃的。许多人家田里都插了秧苗,有些淡淡的绿色。 昨天,父亲就把这四亩田耙完了,今天只管抛秧团栽秧了。牛二娃去秧母田里装秧团,我随手拉了两个去田里,先栽着。 挽起袖子,脱了鞋子,卷起裤脚,下到田里,脚下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为了抓紧时间,我忍着寒冷,弯下腰,开始栽秧。 这里的田小块,牛二娃一担秧团就足以抛一块田了,抛了几块田以后,他准备也下田跟我一起栽秧。 刚下到田里,牛二娃惊叫一声:“好冷!”急急地爬上了田埂。 见他这副模样,我感觉很好笑,笑过之后,跟他说:“没得事!过一下,适应了就不会感觉冷咯。” 牛二娃再次试探着下了田里,等了一会儿,他说:“还真是的,过一哈就不冷了。” 我笑笑没再说话,埋着头,急着插秧。 这一块田,只够两人排一趟。由于牛二娃是新手,插不了多宽,就让他慢慢插着,等我下一趟回来接应。 红通通的太阳已经跳出了山头,金光四射,透过薄薄的晨雾密密斜斜地洒满大地,天地之间像一幅五彩斑斓的油画一般。 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来了,田野里的人影也逐渐增多,人们都已经开始出工下田干活了。 我让牛二娃回家去吃饭,顺便给我带一点,我就不回去吃了。农村人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为了抓紧时间,常常会这样干。而且在田地里吃饭,会格外的香。 手里端着饭碗,在田坎上折两根蒿枝,扒拉掉叶子,就当做筷子吃饭。蒿枝的清香味道伴随着饭菜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使人顿时胃口大开。 张师傅老婆和罗荣老婆两人如约来了,她们手里都提着栽秧鞋。两人说说笑笑的在田当头的石头上坐下,穿好袜子,套上栽秧鞋,起身来到田里。 我笑呵呵的跟她们打了招呼。 她们问我:“这么早就来栽秧,吃饭没有呢?” 我回她们说:“还没呐,牛二娃会给我带的。” 两人嘱咐我,虽然忙活,也要吃饭,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告诉她们,我没得事的。 一番嘱咐之后,两人下了田里,弯下腰开始插秧。 骆家湾的这一片田地里,石头很多。其它农活相对没啥影响,唯有这插秧的时候,特别的伤人。 那些石头都跟鸡蛋大小那般,没在水田里,根本看不见,随时会硌脚、硌手。为了保护好手脚,许多条件好一些的人,都准备了栽秧鞋和专用手指套,在下田之前,穿戴整齐,插秧时就不会伤到手脚了。 我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便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为自己置办这些装备,一直都是徒手栽秧,所以每到晚上洗脸洗脚的时候,手脚上全是血口子,旧伤还没好又添上许多新伤,黑的红的杠杠,密密匝匝的,看上去甚是恐怖。 她们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农家妇女,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于是都拥有那么一套装备,插秧的时候,速度也要比我快许多。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秘密 牛二娃吃完饭,用一个大碗盛了一些米饭,夹了些菜放在米饭上面,再用一个二碗扣上,端着碗急匆匆地回到田里。将饭碗搁在田当头,扬声朝我喊了一句:“快点吃饭咯!” “你放那!我晓得了!” 我就着田里的浑水洗一下手,起了身,在田当头的水沟里招一些清水,将手清洗干净,然后寻了两根蒿枝,再端起碗吃饭。 有人帮忙插秧,牛二娃一点也不敢懈怠,用草架子挑了秧团,奔走在田埂之上,抛完秧团又回到秧母田里再装满草架子。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牛二娃挑担子的时候,熟练很多了,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缩着脖子,耸着肩了。现如今不仅学会了换肩头,还学会挑着担子甩着手臂,在田埂上健步如飞了。 他能学会干这些农活,我也心安不少,最起码的是我不用再担心他不会干活了。 待我吃完饭的时候,父亲也来了,他接替牛二娃挑秧、抛秧,顺便将剩下没有拔的秧苗一并给拔了。牛二娃便加入了我们插秧的队伍。 牛二娃一整天也插不了多少,指望不上的,我手脚都受了伤,速度也不是很快,今天这四亩田的希望都在张师傅老婆和罗荣老婆身上。她俩从下田的那一刻起,就很少伸过腰杆,一直埋着头,加油的插秧。看这光景,她们也有一定的压力。 可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原本她们就是来帮忙的,却把她们催得这么紧。为此我也时不时地提醒她们伸一下腰杆,歇一会儿再插。 两人对我的提醒总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回我说没得事。 有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田,刚好能排四个人,她们俩排在里边,为了照顾牛二娃,我排在第三个位置,牛二娃排在最后面。 下田不一会儿,牛二娃就落下很远的距离了。 我们这里的人干活的时候,有聊天的习惯,边聊天边干活,感觉时间过得快,活也干的快些。 我跟她们俩的距离不远,便于聊天。 罗荣老婆突然跟我聊起了关于我自己那份田地的话题,她问我:“雪芳,你爹他们把你的田划给你没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有点懵,愣了一下回道:“没有划!咋了?” “没有划给你们?那你们只靠承包的这点田,以后咋过日子啊?” “我爹他们现在要供我弟娃儿读书,他们也困难啊,我艰苦一点没事的!” “你的田应该划给你的,他们不划,牛二娃没有意见啊?” “没得事,牛二娃没提过这个事,我也就不提了。” 在一旁的张师傅老婆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你们俩呀,太老实了!不要你自己的田,就指望这点包的田,除了承包费用、种子钱、肥料钱、药钱,你能赚几个哟?” 我茫然地摇摇头说:“这些我也不懂的,都是爹在给我们计划和安排,他说我们这四亩田一年下来,能挣不少嘞!” “呵呵······你爹也真会算!”罗荣老婆笑道。 张师傅老婆接着说了一个许多人都知道的秘密给我听:“你爹这样算计着你们,是不是还不晓得你弟娃儿在城头跟着二流子瞎混啊?” “啥?”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多人都晓得,你弟娃儿没有在学校读书了,整天跟倒那些城头的混混儿当二流子呐!” 这犹如一个炸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直愣愣地站着,看着张师傅老婆,半天反应不过来。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父母亲和我一直都以为弟弟在学校里好好读书,没有想到······ 看我不相信她的话,便接着说道:“要是不相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二队的林家老大啊,你弟娃儿的生活费是不是一直都是她在帮忙带啊?人家一个星期连来回的车费才用五六十块钱,你弟娃儿一个星期拿多少生活费?你也不晓得啊?” 这话不假,我弟弟每个星期的生活费都是托林家老大给带的。 林家老大跟我弟弟自小学起就是同学,到高中也是,只不过没在一个班而已。 人家是靠成绩正式录取的,弟弟上的却是高价。 至于林家老大一个星期拿多少生活费,父母亲也曾经打听过,只是在父母亲心里,总认为人家是女孩子吃得少也就用得少,弟弟是男孩子,自然地用的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外面的传言,他们更是不相信了,从来没有对弟弟产生过一丝丝的怀疑。 “当然,我们都晓得你弟娃儿是超生的独儿子,你爹他们心痛他,舍不得他吃苦,但也要分清楚对与错!这样克扣你的田来顾儿子,确实做得不对!如果是再不管一哈,他这一辈子就完咯!你还是找机会跟你爹他们说一哈,管管你弟娃儿,不然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想了半天,才回道:“嗯!这个问题确实应该说一下,等有机会了跟我妈说一哈。” 聊天中,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已经在头顶上了,我让牛二娃带着她们回父亲家去吃午饭,我留在田里继续插秧,想着多插一点是一点的事。 我们这里干活,在主家吃完午饭,都有坐在桌子上聊一会儿天的习惯。 因为我还饿着肚子在田里插秧,牛二娃先一步给我带了饭菜来田里,他们几人都留下来聊了一会儿。 聊天中,张师傅老婆和罗荣老婆都提起了关于我的田地的事,让父母亲把我的田划给我,让我多一份收入,以后修房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亲都沉默着,互相对看几眼,没有回应。 看父母亲的态度,俩人有些尴尬。 此时,坐在上方位的爷爷慢悠悠的开了口:“本来这事呀,也轮不到我开口,俗话都说‘老人不管事!老刀不砍刺!’但是看你们这样子做,我还是要说两句公道话,不管你们喜不喜欢!按道理说,人在哪,田在哪。这是口粮田,你们不把田给她,她吃啥子?养那么大了,你们就忍心看着她没得吃的?饿死啊?以后再要有一儿半女的,你们看着她们一家人去讨口么?你们身为父母一碗水要端平,都是你们的儿女,儿子要好多拿好多,借来给都可以,女儿呢?就连这么一点口粮田都要克扣起来,你们这心头过得去不?” 第一百四十章 父亲分了六… 爷爷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父母亲一眼,继续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就说那么多,听不听在于你们自己。” 一番话说完,爷爷起身离开。 一阵沉默过后,张师傅老婆和罗荣老婆也借口忙走了。 母亲看看父亲,缓缓说道:“你看呢?她这田是不是该划给她呀?不给她的话,外人说起来也不好听!” 于父亲而言,这他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人言可畏,不给,外人会说闲话,思虑半晌他才慢腾腾地说道:“现在只有把还没有放水的机动田分给她了,其它的我们都栽下去了,咋可能我种好了还给她?” “那样也要得!晚上回来了,再给他们两个说哈,看他们同意不。” 父亲所说的这机动田,在南边山脚下,是生产队里水路最远,土质最为贫瘠的一片田地。 由于水路远,便都种的晚,每年只能种一季水稻,产量还不高,小麦就更是没法种了,根本没得收成。再加上距离远,收种都不方便。 分到户的时候,谁家都不要这边的田地,队里无奈,就将这一片田留作以后修机耕道的备用土地,按人头平均分配到各家,我家是七口人,给分了六分田。 基于各方面的原因,父亲便想着把这田给我,一方面堵了外人的口,一方面也让我们对他感激不已,从而让我们都规规矩矩的帮着给家里干活。 我们这里分到户的时候,每人平均一亩二分的承包责任田,自留地是二分一厘田,再加机动田每人八厘五,总的算起来,一个人差不多接近一亩五分田。 天黑收工回来,帮着母亲做好饭,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父亲示意母亲将田的事情跟我们说一下。 母亲传达完父亲的意见,我和牛二娃自然是十分的欣喜,哪怕只给我六分田,我也感激的不得了。 爷爷却在旁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说道:“你们给得少也就不说了,还那么远!小菜都没地方种一棵,你们让人家这日子咋过呢?” 我和牛二娃都沉浸在喜悦里,对爷爷的话不以为然。 牛二娃甚至还笑嘻嘻地对爷爷说:“老爷,这个没得事,我们不吃菜也行。” 爷爷白牛二娃一眼:“你这娃儿就是‘倒灌器’一个!” 爷爷说的这“倒灌器”是我们当地人骂人的一种方言,意思就是骂你像傻瓜一样。 牛二娃嘿嘿的笑着。 父亲权衡再三,最后同意将村子后面大沟边的三分自留地分一分地给我们种小菜吃。 对于父亲这样的决定,爷爷也不再好说什么。我和牛二娃更是感激万分。 由于各种原因,那四亩田的秧苗当天没有插完,还剩下一些,加上要整理秧母田,第二天,我和牛二娃又给搞了一个整天,才给全部完工,剩了一些秧苗,留着插机动田那六分田用。 接下来就准备整理机动田了。 以前只去过机动田一次,模糊的记得大概位置,具体的是哪几块田给忘了,便央求父亲带我们去指认一下。 六分田分为五块田,一块稍大一点,其余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有一小块田没有单独的进水口,需要从我大伯家田里过水,种的时候比较麻烦。 田坎上面是大伯家的机动田,大伯家老二那个堂姐出嫁以后,这机动田就分给了她。由于堂姐嫁的远,只有收种这一两天才会回来,其余时间还是大伯在帮忙照看。 这不,堂姐还没有回来,她那田里都没有放水,我们也不能擅自从她田里过水。 像这样炕了一个冬天的土块田,一旦放水进田了,就必须给秧苗插下去,若是来不及插,让田给干了,田土就会变僵,得多浪费些肥料,庄稼才能好起来。不然到时候说起来,外人会笑话的。 可这刚下了雨,沟里有水,我们得尽快将秧苗种下去才行啊。 为了能尽快插秧,牛二娃想了一个笨办法,就是用一个盆子从下面一块田里,将水一盆一盆的舀进上面那块田里。所幸田小,用不了许多水,否则会把人给累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牛二娃的努力下,那一小块田所要用的水已经舀够了。 这里的田土瘦弱,就没有必要再种黄豆了,便免去了贴田埂、种豆子这两个环节,只是用锄头将田埂简单的补补,不漏水就行了;这田之前已经犁过一遍,现在放了水,耙一下,再犁一遍,然后耙平就可以插秧了。 这里的土是沙性土,沉淀得快,所以得一边耙田,一边插秧,不能等!否则土一旦沉淀下来,秧苗便插不稳了,被风一吹,都漂散开来,扎不了根。 父亲帮我们犁田耙田,我和你二娃负责干所有的杂活。等到最后一耙的时候,牛二娃的秧团也挑来了。不待父亲将牛赶到下一块田里,牛二娃就开始抛秧团了,我也下田开始插秧了。 到最后父亲耙完了田,卸了耙子,将牛拴在田当头的大石头上,也下田帮着插秧。 没等天黑,这六分田的活就给干完了。 意味着这一季的活都已经完结了,接下来就是施肥、除草和掺水等等日常的经管照料。 因为肥料钱还没有着落,我打算着让牛二娃出去找点活干干,整俩肥料钱回来。 当我将这打算跟牛二娃一说,他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说:“爹不是答应借肥料钱给我们么?这段时间都快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两天不行啊?” “这事,爹以前是说过,只是他们还要供我弟娃儿读书,可能有点儿难!何况这肥料钱至少也得要三百多块呐,一下借那么多,不容易啊!” “他们不能这样说话不算话呀!把我们诓倒,给活路干完了,就翻脸不认账哦!” “万一他们实在没有钱借给我们咋办?不也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嘛!这提前预备着,又没有错!” 最后,在我的一再劝说下,牛二娃终于同意出去看看了。 第二天,便简单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去了他父母家。 这秧插完了,没有了后顾之忧,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 我却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每天总睡不够的那样,哪怕是睡得腰酸背痛、头脑发胀,还是想躺着睡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父亲食言… 一天,去田里掺水回来,正欲穿马路的时候,停靠在路边上人的中巴车突然启动,一阵烟雾从车子尾部喷出来,那股气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还有些眩晕,勉强支撑着回到家里,一跟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接下来好几天,一直恶心不已。心里想着自己有晕车的习惯,指定是那天闻到那中巴车发动时的气味引起的恶心,便没有放在心上。 每天都懒懒的不想动弹,吃饭没有胃口,啥也吃不下。 父母亲都是过来人,他们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我却自己还蒙在鼓里。可是在他们的心里,这是常事,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母亲啥也没有说,惟有父亲跟我说了一句:“干起活路来,啥都过去了!你不做事,越睡越难过!” 当时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里去,只以为他是催我多干活路而已。 晚上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父亲的话,没来由的一阵伤心落泪。心里想着若是牛二娃在家里,或许对我会好一些,有他帮忙,父亲便不会这么催我了。 想到牛二娃,我突然间想起,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还没有来,距离上次来的时间接近两个月了。 “是不是又给怀上了?”回想着第一次怀孕的情景,心里这样想着。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早出晚归的干活路,把这些都给忘了,再想想这些天的表现,心里笃定是怀孕了。 除了没来由的惶恐,没有一丝惊喜。 话说牛二娃到了父母家里,正赶上父母家的春蚕催老蚕的阶段,跟他们帮了几天忙,似乎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了。 来的时候,在饭桌上,父母亲也曾经问过牛二娃,家里承包的田秧苗可否栽好,我一个人能否照管得过来,牛二娃只回说:“这些都有她爹妈照管嘞!不用我操心!” 听他这样说,父母亲也都不再过问了,由他在这蹲着,顺便也给家里帮帮忙。 时间一天天过去,父母家的春蚕已经上架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闲了下来。 牛二娃这才想起,我让他找活干,挣肥料钱的事来。跟家里一提,便招来父母和弟妹们的一顿谩骂,最后还给他赶出了家门。 无奈之下,牛二娃只得又回到我们自己的家来。 自他走后,我是天天盼着他回来,希望他早些挣着钱,买了肥料,撒到秧田里。每日在田里晃来晃去,看着别人家的秧苗绿油油的,长得茂盛的不得了,包括父亲家的也长势非常的喜人,而自家的还是刚栽下去的时候那样独一苗,黄毛耷稀得,心里难过得很。 见他回来,我自是欣喜不已。急急问他:“找到肥料钱了?” 他耷拉着脑袋,低声说:“一分钱也没有!” 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满心的希望突然间破灭了,喃喃的问他:“那这么宽的田咋办呢?没有肥料,秧苗起不来,不是白干了?” 牛二娃恼怒起来,狠声道:“你问我,我问哪个?你爹不是说他借给我们吗?你可以去问问他呀!” 面对牛二娃的责问,我无言以对,毕竟这话是父亲亲自给我们承诺的,我没有办法去否认。 可自从插完秧以后,父亲绝口不提此事,我也不便追问。买肥料的时候,父亲只买了他们自己的,施的时候还全部用完了,一粒也没有剩下。 一天,在田里,父亲指着我家的秧苗跟我说:“看!家家的秧子都长起来了,你们的还是这个样子,该买肥料撒咯!再不撒就迟很了,以后没得收成的!” 这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发愁的事,原本是等着父亲兑现承诺,资助我的,可是他一直不提及此事,我也无法开口。这下可好了,父亲说了,我也就不打算再逃避。 鼓起勇气跟父亲说道:“我们没得钱买肥料呐,这不是一直都等着您借给我们呀?” 父亲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们也没得钱啊!哪来的钱借给你们?” 一听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反问父亲:“爹!您当初不是说好的借肥料钱给我们么?” “问题是,我没得啊!”父亲脱口而出。 或许是父亲真的借不出来这么多钱,又或许是根本不愿意借给我们,怕以后我们还不上,我在心里猜测着,但是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央求父亲:“爹,您帮我们想点办法!把肥料撒下去,只要有收成,无论如何,粮食上坎了,一定先把肥料钱给您还上!” “你们自己想办法!我找不到这么多钱给你们!” 面对父亲的决绝,我差点哭出声来,眼泪在眼眶里的打着转。在钱面前,父亲已经是第二次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了,上一次,也是在那三千五百块钱面前,父亲决然的态度,让我心冷了,这一次又让我彻底失望了! 看来是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纵使我再央求也无济于事。于是我狠狠心私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爹!既然您借不了钱给我们买肥料,那这田就都给您!我们不要了!我就只种机动田那六分田好了,不管咋想办法,找不找得到钱买肥料,那都是我们的事了。” 也许这是父亲正想要的结果,又或许是怕外人说闲话,不好意思开口让我们将这田转让给他,便利用我们没有钱买肥料这一弱点,迫使我自己开口。 父亲没有马上回答,迟疑了一下说:“这田要是给我了,怕牛二娃找话说!” “没得事!他那我会跟他说明白的!您种就是!以后我就不再来照看了。”话一说完,我便转身跑走了,生怕自己在父亲面前哭出来。 心里一直觉得是父亲欺骗了我,利用了我,那种感觉憋得我发慌,我想把它彻底的释放出来。 疯狂地跑了很长一段路,我才停下来,蹲在地上一阵嚎啕大哭,将连日来的劳累、委屈、焦虑一并发泄出来。 哭了许久,我累了! 擦干眼泪,拖着发麻的双腿起了身,慢慢地踱回家中。 屋门敞开着,牛二娃正坐在门里边,悠闲的用一个书夹子拔着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 家里没有钱给他买一个像样的刮胡刀,所以他就用这个书夹拔胡子了,长时间的拔,他的下巴上,溜光的一片青色,胡子都长得少了。 只要没事干待在家里的时候,他都会这样打发时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我也懒得管他的。 牛二娃斜睨我一眼,看我红着双眼,没好气的问道:“咋了?哪个又欺负你了似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计划卖鸡仔 我没理会牛二娃对我的态度,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我们现在没得钱买肥料,包的那四亩田,我给爹他们了!” 瞬间,牛二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愕然的瞪着我问道:“为啥子?我们辛苦种下去了,就这样白送给他们了?” “不给咋办?你有肥料钱么?” “那也不能白给呀!” “还能咋样?你还打算去问他们要点啥呢?” “不管咋说,我们干了这么久的活路,不能就这样送给他们!”牛二娃心有不甘,他觉得不仅是被父亲欺骗了,主要还是利用了他的劳动力,白白帮忙干了一两个月的活,最后却落个空手而归。 这一年多的相处,对他的脾气还是了解了不少。面对牛二娃的责问,生怕他找父亲理论,到时候吵闹起来,也不好看。 稳了一下心神,我在心里想着劝解他的法子,得找到一个完全说服牛二娃的办法。 我拉了一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心平气和的跟他分析道:“你看,我们现在啥子都没有,你这出去,一分钱都没拿回来。 不要说几百块的肥料钱,就连那装米的箱子,你打开看看,里边有几颗米?数都数的清,还有肥料钱么? 现在趁早给他们,或许爹还能找到钱买肥料撒下去,下半年的承包费也推给他去付了,跟我们再无关系,我们只管种那六分田,也省心了。 现在我又有了,以后还得花钱啊。” 原本以为跟他这样说了,他会很高兴,可是他并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只是冷冷地回道:“有就有呗,养起就行!”停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那六分田的肥料钱呢?又从哪里来?” “这六分田不多,花的肥料钱也不会多,就自己想点办法。” “你还有啥办法可想?被骗的哈儿一样的,毛都没给一根!”牛二娃愠怒道。 被他这一问,我也傻眼了。 正在这时,母亲给我的那四只鸡仔在背篼下面咯咯叫起来。 这四只鸡仔,已经长到半大了,刚开始小的时候,都散养在外面的晒场里,饿了都在晒场周边的土里刨食吃。 头一年秋收的时候,许多人家在晒场里晒谷子,洒了许多谷子在晒场周边,没人要! 今年正好赶上母亲给我鸡仔,便将它们放养在晒场里了,让它们自己寻食吃,为我家省去不少喂食。 前段时间收麦子的时候,晒场里有不少人家晒麦子,为避免被人咒骂,便将它们收回家中,用背篼罩起来喂养。 听着鸡仔的叫声,我眼前一亮:“何不将这几只鸡抓去卖了,换一些肥料钱回来?” 立马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与牛二娃听。 牛二娃淡淡的回道:“随你的便!你想咋搞就咋搞!从今以后,都你做主,我啥也不管了。”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面对牛二娃这样的态度,我知道已经指望不上他,只能靠我自己了! 今天我们这里逢集,这时候才十点多,赶紧去应该还来得及。 当机立断,抓了鸡仔,绑好双脚,装进背篼背着,急急地赶到集市上。 到集市差不多十一点了,赶集的人已经少了。 我放下背篼,蹲在地上,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企盼着有人能走过来,哪怕是看一眼,问一下,对我也是一种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就散场了,还是无人问津。 最后,失望地背起背篼回了家。 牛二娃见我回来,瞄了一眼背篼里的鸡仔,没有言语。 这鸡仔没有卖出去,没有钱买肥料,田里的庄稼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寻思着去别的集市试试,说不定会遇到一个好买主。只要卖出去,那六分田的肥料钱就有了。 恰逢第二天是对面区逢场的日子,便打定主意去那试试。 对面区集市距离我家比较远,得花两块钱坐中巴车去。如果是不怕苦的话,可以走一个小时的路,再赶车,那样只要一块钱;若是卖完早的话,可以赶去火车站,蹭一下绿皮火车,说不定一分钱也不用花。 第二天一早,天不见亮,我就起了床。拌了一些麦面,将鸡仔喂饱,用绳子绑了,装进背篼里,出了门。 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淡青色的天空里镶嵌着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整个山林、田野和村庄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一般,画里弥漫着好闻的禾苗的香。 这注定是一个好天气,也是拥有好运气的一天。 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人家传来公鸡打鸣的喔喔声和一两声狗狗的吠声。我迈着轻快的步伐,行走在通往对面区的柏油路上。 天渐渐亮了起来,薄雾已散去,淡青色的天畔像被人抹上了一丝粉红色。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来往的车辆呼啸着从我身边驶过。 下了坡,过了吊桥,就可以在马路边赶车去对面区集市了。 我们这个山村地处偏僻,四周都是高山,中间是一个小盆地。 通往外界的路只有三条,西面那条是去山里的路; 东北角沿着的山脚下,有一条通往本区政府所在地的泥巴路,道路崎岖不好走: 正东方这条路是铺的柏油路,路面较宽,可容两辆中巴车并行通过,过了河对面就是另一个区了。 过去河里没有架桥,到对面去都得要乘船,遇到雨季天,河水上涨,船夫都不敢开船,出行十分困难。 后来县里分配下来一位姓黄的公社书记,发动了一切力量(记得当时我还上小学,都被安排去帮忙搬石头砌桥墩了),在河面上建了一座吊桥,用以方便村民出行。 吊桥是用厚厚的大铁板焊接在钢轨上,再用很粗的两根大钢绳吊起来的。 桥面很窄,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过,并且禁止双车上桥,得等一辆车过了桥上到路面,下一辆车才可以上桥通过。 车子过桥时,桥上的行人得停下来,扶着栏杆,侧过身子,让车先过去。 眼看桥上没有车子,我想抓紧时间过去,生怕在桥上遇到车子。 铁板上面还有露水,脚下有些打滑,扶着桥栏上的铁丝网,慢慢朝前挪着步子,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头有点发晕,脚下直打颤颤。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卖鸡 刚到桥中间的时候,一辆车从对面的桥头上了桥,随着一阵阵巨大的咣咣声传来,桥晃动起来,桥面开始慢慢下沉。 我紧紧地抓住铁丝网,侧着身子站在桥上,等车过去。 车子缓缓地跟我擦身而过,桥面又慢慢开始恢复原来的高度,我开始往前走。 终于是下了桥,走在柏油马路上面,我的心放松了下来,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河的西岸是我们区,东岸延绵好几十公里的地段都属于南湾区,我今天的目的地就是南湾区集市。 过了桥,大约两三百米远,就到了大马路。这条路是省道,来来往往的车辆络绎不绝。 在路边站定,伸手拦了一辆中巴车去南湾区集市。 这南湾区以前有一片闻名整个地区的土林奇观。 这片土林坐落在山脚下。 在那个年代,没有发达的网络科技,人们的信息来源不广泛,一般都是通过报刊杂志或者是电视传递。 这南湾区的土林是被人偶然发现的,这人将他所看到的土林景观写成一篇文章发在报刊上,才得以出名。之后,便时常有人来这里参观留影。 南湾区政府为了增加财政收入,便将这里设为当地的旅游景点,凡是外来参观的人都要购买两块钱的门票才能进入。当地人就不用购票,直接可以进去。 土林旁边是南湾区中学,由于一些原因,我曾经在这里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借此便利,得以进去观赏过整片林区景象,对此比较了解。 当年还有节目组在这里拍电视剧,很多当地人都赶来围观。只要一下课,我便跟着同学进到土林里看人拍剧。 其实这土林也没啥可看的,无非就是一些土状堆积物,只是形状奇特而已。由于地壳运动,长年的风雨侵蚀,形成的一种自然景观。 那是一片高低错落,形状各异,成片的像树林一样的土堆。 这些土堆,有些像柱子,高高耸立;有的像城堡,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有的像宝塔;有的像一把锥子,直指天空;有的又像奔驰的骏马;还有的像连绵的山脉般千奇百怪,甚是好看。 多年以后,由于一些当地人的随意开垦,对土林造成很大的破坏,便慢慢没落了。 一开始的时候,南湾区的区政府、区卫生院、中学以及集市都坐落在土林旁边。后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许多人家和集市都被迫搬到了大马路旁边,区政府集资在那建了一个农贸市场,方便人们进行交易,区卫生院也在二零零零年以后搬到大马路边去了。 自从离开这里的学校,我便没有来过这地方。至于新建的农贸市场,也只是耳闻,还不知道具体位置。 下了车,一路寻问着,到了农贸市场。 由于市场刚投入使用不久,很多从远处赶来的农人都不知道市场里的规矩,市场管理处便安排了些人员在市场的两个入口进行引导。 我刚到入口处,一位中年妇女便热情地迎上来,问我要卖什么,给她看了一下背篼里的鸡仔,她便带着我去了家禽区,寻了一个空位,将我安排在那。 刚放下背篼,中年妇女便取出一沓纸片,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下,撕了一张小纸片递给我,说道:“麻烦你先把管理费给我啊。” “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我从来不知道,卖个鸡仔还要先出钱的。 “管理费!在这里卖东西都要交管理费的,五毛钱!先给我!”女人把手伸到我面前,态度有些强硬。 我心想,我这还没卖呐,就问我要钱,这万一要是卖不出去,我不是白搭五毛钱了吗?再加上兜里确实也没有钱,唯一的一块钱都坐车用了,现在哪来的钱哟? 正为难着,旁边一位卖鸡的大娘和蔼地跟我说:“丫头,这里都要交钱才可以卖的,她不是只收你一个人的,我们也一样要交的。” “娘娘,我这还没有卖,哪来的钱呢?我现在真的没有钱。”我跟大娘解释道。 “快点!先给我!我还忙着嘞!”那中年妇女不耐烦的催着我:“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就这么五毛钱,也要想赖账是不?再不给,我把你撵出去!” “大姐,我现在没有钱,要不你等一会儿过来,只要一卖了鸡,立马给你!”我央求她道。 “不行!我没有时间跟你磨嘴皮子!搞快点!”女人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低垂着头,望着脚尖,心里很是难过,就为这么五毛钱,被人指着要,想想都想掉眼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娘从兜里抠索出五毛钱来递给我说道:“丫头,我先拿给你垫上,等会儿,你卖了再还我。” 一听这话,我瞬间泪崩了,喉头有些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着手,接过大娘递来的五毛钱,转放在女人手里。收了钱,女人将小纸片扔在我背篼里,转身离去。 含着热泪,谢过大娘,并承诺等会儿卖了鸡仔,第一时间先还大娘的钱。 大娘温和地跟我说:“丫头,不着急!我也是过来人,晓得没有钱的苦,我们经历过那种艰难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卖,不要担心。” 心里甚是感动,这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彼此都不认识,却能出手相助,这是多么宽大的胸怀呀。 一番感慨之后,我闲了下来,环视了一下整个农贸市场。市场里都是一排排用钢管搭建的铁皮棚子,能遮风挡雨;棚子下面挂了几个红牌牌,上面分别写着:活禽区、禽蛋区、水产区、猪肉区、牛羊肉区、水果区、蔬菜区、小吃区、杂货区、服装区······等等。 人们熙来攘往,个个笑容满面,买主与卖主之间高声地讨价还价,伴随着人们的说笑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却没有人注意到一脸愁苦的我。 来了好几拨人,在活禽区转转走了。 大娘卖的两只土鸡,被人买走了一只,还有一只稍微小一点的没有卖出去。 闲得无聊,大娘跟我攀谈了一会儿。 她告诉我,她的丈夫因病去世二十多年了,那时一双儿女都还小,担心儿女受人欺负,她没有再找,一个人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为此她受尽世人的白眼和欺负,如今女儿嫁了一个好人家,女婿和女儿对她十分的孝顺,儿子也成了家,媳妇对她也挺好。 因为过惯了苦日子,她选择跟儿女们分开过,自己种地喂牲口,养鸡养鸭,卖了的钱都存起来,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孙子孙女们发红包。 大娘的遭遇以及她努力拼搏的精神,让我敬佩不已。 谈话间,有一对穿着体面的男女并排着进了活禽区,看那模样估计是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我面前。 男人对女人说道:“老婆,你看这几个鸡娃儿,半大不小的,我们买回去喂!” 女人俯下身子,扒拉了一下背篼里的鸡仔,抓了一只黑色的小公鸡在手里,举起来左右查看片刻,笑道:“老公,这只好漂亮,我喜欢!” “喜欢就买!儿子也吵好久了,他也要学养鸡,我看这合适,都买回去!” 然后两人问我要多少钱,我说四只一起要五十块钱。 一番讨价还价,又经旁边大娘的帮腔,以四十二块的价格成交。 看着夫妻两人拎着四只鸡仔离去,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毕竟养了那么几个月,还是有些舍不得。 还了大娘的五毛钱,跟她又一次说了感谢的话,才背起背篼准备回家。 望了望头顶上的日头,感觉时间还早,便打算去火车站蹭不要钱的绿皮火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买肥料撒农… 这一天的运气是真的好,上了火车之后,没有人过来查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下了火车。心里暗自兴奋了好一会儿:蹭了一次不要钱的火车坐,又节约了一块钱。 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家里,接近下午一点钟了。 叫上牛二娃,立马赶到街上农资站里。 意外的是遇到了父亲,他也在这里买肥料。 父亲比我们先来一步,已经在往外面搬肥料了。 当我们面对面时,彼此都有些意外,我惊讶于父亲昨天刚给我说了没有钱,今天就有钱来买肥料了,而且是搬了整整五包尿素。 而父亲同样疑惑我咋也有钱来买肥料了。 在当时,所有肥料中,就数尿素的价格最贵,崔苗效果也最好。每一包尿素要四十块,有八十斤重。土质肥沃的田一亩只需施四五十斤足够,若是作催肥用的话一亩田二十来斤便足够了;土质瘦弱的田地,则要酌量增加。 一阵错愕之后,我开口问道:“爹,你也来买肥料了?” “嗯。”父亲应了一声。 我示意牛二娃上前帮着父亲搬肥料,总共五包肥料,码了满满的一鸡公车,用绳子系牢实。 父亲将鸡公车的挂肩绳套在了脖子后面,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双手合在一起,搓了一下,蹲下身子,一左一右抓住鸡公车的把手,一用力,鸡公车的两只脚就离开了地面,悬起来,朝前一推,鸡公车就稳稳地往前行近了。 走了几步,父亲回头大声跟我说道:“你要买一包杀虫双回去,跟肥料一起撒噢,秧苗根上长虫了。”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父亲走了,我们跟农资员咨询了一下肥料的使用以及价格相关问题。 一番权衡对比之后,我选择了最便宜的碳铵。碳铵也是一种催苗肥料,效果比尿素略逊一筹,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缺点是容易使土壤板结,使用的时候,稍微不注意的话,容易引起烧苗。 眼下没有钱,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捡便宜实惠的买就行。 买了两包碳铵,一包四十斤重,施我那六分田绰绰有余。 按照父亲的吩咐,另外买了一包颗粒杀虫双,一共花了二十八块钱。卖鸡仔的钱还剩下十多块,便去米店里买了三十斤大米(那时的大米紧三四毛钱一斤),心里打算着这些日子不去父母家帮忙了,撒完肥料再打理一下大沟边的那一分菜地,趁早种些菜秧,供两人平日的三餐食用。 牛二娃扛着肥料,我一手拎着农药,一手扶着肩头上的米袋子,一起往家里赶。 到家里,我早已气喘吁吁的了,几近虚脱。 从清晨起来,一直忙着,水米未沾,再加上天气炎热,出了不少的汗,何况还怀孕了,那种难受的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牛二娃比我好些,睡了一早上,起来后他还在父亲家吃了早饭,上午也没有干活,一直呆在家里等我。 我无力的瘫坐在门里边的小凳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我累成这样,牛二娃自觉地去河边大水井里挑水回来烧火煮饭。 或许是饿极了的缘故,米饭煮好以后,就着很久以前从母亲那拿回来的豆腐乳,我们俩都胃口大开,各自吃了两大碗饭。 饭后,太阳已经偏西了,便打算先带着农药去田里看看,水位是否合适再决定撒不撒肥料。 牛二娃扛着锄头,拎了一个盆子,我提着农药,一起去了田里。 在农资站的时候,农资员明确地告诉我,这碳铵撒的时候,水位必须要在三寸左右,还得在晴天撒,肥料不会黏在禾苗叶子上,才不至于引起烧苗。 到了田边一看,田里仅有寸把深的水位。 让牛二娃到里面沟渠里去引些水下来,我在田边寻了一些沙土,按照说明,先将农药拌一下,等会儿田里水位足够便可以撒了。 此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了,日头还很毒,晒在身上火辣辣的,一阵风吹过来,有种热乎乎的感觉。 不一会儿,我早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湿透,就盼着太阳早点滚到山下去,那样会凉快很多。 牛二娃顺着沟渠,将水引来了,打开进水口,水便汩汩的流进田里了,农药也已经拌好。 我们俩坐在水沟边,聊了一会儿。 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说过话了。 “我这又有了,以后咋办呢?” “有就有呗!这也是好事嘛!” “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以后还咋养娃儿哦?” “没得事!过段时间,我出去找点活路干,挣点钱,我们就好过了。” “我就怕你挣不到钱,到时候生下来,没有钱,又跟去年那样,真的很伤心。” “你不要担心嘛!走一步看一步,我就不信我们永远都没钱!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不愁钱用。” “唉······说是这样说,可做起来就难咯!”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一定会努力的,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牛二娃说着,伸出手环住我的肩头,轻轻拍打着。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太阳已经悬到了西边的山头上,田里的水位足了,牛二娃封住了进水口。 我取了拌好的药土,用盆子装上,端着从田埂上往田里撒去。这活得我来干,给牛二娃做,我不放心,生怕他撒得不到家,起不到杀虫作用。 至于秧苗的这种虫害,每一年都会发生。 这种虫白白的,胖嘟嘟的,跟那黄豆虫一模一样。 每当秧苗插下去的时候,便附着在秧苗根部,啃噬秧苗嫩根,导致秧苗萎缩不分根,有些甚至会出现死苗的现象,所以每家每户都在插秧几天后,便往田里撒一些杀虫双,杀死这些虫,保证秧苗正常生长。 我家当时没有钱买药,便没有撒。所以别人家的秧苗早已长得郁郁葱葱的了,我家的秧田不仅能看见亮光,秧苗还是独一苗,黄毛耷稀得。 沿着田埂围着田走一个来回,一把紧挨一把的撒着药土,尽量的撒得到家一些。 等到撒完了药土,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头,西边山顶上的天空里有一圈柔和的光晕,瓦蓝瓦蓝的天空映着些许红色,美仑美奂。 一阵风吹过来,有些凉爽,没有了之前热乎乎的感觉,田野里泛起一波波绿浪,朝着前方涌去。 鸟儿们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在树顶上盘旋着,寻着各自的窝。 放牧的人赶着羊群和牛儿,吆喝着涌进村子里。 收拾起工具,我和牛二娃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撒肥料拉… 第二天,吃完早饭,牛二娃扛着肥料,我拿着盆子,去了田里。 绕着田察看了一番,秧苗上面已经没有露水了,确定可以撒肥料了。 这肥料计划得稍微有点多,不担心撒多了,便想着让牛二娃学习一下撒肥料。 我跟他说:“来!你试一下看看,学撒一哈。” “要得!我来!”牛二娃回答得十分的爽快。 拆了肥料袋子的封囗线,理齐整打了一个活结,装兜里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封口线会有大用处呐! 打开袋子,将肥料倒进盆里,白白的,有些潮湿,还伴着一些坨坨。牛二娃将那些坨坨捏碎,端起盆走到田埂上,正准备撒的时候,我有些担心他撒不好,便叮嘱他:“要撒均匀哦!不然到时候,多的地方烧苗了,少的地方又没有!” 牛二娃一听这话,瞬间不耐烦了,瞪着我,沉声说:“你能你撒呗!干啥还叫我撒?” “这不是想让你学一哈嘛!你要是不学会干这些活路,万一哪时候,我有个啥子事情,田头的活路又要做,咋办?难不成还等着我来干么?” “让我学就嫑话多!整天唠里唠叨的,像个八十老猫儿样的!” “这不是担心你么?嘱咐一句,我就错了?” “就你话多!我又不是傻子!” “是!你不是傻子!就是只会听外人挑唆!”我揶揄他。 “我咋又听人挑唆了?本来就是那样!还不准人说了!”牛二娃怒声低吼起来。 他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继续吼道:“你自己说说,你爹他们咋对我们的?那时候要得着我们,啥好话说尽,现在呢?兑现没有?借钱给你没有?” 我张了张嘴,找不到话语来回他。 毕竟在这事上面,父亲食言,让我彻底的失了脸面,心里没有一点底气,一句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行!行!这是我的错,对了不?你可以先撒肥料不?”我没好气地说。 这下,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白了我一眼,开始抓肥料往田里撒去。 他在前头撒,我在后面跟着,看他哪里没撒到,我用手指一下,他便往哪里再补上一把肥料。 就这样跟着撒着,六分田的肥料很快就撒好了。 保证不浪费一丁点儿肥料,将盆子和肥料口袋在田里清洗一下,然后再将水泼洒进田里。 插完秧的时候,跟母亲要了一些番茄苗子,栽在大沟边的菜园地里,前几天去看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已经开花了。早就应该搭架子了,因为没有木棍子,便一直拖着没有搭,估计现在都结果了。 这机动田上面不远处,就是山林。林里除了高大的松树,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丛,有杜鹃和一种被当地人叫做“杨涛”的灌木。两种灌木都不高,枝丫只有拇指那般粗细,正适合搭蕃茄秧架子用。 一看时间尚早,我便有了去山上折树枝的打算。一个人拿不了多少,想让牛二娃也一起去,多折一些回去。 跟他一商量,立马就同意了。 穿过一片梯田,越过山脚下的堰沟,就进了山林。 试着折了一下“杨涛”的枝丫,韧性太强,不好折,杜鹃的枝丫,脆一些,左手握住根部,右手往下一掰,一声脆响,枝丫便断了下来,徒手折去顶端的叉枝和叶子,一根两三尺长的木棍就成了。 牛二娃掰枝丫,我负责收起来,用藤条打成捆。 很快,就搞了两捆木棍。觉得差不多够了,让他扛着回了家。 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到了菜园地里。 这块菜园地在村子后面,上面是一大片梯田,全都插上了秧苗,放眼望去,碧绿的一片;再上面便是高高的背后山,从山脚到半山腰,没有一棵树,刚冒出来不久的小草泛着新绿,掩盖不住下面红色的泥土,直到山顶上才能看到一些高高的松树;旁边有一条大约三四米深的小山沟沟,平日沟里只有锄把粗的一股清水流淌,若是到了雨季天,一场暴雨过后,小沟沟里全是夹杂着红色泥沙的浑水,奔腾着穿村而过;沟那边也是一片碧绿的水稻田。 整个菜园地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刚长到一两寸高的小菜苗,被毒日晒得都快焦了,仿佛伸手一捏就会成了碎末似的;半高的辣椒秧苗和茄子秧苗也耷拉着;已经挂了果的蕃茄苗子匍匐在地上,蔫头巴脑的。 趁着苗子发蔫的时候,将架子搭上,不然太阳一落坡,气温下降,苗子恢复了活力,藤蔓就容易被折断。 先在蕃茄垅边,一棵苗子插一根木棍,然后再另外用绳子将其余的木棍横着绑到立着的木棍上面,顶端合并绑在一起,形成人字架。 架子搭好,接下来就是拴藤蔓了。 拉了发蔫的蕃茄藤蔓,用之前收起来的封口线,一棵棵的绑到架子上。做这活的时候,需要用力轻点儿,速度快一点。担心牛二娃拉断藤蔓,便没让他插手,我一个人搞。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将所有的蕃茄架子搭好。 太阳一滚下山坡去,地里的菜秧和茄秧慢慢的就昂起了头挺起了胸,棵棵都有了精气神儿,不再像之前那样蔫头耷脑的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想起菜地里的小菜苗该浇一点粪水了,便跟牛二娃说:“明天早上早一点起来,趁凉快,去妈她们茅厕里挑几挑粪水去浇一哈那点菜秧秧儿,过几天长起来,我们就有菜吃了。” “还去挑啊?上次去挑,妈就说我的了。” “没得事!她们喂起那么多头猪,有的是粪水,何况我们那点菜秧秧儿,最多三挑粪水就够了,又不会要很多。” “那好嘛!”牛二娃终究是答应了。 第二天,牛二娃早早的起了床,到父亲家大门口等着。 父亲刚一打开大门,牛二娃便钻了进去,径直走到茅厕房里边。 一开始,父亲误以为他要上厕所,见他没有关猪圈门,还特意跟他说道:“你要把门关倒噢!不然别个不注意进去了,不好意思!” 牛二娃不以为然的说道:“没得事!我一哈就出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父亲也就不再管他的,自顾自的出门干活去了。 牛二娃用锄头将粪坑上面盖着的厚重木板勾到一边放着,就着母亲家的粪桶,用粪勺舀了粪水倒在粪桶里。 待粪桶舀满,取了扁担,挑起就出了猪圈门,径直走了,没有回来关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闯祸了—… 母亲家有一只老母鸡,长得又大又壮实,一身土黄色的羽毛,橙红色的鸡冠,两只眼睛明亮有神。不仅仅是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这只母鸡下的蛋个头大,孵出率高于其它母鸡下的蛋,而且这只母鸡,特别能孵小鸡,在带小鸡这方面更胜一筹,每一年,它都会为家里孵好几十只小鸡仔。 所以这只老母鸡成了家里的大功臣,在家里所有的母鸡当中,母亲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这只母鸡,大清早就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寻食,一不留神,踱到那只大黑狗的面前去,看狗碗里还有饭食,张嘴就啄。 那大黑狗向来护食,哪里容得老母鸡来啄它碗里的饭食,狂叫着朝老母鸡扑去。老母鸡被大黑狗突如其来的一扑,扑打着翅膀惊叫着四下逃窜,猛的一头钻进了猪圈里,一下给掉进粪坑里。 老母鸡拍打着翅膀在粪坑里扑腾着。 正在这时候,姑婆拄着一根响杆,啪嗒啪嗒的往猪圈里来。姑婆每天早上起来,就会急着去上厕所,这成为了她的习惯。 刚到猪圈门口,便听到一阵扑腾声。心里有些奇怪:“这大清早的,哪来的声音呢?”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感觉声音是从粪坑里传来的,还以为是有人在上厕所,便问道:“里头有人不?” 没有人回应,再问一遍,同样没有人回应。确定里边没有人了,便摸索着走进去。 平日里上厕所,姑婆都是这样,用响杆去探索着,若是响杆落下的位置实在了,确定前面没有危险,才朝前跨一步。 也许是因为今天有点急,响杆探索的跨度有点大了,粪坑不远处,姑婆被脚下的粪坑木板给绊了一下,幸亏拄着响杆,晃悠几下,终究是稳住了身子,如若是没稳住的话,或许姑婆会一下子给跌到粪坑里去也不一定。 吓了姑婆一跳,粪坑里又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试着用响杆朝前探索一下,往日蹲着解手的地方是空的,姑婆一下子明白,这是有人在挑粪水,没有盖粪坑板,也没有关猪圈门,鸡娃子跑进来掉进去了。 急忙回身,一边朝门外摸索着,一边大声喊我母亲:“雪芳妈,鸡落茅厕里了!鸡落茅厕里了!” 在厨房里煮饭的母亲听到喊声,急忙冲出来,朝猪圈里奔去。 猪圈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母亲又急着到屋里找了手电筒来。 借着手电的光,埋下头往粪坑里来回察看着,终于看见了,匍匐在粪水里的老母鸡,已经耷拉着脑袋不动了。 母亲急忙拿了粪勺,试着一点一点地往面前扒拉着,最后将老母鸡捞了上来。 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老母鸡,母亲心痛得不得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肯定是牛二娃这个杂种,打了粪水,不盖茅厕板掉下去的,上次就给他说了几遍,还不喜欢,跟我发脾气,这哈好了,把老母鸡给我淹死了,看他咋给我说!” 姑婆拄着响杆站在猪圈门口,附和道:“这个娃儿就是,做事情太大意,从来就不考虑后果的,还总是犟嘴,该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母亲这下更是生气了,用锄头将老母鸡勾到猪圈门口,叉着腰等在那儿。她知道牛二娃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牛二娃一挑粪水浇完了,便挑起粪桶一甩一甩地回来了,一路上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借着肩上的扁担哐当一下撞开大门,直奔猪圈而来。 可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牛二娃。 一只被粪水包裹着的老母鸡躺在地上,母亲叉着腰,怒目瞪着他。 牛二娃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没有盖粪坑板就走了,这是闯祸咯! 但眼下也不能跑啊,只得硬着头皮,强装笑脸问道:“妈,这咋了?” 母亲伸手一指牛二娃,怒骂道:“哼!你还咋了!这就是你杂种做的好事!上次跟你说,让你记倒盖茅厕板,还不喜欢,跟我吵!这哈你满意了?你现在咋说?” 牛二娃不知道该咋回答,愣愣地看着母亲,任由母亲骂着。 “你个丧尽天良的杂种,你打粪就打粪呗,总要听招呼嘛!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你是猪啊!我就不晓得你妈那么精灵的一个人,咋就教育出你这样的瓜宝器来!真可惜了!······” 我在家里煮饭,大老远就听到母亲的叫骂声,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牛二娃是不是又闯祸了?惹母亲发火了? 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到母亲家里。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也惊呆了。我知道母亲最喜欢的就是这只老母鸡,指定是牛二娃又忘了盖茅厕板,老母鸡掉下去淹死了。 我冲上去,握起拳头对着牛二娃胸口一阵狂揍,嘴里喊着:“你咋这么不长记性呢?说多少遍了,还记不得,你真是一头猪啊!” 母亲的骂声混合着我的叫骂声,吵成一片。牛二娃不敢还手,也不敢吱声,挑着粪桶傻站着。 父亲从外面回来了,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明白了是咋回事,便埋怨牛二娃道:“我走的时候,就嘱咐你要关门,你这要是把门关上,不就没事了吗?这哈好了,把这只老母鸡给淹死了,看你以后还记得住不?” 我和母亲仍然一个劲儿地骂着牛二娃。 父亲突然朝我们吼道:“都不要吵了!死都死了,你们这样吵,就活过来了么?” 被父亲这一吼,我和母亲都忽然住了口,傻愣着。 父亲缓和了语气说道:“不就一只鸡嘛!不死都死了,再骂他都没有用了!眼下得趁着还没死透,赶紧的烧点水烫了,牛二娃拿回去宰了烧起,你们俩够吃两顿了!我们你妈和你姑婆不吃死东西,不好弄!” 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被粪水淹死了的鸡还能吃么?它不臭么? 见我们几人这表情,父亲接着说:“这个不关事,只是将肠子挖来丢了就好,那肉烧好了照样好吃!” 我们将信将疑地看着父亲。见我们都不动,父亲只得自己用锄头把老母鸡勾到院子角落里,提了一大桶水,往老母鸡倒去,冲洗干净。然后让我去烧一锅开水出来,将老母鸡烫了,拔光鸡毛,整理干净,整个给了牛二娃,让他拿回家给烧来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没有饭吃… 父亲知道我们家里没有作料,临走时给我抓了些辣椒和花椒,还给了一小碗猪油。 牛二娃将老母鸡剁成块,就着父亲给的油和佐料,在锅里翻炒。 炒至油红发亮的时候,掺上几瓢水,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这一炖就是半天,原本太阳出就能吃早饭的,结果给搞到晌午,鸡肉才炖耙。 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一阵白烟升起,香气扑鼻而来,馋得牛二娃一个劲的直咽口水。 自从自己开火的这些天以来,就没有见过一滴油珠子,向来馋肉的他哪还忍得住,借着尝盐味的挡,伸手在锅里抓了一坨鸡肉,放在嘴边呼呼吹两下,便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香·····好香······”边吃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在吐出鸡骨头的时候,用手接住,再舔了舔,才不舍的扔到地上。当时我在想:幸亏鸡骨头嚼不动,否则的话他是不是会连着骨头一起给吃到肚子里去? 我问他:“好了没有?” 牛二娃说:“好了!好了!味道也正合适!” 用大碗盛了一碗鸡肉放在桌上,盛了米饭,坐到桌子边开始吃饭。 我也早已饥肠辘辘的了,面对香喷喷的鸡肉,实在不敢动筷子。一想起之前那被粪水泡过的老母鸡模样,心里膈应得慌,再加上早孕反应,讨厌油味,哪还吃得下去。 我就着咸菜和一个白水菜汤,扒拉了一碗米饭,便将饭碗搁下了。 见我放下碗筷,牛二娃不解的问道:“哎!你咋就不吃了?这么好吃的鸡肉!再吃点儿!”说着还往我碗里夹了一坨鸡肉。 “我吃饱了!不吃了!还是你吃!”我说着便将鸡肉倒进他碗里。 “你不吃算了!这好的东西,我一个人吃,也能吃完。”说完又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看着他那一副馋样,我噗嗤一声笑了,打趣他道:“你是不是想吃肉了,才故意不关猪圈门的?” 牛二娃慌忙摆着手道:“哪有啊?我当时真的是忘记了!” “唉······我说你也是的,这么好的一只老母鸡,就这样成了你的盘中美味,看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要是我犯了这么大的错,不管有多好吃,绝对是吃不下去的!你倒好,还吃得有滋有味的,让我都怀疑你的用心了。” “哎!你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怀疑我,好不?赌咒发誓都可以,我绝对不是故意的!”牛二娃举起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我吃吃地笑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米口袋已经见底了。 总这样坐吃山空,终归不是办法。牛二娃再次下定决心出去找活干。 他走的那天,米袋子里只剩下了一把米。 早晨起来,我就着那一把米掺了许多水,熬了一锅米汤,喝了一些,剩下的用大碗装着,为防止变味,在锅里掺上一些凉水,将大碗放进去,盖上锅盖,希望第二天还能将就着吃一顿。 母亲提前就说了,让我白天去帮着她浇一下菜园子,中午就不在家里吃了。 下午收工的时候,有些恶心,没有在母亲家吃饭就回了家,躺下就睡着了。 待第二天早晨醒来,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从锅里端出前一天剩下的那碗米汤,一看,已经变成清水了,发出一阵阵馊臭味儿。可眼下家里已经没有充饥的东西了,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大口。那味道让我终生难忘。再喝不下第二口,将剩下的米汤到了。 闲着无聊,便想着挑一点粪水去浇一下那些番茄,眼下正是挂果的时候,适当地施一些追肥,果子会长得更好。 在父亲家的猪圈里,打了一挑粪水,出了门。 没走多远,体力不支了,只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再走。 昨晚就没吃饭,今天早饭也没得吃,天气又热,这怀孕的人哪经得住这样折腾呀! 这一路走一路歇,本来几分钟的路程,硬是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那一挑粪水给挑到菜地里。 卸下粪桶,我一屁股坐在菜园埂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滴一颗接一颗的滴落下来,浑身衣服早已湿透。 这菜园子以前是我家的自留地,下面的这一块给了我,上面的都归父亲。因为家里猪养得多,父亲家的地也做菜园子了。 此时父亲正在菜地里摘猪草,听见扁担落地的声音,抬起头便看见了我。 见我疲倦不堪的虚弱样子,他知道我定是饿的。啥也没说,只是让我晌午去他们那吃饭,下午帮着他们薅秧。 已经到了薅大秧的时候了,积极的那些人家都早已薅完,我家的机动田,因为肥料去得晚,还没有开始长草,便不急。 父亲家的秧子栽得早,肥料也去得及时,田里的水草早已是密不透风了,如果再不薅的话,秧苗的长势会受阻,将来造成减产,便得不偿失了。 待浇完粪水,在别人家的田里,舀了一些清水,将粪桶清洗干净。我家没有粪桶,每次都是用父亲家的,因为姑婆眼睛看不见,夜里上厕所时不方便,每晚都要提一只粪桶进屋里做尿桶用,所以每一次用了都得清洗干净,避免脏东西弄到身上。 抬头望望太阳,见时间尚早,又接着在菜地里忙活了一会儿,才挑起粪桶去了父亲家里。 吃完午饭,父亲让母亲也去田里帮着薅秧。 先从李家田开始。 李家田栽秧早,肥料施得及时,再加上土质肥沃,秧苗绿油油的,长得特别壮实茂盛。 乍一看去,全是秧苗,没有什么杂草可以薅。 若是贴着秧苗顶端望过去,你会发现偶尔有那么几片草叶子比秧苗长得茂盛也比秧苗高出那么一截,这就是常说的稗草。 这稗草抢肥特别厉害,若是不将它连根拔除的话,不仅是抢肥抢阳光,到了秋天会结很多稗子,稗子比稻谷先成熟,不等秋收就掉地里了,来年又会长更多的稗草出来。为避免影响稻谷来年的生长,必须尽早连根除去。 秧苗下面,贴着水面还有许多水草,这些水草也是抢肥抢阳光的好手,也得将它们消灭干净。 母亲平日里少有时间下田干活,瞅着秧叶子边上的毛毛,心里有些发怵。 薅秧的时候,若是被这秧叶子上的毛毛一剌,手臂上便是一道血印子;遇到秧苗长势好的田地,人刚一俯下身子,动手薅水草,那秧叶子便在脸上扫来扫去,一天活干下来,无论是脸上,还是手臂上,腿肚子上,全是一道道血痕。到了晚上,热水一洗,那种痛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痛苦,好些人都会戴上一顶草帽既能遮太阳,又能用来挡秧叶子;再买一双袖套给套手臂上;加上栽秧鞋,就成了一套薅秧的专用装备了;还有些人干脆穿着长衣长裤,不挽袖子也不卷裤腿,就这样下田薅秧。 我没有钱去置办这些行头,也舍不得拿自己的衣服去这样糟蹋,只能用自己的一身血肉去抵抗秧叶子的侵蚀。 母亲在田埂上站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下了田。 父亲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说母亲:“难得来帮倒做一次活路,来了还这么怕下田,我天天干不也一样的么?习惯了就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次挑唆 父亲这一说,母亲心里有些不高兴,斜睨父亲一眼,然后弯下腰,拨开秧苗,开始薅草。 在干农活这一块,父亲向来是一丝不苟的,也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马虎。 他这一习惯,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庄稼长得好,看着心里舒服;但他这习惯,却引起大家对他的不满,就拿当下来说,母亲特别不喜欢他的这种做事风格,自己那样做不说,还非得要求别人也跟他一样做,其次是做事风风火火的大姐和大姐夫也甚是不满,再后来的牛二娃,以至于最后我的弟弟也特别不喜欢父亲这样做事,彼此之间闹了些不愉快; 另外还有村里换工的邻居们,都知道父亲要求严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意跟父亲换工。 很多时候都是跟着父亲一起干活,我也养成了习惯,干活从来不会对付,一直都要求自己做到完美,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父亲嫌弃我做的不好。 以至于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中,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成了我做事的宗旨和准则。 这习惯让我既收获了一些小小的荣誉,也受到一些困扰。 按照父亲的要求,薅秧的时候,需站直身子,弯下腰,拨开秧苗,才不会伤着秧苗; 若是半蹲着俯下身子的话,会把秧苗叶子给压折了,那样对秧苗生长不利; 对于稗草的话,必须用手指抠住根部全部拔出,洗掉根上的泥土,挽成一个草把子,脚下用力在秧苗空里踩一个坑,将草把子埋进去,然后再拂一些泥浆盖牢实,不能让稗草的叶子再露头,否则会重新长起来; 水草之类的,就比较省力了,手掌半握着贴着地面一把薅过去,够手捏的一把了,在水里涮洗干净泥土,后面的操作跟稗草一样。 薅了一些时候,父亲伸腰的时候,朝母亲身后看了一眼,顿时生气了。 “看你咋搞的哟?你后面那一趟秧叶子全给弄折了!你把身子站直一点不行啊?” 听父亲这一说,母亲伸直腰杆,回过头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它又不是长不起来!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不?” “我晓得长得起来,那也总得要一两天的时间嘛!就不能好好地做点事啊?” “啥子安?我没有好好做?那你一个人好好做去!我还不愿来嘞!”母亲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回道。 “做得不好,还不能说了!看你后面还有一棵稗子,都没有拔!” “行!就你一个人做得好,你做就好了,我走了!一天天的,自己又做不完,要人帮忙!还总是挑三拣四的,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又做得不对,你慢慢薅去!”母亲愤怒地转身,扑通扑通的一阵水声响起过后,上了田埂,提起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这样的场景,我们打小就司空见惯了,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见母亲走了,父亲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抱怨的话,我也只能说几句劝解父亲的话而已。 就这样,母亲再没有下田帮过我们,每天都是我跟着父亲起早摸黑的出去薅秧,晚上收工回来,我还得帮着母亲宰猪草喂猪。 这一干就是二十来天。 干活不算什么,最难受的是,脸上、手臂和腿肚子上,伤痕累累,黑红交互纵横的血痕令人不忍直视;一双手粗糙不堪,上面沾满了黑绿色的水草汁液,再加上每日浸泡在水里导致有些发肿。乍一看上去,你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女人的手。 每天旧伤还没有掉疤,又添上许多新的伤痕。到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一浇到身上,又痛又痒,那种酸爽的味道,无法用语言描述。 牛二娃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门路出去找活干,还是只得去了父母家。 那些年头,要想找活干,挣到钱,还得要有熟人真心帮你引荐,不然的话,你别想找到活干。 没有活干,牛二娃每天就是帮着家里打打桑叶,除除蚕沙的这些。 闲聊的时候,牛二娃将家里的承包土地转给父亲一事和我怀孕的事一股脑告诉了他父母亲。 原本以为将我怀孕的消息跟父母说,他们定是很高兴。结果,牛二娃并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喜悦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然而最让人气愤的不是这事,而是他母亲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再一次挑唆牛二娃不要我了。而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就着我们搬回娘家这事,他母亲跟他说:“你们搬回去了,挨着你老丈人家,就相当于你去他家上门了,人家会看不起你,欺负你; 还有姑娘家弟娃儿,人家是读书人,懂算计。他只会把你当做长工使用,挣了家,以后还不是归他的,弄得不好,一脚把你踢了,到时候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呀!最好早点打主意,不要在那了!姑娘长得又不好看,个子还那么小,屋头又啥嫁妆都没有给你们,土地不给还算计你们,就不要她了! 姑娘怀的娃儿,等她生了满月,就带回来给我,你以后再重新找一个好点的。” 这些话都说到牛二娃心坎里去了,他自认为他母亲要他这样做是为他好,由此他也做起了另找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的打算。便托了好几个人给他重新介绍人家。 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一个女人瞎了眼,不等于所有的女人都瞎了眼。何况整个农场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谁也不敢趟这趟浑水,生怕得罪了我大姐和姐夫,以后在这里待不下去。所以都婉言拒绝了牛二娃和他母亲。 心里的打算泡了汤,又找不到活干,弟妹们也嫌弃的不得了,终日对牛二娃讽刺挖苦带谩骂,终究忍受不了,又回了家。 牛二娃回到家里,见家里没吃的,我又天天帮父亲家薅秧,他是气不打一处来。总是寻找各种借口跟我吵架,说我只知道给父亲干活,自己家的田地不管。 虽然我每天都帮父亲家干活,但是我也常常会抽空去机动田照看。我也担心自家的秧子长得不好,影响下年的收成。 我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他在无理取闹,故意跟我找茬。万般无奈之下,想着他向来听他妈的话,我便有了寻他妈教训他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一次动手… 跟父亲说明缘由,我独自一人去了王家沟农场牛二娃父母家里。 对于我的到来,一家人都有些意外。 此时正值他们忙活的时候,一边要采桑叶催老蚕,一边要给桑树施肥,还有套种在桑树地里的玉米也正是除草施肥的时候。 见他们忙,我也不闲着,跟着去地里帮忙,直到晚上吃完饭以后,才坐下来跟牛二娃父母亲说了我来的目的。 我话音刚落,牛二娃父亲便激动地臭骂起牛二娃来:“这个龟幺儿子,他一天天的是找打了,自己的做完了,帮老丈人干活路是应该的啊,屋头又没有吃的,就当混口饭吃嘛!真的是不懂事,等他来了,我收拾他······” 牛二娃母亲也跟我说:“你不要理他,这个臭东西,分不清好歹,你不在屋头,他也在屋头蹲不了两天,肯定又会来这儿,到时候,我会教训他的······” 有了他们的这番话,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觉得两位老人还是懂道理,便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再过几天,我家的秧子该薅草了,牛二娃也不懂田地里的活,第二天我便急着回了家。 天真的我,相信了他父母的话,总以为他们会偏向我,真的教训牛二娃。 万万没有想到,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在家里,牛二娃也没有了由头在父亲家蹭饭吃,又回了他父母家里。 一来一去,我们在火车上错过了。 牛二娃回来,父母亲都心知肚明,知道原因。 他父亲跳着脚把他臭骂了一顿,而他母亲则背着他父亲跟他说:“你那矮子媳妇儿跟余瞎子他婆娘说,要跟你离婚了,还说等娃儿生了满四十天就拿给你,让你各人自己带。这哈好了,不用你说,她倒自己说了,省得以后还说是你的错······” 牛二娃母亲嘴里的“余瞎子他婆娘”,是他们的邻居,只是听他们说起过,但本人我根本不认识,更别说是跟她说这些话了。这纯粹就是她瞎编来骗牛二娃的。 可牛二娃就真信了他母亲的话。 原本就看不起他的弟妹们不高兴了,都骂牛二娃是来找吃的。尤其牛老四的话超级难听,连我也捎带上了:“你家两口子真的是求用都没得,饭都挣不倒一口吃,天天把我家当菜市场了,你走了她来,她走了你来,来骗吃骗喝就算了,还逼事多得很······” 面对家人的指责和谩骂,牛二娃也早已经习惯,自己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这又在那待了几天。 我回到家里,帮着父亲把剩下的秧都薅完了,接下来就是我家那六分机动田了。 头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山沟里发了洪水,洪水裹挟着泥沙、树木和垃圾怒吼着奔腾而下,漫上了公路,淹没了去田里的桥。 早上起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山里的水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早饭过后,洪水退了一些,桥面露了出来。 才六分田,路又太远,父亲打算一上午的时间把活干完回家,好干家里的活,便叫了母亲去帮忙。 结果到了田里,聊天的时候,父亲跟母亲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了起来,很自然地,母亲一怒之下又走了,只剩下我跟父亲俩人。 还算好,田里杂草不是很多,也不算费力。 薅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牛二娃突然出现在田埂上,惊讶之余,我跟他开玩笑:“咋?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一样的突然就出现了!” 牛二娃黑着脸,沉声说道:“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啊?我这就回来了,等着你!” 说的我是一脸懵圈,笑着问他:“你说啥话呢?我咋没有听懂呢?” 牛二娃激动起来,怒声吼道:“你不是跟余瞎子他婆娘说的要跟我离婚啊?咋现在不敢承认了?” 看他这急赤白脸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我才醒悟过来,他真的是到田里来寻我吵架的,可当着父亲的面,我不好说什么,关键是不愿意让父亲担心我。 况且这没影儿的事,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不怕别人说。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心平气和的跟牛二娃说:“没有那回事!哪个是余瞎子他婆娘,我都认不到,咋还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了?” “嗬!你是说了又不敢承认?”牛二娃挑衅地瞪着我。 看他这样胡搅蛮缠,我也忍不下去了,大声冲他说道:“你这个人咋这样子呢?跟你说了没有说过就没有说过嘛!你回来不帮忙薅秧就算了,总在这不依不饶的找嘴吵,你还是个男人不?” 这下,牛二娃不得了了,蹲下身在靠近田埂的地方挖了一团稀泥朝我扔来,嘴里还叫嚣着:“我看你不承认!看你不承认!······” 眼见扔过来的稀泥,我一闪身避过了,没有砸到我。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薅秧的父亲,直起身子,怒目看着牛二娃说道:“你再砸一哈试试!” 父亲这一出声,牛二娃不敢再来第二下,愣了片刻,指着我说道:“回来我再跟你算账!”然后怏怏地走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父亲和我都提前备了雨具,牛二娃没有雨具,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正好也趁此回家才是明智的选择。 待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薅完了,收工回家。 过桥的时候,我朝河里看了一眼,水面距离桥身仅一尺之隔,水流相当的急,奔腾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河边的大路上聚集了好些看水的村民,他们聊着天,彼此之间调侃着开着玩笑。 我跟父亲径直过了桥,到晒场口的时候,我跟父亲说,先回家一趟,等会儿再去他们那。 父亲让我看一哈就上去吃午饭,我答应了。 屋门敞开着,灶脚下燃着一堆火,牛二娃光着膀子正在烤衣服。 虽然已经是农历的六月了,只要一下雨,还是有点冷。 见我回来,他将衣服套在身上,扣好纽扣,拉了一条从父亲家拿来的长木凳坐上去,然后没好气的跟我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就应该回你爹家去,天天只晓得给人家做活路,自己家的活不做!” “你是不是又猫儿疯发了啊?出去那么长时间,一分钱没有拿回来,屋头的活路你也没有帮倒做,你有啥子资格来指责我呢?”我指着他大声问道。 “凭我是你男人!我就该说!你不服气啊?”牛二娃翘起下巴,咬着牙,斜睨着我。 “就你?也算男人啊?你尽到一个男人应该尽的责任没有?······” “啪”的一声,他狠劲甩了我一耳光,恶狠狠地吼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犟嘴!”反手回来,巴掌又重重的落在我另一边脸颊上。 痛得我连哭带喊的,混乱中我抓到了火堆旁边的火钳,朝牛二娃一顿猛砸,也许是把他打疼了,他抄起门背后的顶门打拄,朝我头顶砸下来,这时已经不知道疼痛了,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双手抱起柴跺上一块又粗又重的柴块子,抡圆了朝他狠狠砸下去,那一刻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想马上还击回去,以解心头之恨。 只听牛二娃大声嚎叫起来,来不及细看,他已经将那条长木凳子抓在手里,欲意向我砍来,一看势不妙,我拔腿就跑。虽然我的个头小,可一跑起来,牛二娃根本追不上我。 生怕他提着凳子追来,我头也不敢回的,一口气跑出去很远。 第一百五十章 跳河寻死 一路狂奔,遇到几个村民,他们都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以为我犯傻了。 感觉身后没有了动静,心里估计着牛二娃没能追上来,便放慢了脚步,回头张望一下来的路上没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 停了下来,这才感觉头顶好痛,伸手一摸,好大的一个包,忍不住咒骂道:“这个遭天杀的牛二娃,真是下得去手,这是想一棒子把我给劈了呀!” 慢慢往回走,想回去探探他咋样了,是不是还会打我。 快到晒场的时候,不敢回家,远远地站着观望。 这时,一个邻居跑到晒场门口,大声喊起来:“李雪芳,牛二娃跳河了!快点来!” 我觉得太讽刺了,被他打了一顿,挨打的我都没有想不开,打人的他竟然还寻死去了,这是不是像猪八戒一样,倒打一耙呢? 原来,我跑出屋子以后,牛二娃提着凳子追出来,没见到我的身影,知道追不上我了,气急败坏的扔下凳子,跑到桥上,脱了脚下的拖鞋,纵身一跃,跳进了洪水里。 围观的人群看着牛二娃跑过去,都以为他要去田里,没有人拦他,可没想到他会跳下去。 人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起来,大声呼喊着:“牛二娃跳河了!牛二娃跳河了!” “快救人啊!”醒悟过来的村民,大声喊了起来。 有几个熟悉水性的村民,向下游水位较宽的地方飞奔过去,在一个水势较为平缓的地方,有两个人跳进洪水里,拼命地游到河中间,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牛二娃从水里拉了上来。 在河边一个宽敞地带坐下来,三个人都水淋淋的,混浊的污水,像溪流一般往地上流淌着。 众人一下围了上来,有人让救人的两人回家去换衣服,有人给牛二娃拍着后背,有人飞奔着去寻我,还有人去桥上帮牛二娃提了拖鞋回来。 牛二娃被冻得嘴唇乌青,瑟瑟发抖。在吐出几口污水之后,他挣扎起来意欲再向河里奔去,被围观的人群拦住了。 牛二娃坐在地上蹬着腿,捶打着胸口,嚎啕起来:“你们救我干啥子哦?让我死了好哟!我不想活了哦!我活起有啥子意思哟······让我死了好啦······呜·····呜·····” 有人使劲按住牛二娃生怕他再跑去跳河,有人催促着赶紧找我来,有的人好言劝慰着牛二娃。 “好端端的,你咋那么想不开呢?”有人问他。 牛二娃撸起袖子,露出胳膊给众人看:“你们看,李雪芳把我打成这样,我的手都抬不起来了,你们说我还咋活?这日子我咋过?呜哇……” 看着牛二娃乌青的手臂鼓起的一根根血管,人群一阵哗然。 “太狠了!” “咋这么下得去手呢?” “真看不出来,这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李雪芳,狠起心来,真的吓人……” …… 我紧跟着那位叫我的村民跑向河边,远远地就听到牛二娃的嚎啕声:“你们不要拉我,让我死了·····呜······”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有人指责我不该打牛二娃,也有人指责我父母不地道,虐待了牛二娃,他想不开,没有办法活下去才选择跳河寻短见的······ “来了!来了!”有眼尖的人看见了我,大声喊道。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我进到人群中。见我来了,牛二娃嚎得更起劲了,挣扎着还要往水里跳,被几个力气大的男人摁住了。 一看见他这副模样,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额头吼道:“跳啊!你接着跳啊!再跳一次给我看看!你打了我,我没有跳,你倒好!还先跳了!你是不是男人啊?威胁自己的婆娘算啥子本事?······” “哎!雪芳!不要再说气话了!好言好语的把他劝回去算了,家和万事兴!再说你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也有错……”有人这样劝我。 “这人真是铁石心肠!把人家打成这样,来了不晓得劝回去,还要骂人,真是的·····” “真的心狠······” “这女的不懂事······” 人群中指责声不断,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我。 我很是气愤,明明是牛二娃有错在先,可眼下我却成了众矢之的,就算我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明白了。 从人们的议论声中,我才听出来,原来是我娘家二叔和一位叫林德明的村民,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河里将牛二娃救上来的。在我的内心深处,对他们自是感激万分。 见我还再不解气,不愿说软话,有几位好心的村民将我拉到一边,劝解一番。 最后我才强忍着脾气上去跟牛二娃说:“今天我把你打成这样,是我的不对,可你也打了我,我不要你给我道歉,跟我回去就行了,以后我也不打你了,但是你也不要再这样下死手打我。这样好不?” 听我这一说,牛二娃不再闹腾了,闷着头不说话。 旁边的人也开始劝起牛二娃来:“回去!这么冷的,怕冻感冒了!回家找衣服换一哈,再去医院看看手·······” “回家去!两口子吵架打架很正常的,事情过了就算了嘛·······” “回去······” 牛二娃颤抖着,心里也想回家,只是抹不开面子自己站起来跟我回家。我明白他心里想的啥,但又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无奈地蹲下身子将牛二娃扶起来,搀着他的手臂,在人们的簇拥下回了家。 进了家门,我给他拿了凳子,让他坐在火堆旁边,进屋里给他找衣服换。 那些村民都围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情景,议论纷纷。 “唉······真的是太穷了,屋头啥都没有,不吵架都不可能······” “这穷了也不是把人往死里打的借口呀!” “两口子嘛,吵闹一下可以理解,可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呀!” ······ 我在屋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件他可以换的衣服,出来问他:“你的衣服呢?咋一件都没有了?” 牛二娃跟我指了指房顶说:“全部洗了!” 我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他的衣服都挂在房顶上的钉着的铁钉上,还再往下滴答着水。 之前因为忙着吵架打架,没有注意到这个。 “那你现在咋办?光着身子呀?” 牛二娃没吱声,埋着头,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 这时闻讯赶来的父亲,扒开人群进了屋子,听见我说牛二娃没衣服换,急忙说道:“那我回去把我的找一件来给他穿!” 父亲说完就走了,围观的人群见我们不再吵闹了,也相继散去。 为了能暖和一点,我关上房门,让他脱了湿衣裤,坐在火堆边烤火。 后来,牛二娃跳河这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还有人将此事添油加醋的不知道通过啥途径告诉了他父母。一时间流言四起,大多都是指责我跟我父母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裤带面 父亲将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药酒和一件衣服拿来,跟我说:“这个药酒专治跌打损伤的,效果好的很,像他这样的伤,早晚擦,用不了几天就好了,这药酒擦了一定要收拾好,不能洒了,珍贵的很呐!衣服呢,先给他换一下,等他的衣服干了,洗干净再还我。” 先给他披上衣服,然后取开药酒瓶盖子,用父亲备好的鹅毛,蘸了药酒,往他手臂乌青的地方抹了个遍,待药酒干了,又再涂一遍。 牛二娃将左手肘靠在膝盖上,右手握着左手腕处,一眼不眨地盯着给他擦药酒的那片鹅毛,似乎很享受那种有人伺候的感觉。 母亲做好了饭,叫我们。 因为裤子是湿的,牛二娃没法穿,他也就不能自己去母亲家里吃饭。 我给他断了回来,取了调羹给他,想让他自己舀了吃,我回母亲家吃饭。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不等我走出门,他就将调羹掉地上了,右手还抖个不停,装模做样的俯下身子去捡调羹。 我只打伤了他的左手臂,右手根本就没伤着,而且当时他也是用右手提起凳子追我的。很明显,这右手发抖是故意装的。 可如今,我也没有办法,我确实伤了他,这是推卸不掉的事实,即使他故意刁难,我也只能认了。 我折回来,捡起调羹,清洗干净,然后一勺一勺地将饭菜喂进他嘴里。 这折腾了大半天才吃上午饭,或许他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还不时斜着眼睛瞟我一眼。 看着他那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我恨得牙根痒痒,真想再揍他几下,一泄心头之恨。可理智告诉我,不能再揍他了,不然他这时候再跑去跳河的话,河边真没有人再救他了。 这时候洪水已经退下去不少,村民大多都进了麻将馆,剩余的也在老碾房聊天去了,没有人再呆河边看水了。 下午我又给他擦了几次药酒,就着火将他的裤子烤干了,伺候着他穿上。 晚饭的时候,他自己去了母亲家,盛饭夹菜都是我伺候着,他趴在桌子上,用调羹大口的吃着,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许在他心里,我打伤他,就理所当然的该伺候他了。 爷爷和父母亲都看在眼里,可面对这样的事,他们也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生怕牛二娃再犯浑,惹来麻烦。 伺候了几天,牛二娃的手臂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完全消了肿,只是拿重物的时候还会有点疼。可是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他还是装着很疼的样子。 秧薅完了,地里的玉米也除完草了,平日里也就是浇浇菜园子,喂喂牲口的家务事了。 天也放晴了,母亲说想吃馍,让父亲去磨一点面粉回来蒸馍吃。 父亲取了两箩筐小麦,挑到河边去淘洗掉泥沙,拿回来,倒在簸箕里晾晒。父亲说这要磨面粉的麦子不能晒得太干,不然磨出来的面粉颜色发黄还有颗粒,做的馍像死面疙瘩,既不好吃也不好看。 在家里,除了包饺子做得不好而外,其他的面食是我的绝活,无论是擀面皮做裤带面,还是蒸馒头包子、包馄饨,再或者是油炸饼、烙煎饼,一样不差。 面粉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让我随意安排。 太晚了,家里没有可以做馅的材料,便打算做最简单也最快捷的裤带面吃。 这裤带面的做法,还是小时候在二姑家上学的时候,看着二表姐做,记下来的。 知道家里爷爷、姑婆和父母亲都喜欢吃我做的裤带面,便想着多做一点,让他们吃个痛快。 做这裤带面,方法很简单,没有啥繁琐的程序。只是在和面的时候,水与面粉的比例以2:5既可以,加上一点点食盐和碱粉,和至盆光、面光、手光即可,然后盖上一张湿帕子,醒一段时间。 趁着这醒面的空闲,我打着手电筒在母亲菜园子里摸索了两个嫩南瓜和一把辣椒(有青有红的那种)、几棵小葱回来。 摘洗干净,将嫩南瓜切成片,辣椒切碎,小葱切了葱花。 点燃灶里的火,将锅洗净烧热。 舀了大勺猪油进锅里,化开以后,将辣椒碎倒锅里,抓上几粒花椒撒进去,煸炒一会儿,撒上适量的食盐和味精,炒至清香四溢,盛到碗里作调料用; 不用洗锅,就着锅里剩下的油沫星子,再加上一勺猪油化开,把南瓜片倒进去,翻炒几下,撒上两小勺盐,炒至稍许变色,掺入清水大火煮开,加一勺味精煮至断生,便用盆子盛起来备着。 接下来,便开始揉面。经过醒发以后的面团,更加柔韧有筋道,拉制面条的时候,才易拉长、拉薄而不破裂。 面团反复揉搓以后先静置一段时间,趁着时间赶紧准备擀面用的扑粉、面板和擀面工具。父亲家没有擀面杖,我便寻了一个啤酒瓶子,清洗干净擦干瓶身上的水分,当作擀面杖使用。 一切准备就绪,将锅清洗干净,掺了大半锅水,盖上锅盖,往灶里添上些柴火,便开始擀面片。 往面板上撒上一层薄薄的面粉,揪下一坨面放面板上,用啤酒瓶来回擀着,直到擀成很薄的皮,取一把菜刀,给划成一公分左右宽的条备着。 等锅里水一开,揭了锅盖,两只手拉着面条的两端,轻轻一拉,面条变得更薄了,放进滚水锅里,然后再接着拉,再放进锅里,这时候,速度一定要快,不然会导致有的面皮煮烂了,有的还是半生不熟的。 面条浮起来,再滚两滚,用漏勺捞进碗里,盛上嫩南瓜汤,舀上一勺子炒的辣椒碎,加少许盐和味精,撒上葱花,用筷子这么一拌,香气扑鼻而来,看着碗里红白绿相间,油珠子晃荡的一碗面条,谁不想很快尝上一口呢? 随着我的一声吆喝:“吃面咯!”爷爷、姑婆和父母亲都来了。 牛二娃最后进了厨房,看着碗里的面条,他撇撇嘴冷声说道:“这不就是面疙瘩吗?有啥子可稀奇的?”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我心了里有些不痛快,没好气地跟他说:“你爱吃不吃!不吃算了!挨饿的又不是我!反正我不会再帮你重新做其他吃的了!” 爷爷早已等不了了,端起一大碗面条呼呼啦啦得吃了起来,边吃边跟牛二娃说:“你是还没吃过雪芳煮的裤带面?好吃得很!不信你就尝一下嘛!先少舀一点,好吃又再舀!” 听了爷爷的话,牛二娃将信将疑的取了一个小碗递给我:“给我少舀一点!” 给他舀上面条,淋上汤汁和调料以及葱花,他端着坐到桌子边上去,拿筷子抄拌一下,扭扭捏捏的夹起一根面送进嘴里,嚼一下,停了一下,继而呼啦一声,整根面条便吸进嘴里了,胡乱嚼几下,咽下去,又夹起一块嫩南瓜片,一口咬下去,嚼几下,直呼:“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爷爷笑道:“看!没有哄你!雪芳做这面条,真的是好,面条软和筋道,南瓜脆嫩香甜,再加上这炒的新鲜辣椒碎碎,真可以跟馆子里的有一比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都是流言惹… 哧溜几下,一小碗面连汤带水的进了肚子里,牛二娃重新拿了一个大碗过来,递给我:“再给我一碗!” 我白他一眼,揶揄道:“你不是说‘’这不就是面疙瘩吗?既然嫌弃,干嘛还要吃?”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笑几声说道:“我不晓得你做的面这么好吃啊!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从小长大就没见过也没吃过这样煮的面,来,再给我一碗!”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碗来,给他满满的盛了一大碗。 看大家都吃好了,我才最后给自己煮了一碗。这面条虽然好吃,就是煮的时候较麻烦,得边做边煮还要边吃,所以煮的这人得等到最后才能吃上。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牛二娃跳河的事,终究是传到了他父母耳朵里了。 一听别人说了此事,他父亲暴跳如雷:“这家人太欺负人了,把我儿子逼到跳河的地步,看我不去把他爷儿父子的砍了!”拖起一把斧头就往屋外冲。 牛二娃母亲堵在门口,冷冷看着老伴儿,鄙夷的说道:“你能拖把斧头走到他家去?还是他爷儿父子送上门来给你砍?咋那么不长脑壳呢?球本事没得,就晓得一天瞎吼!” 牛二娃父亲将斧头握在手里,挺起胸,鼓起铜铃般的眼睛,瞪着牛二娃母亲,吼道:“那就让样让他受人欺负了?你咽得下这口气不?” 牛二娃母亲向来做事沉稳有心计,面对老头子这般,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不忍看着他受人欺负!但是他挨着他老丈人家住着,那么远,你敢去么?也不怕人家一个家族的人站出来,把你剁成肉酱啊?” “老子几十岁的人了,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跟他们比一哈!给老二讨个公道!” 见老头子不听劝阻,牛二娃母亲闪身让开,指着门外怒声道:“去!你去!你有本事,你去跟他们拼!我不管了!” 牛二娃父亲拎起斧头冲了出去,不管不顾地疯跑着。 跑到山头的时候,一阵凉风从山垭口吹来,发昏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一看眼前的路竟然是去我大姐家的路。 再看看手里拎着的斧头,老头子打了一个冷颤,我这是要去干啥?杀人吗?杀哪个呢?她姐还是她姐夫?可他们隔那么远,跟他们扯得到关系么?这斧头可是凶器呀!提着去他们堡子里,那可能真的是要被他们给剁成肉酱了! 这去年因为两娃的事,就损失了两季最好的蚕,如今我再这样去闹一场,下年的蚕估计又会遭殃了,没有了收入,这一家老小的日子咋过呢?以后便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牛二娃父亲又想起了去年的春蚕和夏蚕,两季蚕都长得非常好,快上架的前一天,突然全部死了。 此事报到场部,来人检测了桑叶,说是被人喷了农药,可恁是没查出是谁人干的。 虽然我姐夫是重点怀疑对象,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说。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场部也没有做任何补贴,所以去年的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现在我要是这样贸然提着斧头上门去,那就更是说不清了,整得不好,也会祸及这几个娃儿了。 唉······还是算了!过两天看这娃回不回来,要是回来了,就当没有这事算了。这娃跟在他老丈人身边,要是真跟他闹毛了,这娃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一路走一路想,老头子终究是想明白了,遂提着斧头掉转头回了家。 在屋外坝子里等着看热闹的邻居们,远远地看见牛二娃父亲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有人打趣他:“哟嗬!拼命英雄回来了啊?咋样?给你儿子报完仇了?” 牛二娃父亲没好气的冲那邻居吼道:“滚一边去!老子报仇不报仇跟你狗屁关系!要再说,老子先把你砍咯!” 那邻居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走开了。 谁知,第二天,这事就传到大姐耳朵里了。 大姐立马追上门来,指着牛二娃父亲的额头,一通谩骂。 所有人都知道大姐的厉害,谁也不敢上前替老头子说一句软话,牛二娃父亲埋着头,蹲在地上,任由大姐骂痛快了离开。 田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接下来的日子,显得有些无聊。除了做做吃的,也没啥可干的了。 两个人总待在父亲家吃白食,我心里总是那么不得劲儿,让牛二娃出去找活干,我在家里照料田地。 父亲家院墙外面,有一棵毛桃子树,长得甚好,这毛桃子虽然个小(还没鸡蛋的一半大小),但结的特别多,一串一串的。 这棵树不是父亲家的,而是邻居赵大姐家的,树下是她家的一块菜园子,里面种了一些红薯藤,拿来喂猪的,她们自家也少有时间来这地里,所以没注意到这棵树结了那么多果子,不然的话,可能早就没了。 临近六月底了,毛桃子表面已经开始发亮,太阳照着的一面已经出现微红色,看上去特别地诱人。 偶然的一次,我从院里抬头看见了那一串串诱人的毛桃子,口水止不住的流下来。那时正是我馋得慌的时候。 扛了父亲家的木梯子,搭在院墙上,爬上去撸了一衣兜下来。 在厨房找一把小刀子来,蹲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削了皮,放进嘴里吃起来,口感脆脆的,酸甜酸甜的,特别好吃。 不一会儿,撸来的毛桃子变成了一地的桃子皮儿。还不解馋,又爬上去,再撸了一衣兜下来。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这毛桃子少吃点,不好!” 原来母亲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知道我正是馋嘴的时候,屋头又没有钱买水果吃,想让我借此解解馋,可没想到我吃得停不下来,不得不出言阻止我。 我边往嘴里塞桃子,边含混不清的应着:“嗯·····嗯······晓得了·······” 虽是答应了母亲,可手里的动作却停不下来,仍一个劲地削着桃子。 看我这副馋相,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活里的芝麻… 事隔两天。 那日正值街上逢集,李雪梅回了娘家,看时间还早,便邀了母亲一起上街赶集。 母女俩买了新鲜肉和菜,逛到水果市场的时候,母亲想起我正馋得慌,便让她买了一些当地李子。 当地李子跟糖葫芦般大小,表面有一层白色的霜粉,用手一抹,青翠碧绿的颜色显现在眼前,咬上一口,‘嘎嘣’一声脆响,便露出小小的果核,唇齿之间一阵清香弥漫开来,皮薄汁足,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正是解馋的好东西。 因为闲得无聊,我也馋得慌,又爬上墙头撸了好些毛桃子回来,坐在厨房的饭桌边吃起来。姑婆拄着响杆摸索过来,坐在桌子边跟我聊天。 我削了一个递给姑婆,她说太酸了,吃不了。我也就不再跟她客气了,自顾自的吃着。 正聊着,母亲她们赶集回来了。 大姐看见我在吃毛桃子,当下便明白了母亲让她买李子的用意。她提着李子放到桌子上,跟姑婆说:“姑婆,我买了李子,你尝一哈,又脆又甜,好吃得很!” 姑婆笑着回道:“甜的?那我就尝一哈。” 姑婆摸索着拿起一个李子来,在袖子上来回蹭两下,便送进嘴里,一声脆响,姑婆连声说:“嗯!好吃!真是又脆又甜!” “姑婆!好吃,你就多吃一点,专门给你买的,想着你没得事,买点回来给你混混时间。”大姐边跟姑婆说,边用眼角余光瞟我一眼。 因为之前的事,我跟大姐之间的隔阂,一直没有解开。她每一次来母亲家,我们彼此之间,谁也不搭理谁。 她的此举,在我心里,只不过是一种炫耀而已,她只是想证明给我看,她比我强,比我有钱,她可以随意拿出钱买想吃想要的东西。而我却连自己最想吃的一点水果都买不起。 虽然我也很想吃上一个李子解解馋,可一想到那是大姐买的,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顾埋头吃我的毛桃子。 或许,大姐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出了厨房。 姑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耳朵灵得很,大姐刚一出去,她就跟我说:“雪芳,你也吃一点李子,那毛桃子少吃一点。” 我笑着跟姑婆说:“没得事!我就想吃这个!” 姑婆呵呵笑起来,打趣我道:“你总喜欢吃这酸的,以后会不会是个儿子呢?” “这个说不清楚啊!管他儿子还是女儿哟。” “你总摘人家的桃子,以后那棵桃树会不结果了哦!你不怕到时候,人家找你说话呀?” “管它以后结不结!反正让我吃够就行了!还有,我去摘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我们当地人,有这么一种说法:就是怀孕的人不能摘树上的果子,一旦摘了,那棵树以后便不会再结果了! 这事好像是真的,当年我还在很小的时候,家门前有一棵花椒树,长得非常旺盛,结了密密麻麻的花椒。 正采收的时候,我二姑怀了我表弟来我家玩,她便帮着我大姐和我摘了花椒。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姐曾跟二姑说,让她别帮忙,不然以后不结了。二姑不相信,说没事的,别人瞎说的。 那一年摘了好多花椒,我们自家吃不完,还送了一些给我亲爷爷家和我外婆家。 谁知第二年,这棵花椒树就结了一点点花椒,仅我们一家人都不够吃的。后来,这棵花椒树就慢慢枯死了,再后来,母亲嫌它杵在地里碍事,便连根给拔了。 至于这棵桃树,我觉得那不是我家的,也就不用去计较那么多。那年,那一棵树上的所有桃子都被我摘个精光。后来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后来,我怀了我儿子牛小虎的时候,又馋嘴了,才想起来那棵桃子树,去了一看,树叶已经半枯了,稀稀拉拉的结了几个毛桃子,还坑坑洼洼的,特别难看。 那日,我煮了午饭,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大姐跟爷爷、姑婆和父母亲谈笑风生,我却如坐针毡一般,随便扒拉几口饭就下了桌子。 见我走后,大姐跟他们说了牛二娃父亲提着斧头要去砍她的事,还说假如那天牛二娃父亲真的上门去了,那真的会弄死老头子的。几位老人都是比较胆小慎微的人,自然对大姐是一番劝解,让她不要意气用事,不然到时候,后悔来不及了。 大姐走了之后,母亲将这事告诉了我,我也很无奈,跟母亲说:”我哪管得了那么多事,而且都是他们在说,哪晓得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我向来不喜欢是非,总喜欢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自然很少放在心上。 话说牛二娃出门去,虽然知道每次去父母家都会被骂,可眼下也没有地方可去,他想着挨骂就挨骂,毕竟是自己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啦。 这样想着,又厚起脸皮去了父母家。 一见牛二娃回来,他父亲便拉着他左看右看,然后疑惑地问道:“不是说你跳河了么?我看你也好好的嘛!” 牛二娃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向一边说:“哪有的事!你一天净听人瞎说!” 他父亲放开手,急切地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要担心死我了!” 在一旁的牛母看见了牛二娃躲闪的眼神,心里自是明白了几分,她相信别人说的话是真的,于是她让老伴儿先去做饭,借此把老头子给支开。 牛二娃父亲走了,他母亲才沉声说道:“你娃儿老实说,是不是真的跳河了?” 牛二娃不敢看他母亲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道:“没有······” 他母亲指着他的额头,恨声说道:“早就让你离了,你不听,咋样?河头凉不凉快?你以为你骗得了你老汉儿,你哄得倒我不?” 一听这话,牛二娃知道是瞒不住母亲了,便呲着牙嬉皮笑脸的说道:“妈耶,我的好妈妈!你给我留点脸好不?我已经没脸见人了,你还要追着问!不是故意整我么?” 他母亲一听这话,收回手指忽然笑了:“老娘太清楚你娃儿的德行了,晓得你会浮水(游泳),相信你不会淹死,你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们一家人罢了?你说,老娘说的对不?” 牛二娃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是!是!还是我老妈最聪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寻到了干活… 事情已经过去了,牛二娃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听别人说起。 虽然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脸面上也过不去,尤其是在家里,自从跳河被救起来以后,一出门别人就会对着他指指点点,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更别说去老碾房跟人聊天取乐了。 而最说到心坎里的,还是牛老五的那句话:“你自己有个家了,得挣钱养家,等你有钱了,哪个还敢看不起你呢?别说自己婆娘,不管是你老丈人、大姨子、挑担、小舅子,哪个都会来巴结你!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己有钱!晓得不?” 这牛老五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平时也会跟着老四和老六挤兑牛二娃,可在重要问题面前,他还是分得清楚是非长短,能抓住事情的重点。 这一次,牛二娃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活干,挣点钱回家,只有那样,才能在老丈人家抬得起头,说得起硬话。 以前曾听人说过,城里正是开发的时候,有许多建筑工地,包工头都是外县来的,师傅也是包工头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人,只是招一些小工给师傅们打下手,一天干十一个小时,有十几块钱一天。 牛二娃心想,不管多少,只要能找到活干,拿得到钱就行。 担心自己一个人出门遇上事儿,没有人帮忙,眼下蚕茧已经卖完,正是养桑叶的时段,屋里也没多少活可以干的,便撺掇老四和老五跟自己一起去城里找活。 兄弟仨在城里瞎晃荡了半天,直到下午才在城南寻到一片建筑工地。挨个问了一遍,只有一个工地的包工头看上了兄弟三人,给开十三块钱一天,一天工作十一个小时,得自己煮饭吃,若是跟着师傅们一起吃的话,一顿得扣两块钱的生活费,只管中饭和晚饭,早饭自己到外面买来吃。 兄弟仨兜里没有钱吃饭,这走了大半天,水米未进,又渴又饿,实在没有精力再走下去,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找到活干,也不枉自跑一趟了,便答应下来,第二天来上班。 回到家里跟父母亲一说,两老人都十分赞同,父亲给兄弟仨人准备了一口从老家带来的小砂锅,一个塑料盆子,每人一副碗筷,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一起用一个蛇皮口袋装上,就当做是兄弟三人出门打工的家当了。 次日凌晨,父亲给兄弟仨煮了早饭,吃完以后早早地出发了。 一路上,倒了两次班车,才到了昨天找到的工地。 找到包工头,给安排了活。兄弟仨都各自给一位泥匠师傅打下手,主要负责和灰和挑灰,并要保证师傅随叫随到。 老四和老五跟的师傅都是包工头带来的,跟包工头是亲戚关系,便有一些优越感,看不起兄弟俩,从开工起,就一直絮絮叨叨的骂个不停。 牛二娃运气稍好一点,跟的师傅是包工头外招的,虽然是师傅,但他人很好,总是很耐心的教牛二娃怎么和灰,怎么配合自己。再加上牛二娃这人,本来就一个话痨,还没到中午,就跟师傅混得火热。 在聊天中,牛二娃知道了这师傅姓黄,来自县,其老婆竟然是牛二娃的老乡,这下更加雇了师徒之间的关系。 快到下班的时候了,牛二娃才想起,来的时候只带了锅碗,没有米和菜,这午饭还没有着落。 跟黄师傅一说,当下黄师傅就告诉他,这不关事,你马上去跟包工头说一声,让他跟食堂说一声,中午你们兄弟仨去食堂吃,等买了米才自己开火。 牛二娃急急地找到包工头说了此事,包工头立马点头答应,让他们先在食堂解决几天。 兄弟仨的中饭就在食堂里解决了。 下午上班不一会儿,牛二娃跟着黄师傅说说笑笑正干得起劲,包工头找过来了。他问牛二娃:“牛老四呢?干嘛去了!咋不上班了?” 牛二娃一脸懵:“他没上班啊?我们一起吃了饭,我就来干活了,也不晓得他的。” “赶紧去看看!咋回事?这第一天上班就这样,以后还想不想干了?”包工头拉着脸训斥道。 “好!我去看看!”牛二娃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锹说道。 “快点儿的!人师傅等着嘞!”包工头催促牛二娃,然后又转头跟黄师傅好言说道:“小黄啊,你先自己解决一下啊,让他先去看看!” 黄师傅爽快地应道:“好嘞!没问题!” 牛二娃在整个工地上上下下找了个遍,都没见到牛老四的身影,又跑去找到牛老五,一问才知道,牛老四嫌受气,不干了,自己一个人跑路了。 牛二娃回来跟包工头说了实情,包工头心里甚是不爽,骂骂咧咧一番后,又警告牛二娃道:“以后你们要干的话,给我好好干,要是不愿干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安排,现在可好,放我鸽子,我那师傅等着嘞,还得重新给他安排人和灰。” 就这样,只剩下牛老五陪着牛二娃在工地上干活了。 那时候的建筑工地,只有包工头自己带的人,才会给工棚住,外招的一律不管。但是只要第一层楼层筑好以后,工人可以住到里面去,无论你是单身还是夫妻俩,都可以在里面任意寻一个角落搭铺,生火做饭吃。生火用的柴禾,你可以自己去外面买蜂窝煤用,也可以在工地上捡拆下来的废木头当柴禾烧。 工地距离公厕比较远,到了夜里上厕所不安全,无论男女都会就近在工地选一个没人的角落就地解决。 稍微好一些的人,解决以后,会扒拉一些混泥土坷垃给掩埋一下,有些人提起裤子就走,哪管这么多呐。所以在那工地里干活,你得随时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就中彩了。 干了几天活,牛二娃寻思着自己买米和菜回来自己做饭吃,那样兄弟俩每天至少也得省个三四块钱。打定主意,牛二娃找到包工头,预支了一些生活费。 下午下班的时候,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一些大米和蔬菜,外加一包盐回到工地。 兜里还剩一些钱,原本打算留着做生活费的。 可晚饭过后,牛老五说这出来几天了,想要回家看看父母亲,让牛二娃将剩下的钱都给他,好给俩老人买些东西。 牛二娃毫不犹豫地将钱掏出来,全给了牛老五,还跟他说,走的时候跟包工头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没有人,包工头又拿自己开涮。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给小舅子送… 次日凌晨,牛二娃还在睡梦中,牛老五就走了,连招呼都没跟包工头打一个。 真如牛二娃预料的那样,因为牛老五,又被包工头洗涮了一顿。 虽然因为老四和老五的跑路被包工头训了,但是他跟黄师傅合作的很愉快,干得很是开心,何况找到这份活干很不容易,包工头又随时都可以预支生活费,牛二娃决定要一直跟着这包工头做到完工。 在跟黄师傅的聊天中得知,小舅子就读的学校就在工地附近,牛二娃想跟包工头预支一些工资送去给小舅子做生活费,一来是想炫耀一下自己能挣钱了;二来呢,想以此博得小舅子对他之前做错事的原谅;三来是想利用一点小恩小惠拉拢小舅子,万一哪一天,小舅子出息了,能记着自己的好,那样也能跟着沾一点光。 眼下正是放暑假的时间段,牛二娃没有上过啥学,自然地也不知道啥叫暑假,自顾自地揣着跟包工头预支来的三十块钱,兴高采烈地寻到小舅子就读的学校去。 见学校的大门关着,还上了锁,借着在学校门口小店里买一瓶水的机会,跟小店老板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学校放假了。看来这钱是送不到小舅子手里了,如意算盘也将落空。 找不到人也好,还能给自己省钱了。牛二娃这样想着,并打算回工地。 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小店里来了几个穿戴整齐的男青年,问老板买烟。 本来要走的牛二娃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几个男青年,突然有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这不是小舅子么?他咋跟这些人在一起呢?还来买烟?”心下这样想着,几人已经买好烟,准备离开。 “友友儿!”牛二娃不由得大叫一声。 李华友听到叫声,一回头看着牛二娃,疑惑地问:“你喊我?” 牛二娃急忙说道:“对啊!对啊!是我喊你!我找你半天了!” 李华友看着眼前浑身沾满水泥灰尘,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二娃,有些发懵。 牛二娃整张脸像刚从水泥灰里爬出来的一样,头发上、眉毛上也黏了不少灰,只有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条口子,裤子也快成开裆裤了;脚下的胶鞋黏了一层干了发白的混凝土。 端详片刻,李华友还是没认出来眼前叫自己的人是谁,疑惑地问道:“你是哪个哦?咋认得倒我呢?” 牛二娃呲着一口从未漱洗过的大黄牙,嘿嘿笑道:“我是你姐夫呀!认不出来了?” 李华友一听,瞟了一眼跟着自己一起的几人,看着他们讶异的神情,心里很是不自在,厌恶地将脸别到另一边去,冷声道:“你找我干啥?” 牛二娃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急忙从腰间解下皮带,拉开中间的拉链,从里面抠出那借来的三十块钱,打开理抻展了,递给李华友,嘿嘿笑着说道:“想着你可能没有生活费了,给你送一点过来。” 李华友一脸的不屑,语气仍然冷冷的:“不用你拿!我自己有!” 牛二娃以为李华友是跟自己客气,不愿要自己的钱,为表示诚意,赶紧上前一步,抓住李华友的手,将钱塞到他手里,还不迭地说道:“少是少了一点,先拿着用一下,我现在在这下面工地上班,要是用完了,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拿!” “哪个要你的臭钱啊?我不需要,你赶紧给我滚开!一看见你,我就想吐!”李华友猛然将钱狠狠地摔到地上,指着牛二娃怒声骂道。 牛二娃有些发懵,自己好心好意给小舅子拿生活费用,却遭到小舅子这样的对待,心下自是有些委屈,可又找不到啥话说,只是愣愣地看着李华友。 旁边跟李华友一起的一个男青年见此情景,走过来拾起地上的钱,塞到李华友手里,说道:“装起来!有人白给你钱用都不要,真是个傻瓜!” 然后拽着李华友,叫上其他几人一起,一路说说笑笑走了。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牛二娃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小舅子为啥不要自己的钱,还对自己恶言恶语。对于牛二娃来说,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经成了过去,他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给我们这一家人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对于李华友而言,自己虽然没有在家里,也从父母那儿了解到不少牛二娃的作为,心里是恨死了他,自然也捎带上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个姐姐竟然会看上牛二娃这种人,跟他成了一家人不说,还对家里做出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这是无法容忍的。 过了许多年,他对我都是冷冰冰的,从不开口叫一声姐,哪怕是我帮他干活,也只是平口说话,似乎我只是一个外来帮忙的人而已。 牛二娃回来,在菜市场捎带买了一点菜,准备做午饭吃,下午接着上班。 自打牛老五走以后,牛二娃给自己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捡几块木板,就着工地上的火砖头搭上,铺上父亲给的破烂被子,就成了一张简易床,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用几块砖头支起砂锅,就把那当做厨房了。 平时,早上七点钟准时上班,可以提前十来分钟起来,到工地附近的早餐店买两个包子就解决了早餐问题; 午饭有点麻烦,十二点钟下班,一点钟上班,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生了火把饭煮好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都来不及做菜,急急忙忙扒拉完米饭,便赶紧上班; 晚上七点钟才下班,等赶到菜市场时,卖菜的都收摊了,买不到新鲜蔬菜了,只得到小店里买上一两瓶咸菜回来下饭吃,那日子过得甚是艰苦。 牛二娃看见那些把老婆带在身边的工人师傅,一下班便有现成可口的饭菜吃,吃完了都聚到工地旁边的坝子里看电视,再看看自己,还得忙着生火煮饭吃,不然就没得吃的。由此甚是羡慕那些人。 有时上班晚了,黄师傅便帮着先把灰和上,牛二娃来了,便只管撮灰送灰了。这样一次两次还可以克服,时日长了哪怕再好的人,多多少少心里也会有些不舒坦。 一天午饭过后,牛二娃上班又迟到了,黄师傅已经把水泥灰浆和好,只等他来送灰了。 见牛二娃气喘吁吁地赶来,黄师傅叹了口气,跟他说道:“看你每天这么忙,吃顿饭都困难,咋不把媳妇儿带来帮着煮饭呢?一来媳妇儿在身边有个照应,二来你也会轻松很多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归心似箭 “唉·····黄师傅,不瞒你说,我也想把我媳妇儿带来,可她要照管家里的田走不开。”牛二娃一边撮水泥灰浆一边说。 “你家种了多少田呢?” “不多!就才六分田,外加一分地的菜园子。” “多少?”黄师傅惊讶地问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分田,一分菜地!”牛二娃重复道。 这次黄师傅是真真切切听清楚了,他像听到一个大笑话一样的大笑起来:“哈哈······你有没有搞错哦?就六分田也值得让她待在家里么?一年下来能收多少粮食?几千斤还是几万斤?” 听黄师傅这么说,牛二娃是一脸懵逼,他就没有听明白黄师傅是啥意思。 见他这副傻样,黄师傅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有没有算过账,一亩田能收千把斤粮食,哪怕你种两季庄稼,除去肥料钱、农药和种子成本,有多少剩余?现在大米仅三毛多一斤,就打算你六分田一年下来最多有一千斤粮食,也才三百多块钱,有人给你做饭,你安心地在这上一个月的班,也有三百九十块钱,你说哪个划算?” 牛二娃伸出满是泥灰的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我真没算过!也不晓得我媳妇儿愿不愿意来哦。” “你傻啊!你不回去叫她,咋晓得她来不来啊。” 牛二娃仔细想想黄师傅的话不无道理,心里便有了打算,他回道:“也是啊!等两天,跟老板儿请两天假回去,把媳妇儿带起来煮饭!” …… 自牛二娃出去以后,我除了照管自家那几分田地而外,其余时间都在父母家里帮忙,不管是种菜、喂牲口、做家务,哪一样都不会落下。 有一天早饭过后,弟弟突然回来了。 我笑着跟弟弟打招呼:“回来了?吃饭没有?” 弟弟没有搭腔,把脸别向一边,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我身边一步迈过去,进了堂屋。 面对弟弟的态度和不理解,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也特别的失落。 如果说恨牛二娃,我比弟弟更甚一些,可我是没有办法才做此选择的,基于他不了解我的苦楚,我能理解,也不强求他能理解我。我知道我在弟弟的心眼里,跟牛二娃一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辈子都不可以原谅的那种。 可面对事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这一来便是好多年。 弟弟进了堂屋,在里面跟父母说了好些话,最后以学校要补课为由,跟父母要了些钱,便走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待在家里,不想看见我,对此我也很无奈。 没有想到的是,弟弟走了,母亲叫住我,板起脸跟我说:“以后喊牛二娃不要再去找你弟娃儿了,穿得黑糟污烂,脏眉脏眼的,去丢他的脸,你们让你弟娃儿以后还咋个跟他的那些同学相处啊?人家会看不起他的!” 母亲的一番话说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张着嘴愕然了半天,才问出话来:“牛二娃找我弟娃儿干啥呢?” “你说他当着你弟娃儿那么多同学的面去找他,肯定是特意想去丢你弟娃儿的面子嘛!要不就是想打肿脸充胖子,去巴结你弟娃儿嘛!”母亲连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 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不管好还是歹,牛二娃跟我已经成了一个家,你们嫌弃他也就相当于嫌弃我,弟娃儿跟我是亲姐弟,牛二娃去看他是理所当然,很正常的事,你们可以看不起他,但是你们抹杀不了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的事实啊? 我晓得你们向来都一直护着我弟娃儿,哪怕他做错事儿,说错话,你们都觉得他是对的,而我却一无是处,哪怕我当牛做马没日没夜地帮着你们干活,你们也同样看不起我,嫌弃我。 而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并不敢说出来,怕伤害到父母亲,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也是我咎由自取的,谁让我选择了忍辱负重跟着牛二娃这个倒霉鬼的呢?就当是我活该! 见我半天闷着不说话,母亲再次嘱咐道:“记倒!他回来的时候跟他说,喊他以后不要再去找你弟娃儿了!” 我木然地点点头回道:“嗯!记倒了!” 牛二娃准备回家了,快下班的时候,跟包工头请了两天的家,还支了一些生活费,在没人的地方,解下腰间的皮带,拉开中间那条链子,将钱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去,重新拉好拉链,确认无误以后再将皮带系好。 这根皮带是牛二娃花了一天的工资买的。 当时听卖皮带的人一阵忽悠,说是真正的黄牛皮做的,还有假包换的,结果买了之后,牛二娃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更别说找人换了;其实牛二娃看上这根皮带最主要的原因是,皮带中间有一个藏钱的地方,在那个小偷横行的时代,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藏钱,也不失一个好办法,为此花了一天的工资,牛二娃都没觉得心疼。 晚上,趁着其他人都去坝子里看电视的时候,牛二娃在工地的水龙头下面洗了个澡,将头上、脸上的灰给洗干净了;衣服和鞋子也都换下来清洗洗一遍,那上面粘着发白的混凝土硬块已经清洗不干净,只得随它去了;衣服和裤子都扯开了几条大口子,没有针线缝补,也就不再管它。 洗完以后,晾挂在通风的地方,过一晚上,就会被吹干了。 次日清晨起来,取了昨晚洗的衣裤穿上,就回家了。 这一次出去接近一个月了,牛二娃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我,有些想我了;又或许这种感觉的主要来由是因为皮带里装着的那几张票票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他觉得这次回家自己的腰都是直的了。 牛二娃一到家里,来不及坐下喝一口水,就解开皮带将里面的钱抠出来递给我,一脸微笑的跟我说:“给!这是我在工地上干活挣的,以后我有活干了,有钱赚了,不用总待在爹他们那讨饭吃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撇… 乍一听,感觉牛二娃的话有些别扭,仔细想来也不无道理,谁都不愿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只要他能挣到钱了,我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看着眼前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牛二娃,回想着这一年多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我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儿,像打翻的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皆在其中。 找了一套换洗的衣裤给牛二娃换上,跟母亲要了针线头回来,准备将他的衣服裤子给缝补好。 端一个小凳子,在门里边坐下来,穿针引线开始缝补。 牛二娃坐在门外的门墩上,跟我碎碎念叨着在工地上的日常生活和趣事,也说了此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去工地上给他煮煮饭,洗洗衣服啥的。 我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听着他的唠叨,时不时的会插上一句。 当牛二娃眉飞色舞的跟我说,那些人都住在没有遮挡的工地上时,我很是惊讶,问他:“这床铺都敞开了给人看见,睡觉咋办?难道不尴尬么?” “这有啥?个个都这么干!楼层里没有灯,只有外面马路上的灯光照进来,看不太清楚,晚上睡觉了,哪个还会来看你呀?” “那要是两个人的呢?是不是那样的时候也敞开了给人看?好意思吗?也不怕被人笑话?” “两口子的当然不能这样干了,要不然干事的时候,给人撞见,人家不得找你麻烦啊?” “就是啊!那要是我跟你去了咋办?也这样住么?真那样的话,我还是不去了!” “你去了就不一样了,我得找些木板把我们的床围起来,再找根电线往里面拉个电灯,那样别人就看不见里面了,我们自己也不用摸黑了。” “这样还差不多,不然我真不敢去!” “那不可能的!我会安排好的,再说工地上的那些男人坏得很呐,你去了,我得防着他们。” 有个大概的了解,我也同意跟着他去工地了。 晚上在母亲家吃晚饭的时候,我跟父母说了要去工地的事,并将自家那六分田托给了父亲请他有空的时候帮忙给放放水。 牛二娃这个话痨,向来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就像我母亲说的那样:“牛二娃就是个响屁股蚂蚱,一句话装不了三分钟时间!”竟然在饭桌上说了去学校给我弟弟拿钱的时候,看到弟弟跟那些人在学校外面的事儿。 因为有之前张师傅老婆跟我提过弟弟没有上学的事,我也曾试着跟母亲谈过,但从她的态度,我看出来父母都护着我弟弟,不容许任何人说我弟弟一句不是。 之前我也忘记了嘱咐他,不要提及此事。谁知道这牛二娃,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牛二娃话音刚落,母亲马上不高兴了,将饭碗重重搁到饭桌上,厉声说道:“牛二娃,你不要说那么多,不就三十块钱嘛!明天我逮个鸡去卖了,还给你!” 一看母亲的态度,牛二娃张着嘴愣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道:“妈······我······我不是·····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不待牛二娃说完,母亲愠怒道:“是啥?不就是想要做面子,又想要我还你的钱么?还给你就是了!” 一看母亲生气了,我狠狠踩了牛二娃一脚,拼命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可这牛二娃偏就是个看不懂形势的傻子,斜起眼瞪着我问道:“你踩·····我······干·····干啥?” 我给他夹了一大夹菜放在碗里,没好气地跟他说道:“把饭扒大口一点,将嘴巴堵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扫了整个饭桌一眼,父亲脸上也显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母亲还欲再说话,我急忙说:“爹,妈,这钱不用还,牛二娃是个姐夫,给弟娃儿拿点钱用是应该的,”遂又转头看向牛二娃,左手从桌子下面伸过去,狠劲掐了他一把,说道:“牛二娃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说啥是啥!”牛二娃不满的嘟囔着:“就是你,咋又掐我呢?” 父母亲见此情景,都明白了我的用意,也都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整理好换洗衣物装进一个蛇皮袋子里,然后将家里收拾妥当,并落了锁。跟着牛二娃去了城里的工地。 牛二娃带着我,辗转到了他干活的工地。 那时,x市正在大力发展的开始初期,这片工地是市里的一个新开发区,处于城南位置。 整片工地,抬眼望去,全是搭的木头架子,已经有三层高了,楼房一幢紧挨着一幢,中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分割开来。有些楼层还在忙碌着铺钢筋,有些楼层已经在打混凝土了,有些已经在开始往上搭架子了。 搅拌机轰隆的声音伴随着振动板的呜呜声,工人们用榔头敲打铁钉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以及工人们大声说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工地旁边是一排用红砖砌墙的铁皮棚子,每一幢楼层前面各有一排,从棚子中间隔开一条道来,用以平时货车拉料进出,里面有一个堆料场,上面堆了许多木头、钢筋以及河沙,靠近楼层的墙壁下,码了一排水泥垛子,为防被雨淋了,用塑料布盖着。 前面是一条刚铺好的柏油马路,很宽很宽的那种;在柏油马路的对面是一片农田,种的全是水稻,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坐落其中。 牛二娃带着我穿过堆料场,钻过木头架子,进到工地里边。 有几个工人看见我们进来,大声调侃着牛二娃:“哈哈!牛二娃婆娘来了,有捂脚的人了!” “牛二娃,要当爹了哦!请不请我喝喜酒哟?” 此时的我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再加上本身个子矮,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牛二娃跟他们招招手,笑呵呵的一一回应着。 第一层楼里遍地是铁皮或者木头、水泥坷垃之类的东西,边走边得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障碍物,进到里面去。 跟着牛二娃上了二楼,这里的环境稍好一点,没有那么多杂物了,只是水泥坷垃还比较多,或许也就是这样,住在工地的工人夜里上厕所便有了可用之物了。 在一张低矮的简易木板床前面,牛二娃将蛇皮袋子放下,并跟我说:“你就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买点菜回来煮饭吃,下午好去上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建筑… 我一人搁在这人生面不熟的工地上,心里有些害怕,见牛二娃要走,我急忙找借口说:“我对这里不熟悉,还是跟你一起去!顺带认一下路,这样以后我自己一个人也晓得去哪儿买菜了。” 牛二娃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便带着我一起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因为城南这边正在扩建,新开工了一大片工地,突然增加了许多人口,在生活供需这方面,以前小小的菜市场已经满足不了需要,相关部门便在工地旁边临时搭建了一个很大的菜市场。 这是一个露天的菜市场。四周用红砖砌了不足两米高的围墙,整个菜市场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朝北方向,出去便是进城的马路;另一个朝西方向,门口是一条泥巴路,上面连着进城的马路,下面直通工地前面的柏油马路;泥巴路的西边就是新开发区的整片工地。 上午的菜市场里面,人头攒动,有许多工地食堂来采买食材的人员,有的大背篼小箩筐的买了放进三轮车里,然后再将三轮车骑回工地去;有的买好了,自己背回去;还有的干脆多花三两块钱,让蔬菜老板帮忙给送到工地去。 菜市场中间搭了许多水泥台子,分了片区,有熟食区、蔬菜区、水果区、禽蛋区、猪肉区、牛羊肉区、百货区等等,摊贩们在各自预定的摊位摆上自家的商品,生意就算是做起来了;菜市场四周的红砖墙下面一辆挨一辆的排满了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有些是卖东西的摊主们的,也有些是买主们拉货用的。 我跟在牛二娃后面进了菜市场。 直接去了蔬菜区,买了一棵大白菜准备回工地。经过一个猪肉摊的时候,卖猪肉的老板从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牛二娃,热情地跟牛二娃打着招呼:“师傅,今天来得早啊,休息么?先抽根烟再走!” 牛二娃冲猪肉老板笑笑,伸手接过香烟,回道:“这两天请假回家接老婆了,这不刚回来,就来买菜了,老板,你生意可好?” “还好!只是天气有点热了,得在上午抓紧时间给卖完回家,不然下午在这晒得浑身流油,着不住!今天,老婆来了,搞点好的回去吃哈嘛!”猪肉老板笑嘻嘻的跟牛二娃说。 牛二娃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打算买肉的,这又接了人家的香烟,若是不买,脸面上有点过不去,心下一横,回道:“买一点嘛!就当给老婆打打牙祭了。” 猪肉老板肥嘟嘟的脸上笑开了花儿,挤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师傅,看哈,要哪块?看好了,一刀下来,包你满意。” 牛二娃瞅来瞅去,看中了一坨肥肉,用手一指:“给我整个三块钱的!” “好嘞!”猪肉老板手起刀落,一坨肥肉给放进秤盘里,用手把秤砣绳子一抹,爽快地说道:“三块一毛,就算三块好了!都是老熟人了,以后多帮我带几个客人过来就好咯。” “那是肯定的!”牛二娃边回答边付了钱。 回到工地,肚子早已饿的咕咕直叫,这才想起来,今天忙的连早饭都没有吃。一看时间已不早了,便准备生火煮饭。 牛二娃在那些拆下来的废弃木头中间,扒拉了几根细木头回来。一头用砖头支起来,一头放在地上用脚踩住木头顶端,再抄起一块砖头砸向悬空的中间段,啪嗒一声,木头断了,接连砸了好些木头,连着那些木头碎屑一起收起来,抱到煮饭的火坑旁边放下。 牛二娃将木头碎屑收作一把,划了火柴,给点燃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火坑里,再慢慢添上柴禾,直到火势熊熊燃烧起来,这才取了砂锅,接了半锅水坐到火上。 虽然火烧得很旺,可那小砂锅里的半锅水,烧半天都没有开,因为没有锅盖,砂锅也是土陶烧制的,锅底很厚的那种,所以说一时半会儿不容易烧开。 在等待水开的这一时候,我打了一小碗米,寻到工地工人生活专用的水龙头下面淘洗干净拿回来,砂锅里的水开始冒大泡了,将米倒下去,用一个勺子轻轻地搅动着。 不一会儿,锅里开了,米汤不停地往外溢着,差点将锅下面的火淋熄了,热气伴随着柴灰升腾起来,眯了我的眼睛。 坐在旁边的牛二娃赶紧撤了一些柴火,火势小了,锅里沸腾的米汤也溢出不少,就着最后剩下的那点米汤,扣上一个碗,用小火将米饭焖熟。这样焖熟的米饭尤其的香,锅底上那层金黄色的锅巴,放进嘴里一嚼,嘎嘣脆响,是越嚼越香。 这米饭是焖熟了,没有锅煮菜怎么办呢? 看着仅有的三个饭碗和一个小小的塑料盆子,我把米饭全部盛到饭碗里,按压得紧紧实实的;然后洗了砂锅煮上猪肉;剐了几片白菜叶子,用塑料盆子清洗干净备着煮汤用。 眼看锅里的肉快煮熟了,却找不到砧板,急忙叫牛二娃去工地寻了一块巴掌大的木板回来,清洗干净当做砧板用;没有切肉的菜刀,我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小的折叠式水果刀,用它来切肉。 肉捞起来了,将洗干净的白菜叶子放进肉汤里煮开,用筷子翻个面,撒上些许盐巴再煮开,汤就算煮好了,寻两块木头渣,垫着砂锅的两边耳朵,将菜汤整个倒进塑料盆子里,这样空出来的砂锅就可以拿来炒肉了。 费了好些时候,才把那一坨肉给切完了,那肉切的真是没法子看,且不说厚薄均匀了,啥样的都有,丁、块、坨、片皆有。 看上去不由得一阵好笑,这情况也许牛二娃是见得多了,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砂锅坐在火上烧得冒烟的时候,将肉小心翼翼地扒拉进去,没有锅铲可用,便用筷子在锅里扒拉着,直到肥肉滋滋地往外冒油,肉片卷起来的时候撒上一些盐巴(因为啥调味品都没有,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了),再翻拌均匀即可,熄了火,就可以开始吃饭了。 饭桌是用砖头垒起来的一个小台子,将塑料盆和砂锅搁在上面,各自端一碗米饭,蹲在地上,这就是我们在工地上的第一餐了。 这一顿饭整整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做好,虽然算不上是美味,我们俩仍然吃得很香。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想把你… 下午,牛二娃去上班了。 我有些犯困,可这床是敞开的,楼里上上下下来往的工人很多,且大多都是男人,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若是躺在床上睡觉,挺尴尬的。 我硬撑着在楼里闲逛,看到一堆混凝土疙瘩上,放着几块生了好些锈的铁皮,便一块块的拉了回来,想着等他下班回来,找个锤子什么的工具给床围起来。 那样,中午的时候,我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躺床上睡觉了。 牛二娃下班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他说了用铁皮围床的事,他说等明天找到工具了再说。 没等我们吃完晚饭,楼下堆料场靠工棚那边的小空坝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吃完晚饭来此等着看电视剧的。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到空闲的时间,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 那些年上映的经典电视剧也不少,比如风靡一时的《渴望》《雪山飞狐》《江湖恩仇录》《乙未豪客传奇》《陆小凤之凤舞九天》《绝代双骄》等等。建筑工地上大多都是下苦力的男人,他们都喜欢看武侠剧,每天一下班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地赶到坝子里寻个好位置,等着看电视。 看工地的那位大爷正在调试一台彩色电视机,这台彩电是工地包工头为了给工人们打发时间专买的,而这位大爷是包工头的一亲戚,因为做事认真负责,被请来看管建筑材料的,顺便也将这彩电交由他看管并负责每日为工人们播放电视。 听着从窗外传来的电视声音,牛二娃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吃。收了碗筷清洗干净,都还来不及擦手,牛二娃便拖着我咚咚地向楼下跑去。 一口气跑到坝子里,牛二娃才撒了手。 电视已经开播好一会儿,前面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牛二娃个头高,站在后面也能看到电视屏幕,可我转来转去,哪怕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只听见传来的电视声音很是精彩的那样,瞅一眼牛二娃,他正看得津津有味。 我很是气恼,心想你要把我拽起来,又不管我的,那我就走了,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看好了。我一甩手,扭头跑回楼上,坐在床沿上生闷气。 大概是一节电视剧完了,开始插播广告,牛二娃才发现我不在身边。急忙一下子冲到楼上,借着窗外的灯光,看见我坐在床沿上,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咋啥时候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冷哼一声说道:“你只差钻进电视里去了,还听得见我说话不?” “噢!那怪我没有听见,走,下去看电视,还有一节,很好看的。” “够都够不着,我看你们的后脑勺啊?”我没好气地低声吼着。 牛二娃忽然呵呵笑起来:“噢!原来你是看不到才跑回来的啊?这没事!下去了,我给你想办法,保证你看得见!走!” 拉起我的手,再次下了楼。顺手捡了几块红砖头,搬到刚才站的地方,放到地上,摞起来,让我站上去。 我问他:“你就不怕我跩了?” “没得事!我扶着你嘛!” 我试着站上去,双脚站稳了,才直起身子来,这一下,眼前一阵亮堂,惊喜地对他说:“能看到电视了!” 牛二娃嘻嘻笑道:“看!还是你老公聪明是?” 我冲他撇撇嘴说道:“南瓜花!” “嘘······不要说话了,电视来了。”牛二娃将手指放到嘬起来的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再说话。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武侠剧《陆小凤之凤舞九天》,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场面,我不喜欢看,不一会儿就耷拉着头想打瞌睡了。 见我打瞌睡,牛二娃扶着我靠在他的肩头上,直到电视剧播放完,大家都散伙了,他才叫醒我一起回了楼上。 第二天,想着做饭的时候,餐具实在是太少,做起来麻烦,便打算去市场里卖一口小锑锅煮饭,再买一个菜篮子洗菜用,另外再准备一只塑料桶盛水洗澡。 这天气太热了,牛二娃干一天活下来,又是汗水又是水泥灰,身上很脏的,再加上他身上本来就有狐臭的毛病,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想把他打造成我喜欢的样子。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了了,眼下又再次怀孕,一切都无法再去改变,唯一的办法便是慢慢的去改变他,让他变的强大起来,我不想再看见别人看不起他、嫌弃他。在我心里,只有我才有资格嫌弃他,骂他,别人谁也不可以蔑视他。 现在他只要用心的去干活,便不用愁我们今后的日子不好过,我对他充满了希望。 我也想着今后要做一个贤妻良母,把我们的家打造成一个温馨和谐、人人羡慕的家庭。 那天买锑锅、菜篮子、塑料水桶,再加上吃的菜和一些调料,花了接近二十块钱,我心疼死了。因为他前两天仅仅借了五十块钱的生活费,这来来回回的车费钱加菜钱啥的,五十块钱快没了。接下来,就得每天计划着用了,不然又得断粮了。 虽然手里很紧,我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做一些可口的饭菜,让他吃饱了好上班。衣服裤子脏了,让他换下来,洗净晒干,破了的缝补好,第二天早上给他换上。 在我的精心料理下,牛二娃改头换面了,比起刚来工地的时候精神,也好看多了。 工友们都调侃他:“哎!牛二娃,婆娘来了,是不一样了哦,滋润得像个小白脸似的。你那婆娘太好了,你得好好待她,不然一不小心哪天被人拐跑咯!” 牛二娃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回那工友说:“你放心,我婆娘不会跑的!”手下干活却更起劲了。 看我添置了一些家伙什,牛二娃估计这几天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不等我开口,他又找到包工头预支了一些生活费来给我。 看着他递给我的钱,我有些担心的跟他说:“你还是少借一点,不然到最后完工了,一分钱都没存下。” 牛二娃笑呵呵地回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一切有我呐,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的!” 第一百六十章 又一个可怜的女… 就这样,我们暂时在工地上安顿下来。平日里,牛二娃负责上班,我负责买菜、做饭、洗衣服,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牛二娃想着我一个人孤独,将他的老乡——黄师傅的老婆张琴,介绍给我认识了,说是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上街买菜的时候做个伴。 自此,张琴每天吃完饭就来跟我一起聊天,一起上街买菜,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张琴比我长一岁,她告诉我,她跟黄师傅在一起,家里人也很反对,于是她悄悄跟着黄师傅跑到这里来打工了。平日里,黄师傅待她也很好,只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冲她发火,对她拳脚相向,如今自己又刚刚怀孕了,很是纠结,要不要再跟着这男人过下去。 我也跟张琴聊了我跟牛二娃之间的过往。相似的遭遇让我们俩个惺惺相惜,彼此安慰,彼此鼓励。 一天夜里,大家睡得正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嚎啕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刺耳。 紧跟着,楼下也传来一阵嘈杂声。 牛二娃和我也被吵醒了,我们批上衣服,站到窗口处,朝下望去,工棚门口站着好几个只穿了内裤男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那女人的嚎啕声仍在继续。 此时包工头从他屋里出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喊着:“黄老四,你个狗日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又打婆娘干啥子呢?”然后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听这包工头的话,估计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外面的灯光比较暗,照进来,看不太清楚牛二娃脸上的表情,我愕然地问他:“哪个是黄老四?他是不是经常打他老婆呢?” 牛二娃淡淡地回我:“我跟的那个师傅姓黄,平时老板儿都叫他黄老四,他老婆也就是天天跟你一起的张琴——我那老乡。” “大半夜的,他们干嘛打架呢?”我呢喃着问牛二娃,似乎也在问我自己。 牛二娃突然不耐烦的冲我低吼一声:“人家两口子的事,我咋晓得!走!回去睡觉了!我明天还上班呐!”然后拽着我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儿,牛二娃就进入了梦乡。 女人的嚎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楼下的嘈杂声平息了,估计大家都回去睡觉了。 被这一吵,我睡不着了,总感觉那破棉絮下的木板硌得我浑身疼痛,悄悄起了身,披上衣服,走到窗口那,看着外面,伫立了很久。 我担心我的好朋友张琴,不知道她怎样了?我很想马上知道她的状况,可这黑更半夜的,我又不能上人家那去,也不知道这包工头去了,能不能劝解好?她这刚怀孕呐,她老公就打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这些男人咋都这么狠心呢?咋都喜欢打老婆呢?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温柔体贴的男人是不是都是假的呢?为什么,我们女人都要被男人打呢?而每个女人都是被打之后,还是要同样为男人洗衣做饭,这女人是不是都这样贱呢?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在我的脑海里回旋着,久久散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村庄里的鸡开始喔喔打鸣了,我才打着哈欠,疲倦地回到床上躺下,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看张琴了。在他们住的地方,没见到张琴,楼上楼下四处找了一下,都没有看见她,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不知道她咋样了?是不是还安好?但又不好亲自去问她老公。 中午牛二娃回来吃饭,我问他知不知道张琴他们半夜里为何打架了?他鼓起眼睛,狠声训斥我:“人家两口子的事,瞎打听个啥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见他这副冷漠的表情,我不再开口说话,但心里对张琴的担忧更甚了。 待吃完饭,牛二娃上工去了,我又去张琴他们住的地方看了。见到张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心想她肯定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现在正补觉,没忍得心去打扰她,悄悄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以前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张琴都会过来叫我,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那天我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我又再次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张琴还躺在床上,人已经醒了,只是脸色很难看,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我关切的上前问她:“你这是咋了?看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张琴动了动,想起身却没有力气,便躺着不再动了,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芳啊·····我把娃·····给······打了······” “啥子安?打了?你这刚怀上,咋打呢?”我目瞪口呆,心想这娃还在肚子里,都没生下来,怎么打得到娃呢? 见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有气无力的跟我解释道:“就是······去做······手术······把娃······给·······弄了·····” 在我的认知范围里,还不知道怀了娃,如果不想要的话,还可以通过手术,将娃给拿掉这一手段,这刷新了我的认知理念。 我依然愣愣的看着张琴,她再次跟我补充道:“我做的人流,好·····快的······要是······药······流的话······有点······慢······我怕·····自己······反······悔了,就选了·······人流······” 我的认知领域又多了人流和药流两个词语,并将它们记在了心里。 看着她的样子,我很是心疼,愣了半晌,才想起问她:“你吃东西没有?” 张琴冲我摇摇头:“没嘞······回来就······睡了······没来·····得及······煮······” 我急忙问道:“那你有没有买鸡蛋回来?我给你煮点。” 张琴指了指她做饭的台子上,点了点头:“有······” 我赶忙起身去生火给她煮了几个荷包蛋,吹得温热的了,端到她床前,扶她起来,伺候着她吃。 或许她也是饿极了,我都来不及阻拦,让她吃慢一点,一阵狼吞虎咽,连汤带水的一碗很快下了肚。 张琴抬手擦了擦嘴,冲我笑笑,感激地说:“芳啊·······谢谢你······要不是······你煮给我·······吃的话······我得·····饿到·······晚上了······” 我安慰她:“我们是好朋友嘛,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有啥事叫我帮你就好了。” “哎······真······谢谢你了·····” 我这才想起时间不早了,得去买菜做晚饭了,便问她要不要买菜,我顺道带回来。 她给了我一点钱让我帮忙买点带回来,晚上她老公下班回来了做。 第一百六十一章 遇上家暴… 为了能让张琴多休息一下,我帮她买了两天的菜。第三天,她说啥也不愿再麻烦我了,起了床跟我一道去买菜。 我很是担心她的身体,可她说总躺着,心里也憋得慌,还不如出来走走会好一些。 在去菜场的路上,张琴跟我说了黄老四打她的原因。 原来是前些日子,张琴发现自己怀孕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诫她要注意房事,能避免尽量避免。 可这黄老四,哪管这些,兴致一来,非上不可。张琴哪里肯答应,所以两人就打起来了。 赤手空拳的,这女人哪是男人的对手,张琴被黄老四按到床上一顿猛揍,疼得她一阵大声哭喊,才惊醒了众人,幸亏包工头来了,才将黄老四给拉开了,训斥他一顿走了。 这一闹,黄老四没了兴致,包工头一走,他躺下就睡了,哪管张琴的。这张琴被揍一顿,心里着实难过,想着自己不顾父母的极力反对,跟着黄老四私奔了,到头来却没落好下场。一个人难过了一夜,最后她决定把肚子里的娃给弄了,整治一下黄老四。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附近的卫生院。 难怪当初我去看她,就没看见人影。 张琴跟我说,其实她自己也舍不得那个娃,可这黄老四心太狠,她只想借此惩罚他一下,让他以后对自己好一点。 说这些的时候,张琴没有过多的忧伤,她的语气也很平静,一点不像一个刚失去娃的女人。 我很是佩服张琴,觉得她很坚强,不像我那样优柔寡断的,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啥事也干不成,才导致自己过得很是憋屈。我也希望自己能像她那样,雷厉风行,敢做敢当。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永远也做不到她那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我和张琴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好饭等着自家男人下班吃饭,闲时我们就一起聊天,逛马路。 一天,张琴带着一个女人来我们住的地方看我,并把她介绍给了我认识。 张琴告诉我这女人叫朱玉霞,跟我同年,是我们当地人,她也是来这工地上给她老公做饭的,她老公是木匠师傅,跟包工头是一个地方的人。 这朱玉霞,个头比我高出那么一点,但是看上去身子很是单薄,瘦瘦的,皮肤有些暗沉,眼神忧郁。 很自然地,我们仨就此成了好朋友,天天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起聊天,逛马路。 在后来的相处中,朱玉霞跟我们聊了她的家庭情况。 她的娘家在城东的一个郊区。 我知道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紧挨着市区的一个自然大淡水湖,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家家户户以种菜为生,是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好地方,姑娘们打破脑袋都想嫁到那里去。 可她,却不想呆在那里,那里承载的是她不堪回首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里,刚开始他们一家五口很幸福。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父亲打了妈妈,打得妈妈头破血流的,后来妈妈想不开,上吊了,留下她们父子四人。 自妈妈过世以后,父亲不再种菜了,以前的菜地都种了活少的庄稼,父亲也不好好打理。终日喝得醉醺醺的,还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对他们姐弟仨不闻不问,若是犯了一点点错,父亲对她非打即骂。 没有了妈妈的呵护和疼爱,可怜的玉霞便辍学在家,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那时候妹妹六岁刚上学前班,弟弟还不到四岁,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窘迫。 慢慢地玉霞长到十三四岁了,为了家里日子好过一点,跟父亲争取了当年妈妈还在世的时候种菜的一块菜园子,学着别人的样子种菜到市里去卖。 十五岁那年,在街上卖菜的时候,遇到了她的老公。 她老公比她大十三岁,家里兄弟四人,她老公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年纪都大了,弟弟也是二十五六的人了,全都没有找着媳妇。 玉霞小小年纪没什么心机,再加上非常想逃离家里的艰难处境,被这男人一阵哄骗利诱,便跟了他。原本以为,有了男人就有了依靠,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男人待她不好,只要稍微一点不顺心,便对她拳脚相向。仅是打她也就罢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男人活生生的把她当做了生育工具。 跟着这男人几年的时间,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男人把二女儿过继给了他大哥,儿子刚两个月就过继给了他二哥,大女儿留在老家给家里老妈妈带着。 现下玉霞的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老公又要她再生一个儿子,将来自己一儿一女,便成有福气的人了。对此玉霞很是不满,夫妻两人也闹了几次了。 玉霞生小儿子的时候,是在老家婆婆伺候的月子。 那时候,老公就跟着工地的包工头来这里打工了。 过继儿子的事儿,谁都没有跟她说过,临了婆婆将孩子抱给了二哥,才跟玉霞说了实情,还让她赶紧的回来跟老公在一起,为下一胎做准备。 为了节省钱,夫妻俩住在了父亲家里,玉霞帮着父亲打理田地,老公在工地上班。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相处得还好,可时间一长了,老公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时常在玉霞面前污言秽语的辱骂父女俩。 一次,玉霞的老公下班骑车到家的时候,正撞上老丈人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腻歪,他抄起凳子便砸了老丈人的房间窗子,于是老丈人跟他俩就狠狠干了一架。后来是玉霞和妹妹回家了,才将俩人拉开,所幸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玉霞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亲爹,一边是自己的老公,说谁都不服气,担心他们照这样下去,不知哪一天会打出人命来,干脆劝老公搬到工地上来住,可这工地上已经没有工棚给他们住了,只得跟外招的一样住到楼层里面去。 就这样,玉霞才得以跟我们认识了。在我们这三个女人当中,唯有张琴,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她也比我和玉霞强多了,可是我们仨都有一个共同点,同时遇上了家暴男。 对于玉霞的遭遇,我们都很是同情,感叹她这些年的不易之余,我也有些小确幸,我觉得我比她幸运多了。虽然家里情况也不好,父母仍然供我上了十多年的学,让我学会了识文断字,没有像玉霞一样,小小年纪就为生活奔波,没有学可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煮酸菜鱼庆祝… 与张琴和朱玉霞在一起的这一段日子很是快乐,也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中秋节。 因为过节,工地放假一天,男人们都在这一天休息了,我们仨都各自陪自家男人过节,张琴跟老公出去赏秋,玉霞跟老公回了父亲家里过节,我和牛二娃没有多余的钱花销,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便想着做一顿好吃的犒赏一下自己。 清晨起来,做好早饭吃完,工地上已经是寂静一片,工人们都出去了,只剩下看料的老头一人在屋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我和牛二娃一道晃晃悠悠的出了工地。 秋风拂来,轻轻滑过脸颊凉爽而舒适;天很高,很蓝,像浩瀚的海洋;柏油路旁边的稻田已是金灿灿的一片,在秋风的吹拂下,像翻滚的金黄色海浪,甚是好看;远处黛青色的瑶山静静伫立在蓝天下,一切安静而美好。 我俩在菜市场溜达了一圈,看时间尚早,牛二娃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慢慢走路去城里逛一趟。除了那次卖葡萄去过市中心,这来了近两个月,还没去过城里。 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一路慢慢走着。 第一次这么走路进城,怕走错道,一路上边走边问,终是寻到了城里那个最大的农贸市场,也是那次我们卖葡萄的市场。 市场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商贩们高声叫卖着,热情地接待着每一位顾客,采购的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兴高采烈。菜市场的蔬菜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牛二娃拉着我的手,随着拥挤的人流,穿过菜市场,来到了水产区。 这里也有很是热闹,卖水产的老板们忙得不亦乐乎,笑容满面的招呼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 看着水箱里活蹦乱跳的鱼,牛二娃想吃鱼肉了,问我:“雪芳,我们今天吃鱼,好不?” “你想吃就买呗!只是没有调料,还得现买!”我回道。 卖鱼老板娘一听我说没有调料,脸上笑开了花儿,说道:“小妹儿,没得调料不关事,我这有豆瓣酱、酸菜、泡海椒、姜蒜卖,你买一点回去就行,小葱和芫荽我送你一点,就可以做一锅好吃的鱼咯。” 这以前,我都从没做过鱼,也不知道怎样做来好吃。我看着牛二娃,为难地说:“我从来没煮过鱼,怕煮来不好吃,可惜了东西!” 不待牛二娃说话,卖鱼的老板娘抢过话头说:“小妹儿,我给你说怎样煮来吃好吃,这鱼可以红烧,可以做酸菜鱼,还可以吃水煮鱼,就看你选啥样的鱼,不同的鱼有不同的做法,味道也不一样。” 牛二娃蹲下身子,捋起袖子,在水箱里摸一把,那些鱼立马蹦个不停,尾巴拍打着水箱里的水,溅了他一头一脸的水,惹得旁边卖鱼买鱼的人们一阵哈哈大笑,牛二娃抹一把脸上的水,往地上一甩,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兄弟,咋样?看看要哪一条?我帮你抓!”老板娘笑呵呵地问道。 牛二娃往水箱里一指:“那条跳得最凶的,就要它了!” “好嘞!我抓!”老板娘边回答边伸手抓住了那条鱼,塞进袋子里,往秤盘里一放,高声说道:“兄弟,三斤六两,一共七块二毛钱。” 牛二娃付了钱,又让老板娘帮忙宰杀剁好,还片成了鱼片,又按照老板娘说的买了泡海椒和酸菜以及生姜,老板娘又送了一点小葱和芫荽。 回来的路上还买了两月饼,想着就我们两人吃,一人一个足够了。 回到工地上,已是中午时分,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了。我们开始准备午饭。 牛二娃生火,淘米煮饭,我准备煮鱼的一切事宜。 按照卖鱼老板娘教的方法,我先将宰杀好的鱼在水龙头下面清洗一遍,鱼骨和鱼头分离出来,装进菜篮子里过滤掉多余的水分; 鱼片挤掉多余的水分,放进碗里,加入一点料酒、少许食盐、鸡蛋清、水淀粉抓匀,腌制一段时间备用; 酸菜洗净切成段;泡红辣椒切碎;老姜切片; 锅烧热,放入一勺化猪油和熟菜籽油,烧热,下入姜片、干花椒炒香,倒入酸菜、泡椒碎煸炒出香味; 放入鱼头和鱼骨翻炒两分钟,掺入沸水,大火烧开,加入少许的料酒、食盐和胡椒粉进行调味; 熬煮至鱼肉熟透,用漏勺将鱼骨和酸菜捞起,放入盆中垫底; 汤烧开,将腌制好的鱼片抖散下入锅中,用勺子轻推煮熟,调入味精,连汤带鱼片一起倒入盆中; 将干辣椒段和剩余的干花椒粒用清水洗一下捞起; 坐锅烧热,倒入剩余的熟菜籽油,放入清洗过的干辣椒段和干花椒粒,小火慢熬,至辣椒段呈棕红色、香气四溢时,起锅淋入盆中,撒入葱花和芫荽叶子。 虽然是第一次学做酸菜鱼,仍然是做得有摸有样的。 牛二娃将盛酸菜鱼的盆子端到小台子上,汤盆里还在冒着泡,淡黄色的汤汁里黄绿色的酸菜就像是海里的礁石,汤汁包裹着白白的鱼片,像那大海中间星罗棋布的小岛,棕红色的辣椒段就像一座座小砖房伫立在小岛上,那绿色的葱花和芫荽就像小岛上的树木。 用勺子轻轻撇开表面的辣油,一股酸香扑鼻而来,舀一勺汤汁送至口边,吹至温热,徐徐喝下,那酸爽的味道在整个口腔里蔓延开来,忍不住还想再来第二口;用筷子轻轻夹起一片鱼肉,鱼肉在筷子的抖动下,晃晃悠悠却不会断裂,送入口中,又嫩又滑,特别美味。 牛二娃吃得那叫一个舒爽,一阵呼呼啦啦的声音过后,他的面前已是一大堆鱼骨头,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吃!太好吃了。” 待到最后,汤盆里连汤汁都喝个干干净净,牛二娃摸着胀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的跟我说:“雪芳啊,下一次吃鱼,又照今天的这样煮,太好吃了,以前我在二姐家也吃过酸菜鱼,都没有你今天煮的好吃!” 听他这么一夸,我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回道:“好嘞!以后又煮给你吃!” 天刚擦黑,月亮就跳出了山头,不一会儿功夫,升上了天空,像一个大玉盘似的闪着银辉。 工地上其他的工友们都还没有回来,估计都在外面寻乐子去了,整个工地安安静静的,唯有牛二娃我们两个站在窗口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分享着今天刚买回来的五仁月饼。 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他跟我絮叨起过去的很多年里,从来不知道啥是中秋节,直到来了这里,他才知道了中秋节是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家… 这中秋节一过,便是当地收割水稻的时节了。 猜想着自家田里的稻子应该也应该收割了,我便跟牛二娃合计着什么时候回家。 一天下午下班以后,牛二娃寻到包工头跟他说要回家收谷子了,打算将工资结算一下。眼下是农忙的时候,工地上许多工人都请假回家收谷子了,若是再让这牛二娃走了,工地上又少一个人干活了。 包工头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把人给留下来,这少一个人,工程进度就会慢一点,若是都走了,自己的工程岂不是完蛋了?若是不让人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包工头沉吟着,牛二娃在边上尴尬地搓着手,等待着包工头发话。 见包工头不回话,牛二娃再次鼓起勇气说:“老板儿,我是没有办法才来跟你请假的,要是我能克服的话,也绝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眼见是留不住人了,包工头狠狠心,跟牛二娃说:“你要回去收谷子也可以,但是工资不会给你结算,先借一百块钱给你回去用着,收完就赶紧回来,你晓得的,我现在没有人干活了,上面也追得紧,得赶工期。” 牛二娃听得此话,心里有些小激动,点头如捣蒜一般的应道:“一定抓紧时间回来干活!” 第二天,我们便收拾起锅盆碗盏以及被褥行头,准备回家了。 临行前,我去跟张琴和朱玉霞告别,并跟她们说定,收完谷子就回来,又可以跟她们在一起了。 谁知这一别,我和朱玉霞就再没有见过面,后来只是从牛二娃口中得知她又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过得并不好,老公同样打她、欺负她; 只有张琴,一次偶然的在大街上碰见了,在拥挤的人流中,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脸上长满了褐色的斑,虽是满脸笑容和我打招呼,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我也隐约的感觉到,她也过得不是很幸福。 在人一生中,要遇到许多人,有些人只是我们短暂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很快便在我们的记忆中被抹掉;而有些人,在与我们擦肩而过之后,却深深烙在了我们的心底里。 这张琴和朱玉霞就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常常会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想起她们来,想起我们仨的遭遇,难免会伤感一下。 我们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看见门槛下面堆积了好些淤泥,心里自是十分的诧异:“这好端端的,门口咋那么多淤泥呢?” 牛二娃急忙取出钥匙开了锁,推开房门的一霎那,我们俩都被惊呆了。 一股刺鼻的霉臭味扑面而来,看样子是前些日子下大雨的时候,积水进屋了。 屋里足足有两三寸厚的淤泥土,已经开始发白了;用土砖头垒起来的灶台脚,被浸泡得垮塌了一溜;那张小木桌的桌腿还没在淤泥里,并长了霉;那拆了的床架子也发霉变形了;门里边码着的柴垛子,底上的也长霉了,幸亏当初码得高,顶上的柴块子都还是干的,还可以生火。 放下行头,我急忙屋里屋外查看一番,里屋还好,因为地势高一些,没有受影响,只是顶上漏水了,雨水淋塌了一些墙头上的土,掉落下来,幸亏当时拉了蚕台布,挡住了泥土,不然的话,那床上的被子都会被土给埋了。 牛二娃去河边的大水井里担了一挑水回来,我负责生火做饭吃,他找了锄头和洋铲,负责清理地上的泥土。 搞了大半天,才将屋里屋外清扫干净。 晚上吃过夜饭,想着去父母家看一趟,毕竟是出去好长时间了,心里还是很想念他们的,虽然没有钱买礼物,只要能看一眼,也是一种安慰。 刚跨进大门,那只大黑狗从门背后一跃而起,汪汪的狂吠起来。 牛二娃眼一瞪,趋前一步,恶声训斥道:“你是瞎子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再咬我,杀了吃你的狗肉!” 大黑狗听见牛二娃的声音,立马不叫了,冲他一阵摇头摆尾的直往面前蹭。 见此情景,我戏谑的跟牛二娃说:“你真牛!这大黑都被你收服了!” 牛二娃一阵大笑:“连你我都能收服了,更不用说它一条狗了!” 这虽然是牛二娃的一句笑话,可在我听来却有些刺耳,我甚至觉得在他心里,我还不及那条狗。由于刚回父母家里,碍于面子,我忍了下去,没有跟他争论也没有出言责怪他。 我们径直去了厨房。爷爷、姑婆和父母亲正在吃晚饭,一见我们突然进来,都惊讶不已,急忙招呼我们吃饭。 牛二娃拉了一根长凳子在饭桌旁边坐下来,跟爷爷他们聊了这段时间在外面打工的情况。听完牛二娃的叙说,大家都鼓励牛二娃好好干,争取早一点修新房子。 父亲跟我们说了关于屋里进水一事。 说是中秋节前几天下大雨了,河里涨了大水,背后山也发洪水了,大沟里的洪水溢了出来,队里地势较低的这十来户人家家里都进了水,包括我们家。 本来洪水退去以后,父亲打算帮我们清理一下屋子的,结果没找到屋门钥匙,就没有帮我们打扫了。 我跟父亲说:“没得事,我们回来就打扫干净了。” 父亲还跟我说了我家机动田谷子的长势情况,大致就是禾苗长势不算好,可结的谷子还不错,基本上没有秕壳。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自是放心不少,想着来年不会再饿肚子了。 我很想去看看这人生中第一次种的庄稼到底是个啥样,便打算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田里看一趟。 心里有事,就会睡不着觉,这几乎是我一辈子的习惯。 清晨早早地醒来,洗漱一番后,我便出了门。 雾气弥漫,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山林、田野以及远远近近的村庄。 我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行走在田间小路上。 雾气渐渐散去,远处漂浮的白云似绸带一般缠绕在山间;近处田野里,一片金色令人心神荡漾。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有点儿清凉,又有点儿湿润,似乎还有点儿甜。 一路走,一路感受着这秋日清晨的清爽和舒适。 东边的天际慢慢变红了,天边的云连接着,重叠着,不一会儿,阳光穿过云层,一束束,一缕缕,射向天际,也映红了大地。 田野里金灿灿的一片,谷穗叶尖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母亲做回… 我家田里的稻谷真如父亲说的那样,明显的比别人家的矮一截,也没有别人家的密实,好在谷穗实在,颗颗饱满壮实。对于第一次学种庄稼的我来说,有这样的成绩,已实属不易了。 回到家里跟父亲商量收谷子的事宜,父亲没有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收,而是跟我们说先帮着他将自己那十几亩田里的黄豆收完了再谈收谷子的事。 听父亲这一说,我心里有些不舒坦,我家仅仅六分田的谷子,就牛二娃我们俩个人超不出三天也全收完了,你那十几亩田的黄豆,哪怕我们三个人起早摸黑的收,也要个把星期才能收完,然后再收谷子,你们又没有到别人家换工,以后收的时候不也同样指望着我们呀? 这样一来,我们回来收这一点点谷子,得拖上个把月,牛二娃还没来得及出去赚肥料钱,又得接着种小麦了,到时候就更抽不开身,更别说啥肥料钱了! 不得不感叹父亲的小算盘打得确实精! 纵使心里万般的不愿意,嘴里却不能说出来,一来怕父亲把我当做白眼狼,二来面对父亲有困难,自己袖手旁观的话,良心也过不去。 最后只得违心地答应了。牛二娃不懂田地里的活,也只能听任我们安排了。 收黄豆之前,得先准备一些完整的稻草,也就是一整根的那种。 这样的稻草,先用手扯掉多余的稻草外衣,只留中间结实的梗,收在一起整把的放进水里浸泡分钟,便捞起来,晾一会儿,稻草变得柔韧,就可以用了。 收黄豆仍然从土质瘦弱的骆家湾开始,父亲拿了镰刀和牛二娃各自挑一副草架子走在前头,浸泡好的稻草分为两个草把子,一左一右分别装在牛二娃的草架子里,我虽然月份有些大了,但是干活还没什么问题,同样也背了一副背架子,想着能背多少算多少,至少不能白跑一趟。 到了田里,抬眼一看,田埂上的黄豆苗整个变了,金黄色的叶子有些都已脱落飘散在地上;金黄色的豆杆儿挺直了腰板矗立着;金黄色的黄豆荚胀鼓鼓的,有些都等不及收割,调皮地蹦出了壳,滚落在田埂地上。 父亲将黄豆的收割要领提前说了一遍:“割豆子的时候,镰刀要贴着地面下去,桩桩不能留太高,不然打谷子的时候会扎着脚,很痛的;如果不小心将豆子根拔起来了,要把泥巴拍打干净,再绑一起,要是泥巴没搞干净,以后全掉豆子里了,滚的时候麻烦;这豆子割好以后,一只手握半把,左右交叉,再用两根谷草交叉绑起来,这样拿回去才好晾晒,不至于发霉。” 按照父亲的要求,开始干活,三个人各占一条田埂。 学着父亲的样子,先取几根谷草打个结绑在腰间,然后再拿一把谷草斜,待黄豆割到可以绑作一把的时候,顺手从草把子里抽下两根来,就可以用了。 临近中午时分,父亲让我暂时别割了,先将绑好的豆把子收到田当头码起来,回家吃午饭的时候,装上带回家。 父亲和牛二娃的草架子都装得结结实实的,俩人挑着走在前头,扁担都被压得颤颤巍巍的,我担心伤着自己,背架子上系了尺把厚的一层豆把子,试了一下大约有七八十斤的样子,我背起来不急不缓的跟在他们后头。 到家里,一放下草架子,牛二娃直奔厨房,借口说渴了要喝水,实际上他是想看看母亲有没有做好吃的款待他。 我们当地人有这么一句俗话:“钱不钱肚儿圆!”意思就是说,帮你干活了,给不给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吃饱喝足。 再加上这牛二娃就是一吃货,有了好吃的啥都好说。 母亲正在灶门前往灶里添柴火,看见牛二娃进来,笑呵呵的问道:“你们都回来了呀?我还没切肉嘞!” 牛二娃一听母亲说切肉,脸上乐开了花儿,说道:“不急,您慢慢切,我们先晾豆子,晾好再吃也不晚。” 牛二娃咕嘟往嘴里灌了一口水,放下水瓢出了厨房,笑容满面的跟父亲大声说道:“爹,饭还没有好,我们要不先把豆子晾上,饭煮好再吃!” 父亲也笑着回道:“那好呀!免得晚上累的着不住,黑摸天地的回来还晾那么多豆子。” 说干就干,牛二娃到猪圈里把木梯子扛出来,搭在廊檐下,就往上爬去。 父亲一见,赶紧说:“你不要上去,我去挂,你只管帮忙搬豆把把递给我就行,雪芳在下面扶倒梯子,不能让梯子滑了。” 牛二娃没有犟嘴,顺从的下了梯子,开始将豆把把从草架子里解开送到梯子下面来。 当地的村民,家家户户修房子的时候,正房都是立的木头架子,廊檐下留了大约七八尺宽的空余位置,在廊檐两边的檩子上挂几根结实的粗绳索,到了秋收的时候,可以挂豆把子也可以挂包谷棒子,这地方既通风又透气,无论是豆把子还是苞谷棒子挂上去都不会发霉长虫子。 待到小麦播种完以后,空闲的时候,再取下来,铺到晒场里晒上半日便可以用连把捶打,然后剔除杂物,剩下的就是滚圆滚圆的黄豆粒了。 母亲见我们回来,有些心急了,往灶里添了柴火,急忙揭开锅盖,将切好的佛手瓜倒进去,煮开以后,将锅里的肉捞起来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几段晾着。 迅速地摘洗了一把蒜苗,甩干多余的水分,放在另一个砧板上,当当地切成寸段,捧在一个小筲箕里备着;顺便切了几片老姜放小碗里,抓一小撮干花椒,又掐了些干辣椒段一起放进去。 调料准备妥当,母亲往锅里撒了一大勺食盐,抄起锅铲在锅里来回推动几下,便开始切肉。 砧板上的肉还在很烫,母亲切一下肉,又将手放到嘴边吹一下。 锅里的佛手瓜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阵阵白烟升腾起来,那佛手瓜汤的清香味道也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在廊檐下递豆把子的牛二娃,禁不住吸吸鼻子说道:“好香呀!” 我没好气地揶揄他道:“你是馋虫爬出来了?” 他笑笑没跟我计较。 锅里的佛手瓜汤已经盛到盆里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灶里的火烧得旺旺的,锅已经烧得冒烟儿了,母亲将砧板上切好的肉销进锅里,随着一股白烟升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响开来。 母亲抄起那大锅铲,翻炒几下,那些肉就开始滋滋的往外冒油了; 将小碗里的姜片、干花椒粒和干辣椒段倒进锅里,接着翻炒; 直到肉片卷起来,辣椒段变成棕红色时,将肉铲到锅边上,往锅中间的油里放上一大勺豆瓣酱爆香,再将肉翻下来炒匀; 倒入切好的蒜苗,翻炒至香气四溢,撒上少许味精,再次翻炒均匀,这一锅回锅肉总算是做好了。 母亲取了两个大碗,盛了佛手瓜汤分两边放下,另取一个稍大些的铁盆子盛上回锅肉放在桌子中间。 这是我家每一餐固定的摆菜方式,因为姑婆眼睛看不见,这样方便她在没有别人帮忙夹菜的时候,自己摸索着夹菜,无论她的筷子从哪个位置下去都不会落空,总会夹到菜吃。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秋收开始 摆好桌子,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我门吆喝一声:“吃饭咯!” 牛二娃迅速扔下手里的豆把子,连手都来不及洗,第一个冲进厨房里,我在后面扶着梯子,等父亲挂好手里的豆把子下来,平安落地,我才放了手,寻个盆子舀一瓢水进去,将手洗净才进厨房。 牛二娃早已盛了饭,坐在桌子边自顾自的大吃起来,母亲还站在灶台边替我们盛饭。 我将米饭一碗一碗的端到饭桌上按坐序摆放开来,姑婆的米饭则递到她手里,并给她拿了筷子。 开吃之前,母亲先给姑婆夹了一大夹瘦肉放在饭碗里还转过头跟爷爷说:“二姑衣(姑父),你自己就看上哪块夹哪块,我不管你的了。” 爷爷温和地回道:“你不要管我的,我晓得照顾自己。” 在平日的生活中,母亲也算是一个孝顺媳妇,虽然之前跟姑婆结了不少的怨仇,心里的芥蒂没有完全打开,但是在吃食这一方面,母亲从来不会亏待二老。哪怕是去上香,从庙里带回来的一个水果,都会用刀切开,一人分一小块儿的。 许久没有坐到大桌子上吃饭了,这一上桌,牛二娃那臭毛病又显露出来了。他弓着背,左手捶到桌子底下,埋着头趴在饭桌上,一阵唏哩呼噜的狂吃。 他这毛病最让我觉得恶心,终是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肘,看着他示意他收敛一下。 他看我一眼,自觉地端起了饭碗,坐直身子,规规矩矩地吃饭。 接下来一连好多天,终于是将田埂上的黄豆收割完了。 下一步,便是排水了。将稻田里的水排干净,打谷子的时候才不会有泥浆溅起来,弄脏身上的衣服,相对干净一点。 这排水冒似很简单,实际上也有讲究的。 排水的人首先得了解,每一块稻田的最低处在哪个位置,用窄窄的挖锄在对应的田埂处掏一深缺口,再将通往田里最低位置的这一排谷苗给连根拔起,放在有空隙的地方,这得注意,不能将水沟给堵住了,最后再用挖锄给小水沟清理通泰,田里的积水就会顺着小水沟流到下一块田里去了。如此循环,直到最后一块田的水都排干净。 做好这些,就可以静待时机,准备收割了。 为了教会牛二娃干这些农活,父亲去田里都得带上他,给他讲解示范一通,遇上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不费力,若是遇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仅没有教会他,还得被他给呛两句。 父亲大体了解他的德性就如此,也不再跟他过多的计较。 排水工作做完以后的这几天,天气很好,有些人家已经动镰了,田野里时不时地传来打谷机的嗡嗡声。 这秋收工作最是要紧,只要谷子大体成熟了,趁着天气晴好,得抓紧时机收割,不然一遇到阴雨天气,得拖好多天。 时日一长,有些谷穗会长芽,影响以后大米的质量,有些谷穗的谷杆会在雨水的侵蚀下,发软从中折断,变得参差不齐,收割的时候,谷粒容易清理不干净,导致不必要的减产。 见别人已经开始收割了,父亲心里也有些发慌,今年可比往年多了几亩稻田,也会比往年多用好些工日。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台打谷机,配四个割的人员、四个上把子、一个出桶、一个拴草、两个挑谷子的,晒场里扒草就拿我顶上,这一天下来也只能收完三四亩稻田的谷子,把牛二娃一并算进去,添上自己,也得要从外面换十个工才能收一天, 这总的有差不多十六亩田,得要收四次,刨去自家仨人,也得换好几十个工才行呀!可这秋收仅仅就那么几天时间,时机也不等人,上哪里去换那么多工呢? 往年田少一些,还有人请父亲去换工,今年大家看父亲的田宽了,自然任务也重了,都不愿意跟父亲换工了。 人家不愿意跟你换,自己也不能舔着脸上门去跟人换呀?父亲只得另想办法了。 思虑再三,父亲想着能换几个算几个,若是换不上就跟收麦子的时候一样,自己先将谷子割倒晒个一两天,再出钱请柴油机和人工,充分利用起来,一天也能收个六亩左右,所有的田加起来三天咋都能搞定。 主意打定,父亲便让我们先开始割谷子了,早上天不见亮就下田,晚上得割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收工。 这样的辛苦劳作,对于父亲和牛二娃两个大男人来说,没啥问题,可对于我这怀孕六七个月的身子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挑战。每天顶着毒辣的日头,弓着背,弯着腰,手里不停歇的割谷子,胸口顶得难受极了,肚里的娃还不停地蹬来蹬去,只差把肚子给撑破了,那滋味无法用语言形容,有时割着割着,想着别人怀孕都在家里休息养胎,而自己还要如此辛苦,眼泪便啪啪的往下掉。 掉一阵儿,想一阵儿,最后也只能叹息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平,无奈的安慰自己道:“这都是我的命!” 到了打谷子的这天,早早地牛二娃就跟着父亲去了田里,我则拿了抓耙子、大扫把和朗筛去晒场里等着挑谷子的人把谷子挑回来。 晒场是队里公用的,谁先来占着就是谁用的,遇到好天气,家家户户都开始打谷子,这晒场里也拥挤不堪,堆满了谷子,家家都急着抢好天气,把谷子晒干了收回屋里储存起来。 父亲家今天占用的晒场是昨天母亲跟人说好的,在父亲家的谷子没来之前,就归那家人晒,一旦父亲家的谷子来了,那家人立马腾出来,让父亲家有地方堆放谷子。 母亲提前将晒场位置指给了我,便专心在家里煮今天的午饭,今天里外加起来接近二十个人吃饭,也足够母亲忙乎的了。 稻田里,父亲请的柴油机主人也带着柴油机和打谷机来了,安装好,其他的人员也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 柴油机主人将机器发动起来,随着哒哒的柴油机轰鸣声,人们按部就班的开始打谷子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谷子咯 太阳足有一杆子那么高了,我估计着挑谷子的人快来了,便将那家人的谷子往回收了四五尺宽的地方,再用大扫把清理干净。 正弯着腰在扫地上的谷子,身后传来一声:“你爹家的谷子来了哦!倒在哪儿?” 赶紧直起身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帮父亲家挑谷子的曾二叔正挑着一担谷子甩着胳膊大步朝我站的方向走来。 此时天气还不算很热,可曾二叔的下巴上已经有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滴落,看来这一担谷子的重量不轻啦。 我急忙指着自己脚下回道:“这儿!这儿!倒在这儿就好了!” 曾二叔笑呵呵的跟我说:“你爹种庄稼真的是一把好手,他家这谷子籽实得很,这一挑少说也有两百斤左右。” 一听人这么夸父亲,我是打心底里高兴,笑着回道:“那是!我爹种的庄稼真的很好,年年都要收百多挑谷子。” 两只大箩篼里,满满当当的谷子金黄金黄的。 曾二叔蹲下身子,将两只箩篼平稳地放下,把扁担夹到左边胳肢窝下面,左手抓住箩篼的边沿,右手搂住箩篼底部,左手朝前一按,右手往高处一提,将箩篼倒扣下去,整箩篼的谷子都倒了出来。 曾二叔边倒谷子边问我:“今天就你一个人抓草啊?” “是啊!没有请人,就我一个人啊。” “噢哟!那你今天要忙死了,我们三个人挑谷子呐!你忙不过来的。” “唉·····没有人也没办法的哟!能抓好多算好多,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倒完谷子,曾二叔挑着箩篼很快走了。 这刚打下来的谷子,里面夹杂着一些谷草叶叶儿,得用抓耙抓撒开来,除去草叶叶儿。 抓耙抓起谷子往前一撒的时候,谷子便落到底上,草叶叶儿随风一吹便飘散在面上,再弯下腰用特制的大扫把横扫出去,那草叶叶儿都给拢到一堆去了。 我刚把谷子用抓耙扒开,还来不及扫谷草叶叶儿,曾二叔又挑着第二挑谷子就来了。今天父亲安排挑谷子的三个人采用的是接力战术,一人负责一段距离,有了缓冲时间,就相对轻松一点。 曾二叔把谷子倒下转身走了,我赶紧取了大扫把,弯下腰,很快地清扫着谷子上面的草叶叶,将它们扫到一个角落里堆起来,待有空的时候才用朗筛将草叶叶筛掉。 这第二挑谷子都还没来得及抓,第三挑谷子就来了。 我一会取抓耙,一会取扫把,丢了这又取了那的,忙得不亦乐乎,很快,汗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两颊上滑落,滴落到脚下的谷堆里面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也许是活动太过剧烈,又弯着腰憋得难受,肚子里的仔仔又开始不停地踢蹬我,此时的我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只管加油的干活。 父亲家骆家湾自己的田加上承包的四亩田,一共有九亩左右。前两天,我们三个人割了差不多六亩田的样子,剩下的,今天请了三个人在割,估计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应该可以割完。 稻田里,镰刀舞动割谷子发出的唰唰声,柴油机的突突声伴着打谷机的声音,跟人们充满喜悦的说笑声混杂在一起传得老远老远的。 父亲家田里,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 四个人上把,两个人拴草,一个人扒桶,一个人负则出桶,挑第一段路的人员扶着箩篼等在田埂上,两只箩篼一盛满,便挑起大步离去,送至固定地点,给下一个人,接过空箩篼又赶紧回来,等在田埂上。 总共十四个人,各司其职,都被父亲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柴油机带动的打谷机,不用人力踩踏,只管收了谷把子,走上前去,往打谷机棚里一塞,再左右翻动,来回拉两下,最后抱着谷草根部将谷穗头差开来,轻轻一拍,谷粒便掉落在机桶里去了,然后回头将谷草整齐地放在打谷机侧边,自有拴草的人员上来收走,下一个人又接着上机,如此循环下去。 牛二娃第一次跟那么多人一起干活,非常的兴奋,不仅是连跑带跳还跟人说说笑笑聊个不停。 由于是第一次在柴油机带动的打谷机上学习打谷子,牛二娃没有经验,好几次谷草里都包了好多谷粒,让父亲给看见了。 因为人多,父亲顾及牛二娃的面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只是在收谷穗碰头的时候才小声跟他说,让他少抱一点,尽量把谷粒拉干净。 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他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的。父亲哪里舍得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被这么给糟践了,总会跟在牛二娃后头,把他扔了的谷草中间扒开来,将没有拉干净的谷穗收起来,重新打一次。 此事被柴油机主人看见了几次,知道父亲不好说,他便在牛二娃放下谷草的时候,拉住他,扒开那些谷草,指着中间没拉干净的谷穗严肃地跟牛二娃说:“你这没有拉干净哟,丢了多可惜呀!收起来,重新再打一次。” 牛二娃见被人抓住了,又不敢得罪人家,只得怏怏的收起那些谷穗,重新打一次。 太阳快当顶了。晒场里,我是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泡透了。 母亲站在家里的廊檐下叫我:“雪芳,挑谷子的人来了,让他给田头传一句话吃晌午了,你赶紧回来帮我摆一哈桌子哦!” 面对眼前堆得小山头似的谷子,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抓耙,回家帮母亲去了。 今天人多,得摆两桌才行,堂屋里一桌,厨房里一桌。母亲家的饭桌是老式方桌,一桌只能坐八个人,这二十来个人,两桌指定坐不下,我只得往四个角各添一根凳子,那样就可以多坐人了。 桌子凳子安排好以后,碗筷还没清洗,又急忙和母亲将盛放碗筷的箩筐抬出来,打了一盆水清洗干净,摆上桌子。 农村里打谷子的时候,有些人总喜欢喝上两口解解乏,于是我先把两瓶老白干放到桌子上,再去帮着母亲盛菜上桌子。 母亲今天做了一大盆回锅肉,煮了一大锅佛手瓜汤,还有一盆焖青豆米。这回锅肉解馋,佛手瓜香甜软糯,汤汁清甜,都是当地人秋收时节的最爱,眼下许多人家都没有青豆米了,只有母亲特意种了一些晚熟品种,就是为在这一天请打谷子的人们尝一口鲜的,所以这焖青豆米也甚是令人喜爱。 因为今天打谷子的人多,都回来家里吃晌午,为避免麻烦,母亲提前将大黑拴在了牛圈里,不让它出来。 桌子刚刚摆好,米饭还没来得及抬进堂屋,打谷子的人都呼呼啦啦的涌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家的谷… 打谷子是一种很浪费体力的活,这半天活干下来,大家早已是饥肠辘辘的了。 都是下苦力的人,彼此之间也十分熟悉,没有那么多讲究,所以个个都不拘束,喜欢喝酒的坐在堂屋里那一桌,不喝酒的坐在厨房里那一桌,各自拿了碗筷,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去开始吃饭。 我和母亲穿梭在厨房跟堂屋之间,来来回回,只为给大家添菜,生怕碗里的菜吃光了,打谷子的人吃不饱,下午饿着肚子干不了活,也担心菜不够吃,传出去惹人笑话,以后就更不好请人干活了。 厨房里那一桌不喝酒的人下桌快一些,他们吃饱走了,我和母亲给堂屋那一桌添了最后一次菜,才回到厨房,拿碗盛了米饭坐下来,就着桌上的剩菜吃起来。 打谷子的那些人吃完饭以后,都会寻一个荫凉的地方,聊会儿天或者打会儿瞌睡,躲一下午后最热的这一段时间,然后到田里就拼命的干到太阳落山才收工,这基本上成为了大家共同的一个习惯。 吃完饭,我跟母亲一起收拾了碗盏,才回到晒场里。那新挑来的谷子又将小山头加了好高上去。看着越来越高的山头,我愁死了。 好在晚上不用再煮饭,母亲也来帮忙了。这样,我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母亲先用朗筛将我上午拢在一起的草叶叶儿给筛了一遍,把剔出来的草叶叶儿用背篼装上,背回家去倒在牛圈里喂牛。 因为我弯着腰难受,当母亲再次回来的时候,我让她扫草叶叶儿,我则用抓耙只管将谷子抓撒开来。 母亲干活毛躁,加之很少干下地的活,我总是觉得她扫的草叶叶儿不干净,往往还会在她后头重扫一遍。 我向来干活都很仔细,总喜欢一次性做到完美极致,令自己心满意足,若是别人做得不够仔细,我都会跟在后面清理一遍。这成了我的一个习惯,我不知道我这习惯是受父亲影响还是怎么的,直至如今,这习惯也没能改变过丝毫。 这晒场里的谷子,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收起来,拢成一长条堆着,夜里怕下雨,便用薄膜或者塑料布盖起来,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再揭掉,重新摊开来晒。 今年的秋收天气,出奇的好,从一开始动镰刀,直到收完谷子,都没下过雨。 毫不例外,十多天过去,父亲家的谷子已经收割完毕,到最后只剩下我自己的那六分田了。 别说牛二娃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不知道为啥,父亲总要把我家的活安排到最后。别人家的谷子早已变成了大米饭吃进肚子里了,而我家那几分田的谷子还孤伶伶的立在田里。 终究是等不下去了,我决定让牛二娃跟我一起去先给谷子割倒,晒个一天再打回来,那样在晒场里就可以少晒两天了。 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哗哗地下了一夜的大雨。 第二天,虽然雨停了,天却没有晴开。 父亲考虑着等天晴了水汽晒干以后再打,那样谷草才不至于给捂坏了,收回来,那大牯牛也够吃半个来月了。 在我心里,父亲考虑的不外乎就是他的利益,连一点谷草,他都是从他的利益出发,从来就没想过我。假如是之前不着急收他们家的谷子,仅凭牛二娃我们俩个人,我们也能在下雨之前把自己家那六分田的谷子给收回来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雨淋到田里了。 我在心里有些憎恨父亲的自私。 这次,我没再听父亲安排,执意要把谷子打回来,哪怕捂在晒场里,我也心甘情愿。 父亲见拗不过我,只得答应了。 仅有那六分田,估计也收不了多少谷子,为避免麻烦,父亲建议让牛二娃扛拌桶去打。 我和牛二娃都同意了父亲的建议。 到了田里,父亲仍然舍不得那些谷草,都一个个拴好立在田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只要天晴了,这些谷草就有救了。 很快的,不到半天的工夫,六分田的谷子就打完了,连汤带水装了八袋,我用背架子背了一袋,剩余的父亲跟牛二娃各自跑了两趟,就全给搬回来了。 基本上的人家都将谷子晒干收回家了,再加上下雨,晒场里没有人晒谷子,宽敞着嘞! 我将自家那八袋谷子全倒在晒场里,摊撒开来。反正都是湿的,我也不在乎天还会不会再下雨,只想着尽快把草叶叶儿清理干净,好让谷子里的水汽都吹干一点,那样哪怕再捂一天两天也没啥大问题。 幸亏老天爷没再下雨,待到下午,谷子里的草叶叶儿被我筛得干干净净,谷子在晒场里摊了薄薄的一层,水汽也吹得差不多了,收起来,拢成条堆着,盖上薄膜,等第二天出太阳就好办多了。 这天气也真的给力,第二天真的天晴了。那些谷子在晒场里晒了两天就干了,最后收起来,仅有五袋多一点。原本打算再晒一天,就可以吃上自家的新米了。 可父亲告诉我,这一次性晒干的谷子,出米率很低,要先阴些日子,再拿出来晒个大半日,那样打的米才好,出米率才高。 这样一来,一下子是吃不成新米饭了。这眼下谷子已经全部收完了,我们也不便再呆父亲家蹭饭了,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在家里开火自己做饭吃。 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剩下的那一点米已经快吃完了,想着趁集日上街去买一点回来应付几天。 恰逢第二天便是当地的集日,我叫上牛二娃一起去赶集。 这秋收完,还没到播小麦的时候,活也不忙了,山沟沟里的人就喜欢上街凑热闹,一来可以买些水果回家解解馋,二来眼下正是当地辣椒上市的时节,家家户户都会趁此机会泡上一罐子辣椒,供家里一年四季炒菜煮鱼用。 街上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 我和牛二娃先去卖粮食的地方转了一下,买了十来斤米,打算够吃几日就行,毕竟自家的也收回来了,只是早晚几天吃而已。 我俩随着拥挤的人流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当走到卖家禽的地方,我忽然看见那商贩的筐里毛绒绒的东西,心动了一下,挪不开步子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掏木槽喂… 好几个人围着那个商贩,正在高声跟他讨价还价。商贩筐里那毛绒绒的小东西看上去特别惹人喜欢,通身雪白的绒毛,红红的鸡冠,黄色的尖尖小嘴,黄黄的小鸡爪子。 这是一种新出来的肉鸡品种,我看见好些人家都养的有嘞,通身雪白的羽毛,长大了,跑起来咚咚的响,像一个小娃娃儿似的。据说长得很快的,尤其是公鸡长得特快特好,养得三个月就有十来斤重。眼下我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现在赶紧买来养着,还来得及,到时候,自家有吃的,心里也不慌了。 见我盯着那些可爱的小鸡仔挪不动步,牛二娃问我:“干嘛了?” 我指着那筐里的小鸡仔跟他商量:“我看那些人都喂这种肉鸡嘞,我们也买几个去喂,好不?” 牛二娃说:“要买就买呗!” 不待牛二娃说完,我就凑了上去,听那些人讲好了价钱,两块钱一只。等那些人挑挑选选买好走了,我才跟那商贩说:“给我挑四个!要公鸡哟!” 那商贩瞅我一眼,笑道:“小妹儿,哪有人买四个的?要买就要买六、八或者十以上双数的。” 我不解地问他:“这有啥讲究呀?” “小妹儿,这六啊,寓意六畜兴旺;八呢,指发达的意思;十呢,就是圆圆满满;我们买牲口也得讲个吉祥是不?” “噢!这样啊,我还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讲究。那你给我抓六个!”我蹲下身子看着筐里的鸡仔跟那商贩说。 一听我要买六个,牛二娃急忙说道:“哎!买五个好了嘛!十块钱整数好给钱!我说你要喂那么多干啥呢?” 一听牛二娃的话,我急眼了:“嘿!你这人说的啥话哟?喂来不是吃?还能干啥?” 其实我知道,牛二娃是舍不得钱,毕竟一个鸡仔要两块钱啦! 被我这么一呛,牛二娃不做声了。 那商贩看看我又看看牛二娃迟疑着问道:“现在要几个?” “六个!”我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让牛二娃将米袋子拎在手里,我用背篼装了小鸡仔,临走时,那商贩又嘱咐我:“先喂一段时间的小鸡饲料,然后再慢慢加些菜叶子和苞谷面、米饭之类的拌在一起喂;眼看着天气变冷了,早晚要注意别被冷风吹了,不然会感冒的;你买小鸡饲料的时候,顺带买几瓶青霉素回去,兑在水里面给它喝。” 按照那商贩教的方法,我们在饲料店买了小鸡饲料和青霉素回家了。一路上牛二娃都不吭声,他心疼他的钱,这一下就花了二十来块,照他的话来说“这些钱都能买一个大公鸡了!” 我却兴奋不已,毕竟这是第一次学习养肉鸡嘛!学会养了,指不定哪天,我还能靠这赚钱嘞! 到了家里,我小心翼翼的将鸡仔抓出来放在屋里地上,看着它们欢快地拍打着柔嫩的小翅膀,在屋里跑来跑去,我心里乐开了花儿。 过一会儿,小鸡仔们跑回来,在我的脚下打转转,叽叽的叫着,有的甚至啄我的脚。 牛二娃提醒我:“一定是饿了噢!” 我这才想起买的饲料来,拿出来,抓了一把往地上一撒,小鸡仔们蜂拥而上,开始啄饲料吃。哪知那饲料是细小的颗粒,有些太细了,小鸡仔根本啄不干净,浪费了。 按照卖小鸡商贩的嘱咐,我取了一个碗将一瓶青霉素倒进去,加些水搅匀了放在小鸡面前。刚吃了饲料的小鸡见了水都飞扑上去,碗倒了,水也洒了。 看眼前的情形,我觉得这不是办法,得想一个好办法,让小鸡即能吃到饲料和水,又不能打翻。于是我想到了用木槽饲喂的办法,可木槽得要用木头才能凿出来呀。只要寻到合适的木头,父亲那有现成的木匠工具,不出一天木槽就能做好。 当地山上生长着许多松树,若是去砍一棵回来,得做大大小小一二十个木槽嘞,心里便打定主意让牛二娃下午时分趁守林人回家的档口,去山上砍一根木头回来做上几个木槽供小鸡仔不同的生长阶段使用。 当晚,牛二娃就从山上拖了一根木头回来,我跟父亲借了他的木匠工具。 第二天一早,牛二娃就开始捣鼓木槽了。 以前没有做过木工活,牛二娃对父亲的木匠工具是一窍不通,哪样工具是干啥用的都不知道。看他对着木匠工具一筹莫展的样子,我有些好笑,便戏谑他:“平时你不是吹的那么厉害的,啥都会的呀?现在咋样?连这最简单的工具都分不清楚,要是说出去了,不得让人给笑掉大牙啊?” “你就不要再笑我了,快说说,我现在要咋做,用啥工具?”牛二娃有些急眼了。 “你先在门口将木马支起来,木头放上去,按照需要的长短,用锯子将木头切成段,然后才开挖。” 以前在家里,父亲做木工活的时候,我见识了不少,所以对他那些工具的用途十分的了解。父亲不是专业的木匠,但他的每一样工具都是齐全的,比如啥锯子呀、墨斗呀、刨子呀、凿子呀啥的都有。 在我的指导下,牛二娃一阵锯、砍、劈、削、凿,最后终是做好了大小长短不一的四个木槽,大的收起来备着以后鸡仔长大了用,眼下就用最小的两个。 将小木槽安放在墙壁底下,抓一把饲料撒进去,小鸡们便飞奔过去,不停地啄食,另一个木槽里盛了兑了青霉素的药水放在旁边。 看着眼前小鸡们欢快地吃着饲料喝着水,牛二娃开心地笑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学习做木工活,有了成果,高兴一下也是应该的。 基于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和眼前看着小鸡嘿嘿傻笑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眼前这男人也是充满爱心并可以依靠的;只是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不着调,莫名其妙的暴怒发脾气,我相信他在不久的将来会丢掉这些不好的东西。 时隔两天,牛二娃扛了一袋谷子,重新在晒场里晒了大半日,收起来去米机房里打了米回来。 这下家里有了吃的,他便放心地背着行李去了之前干活的工地。 临行前,我嘱咐他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干活,过半个月就回来帮着种小麦。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想找新工作… 牛二娃走了以后,父亲借口说年下家里养的猪多需要种很多猪草,菜园地少了,我眼下又挑不起粪水,种不了菜地,让我把大沟边的那块菜园子给他们种猪草,碍于情面我同意了。 于是,我在家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每天喂那几只小鸡了。 牛二娃再次回到工地,以前住的二楼已经将所有隔墙砌好了,里面的垃圾也已经清理干净,下一步要开始粉刷了,包工头便不允许工人们再住在那里了,得往高的楼层里面搬。 农历九月,x市的天气,白天是暖暖的太阳,干活还有些热,可一到晚上便有些冷了。这刚新修的楼房,还没有安装门窗,四处漏风,夜里哪怕躲在被窝里也会很冷。 楼上楼下考量一番,牛二娃选中了四楼的一个小隔间做卧室,还买了一包“五牛”贿赂工地的电工给搞了一个电灯连接进来。 这小隔间在楼道旁边,也许是将来做卫生间用的,靠外面大间的隔墙起到了屋顶位置,靠楼道这边的隔墙仅比人头高一尺多那样,虽然还没上门,隔墙也能挡住一些寒冷,晚上住在这也不算太冷。 煮饭的地方依然选在外面大间靠进窗户的位置,哪怕晚上下班天黑了,这里也能借着外面的灯光做饭。 一切准备妥当,牛二娃满心欢喜的等着包工头安排上工。 第二天一早,包工头将牛二娃安排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泥匠师师傅,并说以后就跟着这师傅了。 牛二娃很是意外,原本以为回来了还是跟着黄师傅的,没想到竟换了师傅。疑惑之余,他还是忍不住当场问包工头:“黄师傅呢?咋不让我跟他了?” 包工头一挥手干脆地回道:“他走了!” 本来到这就该适可而止了,牛二娃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为啥走了呢?” 包工头眼一瞪,粗声粗气地喝斥道:“你干你的活,人家走了跟你啥子关系哦?” 牛二娃见包工头有些生气了,不敢再多问,嘿嘿干笑着开始干活。 谁知道这回来的第一天干活就一点也不顺心,那师傅性子傲慢,对牛二娃是看哪哪不顺眼,一整天喝来唤去的,不是嫌灰稀了就是嫌他跑慢了,再或者是指责他没有把灰送到手里。 有好几次,牛二娃都差点忍不住跟那师傅给干上了,到最后还是咬咬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这要是以前的脾气,牛二娃早将灰桶砸那师傅身上了。 可眼下家里等着自己赚肥料钱回去种小麦,还有那几只叽叽叫唤的毛东西也需要钱买饲料嘞,等婆娘生了,还要用钱······若是不忍气,砸了人也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以后又咋办呢? 思前想后,牛二娃没有跟那师傅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跟其聊天。 纵使这样,心里还是惦记着黄师傅的事,想弄明白为啥走人了。 晚上下班以后,牛二娃急匆匆地做了饭吃完,就凑到楼下空坝里跟人挤在一起看电视。扫了一眼看电视的人,只有几个人是熟面孔,其余的之前都没见过。 他俯下身子,弓着腰,挤到一个以前认识的工友身边,跟他打听了黄师傅离开的原委。 那工友悄悄告诉牛二娃,说黄师傅走了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加工资的事,由于农忙工地上许多人都回家收谷子去了,工人少了,包工头以要赶工期为由,让留下的人延长上班时间,但不会加一分钱的工资,激怒了那些留下来的工人。 黄师傅首当其冲找包工头理论,要求加工资。 结果包工头便拿他开刀,说他扰乱工地秩序,给结了账让他马上走人。黄师傅也是一气之下,卷铺盖走人了。 后来朱玉霞的老公也是不满包工头的做法,跟包工头借了一些钱带着老婆悄悄跑了。 这边的人前脚刚一走,那边包工头就从老家又带了一批人过来,接替了之前的空缺。所以当牛二娃重新回来,见到的大多都是新面孔了。 那工友还跟牛二娃透露了一小道消息说,隔壁工地的包工头都给工人涨工资了,师傅给开到了二十五一天,而小工也开到了十五块钱一天。 听了那工友的话,牛二娃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工友跑路的原因,他也看清了平时对着工人们笑嘻嘻的包工头,原来心底那么的黑,别人都涨了工资,而自己仍是十三块钱一天,心里便有了重找工作的打算。 于是趁中午休息的时候,牛二娃溜到隔壁工地去,跟一个工人打听了他们的工资情况。那工人告诉他,小工工资确实是十五块钱一天,但是中途不会借一分钱给工人,得等到工地彻底完工才能发工资。 对于牛二娃来说,包工头不借钱,那是最致命的,没有生活费,饭都没得吃的,还干啥活呢? 这换工地的打算就只能放弃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牛二娃每天都忍气吞声的跟着那新来的师傅干活,心里纵使万般不舒服,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在没有找到退路之前断了自己的财路。 然而,在工地最后一层楼层浇筑的时候,牛二娃跟来打混凝土的一个工人聊天,发现了另外一种自由职业,不仅工资高,还每天拿现钱,并且没有人管束。这是牛二娃最向往的一种挣钱方式,他恨不得马上就去干这样的活。 在当时,没有大型搅拌机和塔吊的情况下,工地楼层浇筑的时候,搅拌好的混凝土全靠人力挑上楼层使用;而且每一个工地新楼层浇筑的时候,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这样一来就需要很多的人力才能做成这一件事;何况每一层楼层筑好以后,得过些时日再浇筑下一楼层,同一工地上也不可能养那么多工人,就只为打楼层这一天用。 在这样的环境下,便滋生出了另一种职业——临时工(当地人叫做弹簧工)。这些人大多都住在x市的城东街道那一片区。这里是老城区,还没有开发,除了街道两边的老旧瓦房而外,许多当地人还在旮旯角落里,亦或者是在家门口搭了一些临时小屋,供那些打临时工的人租住,一般就是几十块钱一个月。 那些临时工每天早晨起来都汇集到城东街的一座大桥上,在那里等待揽了活的工头过来叫人。只要是常在这里混的人都熟识那些揽活的工头,远远看见工头一过来,临时工们便呼啦啦的一下全围了上去,询问工头活咋样?要多少人? 只待工头一说完,每一个临时工都会毛遂自荐,表示自己愿意跟着工头去干活。 当然若是遇上好活,工头自会挑那些干活得力的熟人跟上自己,就为多赚几块人头钱。 听了那人的一番话,牛二娃的心思又活泛了,他想摆脱这种总是每天问包工头要生活费的窘境,过那种自由自在又有钱赚的生活。 第一百七十章 回家把一只鸡仔给…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眨眼间九月已经过半,工地下面的那些田地的农户都开始播种小麦了,牛二娃想起临走时我对他的嘱咐,再加上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去做临时工了,便想以此为由头辞了眼下这活回家,种完小麦再出来寻新的活干。 跟包工头说明情况,也表示以后不再回这来了,包工头也没有过多的为难牛二娃,爽快地给结了账,临走时还一再跟他说,若是以后有机会承包其他的工地,希望他还能回来支持自己。 牛二娃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些日子,那几只小鸡仔在我的精心饲喂下,长得非常快,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前的绒毛已换成了羽毛,白的发亮,个头也长大了许多,足足有一两斤重一个了。 白天暖和的时候,我让它们在门口吃食溜达,清晨和晚上降温了,就把他们都收回屋里,点上灯,让它们在灯光下吃饱喝足了,再收进鸡笼里安然睡觉。 随着鸡仔一天天长大,从父亲家借来的两只鸡笼已经盛不下这六只鸡娃子了。我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给它们重新安排一个住处。 这些日子,看我的月份越来越大了,父亲也不好再安排我跟着他下田干重活了,让我在家里帮忙做些家务活,他跟母亲收田里的干谷草。 每年到了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把稻草拴起来立在田里,白天风吹日晒,到了傍晚的时候,就近的一些草把子收拢到一块儿,给码成人字形的草垛子,等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以后,又把草把子分散开来一个个立在田里曝晒,如此循环直至草把子完全晒干为止。 这些晒干了的草把子,用草腰儿捆起来,收回家中码放整齐储存起来,当做耕牛一整个冬天的粮食。 若是家里没有地方码放的人家,便会在屋外挑选一个地势较高一点的地方,将草把子一个贴一个的堆摞起来,码成一个圆锥形的又高又大的草垛子,当地人都叫它为草堆。 小时候最喜欢在草堆里跟小伙伴们玩藏猫猫儿的游戏,在里面可以用谷草藏身;玩累了还可以躺在谷草上面睡觉觉,身子一躺下,谷草便发出呲呲的声音来,像音乐一般,极其的好听,睡在那上面也极其软和;若是不小心摔跤了,下面全是谷草,也摔不疼身子。 有些人家,没有养耕牛,便将谷草收回家中储存起来,等来年开春以后,卖给养耕牛的人家换几个零用钱。 父亲家的大牯牛健壮得很,干活犁田十分的出色,可吃也很是厉害,一整个冬天下来,得吃很多干谷草。所以父亲很是爱惜田里的稻草,不舍得丢弃一点点,生怕让那头大牯牛少了一口草料。 母亲负责结草腰儿和给谷草打捆,父亲只管将打成捆的谷草装进草架子里绑起来挑回家中,先堆在院子里和大门口,等到晚上天黑了,再点上电灯,将谷草送到廊檐下的木檩上码放整齐。 忙碌了好些天,父亲和母亲才将骆家湾和李家田的谷草收完,还剩下枧槽田的没收,牛二娃就回来了。 这牛二娃一回来,无疑便成了父亲收草的帮手,自然父亲也松了一口气。 正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的老话,枧槽田的谷草,三个人一天就给收得干干净净的了。 父亲家的廊檐下还挂满了之前收回来的黄豆,这一段时间忙着收草都来不及管它。现在那廊檐下要换出来码谷草,就要先把黄豆取下来腾空位置。 这些黄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早已干枯,只等取下来,晒上半日,用连盖挨个拍打一遍,然后剔除黄豆杆和豆壳,剩下的就是黄豆了。 院子里堆满了干谷草,再加上还没有铺水泥地面。若是就这样取下来,势必会摔裂了口,黄豆会蹦不少在谷草里,人工捡回来麻烦,不捡丢了又可惜。 父亲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一张很大的塑料布,铺在谷草上面,先将黄豆取下来,扔在塑料布里堆着,然后再将谷草从塑料布下面一捆捆的拖出来,送到廊檐下面去。 四个人忙碌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将收回来的干谷草码放整齐。 为防止露水打湿了卸下来的黄豆,又在上面盖了一张塑料布压起来,预备明天搬到晒场里去拍打。 一切事宜完成,我们才回了家。 临睡觉前,我跟牛二娃说了我的打算,把那张老木床重新支棱起来,我们搬到外屋睡觉,把里间腾出来关鸡。牛二娃也很爽快的同意了。 次日清晨起来,牛二娃便打开门,将鸡仔都放到了门外面喂食。等我起来看见时都已经晚了,不由得责备牛二娃:“这么冷的天气,你就把鸡娃儿放出来,会冻感冒的,赶紧收回屋头去!” “怕啥呢?都这么大了,还养得那么娇气!冷一哈,以后才抗冻!”牛二娃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回我。 我之前就听人说过,这种鸡娃儿一旦被冻感冒,是很难医治的,纵使保住命了,以后生长也会受很大的影响,有些甚至只吃不长的。 当下我就怒斥他:“你咋就这么不听人话呢?已经喂这么大了,损失一只也得八九块钱了。” 见我生气了,牛二娃只好又将鸡仔们收回屋内,等它们吃饱喝足了,收进鸡笼里装着,这才开始拼那张老木床。 一阵敲敲打打之后,老木床终是拼凑完好,铺上几块木板,再去父亲家里寻了几个干谷草来,理掉谷草外衣铺上。 在谷草面上铺上之前带来的棕垫子,然后再是棉絮和被褥,这床就算是安置好了。之前床上铺的谷草就铺在里屋的地上给鸡仔们做窝了。 床一安上,外屋的地就太挤了,为使外屋宽敞一点,便让牛二娃把那一堆柴禾给搬到里屋的脊檩上码起来,这样一来,轮到我做饭的时候,取柴火就成了大问题,得搬一个脚凳垫上,踮起脚尖,伸手才能够着柴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为难自己了。 谁知道,就早晨牛二娃这么一搞,有一只鸡娃儿真就生病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把它们放出来在门口喂食,有一只鸡娃儿缩着脖子,闭着眼睛打瞌睡,也不吃食了。当下我就知道一定是感冒了,急忙找了备用的青霉素,兑了水给灌下去,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鸡娃儿蹬蹬腿死了。 我心里难过极了,指着牛二娃的鼻子是一顿臭骂。 牛二娃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我哪晓得这种鸡娃儿那么小气哟,轻轻冷一哈就死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豆子 早上我和牛二娃在家里安床给鸡仔腾位置的时候,父亲便把昨晚卸下来的黄豆用草架子挑到晒场里,准备晒了打出来,一部分留着家里做豆腐吃,一部分拿去街上卖点钱,换些家用。 晒场里没有其他的人晒东西,正好父亲家的豆子也很多,需要很宽的晒场才可以将所有的豆子给晒完。 头一天晚上,父亲就给我们交代过,要跟他们一起把豆子打了,收拾好以后,就可以种小麦了。 我取了大扫把,将晒场里的石子儿和其它杂物清扫干净,便开始铺黄豆了。 按照父亲的吩咐,首先顺着晒场的边沿,将黄豆把把根朝外,头朝内,一把挨一把(不能重叠在一起)铺一排;铺第二排的时候,换个方向,黄豆把把的头跟第一排的头斜靠在一起,根朝着自己的方向,形成人字模样铺起来;再到第三排的时候,豆把把的头斜压住第二排的根部;然后依此类推循环下去。 父亲跟我说,这样铺的黄豆把把,晒得到家,不存在晒得不均匀的情况。 等黄豆把把一挑完,父亲就将家里的连盖找出来,浸泡在晒场边的小水沟里,他说要泡的时间久一点,用起来的时候,连盖才甩的圆,不涩手。 这连盖是当地人的一种简单农具,主要用来拍打谷麦、菜籽或者黄豆等农作物脱粒。它是由一根竹竿作手柄,再跟用黄荆条编的藤条排中间加一根转接环连接而成。 使用的时候,只需手拿竹竿举过头顶甩起来,使藤条排做圆周旋转,平稳地朝前落下敲击到铺在晒场上的作物上面,然后再抬起手臂,再次拍下,随着连盖连贯性的敲击拍打,使其脱粒。 因为中午过后要打豆子,任务比较重,父亲便吩咐母亲早些做午饭,吃完了好打豆子。 中午的太阳很好,但不算很热。 晒场里,隐约的可以听到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这是豆荚被晒得裂了口子的声音。 四个人分作两组,我和母亲一组,牛二娃跟父亲一组,两两交叉面对,一组的连盖拍下举起的同时,另一组的连盖就得拍下,这样轮番拍打,并不时往前挪动脚步。 这之前,牛二娃就没干过这样的活,别说是跟上我们的节奏,就单是举起那连盖来,总也甩不圆,藤条排不是磕到竹竿上,就是跟我的连盖给碰到一起,搞得我很是恼火。怒斥他两句,让他滚一边去,别跟我们一起打。 牛二娃挠挠头,尴尬地嘿嘿一笑,举着连盖去了另一边,父亲也跟了过去。 见他一个人还是打不好,父亲温和地跟他说:“你这样不得行的,连盖举起来要甩圆了才落下去,就不会磕到竹竿,你对面有人的时候,要看清楚对方的连盖,他起来的时候,你就拍下去,等你的起来了,他的也就拍下去了,一上一下就不会撞到一起了。来,你先别忙着打,看我打给你看!” 父亲开始做着示范动作,一遍又一遍,终于把牛二娃教会了。然后回到了队伍里。 接下来,晒场里便传出一阵节奏分明、抑扬顿挫的噼啪声,引得那些从晒场经过的路人一阵驻足观望,赞叹我们一家人打豆子配合默契。 听到别人的赞叹声,牛二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边打一边笑呵呵的跟我们聊天。 很快,第一遍打完了,要将豆秸杆翻个面,晒一下,再挨个打一遍。这样,才能将所有的豆粒脱下来。 第二遍打完,便到了抖秸秆的工序了。 一手拿一把豆秸秆,对着拍打一番,里面藏着的豆粒都掉了出来,然后将豆秸杆用草腰儿捆起来,背回家码放在柴房里备着,等杀了年猪以后,下油坛的时候,烧腊肉用。这豆秸杆烧腊肉可好了,不仅火旺,烧的腊肉尤其香。 豆秸杆捆完了,接下来就用抓耙将剩下的豆秸残渣给剔除掉,底上的便是滚圆滚圆的黄豆粒了。 用木刮和大扫把将黄豆收拢到一起,取了簸箕和撮箕,将黄豆里的泥土和杂物扬干净,就得到我们平时所看见的黄澄澄的豆子了。 几个人忙忙碌碌的搞一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将所有的豆子搞完,足足装了十大袋子扛回家里。 看着堆在堂屋里的豆子,父亲和母亲都甚是高兴,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收了那么多豆子,自己留个百十斤做豆腐吃,剩余的估计能卖个千把块钱呐。 吃完晚饭,母亲便用一个大盆子,舀了大约四五斤黄豆倒进去,掺上大半盆清水泡上,说是第二天磨豆腐吃。 过去生产队的时候,队里分粮食吃,家里就父亲一个劳动力,母亲要做家务要带娃出工的时日少,一年到头下来,不仅分不到粮食,还要补社,那日子过得是十分的艰难。 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别说是吃肉,哪怕是有一顿豆腐吃一下,也算是打牙祭了。所以我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吃豆腐。 后来包干到户,家里有田种,也就有了粮食,吃豆腐也不用再等到过年。但是每年一到黄豆收回来的时候,母亲都会先做一顿豆腐,让一家人吃个开心。 牛二娃家以前在大山里住,他们那里也出产黄豆,他们家里也时常会做豆腐吃,由于家里人的手艺不是很好,做出来的味道不怎么样,牛二娃不是很喜欢。 之前,在牛二娃家的时候,有一次他父亲做了豆腐,作料不齐全,蘸水不好吃,他只尝了一点便没再吃,我也没吃多少。 为此事,牛二娃还跟他父亲吵了一架。大骂老头子只会吹牛逼,做啥啥不好吃,而惹了众怒,被一家人攻击一通,还差点跟牛老五干一架,幸亏我及时拦住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不喜欢吃豆腐,才骂他父亲的。后来,我也很少买豆腐吃,更别说自己做了。 可这一次母亲做的豆腐,彻底的改变了我对牛二娃的认知。原以为他不喜欢吃的,结果他吃得比我们任何人都多,还边吃边夸母亲做的豆腐好吃。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传统的石磨豆花 石磨豆花是当地人最喜爱的一种美食,全手工制作,绵而不老,嫩而不溏,洁白如雪,清香悠长,豆吿水醒酒解腻,回甘止渴,再配上一碟辣而不燥的红油蘸水,就着白米饭,那真真的是巴适得板。 一大早,母亲起来就忙着清洗石磨,淘洗昨晚泡好的黄豆,然后用盆子装上,再加适量的清水,放在石磨旁边的架子上,另取一只水桶接在磨槽口下面。 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左手拿水瓢,右手推磨子,一边加黄豆,一边打圈推磨,转呀转呀,一圈又一圈,那磨出来的豆浆就像细细的溪流一般,缓缓流到磨槽口下面的水桶里。 母亲家的石磨不算大,手柄是不到一尺长的一根l形木棒,刚好手能握住那般大小,弯钩的地方插入石磨侧面的孔内用木楔子固定,磨豆浆的时候,只需一个人一只手握住手柄按逆时针方向推动即可。不像其他地方那种很长的手柄,一个人操作不了。 磨好的豆浆倒进大锅里,大火煮开,在煮的同时要不停地用锅铲搅动,以免豆渣黏在锅底上糊锅,还要不时地用水瓢将豆浆舀起从高处往锅里冲下,消散过多的泡沫,不然煮开的时候会溢锅。 豆浆煮开以后撤了灶内的火,准备好大盆、木叉子、筲箕和豆腐帕子。 大盆放在灶台一角,搭上木叉子,坐上筲箕,铺上浸湿的豆腐帕子,然后用水瓢将锅里的豆浆,一勺一勺的舀进豆腐帕子里进行过滤,此时那滚烫的豆浆便像乳汁一般流进大盆里。 待锅里的豆浆舀完以后,双手收起豆腐帕子,拧起来,然后再用重物压一下,浆汁流完以后,帕子里剩下的就是豆渣了。 在过去,母亲会拿这豆渣做许多其他的美食,比如说煮连渣菜吃,在锅里加点油,把豆渣炒一下,掺上一些清水或者是豆浆,煮开以后再多煮些时间,然后加些菜叶子进去,撒上食盐调味,盛起来,便是一道下饭菜了; 再比如说做豆渣粑,这是儿时记忆最深的一道下饭菜。过滤出来的豆渣,在无油的锅中翻炒至微微变黄,趁热装进纱布袋子里,放进铺了干谷草的箩篼里,盖上蓑衣或者是棉絮,放在暖和的地方捂个三两天,取出来,加上一定比例的食盐、新鲜的辣椒碎、花椒粉混合均匀,手里沾上米汤,将混合后的豆渣,一坨一坨的捏成小饼的模样,摆在簸箕里,放到太阳底下曝晒几日,直至干透为止。这晒干了的豆渣粑,可以放在炭火上烤至两面金黄,吃饭的时候,掰一小块进碗里,跟米饭一起送进嘴里,那香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或者是切碎了放锅里用油酥得香香的,也是一下饭神器;再或者是切成颗粒炒腊肉吃,那味道真真的是让人无法忘怀。 过滤出来的豆渣,先放在一边不管它。 大锅洗净,抹上少许油,将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灶里烧一把火,约莫一分钟左右,将火灭了,然后用灶灰覆盖上。 接下来是做豆花最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了——点豆花。 以前家里有一种说法,就是说点豆花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任何剧烈的声响,不然豆花点不成功,出现混汤或者没有豆花的情况。 那时不懂事,觉得大人们说的神乎其神,挺邪乎的。 到后来,自己亲手做上了,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因为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操作的时候,旁边的剧烈声响会导致操作人分心,石膏水的比例、火候、豆浆的温度以及手法拿捏不准确,造成失误,做不出想要的结果来。 取一个适当大小的碗,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石膏粉,用温水搅匀,充分溶化,再用一小块纱布将其中的杂质过滤掉。 先用水瓢舀一半的石膏水,放进豆浆里延顺时针方向轻轻搅动、画圈,然后让豆浆静止一分钟左右; 再将剩余的石膏水分两次,按照上一次的手法加入豆浆中,每加一次都要注意观察豆浆的变化情况; 一般情况下,三次石膏水加完以后,豆花就形成了,判别豆花做的是否成功的标志便是取一根筷子插在豆花的正中央,以筷子不倒下为宜,若是筷子稳稳当当地立在中间不偏不倚,那就证明这一锅豆腐做得相当的成功; 点完以后,盖上锅盖,静置个把小时。 在这一时间段,就可以准备蘸水的作料了。 自家菜园地里薅上几棵小葱和芫荽,洗净了切碎备用; 干辣椒和干花椒在锅里焙一下,稍许变色了,舀起来晾凉至酥脆,倒进碓窝里,舂成碎末,装入小碗里,加些许食盐,一些熟芝麻,淋上滚油,就成熟油辣子了。 揭开锅盖,看锅里的豆花面上出现了淡黄色的告水时,灶里烧一把小火,稍煮一会儿,待豆花似开非开时,灭了火; 把筲箕放在豆花上面开始轻轻压制,将多余的告水舀至盆子里放着备用,一个地方紧挨一个地方的均匀压制,直至豆花表面平整即可; 取出筲箕,用刀把豆腐切成方块状,再将舀起来的告水沿着锅边轻轻倒入锅里,用锅铲铲一下锅底,使豆花与锅底分离开来,避免糊锅; 然后灶里烧中火,将锅里的豆花煮开,盛入大碗里就可以上桌了。 母亲取四个小碗,分别加入食盐、味精、酱油、熟油辣子以及葱花和芫荽末,端至饭桌上分四个方向放下; 然后用一个稍大一些的锑盆子,盛了一大盆豆花放到饭桌中间,冒着腾腾的热气,白白嫩嫩的豆腐静卧在淡黄色的告水里,显得十分的诱人,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口吞下; 母亲另外再用一个大碗给姑婆单独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这是母亲一直以来对姑婆的特殊照顾,一是因为豆花不好夹,技术不好的人真把它吃不到嘴里;二是因为姑婆喜欢将蘸水倒进豆花里拌匀入味了,再用来拌饭吃,那样吃起来更好吃也更方便。 桌子摆好以后,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吆喝一声:“吃饭咯哦!” 大家听到声音,都自觉的来到厨房,取碗筷,盛米饭,然后坐下来开吃。 一开始的时候,牛二娃看着桌子上仅一盆豆花,眼里流露出一股嫌弃的神色。 看着他那模样,我夹了一块豆腐在蘸水里蘸了一下送到他碗里,笑着跟他说:“妈点的豆腐好吃得很,蘸水也很香的!不信,你尝尝看!” 牛二娃不情不愿的夹了一点豆花送进嘴里,轻嚼一下,感觉豆花细腻软嫩,蘸水里熟油辣子的焦香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这是之前没有吃到过的豆花味道,不像以前家里老头做的那样,吃在嘴里沙叽沙叽的感觉。 牛儿娃脸上的嫌弃之色慢慢变成了一脸笑意,两下扒拉完碗里的我给夹的豆花,自己又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在豆花盆里夹上大大的一坨豆花放进蘸水碗里,还不住地夸赞起来:“妈点的豆花好好吃哦!”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姐回家执… 父亲开始着手买肥料和准备小麦种子的事宜,吩咐我和牛二娃用抓耙将田里剩下的乱草抓了点火烧干净以备种小麦用。 正当我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 当天晚上,为避免大家在一起尴尬,我和牛二娃便没去父亲家里,回了自家屋里,父母亲也没有开口叫我们上去。 对于之前的那些事,彼此间,心里都有些梗,谁也不愿再去提及。 大姐和大姐夫明面上说是回来帮忙种小麦的,可是在晚饭的饭桌上,他们道出了真实的目的。 大姐夫很快扒拉完两碗米饭,放下饭碗的同时问父亲道:“哎·····爹······今年雪梅的谷子······你称······多少给她呢?” 父亲端着饭碗愣了片刻,说道:“跟往年一样啊,往年多少,今年就多少。” “那······不行!往·····往年······我们·····娃儿······小······今年·····娃大了······读·····读书了·····开销······大·····大······你得多给·····多给点······”大姐夫那结巴的毛病又上来了,每次说话一紧张,就结巴的不行。 父亲一听这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了,心想:今年打谷子,你们看都不来看一眼,现在收回来,你们就收租来了,还想我多给点,这是说的啥子话哟?虽然这样想着,父亲却没说出来,往嘴里扒拉着米饭没有吱声。 见父亲不说话,大姐在旁边说话了:“爹,不是说我们非要回来跟你争这点粮食,她姨娘这才刚回来第一年,你就把田分给她种了,我这走了那么多年,你都不把我的那份田给我,这不公平!我现在眼看两个娃儿明年都要读书了,负担重,你也替我考虑一哈嘛!” 父亲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沉吟半晌才说道:“不是说我不把你的田给你,你那么远,能天天回来掺水还是照看?这田虽然在我手里种着,农忙的时候,你们愿意来帮忙就来,不愿意你们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撒肥料、打农药、掺水,日常的管理,不要人去管么? 种下去就指望着天老爷给你有收的,可能不? 何况我每年也称了这么几百斤谷子给你,你的口粮也是足够的了,按理说你是白捡来的几百斤谷子,既然你们说到娃儿身上,看在两个娃儿的面子上,我今年多给你一百斤谷子,这样子总好了嘛!” “那·····那······田······田呢?······”姐夫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挤出这么几个字。 父亲在鼻子里冷哼一声:“田?你能自己天天来照看不嘛?你要了去,表面上是你种,暗地里头,还得要我去给你们管理!虽然给了雪芳六分田,可她挨着在,田间地头,她能自己照看,不用我操心,我两头不接空的时候,他们两个也能给我搭把手,你们呢?能随时来帮我不?你们也晓得那是最不好的田,不仅路远、水远,还土瘦,要是把那田给你,你会要不嘛?” “那你给我!我要!不管哪里,只要你给我,我都要!”大姐迅速回道。 大姐夫却摆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不······不行·······太·······太少······了······你们·······每······每······个人······是·······是······一亩·······二········二分田呐,既······既然·······要分······就······就要分够·······” 父亲这总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这哪是回来帮忙种麦子的,分明是为了分田回来的。 纵然心里百般的不愿意,见小两口这是分不到田誓不罢休的样子,父亲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想着该怎样去处理这件事情。 母亲见父亲为难,便跟父亲提议道:“老汉儿啊,要不把骆家湾那个偏坡给雪梅好了,这队里也有样子的,打发出去的女儿,都是分那种零散的田,既然机动田给了雪芳,那把偏坡田给雪梅也是应该的,那偏坡田也是六分田,这样一来也公平了。” “你这偏坡田明面上是六分田,实际上不止,若是硬量的话,少说也有九分田,再加上那些边头地老的,开荒出来一亩田都不止!”父亲立马反对道。 母亲双手一摊:“那你说,其他还有哪的田可以分给她?你不可能把那些好田都给了她们?还有友友呐,我们还得为他着想哟!” 大姐和大姐夫直愣愣地盯着父亲,他们也在心里盘算着,那个偏坡确实很实惠的,虽然田很小块,干活麻烦些,可那里挨着水沟,水源相对较好,在加之土质也比较肥沃,又有几块荒地,一旦开出来,也有好几分地嘞,单是这偏坡六分田,每年都得打十来挑谷子,豆子也得收个百来斤,这可算是一块肥肉哦。 父亲沉默着,思虑良久,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最终还是同意了母亲的建议,答应把偏坡田给大姐,可姐夫却还不满意。 他说那田仅有六分,还差六分才够大姐的那份田,一再要求父亲给补满一亩二分田。 见大姐夫执意要争那点田,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再将偏坡上方紧挨着罗师傅家田的那三块田分给了大姐。 父亲愤懑地跟他俩说:“这偏坡加那三块田足有一亩六分田了,这下你们满意了?以后你们自己收种,自己管理!我要负担你老爷、姑婆,还要负担友友读书,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给你们照看!至于答应多给你们的一百斤谷子,明天早上去找杆大秤来,称了拿走!我眼不见心不烦!” 听父亲这么一说,大姐和大姐夫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毕竟是让父亲伤了心,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大姐夫不好意思再呆在父亲家里,摸黑去了我大伯家,大姐无论咋说也是亲生的,她也不能不住在父亲家里。 第二天一早,大姐夫就从大伯家扛着一杆大秤回来了。 父亲按照昨晚说的,将谷子过了秤给了大姐夫,让他自己想办法拿走。 大姐夫请了一辆顺路的小四轮把那些谷子拉走了,大姐留了下来开始种她自家的小麦。 大姐分的那些田里的乱草,昨天我和牛二娃就给抓烧干净了,她只需撒上小麦和肥料,让父亲帮忙给犁了水沟,再用锄头将泥土锄碎掩盖上即可。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种麦子了 当地人种小麦,有两种播种法。 一种是板种法,既是不用深耕犁田,只需在收割完稻谷的田地里,撒上肥料和种子,用牛顺着田埂的方向犁出大约五六尺宽的垄沟来,再从整块田的中间段横向犁一条垄沟,然后用人力将垄沟里的这些泥块一锄一锄的锄碎,把小麦种子掩盖巴适,,再将垄沟清理通泰即可。这样的播种法,方便快捷,小麦发芽迅速,由于麦种跟肥料在一起,营养吸收充分,小麦的长势也较好,所以这种方法深受农民的青睐; 另一种方法,是传统的深耕深种法,意思就是田地需用牛经过两犁两耙以后,才能播种撒肥料,然后再进行掩盖,这种方法费时费力,麦苗有后催之势,土壤的保墒情况相对板种法更好一些。 两种方法各有优势,凭自家的情况和各自的喜好选择。 我家的机动田虽然土质不好,不出产小麦,我也想种一点,不希望能收多少粮食,只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去提高田地的肥力,改善一下土质的瘦弱程度。 我准备了一包一百斤的复合肥,用作小麦的底肥。按照常规比例来说,人家土质好的田,一亩田还用不了八十斤肥料做底肥,我这已经达到了一百六十多斤的比例,算是下了血本了。 面对我的举措,有些人竟嘲笑我,说我来年,麦种钱都会收不回来。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说,收不回来也没啥,就当我给自己找点活干,打发时间一样。 播种也从骆家湾罗师傅家那点田开始。 吃完早饭,父亲扛着犁头,牵着牛,小麦种子系在牛背上驮着,牛二娃用背架子背了两包肥料,我荷了三把锄头在肩头上,这是为我们三个人准备的,一人一把。 到了田里,把牛放在田里,让它自由的找些草先吃着。 父亲将粉锈宁倒进麦种里,用手抄拌一下,再从田边的水沟里抄了一些水撒进去,然后再拌均匀捂上一二十分钟。 拆了肥料口袋上的缝线,将肥料倒进一个盆子里,父亲便开始撒肥料。 两包肥料撒完,约摸撒了不到两亩田的样子,父亲说我们三个人今天能把这点田种好就很不错了。 接下来,开始撒小麦种子,撒了一块田的时候,等不及的牛二娃便拉了牛,架上犁头,开始犁垄沟了。 虽然插秧的时候,牛二娃学了一下犁田,可这时间久了,他又给搞忘了,牛儿也不太适应他的口音,犁头一架上,牛二又拖着犁头一阵狂奔,搞得牛二娃一阵手忙脚乱,扶着犁头跟在牛屁股后头,扑爬跟斗的追了好远,还是父亲及时跑过来,拦住了,牛儿才停下来。 父亲重新插好犁头,将牛绳递给牛二娃,跟他说:“你不要撵它,它就不会跑了。” 这一次好了,终于将垄沟给犁好了。我取了锄头,下了田里,开始掏沟锄土掩盖麦种籽。 父亲刚一把种子撒完,大姐就来了,她让父亲去帮她犁一下垄沟。虽然有之前执意要分田的事,惹得父亲心里不痛快,可毕竟是自己女儿,有事求着了,父亲无奈,还是去给她帮忙了。 父亲这一去,就忙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才回到自家田里。 这边,牛二娃却不高兴了,抱怨父亲,自己家的活不干,去帮人家干,人家干完自己的,拍拍屁股走了,这么多田的活,还得我们来干。当然这话,他只敢在我这说说,没敢直接跟父亲说。 结果也真像牛二娃所说的那样,大姐把她那田里的小麦种完,借口说家里忙就走了。 对于大姐和大姐夫这次的所作所为,父亲很是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爷仨,天天早出晚归地忙碌着,终是将骆家湾的麦子种完了。 考虑到我们的机动田比较远,我给父亲提议先把我们的种了再去种他们其他的地方。 不知啥原因,父亲这次没有拒绝我,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我。 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家的麦子就种好了。 这时间也接近十月了,天气越来越短,气温也一天比一天低,麦子再不种下去,就太晚了,会影响来年的收成。 父亲决定出钱请人帮忙种几天,抓紧时间把小麦种下去。 这下可好了,人多力量大,不几天,小麦全种完了。 时间来到了九月二十九的晚上,母亲才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十月初一了,到了打糍粑吃的日子了,可家里还没有酒米。 跟父亲一说,父亲才连夜扛了一袋酒谷去打米机房里打了回来,舀了十来斤酒米进大盆里,掺清水泡上,待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蒸熟就可以打糍粑了。 这明天要打糍粑了,还得把要用的工具和蘸料都准备上。 工具呢,无非就是蒸饭用的杉木甑子和两根削尖了的木头棒子,甑子得提前用清水压在大盆里泡上一夜,待明天早上上甑以后,不会漏气,确保酒米饭完全蒸熟软,木头棒子泡透以后,增强其光滑度,打的时候,省力一些;再就是宽大的簸箕,得清洗干净,晾干水汽,用来晾晒糍粑。 这十月初一打糍粑,是当地人一年一度的传统习俗,对于家里养了牛的人家来说,是很注重这个节日的,毕竟牛是种地的第一劳动力,人们自然地希望自家的牛长得健壮。 据老人说,这一天是牛王菩萨的生日,为感谢牛一年四季的辛苦劳作,人们都会在这一天打糍粑,用最先出锅的那一坨糍粑祭牛王菩萨,给牛王菩萨烧纸钱,祈求他保佑自家的牛儿一年四季健健壮壮,保佑自家五谷丰登;再取下一坨喂给自家的牛儿吃,喂罢,将牛头挂上一坨糍粑,牵到河边喝水。 这虽然只是一种习俗,但也表现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然后是准备蘸料,取一碗黄豆,在锅里炒至金黄酥香以后,盛在筛子里晾凉,再上石磨里,慢慢磨成细细的粉,拌上相应比例的白糖,就成了蘸食糍粑用的蘸料了;也有些人家用蜂蜜蘸食的,那味道也相当不错的。 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等天明。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月初一打… 十月初一这天,母亲起了个大早,先把昨晚泡的酒米,淘洗两遍,扬净泥沙,装在筲箕里; 甑子刷洗干净,安上甑篦子放在灶台一角备着; 起锅烧水的同时,将筲箕里的酒米擀进甑子里,扒拉平整,盖上甑盖子,只等水一开,便将甑子放入锅中蒸上两三个小时。 蒸的时候,要注意掌握火候,必须大火一蒸到底,中途不能闪火;还需注意往锅中添加热水,保证甑脚水随时没过甑脚,避免跑气;待酒米饭蒸熟了,得揭开盖子往里撒三几次热水,保证蒸出来的米饭又软又糯。 酒米饭蒸好以后,端起来放一边,蒸锅水舀在一个干净盆子里备着,赶紧将锅清洗干净,灶里便不用再烧火,利用灶里的余热将锅温热,然后把蒸好的酒米饭倒进锅里; 昨晚泡了一夜的木棒,在蒸锅水里蘸一下,开始捣酒米饭,这个过程需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同时发力向着自己的方向拔木棒,若是一个人的话,锅会随着发力的方向歪了。 这力气活自然的归属于牛二娃和父亲两人。 对于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牛二娃来说,以前见都没见过这玩意儿,更别说打糍粑了,这活既新鲜、好玩又刺激。 父亲稍一不留神,锅就被牛二娃给扯到他面前去了,惹得在旁边观看的我们一阵哈哈大笑,重新将锅摆正,父亲让牛二娃把木棒在蒸锅水里蘸一下再杵,这下就好多了,捣起来轻快又省力。 打糍粑必须得趁热捣融,一边打还要一边将饭泥撬起往中间翻动,若是凉了,捣出来的糍粑就会有米饭颗粒,吃起来口感不细腻了。 一场糍粑打下来,两人早已气喘吁吁,手臂酸痛了。 捣融以后,趁热将糍粑捏成团,在昨晚准备好的黄豆粉里打个滚儿,用大碗装上,这最先出锅的糍粑,得由父亲本人亲自端至堂屋神龛前的供桌上,燃上三炷香,供奉祖宗和牛王菩萨,感谢他们的恩赐之余,更多的是为来年祈福,祈求他们庇佑来年五谷丰登。 祭祀完以后,父亲将祭神用的糍粑,喂与家里那头大牯牛吃,再另外捏一坨糍粑给粘到牛角上,牵出门去到河边饮水。 父亲去祭祀了,锅里剩下的饭泥就交给母亲了。 这捏糍粑也是一技术活,若是不懂其中诀窍的人,不但捏不圆,而且还黏在手上半天都捏不好一个。在捏之前得先在手里抹些油或者是蘸些蒸锅水,然后再捏,那样不会粘手。 母亲先给每个人捏上一坨,裹上豆粉,盛在碗里,吃的时候,可以用筷子夹了吃,也可以抓在手里吃。 这刚出锅的热糍粑,裹上黄豆粉,味道清幽淡雅,甘甜软糯,别具一番风味。 取来晾干水汽的大簸箕,将锅里的饭泥揪成一大坨一大坨的糍粑,裹上黄豆粉压扁捏圆了,摊平放进簸箕里,待摆满,两个人合力抬至院子当中,用凳子支起来晒个三两天,然后收起来放个几日也没问题。 晒过的糍粑,可烧、可烤、可煎、可炸,也可以煮。 初一过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随时都可以吃上美味的糍粑。煮饭的时候,等灶里的火烧得旺旺的了,在灶膛两边扒一个坑,扔一块糍粑进去,掏灶灰盖上,烧至灶灰鼓起老高了,用火钳把糍粑扒拉出来,一边拍打一边用嘴将糍粑上的灰吹干净,掰上一小块儿糍粑塞进嘴里,一种炭火的香味萦绕在舌尖,令人回味无穷; 还可以将糍粑放到炭火上面烤至两面金黄再吃,焦香酥脆的外皮,一口咬下去咔嚓脆响,再沾上一点黄豆粉或是白砂糖软糯香甜,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小麦一种完,家里便没有什么事了,牛二娃又打算出门找活干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次他将要去城东租一间屋子住下来,跟着那些临时工去挣现钱。 他再也不想跟以前那样,每次要用钱都得去找老板预支,还得看老板高不高兴,倘若遇上老板心情不好,说一声没钱就不再搭理你,亦或者是借到钱了还要被老板训斥几句,他已经过够了那种憋屈的日子。 如今最向往的便是那种财富自由的生活,不用求爹爹告奶奶的跟在老板屁股后头讨要生活费。 第一百七十六章 租上房子过… 城东街的房子比较好租,大多都是当地人为了增加收入临时搭建起来出租的砖棚。 这种棚子采用红砖砌墙,中间用木头做成架子支撑,顶上搭了檩子,覆上牛毛毡或者是石棉瓦即成;屋内砌了两米多高的隔墙,将屋子分为小间,隔墙上头除了木头架子,啥子遮挡的东西都没有,若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搭个凳子就可以翻进别人屋里。 牛二娃沿着街边询问,在距离街口不远的地方寻到了一间空屋子,经人介绍,他找到了房东,简单的看了一下屋子,很快就商定下来,房东以四十块一个月的价格租给他,前提条件是要先交钱后住房。 爽快地交完房租,牛二娃当晚就住了进去。 这砖棚的大门临着街面,大门左侧是房东老板娘开的茶馆,右侧是一片荒草坝子; 进得大门,对面是一单独的小院,一道通往小院的小门开在大门后面的角落里,这小院里住着一家三口,是从外地来这里做熟食批发的,夫妻俩约莫三十上下,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做生意的,有种天生的优越感,几乎不会和屋里其他租户们打招呼,儿子刚上小学; 旁边是公用的水龙头,这屋里所有的住户都在这接水洗衣做饭; 左手边是一条仅容两个人并肩通过的小巷道,转过小院的墙角,下两步阶梯,右转往里走,便是一排牛毛毡棚,中间隔开,分为四间,没有一个窗户,屋里很暗,每个屋子里都安了一个瓦数很小的白炽灯,哪怕大白天在屋里,也要开灯,不然根本看不见; 巷道里也安了一个白炽灯,白天的时候,房东都不允许开,只准在晚上开一下; 巷道的尽头,是一个公用茅坑,这道大门内的所有租户皆在这里上厕所,一张简易的层板钉在墙上当作厕所门,茅坑上搭了几块木板作为蹲坑板使用,屋顶搭了一张厚实的薄膜防雨,相对的来说,这茅房比屋内还敞亮一些。 牛二娃租的是进巷道的第三间屋子,屋里啥摆设都没有,唯一的床便是用几块木板拼在一起搭的木架子,站在上面,隔壁屋里人的一举一动皆一览无余,毫无隐私可言。 这第一天晚上,牛二娃将带来的破棉絮和被子,往上一铺,就躺下了。 眼下他并不在意这睡得好与不好,他在意的是明天就能挣钱,以后用钱自由了,那些钱该咋去花,他想为自己买一身像样的西装,跟人炫耀一下,让别人夸赞自己像一个老板样······ 这真是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牛二娃才迷糊了一会儿。 牛二娃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外面有摩托车的喇叭声,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喧闹声,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得快点起床上街去找活了,抓上衣服边穿边往大门外跑,都来不及上趟厕所。 急三火四地跑到桥头上,这里等活的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两个没有寻到活的人还站在桥边焦灼的等待着。 牛二娃懊恼地在桥上走来走去,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起太晚,错过了寻活的时间。 正当牛二娃走到桥头的时候,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上前跟他搭讪:“嗨,兄弟,你也来找活的啊?” 迟疑地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问:“你跟我说话呀?” 男子点点头再问:“你在这儿干多久了?” “没多久,今天是第一天,来迟了,没找到活干。” “哟,我也是今天刚来,看我是生人,都没有人要我。” 这男子,个头跟牛二娃差不多,古铜色的皮肤,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剑眉下是一对桃花眼,笑意盈盈,充满多情,高挺的鼻子,稍许有点厚的嘴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乍一看去,牛二娃竟对这人充满了好感。 两人随即攀谈起来,聊得甚欢。 从聊天中,牛二娃得知男子姓钟,叫钟永良,来自于q县,他也是听人说在这里做临时工划算,才来到这里。 由于牛二娃对于永字总是咬不明白,他干脆叫钟永良为钟良。 据钟良自己说,小时候上过学,因为调皮,上到初一时,就被学校给开除了,辍学后一直在老家跟人打工,因为没有存到钱,娶不上媳妇,如今还单身,再后来听说这里好就一个人背着行李来了,也想在这里挣一笔钱回家娶媳妇。 眼下他也在东街上租了一间房子住着。 这两人越聊越投机,就差拜把子结为兄弟了,两人都忘了来这是干啥的。 时间一晃而过,早已是日上三竿了,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了。 两人相约着在桥头的一个小吃摊坐了下来,一人点一碗面埋头吃起来。 填饱了肚子,两人无事可干,便相约着一起上街逛逛。 话说牛老四和牛老五打从工地不告而别以后,再没有跟牛二娃见过面,彼此之间都没有联系。兄弟两回家以后,也找不到活干,只能待在家里,帮着父母亲打理桑树,以及喂养蚕子。 这春蚕、夏蚕都没挣到多少钱,秋蚕以及晚秋蚕就更不用说了,一家老小尽指着那一点点微薄的管理费生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 眼看着家里收的那一点粮食也快见底了,老母亲是急得团团转,催促兄弟俩出去找活干,挣点钱贴补一下家用。 兄弟俩合计了一下,打算去工地找临工做做,无论多少先挣些钱回来。 收拾好行李,俩人坐车去了城里。 先在之前去的工地转了转,那一片工地基本上都已经完工,开始装修了。 装修的老板自己带的人,根本不用外招工人。 兄弟俩饿着肚皮从城南逛到了城东,走得筋疲力尽,直到太阳快落山,也没找到活。 正打算回家的时候,牛老五突然看见牛二娃跟人在一起闲逛,随即兴高采烈的跑过去,冲到牛二娃面前,叫道:“二哥!” 牛二娃当即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兄弟俩。 “你们咋在这儿呢?”牛二娃问。 “我们来找活路啊,这找一天了,都没找到,我们也饿得不行了。”牛老五将肩头上的行李扔在地上,撅着嘴说道。 “那,走,跟我一起去吃点饭,明天你们就跟着我一起找活路干,这有的是活干,还能拿现钱。” 于是几个人一起回到了东街口。 牛二娃知道那里有一家快餐店,不仅价格实惠,菜都是现点现炒,米饭任由顾客吃饱,老板娘人也很热情善良,从不跟客人计较小节。 到了快餐店门口,屋里的桌子早已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从工地收工回来的临时工,他们跟牛二娃一样,没有条件自己煮饭吃,就都来照顾这家快餐店了。 牛二娃他们刚一到门口,正在忙着炒菜的老板娘,就笑哈哈地高声招呼道:“你们先坐一下,茶水在桌上,自己倒噢,喜欢吃啥菜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好嘞!”牛二娃回应一声,便招呼着几人在门口寻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斟酌,牛二娃给老板娘报了菜单:“老板娘,炒个猪肝,一份儿芹菜肉丝,一份儿洋芋丝丝儿,再炒个叶叶儿菜,煮个汤就可以了,麻烦你快点哦,我的俩个兄弟饿得很咯!”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天… “好嘞!”老板娘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笑呵呵的高声回道,一边麻利的刷锅炒菜。 这时候,来吃饭的人更多了,有些没有桌子顾客,自己端一个塑料凳子在马路边坐下来闲聊等着别的客人走了再坐下来点菜。 大多都是这里的常客,又从事同一行业,彼此之间较为熟悉,因为老板娘人好,店里菜品新鲜,价格实惠,客人都一个带一个的时常来光顾,所以这家快餐店每到下班时间,生意特别火爆。 店里没有请服务员,就老板娘自己一个人既要煮饭、切菜、炒菜还要招呼客人,唯有下午忙不过来的时候,在街道银行里上班的老公,下了班才过来帮忙打杂、拣碗、洗碗带算账收钱。 牛二娃点的菜很快就炒好端上了桌子,饿急了的牛老四和牛老五早已各自盛上米饭开吃了。 边吃边聊,几人商定第二天一起早点来桥头找活干。 天刚蒙蒙亮,几人如约而至,在桥头碰了面。 此时的桥面上,站满了来寻活的临时工,肩头上斜挂着一副扁担,三三俩俩各成一堆,彼此之间询问着,你今天有没有活,亦或者是昨天在哪里干,挣了多少钱等等······ 牛二娃这边,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四个人都是新手,肩头上没有扁担,几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打混凝土的临时工。 另一边桥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已经有包工头来找人干活了,呼呼啦啦的围了一群人上去,包工头开始点人了,专挑那些熟识的干活麻利的老实人,带着走了······· 接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带走了,桥上稀稀拉拉的还剩下几个人,加上牛二娃他们这边四个人,也不到十人。可这时候已经没有包工头来招人了。 眼看着今天无望了,不管认识不认识,这些人都凑到了一起,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不知不觉间,远处的天际边已是霞光万丈,太阳快出来了。 桥面上也开始忙碌起来,来来往往的三轮车、摩托车亦或者是自行车驮着满筐的菜,打这匆匆经过,还有的农民尽然用菜篮篮装了菜挑在肩头,颤颤悠悠的往城里赶,一幅繁忙的景象。 牛二娃有些待不住了,这今天要再找不着活干,大家都得饿肚子了,从家里来的时候,身上就六七十块钱,交了房租,剩下不到三十块钱,昨天又请他们几个人吃饭,如今兜里只有十多块钱了,牛老四和牛老五兜里也没钱,再这样下去,哪怕一天只吃两顿饭,也挨不到明天了。 想到这些,再没心情跟人聊天了,他焦躁地走来走去,还不时抬起头,望向另一边桥头,他多希望还能有包工头再来找人,把他们几人找了去,不管挣多挣少,能把生活费挣到就行。 也许是老天眷顾,今天还真有一个包工头来晚了的。 那包工头一来,看桥上就这么几个人了,也不嫌弃,一并叫上,跟着他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包工头安排人搅了混凝土,找了二十多只那种专挑混凝土的塑胶小桶,见牛二娃他们四人没有扁担,又为他们各自配了一根,便开始干活。 这是一家私人住宅,今天浇筑的是三楼的楼层,面积也不算大,正面靠着院坝的位置搭了简易的木架子作为上下的楼梯跳板。 去桥头找牛二娃他们的这包工头,也是这工地的包工头,他亲自上桥头去寻混凝土工人,不外乎就是为自己省一笔外包的费用,他若是请其他专带混凝土工人的工头承包出去,得在那工头身上花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自己找来的人,开多少工资也是自己说了算。这虽然自己跑一趟找工人,也算值得。 许多当地人都知道,修房子时浇筑楼层是很关键的,所以在这一天,主家都会做一顿午饭,好吃好喝的款待前来干活的工人们。 搅拌机的轰隆声跟振动泵的呜呜声响混合在一起,楼上楼下的工人都开始活动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下面撮灰的人慢慢悠悠的,牛二娃他们四个人都是生手,干活也懒散,个个都不急不慌,慢腾腾的。 包工头见此情形,在楼下扬声喊道:“大家都抓紧时间干哦,中午饭主人家包了,让你们吃好喝好,绝不会亏待大家。今天这活是包工,你们早干完早下班,工资一分不会少你们的。” 听包工头这么一喊,大家伙顿时来了精神,干活都麻利了,撮灰的手下也快了很多,挑灰的也小跑起来,不再有人故意拖沓了。 这主人家也真的是说到做到,中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招呼所有的工人大吃了一顿。 大家伙都吃得甚是欢喜,下午干活更带劲了。 太阳刚一落坡,活就干完了。 包工头结了账,每人给发了三十二块钱的工资,还让牛二娃他们四人把各自挑的扁担带走,说是送给他们了,但是得把上面的钢筋钩子卸下来还给主人家。 这是当地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在私家工地干活,工人不能私自带走主人家工地上的任何值钱的东西,其中指的就是钢筋一类的; 若是遇到大工地的话,工人可以临时用工地上的钢筋弯一对扁担钩子,待活干完了,也可以带走,没有人会管的。 这第一天出来,不仅吃了一顿好的,还赚了相当于工地小工两倍以上的工钱,几个人都高兴极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往回赶。 冷不丁的,有一个人冒了一句:“你们呀,是没有干过这活路,不晓得这里面的名堂,今天这老板啊,从我们身上捞了不少钱呐!” 这兄弟仨正在兴头上,也没多理会这人的说话,唯有钟良听了进去,他落下一步,跟那人并肩走在一起问道:“兄弟,你这话啥意思?你咋晓得呢?” 那人瞟钟良一眼,小声说道:“这老板精得很呐,他自己来找人,既省了工头带班费和差价费,我们的工资也是他说了算,并没有按价格给我们,他们几个是不懂,才那样傻乎乎的,还高兴得不得了,殊不知被人坑了,还帮着人数票子嘞。” 钟良愣了一下,反问道:“价格?啥价格?” “我跟你说,这每一楼层基本上都有定价的,像他今天这三楼,估计是十五块钱一方,总平方有一百二三左右,楼层十公分厚,再加上柱子和大梁,你算算得是多少钱了?” 听人这么一说,钟良沉下心,暗自算了一下,说道:“噢!这样说来,那老板真赚了不少钱呐。” 这也给钟良提了一个醒,若是能在这做一个工头的话,一年下来,指不定能赚上一笔大钱嘞。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兄弟仨在工…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人有了扁担,也就相当于是正式的混凝土工人了。 每天清晨,几人早早地挂着扁担来到桥头,就有包工头上来叫他们出去干活,一来二去也结识了几个工头,挣了小几百块钱,牛二娃兄弟仨有些飘飘然了,常常自以为是的调侃嘲笑别人,引来不少人的不满。 一天,在一个大型工地上,一个同路来的工人,因为扁担稍微有点长,在楼梯转角处,不小心磕到了正往楼下走的牛老五的肩头,牛老五仗着自己兄弟三人,得理不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按在高架上一顿暴揍。 谁知那工人一同也来了好几个亲戚,听得亲戚被牛老五打了,全都一起提着扁担拥了上来。 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发生了,闻讯赶来的工头,为避免发生更大的事故,把人都叫到了楼下的坝子里,进行询问和劝解。 从后面赶来的牛二娃和牛老四,一点不理会工头的劝解,冲上来,对着那工人一顿拳打脚踢,钟良最后过来,见此情形,没敢上前阻拦,悄悄地躲到一旁去了。 那边的人也不再犹豫,一齐蜂拥而上,摁住兄弟仨,直打个昏天黑地。 包工头一看没法再劝解了,便选择了报警。 听到警报声由远而近,那一群亲戚都一哄而散,撒腿跑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工人和牛二娃兄弟仨坐在地上起不来。 警察一到,那工人一口咬定这兄弟仨一起围攻他一人,其他的工人和包工头也闪烁其词,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打起来的,只是看见他们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样一来,牛二娃兄弟三人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所幸大家都是皮外伤,最后警察让他们各自出医药费,自行医治。 包工头也当着警察的面,说了狠话,说他们几个人扰乱了工地的秩序,工资就一分都没了,当做是对几人犯错误的惩罚。 为表自己的仁慈,包工头用车将几人送到了医院,转身离去。 可这几人还不消停,在医院门口吵个不停,双方都撂下狠话,谁也不会饶过谁,总有一天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从医院出来,回到出租屋里,兄弟三人仔细回想一下事情,还是不免有些后悔,这打了架,不仅白帮人干半天活,一分钱没拿到,还花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真真是不值得。 到了晚上,钟良过来告诉他们,牛老五打的那人虽是从外地来的,但在这里不仅亲戚多,人缘也很好,得罪了一个人,就相当于得罪了他们一大群人,以后兄弟三人要想在这立足,恐怕很难。 牛老四和牛老五一听,不以为然地说,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我们回王家沟去,再不来这个鬼地头了。 牛二娃却忧心忡忡,他俩无牵无挂,倒可以回去了事,我可不行,我要就这样回去了,以后婆娘生了,没有钱可不好办。今年再不要像去年那样了,娃儿生个病、发个烧都没钱买药。我还得在这呆下去,不管多少,能挣一个算一个。 打定主意,牛二娃跟兄弟们说:“要走,你们走,我还得挣钱养家糊口嘞,我不能跟你们走。都是老五你惹的祸,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搞得我也待不下去了。” 牛老五一听这话,蹭地站了起来:“怪我啊?哪个喊他要撞到我的?” 牛二娃横眉愣眼的正想发作,钟良赶紧伸出手按住牛二娃的肩头说:“哎呀,兄弟哎,都好好说话,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钟良劝慰了兄弟三人一番便走了,一夜相安无事。 虽然身上的伤还是很疼,牛二娃仍然坚持起了个大早,来到桥头,希望今天能找到活出去干一天回来,少说也有个二三十块钱,干过个把月回去,也能存个一两百块钱,到时候婆娘生了,也不担心没有钱。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牛二娃的脸。 在桥头等了一早上,不仅是没有见到钟良,要命的是没有人愿意要他,那些来找人打混凝土的工头,都只是拿眼睛瞟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只挑其他熟识的人走了,哪怕是之前结识并跟过的工头,都以人够了为借口,婉言拒绝他。 等到日上三竿了,桥头上的人早已散尽,牛二娃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出租屋里。 牛老四和牛老五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俩人也是怕事,着急忙慌的走了。走了就走了,这样自己也能省心些,不然在这老是要自己贴补他们的生活,为此牛二娃也就不再去想他俩的事了。 总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日子,牛二娃仍然每天都早早的来桥上等着,可就是没有人要他。 奇怪的是,牛二娃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钟良了,也不知道他是出了意外还是故意躲着自己,总之就是不见人影。 不知不觉间,又到交房租的时候了。 之前挣的钱除了买药以外,都做了生活费,眼下又找不着活干,没有收入,哪来的钱交房租啊。反正也没人要我,干脆回家去算了,也就不再操心房租的事了,现在回去,家里有粮食,暂时也不会挨饿。 这样一想,牛二娃便匆匆收拾了行李,跟房东退掉房子回家了。 让牛二娃没有想到的是,钟良其实每天都看见了他,只是不敢跟他搭话,躲着他每天跟别人出去干活了,只有牛二娃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就因为在工地打了那一架,兄弟三人在圈子里是臭名昭着了,工头们都生怕兄弟三人给自己惹上麻烦,不再要他们;其他那些工人也生怕跟兄弟三人沾上边了,以后在圈子里不好混,赚不到钱,也都不再跟牛二娃交往了。 别人如此,钟良亦如此。 可怜牛二娃还傻傻地把钟良当做最好的朋友。 见牛二娃一回来,我也甚是高兴,毕竟肚子越来越大了,心里也想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 原本以为他出去那么长时间,应该挣到些钱回来。 可看他总耷拉着脑袋,我也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咋啦?回来就没见你笑过,那个脑壳咋抬不起来呢?” 牛二娃深深叹口气,郁闷地说:“这回来了,身上都没有钱啦,还平白无故地被人打了一顿。” “为啥?” “还不是老五啊,他惹了祸,我们都被人打了。”接着,牛二娃跟我述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心中那个恨呀,跺着脚,指着牛二娃的额头,恶狠狠的骂道:“你就是这样,只要我不在,你跟着他俩准没好事,专门去惹祸,这下好了,没人要你了,钱也挣不倒,白挨一顿打,还花了医药费,你简直就是活该!那些人咋不打死你们三兄弟呢,这样我也解脱了······” 牛二娃一句话也不敢说,埋着头,任由我叫着骂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山村里的… 房后的晒场北边,有一道两米多高的土坎,土坎上面是一条小水沟,小水沟上面是父亲家的两块菜园地,菜园地跟父亲家的房子中间隔着一块宅基地。 这块宅基地,是以前队里一外来单身汉的房子。这单身汉名叫罗全,他的哥哥罗建新,当年从外县来我们生产队曾家入赘时,将他带过来了。 兄弟俩在老家无依无靠,便在我们这里落了户。来的时候,罗全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可是曾家不接纳他,让他在外自行安家。 队里看罗全一个人可怜,便出钱召集社员给他修了两间瓦房,用以安身。这罗全,人长得敦厚,心地善良,本分老实,也勤快能干。 后来年纪稍长一点了,自己又在旁边添盖了一间猪圈,养上了猪仔,就是想着攒一点钱,讨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平日里到队里出工挣工分,到了农闲的时候,便上山砍柴、拣鸡枞、挖草药。 在那个年代里,赚钱不容易,有手艺的人可以靠手艺赚钱吃饭,可没有手艺的人,就只能下地干活挣工分,外快也仅限于砍柴卖给有钱人家,亦或者是在夏季鸡枞上市的时候上山拣鸡枞上集市换俩盐巴钱,再或者是上山挖草药,卖到卫生院里换俩钱贴补家用。 这罗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这些年下来,也攒了一些钱。 赶上了好政策,队里包干到户了。出于照顾,队里将他房屋旁边的几块田地都分给了他作为承包田。这下,有了自己的田,他的干劲更大了。 罗全的房子后面是一排瓦房,是过去队里的知青房。后来知青们都走了,队里将这一排房子用来关牲畜。包干到户的时候,队里的牲畜也都分到各家各户了,便将这一排房子进行拍卖。 那时恰逢爷爷跟姑婆老是赶父亲出来,不让我们一家人跟他们住到一个屋里的时候,父亲便狠下心借了贷款,买下这一排房子。 就此我家跟罗全成了邻居。 按照辈分,我们姐弟仨都称罗全为表叔,他对我们也特别的好。 我们两家处得非常的好,到了农忙的时候,互相帮忙;家里有了好吃的都在一起分享,从不分彼此。罗全因为年纪也大了,时常四处托人为他介绍对象,母亲也曾帮他介绍过两个,可人家都嫌弃他,没能成功。 这好景不长,仅两年不到,他突然间被人杀害了。 正值夏季放暑假的时候。 一天中午,罗全从山上回来,拣了不少的鸡枞,烧了一大锅,煮了面条,让我们一家人都去他那吃午饭。记得当时我和弟弟争碗还是咋的,我赌气不吃了。是罗全端着鸡枞面哄了我好久,我才吃了午饭。我清楚地记得,那碗面特别的香,特别的好吃。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没再见到过他。 罗全的两间正房,外面这一间,既做厨房,也做堂屋,平时我们去了,都在这间屋子,里面那一间是他的卧室。哪怕我们两家的关系处的这么好,父母亲都告诫我和弟弟,不能进他的卧室里去,那样很不礼貌。我和弟弟也很听话,从不进他的里屋。 吃鸡纵面的第二天中午,家里没人做饭,我和弟弟都饿了,便想着去罗全家看看他有没有做饭,顺便蹭饱肚子。 我们姐弟俩走到他家门口,外屋的门虚掩着,我们便推开房门走进去,边走边叫:“表叔!表叔!” 没有人回应,我们都以为他出去挑水了,便拉了他家的凳子在屋里玩起了跷跷板,可直到我们玩够了,他都没有出现,我们只好回家了。 第二天,我和弟弟又去了一次,还是没有看见他,玩一会回了家。 第三天的早上,我们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了。 原来是从来跟罗全没有来往的大侄儿和两个侄女,来他家里,发现他被人杀了,据说是用斧头砍断了脖子,人就倒在里屋门后面,由于是夏季天气很热,尸体已经肿胀了。 这事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炸了锅,很多人跑来看,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从各个生产队前来看稀奇的人,人们纷纷议论着猜测着。 生产队的队长报了警,很快市公安局来了人,开始侦破案件。 我家父亲首当其冲成了重要的嫌疑人对象,被公安局的人带到乡政府进行了两天两夜的审讯。 当时有许多传言,说我父亲是贪图罗全的这块宅基地才将他杀害了。自此我们一家人都没有了安宁的日子过。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会闯入几个公安人员,拿着笔和本子对我们一家老小进行询问,我们也都老老实实的说了我们跟罗全的关系;有时他们会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来我家,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搜查,然后又将我和弟弟分开,各自询问,我们也都照实说了。 隔了两天,公安局决定将尸体进行解剖,这下更是轰动了十里八乡。 解剖这天,解剖的地址选在罗全房子前面的田边一个小空坝里。 一大早,法医还没有来,我家屋外以及罗全房子前面的田地边,围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因为想起之前我和弟弟还去过他屋里玩,心里很是害怕,都不敢出去看,躲在屋里写暑假作业。 说也奇怪,解剖完的当天下午,父亲从乡政府回来了。 我和弟弟都不明白是咋回事,只有大姐知道其中缘由,她跟我说,爹是被冤枉的,现在查清楚了,跟爹没有关系,所以爹就回来了。 虽然爹回来了,可外面的谣言还是很多,仍然把矛头指向父亲。 事隔几年以后,队里又发生了两桩杀人事件,第二桩是一个老妇人在家里,大白天的被人捆上勒死了,命案现场被彻底破坏,没有找到线索;第三桩杀人案,因为被暗杀的人是一年轻力壮且很有自我保护意识的男子,没被杀死,虽然是在夜里却给凶手留下了印记。 这第三桩案子告破,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凶手竟然是罗全的大侄儿。 自此父亲的所有嫌疑终于被洗清了,接下来谣言的矛头重新指向了罗全的哥哥一家。 自罗全死后,家里的房产和田地都归了他哥哥家,当年田里种的庄稼也是他哥哥家收了。 第二年下半年,秋收以后,赶上队里将过世的人或者是出嫁人的田地进行重新调整,分配给嫁进来的媳妇或者是刚出生的孩子们。 除了宅基地,罗全这些田地也被分给别人家了。因为出了命案,那家人害怕这些田在罗全家门口,耕种的时候多有不便。就找到父亲硬生生让父亲拿自留地跟他家换了,所以这几块田后来成了父亲家的菜园地。 至于那块宅基地,罗全的大侄子在监狱里服刑回来以后,结了婚。时隔几年,罗全的大侄儿因与家里父母和妹妹发生矛盾,揣上农药在他阿公的坟地里服毒自杀了。事后,他的媳妇重新找了一个外地人,便将罗全这房子拆了卖钱,剩下的宅基地,给了他弟弟种庄稼。 这宅基地位置较高没有水源,一年四季也只能种一点红薯藤喂猪,队里好多人都劝罗全的小侄子,把这块宅基地卖给父亲家做院坝,可罗全这小侄子就是死活都不肯。 直到后来,汶川大地震以后,他才想通了,托人说话,同意将那块宅基地以六千五百元的价格卖给父亲。 中秋前的那一场暴雨,引发了山洪,将晒场边上的土坎给冲垮了。这到了冬天,地里没活了,父亲便打算在河里捞些石头回来,请人给做道堡坎,既保护水沟里的水不会溢到晒场里影响晒谷子,又还保住了自家的菜园子。 这牛二娃的回来,无疑是让父亲做堡坎时多了一个的帮手。 第一百八十章 引产小插曲 见牛二娃回来,父亲来了我家,跟我们说,让牛二娃不要再出去打工了,跟他帮一下忙,先到河里把石头捞够了,然后他出钱请小四轮拉回来,再找人来砌堡坎;等堡坎砌好以后,泥土回填的那一长溜地给我们种小菜吃。 我知道这是父亲再次给我们画的一个大饼,可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以后父亲能兑现承诺。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一是出于孝心,在我的潜意识里,帮父亲干活是应该的;二来呢,也是冲父亲画的那个大饼,我也希望付出以后有所回报。 这边倒是答应了父亲,牛二娃也跟着父亲开始在河里捞石头了,这样一来,注定今年又没有收入了。 可眼看我快临盆了,家里却没有钱。我心急啊! 每次一想到去年那阳阳,就是一点小感冒,因为家里没有钱给辜误了,我的心便如刀绞一般难受。今年也这样,家里还是没有钱,若是生了,再像去年那样,我无法再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权衡再三,我决定去做引产,不让孩子来这世上跟着我们遭罪。 等到晚上,牛二娃从父亲家回来,我便跟他说了我的打算。 他愣怔怔地看了我半晌,才幽幽说道:“你就那么狠得下心哟,已经这么大了,多可惜呀。” “那你有钱不?要是有钱我就生下来,好好养着,可你拿不出钱来,如果再像去年那样,娃生病了,你连一块钱的药都买不起,还得要别人送给你,你说,今年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咋办?你说呀!”我心里一阵烦躁,冲他怒吼起来。 牛二娃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是自己的错,没有好好挣钱,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才导致我有心理阴影,害怕再去面对养了孩子没有钱治病的窘境,可他又舍不得这孩子,毕竟都快要生了,这万一引产下来是个儿子的话,那不得后悔死呀? 牛二娃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我,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做着打算,他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得想办法打消我的念头。为此他想到了我母亲,他希望母亲能阻止我,让我不要再有去引产的念头。 他闷着头,不再跟我理论,任由我念叨够了,累了,他才给我热了洗脚水,让我洗了睡觉。 见他没给我个确切的答复,我也闹得疲倦了,倒头睡了,没再理他。 白天干了一天活,牛二娃也很疲倦了,可一想到我跟他说的话,他心里也很是着急,就担心我哪天跑医院去把孩子给做了。 连夜他又跑回母亲家去了,跟母亲说了我的打算,把母亲也给吓了一大跳。母亲想了想,让牛二娃先回家,这事就交给她来处理,保证不会出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牛二娃前脚刚跟着父亲走了,母亲后脚就来我家了。 刚一迈进门槛,就问我:“我听牛二娃说,你要去引产,是不?” “嗯!”我点点头应道。 “你咋那么坏德呢?这是一条命呀!自己身上的肉,你就忍得心把他丢了啊?” “屋头没得钱嘛,我也没有办法哦!” “一苗草有一苗露水,没得钱就不生了呀?我们以前没得钱,不也把你们几姊妹抚大了!你们这就才一个都怕,那以后咋办?要是一直没得钱就一直不生了?” “我怕跟去年那样,生了的话,屋头没得钱好艰难哟。”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可能每个都跟去年一样,要是这个娃儿跟你们有缘分呢?说不定将来你们还得享他的福嘞!这要万一真有个啥事,不还有我们吗?你就认定我们不管你们了呀?” 母亲一阵好说歹说,我最终答应了母亲,不再去想引产的事儿了。 见我点头答应了,母亲才放心的离去。 也就是这一小插曲,在女儿十来岁的时候,牛二娃竟把此事跟女儿说了,还说我不要她的,是她外婆保住了她的那条小命的。 为此,女儿还亲自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我也跟她如实说了,当时是家里确实没有钱,才想到这样的办法。 从我口中得到证实,女儿恨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她慢慢长大了,理解了我当年的无奈,才原谅了我。 而女儿跟她外婆之间的感情却又深了许多。 直到如今,女儿一回去,我母亲对她是言听计从,宠爱的不得了,我女儿对她外公外婆,比对我都好许多倍,有时候竟然好到让我嫉妒的地步。 知道我同意留下孩子,牛二娃也放心了不少,每天任劳任怨地帮着父亲捞石头。 此时,正值旁边一家邻居盖新房。 他家的老房子拆了,用旧料在我们旁边他家的自留地里建新房子,因为没有地方住,夫妻俩就在我们屋子后面靠墙用塑料布搭了一个小棚子先住着。 他家找队里的电工林德明(也就是当初牛二娃跳河时,下河救牛二娃的其中一人)过来帮忙接一个临时照明用的电灯泡,我也想趁此机会让他帮我家接一个灯泡,到时候有娃了,也方便很多。 我将想法跟牛二娃一说,他立马同意了,跑街上买了一节电线,一个灯头和一个灯泡回来,请林德明给帮忙安上。 当年队里的电工不仅负责给村民处理各种拉线、接线,安装电表等等电路问题,还负责收取每家每户每个月的电费并上缴。 看着我家着实穷困,林德明跟牛二娃说,我家每个月只需交一块钱的电费就行了。 我和牛二娃自是感激得不得了,对他是千恩万谢。 就这样,我家点上了电灯,再也不用花钱去供销社里打煤油点灯了。 话说我养的那几只白肉鸡,除了被牛二娃冻感冒死了的那只,其余的五只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四只母鸡已经长到有七八斤重了,白得发亮的羽毛,红红的鸡冠,金黄色的爪子,跑起来咚咚的直响,唯一的那只公鸡,长得特别的壮硕,足有十来斤重了。 我每天喂它们的时候,都会让它们在晒场里晒一会儿太阳,溜达一会儿,看着它们,我特别的有成就感,毕竟是自己亲手喂大的,那种自豪感让我很是骄傲。 心里想着,今年坐月子,我自己也养了鸡,足够我坐一个月子吃,不用再上牛二娃母亲那里去抢鸡肉吃了。 有几个同辈分的邻居从晒场边经过,看见我家的这几只鸡,都跟我开玩笑:“雪芳,你今年的鸡罐儿是满满当当的了,你吃个四十天都没问题了。” 我心里特别的自豪,跟他们笑笑回道:“这要等吃到嘴里了才算稳当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年猪了 经过几天的忙碌,父亲跟牛二娃捞了不少的石头,大大小小,在岸边一堆挨一堆的放着。 父亲请了一辆小四轮来拉石头,另外还请了四个人帮着装车。这样一来,母亲又要每天做饭招待活路客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自然地又把我给叫上了。 每天的午饭跟晚饭,都是我和母亲一起做,待干活的人吃完饭以后,,母亲就得剁猪草喂猪喂鸡鸭去了,我得一个人收拾碗筷,洗刷干净了,才能回去喂我家那几只鸡。 所有捞好的石头拉回来都倒在晒场里,堆了满满的一晒场。 然后便是拉线下基脚,这地方的土属于大泥土,若是遇上垮塌的话,会一大片一大片的连着垮下去,为防止这样的情形发生,父亲将基槽宽度预计为一米,大体算了一下,石头可能还会差一点,便安排牛二娃一个人去河里再捞些石头放着备用,这边则请了泥匠师傅开始挖基槽下基石。 这一忙又是大半月过去,堡坎的事情完美结束,也到冬至了。 天气越来越冷,家家户户都开始杀年猪了。 父亲家也不例外,今年准备了两头三百多斤重的年猪,预计吃一个整年的腊肉。 在当地,一般的人家都不会上街买肉吃,到年底的时候杀上两头年猪,做成腊肉炸了储存在油坛里,平日里就吃自家油坛里的老腊肉; 只有来了客人,才会花钱上街买上三几斤新鲜肉回来切了,用自家泡菜坛里的泡海椒加上地里的芹菜这么一炒,有条件的会杀只鸡或者鸭之类的,再做一些豆花或者其他的农家菜,便是待客的上等佳肴; 有些家境很是宽裕的,手里随时有散钱的人家,一般就杀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年猪做成腊肉储存起来,等到家里有贵重客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招待客人,亦或者是送给城里的亲戚们吃;自己家里平日吃肉都是上街买新鲜肉回家炒了吃。 这或许就是穷人跟富人之间的差别! 这杀年猪也算是农家的一件大事,讲究的人家会挑选一个吉日,这样,欲意来年喂猪顺利,又会喂出大肥猪来。 父亲打算在冬月二十二这天杀年猪,他说他请人看过了,这天是个好日子。 提前一天,父亲就去杀房跟负责人交涉好了,一早就杀。 在以前,每到杀年猪的时候,父亲都要等着大姐她们一家人来了才会杀,有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们。可今年父亲不等他们了,这里面有诸多原因,但大多都是因我而起,其中最让父亲生气的就是分田和多要谷子那事,像一根鱼刺一般卡在他的喉咙口。 天不见亮,父亲就来叫牛二娃了,让他帮忙赶猪去杀房。 牛二娃急匆匆地套上衣服跟着父亲走了,刚到大门口,杀房的人也来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拉的拉,赶的赶,终于把两头大肥猪弄到杀房去了。 牛二娃没有抓猪的经验,杀房的杀猪匠们就让他在旁边打杂,兑盐水或者是赶猪; 其他的人,有的抓猪耳朵,有的抓猪尾巴,三两下就把那头大肥猪给搞到杀凳上去了,杀猪匠操起杀猪刀捅向猪的咽喉部位; 父亲赶紧取了香和纸钱点上,嘴里念念有词的祝祷着,据说这是为了打发那些孤魂野鬼的,让他们不要来骚扰正常杀年猪; 这杀年猪,猪血也要留起来食用,接猪血的时候,得提前兑好盐水,待屠刀抽出来,血流一会儿了再将盐水盆子移过去接住,这样接的猪血干净,凝固得快,煮出来也是鲜嫩无比; 猪杀死以后,父亲又取了一些纸钱,到猪的刀口处粘上猪血,带回家放在猪圈上,表示下一年喂猪红红火火。 年猪杀好以后,头蹄分开装一起,内脏和猪油装一块儿,猪肉单独装一块儿。 这分割猪肉的时候,第一刀下去的那块肉,得先拿回家,煮了招待杀猪匠们。 牛二娃走后,我也赶紧起了床,母亲昨晚就跟我吩咐了,让我早上早点起来,帮着煮一下早饭,怕晚了耽误杀猪匠们做其他的生意。 米饭早已煮好,在蒸锅里温着,煮汤的菜和炒肉的蒜苗都已经洗干净切好备着了,只待肉回家,在热锅里烙一下,洗净扔锅里煮上就行。 牛二娃双手捧着那块头刀肉,一路飞奔跑回来了。 刚进大门,他就大声叫嚷着:“妈,我拿肉回来了!” 牛二娃很是兴奋,好似捡了金元宝一样。或许在那一刻,他真正的把父母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父母家杀年猪的喜悦,也是他的喜悦一样。 招待杀猪匠吃的肉拿回来了,我和母亲开始准备做菜,牛二娃又回到了杀房,帮忙挑肉回家。 那一盆刚凝固的猪血则由父亲自己端回来,这猪血端的时候得需要一定的技巧,稳稳当当的端回来,路上不能磕了洒了,也不能晃荡了,若是不能完整的拿回来,则预示着来年家里不顺利,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不敢让牛二娃这毛头小伙子去干。 猪血端回来,第一时间放在神龛底下,燃上香烛纸钱,供奉神灵和祖宗,祈祷来年家业安康顺利。 早饭招待完杀猪匠,白天就得招待亲友了。 父亲家过去穷,族里的人跟父亲他们甚少来往,平时没有啥重要的大事,不会聚到一起,这杀年猪自然也不会招待族里的人了。 但是,母亲的娘家还有外公外婆健在,所以吃完早饭,父亲就得去请二老下来吃一顿午饭。 我们当地人叫外公外婆为家公家婆。 家公家婆他们距离我们家不远,走路的话一二十分钟就到了。平时父母亲忙,没有时间去看望他们,只有到了杀年猪这一天,无论咋样,父亲都会抽出时间去接他们来吃一顿。 其实家公家婆的日子过得甚好,并不在乎吃母亲家这一顿,只是出于对父母亲他们的这份孝心的认可。 家公是当年抗美援朝战争中负伤转业的军人,每月有一笔抚恤金拿,再加上几个舅舅分家以后,他跟着三舅家,三舅和三舅娘,待他也特别好。家公因为脚上有伤干不了重活,整日吃了饭,就是上街跟信用社里的那几个牌友打牌、喝茶、聊天,平日想吃啥,就买啥,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家婆呢,性子倔,好强,勤劳,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分家的时候,她跟了二舅家,终日忙于田间地头,还种了不少的蔬菜,每到集日便割了拿到市场上去卖,攒了不少的钱;二舅是一个杀猪匠,也是一个厨师,平时集日的时候,便杀猪在街上卖肉,也能挣不少钱,家里的日子过得可红火了。 母亲家兄妹六个,家家的日子都过得很好,唯有母亲的日子过得最差,可她对家公家婆,却是很好。家里养了鸡鸭这些,母亲都会给他们一人送一只,逢年过节有好吃的也会请他们来玩一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父亲请家公家婆… 杀猪匠们吃完早饭一走,父亲也着急走了,父亲得赶在家公上街之前去请他来家里,若是去晚了,他跟他的那些牌友们一玩上牌,就别想请动他了。 当父亲匆匆忙忙赶到三舅家的时候,正堵住了刚要出门的家公,说明来意,家公一看这是去会不成牌友咯,也就爽快地答应了,父亲也顺便邀请了三舅他们一家人,可他们说情意心领了,家里忙就不来了; 二舅家跟三舅家住在同一座大房子里,两家人共用一个大院子,只是分了房子,兄弟妯娌间从未红过脸拌过嘴,平时也不分彼此,两家相处甚好,那时候,兄弟两家的关系是他们生产队里的最好的样板,一说起兄弟俩家的关系,人人都竖起大拇指夸赞。 家婆也还没出门,父亲就来了。家婆不太愿意来父亲家,她着急她菜园里的菜还没有浇粪水,父亲一阵好说歹说,二舅娘也帮着父亲说了好话,家婆才勉强同意来父亲家。 在父亲家堂屋里,牛二娃看着箩篼里那白花花、亮锃锃的猪肉,不由得感叹道:“啧啧,从小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这么多猪肉,太巴适了!” 父亲家这两头大肥猪,单是肉就装了四箩篼,猪头跟猪脚是满满一箩篼,内脏跟猪下水也有大半箩篼,白的发着亮光的猪板油也装了一箩篼。 看着牛二娃围着那些猪肉转来转去,我甚是好笑,打趣他:“你把嘴巴蒙起来,不然一会儿,那些肉里面都是你的口水了。”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就是想看看嘛!以前我家杀年猪,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肉,现在看到,真的好喜欢。” 我霎那间有些心酸,跟他说:“你呀,以后勤快点,多挣点钱,我们家也会有这么多猪肉给你吃的。” “嗯!你说得对,以后我家也会有的!”牛二娃使劲点着头说道。 厨房里,母亲忙得不可开交。 难得一次的机会,能把家公家婆请来吃一顿饭,母亲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一桌子好菜,款待二位老人。 考虑到老人牙口不太好,母亲打算做个回锅肉、炒个小煎肉、炒盘猪肝、炖个萝卜排骨汤、凉拌一个猪心、清烧圆子,另外再煮一个家公最爱吃的血旺。 为避免排骨汤太过油腻,整个大灶都启动了。两口大锅,一口煮回锅肉和猪心,另一口炖排骨汤,大锅中间的锑锅就用来煮米饭。 牛二娃不会做其他的事,就让他负责烧三个灶的火,因为天气比较冷,他也很是乐意干这活。 我给母亲打杂,洗菜,准备作料,帮着剁肉泥挤圆子,切肉之类的活。 母亲找了一个火盆给牛二娃,让他搞一盆炭火准备着给家公家婆暖手。 一路上,父亲本想搀扶一下家公的,结果被严词拒绝了。 家公好面子,想当年他可是堂堂军人,哪能让父亲搀扶而丢了他的颜面呢? 可毕竟腿脚不是很灵便,难免走路会慢一些。 急性子的家婆,个头虽然不高,可是走路总带风,小跑一般的快,一路上催个不停,若不是父亲在旁边,俩老人差点吵起来。 家公和家婆生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和和睦睦的过过一天日子。 原本像他们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应该在儿女都成家以后,二位老人在一起生活,相互搀扶走完最后的路程。可他们并没有,选择了分开各自生活。 因为绝然不同的脾气和性格,俩人吵闹了一辈子,只要一见面,俩人就掐,谁也不服谁,甚至会时常动手。可为了母亲他们兄妹六个,谁也没提过离婚二字。 这样一来,为避免再发生矛盾,家公跟了三舅家,家婆跟了二舅家,日子总算是太平了。 冬至过后,虽然每天都阳光明媚,可吹来的冷风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厨房里热气腾腾,一阵阵肉香气味四下飘散开来。 一番忙碌之后,准备工作基本上差不多了,做回锅肉的白肉已经煮熟切好,装在盆子里,蒜苗切成段备着; 排骨汤锅里,切成漂亮的菱形块白萝卜,已经倒进锅里,正翻腾着; 猪心也煮熟了切成片,摆在盘子里; 圆子已经在蒸锅里蒸熟了,只等家公和家婆来了,再下锅里用青笋和胡萝卜烧一下即可; 猪肝切好码了味装在料碗里,作料是母亲自家做的泡椒和菜园地里自家种的芹菜; 小煎肉则用提前上街买回来的青椒作配料,也都一一准备好; 现在剩下的就是血旺还没有搞了,这个得吃饭的时候现煮现切,那样口感更细嫩。 母亲让牛二娃准备的炭火,早已烧得旺旺的,端在了堂屋门背后放着。因为天气冷,家里的大牯牛没有放出去,爷爷就呆在家里,跟姑婆一起在堂屋里烤火。 家公和家婆一到,我和母亲急忙招呼着他们去了堂屋,跟爷爷和姑婆一起烤火聊天。 母亲因为信佛,不愿沾鲜血,虽然会煮血旺,但是她从来不会切猪血。父亲一回来,这切猪血的活自然就交给了他。 父亲先用菜刀将凝固了的猪血,划成方块,再舀了清水倒进去泡上; 另外取一个空盆子,把筲箕放上去,左手捞起猪血块,右手握住菜刀,迅速地将猪血切成小薄片,右手一边切,左手就往怀里的方向稍为偏一点儿,切好的猪血就掉进筲箕里,进行过滤。 切完猪血,父亲着手清理碗筷,准备摆桌子,还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上好白酒,知道家公好这一口,所以每年父亲都会提前预备上。 厨房里,随着一阵锅碗瓢盆叮叮当当敲击的声音过后,菜都已出锅。 天气冷,父亲把饭桌安排在了厨房里,这样可以边吃边盛,菜饭都不至于凉了。 香飘四溢的回锅肉、红绿白相间飘着清香味道的清烧圆子、热气腾腾的萝卜排骨汤、加了葱花和香菜裹满红油的凉拌猪心、色彩分明的炒猪肝、香辣好看的小煎肉,摆了满满一桌子,最后就只剩下煮血旺这一道菜了。 父亲招呼着家公和家婆以及爷爷、姑婆一起上了桌子,四位老人彼此谦让着,都想让对方坐上位,最后还是父亲将家公跟爷爷安排在一起坐了上位,家婆则拉着姑婆坐在了桌子左侧,右侧的位置自然是父亲和母亲的了,我和牛二娃辈分最低,毋庸置疑下方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父亲给家公和爷爷斟了酒,递了筷子,又给家婆和姑婆盛了米饭,然后坐下来陪着他们吃饭。 牛二娃往灶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也上桌吃饭去了。 母亲往锅里加了一小勺猪油,待化开了,掺了少许煮肉的清汤进去,我给母亲端来了筲箕里切好的猪血; 锅里的清汤刚一沸腾,母亲就让我把猪血倒下去,她则抄起锅铲,来回在锅里轻轻推动几下,撒入一撮姜粒,少许盐和味精,并让我赶紧闭了火; 焖了大约三十秒钟的样子,母亲往锅里撒上一把葱花,然后迅速起锅,一碗热气腾腾的血旺就端上了桌子。 家婆、姑婆和母亲他们仨,因为信佛,都不吃血旺,所以这道菜就摆在了家公、爷爷和父亲他们面前,我跟牛二娃不忌讳,吃的时候,就伸长筷子去他们那边夹。 家公夹了一筷子血旺在空碗里,呼呼吹两下,慢慢送进嘴里,轻轻咬下,边吃边不住的点头:“嗯,就是这个味道,细嫩、清香,盐味正合适,一点儿也不腥,很好吃!” 待碗里的血旺吃完,家公跟我说:“惠惠(我的小名)啊,你得跟你妈把这手艺学到家,这样煮的血旺,真的好吃,说不定以后你会靠这手艺吃饭嘞。” 我点着头连声答应了家公,一定跟母亲学会做这道菜。 家公在部队的时候,是炊事班的班长,做菜那是超级的棒,二舅的手艺都是跟着家公学的。 能得到家公的一句赞赏,母亲开心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忙忙碌碌… 几位老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少不得边吃边忆苦思甜,在回忆过去苦日子的同时,也感慨当今政策的大好形势。 饭罢,太阳已经偏西,俩位老人执意要走了,父亲又护送他们回家,并挑了两块上好的前腿肉给二舅家和三舅家送去。 无论多少,好与坏都是父亲跟母亲的一番心意,二舅和三舅都是没法拒绝的。 二老走了以后,这接下来的活可就多了。 首先要把挂猪肉的绳子准备上;再是烧洗猪头;洗猪肚、猪大肠和猪小肠;熬板油;腌腊肉;装香肠······· 这每一道活,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好,操作的人也必须掌握其中的一些技巧,否则就会糟蹋了这上好的东西。 父亲家院外,有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棕树,比院墙都高了,长长的叶柄托着绿油油的叶子像一把大扇子似的张开来,围着树干顶端一圈一圈的,像极了一把大伞。 棕树的皮,割下来,可以做棕垫和蓑衣,亦或者是做扫帚;而叶子也可以贴着树干的位置用刀斩断,趁着新鲜的时候,用篾条扎在一起拿来做扫帚,这种扫帚特结实,一把得用好多年呐。 棕树的叶子,在农村还有一种用途,就是当做挂腊肉的绳子。叶子砍下来,在沸水里煮两分钟以后,变得绵软了,捞起来,滴干水汽,数着叶片槽子,两槽一根,两槽一根的那样撕下来,叶子两端各挽个死结,再从中间分开,就成一根挂腊肉的绳子了。 父亲还没回来,这砍棕叶做绳子的事,自然就落到牛二娃头上了。 对于牛二娃这吃货来说,父亲家杀了年猪,他便不愁没有肉吃,自然干活也带劲多了。 母亲只吩咐了他一声让他砍棕叶,笑呵呵的扛了楼梯,搭在院墙上,很快就将棕叶搞到厨房里来了。 因为天气冷,猪油会冻上,操作起来费劲,母亲就温了一大锅热水备着,随用随取。 母亲用刀斩断棕叶柄,收起来放着另外有用处,棕叶整个按进热水锅中,盖上锅盖焖一下,再取出来放在一旁滴水,剩下挽结的活就交给了姑婆。 姑婆虽然看不见,可这活她还能做好。 其它细活,牛二娃也不会干,母亲就将两个猪头交给了他,让他把猪毛烧刮洗干净。 烧猪头这活得在屋外干才行,光线充足看得清楚,地形宽敞,方便操作。 牛二娃将操作的位置选在院墙下的一个角落里,先放上一个三角炉架,再抱一大捆豆秸杆放在旁边,从堂屋里把两个猪头提了出来,用一个大撮箕装上放在一边备着,另外还准备了两把火钳。 这火钳是预备烧红了,烙猪眼窝、猪耳朵和褶皱里的猪毛用的。 往三角炉架下面塞上一把豆秸秆,点燃,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红红的火苗蹿了起来。 牛二娃提起一只猪头放在三脚架上,一股猪毛的焦臭味便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再往火里加上一把豆秸秆,火势更旺了,噼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猪头的下面已经烧得黢黑,借助火钳的力量,将猪头翻了一个面,接着烧,直到整个猪头都烧得黢黑,才拿到一边放着,继续烧下一个。 等到猪头只剩一个面的时候,将火钳的尖放进火堆中烧着,直至烧得红通通的。 右手握住火钳手柄将火钳拿起来,左手按住猪头,火钳的尖部扎进猪耳朵里,用力一搅,一股浓烟伴随着浓浓的焦臭味瞬间飘散开来。 这些活,对于牛二娃来说,干起来不算顺手,我得随时在旁边指挥一下。 一番操作下来,牛二娃搞得满头大汗不说,还成了一个大花脸,我看了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讥讽他两句:“以前你不是很牛逼啊,说你啥都会干,现在咋样?这感觉很爽,是?” 牛二娃只得尴尬地笑笑,找不到理由反驳我。 猪头烧好,我给牛二娃拿了一个大盆来,让他去锅里舀些热水,把猪头刮洗干净。 父亲回来,太阳已经落山了。 见牛二娃已经将猪头清洗干净,急忙取了一个大砧板过来,又找来小斧头,将猪头整个劈开,剔了头骨,放在撮箕里。 厨房里,爷爷在灶前帮着烧火,母亲在灶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锅里掺上一瓢水,母亲拿着菜刀正在灶台一角的砧板上切着猪板油,边切边往锅里推,不一会儿,锅里已是大半锅白花花的猪油坨坨了。 母亲让爷爷把火烧得小一些,那样她才能在出油之前把板油全部切光。 父亲吩咐牛二娃用绳子将内脏些先挂起来,滴一下血水,也避免来不及腌而变味。自己则去打理猪肚和猪肠子了,这活得要有丰富的经验和诀窍,才能做得又快又好。 尤其是猪小肠,稍一不慎,清理出来以后,炒出来味道就会发苦,影响口感;马上吃不完的猪小肠还会清理成装香肠用的肠衣,这也得有诀窍,不然装香肠的时候,会爆裂了,装不成功。 我挺着大肚子,里里外外的穿梭着,这边帮一下,又去那边帮一下,还得随时盯着牛二娃,生怕他做错了事。 大锅里,白花花的猪油坨坨已经开始卷缩,清清亮亮的猪油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泡泡,母亲舀了两勺盐撒进锅里,再抄起锅铲把猪油坨坨挨个从底往上翻动。 猪油的香味溢满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剩至从窗口和门缝里飘出去,飘得很远很远。 父亲清理完猪肠子,用绳子拴了挂在堂屋横梁的钉子上。 这些横梁上钉了一排排钉子,就是专为每年杀年猪以后挂腊肉准备的。 眼看大锅里的猪油快熬好了,父亲找出家里备用的油坛,加几滴洗洁精进去,再加几瓢热水进去,将坛子清洗干净,擦干水汽备着。 锅里的猪油坨坨已经缩得一小坨一小坨的了,金黄金黄的,散发出浓浓的焦香味道。 这猪油渣可是我的最爱。 每当猪油熬好了,盛起来的油渣,晾的稍凉一些,用指头夹住油渣塞进嘴里,轻轻一嚼,酥酥脆脆,还有些许油脂缠绕在舌尖,猪油的香伴着焦香溢满了口腔,让人欲罢不能。 母亲告诉我,这东西油腻不易消化,加之上火,让我少吃一点。 可我忍不住,总是想去捞上一两坨塞在嘴里解馋。 第一百八十四章 腌腊肉 母亲珍藏着两个大花的红色搪瓷盆,底上印有一个大大的“喜”字。 这两个盆子,是当年小姨出嫁时,亲戚们添箱的。 当时家里收了很多诸如皮箱、木箱、柜子、洗脸盆或者是暖水瓶之类的礼物。 小姨的嫁妆提前就准备齐全了,所以这些收来的礼物都只能存放起来,预备着以后哪家亲戚嫁女儿了,再拿去还礼。 家公和家婆给小姨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看着她那些用大车才勉强拉完的嫁妆,二位老人想起了当年母亲出嫁,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没有风光大办,也没有给母亲多余的嫁妆,仅给了一个没有上漆的木箱子和一口木头柜子,心里甚是愧疚。 于是二老商议将就这些礼物给母亲补一份嫁妆——两个搪瓷盆、两个暖水瓶、一个刷了红油漆的木箱子和一口红漆木柜子。 就这样,在小姨和小姨爹她们回门以后的第二天,家公和家婆让舅舅们给母亲抬了嫁妆下来。 这份情意让父亲和母亲感动的不得了,同时母亲也把这些礼物当宝一样的珍藏起来。 这两个红搪瓷盆,每年只有到了杀年猪熬猪油和下油坛的时候,母亲才会拿出来使用。 灶里的柴火,拉了出来放在灶脚下,给爷爷和姑婆取暖; 油锅里的油渣已经打捞干净,剩下一锅滚热又清清亮亮的猪油; 母亲拿了搪瓷盆,搁在灶台边上,用长柄勺子舀了猪油倒进去,一盆舀满了,端到一边放至温热,再慢慢倒进油坛里,等到油坛盛满了猪油,盖上一个防灰尘又透气的甑篦子。 到了第二天,猪油完全凝固了,再撤去甑篦子,查看一番。 据母亲说,这猪油凝固的好坏,决定下一年家里的运气是否顺利。 这猪油凝固以后,表面光滑没有皱横,且中间没有深坑,则代表着来年家里定是一帆风顺,财源滚滚,反之则代表着来年运势不好。 待锅里的猪油舀完,接近晚上十点种了,还没有吃晚饭。 趁此机会,锅闲下来了,母亲就着中午吃剩下的冷菜热一下,一家人对付过去。 夜也深了,爷爷和姑婆没什么事就去睡觉了;父母亲跟我和牛二娃四个人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没做,那就是腌腊肉。 母亲找了一些沙姜出来,让牛二娃用碓窝给舂成细细的粉末; 我收拾锅头碗盏; 母亲喂猪鸡鸭等牲口; 父亲则作腌腊肉的准备。 他找了几块土砖头,三个一堆呈三角形支棱起来,上面坐一口空的大铁锅,再取一个盆子,倒了十多包盐进去备着。 待牛二娃将沙姜舂细了,父亲按照一定的比例,把沙姜粉末都舀进盐盆子里,然后和匀,分成两个盆装着,放在大铁锅旁边。 一切准备妥当,我和母亲各自端一个小凳子在大铁锅旁边坐下来,开始腌腊肉。 父亲负责给母亲递肉,牛二娃负责给我递肉。 因为猪脚不易入盐味,父亲先把猪脚给了母亲,让她给抹上盐放在最底上,这样一来,上面的盐水渗透下去,只待挂腊肉的时候,猪脚也腌得差不多入味了。 剔了头骨的猪头肉,给了我,这猪头也得腌了放在最底上,才能更好的入味。 我将猪头肉分开摊在锅底上,左手用力按住肉,右手抓了一大把和匀的沙姜盐均匀的撒在猪头肉上面,再用力来回揉搓几遍,包括那些和骨头缝里,一一揉捏到位,然后再翻另一面重复同样的动作,再继续腌下一块猪肉。 父亲挑了三块上好的前腿肉挂在一边,说是留着明天装香肠用的。 几个人忙忙碌碌搞到凌晨一点多钟,才将猪肉全部腌上,堆尖尖的两大铁锅猪肉。 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能看见那些猪肉闪着油亮油亮的光。 为防止猫儿偷吃,腌好的猪肉上面各自倒扣一只大箩篼。 从前一天天不见亮,就起来忙至现在,累得我起不来了。 因为想早点把活干完,回家休息,手里的速度一直就没松懈过,所以这活干完了,想一下起身不是很容易。 牛二娃双手扶着我,我将手搭在倒扣的箩篼上,才试着慢慢起了身子。 母亲送我们出来,嘱咐我们路上慢当点,然后才关上了大门。 对于我这个即将临盆的人来说,这样高强度的劳动,确实有些艰难,可面对父母亲有需要,我不忍心拒绝他们,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一路上,我打着手电,牛二娃搀扶着我,跌跌绊绊的回到家里,连脚都来不及洗,我躺床上就呼呼睡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冒山,父亲来叫我们,才醒过来。 洗漱完毕,去了父母家里。 跟母亲帮忙,做了早饭,一家人吃罢,就得准备装香肠了。 母亲让牛二娃先烧一锅热水备着,然后用火盆拢了炭火。 父亲准备香肠拌料。 家里的香肠拌料很简单,不像现在的,啥啥都加一块,等晒干以后,已经吃不出香肠固有的味道来了,全是调料的味道。 先用碓窝把干花椒粒和沙姜舂细,和上一定比例的食盐,就成了最简单的香肠调料,这样做出来的香肠原汁原味,没有其他的味道。 母亲和我责各自用一个砧板在饭桌上切肉。 父亲昨晚留起来的前腿肉,用刀拼了皮子,剩下的肉,肥瘦兼搭,切成食指大小的长条,捧在盆里备着。 等肉都切好了,将配备好的粉料,按照比例倒进去,双手抄拌、揉捏,使肉条均匀入味。 肉条码味以后,先取一些放在炭火上烤,烤至金黄,滋滋往外冒油,香气四溢的时候,用火钳夹起一块来,两个手指夹住肉条,在嘴边吹一吹,然后撕一丢丢放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炭火的香气混合着猪肉的焦香味道,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在口腔里来回跳跃着,令人回味无穷。 若是这烧好的猪肉条,味道足够了,便着手准备肠衣和工具,进行下一步——装香肠了。 这装香肠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是老祖宗们遗留下来的一道非常古老的食物生产和保存技术,延续至今,也成了许多地方的过年习俗。 在过去,都是以动物的小肠作为肠衣,手工制作;如今的香肠肠衣则是改用多糖纤维素肠衣或者是人造肠衣作为肠衣,且大多都是使用机械搅拌装制而成。 同时香肠也是我们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她不仅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种吉祥的象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装香肠时家… 父亲取了几根竹篾片,在热水里煮了一会儿,捞起来,弯呈乒乓球大小的圆圈,留一节篾片在外头作手柄,然后找一根棉线把接头处绑结实了,当做装香肠的漏斗用; 准备一大扎棉线,再找几根缝被子用的大头针,穿上一节棉线备用; 抬一张饭桌子摆在院子中间; 和匀入味的猪肉条用盆子装着放在桌子正中; 取一个盆子,装上温水,将昨晚洗净的猪小肠放进去泡软。 那些年的农村还没有人使用专门的肠衣装香肠,全都使用自家杀的年猪的猪小肠。 这种装香肠用的猪小肠在清理的时候,不仅不能用盐清洗,还不能将附着在肠壁上的猪油撕干净了,不然肠子易破损,导致香肠变得一小节一小节的,还装的不紧实,外形和口感皆不好。 这些猪小肠经过温水浸泡以后,变得软滑有弹性,再将其剪成一米五左右的段,装的时候,便于拿取。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进院子里,没有一丝风,正是装香肠的好时间。 我和母亲各自用一个小盆子,放在肉盆子的两边,面对面站着; 一人取一根猪小肠,用棉线扎紧小肠的一端,另一端则从篾片漏斗中间穿过,拉出一寸左右的一段,外翻套在漏斗上面,再用左手握住漏斗,左手拇指抠住肠子,用嘴对着肠子大大的吹一口气,肠子鼓起来,这样装的时候肉条才会顺溜地往下滑去; 右手便可以抓了腌好的猪肉条,往肠子里塞下去; 塞到有一卡那么长的位置了,用右手虎口,从外面捏住肉条往肠子的另一端进行挤压,用大头针将鼓起的位置轻扎一些小洞,把那些气体放掉,再次将肉条挤压至肠子末端,然后再从头塞肉条,再挤压放气,反复循环。 直至整根肠子装完以后,肉肠子像一条红蛇一般,盘卧在盆底; 用大头针在肉肠上面挨个扎一遍,将肉条挤压紧实,用棉线收口,再用棉线从中间截取合适的长度扎紧,便于以后取食; 装好的香肠放在一个干净的盆子里腌个把小时,然后再挂到堂屋横梁上去。 我们当地的冬季气温不算太低,但是很少下雨,空气比较干燥,所以不管是腊肉香肠还是板鸭板鹅,从不拿到太阳底下曝晒,只需挂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十天半月,就会风干了。 这样做的腊味,风味别具一格,不像其他地区的腊味,一股冲鼻的浓浓的烟熏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临近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父亲家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父亲大姑家的儿子,姓郭,按照辈分,我得叫他一声表叔,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郭表叔。 他是来看望姑婆的,姑婆是他的亲二姨。 因为以前提亲拒绝他的事,见到他我有些尴尬,不过我还是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还跟牛二娃做了简单的介绍。 见来了客人,父亲和母亲急着去做饭招待,就只留下我一个人装香肠了,牛二娃在旁边打杂帮忙晾挂。 厨房里,郭表叔跟姑婆坐在饭桌边,父亲在灶前烧火,母亲在灶后煮饭,几个人一起扯着闲篇。 聊着聊着,郭表叔一下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他跟母亲抱怨着:“唉·····二表嫂,还是你家雪芳能干。 这怀身大样的了,干起活路来,还那么麻利,哪像我家那个大媳妇儿,从她进家门的那天,吃了的零食水果,剩的皮到现在都还在那房间里堆着,也没有想着给收拾一下; 早上要睡到吃早饭了,才会起来,头不梳,脸不洗的就上桌子吃饭,看着心头硬是像压了块大石头样的难过,我家龙华也不说她,他妈也总在我面前唠叨,我一个老人公也不好出面说这话。 现在看见你家雪芳,这真的是可惜了。” 母亲叹口气应道:“老表啊,这都怪他们没有这点缘分,也怪我家雪芳没有福气,不能到你家去享福。” 话说这郭表叔家的大儿子,自打我跟了牛二娃以后,看这门亲事无望了,他们就四处托人说亲,后来在一个媒人的介绍下,娶了现在这媳妇。 其实这媳妇相当于是被媒人从外县大山里带出来卖钱的,娘家人和媒人都各自得了郭表叔家一笔钱的同时,女孩子也找到了一个好人家,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 在那个年代,生长在大山里的女孩子全都想往外面跑,也就给那些走街串巷的媒人们提供了赚钱机会,所以大家都司空见惯,对这样的事情不足为怪了。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当年郭表叔家这媳妇她们当地的女孩子,一下嫁了二十来个至我们这公社里。 只是这媳妇,自打进了郭表叔家的门,不知道啥原因,从不干活,无论是地里还是家里,一概不做。 刚开始的时候,一家人还能容忍,时间久了,别说是家里老人和兄弟看不惯,就连嫁出门的几位姑姐回来都看不惯,就发生了矛盾。 媳妇便坚持要求家里给她重新修房子,然后分家单过。 郭表叔家大儿子拗不过自家媳妇,也只得答应分家。自那之后,一家人才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吃完午饭,送走郭表叔以后,母亲又帮着装香肠。 后来腌制好的肉条装完了,还剩下不少的小肠,母亲打算将剩下的猪肝和猪腰、猪心以及猪大肠都全部装成香肠储存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 且说这猪肝装的香肠,晾干以后,煮熟切成片,吃起来略微有点酸味,吃得惯的拿来下酒,别有一番风味; 猪腰和猪心装的香肠,尤其好吃,肉质也比其他的香肠肉质更细腻,一点不塞牙; 唯有猪大肠装的香肠,我们那的人称作串肠。不过在装之前,得把猪大肠再滚水里过一遍,然后捞起来晾凉,滴干水汽,再切成小段,加入香肠作料拌匀入味,再进行装制。 用猪大肠装的串肠,味道不是很好,吃不惯的会感觉很难吃,吃得惯的人会感觉很香。 晾至半干的串肠,在锅里煮至八成熟,捞起来晾凉切成斜片,锅烧热,加少许油抹一下锅,下入姜片、干辣椒段和干花椒粒爆香,放入串肠片翻炒,起锅之前撒入一把青蒜段,炒香出锅,那香味是老远的地方都能闻得到。 至于装串肠,也可以采用生猪小肠直接加入佐料拌匀装制,晾干以后,煮熟切成片,一圈一圈的花纹甚是好看。 这种串肠的味道最佳,口感也最好,我尤其喜欢。 下午把各个种类的香肠都装好了,晚上就只剩下晾挂腊肉这事了。 父亲找来昨晚姑婆挽好的棕叶绳子,让我穿绳打结,牛二娃负责送至楼梯口,他在楼上晾挂。 因为装了不少的香肠,堂屋里横梁上的钉子都挂满了,只能把腊肉全挂到楼上屋顶的脊檩上边去了。 这一上一下的比较麻烦,所以就得三个人分工合作,才能把这事做好。 忙到八点多钟,才把两大铁锅腊肉给全部晾挂好。 铁锅里余留下来不少的血水,父亲便将那还没有腌盐的两个肺,放进去,打算泡到明天晚上再取出来挂到楼上去。 事情告一段落了,父亲挨个数了一遍,笑呵呵地跟我说:“今年装了那么多香肠,现在竟然还有六十块肉,从来没有哪一年的腊肉像今年这样多过。” 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的笑容依然灿烂无比,我也为父亲感到高兴,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怀的是… 这天晚上回家,大约十点钟了。 因为这两天太累,我一进家门,倒头就睡着了。 没曾想,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我醒了过来。 急忙摇醒身边刚睡着的牛二娃,“我肚子痛得很,可能是要生了,你赶紧起来,去下面药店里买点药棉和医用纱布以及胶带回来,给娃儿包扎脐带。” 牛二娃揉揉惺忪的睡眼说:“这时候了,他家肯定关门了,怎么去叫呢?” “他家有人打麻将,这时候应该还没关门,要是前面关门了,你到后门去看一下,门开着的,你就进去跟王医生说,他会给你弄得。” “好嘛!那我去看看。” 牛二娃边回答边套上衣服,磕磕绊绊的出了门。 且说这王医生,他是乡卫生院的一名医生。街上逢集的日子,他就去卫生院里上班,闲时就在家里经营小卖部兼药店和麻将馆,平时家里也常有病人前来看病抓药。 我的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让我无法再安然睡觉,一个人起了身,扶着床沿来回走动着。 牛二娃到了小店门口,前门紧闭,望了一眼小店的后门,屋里有灯光透出来,心里想着指定还有人打麻将,后门没关。 噔噔地来到小店的后门,推开虚掩的门,屋里打麻将的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牛二娃,都在心里疑惑着,这人又不会打牌,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干啥来了? 见大家看着自己,牛二娃有些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麻将桌边观战的王医生,见牛二娃进来,笑呵呵地说道:“进来坐,站在门口冷。” 牛二娃这才反应过来,“哦,表叔,我就不坐了,我给你买点东西。” “要买啥子东西?” “嗯·····嗯······那个·····”牛二娃抓耳挠腮,一时间想不起来,我说的是啥了。 见牛二娃说不出个名堂,王医生跟他招招手,“跟我进来!”然后自顾自进了药店,牛二娃也在后面跟了进去。 “你家雪芳是不是要生了?”王医生边走边问。 “嗯,对!对!她肚子痛了,让我买点给娃儿包脐带用的东西。”牛二娃终于是想起该买啥东西了。 “噢,那我晓得了,马上给你搞。” 王医生麻利的用一个袋子给牛二娃装了一些药棉、一叠纱布和一小卷胶带,并嘱咐他注意安全。 冬月下旬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唯有满天的星星,不时地眨着眼睛,俯瞰着大地,除了小店里打牌的人,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外面没有一丝亮光,小路上漆黑一片,夜风吹来,凉飕飕的,牛二娃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门口,还没进屋,就跟我说:“雪芳,我买回来了。” 说也奇怪,就在这时候,我的肚子忽然不痛了。 我接过牛二娃买回来的东西,翻看了一下,觉得应该够用了,便顺手放在床头边的饭桌上。 “你咋样?还痛不?”他问我。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一点痛觉都没有了,跟他说:“这时候,好像一点都不痛了!先前痛死我了。” “不痛了,就先睡一会儿,不然真要生了,你就睡不成了。” 我想想也是,就上了床,重新躺下。 谁知,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 给外面那家人修房子的工人从门前经过,说话声吵醒了我们。 醒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自己的肚子,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娃还在肚子里,时不时地踢我一脚。 我很是疑惑:“难道我产生错觉了?昨晚上明明很痛啊!竟然没有生。” 原来是虚惊一场。 牛二娃见我安然无恙,呵呵笑起来:“这娃儿调皮得很呐,逗我们耍的。” 我幽幽的回道:“也许是,但终归还是要生的呀。” 一想着要生了,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娃准备小衣服嘞,去年别人送的那些,后来都一起跟着那娃埋了,没有留下来。现在快生了,还啥都没有,可如何是好? 其实前有一段时间,我就打算买一些做准备的,可母亲不让我买,她说:“只有人等衣穿的,哪有衣等人穿的道理?”母亲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人等衣穿证明孩子长得很好,赶着做衣服穿,而衣等人则是快死之人提前做好寿衣,只等人一死穿上即可,所以说提前买衣服备着不吉利。 听信了母亲的说辞,我就没做打算,可这临了,万一生了,该拿什么给娃穿呢?现在家里有没有钱,该咋办呢? 牛二娃见我没事,便把那几只大肉鸡从里屋赶出来,舀了一些饲料在食槽里,肉鸡们便争先恐后的在食槽里啄食。 看着那几只大肉鸡,我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钱么?抓几只上街卖了,不是有钱了?现下又快过年了,鸡贩子也很多,这么大个头的肉鸡不愁卖不出去!这五只鸡,合在一起,少说也有六十多斤,就算我一天吃一斤,坐一个四十天的月子也吃不完这么多鸡肉,卖一些留一些,给娃买衣服的钱也有了,我吃的也有了,不是很好么?” 打定主意,我跟牛二娃吩咐道:“今天赶场,你抓紧时间煮饭吃了,上街去,到鸡市上看看,有没有收肉鸡的贩子,卖三个小一点的母鸡,弄点钱给娃买点小衣服和婴儿毯;留大一点的那只母鸡和那大公鸡我坐月子吃。” 牛二娃呆愣了几秒钟,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给娃买衣服,我连自己坐月子吃的鸡都舍得卖。 半晌,他才蠕动着嘴唇问我:“卖了鸡,你以后吃啥嘞?你也要补身子哟。” 我坚决地挥挥手,跟他说:“没事!先顾娃儿,大不了,我月子里每天多喝点汤罢了。” 眼下也别无他法,牛二娃听从了我的意见,找来鸡贩子,卖了那三只母鸡,换了接近一百块钱,给娃添置了几套小衣服,买了两个厚厚的婴儿毯。 穿的准备上了,卖鸡的钱也花得一干二净,我的心又揪紧了,生怕以后家里没钱,苦了孩子。 思来想去,我的主意打到了家里唯一的那几袋谷子上面,让牛二娃扛两袋谷子去打米机房里打了米卖掉,换一点钱在家里存着,以防万一。 原以为第二天晚上,孩子会出生,可我和牛二娃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三天早上醒来,看我一点事都没有,牛二娃竟笑起来,跟我开玩笑:“你怀的是哪吒还是孙悟空啊?咋还不生呢?” 我无奈的摊摊手:“我哪晓得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喜添千金母亲… 这玩笑归玩笑。 牛二娃还是担心我突然之间生了,一时来不及,去父亲家找了两个干谷草回来,放在门口准备着。 这一天,我感觉身子有些笨笨的,不想动弹,在床上赖了很久才起来吃饭。 奇怪的是,感觉肚子里空空的,吃了两大碗米饭,都没吃饱,原本牛二娃煮来吃两顿的米饭,一顿就给吃个精光。 晚上,我感觉很困,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又一天平安的过去了。 睡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肚子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我翻身坐起来,早已是满头大汗了,急忙叫牛二娃:“赶紧起来,我肚子痛得很了!” 被惊醒的牛二娃,翻身跳下床,边套衣服便问我:“那我去喊妈下来啊?” 这时候我哪敢一个人呆着啊?这万一要是牛二娃前脚出门,孩子后脚就跟着出来了,我可咋整呀? 我跟他摆摆手,示意他先扶我下床再说。 牛二娃趁机瞄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机械表,时针正指向四点三十分,他在心里记下了。 之前他就听陈明远说过,孩子出生的时间一定要记牢,将来才能准确地给娃算命,所以在这紧要关头,他仍旧忘不了这事儿。 我扶着床沿缓缓挪动着脚步,在床前走了一个来回,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下,我这才跟牛二娃说:”你赶紧烧一堆火,把谷草拉进来铺在床面前,上面垫一件衣裳。” 牛二娃急急忙忙地点燃了火堆,在床前铺上了谷草,垫上他自己的一件破衣服。 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感袭来,感觉腰都快给顶断了。 牛二娃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却猛地又想起还没有烧热水、准备剪刀和孩子的衣物。 急忙跟他说:“快烧点热水,拿个碗倒点酒,把剪刀放进去消毒,再把买的那些小衣裳找出来。” 牛儿娃忙得团团转,终于准备好一应事物。 我的肚子快爆炸了。 屋外面墙下又住着修新房的那家夫妻俩,我不敢大声叫唤,咬住嘴唇,强忍着疼痛,努力不让自己喊出来。 我生怕孩子掉在地上,反过双手靠在床沿上,半蹲在谷草上面。 突然下面一阵热流涌出来,裤子整个湿了,赶紧叫牛二娃:“快脱裤子!” 牛二娃刚把我的裤子褪下去,一阵无比的疼痛过后,下身一紧,疼痛感消失了,浑身轻松不少。低头一看,孩子已经捧在牛二娃的手心里了,他迅速地在孩子嘴里捞了一把。 “咕呱”一声,孩子哭了,清脆又响亮。 胎盘顺利地下来了。 剪了脐带,把孩子包裹好,放进被窝里,牛二娃才扶着我上了床,然后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五点十五分。 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快哟!” 我躺下,问牛二娃:“是儿子不?” 他摇摇头:“是女儿。” 我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有些失落。 我没再说话,将孩子搂进怀里。 “咕呱······咕呱······”孩子清脆的哭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在晒场上空回响着。 牛二娃俯身过来看着孩子红红的小脸蛋,伸出手指轻轻来回抚摸,眼里又充满了爱怜。 他笑着问我:“我要不要去把妈喊来给她洗个澡哦?” “嗯,要得嘛。”我冲他点点头。 我有些疲惫,闭上眼睛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会儿。 牛二娃刚出得门去,就遇到旁边那家修房子的女主人。 她笑呵呵地问牛二娃:“你家雪芳生了啊?” 牛二娃笑嘻嘻的嗯了一声说道:”生了。” 那女主人惊讶的问道:“我们咋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就生了呢?” “嘿嘿,她生娃很快的,才四十五分钟就拣好了。”牛二娃抬起头,挺挺胸口,骄傲地说。 “哟!真的太快了!” 很快!母亲就跟着牛二娃来了。 一进门,母亲就凑到床前看孩子,脸上满是笑容。 母亲伸出手指抚弄一下孩子的嘴唇,孩子嘟着小嘴跟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歪来歪去,母亲笑道:“还是个好吃的。” 母亲收回手指,笑呵呵的看着孩子,突然孩子睁开一只眼睛,定定地看着母亲。 一看孩子这小模样,母亲笑道:”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呐。” 牛二娃打了一盆热水放在火堆边,给母亲搬了凳子,让母亲坐下,又从我怀里将孩子抱给了母亲。 牛二娃在旁边帮忙,拧了热帕子。 可母亲却拿孩子没办法,等把手拉开,接了帕子刚想给她擦一下,那手又给缩回去了,再拉再缩,那小脑袋还不停地往母亲怀里拱。 最终母亲只得放弃了,让我满三天以后,再自己亲手给娃洗澡。 母亲重新给娃裹好婴儿毯,抱过来放在我身边,掖好被子,又逗弄一番。 牛二娃给孩子兑了白糖水,端过来,母亲接过来用勺子舀了,一点一点地喂给孩子吃。边喂边跟我说,这白糖水上火,少喂一点,等一会儿把奶给她咂,慢慢就有奶了,还是喂奶才好,有营养也方便。 安抚好孩子,母亲才想起我来,问我:“你吃点东西没有?” 我笑笑说:“还没有。” 母亲赶紧催促牛二娃给我做点吃的。 牛二娃有些为难地说:“屋头只有两个鸡蛋了,只有先煮了,垫一哈,等会儿才杀鸡·······”停一下,牛二娃转头问我:”那两个鸡先杀哪一个?” 想都没想,我就跟牛二娃说:“先杀那个母鸡,公鸡长得快,留倒再长大一点才杀。” 母亲忙摆着手说道:“不要!不要杀肉鸡吃,那肉没有营养,还是去我们那逮土鸡来杀,土鸡营养好,多喝点汤,奶水才好。” 就着那两个鸡蛋煮汤,我吃了满满一大碗饭,躺下睡着了。 牛二娃这才跟着母亲去了他们家里,抓了四只土鸡回来,这也足够我吃好些天了。 晚上,母亲又来看我和孩子。 逗弄一会儿以后,母亲问我们有没有给娃取名字。 我说,还没有想过。 牛二娃在旁边说:“妈,要不你给帮忙取一个呗!”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我给取一个,这娃儿呢,名字取得土一点,那样才好养,跟猪儿一样吃一饱睡一觉的。现在是冬月,又是女儿,就叫冬花!简单好记。” 就这样,冬花成了女儿的小名,也正如母亲所言的那样,女儿真像小猪仔一般的好养,好吃也好长。不管给她吃啥,她都会吃个盆光碗净的,从不挑嘴,吃嘛嘛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土法治黄… 按理说,女儿斯文,乖巧秀气。 可我家这女儿,不是这样的。 从一下地就老爱哭,而且声音还老大。 不搂着她睡觉,哭!饿了,哭!说话声音大了,哭!拉屎撒尿了,哭!就没有她不哭的时候。 她在家里哭,母亲站在家里廊檐下都听的一清二楚,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大声喊我:“雪芳,你咋搞的,娃又哭了,好好哄一哈嘛!” 有时哄得不耐烦了,我便拍打着被子,怒声喝道:“哭!哭!点点儿大,就晓得告状了!” 这时,女儿会瘪瘪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不再出声。 女儿长得像牛二娃,长而弯的眉毛黑黑的,眼睛不算大,但是双眼皮,很好看的那种,两排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特招人喜欢。 就总爱哭那火爆子脾气,我不喜欢。 人的脾气和性格,有些可能是与生俱来,后天无法改变的。 就像我女儿这样,直到如今三十了,那爱哭爱发脾气的性格总也改不掉,有些时候遇上她心情不好发脾气了,我都得忍气吞声的任由她哭闹。 过后再慢慢找她算账,到那时她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我道歉。 开始那一段时间,女儿都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长得也挺不错的。 第十天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她吃奶有些费劲了。叨着左右来回晃动,边吃边哼哼唧唧的。 赶紧让牛二娃去叫母亲来给看一下是啥原因。 听牛二娃一说,母亲急忙扔了手里的活,跟着牛二娃回来。 屋里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楚,母亲把女儿抱到门口,借着屋外的阳光,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女儿脸色蜡黄,牙龈内外都鼓起一圈白痕,那里面像积了脓液一般。 “噢!这是黄疸,得找懂行的人来才会挑,用大头针扎了,挤掉这些黄水,就好了。”母亲说。 “那哪个会挑啊?”牛二娃急忙问道。 母亲伸手朝晒场边那户人家一指:“你那罗表婆,倒是会挑,只是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看不见挑了······” “那咋果办?”我也急了。 母亲沉吟半晌,幽幽说道:“其他到还有一个人,只是不晓得你们请得动她不?” “哪个?”我和牛二娃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个人,要是我去请的话,应该没问题,只是我没有时间去,牛二娃,你自己去请她。” “哪个呢?” “这人就是雪芳的小姑婆,也是你姑婆的亲小妹。” 这小姑婆,我很熟悉,牛二娃也见过她,只是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住址。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之前因为牛二娃写告纸一事,曾经把家族中的人都牵扯其中,包括这位出嫁接近六十年的小姑婆,当时父亲找来家族中的人进行调解的时候,我和牛二娃曾经在这小姑婆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跟她道了歉。就为此事,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后来再无交集过,最多就是路上碰面了,打个招呼而已。 如今有事求着她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帮忙,我心里直打鼓。 可牛二娃却不这么认为,至于以前的事,在他心里啥也不是,没啥可计较的。他觉得这是亲人,说啥小姑婆也得帮这个忙。 他拍着胸脯跟母亲说道:“妈!不怕!你只管跟我说她家在哪儿就可以,我一定把她请来给花花挑嘴巴。” 自从母亲给女儿取了名字,牛二娃一直叫女儿为“花花”。 “好嘛!那我给你说了,你去请她!她家在二队,你从我们李家田上面那条小路一直进去,在堡子中间,有一条小水沟,沟边有一条小路,右拐下去,一座小木桥过去那个大院子,后面那座老房子,你小姑婆一个人住在那里面, 你去了,要注意,她喂得有一条大黑狗,很凶的,你就在门外面喊,狗一叫,她就会出来给你开门了, 你好好跟她说,请她救救这个娃儿,这是做好事,她会答应你的。” 母亲给牛二娃交代完,就回家忙去了。 我也催促牛二娃抓紧时间去找小姑婆,毕竟孩子是大事,耽误不得。 牛二娃按照母亲指的路线,一路寻到了小姑婆家那大院子旁边。 院子是过去那种老土墙围起来的,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风雨的侵蚀,成了断壁残垣,墙头上缠绕着许多干枯了的藤蔓,最里边紧挨着老房子的地方长着三棵高大的老枇杷树。 据说这三棵老枇杷树,是当年小姑婆买下这座房子的时候栽的,距今也快六十年了,依然长得很是茂盛,上面结满了一串串绿色的枇杷。 这种枇杷,口味酸甜,皮儿薄,虽然好吃,可是核大,毛多肉少,不过在那些时间还没有新品种,这样的枇杷在市场上也很受欢迎的。 牛二娃凑到墙头边,踮起脚往院子里一探头,就看见了小姑婆,正弯着腰在菜地里摘猪草,院子里种的全是绿油油的牛皮菜。 “小姑婆!”牛二娃叫了一声。 小姑婆偏着头往旁边瞅一眼,又埋下头继续摘猪草。 “小姑婆!”牛二娃提高声音再次叫道:“小姑婆!我在这儿!” 小姑婆抬起头转过身子,才看见露出半个头的牛二娃,笑道:“原来是你这冒失鬼啊,我还说我今天耳朵咋出问题了呢,听到有人喊,有没有看到人。赶紧进屋来坐,我去给你开门。” “好嘞!” 小姑婆开了大门,牛二娃走了进去,跟她说明来意。 “这是做好事,我肯定得帮忙呀!等我把猪草背回来,马上就跟你去!”听完牛二娃的一番话,小姑婆赶紧边说边去院子里背猪草。 当小姑婆跟着牛二娃急三火四的赶回来的时候,阳光正从外面斜照进门来。 牛二娃给小姑婆端一个凳子,在门里边坐下来,简单的寒暄几句,小姑婆就让我把孩子抱给她看看。 就着外面的阳光,小姑婆掰开我女儿的嘴,仔细查看了一下说:“嗯,问题不大,发现得及时,扎个两三次就会好了。” 一听这话,我和牛二娃悬着的心都放松下来。 小姑婆让我找来一根大头针和一根棉线,并拿一个碗倒上一些白酒。 小姑婆将棉线一圈紧贴一圈的紧紧缠绕在大头针上,仅露出半颗米长的针尖在外头,确定绑牢实以后,将针尖放进白酒里进行消毒。 小姑婆寻了一个合适的方位坐下来,将我女儿搂在左边手肘里,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插进女儿嘴里,掰开嘴唇,露出牙龈,右手则拿起消了毒的大头针,往女儿牙龈边上下里外的扎一通,痛得女儿是哇哇大哭。 我和牛二娃站在旁边,心疼得不知所措,也不敢说不扎了,毕竟是自己上门亲自去请来帮忙的,如果现在说不扎了,岂不是得罪人?这要万一扎好了,我们也宽心了呀! 扎了一会儿,小姑婆让我给她一张卫生纸,接着她在女儿嘴里一下挤了好些血水出来,用纸擦干净。 然后把女儿还给我,嘱咐道:“今天就扎这一回,过三四天再扎一回就可以了。现在不着急喂奶,先哄个把钟头了才喂,那样不会感染。” 之后,小姑婆跟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我让牛二娃送送她,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这说也奇怪,扎了一次以后,女儿吃奶的时候不再哼唧了。 后来牛二娃又请小姑婆来扎了一次,女儿就彻底好了,吃奶不哼唧,面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好看。 如果在今天,孩子的黄疸不会这样治的,若是再用这样的土方法治,这父母指不定会被人骂死,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在那个年代,这方法却出奇的有用。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又过年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利,女儿也未再出任何差池。 牛二娃悉心照料着我们母女,整个月子,过得甚是顺利。 一晃眼,就过年了。 月子里,每天都是当归炖鸡汤,我吃得快吐了,特别想吃猪肉。吩咐牛二娃上街去买一些猪肉回来,顺带过年。 在路上,牛二娃遇到了赶场回来的父亲,他跟父亲说要去买猪肉。 父亲一听就把他叫回来,从楼上取了两块腊肉给提回来。 就着这两块腊肉,把年过了。 前两年过年,弟弟以种种借口都没有回家,这一年他回家过年了。 原本父母亲都以为我弟弟今年也不会回来过年了。 谁知,年二十九的傍晚,弟弟突然回来了。 父母亲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 晚饭的饭桌上,弟弟才跟父母亲说了实话。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上学了,在城里一家酒店打工,还坐上了领班的位置,一个月也能挣不少,够自己花销了。 父母亲这才相信了外面的传言,可面对已经辍学一年多的弟弟,二老虽然有些失望,事已至此,也只得默认了,没有责怪他一句。 毕竟过年了,知道回家,对于老人来说,就是一种安慰。 大年三十的早上,父亲杀了一只土鸡和一只鸭子;母亲在大锅里煮上了腊猪头、腊肉和香肠。 中午时分,猪头、腊肉和鸡鸭都煮熟了,盛在盆子里放着,一切准备妥当。 堂屋的神龛前,供桌上,摆了一只大大的猪头,猪头两边分别是煮熟的整鸡和整鸭,前面三只小酒杯,各自装了一点白酒,再前面是三盏斋饭; 神龛底下,土地菩萨的牌位前,摆了一个刀头肉,一杯酒,一盏斋饭; 堂屋门口,用一根长凳子,也摆上一个刀头肉,一杯酒,一盏斋饭,这是祭天帝用的; 猪圈门口也用一根长凳子摆上了同样的刀头肉、白酒和斋饭,这是祭六畜用的。 父亲点燃了一大把香递给母亲,自己则挨个点了蜡烛。 母亲拿着点燃的香,在神龛前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的往香炉里插上香;接下来是土地牌位、堂屋门口的天帝,最后是猪圈门口的六畜,挨个插了香。 祈祷完毕,父亲找来事先准备好的鞭炮给弟弟,让他在院子里点上。 随着一股青烟飘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便在山村里回荡起来。 此时,村子里响起一阵接一阵的鞭炮声,袅袅升起的青烟,告诉人们,团圆饭即将开始了。 我们当地人的年夜饭都安排在年三十的中午,待酒足饭饱之后,小孩子揣着大人发的压岁钱,拥到了小卖部里,任意的买着喜欢吃的零食; 年轻人都出去跟人聚到一起玩些小牌; 老人们则出去在人多的地方跟人聊聊天、散散心啥的。 按照母亲的吩咐,牛二娃也买了香烛纸钱,煮了腊肉,在家里摆起了供桌,祭祀祖宗和送子观音,祈求他们保佑孩子平安健康。 一家三口吃了团圆饭,牛二娃伺候着我们母女躺下睡觉,他偷溜出去在村子里逛了一圈。 他看见,无论是老碾房的桉树下,还是小店门口,甚至村子的角角落落里,都是穿了新衣笑容满面的人们,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心里很不是滋味,落寞的重新回到家里。 见我们母女睡得甚好,不忍打搅我们。便端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取了那个大书夹子,一根一根的拔着下巴上的胡子。 一边拔,一边回想着刚才出去被人笑话的场面,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刚才出去,在老碾房,又遇到了那群爱嚼人舌根的人,被人给指指点点的取笑一番,因为想着是过年,没有跟他们计较,忍着一肚子的怨气回了家,可一看到睡得很安然的母女俩,他心里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父母亲向来都是闲不住的人,哪怕是大年三十,也一样的干活。 吃完团圆饭,家务活自然都交给了母亲; 父亲又拿起他的篾刀,开始划竹子,编撮箕; 弟弟出去溜达一圈,又回来窝在屋里; 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弟弟有些性格跟我有点相似,自卑、内向又有点叛逆,所以他在生产队里没有合得来的朋友,再加上这两年都在外面,跟队里的人交往不多,这猛然间回来,有些不适应,还是觉得待在家里更好一些。 爷爷和姑婆俩,则端了凳子,坐到院墙下摆龙门阵晒太阳。 另一边,在王家沟农场,牛二娃的父母家。 今年过年,家里甚是冷清;一个原因是少了我跟牛二娃,再一个原因,家里过年没有钱。 在团圆饭的饭桌上,牛二娃父亲端起饭碗来感觉有些心酸:“唉·······也不晓得这老二和丫头子咋样了,这大过年的,不晓得他们能不能有碗饭吃哦?” 牛老六在旁边指责他:“就这个老汉儿,一天瞎操心,人家挨倒爹妈在,有爹妈罩着,跟你啥狗屁关系呀?自己都没得吃的,还担心人家!” 老头子正欲说话,被牛二娃母亲挥手制止了:“都闭上嘴吃饭,吃个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巴。” 上年的蚕茧收入不多,兄弟俩出去打工,由于怕苦怕累,也没挣到钱。 一家大小五口人,天天坐吃山空,这挨到过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还好,老大悄悄送了一块腊肉上来,这个年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到了晚上,牛二娃母亲给老头子、牛老四和牛老五下了死命令,过完年爷仨必须出去找活干,挣点钱回来,不然一家人只得等着活活饿死在这农场里。 在遥远的p县,坐落在半山腰的小唐娃儿家里,欢声笑语一片,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吃团圆饭。 自牛老三跟着小唐娃儿回来以后,俩人高高兴兴的到公社打了结婚证。 平日里,小唐娃儿在煤厂里上班,工资不是很高,也足够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开支; 牛老三则跟着婆婆打理家里的树木和田地; 上年,牛老三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伟伟。 老人家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家里家外的忙活,从舍不得让牛老三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一家四口的小日子那是过得风生水起。 饭桌上,牛老三又想起了远在x市的娘家人,这一走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爸妈是不是还好?二哥二嫂也不晓得咋样了?那小侄儿是不是会说话了? 小唐娃儿看牛老三愣神,便问她:“三妹,这好好的,你又想啥子了?” 牛老三叹口气道:“想我爸妈,二哥二嫂了。” 小唐娃儿揽过牛老三的肩头,轻声说道:“你要真想他们了,我们一家人照张照片,写封信回去,问一下,咋样?等下年不忙了,我跟你和伟伟一起回去看看他们。” “嗯嗯,要得嘛!”牛老三一听这话,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第一百九十章 背着女儿回娘家 过了年,大年初二一早,弟弟就回酒店上班了,都没有等大姐他们回来。 初三那天,大姐带着俩娃回来,呆了两天,初五就走了。 正月初六这天,是我坐月子满四十天的日子,也是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母亲就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新背带来接我们了,让我们去家里吃早饭,然后上街给孩子打疫苗。 我们当地人叫这背带为瓮裙,是背婴幼儿用的。 一般用于出门或者要做事的时候,将孩子裹在里面,抓住带子,甩到背上,然后将带子从胸前交叉至后面,一上一下勒住孩子的屁股和腰,又从大人的腰前部缠绕一圈,再在孩子的屁股下面打个结,这样背起来,就会安全多了。 这个新背带,是我坐月子这段时间,母亲买了布,亲手裁剪,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另外还扯了一丈长的一段帆布带子,说是要我自己给缝上去的。其中的讲究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背带的面子,是红色的大花图案,上面印着凤凰和牡丹。 足以可见,这背带母亲是用了心思的,她希望我女儿将来大富大贵。 背带的里子,是一块蓝色的棉布,棉布吸汗暖和,选择棉布做里子,母亲也是经过考量的; 背带顶端的围带,是用一节白色的棉布,对折拼接缝上去的,两端各自长出背带大约一卡的样子,孩子睡着以后,将围带拉起来,两端卡在帆布带子下面,兜住孩子的头部,避免孩子受伤。 我找出针线,坐在饭桌边缝带子,母亲俯身在床边逗弄女儿。 女儿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母亲,继而忽然间笑了。 母亲也开心地笑了,嘴里边念叨边逗弄女儿。 帆布带子缝好了,母亲将背带接过去,面子朝下,里子朝上平铺开来,在上面铺一个婴儿毯,再把女儿抱起来放进去,拉了婴儿毯包裹起来,再收起背带,抓住两边的帆布带子,把女儿抱起来,放在我背上,并教我系上带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可想而知,当年母亲背我们姐弟几人的时候,那个娴熟度是怎样得了。 女儿嘟着小嘴,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到了母亲家,爷爷、姑婆和父亲都在廊檐下等着了,一见我们进去,都围了过来,逗弄女儿。 女儿一双黑黑的眸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粉嘟嘟的嘴唇一张一合得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也在跟几位老人打着招呼。 在母亲家吃完早饭,母亲跟你二娃我们一起带着女儿上街了,今天得去给女儿办疫苗证打疫苗。 因为正值春节,许多人都出门拜年去了,街上赶场的人不多。 穿过市场,往上走不到一百米的左手边,便是公社卫生院了。 进得卫生院的大门,对面是大厅,左手边是药房; 左转过药房隔壁,便是疫苗室,里面没有人,专管疫苗的黄医生是母亲的远房亲戚,他上街买菜去了,我们在疫苗室的椅子上坐下来,耐心地等着; 疫苗室的对面,是一间诊疗室,这是医院给我们生产队王医生安排的看诊台,王医生只是医院的一个普通医生,在这里找他看病的人很少,他每当集日就来这报个到而已,到下午两点就下班回家,经营家里的生意; 右手边是诊疗室,坐诊的是卫生院的刘院长,他年纪比其他两位医生大一些,擅长中医,治各种病症。诊室里,稀稀拉拉的有几个病人在里面等着刘院长看病。 我们整个公社接近三十个生产队,总人口不到一万,远远近近就这么一个卫生院,其它的都是私人医疗室,街上有四家,另外还有分布在各个生产队的医疗室。 平时村民们有个小病小痛的,一般都去私人医疗室看看买点药,就解决了;稍严重一点的病会去卫生院看看;遇到大病都会选择去城里医院,所以这卫生院的生意不算好。 等了一会儿,黄医生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母亲见到他,笑呵呵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并跟他说明我们是带孩子来打疫苗的。 黄医生听了母亲的话,将菜篮子放在医诊台下面的角落里,让我们先坐一下,他去洗个手再回来。 黄医生回来,从诊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本,翻开第一页,一边询问一边在上面填写着。 黄医生填写完将本子合起来递给我,让我交四十块钱的疫苗费用,并嘱咐我一定要按照规定准时进行疫苗注射,保证孩子健康成长。 打疫苗的时候,女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卫生院。 黄医生笑着跟母亲说:“你这个外孙女儿,以后脾气不得了!” 母亲笑呵呵的回道:“不要说以后了,现在都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哭。” 打完疫苗回来,母亲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让我狠狠地解了一顿馋。 整个月子四十天,上顿鸡汤,下顿鸡汤,喝得我都想吐了。 这终于解禁了,好不容易盼来一桌子好菜,我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可才吃到一半的时间,母亲告诫我,让我少吃一点嘛辣的,不然奶会回了的,要是没奶了,那麻烦可大了。 可我哪忍得住呀,心想吃一顿应该不碍事,不顾母亲的劝诫,吃个不亦乐乎。 不知道是母亲的话应验了,还是咋回事,下午时分真的是没奶了。 女儿用力地吮吸着,吮一下哭一下,我用手指挤一下,一滴奶水也没有。 我和牛二娃瞬间慌了,根本不知道咋办,跟母亲一说,她也慌了,不住地埋怨我:“跟你说少吃点麻辣的,不相信,还以为我舍不得给你吃,这哈好了?没奶了咋果搞?让她饿啊?”。 我也很委屈的说:“我哪晓得这么灵呢?想倒吃一顿也不关事,竟然这么灵验!” 正当我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在旁边烤火的姑婆,想起了一个好办法。 姑婆跟母亲说:“雪芳她妈,俩年轻人不懂,你也忙昏了呀?以前这些娃儿没奶吃的时候,你给他们吃的啥子,都搞忘记了么?” 母亲这才一拍脑门,连声说道:“咳!真把这个给搞忘了哦!” 第一百九十一章 牛老三的… 母亲说完,去屋里抓一把米出来,用碓窝舂细,舀进一个搪瓷盅盅里,加了半盅清水进去,再用勺子搅匀,放到炭火旁边煨起来,一边煨一边搅。 煨到米浆变得粘稠,像糨糊一般,才端起来。 母亲取一个小碗,舀一些米糨糊进去,吹至温热,才喂给女儿吃。 饿得大哭的女儿,这才停止了哭泣,脸上挂着泪水,伸出小舌头,舔舐着黏在嘴唇上的糨糊,惹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都说这娃以后绝对很好吃。 果然如此,后来的一切事实证明,女儿就是一个妥妥的吃货。 待女儿吃饱了,母亲才跟我说,以后万一遇到缺奶水的情况,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喂养孩子,而且这样养的孩子更健康,唯一不同的是可以提前将米泡胀,然后再磨,这样熬煮的米酱酱更有营养。 后来,再没有出现过缺奶的突发状况,这方法便没有用上。 直到后来,儿子出世,因为种种原因,在不明情况下,我误食了扑炎痛,回了奶水,导致儿子饿肚子,又买不起奶粉的情况下,我又重新用回了这种方法,才把早产两个月的儿子给喂养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眼看家里又没钱了。 挨过了大年十五,牛二娃终于下定决心,出去找活干。 之前在城里打了架,跟人结了仇,指定是不能再去那,只得另寻出路了,可自己一个人,没有伴,也没有朋友,能去哪儿呢?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父母那看看,两个兄弟能不能跟自己一道出去找活干。 恰在此时,牛二娃的父母家收到了一封来自p县的信。 信是小唐娃儿寄来的,里面除了一张信签纸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小唐娃儿他们一家的合影,另一张则是儿子唐伟伟的八个月照片。 家里就牛老四认的字稍微多一点,由他磕磕绊绊的把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给大家听。 信的大概意思就是,牛老三在小唐娃儿家过得很好,让父母兄弟姐妹们不要挂念,希望二老保重身体,有机会去p县玩耍几天,同时也盼兄弟姐妹们抽时间去他们那里逛逛,看看他们那的环境。 也就是这封信,给了牛二娃父子几人很大的希望。 之前就听小唐娃儿说过,他们当地的煤窑很多,好挣钱。 于是,他们想一起去小唐娃儿家,到那去进煤窑挖煤矿,讨些生活费用。 这父子仨都从未出过远门,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便打算叫上老二也一起跟着去。 正商议的时候,牛二娃突然就回来了。 牛老六还打趣牛二娃道:“这人啊,真的是不能说,一说就来了,跟长了顺风耳一样!” 经过一番商议,牛二娃母亲说牛老五还小,家里养蚕也需要人手,就留下来,让老头子跟着牛二娃和牛老四兄弟俩去p县。 在这之前,父子仨都从没去过小唐娃儿家,根本不知道他家在那个地方,凭着信封上的寄信地址,硬是一路打听,寻到了小唐娃儿家。 对于爷仨的到来,小唐娃儿和牛老三自然是满心欢喜。 小唐娃儿在矿上找到自己的老板,说明情况,给爷仨安排了进矿井的工作。 活虽然有些辛苦,也有些危险,但是一分钱的工资都不会少,并且随走随结。 工作算是稳定了,可是在生活上,小唐娃儿的压力却增加了。 本来他一个人的工资,负担一家老小四口人,仅是勉强过得去,这凭空一下就多了三个大男人吃饭,在经济上便有些吃紧了。 家里的山地,只能种些红薯或者包谷之类的,都拿来喂牲口了,平时吃的大米得到山脚下的集镇去买。 家里没有车,大米买好以后,只能靠肩挑背磨扛回来。小唐娃儿要上班,没有时间去买,每一次买米都是牛老三把孩子扔家里给老娘照看,自己独自一人下山去买了背回来。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天爷仨下班回来,啥活也不帮着干,坐等牛老三做好饭菜端上桌子,自顾自地拿碗盛自己的饭,管自己吃饱喝足就好; 更要命的是,爷仨住的屋子里,又脏又臭,垃圾随地扔,穿脏了的衣服鞋子脱下来都扔到角落里堆着,等着牛老三给洗。 刚开始的时候,牛老三任劳任怨,没有跟父子三人提过任何意见。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大老远的来投靠自己,也狠不下心来说一个不字。 家里老娘,要忙地里的活,还要帮着牛老三照顾孩子,打理家务,婆媳俩每天都是累的精疲力尽,腰酸背疼的。 这样的日子久了,难免不会出矛盾。 一天,因为倒班,牛老四没有上班,窝在屋里睡大觉。 正好遇到家里没米了,婆婆上地里干活去了,牛老三得照顾孩子,还得去买米。 便想着让牛老四下山去帮忙买一点米回来,自己在家里照顾孩子和打理家务。 哪知牛老三刚一开口,就被牛老四一阵喝斥:“这是在你家,该你的事,为啥要我去买米呢?” 牛老三有些委屈,好言好语的跟牛老四说:“老四,我晓得这是在我家,你今天又没有上班,帮我去买一哈,我也会给你钱的呀,不会让你出一分钱的,我这带着伟伟,上街买米恼火得很。” “就你恼火?我上班也很累啊!好不容易歇一天,都不让我安生睡一哈瞌睡,你还是我家牛老三不?” “我是牛老三,咋果了?就应该供着你们养着你们呀?我也有我的家,不可能说,一辈子都要给你们当保姆,伺候你们呀!”牛老三的怨气一下上来了,忍不住怼起牛老四来。 牛老四突然一阵冷笑:“呵呵,牛老三,你这是嫌弃我们了啊?那我们走了还不行么?等老汉儿和老二下班回来,我们就走!有啥子了不得的?切!” “好!你自己说的啊,要是不走,你就不算是人!”牛老三气得背起孩子转身下山买米去了。 农历的二月,天还比较冷。 可在山路上,怀里抱着孩子,背上背着一袋大米的牛老三,满头大汗,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着。 她心里委屈极了,这要是在平日里,她哪会如此辛苦。 以前买米都是要等到小唐娃儿休班,有时间了才下山买米,根本不会让自己这么辛苦。 这下可好,来了三个大爷,不仅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得给他们洗衣浆补,自己累不说,这还没人体谅自己的苦楚。真是让人气愤! 牛老三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一阵泪流满面。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买米风波 牛老三回到家里,把孩子从怀里解下来,放在床上,自己去厨房舀一盆水,擦把脸,给孩子喂了奶,再开始准备晚饭。 她担心太晚了,那几个上班的男人回来饭还没做好。 背着孩子,在厨房里好一通忙活。 终于赶在下班的时候,把饭菜做好了,摆上饭桌。 老婆婆从地里收工回来,牛二娃跟老父亲以及小唐娃儿也下班回来了。 众人洗手擦脸准备吃饭,牛老三去屋门口朝里喊:“老四,起来吃饭咯!” 没有回应,牛老三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只听得屋里传来牛老四恶声恶气的低吼:“不要喊,我不吃!” “咋了?不就说了两句啊,还真跟我赌气了啊?”在牛老三心里,姐弟俩争执两句没有什么,过了就算了。 可在牛老四心里,老三就是看不上自己,嫌弃自己,要赶自己走,所以他窝着一肚子的火,正没处撒,这下可好,大家都回来了,他索性起来,阴沉着脸,走到饭桌边对着正吃饭的老头子和牛二娃说道:“爸爸、二哥,我们明天回去了,不要再待在这儿,遭人嫌弃!” “啥子?”众人一阵愕然,呆望着牛老四。 牛老四见状,知道大家都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阴阳怪气一字一板的说道:“我说我们明天回去了,免得有些人看不惯我们!” 牛老三抱着孩子,刚准备要吃饭,一听这话,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边抹眼泪边委屈巴巴地说:“老四,我不是看不惯你们,只是想着你有空闲,帮我一哈忙,你们看我,一整天要带娃儿,还要给你们收拾屋头,给你们洗衣、做饭,做家务,还得背着娃儿下山买米,只是让你帮我一哈,你就不喜欢,发脾气,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你们累了回来,吃了倒头就睡,我呢?到了晚上,还得照顾娃儿。我一天累死累活,你们体谅过我没有?” 小唐娃儿一听,赶紧上来,接过孩子,安慰牛老三:“三妹啊,不说了,好好吃饭,是我做得不好,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尽量抽时间帮你多干些活。” “这不怪你,又不是你的错。”牛老三哽咽着说道。 “那是我们的错,好了?我们就不该相信你们,来投靠你们!”牛老四愤然的说道。 “哎!老四,你三姐是个直脾气,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吃饭!”小唐娃儿陪着笑脸上前去拉牛老四。 牛老四一甩手,挣脱小唐娃儿的手,冲他嚷道:“不用你在这虚情假意的,明天跟我们去把账结了,我们回去了,不在这打扰你们。”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关上房门,不再理会任何人。 小唐娃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也不好再说啥,毕竟这是牛老三他们姐弟俩的事,说谁谁都不高兴,弄得不好,还会惹得一身骚,索性不管了,抱着孩子坐下来吃饭。 一直在旁边埋头吃饭的牛二娃父亲,这下才开了口:“老三,我晓得我们三个人来你们这,给你们一家人添麻烦了,也辛苦你了,明天我们就回去算了,你也不要再生气了。” ”爸爸,我没有嫌麻烦,只是今天没有米了,我背着伟伟下山买米不方便,想让老四帮我搭把手去买一哈米,而且我也会给他钱,不会白让他买的,他不仅不帮我去买,还跟我发脾气,我也没有办法了……”牛老三急忙解释道。 老父亲一摆手,打断牛老三的话说道:“这些都不说了,小唐娃儿,你明天跟我们去结一哈账就好了。” 牛老三还想解释,被小唐娃儿拉住了。 看来老父亲是铁定要跟着牛老四走,想来劝解也没有用了。 在老父亲看来,老三毕竟是嫁出去的人,是唐家的人,老四再不对,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跟自己一个姓。既然都让我们来了,这些生活上的事就应该由老三和小唐娃儿承担,跟我们父子三人是没有关系的。 只有牛二娃心里明白着嘞,他自己也有一个家了,知道其中的苦楚,他理解老三的崩溃,也理解小唐娃儿的为难之处。可是自己又不能说公道话,不然又会惹得牛老四和父亲对他的忌恨,说他胳膊肘往外拐。 都是自家兄妹,说谁都不好,干脆不说话为好。 一顿饭吃得难过极了,谁也不开心。 夜里,牛老三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白天的事,她心里难过得慌。她没有赶老四走的意思,只是希望老四能理解自己,帮自己分担一下,可是结果却落得如此不堪。这要传出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回娘家见人呢? 小唐娃儿劝慰牛老三:”三妹啊,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爸爸和老四不能理解你的难处,任由他们去,等以后时间长了,他们会慢慢明白的。” “唉·····我就不晓得我咋会有这样的娘家人,一点都不心疼我······”牛老三有些哽咽。 小唐娃儿轻轻拍打着牛老三的后背安慰着:“没事!有我嘞,以后我会注意,多给你分担一些,不再让你受委屈了。现在累了,安心睡,不要再想那么多,啊·······” 牛二娃爷仨屋里。 牛老四瞪着眼睛质问老头子:“老汉儿,明天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老头子嗫嚅半天,终于说出来:“我们······是来挣·····挣钱的呀,为啥要·····要跟·····钱·····钱过过不······去呢?” “你不回去,是?那我自己回去好了,你以后找不着路回来,不要叫我来接你!”牛老四恶狠狠地说道。 一听这话,老头子急了,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跟····跟你····回去·····” 见老头妥协了,牛老四再问躺在床上发呆的牛二娃:“老二,你呢?” 牛二娃慢悠悠的说道:“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我还得干一段时间,多挣点钱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找到活路干,为这么点小事就赌气回去了,不值得!” 牛老四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怒道:“你不跟我们回去算锤子了,以后你也不要去我们屋头了,有事的时候,各人受着,不准再来烦我们!” 牛二娃猛地翻身坐起来,狠声道:“不去就不去!有啥子了不得的?这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对,还怨人家老三,她是我们的亲姐妹,我们得体谅她,关心她才对,可你说的是人话不?” “你说的是人话,你有本事就不要回去了!永远呆在她家,看她以后会咋样对你,到时候,你才会晓得锅儿是铁铸的。”牛老四一点也不示弱,怒声怼回去。 老头摆摆手说道:”你们都不要争了,明天我跟老四回去,老二你自己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随便你!” 牛二娃说:”我得挣点钱,过段时间再回去,屋头你那小孙女儿可等着我拿钱回去给她买新衣裳嘞!” 老头子一听小孙女儿,脸上也现出了笑容,说:“那好,明天我们就先走了,你留在这,自己多长个心眼,不要被人坑了。” “爸爸,没事的,你们先回去!” “嗯,那就这样说好了,都睡了!” 父子三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九十三章 城东肮脏之… 第二天早上,小唐娃儿早早起来,帮着牛老三做好早饭,端上桌子,唯有牛老四赌气,硬是一口没吃。 大家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见牛老四执意要走,小唐娃儿也无法再挽留,便带着父子两人去找老板结了账,然后把他们送到山脚下的集镇上赶车走了。 牛二娃留了下来,他这次能坚持自己的立场,没有跟着牛老四瞎胡闹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之前跟小唐娃儿之间的交情算是铁哥们儿了,他不想让小唐娃儿难堪; 再加上牛老三一直以来对他都很不错,有好吃的都紧着他,给他洗衣裳刷鞋子,样样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对于这份兄妹之情,牛二娃还是记在心上的; 再就是家里有孩子了,自己得挣钱回家,若是跟着牛老四走了,回到x市,找不到活干,是很麻烦的。 从本性上来说,牛二娃也是一个善良之人,只要有人给以正确的引导,他也会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可惜的是他生错了家庭,有那样的一个家庭环境,注定他这一辈子都脱离不了关系,也注定了他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自牛老四父子俩走了以后,没有人在耳边说闲话,牛二娃也就安安心心地跟着小唐娃儿每天早出晚归的干活。 话说牛二娃年前在城东认识的钟良,自那次打架事件之后,他躲开了牛二娃兄弟,跟别的人打得火热,认识了不少同行的人,因为自己能识文断字,能说会道,结识了一些包工头,不久就能单独承包一些小活,从中赚些人头费了,自己又是单身,没有拖带,那小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那个年代的x市,城东这片区域,鱼龙混杂,是个十分脏乱差的地方。这里人口众多,大多都是外来人员,且都是些单身男人。 平日里有活干活,没活的时候,这些人都聚在桥头的录像馆里,花一块钱看一整天或一整晚的录像,期间老板还给泡上一杯粗劣的茶水,解决一下口渴的问题;另外也会准备上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供看录像的人们选购。 录像看完,在快餐店里胡乱对付一顿过去,回到出租屋里,那种寂寞难耐的时刻,让这些男人受不了。 有些没有自制力的便会大半夜的出去,在桥头转悠,见到那些一个人独自出行的漂亮女人,便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由此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好些案件,可女人家都羞于启齿,没人敢去派出所报案。久而久之,这个地方,一到晚上,女人们都不敢出门了。 这些男人们的欲望得不到解决,就都聚到录像馆里去了,桥头两边开了十来家录像馆,那是天天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 也正是这样的环境下,有些不安分的女人看到了商机,打起了这些外来打工的单身男人的主意。 于是每天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总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出现在这些录像馆门口,笑嘻嘻的嗲声嗲气的询问那些男人:”哥哥,耍会儿不?” 这些女人大多都是从乡下或者是外地来的,受不了家里的苦日子,便想着用这种方法赚一些轻松钱花花。 她们有些自己花个三几十块钱租一间小屋子,置办上生活用具,安身下来拉客度日,一旦拉到客人,可带回自己出租屋里,也可以跟着客人去他屋里,办完事再回来; 有些来得远的,干脆在小旅馆里租一间公租房,拉到客人的时候,跟着客人去他的出租屋里行事,赚到钱过后再回旅馆休息; 还有一些则是当地菜农家的女人,这些女人要么是从外地嫁进来,嫁了个年纪大的或者是有残疾的男人,心里不平衡,走了这条路;要么是家里很穷困,日子过不下去,不得已才走这条路。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跟着牛二娃在城东租了房子住下来,就曾经亲眼看见从我们队里出来的两个妇女,在这地方拉客,还跟着那些男人去了他们的出租屋里。 这钟良原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再加上挣了些小钱,有些飘了,也跟着其他的男人那样,在录像馆门口物色那些女人。 搞了几次以后,他突然间听一起干活的人说,录像馆门口有几个女人得那种见不得人的病了。 他有些慌了,生怕自己也染上那种病,可是夜里那种寂寞难耐的感觉,又让他受不了。 于是他便想出了找一个姘头的法子。空闲的时候,他不再去录像馆门口转悠,而是在桥头附近物色合适的人选。 一天下午,钟良下班回来,经过桥头的时候,他看见桥头蹲着一个女人,面前放着一副菜篮子,篮子里面还有几片烂菜叶子。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女人是卖菜的。 可是菜篮子里的菜都卖完了,这女人还没有走的打算,仍然蹲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下班的那些男人。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钟良身上,看钟良也正在看她,便笑嘻嘻的跟钟良抛了一个媚眼。 钟良瞬间觉得,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看她的菜篮子,是当地人,这种人多少有些顾忌,拉的男人不会太多,跟她做了事也相对安全一些,不会像那种专做皮肉生意的,一天接几个染上一身的病,风险太大。 这女人长得并不好看,黑里透红的圆脸,杂乱而稀疏的眉毛下面却是一双桃花眼,透着一丝狡黠,塌鼻梁,厚薄均匀的嘴唇,咧嘴一笑便露出左右两边各一颗龅牙,乍一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感觉; 再往下看,敞开的领子里面,白皙的皮肤,丰满的两坨肉肉,让钟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学着录像里男主的样子,把手放在嘴边,给那女人来了一个飞吻,然后转身往前走去。 那女人看钟良转身走了,便挑起菜篮子,远远跟在后面。 穿过街口人多的地方,看见钟良进了一个小巷子,跟过去,将菜篮子放在巷口,便跟着拐进了巷子。走过几户人家门口,都没有看见人影,径直跟到巷子最里面,才看见钟良在一道大门里边朝她招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家的路上给… 疾步走过去,钟良一闪身,让她进了门,然后轻轻关上大门。 进得出租屋,反锁上房门。 钟良哪还顾得衣服上沾满了混凝土,一把抱住女人,将其按在床上一阵狂啃。 女人挣扎着摆脱钟良双手的禁锢,伸手顶住钟良的下颚,笑嘻嘻地小声说道:“你得给我钱!” “给!一定给你!不会白干你的!”钟良急切地又想下嘴啃她。 “不行!得先给我!二十块!”女人将手摊在钟良的眼皮底下。 见女人执意要先收钱,钟良无奈,只得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塞给女人,再次扑到女人身上。 一阵地动山摇过后,女人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 “站住!”一声猛喝,女人吓得一哆嗦。 一回头,一个男人站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她:“以后不准再来了!我这房子里不容你们这样的人进出!” 女人愣了一下,点着头,猛地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听到说话声,钟良急忙穿好衣服,从屋里探出头来,一看是房东回来了,便笑呵呵的跟那男人打招呼:“老板,回来了啊。” 那男人听见声音,一转身看见钟良,便指着他的鼻子狠声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赶紧给我滚,挣你那点房租钱,脏了我的门槛!限你明天搬出去,要不然我把东西都给你丢了!” 钟良一看这房东是真生气了,只得陪着笑脸,跟房东说:“好,我明天就抓紧时间找房子,搬出去。” 房东骂骂咧咧的进了自家屋里。 钟良这待不住了,这一通发泄下来,感觉身子被掏空了似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只好再次出门,准备去快餐店吃饭。 到了巷子口,看见那女人还在那站着。 “你还没走啊?”钟良问她。 “我等你啊,刚才那人吓死我了。”女人说。 “他是我房东,他不允许在他屋里干这样的事。” “那你以后,还找不?” “你说呢?”钟良盯着女人坏坏地笑起来。 “臭男人!”女人伸出拳头擂在钟良的胸膛。 “咋样?下次还跟我不?” 女人挑起菜篮子笑嘻嘻的走了。 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之前牛二娃租房子的地方。钟良突然间想起来,里面好几间房子,要是有空的,就搬这儿来好了,房子虽然不太好,可这里进出自由,没有人管,方便自己找女人,而且这地方距离桥头也近,早上可以晚起几分钟补觉。 到旁边茶馆里一询问,还真有一间屋子空着,就是牛二娃租的那间隔壁屋子,很快就定下来。 本来出门在外,没有置办多少东西,当晚就搬了家。 再后来,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那女人时不时地就会来钟良这,俩人缠绵一番过后,女人再挑起菜篮子回家。 相处的时间久了,女人对钟良说了实话。 她也是一个外地人,比钟良略长几岁。 十八岁那年,经人介绍,嫁到这城边边。 男人家以种菜为生,比她大十五六岁,长得还很丑,家里很穷,人也脾气暴躁,动不动对她就是一顿打骂,所以她就以这种方式报复男人,同时自己也赚一笔外快存起来,想等时机成熟,有合适的人选便跟人私奔,永远离开这个让她憎恶的家。 从内心来说钟良根本看不上这女人,无论相貌和人品,钟良都看不上。 可是面对现实,又很难找到这样合适的女人,供自己发泄,那些录像馆门口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敢再下手,生怕哪一天给染上病了得不偿失。 相对来说,这种长得难看的女人,没有多少男人能舍得花钱找她,这样就比较稳妥一点,不担心染上病。 在钟良看来,女人不管好看与否,闭上眼睛,只要床上功夫了得,那就是最好的。 就这样,俩人各取所需,勾搭了好几年。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女人被男人狠狠揍一顿,男人扬言要杀了钟良,钟良偷跑回老家,才作罢。 自打牛二娃走了以后,我带着女儿,打理着家里一切事物,包括管理麦田灌水、施追肥、打农药,还有小秧的播种及管理;除了家里的事物,空闲的时候,还跟父母帮不少的忙。 到了农历三月中旬,眼看着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成熟,牛二娃还没有音讯。 我有些担心,要是他不回来了,地里的麦子可咋整? 父亲也问了我好几次,牛二娃什么时候回来,地里的麦子可都黄了。 我说我也着急啊,可又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去哪了,只能干着急啊。 此时,远在p县的牛二娃,也想着家里应该快收麦子了,打算跟老板结了账回家。 首先跟小唐娃儿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征得小唐娃儿的同意。 第二天,小唐娃儿就带着牛二娃找到老板,辞了活结了工资。 两个月的时间,总共结了七百来块钱。 想着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小唐娃儿家里,啥都靠夫妻俩填补,从工资里拿出三百块钱给小唐娃儿。 小唐娃儿哪里肯要,他放不下脸面接收这个钱,最后牛二娃以给孩子买衣裳为借口,把钱硬塞给了牛老三,才算作罢。 夫妻俩背着孩子,把牛二娃一路送到车站,直到车子走了,俩人才回了家。 一路上,牛二娃兴奋极了。 这一趟没有白来,钱虽然赚的不多,至少是打结婚以来,出门赚钱最多的一次。想着回家,即将见到朝思暮想的女人和孩子,牛二娃像打了鸡血似地,浮想联翩,一点都不犯困。 到了c市转车的时候,他打算去一个叫“荷花池”的地方,给自己女人买一套衣裳回去,也不枉自己打这里过一趟。 c市是一个很繁华的省会城市,‘荷花池’这个地方则是整个片区最为出名的服装批发市场。 牛二娃想着今后若是有人问起,婆娘的衣裳是在哪儿买的,他会很自豪地说是在‘荷花池’买的,他觉得那一刻挺有面儿。 就这样,一路寻着去了“荷花池”,给我买了一件大红的西服和一条当时最为流行的黑花健美裤。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家的尴尬 去年一开始承包了罗师傅家的田,秧母田便安排在他家田里,后来转让给父亲种了,导致今年我没有了秧母田。 父亲考虑到大沟边那一分菜地给收回去了,我们没有了菜园子,就将老屋基下面水沟边那一块小田给了我做秧母田,说从此以后就归我了。 这块小田,是砂性土,土质肥沃,大约有六厘地那样,是过去队里分给爷爷和姑婆的自留地。 自父亲接手以后,这块小田都是种植的水稻和小麦; 虽然地处水沟边不缺水,可是田小,又跟其他田不成片,干活麻烦; 再加上到了雨季天,这里紧挨着河边,随时有被冲毁的危险。 基于这些种种因素,父亲才忍痛把这块小田给了我,今年也就成了我家的秧母田。 清晨起来,我背着女儿去秧母田里转了一圈,掺了一些水。 看着那长势良好,绿油油的小秧苗,微风拂过,翻起的阵阵绿浪,心里特别的舒坦。 从秧母田里回来,做好早饭正准备吃,忽听门外传来:“雪芳,我回来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天看见,很是讨厌他,这突然走了两个多月才回来,猛一听见声音,还是有些激动。 刚抱着女儿起身,牛二娃就喜笑颜开的进了屋。 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就把双手伸向女儿:“花花,来,老爸抱一个!快想死我了。” 快四个月的女儿,已经开始认人了,她瞪着两只乌黑的小眼珠,看了牛二娃半晌,忽然转过小身板,将头埋进我怀里,瘪着嘴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笑道:“看!你没有带她,都认不得你了,怕你咯!”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干笑两声:“妈的,真是白眼儿狼,连你老汉儿都认不得了。” “娃儿还小嘛,那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认不得你,也是正常。”我笑笑说道。 牛二娃忽然想起来,他在‘荷花池’为我买的衣裳。 迅速地打开行李袋子,从里面把衣裳拿出来,在我眼前一晃:“婆娘,你看,我在‘荷花池’给你买的。” 我有些惊喜,急问道:“啥子呢?” 牛二娃把衣服裤子一下子抖开来,展现在我面前。 看着那西服,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拉下脸抱着女儿坐回饭桌边,开始埋头吃饭。 见我这情绪转变太快,牛二娃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傻的问我:“咋了?不喜欢啊?” 我郁闷死了,没搭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哎!你说话呀!是看不上我给你买的衣裳?还是咋回事?你不说出来,我咋晓得你咋想的呢?”牛二娃继续说道。 我斜着眼睛瞅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有多高,该买多大的尺码,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啊?” “噢!那就是长了是?要不等赶场的时候,拿街上去请人修改一下,再穿。”牛二娃一拍脑门儿,仍然笑呵呵的跟我说。 我沉着脸说道:“这西服咋改?与其花钱从头改一遍,还不如拿那手工费买一件新的了。哈宝儿一个!” “那也好,先放起来,看以后有谁可以穿,便宜点卖给人家,再给你买新的。” 我很是生气,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了,他竟然不知道我该穿多大码子的衣裳,即使你不知道要多大的码子,那我有多高,你心里总有个数,就不能跟卖衣服的人说说身高个头,再买合适的码子么? 从这可以看出来,在他心里,我并不是很重要。 “好啦!你不要生气了,以后再给你重新买嘛!现在看看裤子咋样,能不能穿?”虽然是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牛二娃心里有些愧疚,便放下衣裳,拿起那条健美裤给我看。 我瞟了一眼,裤子还行,款式和花色都还比较满意,感觉还是有点长了。 “这裤子还算可以,可能还是长了,不晓得能不能穿。” “那你先试试看!”牛二娃把裤子递给我。 将女儿放在床上,把裤子穿上,拉抻展,稍微有点长,可这健美裤弹性好,质量也不错,也能将就穿。 “唉·····这裤子可以将就穿,那衣服就可惜了!你花多少钱买的呀?” “衣服四十五,裤子二十五!” “那么贵?你傻啊?花那么多钱,买这穿不得的衣服回来放着,亏死了!还批发市场?还不如把钱拿回来,在这街上买,划算多了!” “好!以后,我挣了钱给你,你自己想买啥样的,在哪儿买,你自己说了算。我不给你买了!”牛二娃有些生气了,这好心好意买的衣服,还落一顿埋怨,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女人买衣裳了。 打那以后,牛二娃就再也没有给我买过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双袜子都从未有过。 饭后,牛二娃掏出兜里剩下的所有钱给了我,告诉我还有三百块钱,足够我们一家撑到栽完秧子以后了,到时候又可以出去挣钱了,让我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一切有他。 牛二娃试着要抱女儿,想与女儿亲近一下,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女儿总是哭得泪流满面的要回我怀里。 我跟他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给女儿一个适应的阶段,时间长了,熟悉了,女儿自然的就会跟他亲近了。 这一整天,我们都没有出门,待在家里哄女儿玩耍。 他还特意去小卖部里,给女儿买了一板娃哈哈,可女儿从来没吃过那东西,吃不来那味道,喂到她嘴里,又给吐了出来,牛二娃也只得作罢。 女儿不认他,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梗。 我试着让他逗女儿,也跟女儿说:“这是你爸爸!” 到了晚上,女儿看见牛二娃终于不哭了,偶尔还会冲他笑一下,再不好意思的转头埋进我怀里,然后又悄悄抬起头瞟一眼牛二娃,再躲回我怀里偷笑。 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牛二娃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若是天天都能这样看着女儿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许多男人都想要的安稳日子。 可我们的现实生活,却不是那么如人意的,一边要挣钱养家,一边要关注孩子的成长,还得随时提防着孩子连自己的亲老汉儿都不认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咸甜软糯的糖水… 考虑着马上开始收麦子了,我打算先给小秧上一道催苗肥——泼大粪。这样收麦子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小秧缺肥长不好了,平日里只需在早晨去掺些水即可。 去年的时候,牛二娃也曾干过这活。 但是他干活毛躁,他一个人干的话,随时有可能偷懒,也有可能出错。 为防止他偷懒,也防止他忘记盖茅厕板,犯去年那种低级错误,我把女儿交代给母亲,让她帮我带一会儿,我跟牛二娃一起挑大粪去秧母田里泼洒。 就着母亲家的粪桶,各自打了满满的一挑粪水,一起出门。 不知道他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挑担子了还是偷懒,不仅落在后头,桶里的粪水还一边走一边晃荡出来。 路上遇到行人,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有个别人还跟他开玩笑:“牛二娃,你会不会挑粪哦?等到了田头,你的桶都空咯!” 有些人捂着嘴偷偷笑,彼此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经过老碾房的时候,那讨人厌的罗老垮,又在那。远远看见牛二娃,就高声叫道:“牛二娃,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挑个啥子粪哦,还不如过来跟我们吹会儿牛,多安逸!” 这傻逼牛二娃,到那的时候,真就放下粪桶,跟他们聊起天来。 我在前头走了好远,发现后面没有动静,回过头一看,哪有人影,担心他路上摔跤了,便将粪水放下来,回头去看他。 谁知道,他正跟那些人聊得火热。 顿时,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怒瞪着他,本想伸手扇他耳光的,可发现那些人都用那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想让人看我们的笑话,也想给牛二娃留一点面子,于是咬咬牙,压住了心底的火气,问他:“咋了?你累了啊?” 听到声音,牛二娃回过头,看见了我,他冲我吐吐舌头,尴尬地一笑:“这就走!” 然后他挑起粪桶往前走,我跟在后头。 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开始数落他:“你这人咋这样呢?自己该干啥子都不晓得,一见人就扑过去,跟人家冲壳子,人家是不愁吃不愁穿,你呢?啥都没有!不好好干活路,哪来的吃穿?人家会白送给你不?现在娃儿还小,就要抓紧干,早些把屋头的活路忙完了,又出去挣钱,这才是对的······” 可能是刚回来的原因,尽管我唠叨了很多,他也没有跟我生气,只是跟我笑呵呵的说道:“行,我记住婆娘的话了,以后都听你的。” 从我内心来说,我也不愿意随时指责他,只是担心他没有主见,听信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挑唆,再跟家里人闹脾气,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有了之前那几起不愉快的事件,我一直防范着他再发生那样的事,不让他跟那些人有接触的机会。 俩个人忙活了半天,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是将秧母田泼洒个遍。 母亲带着女儿在家里,做完家务,想着好长时间没有做糖水馍馍吃了,打算做一点给我们吃一下。 将女儿用背带系上,甩到背上背起来。 取一个盆子,盛上汤圆粉,先用温水泡发一会儿; 在砧板上切一些红砖糖,捧进盛了汤圆粉的盆子里,加些清水进去和匀,醒发一会儿; 锅烧热,放入猪油化开; 揪一小坨汤圆粉剂子,在手心里搓成圆圆的球,再按捏成大饼模样,放到油锅里,慢慢煎至两面金黄,饼变软糯,铲起来,盛在大碗里备着,接着将所有的粉团都按此法煎完; 这样煎好的馍,可以直接吃,表皮酥脆,芯子软糯香甜,很是好吃,可母亲喜欢另外一种吃法; 铲去锅中多余的油,掺一碗清水进去,小火煮开,撒入一勺食盐,再将煎好的馍放进去,煮至汤汁粘稠,再用碗盛起来,一人一碗分着吃; 这样煮的馍,咸甜软糯,独具风味。 以前牛二娃不喜欢吃糯米做的东西,可到我们这儿,因为做法和口味,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也就慢慢习惯了,跟我们一样喜欢吃了。 他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许多东西他吃不来,比如西红柿、茄子、青菜、家里做的豆腐乳、豆豉以及豆瓣酱、泡菜等等,随着环境的变化,时间的推移,他后来也习惯了。 大家坐在一起,吃母亲煮的糖水馍馍。 母亲左手将女儿抱在怀里,右手拿起筷子往嘴里夹着糖馍馍。 兴许是看我们都有吃的,女儿嘟起小嘴巴,“哦哦”的逗着母亲。 母亲看着笑了,用筷子头在碗里蘸一下,放到女儿嘴里:“噢噢,是不是我们的小花花也想吃了哦,给你尝一点······” 谁知女儿竟含住筷子一阵用力吮吸,吓得母亲赶紧将筷子拿了出来,女儿砸砸嘴,看着母亲笑了。 惹得大家一阵好笑,都说这娃以后是一妥妥的吃货。 这时姑婆想起来一事:“哎!后天应该给娃儿开荤了?满四个月了。” 母亲笑道:“不用等后天了,我刚才都给她开荤了。” 我一脸懵,不知道啥叫“开荤”,问母亲:“开啥子‘荤’哦?” 姑婆呵呵笑起来:“啥子叫‘开荤’,你都不晓得啊?就是娃儿满四个月了,可以给她吃带油的东西了。 娃儿开荤也有讲究的,一般都是用猪肉开荤,这样的娃儿以后会吃,不挑嘴,说话清楚明白。 以前,有些人用麻雀肉给娃儿开荤,这样的娃儿长大了,说话很快,就是不清楚。” 我自然不相信有这样的说法,疑惑地问道:“真的啊?” 为证明姑婆的话是事实,母亲竟然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你大婶家那雪明大哥,就是你大爸用麻雀肉给开的荤,现在说话唧唧喳喳的,听都听不清楚。” 虽然平时很少跟我那雪明大哥说话,可我也没有觉得他说话不清楚,只是觉得他说话比别人的语速快一点而已。 对此,我觉得母亲他们夸大了事实,便不以为然,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开荒 接下来的日子很安稳,收麦子、栽秧子,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牛二娃也没再出什么麻烦事。 或许是因为今年牛二娃勤勤恳恳的帮着家里干活,亦或者是考虑着我们新添了人口,父亲竟然主动在骆家湾这片田里划分了两块田给我们。 这两块田足有四分地,处于整片田地的入水口,下面的都归父亲耕种。 我和牛二娃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忙起来,那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农历五月初。 栽完秧子,撒上追肥以后,便没有什么活了。 整天待在家里无聊,牛二娃又往老碾房跑了,我担心他又听别人撺掇,回家再跟我们闹别扭,便寻思着给他找些活干干。 我带着女儿,在村子附近转悠,发现了一块荒地,很大一块,足有七八分地那么宽,只是开垦起来会很吃力。 这块荒地,地处枧槽田下方,左边是通往另一个村子的土路,右边是整个山村里两条山河沟的交汇拐角点,坎下是丈把高的石坎,这地里全是堆积的大石头; 过去生产队的时候,这里是队里堆谷草垛唯一的地方,后来包干到户了,各家的谷草都堆到自家去了,这地就闲了下来; 据老人们说,这地方是很多年以前,山里发大水时,从山上冲下来的石头堆积在这留下来的; 在这之前,队里有好些人都打过这块地的主意,想给开垦出来自家种些红薯、小菜之类的,可都因为全是大石头,一两个人没法子撬动,而且这工程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去的; 再加上这地方没有水路,遇上天干的话,别的地里长得绿油油的,这地里稀稀拉拉的几棵草还被太阳烤得焦黄; 土质也是非常的瘦弱,全是沙砾,一点都不保水,根本种不出庄稼来,后来都放弃了。 队里许多人都看不上这块地,也没人愿意干这种费力不赚钱的苦活。 就这样,才有了我们的机会。 回到家里,我跟牛二娃说了开垦这块荒地的打算,并跟他说了许多这块地的好处。 我跟他说只要开垦出来,以后这地就永远属于我家的了,既没人敢干涉,还不用每年交公粮,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况且我也从一些报纸里看到关于国家出台的政策,鼓励农民开垦荒地,这无疑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确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我的鼓动之下,牛二娃跟我去看了那块地,他也马上答应了此事。 可开垦这样的荒地,需要好些工具,家里都没有现成的,得花钱去买。 说干就干,牛二娃立马上街买了一把十字锹、一把洋铲回来,锄头家里有,将就着用。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一家三口就带着工具去那块地里。 一路上,遇到好些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们,很是惊讶,有个别的还打趣牛二娃:“嗨!牛二娃,你拿起十字锹要干啥子?是不是想要去开山哦?给愚公当徒弟啊?” 他不知道谁是愚公,更不知道其中的典故了。 我知道他不懂这些名堂,跟他说了也搞不懂,不想费这种口舌,便由着他去。 牛二娃只是冲人笑笑,说:“干活路去!” 到了地里,整个察看一番,他决定从最低的地方开始下锄头。 这块地有两个地方较为平坦,一个是下方靠近河坎的地方,另一个是左边靠近土路的地方,这两处都是以前别人开垦过的,后来地里种不出庄稼,就撂荒了,也没人再要这块地了。 牛二娃选择了靠近河坎这边,可以随手将挖出来的小石头或者是杂草往河坎下面扔,那样会省力一点。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容易,可是实际干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牛二娃举起十字锹,一锹下去,火星四射,竟然给挖到石头上了,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得改变策略,牛二娃把十字锹翻个面,尖的那头朝下,一点一点地刨,终是扒拉出大大小小的一些石头来了。 我用背带将女儿背在背上,弯下腰帮着把那些石头搬到边上,扔下河坎。 太阳慢慢升高,越来越热,女儿也在背上热得哇哇大哭,我很是心疼,便跟牛二娃说:“热得很了,娃儿着不住,我带她回去了,你再挖一会儿回来吃晌午,要得不?” “不!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心慌!”牛二娃摆着手急忙阻止我。 我很是无语:“这有啥子?咋就一个人在这儿心慌了?有鬼呀?” “不是有鬼,哪怕你们在这只陪着我说话,我一个人干活路,我也心安,没有人跟我在一起,我真有点怕。”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怕还是故意找的借口,只是觉得很无奈。 最终,我们娘俩留了下来,陪着他说话。 挨到临近中午了,整个刨了饭桌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出来,还堆着不少的石头没有扔。 天实在热得很了,我们便回家做晌午吃,打算下午凉快一点再去。 下午太阳快偏西了,我们带了一个背篓去地里捡小石头,那样可以节省一点劳力,不用来回跑很多次。 “牛二娃,你咋想的哟?这石头堆堆,你挖来干啥子哦?”我们正刨得起劲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们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队里的电工林德明(也就是之前从河里把牛二娃救上来的其中一人),打路边经过,跟牛二娃打招呼嘞。 有之前救牛二娃的那事,我们对他很是敬重,按照队里的辈分,我们是同一辈分,还多少有一些亲戚关系。 “哟!老表,你逛田呀。”牛二娃笑嘻嘻的跟林德明打招呼。 “你挖来干啥子哦?这地根本种不出东西的。”林德明再次说。 牛二娃挠挠后脑勺笑笑:“没事!不管它出不出东西,只要挖出来,以后再说。” “我跟你说,这块地要是有搞头,能种东西的话,早就是我的了,你看上面平的那一块,就是以前我挖的,搞了一二十天,给挖那么屁股大的一块地,后来栽了一点苕藤,全给干死了,苕藤钱都没收回来。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不要白费力气了。” 林德明说完,摇摇头走了。 牛二娃有些动摇了。 他看着我问道:“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们还挖不?” “挖!一定要挖!只要挖出来,那以后一辈子都属于我们的了,你现在又没有土地,还有娃儿了,得想办法,才有饭吃!”我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老天爷会善待每一个勤奋的人,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婆娘是正… 过些日子,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又开始着急了,想着让牛二娃再出去找些活干,挣些生活费。 嘴上牛二娃是同意了,可迟迟不肯动身,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筚趣阁 一天,我将只剩一点点的米袋子扔到他面前,质问他:“你说咋办?准备一家人饿死啊?” 牛二娃埋着头,不敢看我一眼,也不敢吱声。 “你哑巴了?平时不是很牛逼的呀?冲壳子那么凶的,现在咋不说话了?”我推搡着他,狠声问道。 被我逼的无奈,牛二娃才跟我说了实话,将之前在城东为老五跟人打架与人结下仇怨的事和盘托出,并说现在自己根本不敢去那地方,怕遇上那些人,被人揍。 我想想,这人也不至于那么记仇,为这点小事,一直惦记着等在那里就为打你,没有那个必要?何况出门在外,都为求财,并不是谁都想惹祸上身呀?这半年时间过了,或许人早走了也说不一定呐。 但也不能助长他们兄弟仨的这种坏习惯,走到哪儿惹到哪儿,也不好,万一哪天闯大祸了,那才叫麻烦。 思忖半晌,我叹口气才跟他说:“你们几兄弟呀,这样下去可不好,走哪儿都惹一身骚,以后咋办?就不出门挣钱了?一家人坐家里等着饿死呀? 我看你呀,还是得出去找活路干,这次就不要再去喊他们了,一个人去城头找,万一不行的话,你就不要想着挣高工资了,还是找个工地老老实实地跟人打小工好了,不论多少,有赚就好; 你们之前跟人打了架,你们也受了伤,算是两清了,若是再遇上,不理他便是,人家也不可能说无缘无故的再找你麻烦。” 在我的逼迫下,牛二娃不得不再次扛起行李出门了。 此时的钟良,组了一个团队,每日在桥头揽活,挣了些钱,同时也在城东这地盘上混得风生水起了。 当牛二娃抱着侥幸心理再次来到城东的桥头寻活时,恰好遇到钟良正在桥头拉人揽活。 刚一见面,钟良一拍胸口立马答应牛二娃以后跟着自己混。 他的到来,无疑是给钟良的团队新增了一份力量。 因为刚回来,还没有租到房子,牛二娃只能跟着钟良暂时住到一起。 晚上两人聊天的时候,牛二娃提起了去年跟人打架的事,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钟良告诉他,那一伙人早走了,以后不用再担心别人再来找麻烦了,还跟牛二娃保证说:“兄弟,只要你跟着我混,保证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也保证你能赚到钱!” 有了钟良的这话,牛二娃好似吃了定心丸一般,下定决心跟着钟良混了。 就这样,牛二娃跟着钟良早出晚归干了几天,挣了百十块钱,他打算再过两天回一趟家,带些钱回来,顺带看看婆娘娃儿。 一天下班回来的早,牛二娃跟着钟良刚到大门口,就看见一个女人面前放着一副菜篮子站在那儿,冲他们笑,还抬手撩了撩额头上的几绺黄头发。 牛二娃不认识这女人,他在心里想这女人莫名其妙的冲自己笑,莫不是这女人想打自己的主意? 正疑惑间,钟良跟那女人说:“走!进去!” 钟良取出钥匙打开大门,女人便率先进去了,牛二娃一脸懵逼地跟在钟良后面,随手关上大门。 进到屋里,女人在床沿坐下来,解开领子的扣子,用手扇着风,一脸媚笑的问钟良:“良,这几天想我没有?” 有牛二娃在场,钟良有些尴尬,只是笑笑没说话。 牛二娃看看那女人,不经意间瞄到了她领子里的那东西,脸红了一下,又看看钟良,恍惚间他明白了,突然醒悟似的说道:“噢!忘记买样东西了,我出去一下!” 急急忙忙的出了大门,到隔壁房东的茶馆里看别人打纸牌,想等着钟良和那女人办完事再回去。 表面上他在看别人打牌,可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那暧昧的画面:那女人敞开的领子里,白花花的肉坨坨;脸上的媚笑和钟良那尴尬的表情······ 这之前,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事,他也从来不知道钟良好这一口,心想自己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它不香吗?你啥时候,兴趣来了都可以上,比这种野食方便,更重要的是安全得多; 这野食,搞不好会弄一身病,也有可能惹出祸事来。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钟良为啥要做这样的事?找这样的女人? 牛二娃一直注意着大门口,等那女人走了,他就可以回去洗澡换衣服了,再出去吃晚饭。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那女人才打开大门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一下,才谨慎地出来,挑起菜篮子急匆匆走了。 牛二娃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推开门进去,看见钟良光着身子躺床上,正吞云吐雾,看样子很惬意。 看见牛二娃回来,钟良冲他一笑:“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都被吓得不敢回来了。” 牛二娃咧嘴一笑:“咋可能呢?我见过女人的,晓得是咋回事,有啥子怕的。” 钟良突然起身,冲牛二娃勾勾手指,一脸坏笑的盯着牛二娃:“我跟你说,这种女人,干起来好爽的,那叫声让你快活得跟神仙一样,安逸得板,要不要找个试试?” 牛二娃一激灵,猛一摆手:“不要!我有婆娘的,我可不做这样的事!” 一见牛二娃一本正经的样子,钟良更是想再逗逗他:“咳!你坐过来嘛!都是男人,我又不会对你咋样,还怕我啊?” 牛二娃急赤白脸地说:“你我倒不怕!只是说这女人就不行,我就奇怪了,那女人长得也不好看呀,你咋就能看上了?” 钟良忽然哈哈大笑道:“牛娃儿,这女人呐,好不好看,上的时候闭上眼睛,不都一个样啊?哪怕是丑八怪,只要摸着舒服,干着爽,也跟电影明星一个劲儿,哈哈······” 牛二娃的脸腾地红了,他还从没有听过这么露骨的话语,心里既是惊讶又是好奇。 自己这算来结婚两年了,却没有过那种神仙似的感觉,每次都是在婆娘不情愿的情况下匆匆了事,前后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婆娘总像一根木头似的,拿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自己,每次都害得自己像犯罪似的心虚。 见牛二娃脸红,又不出声,钟良俯过身来,戏谑道:“哎,牛娃儿,你家婆娘咋样?味道好不?那个的时候,她叫不?” 牛二娃突然感觉钟良的那副嘴脸有点让他恶心,但想到要依靠他找活挣钱,也不便得罪他,可不说心里又有些不爽,毕竟钟良这是亵渎了自家婆娘。 稳了稳心神,牛二娃一本正经的跟钟良说:“我婆娘可是正正经经的女人,哪会像你找的那些女人一样呢?” 第二百章 私自带朋友回… 牛二娃此话一出,钟良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牛娃儿,逗你耍的,看把你吓成这样。” 继而停住笑声,钟良看着牛二娃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他:“跟我说说,你老婆漂亮不?” 呆愣一下,牛二娃不知道钟良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想想婆娘在家里跟人也扯不上啥关系,于是就说:“我婆娘漂亮着嘞,小乖小乖的。” 钟良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瞬间即逝,牛二娃愚钝,并没有看到。 “唉·····牛娃儿,接下来这两天都没有活路,去你家逛逛,顺带看一下你们那地方,有没有人修楼房,包点活路干干。”钟良找了一个借口。 牛二娃一听说没有活干了,想回家的打算又涌上来,看看天色尚早,抓紧时间还能赶上最后一趟中巴车回家里。 “那好啊!马上走,还能赶车,到屋头差不多天刚黑。起来,跟我一起去我家看看。” 钟良一听,兴致来了,赶紧起来穿好衣服,跟着牛二娃去赶车了。 牛二娃出门以后的这些日子里,白天我都带着女儿在父母家里帮着他们做做家务,喂喂牲口或者是浇浇菜园啥的,混个一日三餐,到了晚上才回到家里睡觉。 临近黄昏时分,牛二娃才带着钟良下了车,直奔家里。 看着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土坯房,钟良心底有些失望:“看来这个地方的人也很穷的呀。” 然而更让钟良诧异的是,牛二娃在晒场门口指着一高一低两间小小的烤烟房跟他说:“那就是我家了!” 一丝嫌弃的表情在钟良脸上闪过,心想就这么小的两间房子还能找到婆娘,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家虽说也是三兄弟,但我家那么大的房子,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讨到婆娘呢?这逼娃儿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还讨到一个本地婆娘。 牛二娃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钟良的心思,兴冲冲的在前头带路,老远就冲屋里喊道:“雪芳,我回来了!” 没有动静。 两人到了门口,看见铁将军把门,牛二娃跟钟良说:“我婆娘肯定在丈母娘家,她们家日子可比我们好很多了,房子也老宽了,走,我们到我丈母娘家去。” 我背着女儿刚从父亲家菜园里回来,正准备生火做饭。 突然听见大门口,那黑狗一阵狂吠,接下来便响起牛二娃的声音:“你瞎了呀?我你都认不倒了?过去蹲起,不准再叫!” 我在厨房门口探头望了一眼外面,牛二娃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有些惊讶,牛二娃干嘛带一个不认识的人来父亲家,这人我也从没见过,似乎不是牛二娃的啥亲戚呀,为啥带家里来了?他这是把我娘家当什么地方了?咋这样随意的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人带家里来了?自己家里啥都没有,拿啥招待人家呢?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心里顿时不悦了,冷冷地看着两人。 牛二娃笑容满面的迎上来,跟我介绍道:“雪芳,这是我们的工头,我现在跟着他干活嘞,”然后掉转头跟钟良说道:“这就是我老婆。” 我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招呼钟良:“真是稀客了,先进来坐。” 钟良嘴角微翘,展颜一笑:“我叫钟良,跟牛娃儿是工友。” 我一愣:“忠良?忠厚善良?这人看上去,咋这么不像善良的人呢?咋感觉那么色呢?”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出来,我莞尔一笑,略带揶揄的口气:“嗬!忠良!这名字取得好啊,简单好记,一听就知道是好人。” 钟良有些尴尬:“笑话!笑话了!” 此时父母亲也回来了,牛二娃跟他们介绍了钟良。 憨厚老实的父母亲,热情地接待了钟良,当晚也安排钟良在家里住了一宿。 估计父母亲是替我和牛二娃着想,家里太过穷困,不愿让我们丢脸,才这样做的。 在父母家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家里。 我问牛二娃:“你咋会不经过我同意就把人带回来了?还带我妈家去了。在你心里,我爹妈应该帮你接待你的朋友吗?你的朋友跟他们扯得上关系不?自己屋头是啥状况,你搞不明白啊?吃的没得,住的没得,随随便便就给人带回来,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我拿啥子出来招待人家?你这纯粹就是为难我,给我找难堪!几十岁的人了,做事咋不过脑子的呢?” 牛二娃傻愣愣的看着我,这些问题他是真的没有考虑过,他也没有意识到一个连自己肚皮都填不饱的家庭,来了客人是何等的难堪,只是一时兴起,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继续说道:“而且你对人家了解不?人家的底细和人品,你清楚不? 噢,我都忘记了你根本不懂啥子叫人品,顺带跟你解释一下,就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意思。 出门在外前,不要把啥子人都当做好人往家领; 这钟良啊,要我看呢,就不是一个善良之辈,表面看去,人模狗样的,暗地里绝对是一个吃喝嫖赌骗的货色,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不要到时候被人骗了,还高高兴兴的替人数钱。” 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牛二娃知道对于这事我是真的生气了。 然后陪着笑脸,低三下四的跟我说:“雪芳,我晓得错了,以后我也注意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再带人回来了。” 牛二娃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我的要求,说以后坚决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直到我唠叨完,再找不着话说了,牛二娃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躺在我身后睡下了。 因为白天要带女儿还要帮着干活,到了晚上我很是困乏,一躺下就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一双手紧紧环抱着我的腰,身后有一硬邦邦的东西顶得生疼,正用力的一下接一下的前后蹭着。 我猛然间清醒过来,这是咋回事,一下翻身坐起来,双手用力一推,正兴趣盎然的牛二娃猝不及防,一下给滚落在床前。 我拉开电灯,怒瞪着他:“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瞌睡吗?一天要带娃儿,要干活路,睡个瞌睡都不能安生,你就不能心疼体谅一下我吗?咋跟那畜牲都不如呢?” 牛二娃怏怏地从地上爬起来,端个凳子默默地在床面前坐下来。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没在家里,回来了能跟婆娘温存一下,哪曾想到婆娘的反应如此之大,对自己下手那真叫一个狠。 他也没有想到,婆娘现在对他是如此的憎恨,或许是因为当初自己犯下的错误,给婆娘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才会对自己这么狠; 他知道是自己犯了错误,可这两年多的时间,也在尽力的去挽回,弥补自己的过失,也希望能够换来婆娘对自己的原谅。 可事情总是不如人意,尽管自己在努力,还是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牛二娃很是懊恼,也很后悔当初听信母亲的挑唆,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他也很茫然,不知道该咋样做,才能换回婆娘的原谅。 第二百零一章 给人做媒 想了许久,也坐了许久,终究是困了,牛二娃才摸索着上床,躺下睡着了。 “牛娃儿!牛娃儿!起来走咯!”正睡得香的牛二娃被一阵叫声惊醒。 侧耳听一下,牛二娃回一声:“好,这就来了。” 麻溜的起床穿衣服,看我翻了一个身,便跟我说:“雪芳,我走了,过几天,我租好房子了,来接你们娘俩,一家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你也没那么辛苦了。” 我懒懒的回道:“嗯,要得,你要记倒我说的话哟,不相信我的话,以后你会上当的。” “好,我晓得了,我走了啊,你多睡一会儿嘛!” 牛二娃关上房门,跟着钟良走了,我继续搂着女儿睡觉。 一天午饭过后,天气有些热,我带着女儿在父亲家的廊檐下乘凉,并跟姑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我有些犯困,便背靠柱头打瞌睡。 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二姐,开门。” 姑婆耳尖,一下听出了声音,扬声回道:“噢,听到了,这就来。” 然后又起身摸索着往后门走去。 我也一下子清醒了,知道姑婆看不见,便起身跟姑婆说:“姑婆,你不要去,我去开。” 打开后门一看,原来是小姑婆来看姑婆了。 “小姑婆来了,快进来坐。”我笑呵呵的招呼小姑婆进了门。 “雪芳,你也在这儿啊,噢,在这儿乘凉巴适得好,凉快!”小姑婆边说边向廊檐下走去。 姑婆摸索着身边的凳子,笑容满面的招呼小姑婆:“快点来,这儿坐。” 小姑婆在姑婆身边坐下来,跟他一起聊天,我则抱着女儿在旁边玩耍。 这小姑婆跟姑婆是亲俩姐妹,在姐妹中,姑婆排行老二,小姑婆是六兄妹中最小的一个。 据姑婆说,当年祖爷爷和祖奶奶对这个小女儿是十分的疼爱和重视,无论大小事物都先顾着她,所以到她出嫁的时候,攒了不少的私房钱,带到婆家去,为自己买了一幢宅子,也就是后来她住的这栋老房子; 谁知道,那小姑公不待见小姑婆,稍微一不顺心,拳头就落在小姑婆身上; 这小姑婆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怀着孕,也会抄起家伙跟小姑公来一场大战,这样的事情总会天天上演; 夫妻不和睦,导致五个孩子的性格脾气也是十分的强势,到最后整个家四分五裂,剩下小姑婆一个人,孤独度日。 可这小姑婆也真够厉害的,年近七十了,身子骨硬朗,说话声音响亮,干活麻利,不比其他的年轻人差,一个人种了四五亩田地,养了几头猪和一群鸡鸭,农忙的时候,还会出去跟人换工。 村子里的人只要一提起她,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是一个女强人; 可遗憾的是,小姑婆除了跟两个女儿关系好一些,跟儿子媳妇处不来,像那仇人一般,谁也不服谁,孙子孙女们也在儿子媳妇的调教下,不跟他来往,见了面也不会打个招呼。 表面上看去,小姑婆过得风生水起,可暗地里却是十分的孤独和悲惨。 小姑婆和姑婆俩聊天,聊着聊着,小姑婆忽然问我:“雪芳,二娃他们那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介绍一个来我们这儿嘛!” 我在记忆里努力搜寻了一遍,犹豫片刻回道:“这个啊,其他的,我认不到,只是他还有一个幺妹,比我小一岁,今年快二十了,好像还没有找到婆家。” “那你牵个线,给介绍一哈嘛,就当做好事了。” “你是说大表叔家吗?” “不是!你大表叔家的事,我才不过问呐!是六队,杨家小儿子。 他夫妻俩托我好多次了,说有合适的外地姑娘,帮他家介绍一个,他家家境可以,田地也宽,小伙子不仅长得标杆标志的,还聪明勤快,很能干的。”小姑婆赶紧将那家人的情境跟我介绍一遍。 “杨家?哪一家?不知道我认得到不?” “杨启贵家,也就是你大表婶娘家的堂弟。他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已经安家,修了新房子,分出去了; 女儿也出嫁了,就剩下老幺,现在老房子很宽的,全归他了; 俩老的老实本分也还年轻,都帮着他嘞; 他还有一个奶奶,归天用的寿衣寿木,早已准备好了,都不用再操心了。 要是能说成这桩婚事,你小姑子来了,有她享不完的福。” 经小姑婆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家大儿子曾是我的小学同学,长得老帅老帅的,他女儿我也认识,同样是一个美人胚子,至于小姑婆说的这小儿子,我却不认识。 “噢,他家啊,大的兄妹俩,我认得到,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这小儿子,我认不到,以前只晓得他家在六队,从没去过,也不晓得他家的具体情况咋样。” “那这样,我给他家捎个话,等哪天有空了,我带你去他家看一哈,你觉得满意了,再去跟你公公婆婆和小姑子说,让他们来看一哈。” “要得嘛!” 时隔两天,小姑婆将我带到杨家。 一进家门,杨家小儿子,就迎上来招呼我们,给我们端茶递水。 坐下来,我打量杨家小儿子一番,个头足有一米七五以上,上身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下摆收在腰间皮带里,下套一条笔直的西裤,着一双黑色的皮鞋,油光锃亮,看上去很是精神; 白皙的皮肤,浓眉大眼,秀挺的鼻梁,厚薄匀称的嘴唇,嘴角挂着盈盈笑意,整个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妥妥的美男子一枚!我忍不住暗自赞叹一声。 他们一家人十分的热情,他家女儿也回来了,帮着料理了一大桌子好菜,款待我跟小姑婆。 饭后,杨启贵老婆跟我们坐在一起,她指着那忙前忙后的小儿子跟我说:“他姐姐,这个就是我家小儿子,叫杨兴,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嗯,这兄弟很不错,只是我那小姑子,没有读过书,一字不识,就怕兄弟看不上。” “不识字没关系,有我家兴儿识字就可以了。你小姑子,个子咋样?”她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个子矮,她担心牛老六也个矮。 “个子还可以,比我高半个头,长得也很好看,挺精灵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家穷,没读过书。”我实话实说。 “农村人嘛,文化也没多大用处,这事就托付在姐姐身上了,帮你兄弟搭这个桥,以后屋头有啥困难,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会帮你们的,再不济还有他哥他姐,都会帮忙的。” “这好,帮不帮忙倒是无所谓。我抽空上去,跟他们说一哈,就不晓得他们有没有这点缘分了,如果能成,这倒是一桩美事。” 第二百零二章 提亲风波 事情应承下来了,可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毕竟在牛二娃父母家里,我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再加上牛二娃母亲从来都不待见我,更别说牛老六了,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我。 我猜测他们会推脱此事,不会答应。 思前想后,犹豫了两天,我还是带上女儿硬着头皮去了王家沟农场。 原本以为,女儿都半岁了,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他们会很高兴,可事实并非如此。 上至牛二娃的父母,下至牛老六,对我们母女的到来,从始至终都是一种很冷漠的态度。 我把女儿放在双膝上,只着牛二娃母亲跟她说:“花花,这是奶奶,来,跟奶奶笑一个。” 女儿望着牛二娃母亲咯咯地笑了。 老母亲却在嘴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都会笑了呀?” “嗯,早就会笑了。”我打心底里的骄傲,觉得女儿很是聪明。 “哟!咋起那么个难听的名字呢?跟对面小卖部老板家的小狗一样的名儿。哈哈,花花,狗名儿,哈哈······”牛老六在旁边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我有些尴尬,脸上一热,嗫嚅半天才说出来:“她家婆给取的名,说是名字土一点,娃儿才好带。” “哈哈·····再土,也不能取个狗儿名字?哈哈·····笑死我了·····” 对于牛老六的这番嘲笑,我很是生气,本想跟她怼回去的,可想到此次来的目的,我又强忍了下来,没有出言怼她。 可能是看出我的脸色很难看,怕我跟老六吵起来,老母亲故意跟老六说:“六妹,我听你五哥再喊你了,去蚕房看看,他是不是让你去帮帮忙。” 牛老六出门,往蚕房那边走过去。 看着老六走了,牛二娃母亲这才跟我说:“雪芳,不要跟你六妹见气,她是无心的,你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我相信你很大度的。”caso 我压抑着心底的不满,跟她笑笑说:“没得事,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本来我和牛二娃母亲之间,因为她的算计和跟牛二娃的挑唆,我们之间就产生了一些隔阂,再加上我生了女儿,他们又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这中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所以他们对于我们母女的到来,并不欢迎。 我们尴尬的在一起坐了一会儿,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问她:“六妹找到男朋友没有?我们那有一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家境也好。我想给他们牵个线,只是不晓得他们有没有这缘分。” 牛二娃母亲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六妹儿还小,不忙着找婆家。” “老六也快二十了呀,可以慢慢找了,这小伙子人真的不错,长得很帅的,人聪明、勤快、踏实,还上了初中,文化也够用了,家庭环境也算富裕。现在难得找到这么好的人户了,要不,让老六跟我去看看再说,万一他们看上了呢?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老太婆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她以为我是为了讨好别人,才来跟她提这亲事的。 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她最后松了口,说等晚上问问老六再说,她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 晚饭过后,牛二娃母亲把牛老六叫过来,跟我们坐在一起,说了我的意思。 谁知牛老六猛地从凳子上蹭的站起来:“我才不要去那种山旮旯嘞,穷山沟沟,去那讨口啊?我二哥就是瞎了眼睛,去那儿了,现在咋样?连饭都没得吃的,一家子跟叫花子样的,东家蹭吃,西家蹭喝的。” 我的脸腾地涨得通红,站起来指着牛老六的鼻子,怒骂道:“你嫌弃我们家穷,你那时候为啥要害我?你们一家子害我的时候,在想啥子?那时候咋不想想你家是啥穷样?到现在,把我害到这样境地了,你们反过来欺负我,嫌弃我!你们还是不是人?” 听到我的怒骂声,牛二娃父亲和牛老四、牛老五一起涌进屋来,不可思议得看着我,在他们的印象中,我一直都是很温顺的样子,从没见过我发过火,更没见到过我这副凶狠的样子。 老太婆也没想到,我发起怒来,也是如此凶狠。 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转头呵斥牛老六:“老六,咋跟二姐说话的?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啥话都说!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要找其他废话说。” 牛老六并不示弱,依然迎上来,蔑视着我:“我就说了,你要咋样?你们家那山沟沟就是穷,要不然你咋会跟着我二哥呢?不要脸的婆娘!来我家就不走,还好意思说我们害得!” 我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冲她嘶吼道:“那时候,要不是你听你妈的话,在饮料里下药,我会落到这步田地吗?我没有告你们几娘母,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恩惠了,你们现在反咬一口,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信不信我反悔,不跟牛二娃了,告你们一家子陷害我·······” 女儿在我怀里被吓得哇哇大哭,我终是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听了半天,牛二娃父亲终究是明白过来了,冲上来,啪的扇了牛老六一巴掌,大声骂道:“你这哈宝女儿,说啥子瞎话呢?二姐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牛家的人,哪个都不准再提以前的事!你们要是再这样对你二姐,都给我滚出去!” 从小到大,牛老六都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有好吃的也都顾着她,哪怕是犯了错误,爸妈都不会打骂她。 可如今,因为我,老父亲却出手打了她。 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牛老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指着老头子骂道:“你竟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人打我,你不是我老汉儿了,以后也不要指望我给你背烟酒回来了。” 然后哭着跑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牛二娃母亲斜眼恶狠狠地睨了老头子一眼,老头子明白其中的意思,是埋怨他打了她的心头肉——牛老六。 老头子也为难呀,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出手咋办?任由姑嫂俩吵下去,会出大祸的,若真像儿媳妇说的那样,反悔了去告这一家人,岂不是都遭殃了? 儿子犯罪蹲牢房不说,这母女俩也逃不脱罪责。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教训老六,稳住儿媳妇了,才会一家平安。 这老头子终于是干了一件理直气壮的事。 我抱着女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女儿用一双小手紧紧抱着我的头,嚎哭不止。 沉默许久,牛老四和牛老五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牛二娃父母和我跟我女儿。 老头子蹲下身子,试图哄女儿,可女儿不要他,仍抱着我的头哭泣不已。 牛二娃父母轮番的劝解了我好久。 我也哭累了,才抱着女儿从地上爬起来,给女儿擦干眼泪,哄她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了早饭,我就带着女儿走了,翻上山头,回头望过去,我在心里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要来这地方了!从此以后,我们娘俩跟你们牛家恩断义绝!” 第二百零三章 教训老六 我背着女儿,带着满腔的愤怒回到家里。 心里对他们一家人的那个恨,整日充斥在我心头。 很想去派出所报案,可事隔两年多了,我和牛二娃也领了结婚证,一是没有了证据,二来也有女儿了,这万一说真把牛二娃一家人搞了,牛二娃进去了,女儿以后长大了,怎么去面对她那犯了罪的父亲? 可要是不争辩,我以后将如何立足?在他们一家人眼中,我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思来想去,为了女儿今后的成长,我最后还是选择了隐忍。 我很不甘心。 自己家里我倒是算过去了,可杨家那边,我得给人一个交代呀,白白蹭了人家一顿好吃好喝,事没有办成,以后我咋见人呢?总是怕别人说我以此事为借口,骗人一顿饭吃。 唉·····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了,本是一番好心,却落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到头来,为难自己。 最后,我只能跟小姑婆撒了一个谎,说我去晚了一步,牛老六刚好答应了别人家。 小姑婆看我很是自责,便安慰我说,这没关系的,事情不成仁义在,怪只怪他们俩没有缘分。 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赶场的时候,跟杨家人碰面,我都感觉很不好意思,不敢跟人打招呼。 大概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郭表叔家大儿媳妇的介绍下,这杨兴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媳妇。 这媳妇,不仅比牛老六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勤快能干,还识字懂理,孝顺公婆。 一次赶集,在街上碰到他们一家,杨兴妈妈还教她跟我打招呼,看上去,很是阳光,性格也很开朗。将她跟牛老六在心中一对比,我甚至为杨兴感到幸运,得亏当时没有促成这事,要不然就牛老六那性子,不得把这杨家人给祸害了? 这样想来,我心里也释然了。 再后来,遇到他们一家人,我心里就坦荡多了。 牛二娃跟着钟良回到城里,打听了好些地方,都没有租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接我们娘俩去城里的计划就耽搁了些时日。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半来月。 一天下班回来的有点早,正碰上隔壁那间屋子的人在往外搬东西。 一问才得知,那些人嫌这屋子不好,找到好房子要搬走了。 “意思就是说这房子空下来了?”牛二娃喜出望外,正好可以自己再租下来,把婆娘娃儿接来,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一起过日子了。 心念一动,便立马跑去茶馆里找到老板娘一说,老板娘就同意了,房租按照以前的价格,规矩照旧。 当晚,牛二娃在钟良那拿了扫帚和撮箕,将屋子打扫干净,就等着接我们母女了。 第二天一大早,牛二娃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跟我说让我收拾起,马上跟他去城里。 我阴沉着脸哄女儿,没有理睬他。 牛二娃伸手要抱一下女儿,我抱着女儿转过身子,不给他抱。 见我这态度,他很是奇怪,一再追问我,干嘛这样对他。 被他问得不耐烦了,我才阴阳怪气的对他说:“你们一家子不是嫌弃我吗?你还回来干啥子?跟你妈和你妹过日子去啊!” 牛二娃很是懵逼,他不知道哪里又得罪我了。 见他一副憨傻模样,我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指着他鼻子怒声骂道:“咋还是厚起脸皮回来了?说我不要脸,你咋还想方设法的得到我? 娘娘母母的陷害我,把我害到这步田地,到头来还说我不要脸,你们这一家子心太狠毒了,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你滚出去,以后,我们娘俩跟你家一刀两断!” 牛二娃眨巴眨巴他那一双小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想不明白,这刚进家门,咋就让我发那么大的火。 见他还是不知道哪里惹我生气了,我干脆把他往屋外一阵推搡,一个劲地让他滚。 牛二娃被我推到门口,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再起来,然后看着我问道:“我这才回来,又没说你啥,你咋就冲我发那么大的火?” 停顿一下,牛二娃继续说:“你为啥生气,总得跟我说个明白啊,不然我就这样被你赶出去了,多冤枉啊!” “好!那我告诉你,不让你说我冤枉你·······”接下来,我将事情的原委跟他述说了一遍,包括他父母亲对我女儿的态度一起说了个明白。 听我说完,牛二娃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跟我说道:“你不要生气,这事是老六做的不对,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转身出门,一溜烟跑了,直奔王家沟农场而去。 一阵怒骂加诉说之后,我心底的怨气少了许多,心情顿时开朗了。 以我对牛二娃的了解,就他这牛脾气,我知道他肯定是去他父母家闹腾去了,瞬间我有些幸灾乐祸。 心想,我看你们一家子欺负我,我就让你们不得安宁,没有好日子过。 牛二娃怒气冲冲的到了父母家里,屋里屋外找寻一遍,没有看见老六,又去了蚕房。 迎面碰见牛老六端着蚕簸出来倒蚕沙。 牛老六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一阵耳光便招呼到脸上。 只听来人怒骂着:“我让你骂!我让你瞎说,我打死你个小妖精!害人精!” 牛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耳光,扇的彻底懵圈了。 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在屋里的牛父和牛母,看见一道人影晃一下就出去了,便起身跟着追了出来。 没见着人,却听见了牛老六的嚎哭声,心想坏事了,老六被人打了。 追到蚕房门口,看见老刘蹲在地上抱头哭喊着,牛二娃双手叉在腰间怒骂着:“你这小东西,亏我以前那么心疼你,对你那么好,有好吃的自己都舍不得吃,总给你留着。 现在你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学倒欺负你二嫂了,你这是没有把我放在眼头啊,这次给你个警告,以后要再这样欺负你二嫂,我割了你的舌头!” 一见这阵势,牛父牛母都明白了是咋回事。 牛二娃母亲瞪着牛二娃:“你个老二,那是你亲妹妹,咋下那么狠的手呢?她是说错话了,说说不就好了,下死手的打,你不心痛啊?” 牛二娃睁着血红的双眼,怒瞪着他母亲低吼道:“我还没说你嘞!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你以为你是好人啊?要不是你怂恿她,她有那么可恶啊?她敢做那样的事?敢说那样的话啊? 还有,我家今年是生个女儿了,可那是我的种,我就这命!跟你啥关系?你们以后要再拿这些过去的事来欺负我媳妇,我一个个弄死你们!” 一家人面面相觑,看牛二娃这疯了似的模样,谁也不敢上前再说一句话。 第二百零四章 朋友妻不可欺 牛二娃在王家沟农场父母家里,大闹一场回到家里,已接近天黑了。 经他这一闹腾之后,他们家的人后来再没跟我红过脸。 这也就从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一个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完全取决于男人对自己的态度,若是男人尊重你,一家人都会尊重你;若是男人看不起你,必定一家人都会看不起你。 当晚,牛二娃就让我收拾好行李,第二天跟他一起去城里,另外还跟我说,以后他们家的人再不敢欺负我了。 事实也正如牛二娃所说的那样,打那以后他们家没有人再敢出言指责或是侮辱我,也没人再跟我重提以前的旧事了。 我们娘俩跟着牛二娃去了城里,买了锅具、炉具和蜂窝煤,以及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日子就算安定下来了。 牛二娃每天早出晚归的干活赚钱,我负责在家里带女儿,买菜做饭,打理家务。 钟良就他自己一人,有时下班回来,会在我们家跟我们一起吃饭,因为他跟牛二娃处得好,大家都没有见外,也没有提及过生活费啥的。 之前我对钟良的防备,也随之消失了。 一天,牛二娃出门干活去了,钟良却回来了。 这一天,整排出租屋里,就只有钟良、我和我女儿我们三个人。 他跟我说他那天没有活,就让牛二娃跟别人去工地干活了;还让我中午不要做饭了,他买了些菜,去他那吃。 平日里,大家相处都很好,我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出乎我的意料,钟良做的菜挺好吃的,凉拌的猪耳朵是他从熟食摊上买回来,自己搞佐料拌的,色香味俱全; 一道魔芋烧鸭子,那味道也是很给力,麻辣鲜香,特别入味; 一道用番茄、木耳菜加平菇片烧的素三鲜汤,清香扑鼻,十分诱人。 饭菜做好以后,钟良招呼我说可以吃饭了。 我抱着女儿去了钟良屋里,在饭桌边坐下来,他给我盛了米饭,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女儿已经可以吃米饭了,我先喂她吃了,我再开始吃。 期间钟良不停的帮我夹菜,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母女俩。 打小长这么大,除牛二娃以外,从来就没有男人这么细致的照顾过我,心底里很是感动。 本想拒绝他的照顾,可怀里抱着孩子,起身也不方便,只能被动地接受了他的照顾。 没有多余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大人,我觉得彼此间有些尴尬,不便跟他说太多的话。 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钟良故意的,我发现他的眼光总是不经意间瞟着我的胸口。 尽管有些心跳,我还是尽力安慰自己,这肯定是我自己的错觉,不会有啥事的。 正值盛夏,天气很热,再加上这房子是用的牛毛毡盖顶,屋里更加的热,抱着女儿吃饭,本身就出汗了,又喝了一点汤,我更是大汗淋漓,便将下巴底下的第一颗衬衫领子解开了,方便透一下气,散散热。 眼角的余光瞟见,钟良的目光时不时地往我领子里看。 心里顿时有些慌了,赶紧扒拉完碗里的米饭,借口女儿要睡午觉了,回了自己屋里,反扣上房门。 我走了以后,钟良一个人收拾了碗筷,刷洗好以后,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我这边的动静。 过了些时候,女儿睡着了,我也跟着迷糊过去。 “嘚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把我惊醒,随即听见钟良的声音:“妹子,能帮我个忙不?” 我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着,这钟良是不是想干啥坏事了?可这中午才吃了人家的饭,别人真有事求着,不帮也说不过去。caso “妹子,睡着了啊?”门外又响起钟良的声音。 我不得不应声了:“哦,醒了,有事啊?” 钟良说:“没啥大事,就是一点小麻烦,想让妹子帮一下忙。” “噢!那我这就来。” 我打开房门出去,钟良已经回到他屋里。 走到他屋门口,我看见他之前穿的体恤已经不在了,光着上身,我有些不自在,看着外面通道入口问他:“咋了?有啥事要我帮忙?” “进来嘛!我又不能把你吃了,站那么远干啥呢?”钟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警惕地跨进门槛,站在门边,不敢正眼看他,再次低声问道:“啥事呢?” 钟良指着他的短裤,跟我说:“妹子,你看我这短裤坏了一条口子,帮我给补一下。” 我转过头看着屋外,巷道里暗暗的,几丝微弱的光线从房顶上牛毛毡的缝隙,打在对面砖墙的上半截。 我想马上逃走,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杵在那动弹不得。 “妹子,我没有多余的短裤换,就这样穿着不好不?”钟良眼里满是淫邪的笑意。 我脸上一红,心想哪有这样补裤子的?莫不是心里打我的坏主意了?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这心念一动,我便抬脚往外走,跟他说:“你脱下来,我给你拿回我家屋里补。” “你等一下,我马上脱!”钟良边说边迅速地脱下裤子,临了还不忘把他的红内裤往下扒拉,露出小腹那黢黑的一团毛毛,他脸上满是淫邪的笑。 我顿时感觉好恶心,压抑住心底的愤怒,头也不回地出了他的屋门,给他扔下一句话:“你把裤子从墙头上丢过来,等我补好了,再给你丢过去。” 回到屋里,我再次反手锁上房门。 拍拍胸口,我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裤子扔过来了,我拿起一看,那口子不像是自然崩开的,而像是特意用剪子剪开的,这又让我想起了之前,钟良给我的第一印象,总觉得这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而是一个妥妥的小人,不值得交往。 我将补好的短裤给钟良扔过去以后,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便没了声息。 一段时间过后,钟良的房门吱呀一声响,然后便是落扣上锁,紧接着便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听声音,知道是钟良出去了,我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谁知道,没过多久,钟良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两人嬉笑着进了屋子,一阵窃窃私语过后,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传来,粗重的男人喘息声,伴随着女人的娇喘连连,木板床吱吱呀呀的开始晃动起来。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放浪的人,也没见过如此阵仗,心中既是恶心,又是羞恼,随即抱起熟睡中的女儿出了门。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地方可去,只能抱着女儿在大门外来回晃悠。 这钟良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但我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下流。 按理说,牛二娃跟他是好朋友,我也是他朋友的妻子。 俗话都说:“朋友妻不可欺!” 可他在我面前做的那些下流动作,让我深恶痛绝;再想想牛二娃跟他这么要好,真担心哪一天,也被这人给带坏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让牛二娃远离他。 第二百零五章 遇到老同学 抱着女儿在街上溜达,时刻关注着出租屋的大门口,寻思着等那女人一出来,我就回屋去。 这大街上实在是太热了,女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无奈,我只得蹲在大门口的屋檐下,有一些荫凉的地方,不至于那么热。 一辆摩托车鸣着刺耳的喇叭声,疾驰而过,将女儿吵醒了。 天热再加上没有睡够,女儿哭闹不止,给她喝了一点奶,才给哄好了,不再闹腾。 看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女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好似在跟那些人打着招呼。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每天都带着女儿,面对咿呀学语的她,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带好,怎样去引导她学说话,只知道让她吃饱喝足、穿暖和,不生病就好。 “李雪芳!”正在我出神的时候,有人叫我。 抬起头来看一眼,原来是一个叫刘琳的老同学,一手拎着一个小包,一手拿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荷花,站在我面前跟我打招呼。 “呀!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嘞。”刘琳笑呵呵地看着我说。 上下打量刘琳一番,我很是惊讶,以前在学校毫不起眼的她,一改往日假小子的模样,一袭白色长裙,亭亭玉立。 过去一头稀稀拉拉的短发,如今已蓄成了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娇俏玲珑的小瑶鼻,柔软饱满的红唇,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配着那张吹弹可破的粉脸,活脱脱的大美人一个。 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刘琳娇嗔道:“咋了?认不出我来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抱着女儿起身,跟她说:“不要说,如果不是你喊我,这样走在街上,我真认不出来是你,变化太大了。” “你真不要说,我现在回去,我们队上很多人都认不出我来了。”她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咋?你们住在这儿?”刘琳伸手指指我身后问道。 我跟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看这样子,她过得很好。 想着以前在学校里,她成绩并不好,不受老师和同学的待见,若不是因为她姐跟我的关系好的话,我也是很看不起她的; 可如今我落到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人家却活得比我好,比我滋润,我心里有一丝嫉妒蔓延开来。 刘琳笑嘻嘻的逗弄女儿,问我:“这是你女儿?好可爱呀!” 似乎女儿也很喜欢她,朝她一个劲地咯咯傻笑。 我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刘琳没在意我的情绪,一边逗女儿,一边跟我絮叨着:“以前在屋头的时候,就听人说你结婚了,一直没有看见过,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还生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 她抬头望了一下太阳,跟我说:“走!跟我去我家玩,就在这上面不远处。” 我不想去,觉得自己好丢脸,过去是学校里的学霸,如今却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好意思去别人家里打扰呢? “你忙,我带着娃儿,不方便打扰你。”我拒绝道。 “哎呀!没事!我们那么好的老同学,难得一见,不要那么客气嘛!我家他也没在,出去上班了,就我一个人呆在屋头,怪闷的,你去了,我有个说话的伴,何况还有你家这小可爱嘞!是不是?小可爱!” 想想也是,那么热的天,带着女儿蹲在大门口,也确实受罪,不如跟她去她家,躲一会儿阴凉也挺好。 “那好!去你家耍一会儿才回来,下午还得买菜煮饭哟!” “走喽!小乖乖!”刘琳冲我女儿笑嘻嘻地说道。 刘琳在前头带路,往前走了几十米远的路程,左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在第三道大门口停下来。 刘林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闪身让我们进去,再关上大门。 门里面是一个院子,里面停了好些三轮车和摩托车,看样子这屋里住着不少租客; 穿过院子进去,再里面是一幢三层楼房,楼梯口在房子正中间,两边是各自隔开的屋子; 各间屋门口都放着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都坐着一口锑锅,估计这些租客都出去干活了,趁没人在家,炖上一锅水,回来就可以用热水煮饭煮菜了,挺方便的,也节省了能源。 “我家租的房子在二楼,我们上去!你抱着小乖乖,小心一点哦。”刘琳指指楼上跟我说。 跟着刘琳上了二楼,左拐进过道,在尽头处,她打开房门,让我们进了屋子。 这是一个套间,窗明几净的,很是宽敞。 外屋做客厅,里屋估计就是他们的卧室了,过道尽头搭了一间小屋,那应该是他们的厨房所在地。 刘琳将包放在茶几上,把荷花插到窗前桌上的花瓶里,然后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她跟我说,她很喜欢花,每天都会上街去买一束回来插上,只要一把花插进花瓶里,她就会很开心。 我在心里想:“哪个女人不喜欢花呢?我也喜欢!可像我这样,饭都吃不饱,看你还有心思去买花赏花不?你只不过是比我幸运,找到个能干的男人罢了!” 随后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跟我聊起了她的男朋友。 她告诉我,她男朋友是做装修的,自己搞了一个装修队,在外包活干。平时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只是每天会准时下班回来,跟她住在一起,她每天的吃住日用花销,都是男朋友给的,啥都不用自己操心; 她还跟我说,她男朋友对她是真的非常好,如果以后我老公没活干了,可以跟着她男朋友做事。 我只是礼貌性的笑笑,没做出准确的回答。 我打心底里羡慕她,甚至有些嫉妒她,找了一个会挣钱的男朋友,过着如此奢华自在的神仙日子。 听她述说着自己的幸福生活,我很是不自在,便跟她告辞说要回家买菜做饭了。 不好再挽留我,她将她做的泡菜给了我一些,说是味道很好,让我拿回来下饭吃。 刘琳送我们娘俩到巷子口,嘱咐我有时间又去她家里玩耍,然后才转身回去。 回到出租屋的大门口,迎面碰上了一个女人,黄黄的头发有些凌乱,圆圆的脸上红晕还在,看见我,她有些不自在,朝我尴尬地一笑,露出了那两颗龅牙,然后低头出门,匆匆离去。 我有些愕然:“咋长得这么难看的女人,也能出来挣这种钱?这钟良看上去长得也不耐呀,竟然能看上这种货色?” 第二百零六章 又跟人干架… 为节约钱,晚饭我仅做了两个菜,一个素炒洋芋丝丝,一个清水白菜汤,另外加上刘琳送的泡菜,就算糊弄一顿了。 牛二娃尝了一口泡菜里的泡苦瓜,突然哇的一声全吐地上了,连声说道:“啥东西哟?这么难吃!” 我在喂女儿吃饭,自己还没开吃,疑惑地问他:“你吃的啥?真的很难吃?” 牛二娃用筷子指了指碗里的泡苦瓜说:“这个!你不信的话,自己尝一哈!” 我试着尝一块:“哇!真的好难吃!又酸又涩!又苦!她咋会想起泡这鬼东西呢?” “你买的?”牛二娃瞪着我问道。 “不是!我咋会买这东西吃呢?是我一个同学送的!”我急忙解释道。 “同学?你啥时候有同学在这了?” “我也不晓得啊,今天在门口碰到的,她带我去她家耍了一趟,就送了这些泡菜给我。苦瓜本就是苦的,哪怕泡熟了,味道也不会变,可能豇豆和胡萝卜会好吃一点,这苦瓜就别吃了。” 牛二娃不太喜欢吃酸的东西,可自从和我在一起以后,他也慢慢地习惯了,跟着我尝试吃一些酸味的食物。 想起白天的事,本想告诫牛二娃几句,可一想到这时候,隔壁屋里都有人,怕别人听了去,不合适!便没跟他明说,只是跟他说,吃完了,陪我们娘俩上街走走,他答应了。 牛二娃抱着女儿,尽管心里很不愿意,为营造一种我们很恩爱的模样,我只能强忍心中的厌恶,将手挎在他的胳膊上,从屋里出来,径直上了街。 我只想让钟良看到这一幕,让他断了念想,不再打我的主意。 路上,我把我的想法跟牛二娃说了一遍。 他不理解我为什么总是对钟良有意见,斜睨着我质问道:“你咋回事?我好不容易交了这一个朋友,你总是不要我跟人来往,你是想把我一个人困在屋头成木头才心落是不?还是你打算不要我挣钱了?我现在可都是靠他的关系,才有活路做,才能每天挣点钱,养你们两娘母哟!” 我不敢否认牛二娃的话,可我又不想他跟钟良处的时间太久,一来担心他上当受骗;二来也担心他跟着钟良学坏了;三来我不想再受到钟良的骚扰,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我也不能将白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牛二娃,就他那牛脾气,说不定马上提着菜刀冲进屋子宰了钟良,到那时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我只能选择别的借口说服他。 “我晓得你是靠着他挣钱,可你也不能啥都相信他,得长个心眼,不然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听我的没有错的,我跟你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牛二娃瞅着我,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说个理由!” 我有些无可奈何,只得说:“我看他不顺眼!这理由够不够?” 狐疑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瞬间笑了:“好!暂时听你的。” 之后的日子里,牛二娃尽量避免跟钟良走得太近,他也试着跟别的包工头套近乎,想另外寻找靠山。 这样一来,牛二娃出去干活的次数明显的少了,收入一减少,家里的日子也开始有些困难。 一天,牛二娃跟着新的包工头去了一个工地打混凝土。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跟一个同来的工友起了一点小摩擦。 原本是一点小事,各自忍让一下就过去了的。 可俩人都是暴脾气,谁也不让谁,双方都爆了粗口,问候了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包括娘亲和兄弟姐妹。 那人甚至嘲笑牛二娃:“我告诉你娃儿,你家那婆娘以前是个猫儿,还跟我睡过,挣过我的钱!你那个娃儿,说不定还是我的种嘞!哈哈·······” 牛二娃哪能听这样的话,这岂不是给自己扣上一顶实实在在的绿帽子了? “你他妈的,老子让你胡打乱说,今天跟你这杂种拼了!”牛二娃瞪着血红的双眼,握紧拳头,怒骂着冲上去。 旁边的工友们,一看势不妙,冲上来,抱紧牛二娃,好一顿劝解,双方才算停战了。 下班结工资的时候,包工头警告牛二娃:“你这脾气如果是不改,以后我不敢要你了!今天要不是有人拉开,你们会给我惹祸的,不仅你们倒霉,我也要跟着倒霉。话就说到这儿,你好自为之。” 回想着那个人骂的话,牛二娃憋着一肚子的怨气,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回到家里。 这过日子的人家,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若是家里矛盾太多,经常吵闹,怨气过重,自然家里也不会顺遂。 我早已将晚饭做好,用锑锅在煤炉子上炖了一锅开水,准备给牛二娃冲凉水洗澡的。 因为带着女儿做饭不太方便,就将煤炉子放在了饭桌旁边,这样盛饭菜的时候,我可以一手抱女儿,一手做事。 也就是图这一方便,犯了一个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在这天晚上,女儿的双脚被完全烫伤。 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接着又传来牛二娃骂骂咧咧的声音,我知道是他下班回来了,便准备摆桌子吃饭。 我将女儿放在床上,开始摆桌子。 桌子还没摆好,女儿就爬到了床边,差点摔下来,吓得我赶紧将她抱起来,再去摆桌子。 牛二娃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步跨进门槛,指着我的鼻子怒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骚婆娘,以前竟然当过猫儿,还把我哄得好好的,一直以为你是正经女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我被他这没来由的怒骂搞得莫名其妙,诧异的问他:“你发啥神经呢?哪个又惹到你了?” “装!你还装是不?人家跟我说的,干过你!你挣过人家那不要脸的钱!”牛二娃恶狠狠的瞪着我,似乎想一口把我给撕碎了一般。 我彻底懵了,这啥话呢?莫名其妙的,我啥时候挣过不要脸的钱了?啥时候又被人干过了? 突然间,我愤怒极了,我知道这牛二娃指定在外面又跟人干架了,没有消气,回来找我撒气来了! 瞪圆了眼睛,我也恶狠狠地回敬他:“放你妈的狗臭屁!你妈才被人干过嘞!还有你家姐姐姐妹妹都被人干过!你晓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牛二娃恼羞成怒,揪住我的胳膊,抬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这一耳光来得太猛,我把持不住身子,往饭桌边歪过去。 “哐当”一声,锑锅的盖子被撞翻,女儿“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般。 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低头一看,女儿的双脚都浸在锑锅里。 我吓坏了,抱起女儿冲出了房门。 第二百零七章 病急乱投医 看着被撞翻的锑锅盖,里面热气腾腾的滚水,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我往门外冲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在牛二娃的脑海里回旋,呆愣几秒钟,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跟着冲了出去,门都来不及锁,也不重要了。 他知道自己犯错了,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 我抱着女儿疯了一般的跑在大街上,我不知道哪里有医院,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牛二娃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大声喊着:“搭个三轮!搭个三轮······” 街上的人都奇怪的看着我们,听到女儿的哭声,似乎都明白是咋回事了,有一辆三轮车停到我前面,车夫跟我说:“上来!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抱着女儿上了三轮车,牛二娃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车夫问我:“娃儿咋了?” 我急急回道:“被开水烫了!” “那我送你们去市医院!这近一点!” “好!” 女儿不停地哭,一双小脚互相搓来搓去,踢蹬着。 我抱着女儿,让牛二娃把她的线鞋带子解开,慢慢脱下鞋袜。 因为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咋处理,只能这样做了。 到了医院门口,我和牛二娃抱着女儿,冲进了医院的门诊部。 “医生!医生!”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晚上了,医院里的人不多。 一个护士厉声对我喝道:“喊啥子呢?这是医院,不是放牛坝坝!大喊大叫的,有啥不得了的?” “我女儿被烫伤了,医生帮帮忙······”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恳求那个护士。 我和牛二娃都从没来过大医院,不知道大医院看病的流程,更不知道在哪里找医生,护士就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 在护士的引导下,牛二娃到窗口挂了急诊,寻到了医生值班室。 值班医生查看了一番,给我们开了药单,牛二娃便去窗口缴费拿药;医生告诫我们要将女儿双脚分开,不能让她搓来搓去,会把皮搓掉了,还有可能引起严重的感染,以后留下疤痕,无法祛除;让我们不要再给女儿穿裤子,注意保持卫生,以及怎么用药等注意事项;最后还不忘责备我和牛二娃一通,说我们两个大人带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烫成这样,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从医院出来,才想起那个三轮车车夫,都没有给人家的钱呐。 上下左右查看一番,也没见到有人上来跟我们要钱,我问牛二娃:“刚才那个三轮车的钱,你给了没有?” “那么忙,我哪顾得上给钱呢?” “那你认得那个人不?” “这又不是大白天,人都没看清楚长啥样子,我哪认得倒哦?” 一阵感激之情在心里升腾起来,不免心中一阵愧疚道:“唉······真是好人呐!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们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 牛二娃似乎没觉得愧疚,随口说道:“遇到这种情况,人家也不会要这么几块钱的。” “哎!你咋是这样的人呢?人家好心帮了你,不给人家钱,你还心安理得的,良心过得去不?你!”对于牛二娃这态度,我有些愤怒,感觉他就是一个冷血动物,没有感恩之心。 牛二娃双手一摊,瞪着我沉声道:“那人家走了,你让我去哪儿找呢?就想不明白,你这人,人家都不要了,你还上赶着去给呀?你钱多了是不?” 面对他这一副耍无赖的嘴脸,我内心涌起一阵厌恶,不想再看见他那副模样,转过身背对着他往前走,并跟他撂下一句话:“不管咋样,以后若是有机会遇上这好心人,无论咋样得感谢人家。” 牛二娃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后面。 女儿的哭闹一直没有停歇过,我的心也如刀绞一般疼痛。 到了出租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用医生开的药水给女儿的双脚消了毒,再擦上烫伤膏。 为避免女儿搓脚,不敢将她放下,我一直抱着她,安抚她,可一点效果都没有,仍是一个劲地哭闹,不喝奶也不睡觉。 我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抱着女儿坐了一夜。 牛二娃困了,倒头就睡,也没再管我们娘俩,第二天早上起来,啥话也没说就走了。 女儿不吃不睡,我只得一整天抱着女儿,连饭都没得吃,大概也是因为女儿,我焦虑得不行,同样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知道饿。 折腾了一天一夜。 下午的时候,牛二娃下班回来,告诉我,说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会治烫伤的人,很厉害的,就在桥头上摆摊,还说等第二天早上就去找那人,给女儿医治。 我已经彻底没办法了,这无疑给了我很大的希望。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是一个江湖骗子。 一早起来,牛二娃就带着我们娘俩去了桥头。 桥头下面,是一排录像馆,再下面,是一段街道,街道两边是小摊,一字排开,有卖猫、卖狗的,还有卖杂货的、卖水果蔬菜的,最多的是算命摊子和卖狗皮膏药的。 牛二娃在一个杂货摊前站住了,跟那摊主说了几句话,那摊主就带着我们去了旁边的老街,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在拐角处,一座老房子门前停下,让我们进了屋子,便转身离去。 屋子里很是杂乱,地上摆满了许多塑料袋子,里面都装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在捣鼓着那些草药。 见我们进来,她笑呵呵的招呼着我们在凳子上坐下来,瞟了一眼女儿的脚伤,淡淡地说道:“噢!这是烫了哟。” “嗯,是啊,没注意,就给烫成这样了,娘娘,你能帮我们一哈不?这在医院开回来的药,一点都不管用。”我焦急的说道。 “妹子,没事!这事包我身上了,以前好多跟你家娃娃一样严重的烫伤,在医院头花了几千上万都没医好,来我这,擦几天药就好了,还不会留疤。”那妇女有些自吹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希望她能尽快帮我女儿擦药,减轻女儿的痛苦。 接着那女人又从屋里拿了两块牌子出来,递给我看:“妹子,我可没哄你哟。你看这是我的营业执照和资格证,我是经过政府认定的,有这个能力给你家娃医治的噢。” 我瞟了一眼那两块牌子,上面确实有营业执照和资格证等字样。从我内心来说,我不懂啥叫营业执照,也不懂啥叫资格证,眼下最要紧的是帮我女儿把药擦上,缓解女儿的痛苦。 对于她的那些名堂,我没有心思去了解,于是催促她:“娘娘,既然我们找上门来了,就代表我们相信你,还是先帮我女儿擦药!” “好!你们相信我就好,我这就准备药了!” 第二百零八章 独门秘方 那女人取了一个碗,把暖瓶里的开水倒出来,晾冷; 又从屋里拿了两个药瓶子出来,将其中一个里面的黄色粉末倒在一张纸上面; 取掉另一个瓶子的盖子,里面是一些棉花样的东西,估计是备用的药棉。 一切准备就绪,女人搬一个小凳子坐到我面前。 用一个镊子从药瓶子里夹起一团药棉,在凉开水里蘸一下,然后将女儿双脚烫伤的部位,挨个擦拭一遍,再在皮肤堆积的位置和烫起泡的地方抖上些黄色的粉末。 抖完以后,她跟我们说可以了。 单纯的我,社会经验太少,对任何人都没有戒心,总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诚实守信。 我天真的以为只需上这么一次就有效果了。 对她是十分的感激,心想别人帮了忙,该给一点钱作为报酬。 于是,我问那女人:“娘娘,该给多少药钱呢?” 那女人瞅瞅我跟牛二娃,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们随意给点就好,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给我多少。” 我心想那天晚上在市医院,就开一些消毒的药水和两只烫伤膏,都花了七八十块钱,只要这药有效果,女儿好了比啥都重要,便让牛二娃把兜里接近四十块钱,一分不剩的给了那女人。 接过钱,那女人眼里满是欣喜,看我看她,那神色瞬间转为平静。 相信在那时候,她出一天的摊,卖一天杂货,连本带利都没这么多钱,仅仅给我女儿上了这么一点药粉粉,就赚了那么多钱。 想来,她也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世上跟我一样傻的人很少(牛二娃是个例外)。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揣摸别人的心思,对于那女人的神态也没过多的去研究,心心念念只想着女儿赶紧好起来。 从那女人家里出来,我们带着女儿回到了出租屋里。 因为找人给女儿擦药,牛二娃这天就没出去干活,只给我做了一顿午饭,其余的事他也不管,包括女儿一个劲地哭闹,都没能让他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去想想办法让女儿尽快好起来。 接下来这一整天,女儿的哭闹没有停止过,没有一丝缓解的迹象。 到了下午,女儿的哭声已经变得嘶哑,也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我是心急如焚,又催促牛二娃跟我一起将女儿带去找那女人再给上一次药,我希望这一次会有效果。 可牛二娃却告诉我,没有钱了,去了人家不会给上药的。 我说早上才给了她那么多钱,这下午再上一次,也不会让她吃亏。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牛二娃最终还是跟我去那女人家了。 那女人笑容满面的接待了我们,给女儿上了药粉。 这次我们已经没有钱再给她了,起身出门的时候,我给她道了谢。 我看见她的脸,拉的跟驴脸一般长,阴沉得很。 天黑了,牛二娃倒头呼呼大睡,没有管我们娘俩的,任由我们娘俩折腾。 接连两天两夜没有睡觉,我难受得要死,可看着女儿越来越没有精气神了,我心里慌得不得了。 面对牛二娃的不管不问,我的心凉透了,女儿哭,我也哭,很绝望的那种。 看来是完全指望不上他了,我生怕女儿再出什么意外,那是我无法承受的事情。 这时,我想起了我父母亲,想回家寻求他们的帮助,救救我女儿。 第二天一早,我毅然决然的收拾起我们娘俩的衣物,打成包裹,带着女儿回到家里。 第一时间去了父母家里。 听到女儿嘶哑的哭声,看到女儿烫得血肉模糊的双脚,母亲心疼的落了泪,直埋怨我没有把女儿带好,让女儿受罪了。 我问母亲现在可咋办呢? 母亲告诉我:“你张表叔有专治生伤的药,不管是烫伤、烧伤、擦伤,效果都好得很,你先吃点饭,我再和你去看看他在屋头没有,如果他不在,你表婶在屋头也可以。” 母亲口中的张表叔,就是之前帮我们搬家的张师傅。 这张师傅研究出一个独门配方,治烧伤和烫伤尤其有效果。 但他从不拿这药方收取患者一分钱财,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山野村夫,病了,上门去求着他医治,他都会给上药,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我跟我们队里的人接触不多,对张表叔这一独门手艺,一无所知。 若不是因为没办法了,回来寻求父母的帮助,还不知道我们生产队里有这么好的一位医生。 母亲从我手里接过女儿,让我赶紧吃饭,待会儿去张师傅家。 自从女儿被烫伤以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都没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如今有了母亲帮忙,我的心安定了不少,这才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一阵狼吞虎咽,扒拉了满满的三大碗米饭,才吃饱。 母亲带着我们去了张师傅家里,敲了一会儿门。 出来开门的是张师傅的老婆,她姓朱,平日里,我们都按辈份称她为表婶。 一看是我们三代人,张师傅老婆有点懵,不知道我们突然来她家干什么。 我跟她说明来意,她很随和的将我们让进了屋里,安排我们在堂屋坐下来,他说张师傅出车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药水她可以先给上一次,具体的情况得张师傅回来查看了才能决定。 等了片刻,张师傅老婆端着一个小碗来了,里面有一些黄色的药水,用镊子夹了一坨药棉,在碗里蘸一下,然后轻轻的在女儿烫伤的地方来回涂抹,做到每一处烫伤都涂抹到位。 说来也真的很神奇,自打药水涂抹上去,女儿就不再嘶声哭闹了,也不再踢蹬双脚,很安静地看着我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来来回回涂抹几遍,终于将碗里的药水用完了,张师傅老婆才如释重负的站起来,说道:“这药擦了,要注意倒苍蝇,不能让它给爬了,娃儿睡了的话,把围裙给解开晾着; 晚上你表叔回来了,你们再过来,让他给看看,该咋处理,他才晓得; 早晚擦一次,不出几天就会结疤了,烫的这么恼火,估计以后会留疤了。 这幸亏是在脚上,如果是在脸上的话,你们真是坏德了,害了她一辈子。” 我没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接受张师傅老婆的指责。 擦好药,告辞张师傅老婆,回到父母家里,女儿竟然睡着了。 我知道这药起作用了,我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也完全松懈下来,陪着女儿睡了一觉。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 在此,我要跟大家说的是:这章里述说的是真人真事,这张师傅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不为名也不为利,只为患者着想,替患者分忧。多少年来,一直默默地为患者们寻药、制药、上药,几十年如一日,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如今的世道,这样的好人已不多见,他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学习,去发扬光大。 第二百零九章 怒其不争 连日来的疼痛,把女儿折磨的不成样子,消瘦了许多。我也一样被折腾够呛。 吃午饭的时候,母亲想着让我们娘俩多睡一会儿,就没有叫醒我们,只是将饭菜热在锅里,等我们睡醒了再吃。 这一觉就睡到日头偏西。 我们娘俩起来,母亲为我们端上了饭菜。 我饿了,女儿也饿了,她伸出小手扒拉我的饭碗,跟我抢着吃,看得母亲呵呵笑起来,从我手里接过女儿,开始小心翼翼地喂她米饭。 在这一刻,我很是感动,觉得有母亲真好! 母亲带给我的是安全和温馨,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幸福。 这样的事,在后来儿子的成长中也出现过一次,也是因为儿子生了大病,差点一命呜呼,也是母亲给了我帮助,才得以将儿子抚养长大。 对于牛二娃,因为孩子生病,他不管不顾的态度,让我对他是彻底的失望了,觉得在我和孩子们的生活中,有他无他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次女儿被烫伤,可以说完全是他的错,若是他稍微有一点分析能力,不听信外人的气话,不打骂我,何来这样的事故?若是他能担当起做父亲的责任,尽力为女儿医治,也不至于让女儿的双脚留下那些狰狞的疤痕。 吃完晚饭,父亲一直站在廊檐下,注意着张师傅家的动静。 我们这个生产队,住户比较集中,又紧挨着整个山村里通往外界唯一的通道。 父亲家的位置相对较高,站在廊檐下,便可以看见大半个生产队的人家。 他知道若是张师傅收车回来了,必定会按喇叭让他老婆出来开门,车子的灯光也会照亮他家的整座房子。caso 这样一来,父亲就知道张师傅回来了。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一阵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响起。 父亲笑逐颜开得进了屋子,跟我说:“收拾起走!你表叔回来了。” 到了张师傅家里,他正在吃饭,表婶把我们安排在堂屋里看电视等着。 张师傅吃完饭,洗了个手,进了堂屋,朝我们走来。 我掀开女儿的围裙,让他查看具体情况。 张师傅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女儿的伤势,不禁埋怨我道:“你们咋带的哦!这么小的娃儿,给烫成这样,还乱七八糟的抹些东西,你看都感染了,也不晓得早点领来擦药······” 我不知道啥叫感染,傻傻的说道:“我没看出来呀!” 张师傅有些生气,指着女儿脚背上堆积在一起的皮肤沉声说道:“这些!这些!你把细看看,是不是感染了?” 我傻乎乎地再看了一眼女儿的脚背,也没看出有啥问题,以为烫伤了就是那样的。 张师傅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询问之前具体的用了哪些药,以及脚上那些干了的黄色粉末是在哪里上的。 我一一做了详细的说明。 听完,张师傅起了身,进屋里兑药水。 药水兑好以后,张师傅出来了,蹲在我们母女面前,先用凉开水给女儿的烫伤部位挨个清理一遍,把那些黄色的药粉粉小心祛除,再为女儿轻轻地涂抹起药水来。 张师傅一边抹药水一边问我:“上午擦了药回去,娃儿还烦躁不?” “嗯,好多了,不哭,也开始吃饭睡觉了,这前几天,一直哭,就没歇过,不吃也不睡。 在市医院开的烫伤膏,一点用都没有,牛二娃听人说石码子那人的药很厉害,结果也没用。 这要是不回来,我都不晓得表叔有这么好的药。”我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些天来的种种寻医遭遇。 这里所说的石码子,指的是城东桥头下的这一段街道,是过去的老地名。 “是那些摆摊摊儿的呀?”张师傅问。 “嗯嗯,就是那些人,他们还有营业执照嘞,就相信她们了。” 张师傅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有营业执照,你们就相信了?那她不骗你们,还能骗哪个呢?” 我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不便再多分辨,怕说多了话,得罪张师傅。 涂抹完药水,从张师傅家告辞回来。 在父亲家厨房的饭桌边,为打消我心里的顾虑,让我彻底相信张师傅的能力。 母亲跟说了许多案例,都是被烧伤或者是烫伤,是张师傅没收一分钱的报酬给医治好的。 面对女儿的好转,我也真的相信了母亲的话,留在家里继续给女儿上药。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礼拜就过去了。 这期间,牛二娃没有过问过女儿的伤情,也没有回来看我们一眼,更别说给身无分文的我捎些钱了。 女儿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右脚脚背和右腿肚子较为严重的地方,左脚和不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掉疤。 这天天待在父母家里,不仅帮不了忙,母亲还得每天伺候我们娘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想着回城里,一来是给母亲减少麻烦,二来也是想督促一下牛二娃,让他抓紧时间多找活干,多挣些钱。 再一次去张师傅家里,为女儿上药的时候,我跟他老婆说明了情况。 犹豫片刻以后,她跟我说:“那只有这样,我用瓶子给你装点药,你自己用凉开水兑一下再擦,一天擦两次,像那种堆积起的疤疤那,要注意清洗干净,再擦药,如果还是好不了,就用凉开水清洗泡软了,将药粉粉撒一点上去,过两天就会干疤,只要疤掉了,就好了。” 拿着张师傅老婆给我装的两小瓶子药粉粉,带着女儿回到了城里。 原本以为,我带着女儿回家治伤了,牛二娃会认认真真的找活干,挣些钱。 谁知道,他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一搭无一搭的出去干活,天气热了又嫌热,下雨了又说工地不让开工。 我们娘俩走了的这一个多礼拜,总共上了三天班,挣了不到一百块钱,除了这些天在快餐店的消费,兜里剩下二十多块钱。 当我们娘俩回到出租屋,推开门的时候,牛二娃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对于我们的到来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见他这副模样,再回想起女儿被烫伤前后他的行为,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冲上去,对着他一阵劈头盖脸的耳光。 第二百一十章 回到城里出租屋 被一阵劈头盖脸的耳光扇醒,牛二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怒目圆睁,正欲发火,一下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我们母女俩,瞬间蔫了。 抬起手擦擦嘴角的梦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问道:“你们回来了,吃饭没有?” 上午走得急,没来得及吃午饭,这时候,我也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没好气的说道:“还没来得及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的闲呀?想哪时候吃都行!” “噢,那我去买点菜回来,煮饭吃。”牛二娃赶紧的下了床,往门外走去,随即又折身回来,端起煤炉上的锑锅看看,叹息一声,再次出去了。 他一系列的反应和动作,无疑是告诉我,炉灶上的火都熄了,还得现生火,等火燃起来,才能煮饭吃,这又给我添了一阵堵,相当于是火上浇油。 我得把火生好,不然等他买菜回来才生火,煮好饭菜得等到天黑了,我哪能坚持到那时候。 女儿已经七八个月了,还没有断奶,没有其他的辅食添凑,女儿就得喝奶,不然她饿了,也得哭闹不止。我自己都饿的不行了,哪来的奶水给女儿喝呢? 所以当下最要紧的是把煤炉上的火生好,坐上水。 隔壁邻居和钟良都出去干活了,没有地方可以接火,只得自己将煤炉子提到大门口,用牛二娃在工地带回来的木头引火。 牛二娃没有想到,我们母女俩突然间就回来了,刚才出来太急,也没顾上问一下娃儿的脚伤咋样了,看婆娘的样子,不是很急,娃儿也没有哭,估计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些天,他一个人在这里,基本上都没有开火,手里攥着一点钱,就不想干活,也不想做饭,一日三餐全到快餐店里去解决。 母女俩的突然回来,牛二娃知道免不了会被咒骂一顿。 当时是自己犯了错误才导致女儿意外被烫伤这事,婆娘还没来得及教训自己;如今又被抓了个现行,不仅没出去干活,还在家里睡大觉,炉灶里的火也熄了,家里还没有现成的饭菜给吃,肯定又会是一通大骂,免不了的。 可这些都是自己实实在在犯下的错,哪怕被打骂一顿,也是自己活该。到时候,婆娘发火了,自己忍着就是,想来也不能把自己咋样。 这会儿,别说是婆娘娃儿从那么远的赶回来,就自己躺床上睡觉,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了。 干脆买些现成的回去,把这一顿对付过去,晚上再生火煮好了。 心下打定主意,牛二娃就去了快餐店,点了一份芹菜肉丝,一份炒洋芋丝,煮了一个素菜汤,盛了两盒米饭带上。 这一餐饭菜,总的花了六块钱。 拿在今天来说,六块钱一家三口吃一顿真的是太便宜了。 可在那个年代里,若是自己买米、买菜,在家里自己做的话,这六块钱,一家三口吃一天绰绰有余。 明知道这样做,回家婆娘要生气,可眼下他只能这样做了,尽快把肚子填饱才是大事。 牛二娃手里拎着从快餐店打包的饭菜,悠闲自得地晃荡着回到出租屋。 到了大门口,看见煤炉里的火已经开始冒火焰了,他认得这炉子是自家的,便一道拎着进了屋。 牛二娃进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女儿坐在床边喂奶,心里憋着气,没有搭理他。 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摆到桌子上,牛二娃招呼我:“吃饭了!” 估计女儿闻到饭菜香味了,也多少能听得懂些许话语了,一听牛二娃叫吃饭了,便从我怀里扭过头,砸着小嘴,直直地看着牛二娃。 “呵呵,我的乖女儿呀,你是不是也饿了哦?爸爸这就给你吃莽莽咯!”牛二娃讨好的上前,伸手从我怀里抱走女儿。 我也是真的饿极了,端起饭盒,拿了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 牛二娃抱着女儿,却没办法吃饭,手足无措的搞半天,也没能吃到一口饭在嘴里,每次从饭盒里扒拉了米饭,往嘴里送的一刹那,就被女儿啪的一声给打落地上。 看得我是好气又好笑。 忍不住揶揄他:“你不是多能干的呀?咋抱倒娃儿,就得不到饭吃了?你自己想想那么长时间来,每一顿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帮过我的忙,有没有帮我抱一下娃儿,让我先吃,今天总算轮到你了,你也尝尝抱着娃儿吃饭的滋味儿。” 牛二娃不好意思地笑了,跟我连连赔不是,表示以后会多帮帮我。 女儿看我吃得很是香甜,自己扒拉了半天,也没能吃到嘴里,急了,咧着小嘴,哇的哭了。 一看女儿委屈的小模样,我将米饭喂到她嘴里,轻轻拍着她安慰道:“噢,噢,把我家乖女儿忘记了哦,这就给你吃好吃的。” 将肉丝撕得细细的,拌在米饭里,一点一点地喂给女儿吃。 嘴里有了吃的,女儿不再哭泣,脸上虽然还挂着两行泪水,却又含着饭菜咧嘴笑了。 “妈的!这么小就晓得有吃的就笑,没吃的就哭!”牛二娃不由得嗔骂女儿一句。 “噢!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吃啊?人天生下来,就为了吃的,要不然能活下去啊?”我怒怼牛二娃。 牛二娃摇摇头,笑呵呵地看着女儿,不再跟我争辩。 待吃完饭,牛二娃自觉地将屋里的煤渣子和这些天留下来的垃圾,收在垃圾撮箕里,拿出去倒了。 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不自觉地收拾,等我缓过劲儿来,便会以此为借口,跟他闹起来。 女儿吃饱了,躺我怀里睡着了,我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做好跟牛二娃干架的准备。 这些天来,对牛二娃所有的愤怒和失望,皆会马上迸发出来。 前些天忙着给女儿医治,没有功夫和心情跟他算账,现在女儿的伤情基本上稳定了,我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下来。 那一晚上,牛二娃对我的侮辱和毒打,让女儿遭受如此巨大的伤害,我无法释怀,下定决心得狠狠地教训他一次,让他以后多长个心眼,不再听别人胡打乱说,回家跟我发脾气。 牛二娃从工地上带回来一些编织带,挽成结,放在床底下,预备着煤火熄了的时候,用来生火的。 我从床底下取了几把编织带出来,解开,用剪刀剪成两尺来长的段,一把把收起来,攥在手心里。 为避免我们的吵闹声影响女儿睡觉,我关上房门,躲在大门进来的拐角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教训 扔完垃圾,牛二娃在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一顿吵闹是避免不了的,可自己的确是太混蛋了,要不然女儿也不会受这番折磨,还莫名给自己扣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纯粹是自己活该。 但眼下,身上也没钱,这家还是得回呀,不然能去哪里? 唉······算了,还是回去,不管婆娘咋发火,总不会把自己吃了? 大不了跟自己干一架而已,她那么小的个子,能拿我这堂堂七尺男儿咋样? 更何况这时候女儿睡觉了,估计婆娘担心吵醒女儿也不会动手,那还是回去好了。 心里盘算着,牛二娃轻轻推开大门进去,再关上。 躲在暗处的我,看见了从大门处射进来的光线,随之又消失了,我确定刚从门外进来的牛二娃没看见我。 不待牛二娃的视觉恢复,我从拐角暗处冲出来,扬起手中攥着的编织带,照着他的小腿“啪啪”狂甩一通。 猝不及防的牛二娃,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就下手,还那么狠,一点都不忍手。 他不敢对我咋样,只是一个劲儿的“哎哟哎哟”叫起来,双脚蹦跳着躲闪。 我利用自己视觉和手里有武器的优势,没有给他留一丝逃脱的机会。 双腿上火辣辣的痛感,让牛二娃慌不择路,跳着叫着,跑到大门口,拉开锁闩,逃出门去。 谁知,迎面撞上了正欲回来的熟食老板。 “哟!兄弟你干啥子呢?”熟食老板被撞的一楞一楞的,惊讶地看着牛二娃。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又用手指指门里边说:“我婆娘发火了!” 一下子,熟食老板明白了,“咦”了一声,冲门里怒气冲冲的我问道:“你家娃儿不是被烫伤了呀?不去照顾娃儿,你们咋还有心思干架呢?” 我愤愤的回道:“老板儿呀,你不晓得,他这个人太可恶了。 要不是他分不清青红皂白,找我出气打我,哪会让娃儿受这么大的罪? 那娃儿不受伤都受伤了,你不找钱给娃儿医治就算了,我带娃儿去医了,那你得就好好干活路挣钱呀! 一整天,活路不干,在屋头睡瞌睡不说,饭都不煮来吃,天天往馆子里跑,吃现成的。 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呢?真是太气人了!” 本来这两口子吵架是很正常的事,熟食老板平时跟我们又没有交情,他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可听了我这一番诉说,他也不由得对牛二娃说道:“兄弟,我们平时虽然没有交往,但你这样做,要是我遇上,我也会发脾气的,你真做得太过分了。就让媳妇儿出出气,再哄哄她,以后好好干活路挣钱,不就完了呀!” 然后又转头跟我说道:“事情都出了,你再打他也没用呀!只能好好给娃儿医治,才是最要紧的! 算了,出出气就好,让他以后长个教训,不再犯这样的错,目的就达到了。听我一句,以后好好过日子得了。” 碍于脸面,我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家里的矛盾,让人看笑话不说,还丢自己的脸。 想想也只得顺坡下驴,将手里的编织带扔在地上,跟熟食老板说:“好!今天且就听老板一句劝,算是给他一个教训,饶了他。” 一转身,我回了屋里。 熟食老板用手指指牛二娃,然后又摇摇头,进了自家门。 牛二娃关上大门,一瘸一拐地,哎哟哎哟叫着进了屋,在床边坐下来。 昏黄的灯光下,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双腿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伤痕。 或许对于牛二娃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教训才能让他长些许记性,自那以后,安静了好长时间,没再找我的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脚上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遗憾的是右脚背和右腿肚子留下了很狰狞很难看的的两大块疤,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散,左脚相对好些,疤痕不是很严重,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 导致女儿打小都怕穿裙子,生怕被人嘲笑,我也尽量安慰女儿,让她不要太在意。 可我的内心却始终不敢去面对这件事,也不敢看女儿的疤痕,每次一看到,我的心就会很痛,由此对牛二娃的恨也会增加一点。 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积攒了一百多块钱。 我跟牛二娃商量,回家去一趟,买些东西去感谢一下张师傅,顺带送他一百块钱,就算是我们对他的一点点心意。 牛二娃也欣然答应了。 当我怀里揣着一百块钱,背着女儿,拎着礼品,来到张师傅家时,给我开门迎接我的仍是他老婆。 她笑呵呵的将我们娘俩迎进门,在堂屋坐下来。 张表婶查看了女儿恢复的情形,点点头说道:“嗯,恢复得还算好,可惜的是来得太晚了,留下疤痕了,这没办法再修复了,影响娃儿以后穿裙子了!要是害怕别个笑话,以后也可以穿丝袜遮一下。” “是啊,也只有这样了!”我连连点头应道。 接下来,又跟她闲聊了一会儿,我掏出兜里的钱,把话题扯回来:“表婶,这次多亏表叔和您了,要不然,我家这娃儿的脚就彻底废了。这就是一点小小心意,给表叔买包烟烧烧。这真是谢谢您和表叔了!” “哎!你干啥子哦?哪个要你的钱哦?我们是从来不收人钱财的,你这样做,不是坏了你表叔的名声了?”张表婶推回我递钱的手,严里斥责道。 一听这话,我有些尴尬,可又不好意思收回来,坚持说:“表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一下您们,也不知道该用啥样的方式表达我们一家人的感激之情,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们不嫌弃。” 张表婶哪肯收钱和礼物,硬生生把我们娘俩赶出了家门,临了,还一再叮嘱我,用这点钱给娃买点好的吃吃,把娃给带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感谢了。 回到城里,我把钱还给牛二娃。 他呆愣片刻问我:“咋?是不是嫌少,不要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瞎说啥子呢?人家压根就不收钱财的,纯粹就是做好事!你明白不?” 在牛二娃心里,他觉得不管是谁,都是为了钱,才会去做事,所以他不理解,张师傅这样的行为,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想了想,跟他说:“张表叔家里田地宽得很,都是种的谷子,等回去打谷子的时候,你去帮他家干几天活路,就当是感谢他的恩情了。” 牛二娃立马答道:“要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得知被骗上门寻… 教训了牛二娃以后,家里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可这牛二娃似乎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不搞一点事出来,他心里就不舒坦。 亦或许,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那种冲动式的结构,受不得分毫的动荡,不然就会犯傻不分青红皂白的跟人干仗。 一天在工地上,牛二娃跟一工友聊天。 “嗨!牛二娃,前段时间,咋很少看你出来上班?”工友问。 “唉······你不晓得,前段时间,我家娃儿的脚被烫了嘛,好严重的,在这医了几天没有好,婆娘就把娃儿带起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没人管,心情也不好,就不想出来上班,在屋头睡了几天瞌睡。”牛二娃叹口气跟工友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工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是没有人监督,就不想出门干活的人,于是调侃他:“噢!那估计现在是婆娘回来了,你被赶出来干活路的了。” 牛二娃尴尬的嘿嘿笑了几声:“真让你说准了,婆娘回来喽,不出门干活路,她就要收拾我,没有办法,就又出来了。” “那你娃儿的脚医好了?” “嘿嘿,好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在这市医院花了近一百块钱开的药,一点用没有,在石码子找人上药,也花了好几十块钱,不仅没用还给感染了,哪晓得,婆娘把娃儿带回去,队上一个开车的人,没有要我们一分钱,就给娃儿医好了,所以她们娘俩就回来了。” 听着牛二娃的诉说,工友想起了一件事,他问牛二娃:“你们在石码子哪里上的药?” “一个摆摊摊儿的老头介绍的,上药是在老街一个女人屋头,那女的还给我们看了她的营业执照和资格证,说是正经的医生。”牛二娃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在他内心里,跟我一样,啥叫营业执照和资格证都不明白,只能跟着别人学舌。 “咦?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有四十多岁了?个子不高,短头发,有点胖,看上去,很圆滑的那种?”工友惊疑的问道。 “对呀!你咋也认得到?” “咳!我跟你说,那女人就是个骗子,跟摆摊摊儿那个老头是两口子,他们在这干这行好些年了,也骗了不少的人, 每个去她那上药的人,都是自愿掏腰包,随意给她钱,哪怕是晓得被她骗了,也都拿她没办法,一旦起了争执,她都说是别人心甘情愿给她的,所以这些人都只能自认倒霉。” “哟!真是这样的,我跟婆娘带我家娃儿去的时候,也是那老头介绍的,收钱的时候,她说让我们自己看着给,我婆娘心善,就让我把身上所有的钱给她了,结果药没用,还耽搁了我娃儿的治疗,现在都留疤了,医不好了。” “我跟你说,我一个老乡也是不小心被开水烫了,听人说起,就去找那老头,后来给了那女人几百块钱,都没医好。后来才听人说,这两口子在这地方骗了好些人了。” 这一番聊天,无疑是往牛二娃心里投放了一枚炸弹。 他心里瞬间不爽了,越想越生气,骂道:“他妈的,这两口子骗老子的钱,等下班回去,老子砸了他的摊摊儿。” 见牛二娃这模样,工友也附和道:“对!这骗子就该收拾,不然以后还有很多人被骗。” 在工友的一番撺掇和鼓动下,牛二娃更是义愤填膺,便决定下班了一定要去找那两口子的麻烦,替自己报仇雪恨。 刚下班,牛二娃就急匆匆的找到工头结了账,拉着那工友往回赶。 太阳还有丈把高,石码子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逛街买东西的人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下班回家的打工人。 街道两边的摊贩们也在开始准备收摊了。 牛二娃扫视了整条街道一遍,一道身影瞬间让他热血澎湃起来,那就是他下一步的目标了。 几步蹿上去,啪的一声将肩头上的扁担砸在那人面前,怒骂道:“你他妈的个老不要脸的婆娘,骗老子的钱,给老子还回来!” 正低头收摊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哆嗦,扔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连连后退几步。 等站稳脚跟,她才看清楚眼前的牛二娃,也想起了前段时间,给我家女儿上药的事,她知道这是来找她麻烦的。 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都一一化解了,她相信自己的应变能力。 明白了牛二娃来此的目的,那女人不慌不忙的,微眯着双眼,将牛二娃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慢悠悠的开口了:“大兄弟,你要买东西吗?你看我这摊上有你想买的不?要是有,你买,收摊生意了,我给你优惠点,要是没有你想要的,就麻烦你退后一步,我得收摊了。” “收你妈个锤子的摊,骗了老子的钱,还装得这么像,不还钱,老子把摊摊儿给你砸了!”牛二娃咬牙切齿,怒瞪着老女人恶狠狠地吼道。 “你妈的傻逼娃儿,你想咋果?”当初给牛二娃带路那老头子,一下子窜过来,挡在老女人面前,怒吼着。 “来得正好!老子今天把你两口子一起收拾了!”牛二娃一把揪住老头的领口,低吼道。 “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救命呀!”一看牛二娃要对老头子动手了,老女人猛地坐到地上,抱住牛二娃的右腿,大声叫喊起来。 牛二娃一手揪着老头子,一手握着扁担,被老女人这一嗓子喊得有些懵逼,他没有想到老女人会来这一招,急切之下,一时不知所措。 可旁边那些正在收摊的摊贩们,一听喊声,手里都抓了东西,纷纷向这边靠拢来。 牛二娃虽然每天都从这经过,但他不知道这些摆摊摊儿的人都是一伙的,不管他们从事哪一种买卖,这条街都属于这些人的地盘。 无论你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来这里摆摊,都会受这些人排挤打压,甚至赶走。如今牛二娃是持着扁担在这地方准备打人,这些人哪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地盘发生。 眼看着,那些人都拿着家伙围了上来,个个怒目圆睁,瞪着牛二娃。 一看这架势,牛二娃怂了,急忙松开了手,却不敢出声,愣愣地盯着那些围上来的人。 那老女人还抱着牛二娃的腿,大声叫喊着。 牛二娃突然间想跑,又抽不出腿来,这一刻,他十分的害怕,生怕那些人对他动手,若真那样,他今天是不死也得被打残废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钟良帮忙解围 完了! 牛二娃心中大感不妙,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那个工友早已不知去向,看来今天是自己不知死活,捅了马蜂窝了。 想到这,牛二娃使劲地想抽出腿来,眼下跑脱不挨打才是最要紧的,被骗那几十块钱已经不重要了。 那老女人死死抱住牛二娃,硬是不松手。 现在是想跑跑不掉,打又打不赢,面对慢慢围上来的人群,牛二娃吓得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想······想咋······咋果······” “想咋果?你说呢?大兄弟!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刚才不是很嚣张啊?来呀!你现在砸呀!不是要砸我的摊摊儿呀?”那老头用手指勾起牛二娃的下巴,挑衅地看着牛二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叔······我·······我错·····了······你·····你就······把·····把我·······当······当条······狗一样······样的······放放·····了······”牛二娃知道此刻只能求饶了,这是唯一的出路。 不然这些人真的会动手,到时候得不偿失,何况在那种年代,这种街头打架闹事,要是自己没有背景,没人会管你的,更别说为你讨公道了。 眼下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连个寻求帮助的机会都没有。 “嘿嘿,狗一样是?这样,来!你从这里钻过去,我就放了你!”老头指着自己的胯下,嘿嘿干笑着。 “这·····这······叔······你就·····就饶了······我·····给我个·····机机会,以后我······再不找你们的麻·····麻烦了······”牛二娃脸色惨白,继续跟老头求饶。 这一刻,牛二娃心里后悔死了,当初就不该听人撺掇,来此找人报仇。 要是世上有后悔药卖,他一定不再听别人怂恿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以前没有结婚的时候,啥事都不怕,大不了跟人拼了,可现在有了婆娘娃儿,得替她们考虑,万一自己要是有个好歹,岂不是便宜了别人,到时候,连娃儿都跟倒别人姓了。 “打他狗日的!”旁边围上来的人群怒吼起来。 “对!打!不然以后,哪个都想来这欺负我们!”人群激愤起来。 已经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家伙。 牛二娃面如死灰。 正在这时候,钟良带着他的一伙工友下班回来,途经此处,个个肩头上都挂着扁担。 “嗨!有人干仗了!看看再走!”有人说。 “看看就看看呗,反正下班了,又不着急。”有人附和着。 周围站了好些围观的人。 钟良也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牛二娃,惊呼一声:“牛娃儿!” 听得有人叫自己,牛二娃回头一看,像见了大救星一般,急忙道:“兄弟,帮帮忙救救我!” 钟良抬眼扫视了整个场面一圈,他明白了,牛二娃这是惹了大麻烦了。caso 在这之前,钟良就听人说起过,这条街上摆摊摊儿的人不能惹,不然会一窝蜂地拥上来,揍得你不死也脱层皮,没有背景的人都不敢来此招惹这些摊贩,遇上事,当地派出所的人来了,最多也只是走个过场。 钟良有点想开溜,可又碍于情面,没有离开。 这牛二娃毕竟跟着自己混了那么长时间,这些日子彼此间虽然有些疏远,但以前大家一起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 牛二娃求助的眼神,让钟良有些于心不忍,回头望望身后跟着自己的一伙工友,他心里有了主意。 钟良没有搭理牛二娃,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支,走到老头身边,恭敬地递上,笑呵呵地说道:“叔,先烧杆烟。” 老头斜眼看看钟良,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钟良递过来的烟,瞅了一眼,便叼在嘴边,没说话。 钟良凑上去,给老头点上了烟,再次笑呵呵地说道:“叔,这是我兄弟,他不懂规矩,冒犯您老人家了,给我个面子,饶了他。” 老头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来,一阵烟雾飘散过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兄弟,我跟你又没有交情,他来找我的麻烦,凭啥我还要饶了他?” 面对老头,钟良没有生气,嘴角仍是满满的笑意,他凑到老头的耳边,略带威胁的小声说道:“叔,你看看跟我来的这群兄弟跟你们这些摆摊摊儿的比起来咋样?” 一听这话,老头瞟了一眼跟在钟良身后,肩头挂着扁担的一伙人,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悠然道:“你想咋样?” “叔,这大庭广众的,我哪敢咋样!只是我这兄弟,若是受到伤害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其他的兄弟不会动手!”钟良的脸色阴沉下来。 老头心中自然明白这是钟良给他的威胁,自己这一方虽然人数也不少,可大多都是年纪大的或者是女人家,若真要是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钟良身后跟着的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些不怕事的人。 权衡再三,老头的口气缓和了许多,反问钟良:“大兄弟,那你说,这事咋办?” 见老头有和解的愿望了,钟良扬声说道:“叔,今天就给我一个面子,饶了我兄弟,我让他给两位长辈陪个不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找二老麻烦,你看要得不?”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冲突,这也是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从内心来说,老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不好收场。 他本以为牛二娃就孤身一人,想收拾他的,可没有想到,还没动手,就来了一大帮人,跟自己这伙人对峙上了; 按理来说,是自己有错在先,别人找上门来理论也是应该的,好在这傻逼娃儿还没有当众说出其中缘由,倒不如卖这工头一个面子,饶了他,还给道个歉,面子也过得去,自己的事也没抖落出来,和解算了。 心里打定主意,老头爽朗的一笑,大声说道:“好!就听大兄弟的!”然后低下头跟老女人说道:“老婆子,放了他,毕竟年轻人嘛,容易冲动,我们老两口就不跟他计较了,好?” 那老女人点点头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爽快地答道:“我听你的!” 刚才双方之间的交涉,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女人放了手,接下来就是牛二娃兑现承诺的事了。 牛二娃尴尬地看看钟良,又看看周围的人群,他有点放不下面子,何况道歉的话他也从来没说过,不知道该咋说。 钟良看他这副模样,朝他努努嘴,手臂一挥,指着那老两口跟牛二娃说道:“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放开点,大声说出来,道个歉,没啥丢脸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钟良的劝解 牛二娃不甘心就这样给人道歉,原本这事是自己占理,却不知道咋搞的,糊里糊涂间自己成了过错方,还要给骗子道歉,自己成了众人眼中无理取闹的人; 如今形势所逼,也不能让解救自己的兄弟陷于不讲信誉的难堪境地,被人当场笑话和指责。 抬起头看了钟良一眼,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牛二娃知道,道歉是必须的了,逃不掉的。 狠了狠心,牛二娃决定放下所有的脸面,跟老两口道歉。 嗫嚅了半天,牛二娃才从牙缝里蹦了一句话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然后低下头,给老两口鞠了半个躬,猛然转身,挤出人群,小跑着离开了人群,他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却不知道该怎样发泄。 面对牛二娃的突然举动,大家都有些错愕。 钟良哈哈一笑,拍拍老头的肩膀,说道:“叔,我兄弟就这样,不太懂规矩,我就替他向你道声对不起了,还请叔多担待。” 牛二娃的道歉虽然不真诚,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老头也呵呵一笑说:“没事!都过去了!只要他以后不再来找我们麻烦就行。” 钟良拍着胸脯,跟老头保证道:“叔,我跟你打包票,以后他不会再来了!这是就这样,我们走了!” 钟良说完,不再理会老头,大手朝后一挥:“好了!我们走!” 那些挂着扁担的混凝土工人,听钟良这一招呼,都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走了。 只留下那些摊贩们在身后的啧啧声。 每天到了下午时间,我都会将女儿放进背篓里背着做晚饭。 听见外面大门砰的一声开了,又碰的一声关上了,我估计是牛二娃回来了。 事实也真是牛二娃回来了,阴沉着脸跨进门槛,将肩头上的扁担往屋子角落里一扔,不管三七二十一,四脚朝天的仰面躺到床上,盯着屋顶发呆。 见他这副鬼模样,我心里就猜到他准是在外面又跟人干仗了,因为有了上次女儿被烫伤的事以后,牛二娃在外跟人起了冲突回来,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冲我发脾气。 眼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就躺床上,把被褥和床单都弄得乌漆嘛黑,我心里有些不痛快,斥责他道:“你身上那么脏,就不能先洗洗才睡上去呀?这搞脏了,我又得洗,带着娃儿做事有多不方便,你晓得不?咋就不晓得心疼一哈我呢?” 牛二娃没有理睬我,仍旧盯着房顶生闷气。 他想不通,今天自己咋就错了呢?难道被人骗了就活该吗?自己是太冲动了,听人挑唆几句,就冒然去找人理论,是自己考虑不周到,可这也不应该是自己去跟人道歉呀? 见牛二娃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也不想再搭理他,只管背着女儿继续忙着做饭。 这时我听见有人从外面回来了,心想那些人跟我没有关系,也就不去管了。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我家门前,以为是挨着厕所那间屋的人回来了。 “妹子,牛娃儿回来了没?”突然间,钟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了我一跳。 “回·····回来了······”我一时间有些结巴:“咋····咋了······你·····找他······有事呀······”caso 钟良一眼瞥见了躺在床上的牛二娃,他没有打算进屋,只站在门口回答我:“没啥大事,就想跟他说两句话。” “那你进屋来呀,门口站着干啥呢?”我说着又转头看向牛二娃:“钟良找你说话,你得起来呀,咋这样不理不睬的呢?” “妹子,没事,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钟良一脸平静的跟我说完,又朝着牛二娃躺的方向说道:“牛娃儿,我晓得你心头不喜欢;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不服软,人家会整你一顿,哪怕我帮着你出手,就凭我们两个,打得过人家不? 那些摆摊摊儿的人心齐,不像我们这些人,遇上事都各管各的,谁也不会帮你的! 你以为平时干活路的时候,他们听我招呼,那是因为有钱赚; 这跟人打群架是没有钱赚的,搞得不好,还把自己搭上去,你以为在这事上,那些人还会听我招呼吗? 我晓得你找他们是因为他们骗了你的钱,可这事拿到明面上说,人家也给上药了,只是没有效果而已; 假如他们是一家正规医院,给你开了药,病没有医好,难道你也去医院里打人,找人还你钱吗? 何况你这是自己找上门去求着人家给上的药,不能完全怪人家,只能怨你自己没有搞明白人家的真实情况,就冒然上门了。 我今天虽然让你给人道歉了,但我也是替你着想,你这有婆娘娃儿等着你养,你要是被人给打个三长两短,你让他们娘俩咋办? 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考虑考虑,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也可以不听我的!最后再跟你说一句,以后不要再去跟人扯皮了,多为婆娘娃儿想想,才是你应该做的。” 钟良说完这一番话,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至于在石码子找那老女人给娃上药的事,钟良也知道,他没有阻拦我们,是因为他也不确定那老女人的药是否管用,所以他不便出言阻止,毕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从钟良的这一番话,我大体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钟良的用心良苦。 这也让我改变了一直以来对钟良的偏见,觉得他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与牛二娃相比起来,情商、智商都高出许多。 至于当时牛二娃是怎么打听到石码子这两夫妻会治烫伤的事,我没有具体的问过,也知道牛二娃这人有点脸盲,对于那些一面之缘的人,事情过后他就认不出来了,何况我也没有打算从他嘴里问出啥来,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我只想把这被骗的事搁在心底,让自己吸取教训,可牛二娃偏就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主,心里不能有事,一旦有事了,他就会冲动做出过激的行为。 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可对于牛二娃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也没有因为这事吸取教训,检查自身的毛病,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依然我行我素,随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 为此,我们这个小家庭似乎被下了诅咒一般,每年都会发生一起大事故,导致我们这个家一直处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境况。 第二百一十五章 鸡零狗碎的生… 中秋一过,就到了村里收谷子的时候。 退了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家里,做起了秋收的准备。 田埂上的黄豆,已经开始掉叶子了,豆荚也都全部泛黄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收割了; 田里的谷子也由青转黄,挖水理沟,再过十来天就完全成熟了,到时候收割回来,晒干,家里又可以吃上自家种的新米了。 在我家谷子将收割之前的这些日子里,除了帮父母家干活,牛二娃还去帮张师傅家打了两天谷子。 张师傅家田地宽,人手少,他自己又每天要出车挣钱,所以田地里和家里的活都全由他老婆一个人操持,很是辛苦。 好在他们夫妻俩平时根村里的人处得很好,再加上他的独门秘方,医治好不少的患者,左邻右舍和许多患者,一到农忙季节,都会寻上门来帮忙干一两天活。 这样一来,即使家里田地宽活多,张师傅老婆也应付得过来。 因为张师傅曾经帮了我家的大忙,再加上今年又帮我们医好了女儿的伤,这份恩情是我们这辈子无法报答的,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我们一点点的感激之情。 再后来,好些年每逢到收种的季节,我和牛二娃都会抽空去给他家帮帮忙。直到后来,我们把自己那一亩多田承包出去给别人种,出门打工了,才没有再去张师傅家帮忙。 可他对我们的那份恩情永远记在了我们的心底,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秋收很快过去,小麦的播种提上日程。 趁着小麦播种之前,田地空着的时间段,父亲将田地又做了新的调整,上年刚划分给我的那两块田他收回去,重新在骆家湾这片田的下半段划了四分田给我。 在空闲的时候,我会督促着牛二娃去开荒种地,或者是上山砍柴,总期待着一家三口有一天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有一次,被我催得不耐烦了,牛二娃直接瞪着眼睛朝我嘶吼:“这死婆娘,你催个球啊,我连根根都没有,我挣那么多干啥子?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享受!倒不如当天和尚撞天钟,饿不死算了!”caso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彻底明白了,他这是嫌弃我给他生了个女儿,没有传宗接代的人,心底有怨气,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难怪他干活总是拖拖拉拉,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在城里打工的时候,也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每一次说他,都给我找一堆的理由,要不是就说这疼了,那痒了;亦或者是说人家人够了,不要他了······ 总之啥样的理由都有,为避免跟他发生冲突,大多数时间,我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选择了忍让。 可这人啊,总是不能满足,我的一味忍让,却让牛二娃更是变本加厉,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原本这生儿生女,根本不是自己说了算,也不是我甘愿的,可这不能怨我呀?怎么把这账算到我头上了呢? 虽然我不想跟他过多的争论,可我心里也是非常的烦躁。 晚上,哄着女儿睡熟以后,,我也躺下来,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入睡,不再去纠结那些鸡零狗碎的烦心事。 牛二娃早已睡着了,一阵阵鼾声震耳欲聋。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估计又要失眠了。 睁开眼睛,屋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初冬的夜有些冷了,屋顶上有风刮过的呼呼声,像是一个夜行者匆匆地从房顶上掠过。 回想这些年来的种种,我想不明白,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上去近在咫尺,为啥越走越远,怎么也走不到一条线上?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又有谁会跟自己一样,孤枕难眠,日夜想着眼前这些柴米油盐的破事呢? 想归想,日子还得过下去。 年底的时候,牛老三跟小唐娃儿带着儿子回来,在我家玩了一天又去了王家沟农场。 因为之前在他家发生的事,牛老四一直记恨着,没有给过小唐娃儿一家好脸色,尴尬之下,一家三口就回了老家。 谁知这一别,隔年的夏天,一次意外事故,小唐娃儿就被埋在了矿井里,留下了牛老三孤儿寡母的过日子。 那年的除夕前两天,我外公也意外摔伤去世了。 我感觉,那些年似乎就没有过安宁日子,总有意外发生。 次年的夏天,我又怀孕了。 面对家里苦巴巴的日子,我很是茫然,不知道该咋办,对此牛二娃也是抱着一个不管不问的态度。 只能说牛二娃是一个自私又自负、卑怯又小心眼儿、粗暴而脾气古怪反复无常的男人,敢于承诺也敢于犯错误,却不敢承担责任,苦难面前,他只顾自己; 在人际关系方面,他跟一个傻子无异,说话直来直去,想啥说啥,很多时候给人留下笑柄都不自知,亦或者是怎么把人给得罪了,他也不明白。 很多次,我试着跟他沟通都没有效果,反而招来他一顿抢白,我很无语。 把日子过成这样,我知道我自己也有责任,快三年时间了,牛二娃自始至终没有被我改造过来! 作为女人,我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调教不好男人也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每当夜里,黑暗中,委屈的泪水禁不住的再次从眼眶流出来,我为自己鸣冤叫屈: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日子为何还是过得这样苦巴巴的呢?这到底是哪地方出错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日子,又何时是个头? 生完女儿以后,我的月事一直没有来,也就想当然的以为不会怀孕。 谁知,在女儿一岁零七个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胸口胀闷,恶心,返酸,因为自己有个老胃病,一直没有好,就以为是胃病犯了。 去一个医疗室买了许多胃药吃了也不顶用,后来准备开中药吃,医疗室的老医生给我把了脉,简单询问了一些问题,沉吟一会儿,他才告诉我,你这是怀孕了哦。 那时的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样,根本不知道怀孕了不能乱吃药。 吃了那么多药,已成事实,无法再改变。老医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我开了一副中药,让我回家熬了喝。 或许在老医生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听天由命!”他不敢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我,也许是怕出了问题的时候,找他麻烦。 而我也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许多年以后,科技发达了,我用上手机以后,通过网络才了解到这些怀孕小常识。 幸亏后来又出了意外,没有保住这个孩子。 怀孕的滋味很难受,孕反应折磨得我死去活来,直到当年的秋收过后,才得到缓解。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寻地基修房子 这年,田里的粮食比前两年收得多一些,可对于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最严重的问题是,父亲说罗荣家已经找他谈过好几次了,让我们自己修好房子搬走,把烤烟房还给他家。 其实他家早就想把房子收回去了,这些年因为把房子送给我家住了,他家的谷草没有地方堆放,就在田间地角寻一个空位置码起来,无法随时照看,被一些不要脸的人偷走,导致他家没有牛饲料。 对于一个养了耕牛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是一个很要命的难题。 刚开始,他们家可怜我们,都没有要求我们腾房子,到如今三个年头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给父亲下了通牒,让我们在年底的时候,无论如何得把房子还给他们。 这样一来,今年是必须要修房子的了,对于我们这个温饱都没有解决的三口之家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不管咋样,无论多苦,房子的问题一定要解决。 修房子首先的问题得有钱,可家里只有田里收回来的那么一点点粮食,哪怕一粒不吃,全卖了都差着一长截呐; 其次是地基,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是没有地基,也是白搭; 再者是人工,得找一靠谱的师傅带着几个打下手的工人才能撑起整个修房流程。 牛二娃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虽然也曾经修过房子,可在我们这儿,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更别说是主意了。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事务都只能靠父亲给我们计划,拿主意了。 父亲给我们出主意,让牛二娃每天傍晚的时候,带上斧头,去对面山里砍木料拉回来,慢慢存上,到时候估计也差不多够用了。 一开始的时候,牛二娃很有激情,每天一到太阳快下山了,他就别上斧头上山了,也会在晚上拉一根木头回来放在父亲家藏起来。 过了几天,牛二娃就不想干了,他嫌太累,便找种种借口推脱,后来在父亲的劝说之下,他才勉为其难的时不时的又去山上偷摸一根木头回来。 我们对面的那一片山林长得很是茂盛,里面不少松树都已经成材,作为修房子用的脊檩足够了。 这片山林是承包给私人的,白天有人看管,若是不小心给人抓住,那可不是小事,搞得不好,得蹲监狱的。 我们家要修房子,又没有钱买木头,只能出此下策了,唯一的办法只能让牛二娃提高警惕,别让人家给抓住了。这才选择了傍晚上山,到那时看山人回家了,不至于碰上惹出麻烦。 这脊檩的问题基本上得到解决,可椽子还没有提上计划日程。 牛二娃在这里没有根基,也就没有宅基地,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他问我房子修在哪儿,我也答不上来,父亲没有分自留地给我,我又能上哪去找宅基地呢? 后来我想到了烤烟房后面,晒场的一块闲置空坝。 按理说,这是队里的公共财产,没有经过队里同意,谁都不能占用。 可我想的是罗荣家这烤烟房位置,同样也属于队里的,他可以随意修建,现在我家是没有地方住,出于无奈,才选择在这,若是队里的人同情我们的话,不至于会出面阻拦。 抱着这一侥幸心理,我让牛二娃把地基选在了这里,还找来石灰拉上线,划定了宅基地的位置。 不曾想到的是,牛二娃刚一动锄头,生产队长就带着一群人来了,扯了线,拔了桩,抢了牛二娃的锄头,并警告我们不许在这里修房子。 面对来势汹汹的人群,我和牛二娃只得选择放弃,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对于这些人来说,我们不过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随时可以踩死。 至于这块地盘,后来成了罗荣家的菜园子,那其中的缘由也不说自明了。 毕竟他们家的烤烟房无偿的送给我们住了三年,对我们一家大小有恩,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事。 这地基没有了,咋修房子呢?不能修到半空中悬着? 牛二娃再次问我这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只得跟他说,让他去找父亲商量,看能不能把大沟边那三分自留地划给我修房子,至于父亲家门前这一片菜园地,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我知道父亲不会答应。 当牛二娃跟父亲提起此事的时候,父亲没有明确的答应,只是说那地方距离村子太远,以后不方便。 其实我心里明白,父亲是想着那里距离他们家有些远了,要叫我们干活的时候不方便,得大老远跑一趟,哪比得上这里,站在堂屋门口,喊一嗓子,大半个生产队的人都听见了。 看来这事行不通了。 母亲给想了一主意,让我们去找我大伯商量,用父亲家的那三分自留地换大伯家靠近村子的两分半菜园地给我们做宅基地,但这事要我们自己去找大伯解决。 一开始,我就不想去找大伯,因为从我记事起,父亲家跟大伯家就像仇人一般,若是没有大事的话,基本上不来往,平时路上遇见了,最多也就是点个头而已。 如今有事了,上门去求着人家,会给脸那真是怪事了。 果不其然,当牛二娃上门找到大伯商量的时候,被大伯一口回绝了,说这块地是要留给我堂哥修房子的,不可能换给我们。 这希望又破灭了。 后来母亲跟父亲商量了许久,最后忍痛将门前的菜园子地划了一块给我们做宅基地用。 父亲还冠冕堂皇的跟我说,许多人都跟他说过,要他们这块地修房子,他都没有答应,就是为了留给我的。 我无语。但我心中明白父亲的企图,这里叫我们干活方便,不会浪费脚力和时间,就能喊到干活的人,何乐而不为呢?caso 这宅基地算是落实了,接下来便开始具体的规划了。 没有钱买砖和水泥及砂石,我决定修土墙房,虽然不好看,但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其余很多活也可以自己去帮着做,又能省下不少的人工费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破土动工了 地基虽然有了,可那是父亲家的菜园地,里面种了好些猪草,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我们都不敢轻易的动手,况且父亲也没有具体的指定哪个位置给我们建房。 修房子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很是讲究的,其中不乏许多的规矩和忌讳,经验丰富的父亲对此事一清二楚,可他并没有告诉我们。 因为考虑到要修房子,家里没有钱,我想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办法,去街上赊了两批鸭苗回来,又到饲料店里赊了鸭饲料,准备养大以后卖掉,这钱就可以用来修房子了,至于饲料钱和鸭苗钱,房子修好以后,再让牛二娃出去挣钱回来还。筚趣阁 这钱算是多少有些眉目了,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些可爱的鸭鸭身上。 我每天带着女儿精心的饲喂着它们。 这修土墙房,下基脚用的石头、舂墙用的泥土、屋顶上用的檩子和椽子以及瓦片,这些都得提前计划上。 可我和牛二娃都像白痴一样,啥也不懂,更别说是规划了,一切都是那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懵逼状态。 就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吃萝卜吃一截剥一截!” 没有想过等到萝卜吃完了的那天,还有啥可以再接着剥,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此事。 至于下基脚的石头,父亲让牛二娃自己到河里去捞,等捞够了,才找四轮和人工拉回来,到时候请人算出黄道吉日,再破土开工; 舂墙用的泥土,可以就地取材,挖基脚出来的泥土回收利用就行; 屋顶上用的檩子,牛二娃已经存上一些了,估计到时候也差不多了; 屋顶上的椽子和瓦片还没有着落,我和你二娃也没有去考虑那些问题。 除了这些而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修房时的生活费用。 我们那里修房子的时候,请的人工,不仅要开工资,还得把生活给开好,一天两顿饭是必须的,遇上抽烟的,还得每人每天一包香烟,这些都是很大的一笔开支。 母亲替我请人给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农历的冬月十一,用以破土动工。 冬月初十这天,父亲终是开了口,说是先确定具体位置,第二天才好破土。 选择的这块菜园地并不是父亲家正前面的那块,而是旁边那两块呈三角形的菜地,中间隔着一小块坝子,坝子上方是我娘家的祖坟; 菜地的另一边角落里,是别人家的一大片竹林,一年四季,地里的阳光都被竹林遮挡了,地面上也全是落下来的竹叶覆盖着,导致这地方的菜长势不好,所以母亲的意思让我们把房子修在这个位置,另一边阳光好的菜地,她要种菜。 按理来说,我的自留地和包产田,父亲没有完全划分给我,现在我要修房子,把这两块田全部给我,都不够,这两块田总的只有两分地。 但我不敢违拗父母的意愿,去跟他们争执这些,只得听他们的安排。 具体位置定了下来,就在那个角落里,房子的坐向是父亲决定的,坐西北向西南。 因为目前经济情况不允许,我也只计划修两间小屋,先蹲几年,等以后日子好了再重新做打算。 破土的时间选在第二天早上的六点。 天不见亮,牛二娃就在父亲的指挥下,拉上线桩,撒上石灰粉; 又在地基上摆上刀头肉、斋饭和白酒,点上香烛; 一番祷告之后,点燃了一长串鞭炮; 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由牛二娃亲自动手,在整个地基的四方,各挖三锄,整个动土形式就算完成。 接下来,就开始了挖基脚的程序,没有人帮忙,都是牛二娃一个人干。 我怀着孕要带孩子,喂鸭子、做家务,没有办法帮他; 父亲也要忙他田间地头的活,没有时间管我们,最多就是空闲的时候过来帮忙指点一下。 村子里好些好事的人,听说我家动工修房子了,都前来观看。 期间免不得一番指手画脚和挑唆,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块地方,甚至还有人给牛二娃说是我父亲不待见他,才让我们把房子修到角落里的; 还有人给牛二娃出主意,让他别修房子,直接住到父亲家里去,反正我弟弟没在家里,父亲家那么宽的房子都归我们了······ 牛二娃这人向来没有主意,听别人说啥就是啥,自己也从不去动脑筋思考一下对与不对。 晚上,他又将那些人的话,添油加醋的跟我学了一遍。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看不得我们好的人,他们巴不得我没有房子住,没有饭吃,好给他们的茶余饭后添加些笑料。 从我内心来说,我明白父母亲的确存在私心,舍不得把我的田地全部划分给我,就为了给我弟弟多积攒些田地和钱财。 我弟弟当年是超生的,生产队包干到户的时候,只分了六分口粮田给我弟弟。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亲想扣大姐的那一份田地,后来又因为我的原因,被姐夫逼着划分了大姐的那份; 面对我家的困境,父亲仍是抠抠搜搜的,舍不得将我的那份全部分给我,而我又是一个愚孝且自尊心强的人,哪怕多苦,都不愿意让父母为难,也不愿意开口求人,才导致我家的房子修到哪个角落里。 对于牛二娃学给我听的那番话,我虽说很愤恨,可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在这事上,父母亲做的确实不够好,可我又不愿意听到牛二娃说我娘家人的不是,更别说是外人了。 我不能去找那些人的麻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让人看我们的笑话,特别是不要看到牛二娃受人欺负和歧视,我觉得他是我的男人,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他,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哪曾想到,我这男人永远都不按套路来,永远都是随心所欲,想啥是啥的,直到最后让我完全崩溃和放弃。 哪怕我知道别人在他跟前说了那么多挑唆的话语,有一定的道理。 可我给牛二娃说的永远是这么一句话:“你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人家是看不得你好,看你修房子了,别人心头不舒服,就想撺掇你几句,让你回来跟我们吵架,人家躲在背后,捂着嘴巴笑,还说你是个哈宝儿!” 对于我的这番话,牛二娃确实听进去了,他也明白没有钱的人,走到哪儿都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所以他也想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卖鸭子换钱买椽… 辛苦了几天,基脚的雏形已经定型,只需稍作修整既可以下基石了。 不曾想到,一天夜里,地基上方熊老三家走菜园水,渗下来,土方塌了,基槽给堵上了。 这些天的辛苦都付之流水,全白干了。 牛二娃气得牙痒痒,要去找人家说理,我拦着他,不让去。 那是因为这地方的土质属于黏性土,干旱久了,土壤板结,遇水一浸泡,自然就会大片垮塌,怨不得人家;另外一原因是考虑到新修房屋是喜事,忌讳在此期间跟人结下仇怨,不然不吉利。 听了我的理由,牛二娃放弃了寻人说理的打算,埋头重新清理基槽。 几天后,基槽清理出来了。 这次得抓紧时间,必须赶在熊老三家下次走水之前,把基础给做完。 这要打基础了,就要先把石头运回来才行。石头,得找四轮车拉,还得请人帮忙抬石头上下车。 这找车找人,就得亲自上门去求人家。 我挺着大肚子,又带着女儿,不方便上人家去;牛二娃对村子里的情况又不了解,他不知道哪些人会挣这些钱,不能盲目的去找;父亲对这些是门清,自然的他又成了牛二娃的引路人。 父亲带着牛二娃去另一个村子里找了车,又在我们村子里找了几个人,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工作紧张有序的开展起来,这一块由父亲坐阵帮忙指挥。 家里地方太挤,招待活路客的工作餐,自然地就安排在父母家里。期间,母亲得空了也会帮我带带女儿,帮着我做做饭。 基础打好以后,得晾晒几天,等粘合的泥浆干透牢固了,才能开始舂墙,不然的话,基石塌了,又得白忙活。 这时候,牛二娃也没有闲着,在父亲的带领下,找了土匠师傅,并落实一切事宜。 土匠师傅是邻村的,也是我的一个远房叔叔,打下手的是他的大儿子,比我大一岁,我得叫一声大哥;至于其他背土上墙的小工,也是叔叔一个生产队的邻居。 我这个远房叔叔,四十多岁,中等个头,人也很直爽厚道,最重要的是,他既是一个出色的土匠师傅,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木匠师傅,所以我家修房子的事宜都完全地交给他了。 图吉利,舂墙的日子,也是找人算好的。 这天一大早,叔叔就来了。 动工之前,师傅得先祭神灵,已保日后工作开展起来,一切平安顺遂。 在地基中间,摆上准备好的刀头肉、斋饭、白酒,燃上香烛,叔叔双手合十,祷告一番,让牛二娃点上一串鞭炮。 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叔叔将舂墙板架到了基础上面,直起身子,扯着脖子喊道:“开工大吉,平安顺利!” 喊完以后,叔叔示意牛二娃用铁锹往墙板里加土。 牛二娃一边加土,叔叔一边用墙锤使劲地一下一下敲击泥土。 待一板墙舂结实以后,叔叔将舂墙板卸开移到前面位置,与这一板墙连接起来,再上好夹棍,开始下一板墙的舂土。 太阳冉冉升起,两板墙很快就舂好了。 叔叔卸下墙板,说这只是起个头,算是开工仪式,等明天再带上他家老大和那几个小工过来,就算正式开工了。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寄以全部厚望的两批鸭子都很争气,一只都没出过闪失,全部长大。 第一批鸭子,已经养了足足两个月,大毛基本上长齐,个头也有八九斤重,这些日子吃饲料特厉害了,还是只吃不长肉的那种; 养的第二批鸭子,已经开始褪绒毛,也正是费饲料的时期。 仅有的两间屋子给造得不成样子,大鸭群关在里屋,小鸭群关在外屋。 门一打开,臭气熏天,灶台下,床底下,哪哪都是鸭粪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搞得我都不敢回这个家了。 可又没有地方去,只能强忍着恶心,晚上回来睡一觉,清晨天一亮就赶紧走了。 看样子,今天是干不成活了,我就让你二娃上街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鸭贩子,只要能出上公平的价格,将那一群大鸭给处理了,换些钱回来备着,作为修房子的应急资金。 还算运气好,这批鸭子出来正赶上我们当地人做板鸭的季节,市场上的鸭子是供不应求。 这批鸭子卖了个好价钱,鸭贩子给我们二块六一斤,二十只鸭子总共卖了四百三十块钱。 从鸭贩子手里接过那一沓钱的时候,我欣喜不已,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若是在平时,我定会为一家三口添置些过冬的衣物,可事实告诉我,我还没有到那种可以随意挥霍的时候,眼下修房子正急需用钱呐! 一阵激动过来,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钱揣进怀里,紧贴着身子,就担心一不留神给丢了。 就在卖鸭子的那天下午,爷爷的一个外侄孙女婿杨国民,找到牛二娃,说他那有一批椽子,看我们家要不要,价格可以优惠一点出手。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牛二娃不敢擅自做主,他带着杨国民找到我,说明了情况。 我心想,我正愁没有椽子嘞,你就给我送上门来,哪有不要的道理? 可面子上,我装得很镇定的样子,慢悠悠的跟杨国民说:“我得先看看再说,木料好就要,不好就不谈了。” 杨国民也很爽快的答道:“那当然了,哪个买东西都要买好的。你放心,从大舅公那论起来,我们都是亲戚,绝对不会亏你们!” 跟着杨国民去了他家的老房子里,我们才得知罗师傅家的房子卖给他了。 搬家以后,他家就将老房子拆除卖钱,大的圆木料都卖了,如今只剩下椽子,想着我家要修房子应该用得上,所以就找了牛二娃。 查看一番,椽子还挺好,大半成新,结疤也少; 只是有一部分比较短,大约有六七尺长,这种椽子上到房顶有些麻烦,需要接一下,若是遇上师傅手艺不好的话,以后这地方会漏雨水; 另一部分,长短正合适,用在我家那房顶上刚刚好。 谈论价格的时候,长的他要四块钱一匹,短的要一块五一匹,我觉得这价格有点亏,没有谈拢。 正欲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国民的老婆来了,见我们要走,她喊住我:“表妹,你不忙走嘛! 这修房子,需要用的东西多,你再看看我们拆下来的门窗那些,有合适的挑一点,搭上这椽子,估个价,你们中意了,就拿去用。caso 我们这挨着近,你们搬也方便,我们也不用再出去找人来买了。” 我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若是到别的地方去买,不仅担惊受怕,还得花钱找车子拉回来,又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财力,倒不如就这近处买旧料,省钱省力也安心。 想到这儿,我重新走回他家堆木料的地方,挨个查看一遍,然后看上了两扇用钢筋做护栏的木头窗子,还有四道当年很流行的实木盒子门。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敲定了价格,两扇窗户加四道门,添上之前看的那一堆椽子,总共四百块钱。 我在心里大略的算了一下账,感觉四百块钱买这些也值得,算不上贵。 爽快地付了钱,我让牛二娃先把那些椽子扛回家,再去搬门窗,我则守在那儿看着,担心我们一转身,被杨国民给掉包了。 不是我们不信任他们夫妻二人,而是因为在我们整个大队里,杨国民的名声不太好,以阴险狡诈出了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到了那一步,我和牛二娃只能吃哑巴亏。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速之客 眼下,修房子所要用的硬件之一——木料问题,已算是彻底解决了; 硬件之二——瓦的问题,目前还没有着落; 至于人工费用,可以先欠着,以后再慢慢还。 开始的打算是,等第二批鸭子出栏,换了钱就可以留起来买瓦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第二批鸭子出栏的时间太晚,错过了做板鸭的季节,卖不出去,饲料也已经喂完,不好意思再去找人赊账。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将这批鸭子杀了,招待活路客。 时间很快就到了腊月底,房子基本落成,只差瓦片盖上,就算完工了。 可家里早已是山穷水尽,哪还有钱去买瓦呢? 原本请人算好日子,腊月二十六搬家的,可时间太赶,房顶上一眼望尽星空,屋里地面还是一塌糊涂,来不及了,就没有搬成,日子又顺延到正月初四。 但看日子那人明确地说了,这天的日子不怎么好,以后家业会有影响,若是不搬的话,得等到二月才有合适的吉日。 考虑到罗荣家给的最后期限是年前,我不想让父亲落下言而无信的口舌,便毅然决然的把日子订在了正月初四这天。 趁着过年这几天,我和牛二娃将两间屋子的地面做了平整。 没有水泥和沙子,只能做简单的处理。 将地面的泥土挖松扒平,泼上清水,促使泥土变得松散,再用木槌,挨个捶紧实。 老天爷很给力,这段时间天天都大太阳,不时还会刮一阵风。 屋顶敞亮,门窗打开,地面就会干得快。 年一过,一眨眼就到了年初二,不仅是我和牛二娃急,父亲也着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家三口睡在露天坝里呀! 思虑再三,父亲给了一个办法,让牛二娃跟着他去窑上,给人说些软话,赊一万瓦片回来,赶着初四之前上到屋顶去,至于钱的话以后再找来还上。 我和牛二娃是彻底没有主意,只能听取父亲的意见了。 谁知道这牛二娃平时在外挺能说的,到了窑上,见着瓦老板,屁都不敢放一个,躲在父亲身后,等着父亲跟人说软话。 一见牛二娃这德行,瓦老板担心将来收不到钱,便一口回绝了父亲。 父亲对牛二娃是恨铁不成钢,把他叫到一边训斥了一顿,又再给瓦老板说了许多好话,才勉强同意了,但要父亲作担保,三个月之后必须还清。 如获大赦一般,父亲对瓦老板感激不已,牛二娃却像没事人一般,在旁边无动于衷。 瓦片终于是拿回来了。 初三那天,父亲帮着我们把瓦片都上到了房顶,时间来不及了,只能等初四搬家以后再盖上。 到了初六的傍晚,房子总算是彻底的完工了。 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这是我和牛二娃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包括人工费用以及那些欠下的账,修这两间房子,总共花了一万多块钱,现如今还欠着接近五千块的外债。 面对这么多外债,牛二娃的脑子里没有一丝如何去挣钱还债概念,我也同样很茫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还这些钱。 有了房子住,也就意味着日子安定下来了。 眼看下个月初,我就该临盆了。 初十这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刚搬了新家,还没来得及搭灶台,牛二娃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支起三个石头,坐上铁锅,往锅底下点一把柴火,便开始新一天的生活之旅了。 饭煮好了,准备开饭。 女儿虽然才两岁多,但她说话已经很清楚,也会自己吃饭了,只是还够不到桌子。 我们就在火堆边放一根木凳子,摆上饭菜,给女儿拿一个小凳子,让她坐着吃饭,我怀着孕坐低了不舒服,干脆就站着吃,要夹菜的时候,弯一下腰即可。 我们一家三口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推门进来了。 看着眼前的光景,男人突然一愣。 或许他没有想到,我家穷到这种地步,不仅在地上煮饭,还在地上吃饭,跟山上的彝族人一模一样。 牛二娃也愣住了,心想这人又认不倒,咋莫名其妙地跑我家来干啥? 怔了一下,我认出了这男人,是我们大队的计生员,名字叫赖启刚,人称烂酒缸,也是张师傅的四妹夫。 从小我就听说过他的业绩,哪家超生娃儿,亦或者哪家娃间隔距离不够,被抄家,被罚款,都是他烂酒缸的功劳。 所以,烂酒缸在我们大队里不受人待见,当面的时候,人人都会顾及到张师傅的脸面,跟他笑呵呵打招呼,只要一转身,人人都会在背地里吐一口唾沫,骂他一句:“丧尽天良的杂种!断子绝孙的私娃子!” 我知道烂酒缸来我家准没好事,指定是奔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德的畜牲去他那儿举报我家了。 想明白他的来意,我阴沉着脸,继续吃饭,不带搭理分毫。 愣了片刻,烂酒缸朝着牛二娃讪讪笑道:“正在吃饭啊,你是牛二娃?” 牛二娃不明白这人咋知道自己的名字,心里还有一丝小确幸:“难道我出名了?这人也晓得我的名号了?”随即一展笑颜,给烂酒缸递上一根凳子道:“来,这坐,跟我们一起吃饭。” 烂酒缸急忙跟牛二娃招招手说道:“来!你出来一哈,跟你说点事!” 话一说完,烂酒缸就转身出了门,径直走到母亲家菜地边上站定。caso 等牛二娃跟着到了跟前,烂酒缸才指着屋内斥责牛二娃:“你个日龙包娃儿,屋头穷成这个逼样,还要生娃儿,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连自个儿都养不活了,再生一个,你们一家子吃啥?” 牛二娃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间被一个陌生人如此指责,他涨红了脸,一时答不上话来。 见牛二娃的一副窘迫样,烂酒缸心里有了眉目,他知道这趟没有白跑,这户人家很容易搞定,只需再忽悠几句,两口子就会乖乖投降,跟自己去计划生育指导站,自己的业绩也有了。 “说话呀!哈宝儿样的站起,屁都放不出来一个!”烂酒缸继续斥责牛二娃。 牛二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直在心里纠结着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啥意思呢?跑我屋头来,说这些话,要干啥子哦?” 正在牛二娃犯难的时候,我端着饭碗跟了过来,沉声对烂酒缸说:“早点的时候还差不多,现在都要生了,就不管了,生了这个,以后不生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章 决定做手术 一听此话,烂酒缸转头看向我:“你间隔距离都不够,国家规定二胎必须在一胎孩子满四岁以上才能怀孕,也就是说老大必须满四岁零九个月,你才能生二胎,看你家这样子,你那老大都还没有三岁嘞,是政策不允许的!必须去打掉!不能生!” 这下,牛二娃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是冲着肚子里的老二来的。 若是以前在山里时的暴脾气,这烂酒缸绝对一下躺地上了。 可如今,家徒四壁,还有什么可以豪横的? 牛二娃低头沉默着。 我是百般不愿意,跟烂酒缸杠上了。 烂酒缸不敢跟我耍横,只是对着牛二娃一阵狂轰乱炸,啥啥的一通恐吓。 最后,牛二娃嗫嚅着说:“先等我们考虑一哈再说。” 烂酒缸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好!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不要怪我心狠,押也要把你婆娘押起去,跑,你们也是跑不掉的!” 烂酒缸说完,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说实话,牛二娃打心眼里想要这个孩子,他觉得这是个儿子。 之前就听他老妈说过,我怀的是花花胎,第一胎是儿子,第二胎是女儿,现在这一胎按理来说就是一个儿子。 所以,牛二娃很是纠结,一直就盼着生个儿子,为自己留条根根,眼看快生了,又出麻烦。 可要是真的生下来,拿啥来养活这一家大小?如今欠着一沟子两肋巴的帐,都不晓得咋才还得清!再来一张嘴巴,不得把我吃了呀? 想到这些,牛二娃有些动摇了,毕竟压力太大,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这是家里的大事,我跟牛二娃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以烂酒缸的态度为准,若他真还要让我们去做手术,费用就让他出,我不会掏一分钱,如若他不出钱,我们就不去。 决定一下,我们心里都坦然了。 第二天是选好的搭灶台的日子。 考虑着修房子时,麻烦父亲太多,垒这灶台就自己完成好了。 于是,我带着女儿成了“指挥官”,牛二娃就是一个妥妥的操作工。 灶台搭在了屋门背后靠窗户的位置,计划是安置一大一小两口锅的规格。 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语:“煮南煮北煮来没得!”意思就是说打灶台,烧火方向,一定得选择东方或者西方,锅里才会有东西煮,若朝向是南北方,会煮到锅里没东西的境地,总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揭不开锅了。caso 新修这房子,位置相对较高,门一打开,风就灌进来,为防止煮饭的时候,遇到吹大风将灶里的火吹熄了,灶台的朝向选择了烧西煮东。 灶台前方烧火,留了一段距离,可以存放柴禾,天气冷了的时候,还可以在这儿烤火; 灶台后方靠近门的位置,放了水桶,方便做饭时候拿取; 这间屋子是以正房的形式修的,有一丈六尺八的高度,做不成烟囱。 这没有烟囱的灶台,做饭的时候,烟子出不去,时间久了,屋子会被熏黑。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了。 正房的前半截,我把他拿来做厨房兼饭堂,后半截安放了床铺,做卧室用,中间没有夹层,就将以前从农场带来的蚕台布挂起来遮挡尴尬,也防止做饭时,烟子钻进卧室,把衣服被褥给熏黑了。 偏房的上方,整个被竹林掩盖,仅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阳光才能照射一会儿; 屋门又是从正房朝里开的,所以偏房屋里黑暗潮湿,只能放些农具之类的,烧火用的柴禾都只能放到楼上的隔间,防止发生意外。 在这等待的几天日子里,我和牛二娃把家里归置的差不多了,就等烂酒缸上门来。 三天后,烂酒缸又来了,自然的又对我们一阵威胁带恐吓,最终牛二娃妥协了,说出我们的要求,烂酒缸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爽快地给我们一天时间把家里安顿好,第二天就去做手术。 次日早上,吃过早饭,收拾好我自己的换洗衣物,用塑料口袋装上,递给牛二娃拎着; 想着这一去也不知道要耽搁几天,带着女儿不方便。 于是,我也给女儿找了两套换洗衣服,搭在手腕上,牵着女儿的小手,把她送去给母亲,帮忙照看两天; 顺便又朝父亲要了一张麝香虎骨膏药,贴在手腕上。 前两天搭灶台的时候,帮着牛二娃搬砖头,一不小心把手腕子给扭了,这两天都是在父亲这找的膏药,贴一下,缓解缓解疼痛感。 看我贴了膏药,转身出门,女儿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瘪着嘴,朝我喊道:“妈妈······”然后张开双手,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自女儿出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跟她分开,我心里也是十分不舍。 蹲下身子,敞开怀抱,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地擦拭掉她小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花花乖啊,挨着家婆耍一天,妈妈去街上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母亲跟过来,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女儿抱走了。 回到家,烂酒缸也刚好来我家里叫我们。 牛二娃拎着衣服袋子和我一起走在前头,烂酒缸跟在后面。 我们三人一起坐上中巴车去了城里。 没有想到的是,烂酒缸把我们带到一个最熟悉的地方做手术——城东街的一个市计划生育指导站。 这个指导站就在之前我们租的房子下面,不到一百米远的位置。 对于这里的环境和人,牛二娃再熟悉不过了。 也正因为他对这地方太熟悉,才导致我对他的憎恨更深了。 烂酒缸带着我们径直去了接诊室,里面早已经站了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还有几个男人估计都是陪自家女人来做手术的。 烂酒缸拨开那几个男人,把我推到了医生办公桌前,给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医生递上一张纸,谄媚地笑着说道:“林主任,麻烦您先给我带来的这人登记上,她月份大了,怕万一·······” 那女医生皱了皱眉头,看了烂酒缸一眼,又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脸上显现出一丝诧异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紧不慢的接过烂酒缸递上的纸,扫了一眼,问烂酒缸:“她是桂花一队的?” 烂酒缸点点头,奉承道:“主任,您真是好记性呀,出来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地方!” “当然记得了!”女医生冷冷地回道。 登记好以后,女医生跟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医生说道:“小张,这个就由你去,带上小王,让她给你打下手,先打针,看看动静再说。”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一眼瞥见了药单上,那女医生签的大名:“林玉芬”。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偶遇不认识…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曾跟我说过这人。 这女医生的娘家在我们公社的街上,她的妈妈是我母亲的远房小娘,她和我母亲也就是表姐妹关系。 当年她在我们公社卫生院工作的时候,跟母亲的关系不错,后来调到城里工作,跟我家就断了联系,我们小辈自然也就不认识她。 想起这些来,我才明白了,她刚才的问话和诧异的表情,以及安排其他医生给我打针的目的; 她这是在避嫌! 虽然我不认识她,但她认出了我,她不想为亲戚做这种伤害生命的事,也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遇到母亲时,愧疚得不敢面对母亲。 如若是家里的情况好一点,我完全可以想尽办法,寻求林玉芬的帮助,救下这个孩子。 遗憾的是,我家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想着将来的日子,头脑里一片空白,以后的日子里,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哪还能再养一个孩子呢? 被林玉芬唤作小张的年轻医生把我带进了手术室,她让我先躺到手术台上面歇息两分钟,烂酒缸等在门口朝室内张望着。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女医生端着托盘进来了。 我躺在手术台上,高高隆起的肚子遮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见她们在窗户边做什么。 只听见其中一个声音问道:“啥味道呢?你闻见没有?” 另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道:“闻到了,是麝香的气味,应该是膏药?” “嗯,应该是!” 她们朝手术台走来,分别站在我的两边。 她们让我褪下裤子,露出滚圆的肚皮。 在这一刹那,那细细柔柔的声音惊讶的叫道:“呀!你都怀孕了,咋还贴膏药呀?还是这种?” 想必是刚才我褪裤子的时候,她看见了我手腕处贴的膏药。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低声道:“干活路的时候,把手腕扭了,想到贴点膏药就不痛咯。” 看不见她们的表情,我也不明白她们说这膏药是啥意思。 只听她们继续议论着,还是那细细柔柔的声音:“哎,你说这人真就是奇怪啊,人家想要的,千方百计的想办法避免接触这种东西,她这不要的倒好,天天贴着竟然啥事儿都没有!” “也许这是个人的体质和免疫力问题,像她们这种天天干活路的人,估计体质好些,抵抗力强!”另一个声音说。 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在我的肚皮上摸来摸去。 突然手停住了,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这儿!” “好!” 感觉肚皮上一阵冰凉过后,骤然疼痛起来,我惊叫一声:“哎哟!” “叫啥子哟,一哈就好咯!”一个声音斥责道。 所幸,这痛感很快就结束了。 她们让我穿上裤子,把我带到了一间病房里。 烂酒缸远远跟在后面,见我进了病房安顿下来,他才转身又去接诊室,跟林玉芬打个招呼,才满意地离开。 这间病房里住了五个人,皆是来做引产手术的,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就被安排在一进门靠窗户边的这张床。 邻床的女人,是当地山上的一个彝族人,陪她来的是还没有结过婚的妹妹; 靠里面三张床的女人,不是老公陪着,就是娘家妈妈或是婆婆陪着。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肚子有点饿,便让牛二娃去买点饭回来吃。 吃了饭就犯困,是我的日常习惯;而不甘寂寞的牛二娃就跟那些陪护的人天南地北的聊个不亦乐乎。 躺床上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肚子就一阵剧痛。 我翻身坐起来,捂着肚子,下了床,扶着床沿来回走两圈。 “哎!看看你老婆是不是要生了?”第三床陪护的一中年妇女,提醒正谈笑风生的牛二娃。 牛二娃回头瞥了我一眼,对那女人说:“没事儿,她不会有那么快的,这才打了针啊!” 一听这话,我心里有些难过,不满地斜睨牛二娃一眼,顾及面子,也不好说他什么。 牛二娃继续跟那些人聊天,根本没有把我肚子疼的事儿,放在心上。 看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很是气愤,冲他吼道:“我肚子痛得很了,去喊一下医生!” 牛二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在医生办公室,找来了一个值班医生。 询问了一下打针时间,值班医生皱着眉头,斥责牛二娃:“才打了针一会儿,还早着哩,起码要等到晚上或者明天了,有点点痛,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的。” 被医生训斥,牛二娃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只得低声回道:“哦,晓得了!” 医生走了,我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在床沿上坐下来,喘口气。 见我没事,牛二娃又想出去溜达了,必竟回家修房子耽搁了好长时间,没有来这儿,他想趁这空档,出去找人侃侃大山,不然心里不安稳。 招呼都没有跟我打一个,牛二娃就溜了。 坐在床沿上,我很伤心,有种特别想哭的冲动。 “这儿?应该是这间病房。”正在我郁闷的时候,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抬头看,但我能感觉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哎!你是不是桂花一队的?”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我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人,点点头,低声道:“嗯,我是桂花一队的,有事儿啊?” “噢!那就是你了,我们是一个大队的,听人说,来了个老乡,想过来看看,你咋样啊?”女人站在床头边,柔声说道。 听了这句话,我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我并不认识这女人,看上去,个头高高的,短头发,弯眉毛,大眼睛,圆圆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暖和善的感觉; 再往下,我看见她的肚子凸出来了,估计有六七个月的样子。 我冲她微微一笑,又踮起脚往里边挪了一下,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给她招手:“来,这坐一会儿!” 她挨着我在床沿上坐下来,跟我攀谈起来。 我这个人向来木讷,不太愿意跟不熟识的人打交道,全程都是她问一句,我答一句。 从聊天中,我了解到,她跟我一样,都是被烂酒缸搞来的,只是她比我早来一天,打了针都快两天了,还没有动静,估计还要再等一天。 她告诉我,她家老大也才两岁多,是个儿子,想再生一个就不生了,谁知道,出门干活时被烂酒缸这坏蛋给撞上,看见了,就给连哄带骗的搞到这儿来。 即使这样,她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 可见,这女人性格很开朗,也很活泼。筚趣阁 正当我们俩聊得起劲的时候,我的肚子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捂着肚子,扶着床沿蹲到了地上。 看我痛到扭曲的脸,她一下慌了神。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陌生人陪我度… 看着我痛到扭曲的脸,老乡一下慌了神。 她全然不顾自己也怀着孕,猛地起身冲出病房,嘴里边喊着:“医生,医生”,一边往医生办公室方向跑去。 邻床那彝族女人出去逛街了,里面三张床的孕妇及陪护们都紧张地看着我。 三床陪护的中年妇女大约是孕妇的娘家妈妈,她走过来,弯下腰,关切的看着我问道:“妹子,很痛是不?我牵你走一哈,看看能轻松点不?” 不待我回答,中年妇女扶着我的胳膊,把我搀了起来。 半弯着腰,我双手撑在床沿上,咬着嘴唇,那一刻我痛到不能呼吸。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老乡跟着值班医生进了病房。 “医生,你看看,她是不是要生了?”老乡急切的问医生。 值班医生看了看我,冷冷的说道:“早着嘞!那么娇气干啥子?你又不是第一胎,有啥子可紧张的?少说也要等到晚上了,你如果是痛得很,就出去走走,不要总是在屋里呆着。” 医生一席话说完,转身走了。 只留下老乡愣愣的看着我。 真想不通这些医生,是谁给她的底气?让她如此豪横,竟然对病人如此冷漠? 亦或者是,在那个年代,那种环境下,这些医生从骨子里看不上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穷苦老百姓,面对我们的苦难,她们也能视而不见。 愣怔了片刻,老乡跟三床陪护的中年妇女,一左一右地搀着我在病房门口的走廊里溜达。 “你老公呢?咋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人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苦笑着摇摇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晓得他去哪儿了。” 两人也很无奈,继续搀着我来回溜达。 ······ 正月的天气,还不算热,正午过后的阳光照射到身上暖暖的。 牛二娃依靠在桥栏杆上,跟几个熟识的工友,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那种忘乎所以的样子,早已经把来这的事抛之脑后,也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 计划生育指导站的病房里。 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袭来,我早已是满头大汗,实在坚持不住了,回到病房里,正准备上床躺一下,感觉下身一胀,有一股液体倾泻而下,整个裤腿全湿了。 经验丰富的中年女人,一下紧张的不行,赶紧跟我老乡说:“看样子是马上要生了,你快点去喊一哈医生,我扶她上床。” 我脸色惨白地仰面躺在床上,女人帮我盖上被子,身子底下早已一片潮湿。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滑过耳边,流到了枕头上,那种痛和心酸,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这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却是心痛,在这么艰难的时候,却是两个互不相识的女人陪伴着我。 医生跟着老乡过来了,揭开被子查看,见床上已是一片狼藉,便大声呵斥道:“搞得那么脏!还不快点把裤子脱下来!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农村人,那么早就躺床上干嘛呢?还啥都不垫!” 呵斥完,医生又对着里面陪护的两个男人喊道:“你们男的都出去!” 那两个男人起身出了病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老乡和那个中年妇女一起帮忙,才将我的裤子给扒拉了下来,又将医生带过来的垫布塞到我身子下面,衣服没办法脱了,只能将就着,等生了以后再说。 在医生的引导下,孩子很快生了,我也随之松懈下来,浑身瘫软,意识有些模糊。 “咕哇,咕哇!”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呀!还是个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听到一声惊呼,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婴儿洪亮的哭声过后,我有些晕晕乎乎的,听见有人说:“干脆一起给她把宫清了,省得麻烦,她明天也好出院。” “嗯,要得!我先问问她看。” “喂!听得清楚我说话不?”有人在我耳边问道。 我艰难的点点头。 “你坚持得住不?一起清宫,可以不?”问话继续。 我不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也不知道啥叫清宫,只是木然的再次点点头。 有人把我的双腿弯了起来分开,感觉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身子里,在里面挠啊挠,那种痛楚,让我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嚎那么大声干啥?杀猪样的!一哈就好的事,就忍不住了啊?”有人斥责我。 捣腾一会儿,那只手终于抽了出来,我轻松了许多,可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泡透,包括每一根头发丝都成了绺绺紧贴在脸颊边。 我很疲倦,慢慢合上双眼,沉沉睡去,对于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砰”的一声响,把我惊醒了。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牛二娃笑嘻嘻的站在我面前,我的眼眶突然湿了,眼泪又不争气地顺着耳边滑落,打湿了枕头,偏过头,面向墙壁,没有搭理他。 见我不搭理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嗨!你这啥子人噢?你媳妇儿生了,你连关心的话都没得一句,又要出去呀?”三床陪护的中年妇女噌地站起来,指着意欲出门的牛二娃斥责道。 被人莫名其妙的指责,牛二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地盯着那女人:“我媳妇儿生了?开啥子玩笑呢?医生都说要晚上或是明天去了,你哄我不懂事啊?” 中年妇女被牛二娃这话气的脸色发白,提高声音怒道:“我哄你了,你揭开铺盖自己看看,你媳妇儿遭了多大的罪?那么长时间,鬼影儿都不见,回来了也不给她弄点吃的,你纯粹就是一畜生!” 一听这话,牛二娃赶紧掀开被子,瞅了一眼,又把被子盖上。 这才温声软语的问我:“你饿不?我给你搞点吃的来。”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紧嘴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沉默片刻,牛二娃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抽出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试着想翻个身,换个姿势躺得轻松一点。 却感觉整个身子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萍水相逢的人比他还… 试了几次,都没能翻过身子,感觉从肩头以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还是很酸的那种痛。 翻不了身,我就想坐起来,真怕自己就这样动不了了。 双手反过去,撑住床,拖着笨重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床头挪去。 背靠床头,缓了一口气,感觉后背一阵冰凉,才想起之前那些脏东西全流到背脊下面去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浸透。 在被窝里暖和还好,没觉得冷,如今起了身,外面冷风一吹,就感觉整个后背冰凉。 靠着床头歇了一会儿,重新躺回被窝里,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安静地睡会儿觉。 无奈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牛二娃连人影都不见,没有人去帮我买吃的,此时的自己也出不了门,只得忍着,眼巴巴地盼着他早点给我买些吃的回来。 病房里的灯亮了,估计天也快黑了,牛二娃才端着一碗糖心鸡蛋回来了。 “起来吃了!我给你煮了一碗鸡蛋。”牛二娃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隐隐透着不耐烦。 我努力地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上,伸出颤抖的双手去接碗。 “哎唷!好烫!”我惊叫一声,缩回了手。 “那我喂你!”牛二娃把碗搁在床头的柜子上,用勺子连汤带水舀了一大勺热气腾腾的鸡蛋,用很快的速度塞进我嘴里。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怕烫,竟然连吹都不吹一下,就将鸡蛋塞给我吃。 那滚烫的鸡蛋刚一进嘴里,我感觉满嘴都起了泡,急忙一口吐到床头脚下的地上。 “你想烫死我是不?”我没好气的质问他。 牛二娃斜眼瞪我片刻,才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喂你吃,还嫌弃我做的不对,那你就自己吃!我出去逛了。” 正在牛二娃要出门的时候,我那老乡又来看我了。 老乡瞥了牛二娃一眼,又看见了放在柜子上的鸡蛋汤,心里明白是咋回事了。 她径直走到床头边,端起碗来,用勺子舀起鸡蛋汤,在嘴边吹至温热,才喂给我吃。 看着眼前的一幕,牛二娃愣了愣,没好意思再出去溜达,便在另一边床头坐下,跟我老乡攀谈起来。 一番聊天还没有结束,牛二娃得知我生了一个儿子,长得很好,哭声也很洪亮,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内心后悔死!早晓得打死都不听烂酒缸忽悠,来做这个手术了!caso 可现在一切都太晚,纵使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一直以来,就希望生个儿子,眼看就要生了,无端地出了这样的事,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牛二娃心里的那个悔呀,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他已经听不下去病房里那些人的言论了,一个人默默的出了病房门,在走廊里来回踱着。 不知道是自己想要儿子的心理作用,还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牛二娃竟然听见有奶娃儿的啼哭声,“咕哇!咕哇!”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感觉声音是从病房后面的一件小屋子里传出来的。 “难道我家那儿子还在,被医生藏起来了?”牛二娃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要不,我去找找看,要是我儿子还活着,一定想办法给搞回家去养起来。 以前高粱红家老三儿子,不也是打了针,跑回家去生下来的么,现在啥事儿都没有,还养那么大了。 说不定真的是我家儿子呢?对,先去找找,再说。”心里这样盘算着,牛二娃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朝那间小屋子摸索过去。 待靠近那屋子了,周围一片漆黑,奶娃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只有夜风拂过房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牛二娃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肯定是这些医生搞鬼,把我儿子藏起来了。以前就听人说过,这种地方的医生会将活的奶娃儿拿出去卖掉,挣黑心钱。 说不定,我儿子也会被这些医生拿去卖钱。我何不趁早去找他们闹,把儿子给找回来。” 打定主意,牛二娃掉转头跌跌撞撞的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牛二娃出去以后,老乡将碗里的鸡蛋,一勺一勺的喂给我吃完,又跟我聊了一会天,安慰和鼓励我一番,才回到她自己的病房去了。 对于这老乡,我心里全是感激之情,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报答她的恩情。 可事实往往都不如人意,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对我的这份恩情,都没能报答,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此事来,总会感动到泪流满面。 就是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彼此之间根本不认识,却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如此实心实意的照顾我。 与跟我朝夕相处的牛二娃比起来,真是天上与地下。 “你妈的,你们这些坏了良心的医生,把儿子还给老子!”人还未到,牛二娃的语气里没有意思温情怒吼声已经传遍整个计划生育指导站了。 值班医生还没明白过来,牛二娃就撞开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 “你们还我儿子!”牛二娃怒目圆瞪,指着值班医生吼道。 面对怒气冲冲的牛二娃,值班医生有些懵逼,从事这份工作好些年头了,从就没见过这种人。 自己跑来做手术,做完了又找医生的麻烦,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值班医生定了定神,思考着怎么打发这个不讲理的混蛋。 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将牛二娃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才平和地问道:“你是哪床的家属?如果你对我们的工作有意见,请你坐下来,跟我慢慢说,能帮你们解决的,我们一定努力解决。” “我是三病房,靠窗子这张床的女人老公,她生了一个儿子,为啥不给我就带走了?你们是不是拿去卖钱了? 我都听到我儿子哭了,你们今天要是不把儿子还我,我就把医院给砸了!”牛二娃瞪着发红的双眼,声嘶力竭的喝问道。 值班医生静静地看着牛二娃,一句话也不说,任由牛二娃一个劲儿地咆哮。 牛二娃原本以为,他这一闹,医生会害怕了,把儿子还给他,没想到,这医生如此沉得住气,不仅不怕还一点都不生气,始终保持微笑面对他的怒火冲天。 第二百二十四章 没有依靠的女人都… 牛二娃原本以为,他这一闹,医生会害怕了,把儿子还给他,没想到,这医生如此沉得住气,不仅不怕还一点都不生气,始终保持微笑面对他的怒火冲天。 “笑啥子呢笑?赶紧把娃儿还给我!”牛二娃怒目圆瞪,继续咆哮着。 值班医生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指着门外,问道:“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请你出去!” “把我儿子给我,我马上就走!” “你这人咋这样不讲道理呢?手术是你们自己愿意做的,现在找我们闹,跟我们有啥子关系呢?你要是实在想不开,就回去找计生办的人闹,你找我们也没有用的!” 牛二娃哪听得进去值班医生的解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用力一跃,整个人就坐了上去,然后四仰八叉的躺下,准备赖着不起来了。 “你要干啥子?你这样严重影响我的工作了,晓得不?” “我不管那么多,我已经听到娃儿哭了,只要把娃儿还我,我就走了,不然我就睡这儿了!”牛二娃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好!那你就在这睡!我成全你!”值班医生说完,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迅速地按下一串数字,又开了免提。 几下嘟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这里是城东派出所,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值班医生说:“我是城东计划生育指导站的值班医生,有人在我们这闹事,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好!我们马上就来!”话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一通电话下来,牛二娃有点害怕了,他不想因为这事,闹到派出所里去,若是蹲上几天,还得不偿失,现在也没有办法找回娃儿了,只能认栽咯! 值班医生不再跟牛二娃纠缠,自顾自巡查病房去了,她前脚一走,牛二娃后脚就跟着跑回病房了。 见牛二娃蔫头耷脑的进来,躺在病床的另一头,絮絮叨叨:“他妈的,老子明明听到有娃儿哭的声音,那个狗屁医生骗老子……” 我没有精力去搭理他,任由他自己唠叨。 “哎哟……哎哟……”迷糊着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响起一个女人的惨嚎声,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瘆人。 病房里的人都被这声音惊醒了,也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听三床陪护的那女人说,刚才叫唤的这女孩子还不满十八岁,是西区政府下属一个大队计生员的女儿。 女孩子还在学校就跟人谈恋爱,结果怀孕了。 等父母发现时,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碍于脸面,又迫于周边群众对他们一家虎视眈眈的压力,只得把女儿送来做引产手术。 因为是第一胎,又是做手术,导致生不下来。 从上午搞到现在,十几个小时,女孩子早被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女孩子。 不知道是谁突然间把话题扯到了我身上,说还是我生娃快,比谁都来得晚,还比谁都生得早,前前后后,就那么三四个小时,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一向以我生娃快为荣的牛二娃,此时是满脸的骄傲,从床上坐起来,挺着胸膛,跟病房里的人们炫耀着我的生娃历史:“我老婆生娃儿快得很,第一胎才两个多小时就生了; 第二胎更快,从开始到娃儿拣好,才四十五分钟; 今天这个,你们也看到了,是不是也很快?” “哦哟!是挺快的啊!” “那么快的,真是少见啊!” 大家都纷纷附和着。 牛二娃脸上得意的笑更盛了。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就这么值得他骄傲! 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翻过身面对墙壁,不再理会他。 在我心里,其中的所有苦楚,只有我自己才明白。 别的女人从结婚到备孕,再到怀孕、养胎,以至到最后生孩子,都有人关心和照顾,还能定期到医院检查,随时有医生给出更好的建议。 可我呢?有什么?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茫然无助地去面对! 其中对牛二娃的怨恨是一次超过一次,越积越多。 这一次的引产,给我的身心造成很大的伤害,不仅落下了腰背疼的毛病,还让我对他的憎恶更深了。 还有那女孩子的惨叫声,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并且常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缠绕了我许多年。 也许是身体素质的原因,我没有体会到那个女孩子的那种非人痛楚,可我知道了那种痛会成为一种心理阴影,一辈子都抹不去。 其实,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女人生娃也很快,这女人同样了不起。 她就是住在我邻床的那彝族女人。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大亮,我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睁开眼睛,就看见邻床彝族女人双手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咬着嘴唇,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肚子痛了?”我轻声问道。 “嗯”她朝我点点头。 “昨天不是有人陪着你吗?咋后来没有见到了呢?” “她回家去了,帮我看看娃儿,我家汉子没在屋头。” “哦!那你现在要是生了,咋办?没有人照顾你呀!” “没得事的,我一个人也行!” 不得不感叹,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面对困难的时候,是何等的坚强! 心疼这女人,我又没有办法帮助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着,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减轻些她的痛苦。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女人的苦难 彝族女人告诉我,她来自一个叫洛沽波的公社,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本来想再生一个,无奈也是被计生办的人盯上了,只得到这儿来把孩子给做了。 因为家里孩子多,负担重,老公在外面打工,家里的田地、牲畜的喂养以及孩子的抚养教育重担都落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娘家父母负担也很重,帮不上忙,这到了紧要的时候,都只能让还没结婚的妹妹来帮忙照顾一下,自己晚上回不去,就让妹妹回家给照料一下。筚趣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彝族女人也越来越烦躁,虽然她强忍着,没有叫唤一声痛,可从她坐卧不安的状态,我能看出来她快生了。 大清早的,医生还没有上班。 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睁睁看着她咬牙硬挺着,没有喊一声痛,我心里很是难受,为她也为我自己。 帮不上她的忙,我只能干着急。 将还在睡梦中的牛二娃叫醒,让他跑一趟,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这彝族女人。 牛二娃不情不愿的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去把医生找了过来。 医生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又问那彝族女人:“你家属呢?” “回去了!” 医生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那你就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叫人把垫布给你垫好,到时候,自己躺床上去。现在你就自己试着走走。” 话说完,医生走了。 那彝族女人扶着床沿,慢慢地来回走着。 虽然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可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熬了四个多小时,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听那接生的医生说,是一个死的女婴。 她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我曾经听牛二娃说起过,彝族女人生了孩子是不坐月子的,三天过后同样下地干活,做家务,照顾孩子,在家里,女人是没有地位也没有发言权的,一切以男人为中心。 这样的情况,到如今已是很少见了,现在的年轻一辈,女孩子接受教育的机会多了,慢慢地也发生了许多的改变。过去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得到了改善。 同样是女人,我是汉族,比起她来说,我算是很幸运的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遇到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传宗接代的重担和痛苦都要我们女人来承担?不仅是这,还有以后孩子的抚养教育以及所有生活的担子,也要我们女人来扛? 感觉这女人来世上走一遭,不是为了享受人生,只是为了来承受苦难的! 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问了我一些身体情况,便让我们出院了。 换了干净的衣裤,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的时候,我想起了昨天来照顾我的老乡,寻思着去看她一眼。 刚跟牛二娃提了一嘴,就被他无情地一阵呵斥了:“认都认不到的人,看人家干啥子?不是你亲,也不是你的戚,有啥子可看的?” 听他这样说,我很是郁闷,反驳他:“我晓得她不是我的亲,也不是我的戚,可人家昨天照顾过我,帮过我,人不能这样无情无义!” “走咯!不去看了!你硬是要去的话,自己一个人去,我倒要走了,随你的便。”牛二娃怒目瞪着我,沉声说道。 像这种事,牛二娃不是吓唬我的,我知道他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车费钱在他兜里装着,若是他真一个人先走了,我可是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这是他唯一能拿住我的地方。 无奈之下,我一一跟病房里的病友们告了别,跟着牛二娃出了病房。 我一步三回头的张望着另外的两排病房,希望能看见昨天那老乡的身影。 遗憾的是直到走出计划生育指导站的大门,都未能看到。 老乡对我的这份恩情就此埋在了我的心底,直至如今几十年过去,每每想起来,依然让我感动不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 跟外婆借钱还债 这次的手术,让我的身体受到很大的影响,落下了一个腰背疼和头痛的毛病。同时也让我看清了牛二娃这人的本性——不仅自私还不懂感恩。 回到家以后,我开始了坐月子。 我们当地人坐月子的规矩比较多,不管是坐大小月子,都不能吹凉风、碰凉水、不能下地干活以及做家务,得好吃好喝的静卧休息四十天,才能出月子。 可这些对于我来说,似乎都是望尘莫及的事,别说是好吃好喝,能有一顿饱饭吃就不错了,静卧休息就更是别想了,女儿不要牛二娃照顾,始终粘着我,所以照顾女儿的责任仍然在我身上。 还没等到我出月子,牛二娃就收拾起行囊出了门,将我们孤儿寡母留在了冰冷的家中。 那段时间,正是准备培育小秧苗的时节,牛二娃走了,这些事都自然地落在了我的肩上。 出于无奈,我只能扛起照顾女儿和秧苗的播种重担了。 好在有父亲的帮忙,我才勉强把这困难时刻渡过了。 牛二娃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没再回家,一点音讯都没有,也就不用说给我们娘俩生活费用了。 但我一直相信,牛二娃在城里待着,他不回家,是因为没有挣到钱,没有脸回来;再者是家里没吃的,他回来了要挨饿,他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所以选择了不回家。 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在这时,爷爷生病突然去世了。 按理说,爷爷去世了,我们这孙子辈的人员都必须回来参加葬礼;另外亲戚好友们也都要通知,包括大姐婆家和牛二娃父母家。 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牛二娃在哪里,没有办法通知他;而他父母家里,是大姐去通知的,没有想到的是,牛二娃父母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拒绝了。caso 我们当地人,若是遇到亲家家里有红白事都要随礼的。我知道他们是舍不得那点钱来随礼,也是不想跟我父亲他们有交接。 而当时的我是身无分文,我也没有随礼。 送爷爷上山的那天清晨,大姐婆家的兄弟姐妹们都风风光光地来了; 唯有我这边,就只有我女儿跟我,冷冷清清地蹲在父亲家堂屋门背后的角落里,几乎没有人看到我们。 那一刻我感觉特别地凄凉。 这事不仅让我很没面子,也让我对他们一家人彻底地失望了。 到了农历三月底的时候,牛二娃赊瓦的那家老板找上门来,逼着父亲,让把我家那一万瓦的钱结清,不然的话,他就叫人来把房子上的瓦都全揭了拉回去。 父亲找到我,跟我说明了情况,面对家徒四壁的我们娘俩,父亲也没有办法。 因为担心那家瓦老板真的来拆除瓦片,让我们娘俩没地方住,母亲给了一个建议,就是找外婆借钱,把眼下难关度过了,等以后有钱了再还她,然后付给她一些利息。 我知道外婆那儿,肯定是有钱的,外公过世以后,留下的那一笔抚恤金归了她;她每月还有补助;再加上她平日里种菜卖,也攒了不少钱。 明知道外婆有钱,可我不敢跟她开这个口,怕她不借给我,到时候面子上过不去。 平日里我跟她不是很亲密,我家也很穷,再加上这个不争气的牛二娃犯的那些种种错误,一直以来我们都不受外婆待见。 如今要是找上门去跟她开这个口,肯定不会答应。 何况外婆家里那么多孙子孙女,若是知道外婆把钱借给我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外孙女,家里岂不是会闹翻天了? 姑且不说我那些表弟表妹们,就冲几个舅舅和舅娘些,他们都不会答应。 父亲、母亲、我们三人合计了一番,最终决定由父亲出面,在不让家里人知情的前提下,跟外婆提及此事。 次日逢集,父亲为此事专门上街找到卖菜的外婆,寻了一个没人的空档,跟外婆说了不少的好话,还承诺由自己担着并写借条。 经不住父亲的苦苦央求,外婆犹豫再三,总算是答应借两百块钱给我了,让父亲下一个赶集日来她卖菜的地方,一手交借条一手交钱,并且约定半年以后归还。 第二百二十七章 茫然 在父亲的苦苦央求下,外婆最终答应了借钱给我,这无疑是解决了我当下的燃眉之急,心里自是感动不已。 这时正是夏收最忙的季节,牛二娃终是回来了。 心想他出去了两个多月,应该挣到一点钱回来,可以贴补一下家用和准备秧苗肥料,我心里自是安慰不少。 谁知道,一切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如意。 晚上吃完饭,我跟牛二娃说了跟外婆借钱还瓦钱的事,他不置可否的,啥也没说。 面对他冷漠的态度,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他挣回来的钱哪怕不给我,装在他兜里,到时候拿出来买秧苗肥料,我也不会有怨言,但前提是我得知道他是否挣到钱回来。 我试探性地用平和的语气跟他商量:“如果这还家婆的钱不够,就留倒栽秧的时候买肥料也可以,一亩多田,肥料钱、药钱一起,有百来块钱就够了,你要是怕我把钱用了,你揣着也要得。” 搬了新家以后,还没有接上电灯,主要是因为这里距离接线的位置比较远,需要新栽一根电线杆子和买许多电线,才能接上电,期间还要花钱请队里的电工帮忙。 这家里没有钱,一切都是白搭,只能照旧点煤油灯,用以照明。 微弱的油灯下,灯光忽明忽暗,我看不清楚牛二娃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冷冷的说道:“我没有钱,拿啥子还?肥料钱等麦子晒干卖掉,不就有钱了么?” 这话无疑是熄灭了我对他的最后一线希望,失望至极。 若是在以前,我肯定会立马跳起来跟他干一架,可这次我没有! 一是因为他一直嫌弃女儿,总说我没有给他留下根根,我怨恨他的这种封建思想; 二是之前引产前后,牛二娃的种种表现,彻底凉了我的心,我不想再跟他扯淡。 我觉得我的心已经死了! “那就不说了,早点睡!省点煤油!”我淡淡地说完,抱起女儿上床躺下,然后让牛二娃吹了煤油灯。 自从女儿出生以后,我带着女儿睡一头,我睡床外侧,女儿在中间,牛二娃睡到了床的另一头,床里边的位置。 这样安排,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特别讨厌他跟我睡在一起,等我睡着了,他就在我身后瞎折腾。 对于此事,我们俩在夜里干过很多次架,可他仍然狗改不了吃屎,总会偷偷摸摸地趁我睡着了折腾我。 这出去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夜里折腾我是避免不了的事。 刚躺下的时候,我心里防备着他,一直没敢睡熟,想等他睡着了,我再睡。 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女人,苦苦煎熬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如今身边躺着自己的女人,哪还能按捺得住那颗躁动的心,熊熊燃烧的欲火,让牛二娃难以入睡。 可我早已疲倦不堪,不等牛二娃睡着,我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梦见自己在一悬崖边上,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无力挣扎,被老虎扑下了悬崖······ 浑身颤栗,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黑暗中,牛二娃正喘着粗气,从身后紧紧抱着我…… 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梦里张着血盆大囗的老虎竟然是这令我憎恶无比的牛二娃。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我心底猛然蹿起,反手一拳头狠狠砸在牛二娃头上。 猝不及防的他,被这一拳砸得有些懵,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愣怔片刻,我迎来的是更猛烈的报复。 黑暗中,牛二娃咬住我的肩头,双手更加地用力箍紧我的身子,身下的动作更加的粗暴。 我奋力挣扎着,无奈力气太小,终究被他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匍匐在他的身下,眼角有眼泪溢出来,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阵颤抖过后,他瘫软地趴在我后背上,恶狠狠地说:“你是老子的婆娘,不给老子干,你想留给哪个野男人干?以后给我老实点,不然我还会收拾你!” 一听这话,我胸中的怒火,再次被撩拨起来。 或许是他疏于防备,亦或许是他发泄过后没了力气,我猛然地一翻身,手脚并用把他给推到了床底下。同一时间,我在黑暗中怒吼了一句:“你去死!” “哇·······”的一声,女儿在黑暗中惊恐地大声哭起来:“妈妈,妈妈······” 想必是我的怒吼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儿。 女儿的哭喊声,让我清醒过来,赶紧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 也许是因为女儿被吓醒了,她的哭喊声让牛二娃冷静下来,没有再找我麻烦,摸索着上了床,安静地躺下,没过几分钟,就鼾声如雷。 女儿在我的安抚下,也慢慢睡着了。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这些年来,我跟牛二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任凭眼泪流下,湿透了枕头。 独自啜泣着,我不知道我的路在哪里,将来会咋样,我的未来又在哪里?我很茫然。 对于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我已经不再抱任何的希望,我知道这一辈子都指望不上他了。 恍然间,又想起了去年牛二娃跳河寻死之后,父亲给我的劝告:“你要是实在跟牛二娃过不下去,就跟他离了!现在的社会,过不下去离婚的人,多得很,又不是你一个,没得啥子丢脸的。” 当时,父亲的这番话,让我很是吃惊。 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而父亲却想到了。 然而我没有听父亲的劝告。 许多年以后,事实证明父亲的看法是对的,只怨我当时目光太短浅,社会经验太少,没有听取父亲的建议。 而在这一晚上,我也想到了离婚。 可我一想到我们的结婚证是在牛二娃的老家办理的,我又退却了。 我担心我们当地不受理这种异地结婚的案件,如果是要回他们老家去办理的话,得花一大笔钱不说;没有牛二娃可依靠,去了牛坪子,没地方吃住,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这事只能在心里想想,我不敢去面对那一天,毕竟这是当初我自己决定的,如若真离的话,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我丢不起那脸! 也不敢真的去干离婚这事! 因为我还有女儿,我得为她考虑,不能让她没有一个安稳的家!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次进城租房过日… 不管咋样,这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期间的磕磕碰碰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一年的整个夏天,牛二娃出去了好多次,每次都是空手而归,一分钱也没拿回来。 稀里糊涂的到了农历八月,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眼看跟外婆借的那笔钱的期限也快到了,我十分的着急,最主要的是怕让父亲为难。 跟牛二娃提了几次,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看他那样子,这事指望不上他了,只能暗地里找父亲,让他跟外婆说说软话,再宽限我们些时日,此事就算拖过去了。 秋收完以后,接着就到了小麦的播种季节。 没有钱买小麦种子和肥料,我只能将稻谷打成大米,去街上卖了,换回来。 这样一来,收回来的稻谷再除去上交的公粮和农业税,所剩无几,都不够一家三口吃到来年小麦收获的时候。 无奈之下,在小麦刚一播种完,我就催着牛二娃去城里找活干,并让他租一间屋子把我和女儿一起带上。 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督促他努力干活,多挣一些钱;其次是不想待在家里,被人上门要债。 从去年修房子到现在已经一个整年了,一分钱的外债都没有还上,我心里急呀!欠着债,出门都不好意思抬头,生怕遇上债主,人家催我还钱。 见我要带着女儿跟他一起出门,牛二娃不敢再怠慢,规规矩矩地在城东街的最里面,一位菜农家租到了一间小屋子。 这家房东姓刘,年纪大约三十多岁,是一个刚离婚一年多的男人,也是之前那个茶馆老板娘的前小叔子,这事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是一栋土木结构的老房子,一进大门是一个小院子,约摸有七八个平方的样子,右手边的大门背后,并排安了两个水龙头,其中一个下面接了一截塑料水管,是洗衣服的时候用的,另一个是接煮饭用水的; 左手边大门背后是一间老式厕所,也就是过去的茅坑;隔壁是房东老板自己用的一个小厨房; 大门正对面是堂屋,堂屋正面摆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左边放了一张老式茶几,茶几房边靠墙放了一张老式的长沙发,供租客们晚上看电视时休息用的; 电视机左边是两扇小门,横向那扇门里边,便是牛二娃租下来的小屋;正向大门的这扇小门里边,是一间稍大的屋子,租客是一个搞装修的男人;电视机的右边,搁着一架小木梯子,那是房东上下楼用的;搁小木梯子的墙壁上贴了好几张奖状,看上面的名字,估计是房东女儿的; 堂屋的左边,总共隔了三间小屋,一进门左边这间,住了两个男人,他们都是工地上做泥水匠的;中间的那间小屋是我家租的;最里面那间住了一对夫妻,只不过他们那间的屋门没有从这边过,是从整栋房子的背面开出去的,所以我从未见过他们。 堂屋顶上铺了一层木板,上面是一阁楼,房东带着他四岁的儿子住在那。 据牛二娃说,这房东人很不错,可他前妻个性比较强势,看不惯他懒散不思上进,才跟他离婚了。 离婚以后,上小学的女儿跟着他前妻,住在老房子后面新修的一幢三层小楼里面,前妻是一个外地人,勤快能干,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不仅将空余的小楼装修好,以高价租出去收房租,还在农贸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做蔬菜生意,赚了不少钱; 还没上学的儿子跟着他,住在老房子,平日里除了侍弄自家那一亩多地的菜园子,多少能卖几个小钱而外,就是租出去的这四间小屋子,一个月收两百多块的房租钱,父子俩的日子也是过得捉襟见肘的。 牛二娃带着我们娘俩,来到这新租的屋子,天已经黑了。 以前用的那些炉具呀餐具的都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此时商铺也都关门了,现买已经来不及,只得一家三口去了桥头快餐店,解决了晚餐问题。 第二天一早起来,牛二娃就出去干活了,直到天黑才回来。 这里距离街上很远,我怀着孕又带着不满三岁的女儿,无法上街去买炉具和餐具,没有这些家伙什,吃饭成了一个大难题。 早上没有吃饭,中午我带着女儿去快餐店吃了一点,晚上牛二娃回来,也带着我们娘俩去快餐店吃了晚饭。 当我们一家三口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房东正带着他儿子在堂屋里边看电视边吃饭。 见我们回来,刘老板笑呵呵地招呼我们:“回来了啊,吃饭没有?” 牛二娃也笑嘻嘻地回道:“吃咯!我们刚在外面吃了回来。” 刘老板一愣,他有点想不明白,一天才挣几个钱哦?还去下馆子!刨去房租和下馆子的钱,你一个月下来,屁钱都没有,假打个啥子哦!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怕得罪了牛二娃。当下随口问道:“你们这样吃,一天要好多钱的生活费呢?” 牛二娃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多,一天十多块钱就够了。” 听牛二娃这口气,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十多块钱似的。 刘老板轻轻叹口气说:“你两口子呀,真不会过日子,你这十多块钱,自己买米买菜,足够你们三个人吃两天了。” 他这话在我听来,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在家煮来吃,确实可以节约一大笔钱。但当着牛二娃的面,我又不好跟人搭腔,怕牛二娃找茬跟我吵架,面子上过不去。 我没有出声,拉着女儿默默地在沙发的一角坐下来,专心看电视。 牛二娃却东拉西扯的跟刘老板聊起天来。筚趣阁 正当牛二娃聊的眉飞色舞的时候,刘老板突然问道:“你老婆这是有几个月了?” 牛二娃怔了一下,随即迅速答道:“快五个月了。” 刘老板吃惊地瞟了我一眼问道:“你确定不?” 牛二娃认真地点点头:“确定!” 刘老板收回目光,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我不明白刘老板问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在心里想,他是不是担心我会在他这房子里生孩子呢?对于这种事,我们当地人有些忌讳,生怕给自己带来霉运,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坐家户,不会接收人在家里生孩子。 电视剧播放结束,开始播放晚间新闻,我不喜欢看,就带着女儿去院子里,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脸洗脚,然后进屋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此时牛二娃也跟了进来,脱了衣服躺下。 想起先前房东的话,我跟牛二娃提起了买炉具的和餐具的事,他说明天早点回来去买。 我这才定下心来,安然睡着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父母对孩子的教… 第二天,牛二娃下班回来的比较早,带着我们娘俩上了街,将一应生活必备品买了回来,在大门外喊住一个卖蜂窝煤的贩子,买了一百个蜂窝煤。 那个时候,城里一般的人家户做饭都是用蜂窝煤做燃料,只有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才会用电炉和电饭煲,像我们这种生活水平极为低下的贫民,就更加只能用蜂窝煤了。 况且那时候蜂窝煤不算贵,一般的煤场送出来的蜂窝煤,仅一毛钱一个,口碑好一点的煤场卖的蜂窝煤价格相对要贵一点,一毛一或者是一毛二一个。 像我们这种三口之家,节约点用,一天一夜三个蜂窝煤就足够了,不做饭的时候,可以用锑锅炖上一锅清水,即可以方便做饭使用,也可以洗脸洗脚,一举多得。 牛二娃租的这间屋子很小,一个月的房租是五十块。 屋里除了一张床的位置,仅有一个只容俩人并排站立的狭窄通道,通道靠墙角落里码着装了一家三口衣物的蛇皮袋子; 没有多余的地方煮饭,只能将煤炉子安放在了屋门背后,为方便拿取,蜂窝煤也就码放在旁边; 等饭菜做好以后,可以端到堂屋的茶几上去吃,这就解决了饭桌的问题。 一切事物归置好以后,我引燃蜂窝煤,做了来这儿的第一顿晚饭,一锅米饭、一个白菜汤和一碗青椒炒肉。 正当我们一家三口坐在茶几旁边吃饭的时候,刘老板带着他儿子回来了。 一进门,刘老板就惊讶地问道:“咦,今天自己煮来吃了呀!” 牛二娃嘻嘻笑着说道:“是呀,今天把炉子买回来了,就自己煮了。” 刘老板点点头说:“这就对嘛,自己煮节约一点。”然后去了他的小厨房,也开始准备做饭。 不知道是饿了的缘故,还是好奇,刘老板的儿子凑到茶几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吃饭。 看着孩子的眼神,我心里不忍,微笑着问道:“饿了,我给你添点饭,跟我们吃点,好不?” 或许是对我们还不熟悉,小孩子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我笑着起身回屋里,拿一个碗给他盛了米饭,拿了筷子出来递到他手里。 小孩子缩回手,怯生生地往门外瞟了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看着我们。 我明白了,这小孩子是怕他爸爸骂他,不敢跟我们一起吃饭嘞。 我笑着把碗筷塞到他手里,跟他说:“不怕,肚子饿了就吃点儿。” 也许孩子是真的饿了,不再看门外,端起碗开始吃饭。 怕孩子不好意思,我又给他夹了一些菜和肉在碗里,跟他说:“慢慢吃啊,吃了娘娘再给你夹。” 平日里,刘老板都把他这儿子带在身边,很少出去跟外面的小孩子接触,我们来了,我女儿自然地也就成了他的玩伴。 这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俩孩子都很开心。 “小川川,你做啥子?等一哈,爸爸就煮好了呀!”正吃得开心的时候,一声呵斥自门外传来。 小孩子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胆怯地望着站在堂屋门口黑着脸的爸爸。 “你咋不听话呢?我跟你咋说的,还记得倒不?”刘老板黑着脸,怒瞪着孩子。 我一时想不明白,这小孩子又吃不了多少,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竟然这样训斥孩子。 孩子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不敢说话。 就为叫孩子吃一点饭,让孩子受到训斥,我心里很是难过,站起身来略显责备地对刘老板说道:“刘老板,你不要冲娃儿发火嘛,是我让他吃的,这娃儿小又吃不了多少,你干嘛要这样凶他呢?看你,把娃儿吓成这样,都不敢吃了。” 见我说话了,刘老板也不好再骂孩子,只是跟我说:“娃儿从小不要养成这样的坏习惯,我是为他好!” 刘老板的话不无道理,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我还处于一个无知的状态,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顿饭嘛,至于吗? 没再跟刘老板理论,我绕过茶几,把孩子拉过来,重新把碗筷递到他手上,安慰他:“先吃饭啊,吃饱了跟妹妹一起耍。” 小川川不敢接碗筷,挣脱我的手,怯怯地看着他爸爸。 看孩子这模样,知道他爸爸平时对他的教育肯定是很严苛的,不免一阵心疼。 我扭头冲门外刘老板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人咋是这样的呢?点点儿大的娃儿,吃口饭要咋果呢?犯多大的法了?你是要让他饿死都不能吃别家的饭呀?” 我这样一问,刘老板也不好再跟我争论,转身进了他的小厨房。 在我的一番哄劝之下,小川川终还是跟我们一起将碗里的米饭吃完了,又跟我女儿玩耍了好一会儿。 在当时我没有理解刘老板对他儿子如此严苛的教育态度,直到几年以后,我女儿也是跟玩伴去她家里吃了一顿饭,被那家父母说得人尽皆知,耻笑我女儿没有教养,我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才懂得父母对孩子的教育是何等的重要。 从小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重中之重。 ······ 过了些时日,也就是我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我明显感觉肚子挺得老高,还有些气不顺,胸口憋闷得慌,平时穿的鞋子也穿不上了只能趿拉着;这整栋房子里,没有镜子,看不见我自己的容颜,但我时常会觉得脸上紧绷绷的,不舒服;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侧身蜷缩着,也不让人靠近我,包括女儿也一样,因为只要他们挨着我,我就会莫名奇妙的烦躁发火。 在这寒冬天气里,女儿没有挨着我睡觉,夜里难免会踢被子,就这样给冻感冒了。 跟牛二娃说,他也不管,还说我一天啥也没干,就带个娃儿,还弄感冒了,让我自己解决。caso 无奈,我只得伸手问他要钱给女儿看病。 最后,牛二娃不情不愿的给了我八十块钱,说看病剩下的就是这段时间的生活费,还一遍遍的嘱咐我省着用。 对他这副态度,我很无语,谁让我自己不能挣钱的呢?何况又生了女儿,让他没有根根;去年怀的是儿子,又给做了手术,现在怀的这个,他一直相信他妈的说辞,断定这个又是女儿,所以对我就是不管不顾的态度,在钱这方面,对我更是苛刻。 我揣着牛二娃给我的八十块钱,带着女儿去了石码子,那儿有一个医疗室,是一个有名的老中医开的,据说医术很不错。 第二百三十章 花了六十块钱抓药 我揣着牛二娃给的八十块钱,带着女儿去了石码子的医疗室。 这家医疗室位于石码子最热闹的地段,名叫《老中医董超诊所》,以前经常打这门口经过,看见许多人来这看病,就记住了。 在这种小诊所里看病,不用挂号,直接就省了两三块钱的挂号费用; 这的医生只要不是啥重大疾病或者伤残,一般的内科、外科,还是儿科、妇科,都能诊断医治; 为了树立好的口碑,挣更多的钱,这种诊所的医生看病一点都不会马虎,不仅细心负责,对病人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一般情况下,来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没有钱的底层平民百姓,所以收费也不高。 比起大医院来说,这种诊所方便实惠多了。 进得诊所,屋里靠墙的三面,各自摆放了一张长长的老式木椅子,上面坐满了前来看病的人,大家都很安静的等待着; 迎面靠墙位置有一道小门进去,一溜排着五六张病床,躺满了病人,一个年轻的护士正在里面忙碌着; 我是第一次来这个诊所,对里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医生,正疑惑间,旁边一位来看病的妇女站起来轻声跟我说:“妹子,坐这儿来,等一会儿就好了,这董医生人手少,没人招呼,都靠病人自觉排队,从里到外,一个个来。” 我自己不舒服,又带着感冒的女儿,确实不太方便,只得跟那妇女道声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跟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等待着。 坐下来喘口气,朝屋内环视一眼,我才发现,一进门的右边,有一道小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大大的屋子,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条桌,桌子里面端坐着一位约莫六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医生,他正给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把脉,估计这就是这家诊所的主治医生了; 老医生身后,摆放着高高的中药橱柜,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正拿着药单子在忙碌地抓药、配药。 给我让座的妇女,小声地跟我聊了一会儿天,从她口中,我才得知这董医生以前是市里大医院的坐诊中医,因为技术高超被人排挤,才辞职来这里自己单干的。抓药的年轻男子是他儿子,护士是他的儿媳妇,他们一家在这开了好些年头,由于口碑好,生意一直挺好的。 等了些时候,终于轮到我们母女了。 抱着女儿坐在老医生的对面,我先让他给女儿看了病,他告诉我女儿没啥问题,开点西药吃吃就好了。 开好药单子,递给身后抓药的年轻男子,老医生有些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沉吟着。 我来这之前就打算好的,顺便也给自己抓一副中药吃吃,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太难受了。 见老医生看着我,我赶紧伸出手放到桌上,跟他说:“医生,一起给我看看,我也不舒服。” 给我双手把了脉,老医生凝重地问我:“你有没有做过b超?”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 老医生轻叹一口气说道:“唉·····我这也不能做,不然该给你查一下的,你这情况有点危险,我也只能给你开些安胎的药,回去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否则会早产的。” 早产,在我的认知范围里,是一个新名词,准确地说,我还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儿子出生,我才明白了它的含义。 我懵懂地点着头,连声答应。 药单写好以后,老医生拨拉着算盘跟我说道:“我另外给你开了一点砂仁,给你焙细了,拿回去蒸蛋吃,能起到安胎的作用,记倒多吃几次。 砂仁呢,价格有点贵,我给你开了两副中药,是三十六块钱,娃娃的西药便宜些,二十四块,一共六十块钱。” 付了药钱,拎着抓好的药,拉着女儿的手慢慢往回走,路上又顺便买了一些菜,下午就不用再出来了。 那时女儿虽然才三岁,但她很听话,纵使是感冒了不舒服,一路上也没有哭闹,乖乖地跟着我。 如今想起这事来,心里仍是无尽的心酸和心疼。 自打上次引产以后,牛二娃就很少给我钱,每次要用钱都是问他要,遇到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一点,但事后得把账给他一笔一笔的报清楚,算明白,天长日久,就形成了习惯; 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仅不给还会骂我,说我只花不挣,还说我家穷都是我们母女俩害得。 对于牛二娃的这种做法,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忍受,因为有了女儿和肚子里不知是儿还是女的孩子,我得为她们考虑,得要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牺牲我自己。 心底里一直盼着女儿早一天长大,我才能得以摆脱牛二娃这恶魔。 回到出租屋里,把女儿安顿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才开始做午饭。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电视,不会开关电视,更不用说调频道了。 这些都是房东刘老板教我的,或许是因为同情我,亦或许是想我带着孩子在家里无聊,教我学会开关电视,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 我们娘俩吃过午饭,给女儿吃了感冒药,让她睡觉,我就一边看电视剧一边熬我的中药。 晚上,牛二娃回来,我跟他报了今天总共的花销,还将剩余的十四块八毛钱清点给他看了,才装回兜里。caso 一听只剩下这么点钱,牛二娃的脸阴沉下来,恶声恶气地说道:“像你这样用,我哪怕每天挣座金山回来,也经不起你整啊!” 我急忙辩解道:“这是生病了,不得不用啊!我没得办法呀!” “娃儿感冒了,看病说得过去,那也不会说要那么多钱呀!一个小感冒而已,几块钱的药就能解决的事,你用二十多块钱;还有你,明明好好的,拣啥子药吃呢?纯粹就是乱用钱!败家婆娘一个!”牛二娃怒瞪着我,低声吼道。 瞬间,我的眼泪奔涌而出。 我不知道他啥时候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对我对女儿如此的冷漠。 那一刻,我有一种想要捅死他的冲动,顺手薅起挂在墙壁上的菜刀,含泪怒视着牛二娃。 “砰咚”的一声,我听见堂屋门打开了,接着有说话的声音响起,是隔壁屋子的人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赌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这人又向来好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和牛二娃吵架了,我觉得那是很丢脸的事。 面对我手里的菜刀,牛二娃一点也不惧,一来是听到有人回来了,二来他也笃定我不敢下手,于是把脑袋凑到我面前戏谑地说:“来呀!你有本事往这砍!” 我只是想吓唬牛二娃一下,出出心中的恶气,并不是真的要砍他。 僵持了许久,我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菜刀“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猛地转身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啜泣起来。 “妈的!臭婆娘,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想砍我······”牛二娃嘴里嘟嘟囔囔的走出屋子,坐到堂屋的沙发上去看电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屋外传来房东的声音:“哎呀!哪个熬药了,一大股中药味道。” “这个屋头,除了我家那个败家子婆娘而外,我们这几个大男人,哪个会熬呢?”牛二娃不屑的声音。 我担心房东会到门口来查看,赶紧爬上床躺下,拉被子捂了头,佯装睡着。 有脚步声到了屋门口,停顿一下,又出去了。 偷偷瞅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房东的背影。 刘老板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来。 “哎,牛二娃,我跟你说,你那煤炉子放在屋头,要不得哦,会煤气中毒的。”刘老板平和的跟牛二娃说道。 “哪个说的哦?不会的!我们以前都这样放在屋头的,从来就没得啥子事。”牛二娃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嗬!你以为我哄你的嗦?这种事出过好几次了,还登过报纸嘞!” “报纸都是豁人的,假的!” “说你还不相信,你一个大男人倒没得事,你婆娘怀着孕啦,女儿也那么小,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哎,没得事的啊。”牛二娃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听劝,以后出了问题,不要找我的麻烦哟。”刘老板严肃地说道。 “不会!不会!”牛二娃冲他摆摆手说完,一眼不眨地盯着电视。 一集电视剧播完,又进入广告时段,俩人都不喜欢看广告,又开始聊天。 “你媳妇儿做过产检没有?”刘老板问牛二娃。 牛二娃扑闪着他那双小眼睛问道:“啥子产检哦?” “啥子叫产检你都不晓得啊?亏你家还怀了那么几胎,真是笑人!” “我真的不晓得!”牛二娃一脸的无辜样。 “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刘老板怒骂一声,然后又嬉笑起来,凑到牛二娃面前,一脸的八卦样,对他说道:”牛二娃,我看你家会生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儿子!你信不?” 牛二娃不以为然的看了刘老板一眼,摆摆手说:“你一天尽瞎说,我婆娘是花花胎,第一胎是儿子,第二胎是这个女儿,第三胎引产了是个儿子,这算第四胎了,那绝对又是个女儿!” “哼!你不信的话,我们俩打个赌,要是你家真生了是一对儿子的话,你得请我下馆子搓一顿,要是女儿的话,我请你们一家下馆子不说,还给你媳妇儿送个大公鸡。”刘老板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那你肯定输!我就等着你请我下馆子了!”牛二娃很是得意,在他的心里笃定这一胎绝对是个女儿,所以他才对我那么的冷淡。 至于他们的这一段对话,我没有听见,也就不知道他们打赌的事了。 这一次的矛盾也就此过去,我们都没再提起,可他之后,好长时间都没给我生活费。 这董超真不愧是从大医院出来的老中医,不等药吃完,女儿的感冒就已经痊愈了; 同样,两副中药喝完,我也好了许多,只是那开来蒸蛋用的砂仁,一次也没用,因为家里没有钱买鸡蛋。 平日里,牛二娃出去上班,早饭和中午都在外面吃,有肉有菜;我和女儿在屋里,没有钱,只能在附近的菜农那买那种很大一棵一棵的白菜回来,一棵大白菜要吃上两三天; 家里没有油,也没有钱,一点荤腥都没有,上顿水煮白菜,下顿水煮白菜,吃得那叫一个寒心。 看病剩下的十几块钱熬了一段时间,我和女儿都馋肉的不得了,我才舔着脸又跟牛二娃要到一点生活费,上街买了一点肉回来打牙祭。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沾油的缘故,打牙祭之后,女儿又拉肚子了,这次我没有带女儿去诊所,只是去一个小药店里花了两块钱买一点止泻药给女儿吃,也算好,女儿不再拉了。 就这么两块钱,报账的时候,又被牛二娃数落了一顿。 我那是恨得牙根痒痒,无奈自己又挣不到钱,只能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自己挣钱养家,自己挣自己花。 一天,闲得无聊,我带着女儿逛街,偶然遇到了进城的父亲。 父亲跟我女儿祖孙俩一阵亲热过后,父亲才跟我说,他是来城里买种子的,不认识字,怕被人骗,所以特地来找我跟他一起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了种子批发市场,帮父亲的忙,买了许多蔬菜种子。 当时我很诧异,不知道父亲为啥要买那么多种子,后来回家了,才知道父亲在街口摆了一个小摊,那些种子是拿去卖的。 之后,我又买了一点肉和菜,让父亲跟着我们回到出租屋。 煮好午饭吃过,我又送父亲去了汽车站,然后才带着女儿回来。 这阴差阳错的,让父亲知道了我们租房子的地方,也为后来儿子的出生打下了伏笔。 至于父亲来这的事,我没告诉牛二娃,怕他以为我给父亲钱,就隐瞒了下来。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来到了腊月中旬。 牛二娃没有存下钱,同样房东刘老板也没有存到过年用的钱。 因为这一年的菜价格都很便宜,刘老板辛苦几个月种的菜压根没卖几个钱,眼看要过年了,得花一大笔过年钱,刘老板也着急了。 晚上他跟牛二娃聊天的时候,袒露了他也想跟牛二娃一起出去干几天活的意思,只是苦于小川川没有人带,不放心。 平时刘老板对我们也不错,从来不会催我们的房租,在用水用电这方面,也没有太多刻意的要求。 想着这些,我让他放心去上班,把孩子留在家里跟着我女儿,我一起带。 出于无奈,刘老板也只得听我的安排,把儿子留在家里。 可没让我想到的是,这俩小崽崽,差点把我给吓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的失误引发… 第二天一早起来,刘老板就跟着牛二娃出去干活了,将熟睡中的小川川留在了家里。 “爸爸,爸爸······”我正在做早饭的时候,小川川睡醒了,一个劲地叫爸爸。 刘老板和儿子的卧室在堂屋上面的阁楼里,凭借一把小木梯子上下阁楼。 听到声音,我连忙跑到楼梯下面,冲阁楼上的孩子喊道:“小川川,把衣服抱下来,我给你穿好不?” 不喊还好,这一声喊,孩子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我一时慌了神,一边安慰孩子一边从小木梯子往上爬,谁知爬上去了,阁楼上面没有窗户,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电灯的开关在哪里。 我用手摸索了一下楼板,想从那爬上去,谁知楼板是松动的,并没有固定。 我自来都恐高,何况现在还怀着孕,看着脚下头发晕,脚直打颤颤,担心自己摔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无奈之下,我想起来,这一天是礼拜天,小川川的姐姐肯定没上学,只能去叫她来了。 从木梯上慢慢下来,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屋子后面,那幢三层小楼下,大声喊道:“小丽,小丽!” 小川川的姐姐叫刘丽,平日里大家都叫她小丽。虽然我以前没有跟她接触过,她时常会回到老房子来,也认识我。 “娘娘,你喊我呀?”刘丽从三楼的窗口探出头来,看着我问道。 “对!是我喊你,你弟弟醒了,还在床上哭,你去看看他。”我急忙回道。 “好!我马上来!”刘丽说完关上窗户,蹬蹬地跑了下来。 我们一起回到屋里,小川川还在不停的哭泣。 刘丽虽然才十岁,可她却跟她妈妈一样能干。平日里,她妈妈忙于做生意赚钱,没有时间照顾她。小小的刘丽就学会了照顾自己,自己上下学,洗衣做饭,全靠自己。在这一点上,我十分的佩服她妈妈对她的教育方式。 刘丽麻利的爬上木梯子,脚一抬就上了阁楼,熟悉地在墙壁上摸到电灯开关,拉亮电灯。 “弟弟······”刘丽叫了一声,就走到床边去,帮小川川找衣服裤子。 刘丽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回到屋里继续做早饭。 过了一会儿,姐弟俩下楼来了,我让他们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刘丽没有答应,她告诉我她家有现成的早餐,回去就吃了。 姐弟俩这一走,一整天都没回来过。我也心想小川川跟着他姐姐不会出啥事,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筚趣阁 临近傍晚的时候,刘老板和牛二娃一起下班回来了,我跟刘老板说小川川跟着他姐去新房子了,刘老没说什么,只应了我一声,就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我端着洗菜盆子在水龙头下面洗菜,想快一点,我就把水龙头拧至最大的出水量,以至于溢出了盆子。 正在此时,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这女人就是房东刘老板的前妻,之前我从来没见过,所以也不认识她。 我愣愣地看着冲进大门的她,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来这干什么,忘记了水龙头还一直开着。 一眼瞅见我开着水龙,房东前妻一下子冲过来关上水龙头,厉声朝我嚷道:“就不能开小点呀?这水要花钱的,你不晓得啊?一个月几十块钱的房租钱,照你这样用,除掉水费,都没钱赚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我租别人的房子,用别人的水,关你屁事啊?你凭啥不让我用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你来干啥子?一进门就骂人,扯疯了啊?”闻声出来的房东冲女人没好气的说道。 “你个狗东西,还好意思说我,一天干些啥子名堂,娃儿也不管,你说你一天还像个老汉儿不?”女人回过身子,指着房东的鼻子怒声骂道。 房东鼓着腮帮子,怒视着女人提高声音说道:“我干啥子跟你锤子关系,他也是你儿子,不该去你那儿啊?去一哈,值得你这个样子来跟我吵嘴啊?” “他是我儿子,跟着你,你就得带好他,你没尽到责任,我不找你找哪个?”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不亦乐乎,谁也不让谁。 我这才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尴尬地站在旁边,不知所措,我只见过以前家里父母亲吵架是这样子,没想到别人家俩口子吵架也这样。 争吵中,房东忍不住捋起了袖子,扬起巴掌作势要扇下去,谁知他前妻也是一不怕事的主,抄起厕所门口的铁锹扬起来。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其他几个租客回来了,牛二娃也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几个人合力才将俩人劝解开,房东前妻愤愤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指着房东怒骂一句:“你个狗日的,我们走着瞧!” “你以为我怕你呀?”房东也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这场战争的起源,都是我造成的,若是早上不要去叫刘丽,我把孩子哄起来,跟着我们一起,那就啥事都没了,没有想到我的一个疏忽,让他们俩干这么一架,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原本是我亲口答应房东帮他照顾孩子的,可我没有履行承诺,是我的过错。 我想跟房东道个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选择了沉默。 那天晚上,房东把小川川接回来,狠狠训斥了一顿,是我的过错才导致孩子跟着受了委屈,更加让我自责不已。 第二天清晨,刘老板早早地给孩子穿好衣服,带着他一起出门干活去了。 房东的此举,无疑是不放心孩子跟着我,怕再出个啥事,引来麻烦,所以哪怕上工地干活,他也要带着孩子。 我心里自然也明白房东的意思,但我无话可说,毕竟是我没有说到做到,让他对我失去了信任。 这些都不足以挂齿,而令我最意外的却是,这小川川的记忆力出奇的好,仅跟着他爸爸去了一次这个工地,就把整个路线记得一清二楚。 一路上,穿过很多街道和巷子,他竟然带着我女儿找到了工地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俩小孩偷溜跑… 第三天早上,刘老板着急出门,可这小川川死活不肯穿衣服,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有了第一天的吵架事件,他也不愿再把儿子送到前妻家去,考虑再三,给孩子找好衣裤放在旁边,叮嘱他起床以后自己穿衣服,来找我。 就这样,又把孩子托付给了我。 上午还好,小川川跟我女儿在一起吃饭玩游戏,屋里玩腻了,又在院子里玩。 午饭过后,俩小孩子钻到院子旁边的小巷子里玩起了过家家,我去看了一下,心想他们玩得开心,就让他们玩去,我进屋看电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当时热播的一部叫做《太阳雨》的电视剧,尤其的好看,除了礼拜二下午休台而外,其余时间,好几个台都在播放。 我是这个台换那个台不停歇地看,完全融进剧情中去,跟着剧里的主人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幸亏那时候,整个屋里就我一个大人,不然非得让人笑话死。 看电视之前,我也担心俩孩子偷溜出去,把大门关上了,还一再叮嘱他俩不准乱跑,也不许开门出去。 这大门上用的是暗锁,我女儿个头矮,还够不着门锁的插销,所以我很放心,却忽略了小川川比我女儿高,他够得着。 自以为一切防备都做好了,就在沙发上坐下来,徜徉在精彩的电视剧情节里。 不知道啥时候,我正跟剧中主人公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曾听女儿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我和小哥哥找爸爸去了。” 我连头都没有回,说了一句:“路上车多得很,不准去!” 原以为俩孩子会乖乖听话,留在屋里,也就没再去管他们。 当所有台的电视剧都结束了,我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关了电视。 猛然间,看见大门虚掩着,我才想起来这俩孩子。 急忙屋里屋外找个遍,院子旁边的小巷子,也进去看了,都没有孩子的踪影,以为他俩跑门外面玩去了,又在门外几条巷子里来回找了几趟,都没有,我一下慌了神。 回去关上大门,赶紧沿着上街的路出去寻找,一边找,一边询问着路人,都说没有看见过小孩子。 我急得四处乱窜,见巷子就钻,逢人就问,总希望突然在某一个角落里发现这俩孩子,可事实上一点着落都没有。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许多的画面,都是从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关于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我非常的害怕,怕俩孩子万一遇到了人贩子,被拐走了,那可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刘老板交代?我可是承诺他帮他照看好他儿子的。 我疯了似的,跑遍附近的大街小巷,问了许多人,都没有结果。 最终,我累得走不动了,在街边坐下来,慢慢冷静一下头脑,想换一种方法找孩子。 这样盲目的找下去,肯定是找不着孩子的。 我思索着,回想着这一下午的种种记忆。 忽然间,我想起了女儿曾跟我说过要跟小川川一起去找爸爸的话,脑子里一闪,俩娃儿是不是真找他们爸爸去了? 嗯,很有可能是去了,可女儿也不知道路呀,她不晓得她爸在哪儿,何况女儿胆子小,不敢跑出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噢,要不就是小川川晓得路了,他昨天跟他爸爸一起去过工地,难不成他记得倒路呀?真要那样,这娃儿的记性也太好了? 昨天晚上,听牛二娃跟房东聊天的时候,曾说过,这个工地在城北老城区,一个报社旁边,今天是这工地的最后一天活。 也极有可能是这俩仔仔,一起跑工地去了,何不先去工地看看?如果找不到孩子,找到他们的爸爸,也能一起想办法抓紧时间找孩子。 工地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但是报社位置我知道,以前陪牛二娃找活的时候,去过那儿一趟,凭着记忆能找过去。至于工地嘛,到那儿再说,估计也不难找到。 主意定下来,我便起身直奔报社而去。 钻了好几条巷子,七绕八绕才到了报社门口,可看门的大爷,不让我进去。 我只得沿着报社院墙边的小路转了一圈,没曾想在一个巷子拐角处的一个沙堆上,看见了俩个小家伙。 又急又气,我跑过去,抓住女儿的胳膊一下拎起来,一巴掌扇在她的小脸上,怒声骂道:“喊你不要跑!不要跑!你咋那么不听话呢?你想吓死你妈呀?” 正玩得高兴的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打骂吓坏了,哇哇大声哭喊起来:“爸爸,爸爸·······” 小川川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在一旁,不敢出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怒不可遏地教训着女儿,边打边骂:“我让你跑!我打断你的脚,看你以后还敢一声不吭的跑出来不?” “妈妈,我不敢了,以后我不跑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女儿哭喊着,跳着脚跟我一个劲地求饶。 可我此时的怒火,不发泄出来,我会憋疯了的。 不顾女儿的求饶,我一个劲地扬起巴掌,抽在她屁股上。 “你干啥子呢?好端端地打娃儿干啥子呢?”闻声赶来的牛二娃不高兴地指责我。 瞅牛二娃一眼,我愤愤地放开女儿,怒声说道:“都给她说了,不准往外面跑,一点不听话,悄悄儿地就跑了,不收拾她,以后再大点,更管不住!” 跟在牛二娃身后过来的刘老板,看了我们一眼,啥也没说,转身回去干活了。 牛二娃瞪我一眼,沉声说道:“不晓得你一天在做啥子,两个娃儿都来好长时间了,你才摸起过来,还好意思打娃儿,自己没有带好娃儿,还不晓得检讨一下自己!真是个哈婆娘!” 说完,他也转身走了。 听完牛二娃这一番话,我狂躁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牛二娃说得没错,这是我犯的错误,怎么能强加在孩子身上,打骂她呢? 思来想去,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将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她:“妈妈不打你了,但是你以后要走哪里,得经过妈妈同意,不然你万一走丢了,被人贩子拐跑了,妈妈可咋办呢?” 女儿在我怀里抽泣着,还不忘小声嘟囔着:“我跟······妈妈······说了·······要······跟小哥哥········一起找·······爸爸的·······” 听到女儿的辩白,我心里很是愧疚,拍着后背安慰她:“都是妈妈错了,不该打你,只要你以后听话不乱跑,妈妈再也不打你了。” 等到牛二娃他们下班了,我们才一起回了家。 就这一次的失误,刘老板之后再也不跟牛二娃出去干活了,一直呆在家里侍弄菜园子,顺便带儿子。 我知道,我给刘老板留下了一个彻底不靠谱的形象,但我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不怨别人不信任我。 好在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没有出意外,这是最值得庆幸的。 假如说他们路上遇到人贩子,或者是出点车祸啥的,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求各种票,求收藏追读,在下拜谢啦!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年糟心事儿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快过年了,我们一家三口也收拾好行李回了家。 在城里的时候,牛二娃一直克扣生活费,我天真的以为他把钱存起来了,暗地里觉得这样也好,等到过年,就不用发愁了。 谁知道,这竟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上街置办年货,他才说没有钱,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当时在城里,仅仅因为我和女儿看病买点药,都被他骂我败家,后来我都没敢去医院做产检,也没有再为自己看过病抓过药,就连董医生为我开的砂仁都没有买鸡蛋蒸来吃过,尽管如此节俭,临了他还是说没有钱。 我不知道他挣的钱上哪里去了,有时甚至怀疑他对我撒了谎,没有跟我说实话,可我没有证据,也拿他没有办法。 没有钱,过年就简单多了,随意买了三四斤猪肉过年吃。 以往没有孩子的时候,正月里回娘家都是空着手去的,后来有了女儿,那就必须得买一些礼品,带着女儿回娘家拜年,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可在买礼品的时候,我和牛二娃又起了争执,他不让买,说买了东西去,我父母亲也不会打发女儿的压岁钱,纯粹是白花钱,还不如把钱省下来,自己花; 对于我来说,父母亲打不打发女儿的压岁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礼节和规矩,也是对我父母亲的尊重,必须得去。 到最后,我坚持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些简单的礼品,在大年初二这天,带着女儿送到父母家里。 不知母亲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当着牛二娃的面责怪我乱花钱。 这可恶的牛二娃似乎找到了靠山,也在跟前当众大肆地数落了我一顿,说我不会用钱,总是买没用的东西······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想着大新正月的,又在父母家里,不便与他争辩,只得全程陪着笑脸,任由他数落。 这个年过得也挺糟心的,不仅买不起年货,连回娘家拜年的礼品都买不起一件像样的,可这都不算啥,父母亲做的另外一件事更是给牛二娃留下了话柄。 大姐和俩外甥女是大年初三来父母家拜年的,自然是背了不少的贵重礼品,父母也是乐开了花,做了好些好菜招待她们,其间虽然也叫上我们一家三口,可在饭桌上,父母亲都只是招呼大姐她们娘仨吃菜,对我们一家是不闻不问。caso 对于父母亲的做法,我心里也有些不爽,可一想到自己买的那些寒酸礼物,只得在心里怨恨自己没有本事,买不起贵重的礼品孝敬父母。 我带着女儿很快吃完饭,进了父亲家的厨房收拾灶台,牛二娃吃完饭也跟了进来,抱怨了我几句,为了不在父母家丢人,我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跟他计较。 初四这天吃完早饭,大姐他们娘仨要走了,父母亲给她们装了许多回赠的礼品,还给俩外甥女一人五十块钱的压岁钱。 没曾想这一幕被牛二娃看见了,当场牛二娃啥话也没说,只是进到厨房,拽起我们娘俩就回了家。 我被牛二娃的这一顿操作搞得懵了,责问他这是干啥。 他指着我的鼻子,怒骂道:“就你个傻逼婆娘,只要一回来,啥都往你妈家盘,啥子活路都帮倒干,到最后,你得个啥子?好吃还是好喝了?还是给你钱财了? 你看人家一来,一大桌子菜不说,要走了,打发娃儿的压岁钱都是五十块,你呢?得了没有?你女儿得到压岁钱没有?从头到尾,就没有把我们一家人放在眼里头,你呢?还总是上赶着去巴结他们!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当初我就让你不要买东西,你还偏不听,这下好了,全打了水漂,白送了!” 就此我才明白过来,牛二娃为啥突然间找我发火了。 在我这里,虽然对父母的做法有些怨恨,父母亲做得不够好,一碗水没有端平,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是生养我的人,我不能跟他们计较。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劝牛二娃想开些,不要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过了这两天,父母亲也会给女儿发压岁钱的。 我在心里暗暗期待着,希望父母亲多少意思一下,让牛二娃无话可说。 然而后来,事实证明,这只是我异想天开罢了! 不知道父母亲是忘记了这事,还是压根就不愿意给女儿发压岁钱,一直都没有表示,也没有提过。 牛二娃心里憋着气,初五那天就收拾起行李去了城里,依然住在刘老板家里。 他这一次走,把他身上所有的私房钱都带走了,这事他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生怕我问他要。 这年都没有过完,出来打工的人很少,许多工地也没有开工,一时半会儿是没有活干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牛二娃便每天在外面快餐店吃饭,溜达逛街,走累了就回到出租屋睡觉,亦或者是邀几个熟人一起打升级,输了的一方就给赢的一方一块钱。 牛二娃记性不太好,记不住牌,老是出错牌,谁都不愿跟他一家输钱。 就这样,吃吃喝喝再加上时不时输点小钱,他身上的私房钱也经不起折腾。 眼看就要花光了,他才想该给家里添个暖水瓶,不然的话,婆娘生了娃儿,用点热水不方便。 就这样去商店里买了一个暖水瓶,托人带回了家。 我们娘家的家族,在我一个堂叔的带领下,决定在正月十五和正月十六这两天,为祖宗砌坟。 这祖坟山就在我家新房与父亲家的房子中间一块空坝上。 砌坟的时候,家族里的男丁都要出钱办酒席,嫁出去的女儿们不用出钱,只管回来吃喝,凑人头壮场面就行。 我们娘俩还是大年初四那天,在父亲家吃过肉的,到十五这天,已经是十来天没沾荤腥了,馋肉得不得了。 有了砌坟这事,我们母女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有机会蹭两天好吃好喝的了,那自然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正月十六的下午,我感觉肚子里很难受,娃不停地踢我。 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金票银票收藏,各种求!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又一次面临苦难 祖坟旁边的一块空地是父亲家的自留地,秋收过后,有一部分谷草没处放,就堆在了这里。 赶上修葺祖坟这事,这儿就成了玩耍晒太阳最好的地方。 正月十六这天下午,我和几个堂姑坐在草垛旁边扯闲篇。 聊着聊着,我感觉肚子很是不舒服,小家伙在里面不停的踢腾着,搞得我是坐立不安。 几位堂姑都是娘家三爷爷那一房的,平时都是各忙各的,很少来往。 她们都是过来人,看我的样子,可能是觉得我快要生了。 最小的那姑姑问我是不是快到时间了,我说还早嘞,现在七个月都没有,估计要等到打麦子的时候了。筚趣阁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闲聊一会儿,小姑跟我说,到时候把胎盘给她留着,她来拿。 都是亲戚,何况胎盘对于我来说,觉得没有什么可稀罕的,便答应了,还说到时候留起来,让三奶奶帮忙捎个口信就行。 小姑自然是满心欢喜了。 我之前就听人说过,小姑有一个很难缠的病,要吃胎盘补养; 还听人说,第一胎的胎盘营养最好,其次就是男孩胎盘,闲胎的女孩胎盘没啥用,不稀罕。 但是胎盘这东西不好找,有些忌讳的人家,胎盘是不送人的,都要给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起来,据说是会保佑娃平安健康地长大,对于这说法,我不以为然,觉得这是迷信; 有些懂行的人家会留起来自己享用,不送外人;其余的就是要关系处得好了才能拿到。 或许小姑已经看出来,我怀的是儿子,只是当着我的面不好说出来,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跟她们聊了一会儿,我觉得太难受,就跟她们告了别回家里躺一会儿。 肚子里的小家伙还算听话,躺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折腾我。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天下午,整个祖坟的修葺已经完工,最后的一顿聚餐过后,便各回各家了。 十七这天,我带着女儿在家里自己做饭吃。 做晚饭的时候,家里实在找不出菜了,只得就着中午剩下的冷饭,用之前母亲送的一点猪油做了两碗汤饭,我和女儿一人一碗分着吃了。 今年很少去父母家叨扰,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弟弟在父亲的劝说下,决定回家创业,不再出去打工,所以自从过年回来,就没再出去; 其次的原因是,我怀着孕,又带着女儿,没办法再帮父母干活,也就很少去他们那儿了,哪怕是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彼此说话,我也懒得过去,不想过去看人脸色,自讨没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过年的时候,父母亲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态度,表面上,我没有说什么,阻止牛二娃为那事生事端,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有了芥蒂。 基于这些原因,从初四那天回到家里,我和女儿都未曾进过父母的家门。 我感觉很疲倦,早早地吹了油灯,领着女儿睡觉了。 夜里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肚子胀得不得了,很想大便的那种感觉。 摸索着起来,点上油灯,去了偏房解手。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修了新房,欠下债,没有钱买水泥做茅坑,只能用一只粪桶放在偏房的角落里,以解燃眉之急。 在粪桶上蹲了一会儿,拉了一点点,胀感减轻了一些,又回到床上躺下。 迷糊了不到半小时,肚子又胀起来,这次还伴着疼痛感。 接下来,又蹲了好几次粪桶,还以为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肚子疼。 努力回忆一下头天的饮食,觉得都没啥问题,心里也很是疑惑。 可这胀痛的感觉,越来越频繁,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一次次躺下,又一次次起来,折腾到天亮,腰也开始痛起来,我才意识到,可能要生了。 强忍着疼痛,把女儿叫醒,给她穿好衣服,我怕接下来的事吓着女儿,打定主意将她送去给父母亲,自己一人在家里解决即将面临的困难。 带着女儿走到祖坟旁边的时候,恰好看见父亲从廊檐下走过。 “爹!”我靠在坟头上,强忍着疼叫了父亲一声,然后又跟女儿说:“花花,你乖啊,去找家婆,妈妈肚子疼,等妈妈好了你再回来。” 女儿点点头跟我说:“妈妈,我听话,去找家婆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父亲听见我叫他,就停住了脚步,没说话。 我赶紧跟他说:“爹,你帮我跑一趟,去城头把牛二娃喊回来。” 父亲可能没有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间让他去帮我找牛二娃回来,同样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打开后门,把女儿接进屋里去。 眼见女儿进了父亲家的门,我才转身一步一挪地回了家。 眼下,我没有人可以求助,以前生女儿的时候,是牛二娃接的生,如今他不在家里,也没有看见母亲,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面对。 而父亲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愿他能马上去城里,若能抓紧时间的话,来回三个小时足够了,我也不敢确定,能不能熬到牛二娃回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直到太阳出了,父亲都没有出门,而是做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直到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想起当年这事,心中对父亲仍然有一些怨气,甚至有点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女儿。 想当年,母亲也生育了我们大小五姐弟,并且都是在家里父亲帮着接的生,可轮到我头上了,他却做出那么愚蠢的事,让我是十分的无语。 后来这事,被人笑话了好些年,都说父亲的心太大了,如若不是我们母子命大的话,那真的是一尸三命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苦命人,我没有出意外,顺利地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 把女儿交代给父亲以后,我就回了家。 虽然到了正月里,天气很好,可气温还是比较低,再加上我家房子位置高,相当于在一个风口上,只要门一打开,冷风直逼整个屋子,有点冷。 为了能暖和一点,就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我此刻的处境,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为我接生,一切都只能自己硬扛。 唯一的希望,就是牛二娃早些回来,赶上接生。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再次一个人面… 女儿一进门,就跟她外公说:“家公,我妈妈肚子痛了,让我来你们家耍。” 那时候女儿三岁多了,懂事得让人心疼,亦或许是因为家里穷,孩子有些自卑,才会如此听话。 “要得,你老祖起来了,你去挨倒她灶门前烤火耍嘛,你家婆山坡上背柴去了,要晌午才回来,我要煮饭喂猪,没得时间管你。”我父亲跟女儿说。 就这样,女儿乖乖地去了灶门前,跟我姑婆一起烤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对于我的请求,父亲并没有放在心上,依然在家里忙着煮饭,或许在他看来,我就是作假,想把牛二娃喊回来照顾我,在他的潜意识里,并没有察觉到我们母子三人危险在即。 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我开始准备孩子穿的衣物、包裹用的围裙和婴儿毯以及接生必备的用品。 上次生女儿的时候,用剩下的药棉和纱布都还有,我怕将来会用上,就收拾装好存放在那口木箱子里,剪刀家里有的,过年用的白酒还有一点点,将就着能用。 这些东西准备好,都放在床头边上,哪怕我躺在床上,也能一伸手就拿到。 接下来,就是预备着孩子的随时降生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也不是很害怕,没有太多的顾虑,只希望牛二娃早点回来。 以前有牛二娃在,他可以帮忙生一堆火让我取暖,多少给我做点吃的,不至于让我太痛苦,可如今他没有回来,母亲也没有来看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出门去城里寻牛二娃了。 在我的脑子里,一切都无从得知。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能坚持住,不喊出声来,一阵更紧似一阵的痛楚,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低声哭喊起来,再到后来不停的惨叫声。 也有几个早起的人听到了我痛苦的叫喊声,一来是我关上了房门,人家远远看见门关着,也就不再过问;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二来,我家挨着父亲家,想必有母亲照看,不想管闲事; 三来,牛二娃算是一个外来户,没有钱,没有势力,在这里不受人待见,别人也自然地不会来看我。 一个人弓着身子,一边哭喊着一边扶着床沿走到偏房,又再扶着墙壁从偏房走到床边,如此往返不知道多少次。 一个人苦苦熬到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的时候,我感觉一阵热流涌了出来,湿透了裤腿。 凭着以前的经验,我知道这是快要生了。 赶紧揭开被子,在床单面上垫一层薄膜,再铺上一块干净的破棉布,脱了裤子,拖着笨重的身子慢慢挪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屋里很冷,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盖上被子会暖和一点,只要撑下去,孩子生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雪芳,牛二娃在哪儿呢?是不是上次我跟你去的那家人屋头哦?”正当我十分痛苦的时候,父亲的声音才在屋后的窗口边出现。 我忍着痛,跟父亲说:“是······就是那家······那老板·······姓刘·······” “噢!晓得了!”父亲应了一声便没了声息。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这时距离我去跟父亲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不得不感叹父亲的心真的是大,自己的亲生女儿,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依然是自己的家。 其实只要父亲对我上心的话,根本不用去找牛二娃,只需去跟我一个堂婶说一声,人家会马上赶来,啥事也不会有。 在这说的堂婶,就是在以前提过的那位大婶。 我大姐小的时候便过继给了大婶,大姐一直叫她做妈,我和我弟弟管她为大婶,所以她跟我父母亲的关系很好,以至于对我也很好。 大婶也是我们生产队里唯一一个会接生的妇女,何况大婶家距离我家仅几分钟的路程,只要父亲去知会一声,大婶准来,还一定会做好一切接生事务。 可遗憾的是,父亲没有这样做,他的选择和做法让人啼笑皆非。caso 在问了我之后,父亲回到家里,让我弟弟去城里寻牛二娃,他却上山坡去接背柴的母亲回来。 母亲去背柴的地方比较远,单是空手走路都得两个小时,这来来回回就得耽搁几个小时;何况母亲信佛,也根本就不会接生,纵使马上把母亲接回来,也只能去找大婶来帮忙。 父亲的这脑回路,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试想当时若不是命大的话,或许等他们全部人回来,我的尸体估计都凉了。 父亲走后,我的肚子和腰又胀又痛,有那种像要被胀破了的感觉,我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怕憋着孩子,将双腿弯曲起来,让被子隆得高一点,里面的空间大一点。 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八九个小时,期间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也没有喝过一点水,我已经虚弱不堪了。 浑身被汗水湿透,包括被子也被我的汗水打湿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痛楚也一阵紧似一阵。 终于又再一次想解手了,顾不得许多,脑子里啥也没想,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使劲一挣,感觉有东西涌了出来。 担心孩子的安危,用力掀开被子,双手撑住身子,试图坐起来。 还没完全坐起来,感觉有东西卡住了,定睛一看,差点吓破胆子,娃的整个身子下来了,因为我太着急起身,娃的头被卡住了。 赶紧重新躺下,盖上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一阵扑扑的声音过后,感觉浑身轻松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再次掀开被子,坐起身子。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娃没有哭,只是低声嘤咛着。 双手托起孩子,往他嘴里捞了一把,孩子这才哭出了声,但是声音不洪亮,就像一只小猫叫似的,再用一块提前准备好的旧棉布给他擦了擦脸。 我怕胎盘还没有下来,就想着先给他穿上衣服,裹上婴儿毯,避免把他冻感冒了。 试着把脐带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衣服,裹上婴儿毯,放在身边,盖上被子。 本想做好这些,等胎盘一下来,就给脐带扎上棉线,用消好毒的剪刀剪了即可。 没有想到的是,我正想看看胎盘到底下来没有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一团肉糊糊的东西,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白膜。 连想都没想,就撕开那层白膜,一团液体流出来,呈现在我面前的是······ 第二百三十七章 竟然是难产 连想都没想,就撕开那层白膜,一团液体流出来,呈现在我面前的一幕,差点惊掉我的下巴,还有一个孩子,竟然是一个男娃,先前拣的那个,都没有仔细看是男娃还是女娃。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一切来得太突然,并且都没有准备多余的衣服给这个娃穿。 想都没想,直接将娃双手捧起来,放在怀里,往他嘴里捞了一把,又擦了脸,可奇怪的是,这个娃除了头发是黑色的而外,整个身子从上到下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出声。 我们那的人向来都把双胞胎中先出生的一个孩子叫为大双,后出生的一个叫为小双。 顾不上想其他的,拉开大双的婴儿毯,将小双放进去捂上,盖上被子; 这时也来不及管自己的身子是否方便,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重新翻找出一整套婴儿衣物,回到床上,给小双穿上,裹上另一个婴儿毯,把他放在大双的身边。 这时我才发现,胎盘早已下来了,只是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急忙取了剪刀给两娃剪了脐带。 着急忙慌中,竟然忘了用棉线先扎后剪。 可剪都剪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将就了。 用棉线给两娃扎好脐带,并在脐带下垫上纱布。 连番的折腾,早已让我精疲力尽,巴不得马上睡过去,可眼下我暂时还不能睡,得把床铺收拾一下,不然我们娘仨没法睡觉。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因为整个床上,已经被污物湿透,包括被子里面也打湿了。 强打起精神,拖着疲累不堪的身子,将被子收到一边,把之前垫的薄膜四角收起来,一大包东西全放在床脚下,又将被子翻个面重新铺上,将两个娃捂好。 这才收拾自己的身子,穿上一条干净的裤子,躺在娃的身边,沉沉睡过去。 在之前第一个孩子出生和女儿出生,我都不知道是头先下来还是脚先下来,更是不知道大双出生的这种状态竟然是最为吓人的一种方式,也就是常说的难产,非常的危险。 懵懵懂懂的我等于在阎王殿门前徘徊了一圈又回来了。 后来听别人说,像这样脚先下来的孩子称为立生子,意思就是站着出来的孩子,并且这种孩子长大以后很忤逆,对父母不孝顺,也非常的难教育。 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我们母子仨能顺利地度过危机,实属少见,也相当于是我用命换来了两个孩子的出生。 好在老天爷怜悯我,没有出现意外,否则的话,如今坐在电脑前写这本小说的人就不是我了,亦或者根本没有人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来过人世间,就更谈不上写这个故事了; 还有我的女儿,她的命运也会被重新改写过;亦或许同样包括牛二娃在内,命运都会被重新改写。 当我们娘仨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然而另一边城里,牛二娃却待在刘老板家的堂屋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跟人打着升级,玩得不亦乐乎。 我弟弟李华友经过多处询问,才寻到了刘老板家里,敲开房门的时候,牛二娃正为赢了对方一局而哈哈大笑。 面对李华友的突然到来,牛二娃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平时看不起自己的小舅子会上门来找自己,甚至还以为李华有是来求自己帮忙找活干的。 牛二娃有些傲慢地问李华友:“你来了啊,找活路是不?还没有开工,连我都没有活路。” 一见到牛二娃,李华友是一肚子的火,可当着屋里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没好气地跟牛二娃说:“二姐生了,你不回去啊?” “生了?不可能!还有两个月哩!”牛二娃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跟你说生了就是生了,哪个吃饱饭没得事干,跑那么远来找你呀?”李华友生气地说道。 牛二娃瞅瞅李华友严肃的脸,这下有低昂想信了,可他还是不死心,仍然觉得李华友是来找他麻烦的,待在牌桌边不动。 “赶紧回去,你舅子不会拿这种事来哄你,而且我早就看出来,你媳妇儿过不了多久,就会生的!我可还等着你请我下馆子嘞,说话可要算话哦!”刘老板也站起身来帮着催牛二娃回家。 牛二娃这才将信将疑地收拾起衣物跟李华友去了汽车站。 路上经过农贸市场的时候,李华友买了一百个鸡蛋给牛二娃带上,嘱咐他回家煮给我吃。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至于我家里的困境,李华友也是一清二楚的,他知道此刻我家里是啥都没有,更别说是营养品了,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一件事了。 家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躺在床上,一丝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 两个娃躺在我身边,偶尔发出一两声嘤咛,很低很低的那种,我听见了,却醒不过来。 突然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传来,还有人在叫我:“李雪芳,李雪芳,你咋果样了?听得见我喊你不?” 终于醒了过来,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等一哈,这就来了。” 我急忙翻身坐起,胡乱披上一件衣服,趿拉着鞋子出去打开门。caso 一开始以为是母亲来了,没曾想是之前从没打过招呼的老支书老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娘家姓骆,婆家姓罗,按照辈分,我管她叫罗表婆。 她家的房子就在我们新房子下面,只是中间间隔着好大一块菜园地,平时没有来往。 “李雪芳,你生了?”罗表婆手里拎着一些鸡蛋,笑吟吟地看着我问道。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我有些迷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来,我给你拿了几个鸡蛋,是我屋头自己喂的鸡下的,想到你一个人在屋头,可能准备得不是很及时,就给你拿来了,你不要嫌弃啊。”罗表婆轻声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来看我来了,自打一开始到现在,唯一一个上门来看我的人。 心里一酸,眼泪奔涌而出,哽咽着说道:“表婆······谢谢您·····了······您能······来看看······我·····我就······很感激了······” 我让到门边,她老人家走了进来。 看着屋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她也是心酸的不得了,叹息一声:“造孽呀!” 我给她拿了一根凳子,让她坐一会儿。 罗表婆把鸡蛋搁在灶台上,问我吃了没有,要不要她帮我煮一点垫垫肚子,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老人家,婉言拒绝了。 随后她老人家提出看看孩子,我领她进了屋,一看见两个娃躺在一起,罗表婆惊讶万分:“哎呀!还两个啊?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看到小双是儿子,不晓得大双是儿还是女。” 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金票银票收藏,各种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双胞胎儿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看到小双是儿子,不晓得大双是儿还是女。” 罗表婆呵呵笑着俯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躺在被窝里的两个娃,然后扭头问我:“哪个是大双?哪个是小双呢?” “红脸的那个是大双,白脸的是小双。”我随口答道。 “你有没有搞错?”罗表婆有些怀疑我。 “没有!这个绝对不会错!我印象很深的。”我斩钉截铁地回道。 罗表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两个娃的脸,面色突然有些凝重,再次开口问我:“娃儿生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哭?” 我老实回答道:“大双哭了两声,小双没哭,只是哼了一下,声音很小。” 经验丰富的罗表婆,又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这足月了没有?” “没有!七个月都不到嘞!” “噢!难怪了!这娃大概是被冻着了,屋头有柴火不,我给你烧点火,抱着他们烤一会儿,热和点。” “现在只有灶门前的那些麦草了,柴在楼上,拿不下来。” “好,也要得!将就烧麦草,我先点燃,你不能坐着,就把娃儿给我,我抱着他们烤,你先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罗表婆抱着俩娃在灶门前烤火。 有人帮着照顾俩娃,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老人家把孩子抱在怀里,将俩娃换来换去的烤火。 面对怀里很是安静的俩娃,罗表婆的心里直打鼓。 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一个少说也有四五斤重,而我家这俩娃加起来都超不过四斤重,个头也明显的小了许多。 就凭那小脑袋还没有大人的拳头大,脖子都没我的手腕子粗,那手指头就像包了一层皮的细筷子头一般。 那时候我怀着这一对双胞胎,体重都不足八十斤,可想而知,孩子得有多小。 可能是烤的暖和了,体能恢复了一些,大双的一张小嘴往这边歪歪,又往那边歪歪,似乎肚子饿了,在找吃的。 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大双是儿还是女,忍不住好奇心,罗表婆轻轻揭开包裹着的婴儿毯,往里瞅一眼,惊喜地跟我说:“雪芳啊,你好福气呀!俩个都是儿子,你现在是儿女双全,算金玉满堂咯!” 我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听到了儿女双全和金玉满堂几个字,顿时明白这一双都是儿子了,心中说不出来是啥滋味,很平淡的那种,不喜也不悲。 “哎!谢谢表婆的吉言了。” “雪芳啊,你屋头还有糖没得哦?娃儿可能饿了哦,冲点糖水给他们垫一哈嘛!” “嗯,白糖还有一点,开水是现成的,我起来冲一点。” 糖水冲好以后,罗表婆给他们喂了糖水,大双倒是喝了不少,小双仅仅喝了一小勺子。 面对俩娃的情形,曾经生养了七八个孩子的罗表婆,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俩个娃能不能养活哦?大双面色红润一点,吃嘴好一些,可个头很小,精神也不算太好,哭声不洪亮,养大还是有些成问题; 小双就更不用说了,看上去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是面色惨白,吃嘴很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问题更为严重! 唉······我也帮不上大的忙,这只能听天由命了。” 临近晌午时分,老人家要着急回家做午饭了,此时烤火也烤得差不多足够暖和了。罗表婆将俩娃送到我手里,歉意地跟我说:“雪芳啊,娃儿都给你了,你好好带着,我要回去煮晌午了,有空了再来看你们几娘母。” 接过孩子放进被窝里,又连连感谢老人家对我们娘仨的照顾。 待罗表婆关上房门离去,这屋里又恢复了寂静,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想安静地睡一会儿,于是一手搂一个孩子,在被窝里躺下,很快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母亲的声音:“雪芳,开一哈门,我进来看看。” 我晕晕乎乎地起身,踉跄着走到外面打开房门的时候,我看见门外,屋后竹林的影子已经偏到一边了,估计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 母亲手里端着一碗加了红糖的荷包蛋站在门口,霎时间,我的视线模糊了,鼻子里酸溜溜的,有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 “还没有吃?我给你煮了一碗糖蛋,先吃点垫垫肚子,等牛二娃回来了,才去我们那逮个鸡来杀。”母亲微笑着轻声说道。 不想让母亲看见我的眼泪,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别过头,让到门的一边,请母亲进了屋,又随手关上房门。 母亲将碗放在桌子上,让我先吃,她去看看娃儿。 我拿了筷子坐到桌子边,试了一下碗的温度,还在很烫,不敢吃,搁下筷子跟着母亲进到里屋。 俯身看看孩子,一看是两个,母亲吓了一跳,惊讶地问我:“还是一对双双儿啊?儿子还是女儿啊?” “都是儿子。” “好啊!好啊!这一哈就生两个儿子,加上花花,儿子、女儿都有了,好福气呀!”母亲呵呵笑道。 我没有母亲那么高兴,头晕乎乎的,但还记挂着两娃的脐带都还没有盘上,以后会影响脱落,甚至有可能被感染,希望母亲能帮我弄一下。 我央求母亲:“妈,我头晕得很,两个娃儿的脐带,只是剪了,还没来得及盘,你来了,就帮我弄一哈嘛!” 一听这话,母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个我不行,我哪弄得好呢?” 那一刻,我有点怀疑我们仨姐弟是母亲从外面捡回来的,根本不是她亲生的,要不然她为啥不会做这些事呢? 我郁闷地低声说道:“你弄不好就算了,等牛二娃回来,有人帮忙了,我再给他们弄好了!” 母亲见我不太高兴,心里也有些愧疚,忙安慰我说:“你大婶会弄,我去找她来帮一哈忙。” 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就答应了母亲。 没有婆婆照顾我,母亲是我唯一的希望,可每一次到关键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求着她的时候总推说不会。 对于母亲,我内心里还是很失望的,甚至会没来由的冒出将来等母亲老了不管她的想法。 这只是一刹那间的想法,过后我还是一样的尊重和孝敬母亲。 第二百三十九章 谁说一黑一… 自罗表婆从我家离开以后,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消息,像一枚重磅炸弹似的,落在了我们村子里,一时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唯有向来很少跟人打交道的父亲还不知道此事,都是后来母亲回去跟他说,才知道的。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比较严重。 听母亲说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父亲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大婶一听母亲说要她来帮忙给孩子盘脐带,自然是一刻也不敢怠慢,放下手里的活,跟着母亲急三火四地赶了过来。 我帮着大婶给娃整理妥当以后,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天,话题自然也是跟我和娃有关的。 当大婶问起母亲,为啥生的时候不一起把脐带盘好的时候,母亲尬笑着说,我生的时候她上山背柴去了,并不晓得情况,而她都是父亲去山上接她回来才晓得的。 大婶责怪母亲太大意了,在这种时候不在屋里关心我,还跑去山上背柴,同时也责备父亲心太大,没有把这种关乎三条人命的大事放在心上,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不知道去叫自己一声,还舍近求远跑山上去找母亲。 就这样,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今天一早就上山去背柴了,而我跟父亲的求助,他都没能及时的做出反应,挨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才安排我弟弟去城里,自己则上山坡寻母亲去了。 聊了一会儿之后,大婶想着让我多休息一下,便告辞回家了。 大婶走了,母亲也跟着走了。 我关上房门,打算将母亲送来的荷包蛋吃了。 折腾了十四五个小时,滴水未进,我早已虚弱不堪。 在桌子边坐下来,尝了一点鸡蛋,早已经是冰凉的了,实在没有精力去重新热一下,心想凉就凉,将就吃一点算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糖鸡蛋凉了是何等的腥气,强忍着恶心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了,只得放下碗筷,回到床上躺下。 在回来的中巴车上,牛二娃就听人说,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差点把他给高兴坏了。 车子都还没停稳,牛二娃就拎着我弟弟买给他的那一百个鸡蛋,一蹦三跳地往家赶,逢人就笑,还不时跟人夸耀着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一进家门,将手里的鸡蛋往灶头上一搁,牛二娃就直冲床面前,揭开被子低下头看孩子。 看完我左手搂着的大双又看我右手搂着的小双,然后抬起头哈哈笑道:“哈哈······我有儿子了,还是双胞胎,我太厉害了,一哈就整出来两个!还他妈的一个黑,一个白,人家都说一黑一白是将军,以后我牛家要出大官儿了!哈哈·······” 牛二娃说的这黑白将军,其实就是当年为李世民打天下的尉迟恭和秦琼两员大将。 当然这都是牛二娃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历史故事和人物,也不懂啥叫历史,更别说朝代了,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李世民这位大唐最为有名的皇帝,自然也知道那两位大将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只知道他俩是一黑一白。 所以在牛二娃的心里,当上这样的将军很是了不起,也总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当上这样的大人物,让他这个老汉儿扬眉吐气一回。 幻想终归是幻想,不会变成事实。 真不知道这牛二娃是啥人,又从哪儿听来的谬论,一黑一白将来就一定是将军?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太搞笑了! 曾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牛二娃可能是想儿子想的发疯了,他会不会也象范进中举一样,疯了? 抬起眼皮,瞅了一眼正在做白日梦的牛二娃,我鄙夷地撇撇嘴冷哼一声:“就你家这样子,也能出将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模样!” “你不要小看我们牛家人,以前就有算命先生说过,牛家在我们下一辈一定会出大官儿!你看我家这两个儿子长得这样,一黑一白!人家都说一黑一白是大将天生成的模样!”牛二娃一脸正色地说道。 我没有精力再跟他做过多的争辩,只好转移话题跟他说:“你先煮点蛋给我吃!我饿了!灶头上那些鸡蛋是前面罗表婆送来的,给我煮点。” 这生了双胞胎儿子,牛二娃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听我说饿了,他便赶紧生火煮鸡蛋去了。 吃完牛二娃给我煮的鸡蛋,把碗递给他,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窗户外面有人影晃动。 牛二娃拉开房门,看着来人有些发愣。 刚来不久,平时家族里聚会,我们家里穷没有钱随礼,也很少去参加,所以牛二娃对族里一大部分人都不熟悉。 来的人是我三爷爷家那边的三位姑姑,分别是大姑、三姑和小姑,她们认识牛二娃,牛二娃却不认识她们。 三位姑姑各自背了一个背篓,里面都装着一个大红公鸡。 见牛二娃发着呆,最爱开玩笑的三姑率先打破了沉默,戏谑地跟牛二娃说道:“牛二娃,娘娘都认不倒了呀?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你家门了?” 牛二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到门边,笑着招呼道:“娘娘进来坐。” 三位姑姑鱼贯而入,将背篼取下来放在地上。 听到声音,我知道是三位姑姑来了,急忙起身套上衣服,从里屋迎了出来,随即搬了凳子招呼着她们坐。 一见我出来招呼她们,三位姑姑都直让我回屋休息,不要管她们的。 我给牛二娃介绍了三位姑姑,然后在她们的催促下回屋休息。 我知道三位姑姑此番来看我,还有其他的目的,但牛二娃并不晓得,他单纯的以为姑姑们就是为了看我来的。 将牛二娃叫进屋里,让他找一个塑料袋子,将我扔在床脚下的包裹里的胎盘装进去,扎好提到外屋门边放着。 一阵寒暄过后,小姑让牛二娃把那三只鸡抓来放屋里,她们要回家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和牛二娃都挽留她们吃了晚饭再走,她们执意要走了,还说太晚了路上看不见走路。 临出门的时候,我让牛二娃把塑料袋子给小姑装进背篓里,并嘱咐他不要吱声。 这一次,三位姑姑来看我,也是我娘家族人中,第一次有人愿意认我。 哪怕是因为小姑要寻这个胎盘使用,带着目的性的,仍然让我十分的感动。 至少有娘家人承认了我,肯定了我。 第二百四十章 小双去世 送走三位姑姑,牛二娃自是高兴不已,这刚生完孩子的第一天,就有人送鸡来,再加上我弟弟买的鸡蛋,足够吃好些日子了,相当于给他减轻了许多负担。 准备杀鸡给我做晚饭,一边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小曲,一边生火烧水。 正在这时候,母亲过来了。 母亲的本意是让牛二娃过去抓鸡回来杀给我吃的。 没曾想一打开门,母亲看见趴在地上的三只大公鸡,立马改变了主意。 母亲惊讶地咦了一声:“你这都有三个鸡了呀?那我们的等几天再逮,多喂几天,也多长点肉,你这的杀完以后,我再给你们逮起来。” 牛二娃此时心情正好,自然是满口答应。 从表面上看,母亲说得有道理,但我明白她心里是咋想的。 在农村,有些忌讳的家庭里,过了正午是不会出财的,意思就是不把钱财往外拿,其中也包括买卖在内,尤其是牲畜家禽之类的,据说是过了正午出财的话,会影响自家的运势,导致财运不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而我的父母亲是相当忌讳的人,他们对此也是深信不疑,自然是巴不得不在此时抓鸡过来了。 可我对此一直很是疑惑,父母亲忌讳了一辈子,到这最后,家里仍然不富裕。 相对而言,我对这些忌讳,从来就不相信。 我知道母亲心里的小九九,可鸡毕竟是她喂养的,我也不能说什么,她愿意给就给,不愿给也就算了,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母亲借口说家里忙,都没有看娃儿一眼,又走了。 或许母亲以前也没有见过早产的孩子,同样也不知道这样出生的孩子需要无微不至的照料。 一整天下来,两个孩子基本上没怎么吃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只要他们不哭闹,我也就只管搂着他们睡觉。 到了晚上,可能是饿了,大双哭了,声音不大,我没在意,只是给他喝了奶; 小双没哭,我也顺便给他喂奶,虽然他也吮吸了几下,可我明显的感觉到,似乎没有多少力气,很微弱的那种。 看小双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安静的样子,我心里有点发慌。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之前失去第一个孩子时的那种心痛的感觉,在我心底悄然闪过。 我跟牛二娃说:“我咋感觉这小双不对头呢?吃奶没有力气,不哭也不闹,会不会有啥问题呢?” 牛二娃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想多了,这才出世的娃儿,哪有多大的力气呀?何况你都晓得睡觉,人家不也一样要睡觉啊?娃儿不哭,证明他很乖呀!没得啥子值得大惊小怪的。” 牛二娃的话似乎也有一些道理,我没再反驳,可我心底那种惶惶然的感觉,一直萦绕不散。 这新房子刚修一年多,屋里又没有糊墙,楼顶没有做,便有些漏风。 我们这属于热带高原季风气候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日照充足,唯一不好的就是早午晚温差较大,早晚气温低,中午又比较热。 到了晚上,屋里自然有些冷。 刚生产完的我,身体抵抗力差,便感冒了。 单是我一人感冒了还好,毕竟我是大人能扛过去,可令人痛心的是孩子也感冒了。 吃过早饭,从出生就没哭闹过的小双,虽然没有哭,但他一直烦躁不安,嗯嗯哼唧着,还打了几个喷嚏,流了鼻涕,摸着额头还有些烫手;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大双还好,喝了奶就安静地睡觉了,还是一睡不醒的那种。 面对俩孩子的异常,我很是紧张,吩咐牛二娃赶紧去跟母亲说一声,让她帮着把娃送到医院里去看一下。 或许母亲心里也有些怕小双出问题,怎么也不肯抱他。 无奈之下,牛二娃抱小双,母亲抱大双,一同赶去了河对面的南湾区卫生院,我留在家里养身体。 当地的卫生院对于这么小的婴儿来说无能为力,只能去大一点的区卫生院了。 我们这边所属的区卫生院距离我们很远,而且不通路; 河对面的南湾区跟我们这通公路,坐中巴车过去就行,所以南湾区卫生院是我们当地老百姓生大病以后的首选医院。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一听说是桂花大队的人,可热情了,还跟母亲说起了卫生院的院长跟我们是一个大队的,挨着我们很近。 至于这院长,我们都知道,他家是第二生产队的,我家是第一生产队,挨得比较近,所以也认识。 或许这值班医生是为了讨好院长,才跟牛二娃和母亲说起院长来的,毕竟是老乡嘛,多少也有点关系。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自然地,这值班医生,那是尽心尽责地为我这一对双胞胎儿子查看病情。 纵使有院长这层关系,也改变不了事实。 一番仔细查看以后,这值班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告诉母亲和牛二娃一个很坏的消息:“这小双没救了!” 对于牛二娃来说,这犹如当头一棒,把他给打懵了。 这仅仅一天的时间,打一开始喜得双双儿子的兴高采烈到现在的残酷现实,牛二娃的心像坐过山车一般,从顶峰跌到谷底,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木然地看着医生。 一听医生的话,母亲也甚是痛心。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面前,谁也无力改变。 可能是看母亲和牛二娃伤心,值班医生同情他们,随即用相对轻松的口吻告诉他们:“小双虽然没救了,可这大双很好,只要悉心喂养,他会平安长大的。” 停顿了一下,值班医生继续说道:“按常理来说,这种早产儿是要进保温箱进行保暖至满月的,但你这是在家里生的,再去医院不划算,一来费用高,二来也不方便。 我给你们一个建议,回家了,找两个瓶子,装上热水,隔着被子,放到娃的另一边进行保暖,水有点凉了又重新换一瓶热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就这样保暖下去,直到天气暖和,孩子就没事了!” 辞别了值班医生,牛二娃和母亲带着两娃回到家里,此时的小双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 听到声音,我打开房门,母亲将大双递到我手里,或许是怕我伤心,母亲用平稳的口气跟我说:“小双走了,剩下的事你不要操心,以后把大双好好养大,就好了。” 话说完,母亲便把我们娘俩推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间像在做梦,不到两天的时间,我在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如今又面对孩子的去世,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都没给我留下反应的时间。 请读者大大多多支持!金票银票收藏,各种求! 第二百四十一章 突发… 房门被母亲关上了,我木然地抱着大双,进了里屋,说不出来心里是啥滋味,好像有悲伤和痛苦,亦好像充斥着更多的怨气和愤恨。 我恨牛二娃不成器,不好好挣钱养家;恨他的自私,凡事只想着他自己;恨他没有主见,啥事都听外人说······ 可如今,无论怨恨也罢,愤怒也罢,都换不回来娃的生命了,哪怕跟牛二娃拼个你死我活,也无济于事了。 屋门外面,母亲让牛二娃看着孩子的遗体,她去叫我父亲找人来帮忙,把小双给送去安葬了。 短短的几年,我失去了三个孩子,都是因为家里穷,直接或间接的让娃白白丢了性命,这是牛二娃的错,也是我这做母亲的错。 若是我们能挣到多一点的钱,把这个家打理好,这么一点小问题,怎么也不会让娃丢了性命。 除了对牛二娃的怨恨,也有对自己的怨恨。 想当年,在学校里,我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踏入社会,活得这么狼狈,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像一个人呢? 将小双安排妥当以后,我和牛二娃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了大双一人身上。 牛二娃负责洗洗涮涮,照顾我们母子,我则悉心照顾着大双。 遗憾的是,我的感冒一时不见好,又怕传染给娃,我就让牛二娃去医疗室买了三片扑炎痛回来给我吃。 这扑炎痛是当年治疗感冒头痛,发烧的特效药,但它的副作用也很大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仅仅服了一片扑炎痛,我的感冒就好了,可是不仅回了奶,让大双没了口粮,还把我的胃病给引发了。 我的胃病倒没什么,可以慢慢养,只是孩子没奶喝,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开始,在月子里,孩子喝奶不多,再加上娃每天都是喝一次奶就要睡半天,一天下来喝奶不会超过四次,所以勉强够喝。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已经满月了,还没有给娃取名字。 或许一开始,基于孩子早产的原因,大家都担心孩子再出差错,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及此事。 这满月了,得带娃去打防疫针了,涉及到要办疫苗证,不能说就给娃上一个牛大双的名字?岂不是很难听? 思量一番后,我也想不出来啥合适的名字,就让牛二娃去找母亲,请她给娃取一个名字。 母亲也没有推辞,连想都没想就跟牛二娃说:“俗话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两娘母在鬼门关转了一趟回来,算他们有福气,这正月里又是刚开春的时候,就叫他春福好了!让他今后有享不完的福气!一辈子顺顺利利!” 就此,牛春福成了我儿子的小名,我和牛二娃却习惯性地叫他小福儿,更觉亲昵。 后来去他爷爷家,他爷爷分不明白福和虎两个字,总叫他虎儿。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再到后来上学了,又赶上全国人口普查,农村进行人口户籍整理,所有的人口必须把户口上上,顺便办理身份证,我就私下做主把儿子的大名取为了牛小虎,这些都是后话。 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给儿子办疫苗证都不够,一时间又没地方去借,只得一拖再拖,直到满四十天了钱还是不够。 恰巧这一天,我突然间大病一场。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心窝地方疼痛,以为是胃病又犯了,便叫牛二挖去医疗室买了胃药回来。 往常胃病犯了,吃完药不一会儿就缓解疼痛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一会儿比一会儿痛,那种钻心的剧烈疼痛,让我控制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到后来,疼得我是满床打滚。 家里没有钱,牛二娃只得傻呆呆地看着我疼的死去活来。 儿子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睡觉,女儿则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在床上又喊又叫地滚来滚去,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是不是要就这样痛死了?难道这就是要死了的感觉吗? 疼痛让我不由自主叫喊的同时,也让我想起了我的两个孩子,瞥见女儿惊恐的眼神,又看见呆立床前六神无主的牛二娃,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我知道,这一关我要挺不过去的话,这两孩子也完了,跟着牛二娃能不能长大都成问题了,更别说将来还要上学读书。 两个娃瞬间让我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无论如何我得好好活下去,把俩娃养大成人,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有学上,他们的未来都等着我去为他们开创,我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牛二娃是指望不上了,我得扛起养育俩娃的重担,他们的将来都系在我身上嘞! 钻心地疼痛,便成了我心中熊熊的烈火,冲牛二娃一阵怒吼:“你他妈的,站起干啥子?要是老子痛死了,你个杂种喝西北风去!你打算就这样等我痛死算了是不?” 牛二娃搓着双手嗫嚅道:“那······我咋······果办······” “你没有长脑壳啊?送我去诊所头啊!” 牛二娃又问:“那娃儿·······咋办?” “送他家婆家去,让她们帮忙看着!” 牛二娃这才像得到圣旨一般,拉着女儿去了我父母家。 这时段已经是小麦成熟的季节了。 队里有一两家人都已经开始割小麦了。 父亲家的还不能收割,但是大姐家的,她已经等不及了,前一天就来开始割麦子了。 今年我家有困难,帮不上父亲家的忙,自然地他们的重心就偏向了大姐。 这两天,父母亲和我弟弟都帮着大姐割麦子。 至于帮忙干农活这事,我在家里种了那么多年的地,哪怕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我弟弟都从来没有帮过我,只有我帮他干活的份。 这也许就是人性,没有钱和势的人,哪怕是最亲的人,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caso 牛二娃拉着女儿,一进门,看见家里一大桌子人正在说说笑笑地吃饭。 顾不上许多,牛二娃直接跟母亲说:“妈,你帮我看倒一哈俩个娃儿,我把雪芳送到诊所头去就回来领他们。” 我弟弟一听,满脸不高兴,沉声说道:“你的娃儿,你不晓得带起去啊?这到街上诊所又不远!几步路的事,都要来喊我们。” 牛二娃低声说:“你二姐恼火得很,我抱着娃儿就背不了她,我也没得办法啊。”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我弟弟根本不相信牛二娃的话,满脸的不屑,抢白道:“呵呵,你再会编一点嘛,先前我看见她都好好的,有那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路都走不得了?哄人给你领娃儿,也不要用这样恶毒的骗人伎俩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有钱的人连… 我弟弟根本不相信牛二娃的话,满脸的不屑,抢白道:“呵呵,你再会编一点嘛,先前我看见她都好好的,有那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路都走不得了?哄人给你领娃儿,也不要用这样恶毒的骗人伎俩呀!” 牛二娃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立马保证道:“我真没有哄你们!雪芳痛得在床上打滚嘞!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看嘛!” 听牛二娃这么一说,我弟弟才感觉这事像真的了,不再出言反驳。 一桌子的人沉默下来,谁都没开口说话,母亲也自顾扒着碗里的饭。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牛二娃等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们爷儿俩,正转身想走。 姑婆说话了:“他们没得空,你就把花花给我,反正我没得事,给你看着她一定没得问题。” 就这样,女儿交给了瞎眼的姑婆带着,牛二娃回来了。 一进门,牛二娃就告诉我:“他小舅说他们要给大姐家割麦子,没得时间给我们看娃儿,花花交代给姑婆了,这个小福儿咋办?” 听牛二娃这样说,我只能心一横说道:“还能咋办?只能把他丢在屋头了呀!你把我送到诊所头,再回来抱他!” 将儿子锁在屋里,牛二娃背着我,去了诊所。 哪知道,一听说没有钱,值班医生把我们赶出了医院。 在那个年代里,没有医保一说,没有钱的人,生了病只能在家等死,不像现在,一般的病都能用医保。 现在想来,这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自己兜里有钱,那才能硬气,才说得起话,才有人上赶着帮你忙。 在这一年,短短的几个月里,父母亲让我看透了他们的心。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从一开始的发红包一事,到后来我生儿子,父母亲的做法,再到我发急病他们拒绝帮我看孩子这事,我已然完全看透了亲情,若是你没钱,谁都不会认你。 被医生从诊所里赶出来,无奈之下,我让牛二娃背我去一个医疗室里。 这个医疗室位于街口处,是一位姓吴的医生开的,之前去那看过几次病,加之那吴医生跟外婆家有些亲戚关系,彼此也算熟悉。 一见牛二娃背着我进了医疗室,吴医生就赶紧过来查看。caso 不待吴医生开口询问,我率先忍着痛,跟他说明我现在没有钱,得赊账。 谁知吴医生大手一挥:“钱不要紧,记账上就行,要紧的是先治病!不要担心,不管你现在有没有钱,你生病了来我这儿,就是对我的肯定,哪会因为你没有钱不给你看呢?那不是人做的事!” 一听吴医生的这番话,我是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吴医生一边询问一边查看,最后确定了病症,原来是突发性的胆道蛔虫,还说来得及时,若是拖到晚上的话,估计人就没了。 处方都没来得及开,吴医生就让他那做护士的女儿抓紧时间兑上药水,给我安排床位,及时输液。 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待在家里,一切安顿好以后,我让牛二娃回家去把儿子抱来医疗室。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吴医生亲自看着挂好点滴,又一再嘱咐他女儿要随时注意我的状况,才回到诊疗桌前边坐下来,开好处方笺,压在了账簿里。 点滴打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算完成,我也恢复了不少,除了有些恶心想吐之外,疼痛不是很强烈了。 吴医生给我拿了一些药,又嘱咐我明天再来输一天液体,并且这两天的饮食要清淡,不要吃荤腥食物,特别是鸡蛋,千万别吃。 告别吴医生出来,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 我心窝虽然不痛了,可脚下直打颤,轻飘飘的没有着落,走路还有些费劲。 这都赖这两年里接着两个月子没有做好,一来是伤心,二来是家里穷,营养跟不上,落下了病根。 现在刚出月子,又生一场急病,哪怕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如此折腾,更何况我身体本就瘦弱,这一搞更是弱不禁风了。 纵使看不见路,这家是必须得回去的。 我抱着儿子,牛二娃扶着我,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 走到半路上一个叫作宋家大沟的地方,一阵阴风吹来,我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一般,哇的一声,差点连胆汁都倒完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听见我吐得一塌糊涂的声音,牛二娃赶紧从我怀里接过儿子,一手抱着,一手帮我拍打着背脊。 正当我吐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个手持手电筒的人向我们走来。 电筒光在我和牛二娃身上扫了一遍以后,才听得父亲的声音:“咋果的哟?还没有好啊?”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牛二娃率先开了口,他回答父亲道:“恼火得很,医生都说了,幸好去得及时,要是再挨一会儿,估计人就完蛋球了。” 父亲没再说什么,他心里知道,今天这事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万一要真出了事,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了。 等我缓过气来,父亲用手电照路,牛二娃抱着儿子,我自己慢慢走着回到家里。 安顿好我和儿子,牛二娃跟着父亲去了他们那儿,将女儿接了回来。 女儿一回来,就凑到床前,怯生生地看着我,不敢说话。 我知道,女儿是被我白天的情形吓坏了。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艰难地挤出来一个笑容,轻声告诉女儿:“花花,妈妈没得事,不怕啊。” 听我跟她说话了,女儿不再害怕,伸出小手在我脸上来回抚摸着,还说:“妈妈,花花不怕。” 一瞬间,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奔腾而下。 今年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在父母亲眼里,似乎都不是事,他们只觉得我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轮不到他们来照看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有我弟弟为他们养老送终,不会指望我。 可在我心里,这几件事,却深深烙在了我心底,也怨恨了他们好些年。 即便是到了今天,每每一想起这些事,也难免会心生恨意。 但我没有因为这些事儿去忤逆他们,抱怨他们,相反,这些年来,我一直谨记我是他们女儿的身份,尽我所能孝敬他们,给他们打钱用。 俗话说:“人是三节草,谁晓得哪节好!” 这人啦,万事得给人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不然以后自己有事了,不好跟人说。 求收藏,求银票,求追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姐放下身… 按照吴医生的吩咐,第二天又输了一天的液体,接下来就只管再吃两天的药巩固一下,病情就算好了。 输完液体回来,正值吃晌午饭的时候,牛二娃忙着做饭,我搂着儿子在屋里喂奶。 “小妹!”听见屋外有人叫。 听到声音,牛二娃偏着头望了一眼,原来是我大姐来了。 过去,我们和大姐之间虽然有过节,可如今她能放下面子上门来,那一切都已成过往,没有必要再去计较。 何况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牛二娃急忙笑脸相迎:“大姐来了,进来坐嘛!” 还急忙给大姐端了一个凳子,招呼她坐。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大姐摆手说:“我就不坐了,还忙得很哪,就是过来看看我妹。” 一开始听到声音,我没有动,毕竟好些年没有跟大姐来往打交道了,我心底里的那份怨恨依然还在,打定主意装睡着不理她。 即使她回来,在父母家里一起吃饭,我们之间都从不打招呼。 如今我正是十分困窘的时候,她上门来,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想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想来嘲弄我一番? 牛二娃听大姐这么一说,朝屋里喊道:“雪芳,你起来一哈嘛!大姐来看你了!” 这下,我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得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来了······” 我起身抱着儿子出来,怯生生地跟屋外的大姐打了一声招呼:“大姐!” 大姐随口应了一声,很快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来,进得屋门,塞到我怀里说:“小妹,你生的时候,我没有来看你,现在这六十块钱,就当给娃儿买点东西。” 面对大姐的这操作,我顿时有些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难道大姐这是要跟我和好了?想用这点钱就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还是······ 不是!她以前不是一直想整我们吗?如今咋给换一副脸嘴了呢?难道是······ 我努力摇摇头,想把之前的事忘掉,可小时候被大姐扬起扁担打的画面,跟她背家里的口粮卖到粮站带我上医院治病的场景,交替着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这里面有对她的恨,也有对她的感激,一时之间,难以让心神定下来。 看我傻呆呆发愣的样子,大姐微笑着说:“你去休息,我还忙着去割麦子嘞!” 话一说完,大姐就转身出门走了。 牛二娃在门口望了一眼,看大姐走远了,才冷哼一声,嘟囔道:“那时候巴不得把我整死,现在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拿点钱就想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caso 声音虽然小,可听在我耳朵里却很刺耳,冷声呵斥牛二娃:“闭上你的臭嘴!你说的啥子话哦?那时候,要不是你做的事太过分,哪会成这样呢?搞得一家人跟仇人样的,你还有理了?” 牛二娃不敢再出声,任由我在旁边数落他。 自从儿子出生,牛二娃心底有了希望,并且生的时候,他没有在身边照顾,导致小双感冒失去了生命,这是他亏欠我的,所以我有了他的把柄,一旦他发脾气,我就拿这事骂他。 为了自己少挨些骂,他也就很少再跟我发脾气。 虽然心里仍然对大姐有怨言,可毕竟她已经放下身段向我示好,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去跟她记仇了,哪怕牛二娃是我男人,我也不允许他说大姐的一句坏话,所以我会数落他。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大姐拿的钱不多,仅六十块。 可对于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庭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就这六十块钱,给儿子办了疫苗证,还带他抓了一副中药。 当时带儿子去办疫苗证的时候,他已经四十五天了,可个头很小,小的不可思议。 打疫苗的黄医生,看着裹在婴儿毯里的孩子,十分的诧异。 他问我娃有多大了,我说四十五天了。 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我怀里的孩子,黄医生幽幽地跟我说:“你这个娃儿呀,得去给他开些中药喂一哈,实在太小了!四十五天了,还没有人家刚出生的娃儿大。 你看这身上和手上,皮包骨头,可能到现在还不足四斤重。你当妈的要引起重视,不然······” 黄医生突然停下了,没再说下去。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跟以前的女儿比起来确实很小,很柔弱的感觉,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而且脸上,手上,身上全覆盖着一层黄绒毛,这是刚出生时的女儿所没有的状况。 我也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索性就带着女儿到了疫苗接种室的对面——中医门诊室,让那里的医生给看一下。 中医门诊部的老中医看到我儿子的模样,同样被吓了一跳,他也不相信我儿子已经四十五天了。 仔细查看了一番,老中医给开了两副中药,让我拿回家熬给我儿子喝。 令人没想到的是,两副中药还没喝完,就有了神奇的效果。 我儿子喝奶的次数增多了,喝的量也一次比一次多,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壮实,脸上,手上,身上都开始长肉肉了。 这可愁坏了我和牛二娃。 一连串的变故,导致我的奶水很少,根本喂不饱儿子,成了眼下最要紧的事。 好在地里的麦子收回来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麦子刚一晒干,我就迫不及待地让牛二娃找人卖了,用那些钱给儿子买奶粉喝。 一开始的时候,一包二十多块钱的奶粉,添着母乳,可以喝个十天左右; 随着儿子喝的量一天比一天多,由一开始的十多天变为十天——九天——八天,再到后来的两三天。 收回来的麦子全卖完,都不够儿子的奶粉钱。 儿子三个多月的时候,已经是长得虎头虎脑的了,唯一遗憾的是,皮肤特别的黑,在阳光照射下,还发亮。 那时候没有网络,也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就不管他了。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好。 眼看家里再没钱给儿子买奶粉了,只得又催促牛二娃出门找活干,给儿子挣奶粉钱。 我在家里带着两孩子,同时也经管着家里那一亩多的田地。 为了能给家里增加些收入,我还在开荒的那片沙地里种了好些菜,到了赶集的日子,便去街上卖了,换些钱补贴家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女子本弱…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女子原本是柔弱需要保护的,而一旦有了孩子,成为母亲就会变得坚强,有担当,为了保护孩子,常常会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柔弱的身躯也变得无坚不摧。 我生了儿子以后,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体重仅仅只有六十八斤。 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瘦小。 但这并没有压垮我! 牛二娃不在家里,所有的家务和农活都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而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管束,干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两个月都不会往家里捎一点钱。 儿子的奶粉钱,女儿需要添置夏天的衣物,家里煮饭用的柴火没有了,得买蜂窝煤,这些开支都得我自己解决。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唯一的收入就是荒地和那小菜园子里种的菜,多少能换几个钱回来补贴家用。 平日里,若是遇到不下雨的时候,我就带着俩娃侍弄菜园子;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天气太热的话,将他们放在荫凉处,让女儿看着儿子,我就干活; 到了逢集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一起上街卖菜。 自从我生了儿子以后,就很少去父母家,他们也少有时间会叫我去帮忙,一来是因为我负担重了,他们叫我去帮忙,还得帮我带孩子,还不如不叫了;二来呢,我弟弟回来了,多了一个帮手,他们已经用不上我了。 对于我们家的艰难处境,父母亲也充当看不见,不闻不问。 我向来自尊心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绝不向他们开口寻求帮助; 我知道我家穷,别人都看不起我们,所以我也不会轻易跟人开口。 我们这地方,冬季雨水少,可到了夏季,雨水一来,就是瓢泼大雨,还经常发大水。 这样一来,菜地里种的菜就会生病长虫子,导致许多人家没有蔬菜,得去街上买来吃;也就是这样,只要地里能种出蔬菜来,就能卖一些好价钱。筚趣阁 我家开荒的这块地和父亲分给我的菜园子都属于砂性土,适宜夏季种植蔬菜,所以大多数地我种了白菜、青菜和油麦菜,另外还种了一丢丢香菜。 为了卖这些菜,我早上就得趁俩娃没睡醒之前,抓紧时间去菜地里搞回来,再做早饭吃,吃完以后才上街。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也就是这样的安排,出了一次意外,女儿把家里前后两个窗户的玻璃全给砸了。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当时我虽然很生气,但我没又打女儿,我知道错不在她,而在我们俩做父母的身上,是我们做的不好,让孩子没有安全感,才干出了这样的事。 那是一个逢集的日子。 大清早起来,就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个不停。 本想下大雨就不去卖菜了,可一想到儿子没有奶粉了,只得又狠下心,披上塑料薄膜,锁了屋门,背上背篼去菜园里割菜。 当我背着菜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女儿大声哭喊着:“李雪芳!开门!李雪芳,你死哪去了,给我开门······李雪芳······”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伴随着风雨声,让我的心突然揪紧了。 三步并作两步,狂奔到家门口,见屋门关着,我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只要门没打开,俩娃在屋里,不会出大的事。 当我放下背篼,打开屋门的一刹那,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前面窗户的玻璃全碎了,女儿胡乱套着一件衣服,双手抱一把小斧头,站在窗台上,满脸泪水,正傻傻看着突然开门进来的我。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哟!我的千金哎,你搞啥子名堂哦?咋把玻璃全敲了呢?”我是好气又好笑,略显责备地问女儿。 一听这话,原本停住哭声的女儿,嘴一瘪,又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妈妈·····我怕······” 我的心一下子难过极了,都怨自己没有本事挣多的钱养家,不能好好照顾孩子,让他们在这种雷雨交加的时候,独自呆在家里,面对孤独和恐惧······ 那一刻我无法想象出女儿小小的脑瓜子里,咋会想到这一招,为啥要敲碎窗户的玻璃? 拿走女儿手里的小斧头,将她抱下窗户,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妈妈回来了,不怕,不怕······” 在我的安慰下,女儿慢慢恢复平静不再哭了,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我才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她:“你咋要敲窗子玻璃呢?” 女儿抽抽搭搭地说道:“妈·····妈······我想·······出······出去·······找······找你······下雨······我怕······” 鼻子一酸,我紧紧搂着女儿,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泪水滴落在女儿的后背上。 此时此刻,我除了深深的自责,啥也不能做。 把女儿抱回屋里,给她穿好衣服,让她自己玩,我去收拾残局顺带做早饭。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儿子还睡得很香,暂时不用管他。 我正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猛然发现后面窗户的玻璃也全碎了。 我没有想到平时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如此厉害,干了这么大的事。那个时候,这两个窗户的玻璃,得花个一二十块钱才能买回来嘞。虽然有些心疼钱,但又不忍心打骂女儿,只能随他去了。 敲了就敲了,大不了冷的时候,用一个肥料口袋给蒙上,屋里就不透风了。 就这样,两个窗户的玻璃,直到许多年以后,我出门打工,挣到钱回来,才给重新安上玻璃。 里外窗台上的碎玻璃渣收拾干净,再开始生火做饭。 饭做好了,安排好女儿吃饭,我才给儿子冲奶粉,让他起床。 等孩子吃饱,一切收拾妥当,才拿起一把大伞,提上杆秤,锁上屋门,将儿子用背裙系在怀里,背上披一张塑料薄膜,俯下身子给女儿卷好裤腿,也给她披上一张小塑料薄膜,以防路上被雨淋湿衣服感冒了; 给女儿侍弄好以后,再蹲下身子背上装满菜的背篼,撑开大伞,一手牵着女儿的小手,一手握着伞把,一步一滑地朝街上赶去。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上街的人比较少,偶尔有一两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向我们母子三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对于这样的眼神,这些年见得多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只管走自己的路。 那时候虽然到了九十年代,农民的生活水平不高,可像我们家这么困难的家庭,也实属少见,一个公社三十多个生产队里,或许我家是唯一的一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 艰难的生活就是… 因为下雨,这一天赶集的人很少,卖菜的人少,买菜的人也少。 从早上九点的时候赶到菜市场,摆好菜摊,熬到下午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还剩一点白菜卖不出去,只得收了,带着两个娃回家。 到家里一清点,忙活大半天,仅卖了六块多钱,想着儿子一包奶粉得要二十多块钱,照这样下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撑了; 何况还要买蜂窝煤生火做饭,一个月要用一百个,也得花十四五块钱; 眼看去年收回来的谷子所剩也不多了,我们娘仨最多还能撑一个月; 家里今年虽然接了电灯,不用买煤油点灯,但一个月也要给一块多钱的电费; 平时洗衣服用的肥皂洗衣粉,还有油盐之类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偶尔间,我们母子三人一个伤风感冒的,还得买点药。 在今天看来,这些加在一起也不多,大不了一两百块钱,根本不值一提。 可在那时,全都我一个女人扛着,确实很艰难。 思虑再三以后,我只能将儿子的奶粉给断了,用之前喂女儿的办法,采用米浆喂养,这就省下了一大笔开支。 坚持了一段时间,儿子可以喝稀饭了,我便每天给他熬稀饭,并在熬的同时,稍稍给放一点盐或者是切得细细的菜叶子。 每一次儿子都吃得很香,还每次都会吃上满满一碗。 或许也就是总喝稀饭的原因,导致儿子八个月了,还吃不了米饭,一吃就卡。 为了让儿子慢慢适应吃米饭,我把稀饭的量给减了,让他在饿了的情况下学会吃米饭。 总的来说,还算好,在我的逼迫下,儿子终于能吃米饭了。 也就在这一个夏天,牛二娃的父母家那边发生了一些事。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第一件事就是,牛老三捎信回来说小唐娃儿被埋在了矿洞里,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娘俩,煤老板给以的赔偿金还没有敲定下来,她那老婆婆就在想方设法的赶她走,如今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希望娘家这边父母以及哥哥兄弟给些帮助; 第二件事,牛秀娃儿家在她老公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于x市附近一个偏僻山村买了一幢农房和一些土地,在那安了家;与此同时,牛秀娃儿为了讨好那的当地人,将牛老六介绍到那一户姓李的人家。相对来说,这算一件喜事。不过这事后来因为牛秀娃儿跟这李家人之间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也就黄了。 第三件事就是,牛二娃打从家里出去,就没去城里好好干活,而是去了他父母家里。没有我的管束,牛二娃在他父母家里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伙着牛老四和牛老五,又跟人打架,还给赔了钱。 原本就没有钱的牛二娃这下更穷了,连回家的路费钱都没有,就一直困在那。直到后来,他父母家的蚕茧卖了,领到一点钱,老头子悄悄塞了十块钱给他,他才得以有路费去了城里。 在城里干了几天活,挣了点钱。 本想借此机会回家看看婆娘娃儿的,没想到被钟良一阵忽悠,把身上的钱全部借走了。 结果这钟良一下消失了,钱没要回来,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就更别说回家看婆娘娃儿了。caso 当然这些事都没有人告诉我,直到后来牛二娃说漏了嘴,才被我套出来,到了那时,也没有再提起的意义了。 又在城里呆了些时日,到了中秋节过后,眼看田里谷子都黄了,才不得不揣着仅剩的一百块钱回来。 想着他这出去了四个多月才回来,不管咋样也应该挣到钱了。没想到这回来了只有一百块钱!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面对牛二娃递给我的一百块钱,打他走了以后的这四个月里,往日的种种艰难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我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一心逞强,想着不求他,不靠他,我也能养活我们母子三人。 竟然傻乎乎地没有要牛二娃的那一百块钱。 可这不争气的牛二娃,后来竟然自己一个人花光了那一百块钱。 秋收以后,种完麦子,牛二娃又走了。 这一走又是两个多月,既没回来看望过,也没有捎钱回来过。 修房子欠下的外债,这两年来,不仅没有还上一分钱,反而一年比一年欠得多。 一到冬下,家里催债的以及公粮、农业税的催收人员,那是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无奈家里一贫如洗,实在拿不出来钱还债。 田地里收回来的粮食,卖了一部分买小麦种子和肥料,得留一部分作为一家人的口粮。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私人的外债,可以通融一下,可国家的公粮和农业税,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我带着俩娃每天面对着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催收人员,在我家进进出出,在他们的威胁恐吓之下,我无奈地将家里的口粮卖了交农业税,才把这些瘟神给送走。 家里是安静了,可我们娘仨来年又会饿肚子了。 唉······这艰难的生活真就是一地鸡毛啊! 牛二娃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就盼着他能好好干活,多挣些钱回来。 希望很美好,现实却很打脸。 接下来家里发生的一件大事,让我对牛二娃的怨恨又深了许多。 在农历十月底的时候,牛二娃曾托人捎了一个口信回来,说他在王家沟农场附近的一个工地上承包了工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挣一大笔钱回来,让我只管带好俩个娃就行。 我带着俩娃在家里,心心念念盼着他早点挣着钱回来。 谁知道,到了冬月底,都没见牛二娃回来,更别说是钱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也就是在这时,儿子突然间生病了。 一开始发现儿子有点拉肚子,给他简单吃了点药,没啥效果。 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儿子的病情有些严重了,他拉肚子的同时,还会大哭不止。 我一下慌了神,把他带到街上一个擅长儿科的医疗室去看病。 医疗室的医生查看了儿子的情况,然后面色沉重地告诉我:“这娃太小了,我这里不能输液,只能给你开点药回去,若是吃了还没有效果的话,你就赶紧去大医院!我这里有开水,你可以先给他吃一次,再回去。” 医生给开了一些药,我就着他那的开水,给儿子吃了一次药。 回到家里,儿子没有再拉肚子,吃了一点稀饭,安静地睡着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儿子生病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儿子睡了约莫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一阵痛苦的挣扎之后,随着他的哭声而来的是,给他垫的尿布里外全湿透了。 吃了一次药只管了两个小时,看来这药还是有效果的,我赶紧又给儿子吃了一次从医疗室开回来的药。 谁知这一次不管用了,儿子刚吃完药,听他的肚子里一阵咕咕作响,随后又是一阵大哭,接着尿布里又全是溏便。 原以为拉一下就好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下来,儿子的哭声就没再停止过,拉肚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便便全成了水。 儿子的眼眶也开始下陷,哭声已经完全嘶哑了。 我一看势头不妙,赶紧找到母亲,让她和我带儿子去城里看病。 与此同时,我遇见了我们本队嫁到姐夫家附近的一个女的,她正赶着要回婆家。 我托她帮我给牛二娃捎个口信,说儿子生病了很严重,叫他抓紧时间找点钱去城里第一人民医院给儿子治病。 一开始,我就打算带儿子去人民医院。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可半路上,母亲建议我们去南湾区卫生院,她说那离家近一点,看完病能及时赶回来,市里太远不方便,而且更花钱。 听取母亲的建议,我们去了南湾区卫生院。 跟上次一样,一听说我们从桂花村来的,值班医生就跟我们提起了他们的院长,也就是我们邻队的老乡。 一阵寒暄过后,值班医生给儿子查看了病情,又询问了一些基本症状,正准备提笔开处方笺的时候,他们的院长过来了。 彼此打了个招呼,院长拉过我儿子的小手看了看,又抬起儿子的一双小脚看看,再拍拍儿子的脚踝处,然后沉重地摇摇头跟值班医生说:“你先不要给他开药,他这情况我们解决不了。” 停了一下,他转头跟我们说:”你们这个娃啊,还是得带去城头大医院才行,这娃已经严重脱水了,必须输液。我们卫生院医生的输液水平还达不到级别,给这么小的娃输液。” 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等赶到城里,我怕医生早下班了,延误了给儿子治病的时机。 我有些迟疑地问他:“院长,我们这时候赶到城头的话,还来得及不?” 院长抬起手腕,瞅了一眼时间迅速说道:“抓紧时间还来得及,这到城头也顶多一个小时,现在三点多一点,你们到那,医生还没下班,没有问题。” 我立马背起儿子,母亲提着包袱,一路小跑赶到马路边,拦了一辆中巴车赶到城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母亲抱着儿子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我去挂号。 在医生下班的前几分钟,我儿子看了病开了药单。 接下来就只管交费拿药输液了。 到了窗口,药单一划拿出来,我看见上面的金额,顿时傻眼了。 药单上应缴金额一栏,赫然写着:“9665元”。 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平时卖菜积攒下来的钱以及缴农业税遗留下来的钱,全部一起带来了。 上午给儿子抓药用了八块多,出来时我和母亲坐车总共用了十块钱,现在所有的兜里掏干净,都只有四十块钱。 也不知道这牛二娃有没有接到信,会不会带钱来,他要是来不了,这可咋办呢? 我生怕儿子又会像以前的阳阳一样,因为没有钱医治出现意外。 又担心牛二娃找来了,找不到我们,就跟母亲商量,我们坐在医院门口等他。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眼看着医生们开始下班了,我急得团团转。 母亲身上也没有钱帮不了我。 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上哪里去筹钱呢?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母亲突然想起我的亲小舅——也就是母亲最小的那个亲弟弟来。 我这小舅,早年间上学成绩很好,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后来分配到城里一个食品加工厂做会计。 在厂里,我小舅认识了一位城里姑娘,就在城里做了上门女婿,结婚以后,小舅妈生孩子的时候,母亲曾经去过他家。 母亲找不到去小舅妈家的路,但她记得具体的地址。 相对来说,我对这市区的路还算熟悉。 母亲告诉了我小舅妈家的地址,让我去找她借点钱。 一开始,我很是犹豫,怕小舅妈不借,很丢脸面。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我也为了儿子决定赌一把,去试试运气看。万一小舅妈不愿帮忙,也无所谓,以后就当没有这门亲戚好了。 医院距离小舅妈家仅隔着两条街道,我很快就找到了。 这是城北老街区的一个胡同里。 认清门牌号,我走了进去。 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老头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在小舅妈家里,我只认识小舅和小舅妈,同时也知道小舅妈的名字叫宁国霞。 我知道小舅妈的父母都健在,但之前没见过,彼此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小舅妈的父亲,我不敢瞎叫,怕闹笑话。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微笑着问老头:“老爷爷,跟您问个事,宁国霞家是住这里不?” 老头悠悠地睁开眼睛瞅我一眼,笑道:“你找宁国霞有啥子事呢?” 我急忙恭敬地回道:“老爷爷,宁国霞是我小舅妈,我来找她有点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老头扬声朝屋里喊道:“霞儿,快出来,志光娘家客人来咯!” 这志光是我小舅的大名,听老头一喊,我便明白他是我小舅的岳父大人了。 “噢!爷爷您就是我小舅妈的父亲?” “呵呵,孙女,你还算聪明啊。”老头调侃道。 正说话间,我小舅妈出来了。 一看见我,小舅妈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从来没联系过的我,竟突然间找上门来。 突然,我喉头间有些哽咽,低叫了一声小舅妈,便说不出话来。 小舅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微笑着问我:“你是志光大姐家老二?怎么有空来我家了?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我急忙点头,哽咽着跟小舅妈说明了来意,还跟她说母亲和我儿子此时正蹲在医院门口等着我借钱去拿药嘞。 小舅妈一听,急忙说道:“我包里还有几十块钱,你先拿着应急,不够再说。”筚趣阁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说完,小舅妈回身进屋,拿了一个小包出来,从里面掏出来七十块钱,塞我手里。 我激动地连声感谢,并表示牛二娃一到医院,就把钱拿来还她。 小舅妈说这不着急,娃儿治病要紧,同时她也像想起什么似的冲楼上喊了一声:“妈,你给黄姐打个电话,说志光家一个亲戚的娃病了,在她们医院,让她帮忙打个招呼,照顾一哈这个娃儿。” 第二百四十七章 儿子有救了 小舅妈说这不着急,娃儿治病要紧,同时她也像想起什么似的冲楼上喊了一声:“妈,你给黄姐打个电话,说志光家一个亲戚的娃病了,在她们医院,让她帮忙打个招呼,照顾一哈这个娃儿。” “好嘞!”一个小老太太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就缩回去了。 我猜想这就是小舅妈的母亲了,都还没跟她打上一个招呼,人就没影儿了。 跟小舅妈的父亲告了一个别,我就打算马上回医院。 小舅妈拎着包跟我一起到了医院门口。caso 母亲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搂着我儿子,蹲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儿子大概是痛感缓解一下,也哭累了,闭着眼睛在睡觉。 我走上前去,低唤了一声:“妈!” 听到我的声音,母亲抬起头来,我赶紧跟她说:“妈,小舅娘跟我一起来了!” 小舅妈迎上来,唤了我母亲一声:“大姐!” “幺妹来啦,我们又给你找麻烦来了。”母亲歉意地跟小舅妈说。 “大姐,快不要这样说,志光的亲人也就是我们的亲人。”小舅妈赶紧安慰母亲。 寒暄两句以后,小舅妈跟我要了下午开的药单子,进了门诊室。 转看了一圈,小舅妈又出来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此时,外面走廊里有一位女医生,正朝门诊室这边走来。 “黄姐!”小舅妈笑意盈盈地迎上去。 “你都来了啊,看来这个忙我得尽心尽力地帮了啊。”被小舅妈唤作‘黄姐’的女医生微笑着调侃道。 “唉······没办法,都是亲戚,她们遇上困难了,在城里无依无靠的,也只有来请黄姐帮忙了。”小舅妈一脸真诚地说道。 接过小舅妈递上的药单子,女医生迅速看了一眼,进了门诊室。 在诊疗桌前边坐下来,黄医生跟小舅妈说:“我给他重开一个药单子,换一些价格便宜效果更好的药,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她们就是钱不够,才找我来了。” 药单开好以后,小舅妈带着我去窗口缴了费。 待我们回来,输液的床铺已经安排妥当。 输液的护士也过来了,正准备给儿子扎针。 见我们回来,护士让我们帮忙按住儿子,不让他动弹。 因为儿子太小,手上和脚上都找不到血管,只能在额头上扎针了。 一开始,我一人俯身抱住住儿子的头,母亲按着儿子的手和脚。 护士刚一扎针,儿子痛得左右摇摆,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拼命地挣扎,我和母亲都心疼得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护士无奈,让小舅妈也上前帮忙。 恰好此时,黄医生也过来了。 见此情景,黄医生也上来帮忙,几个人一起合力,好不容易才给儿子扎好针,黏上胶带,打上了点滴。 黄医生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以后,才离开输液室。 就这样,儿子的病有救了,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小舅妈跟着黄医生进了值班室,跟她道了谢,又谈了我们的困境和今晚的住宿问题。 小舅妈家里的空房子全租出去了,如果儿子输完液体,我们三辈人没有地方可住。 黄医生想了想,她让小舅妈不用着急,我儿子输完液体估计也得晚上十一二点了,天气冷带着娃再出门不合适,她跟值班护士打声招呼,夜里给我们拿一床厚被子,将就一晚上,明天看情况再说。 有了黄医生的这一番安排,小舅妈也放心了。 小舅妈再次回输液室看了一下我儿子的情形,还让我们待会儿不要出去买饭吃,家里做好了,她会给我们送吃的过来。 小舅妈走了,母亲想上厕所,我得看着儿子怕他胡乱挣扎将针头给拔了,只得让母亲自己出去找厕所。 母亲不识字,在外面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厕所在哪,最后问了一个护士,才找到卫生间。 因为儿子的病,让母亲跟着奔走,又担心压抑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下儿子有救了,母亲也稍微心安一些,想到外面透透气。 此时已经是黄昏,街上的路灯全亮起来了。 “大娘!”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母亲身后响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母亲诧异地转过身去,看着来人,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大娘,你认不倒我了呀?我是牛二娃的三妹牛老三啊。”牛老三微笑着跟母亲说道。 母亲这才恍然大悟一般:“难怪,我就感觉好像在哪儿看见过你,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娘,我爸爸让我来看我侄儿子的,现在怎么样了?” “这会儿输上液了,你二嫂领着他嘞,我出来透一口气,没想到还遇上你了。” “那我跟你进去看看我侄儿子。” 牛老三跟在母亲身后进了输液室。 “这儿,他娘俩在这里边!”我听见母亲在跟人说话。 扭过头一眼看见了跟在母亲身后的牛老三,我十分的惊讶,心想她在p县隔了那么远的路程,怎么会知道我儿子生病了,特意赶来看我们? 免不得一阵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正思忖间,牛老三走上向前来,从兜里掏了一些递给我并笑着说道:“二姐,这些钱是爸爸拿给我的,他让我来看看我家小幺儿。” 我接过钱来,让她在床边坐。 牛老三没有坐,而是凑过来看看我儿子,心里不免一阵难受,心疼地抚摸着我儿子的小脸,喉头有些哽咽说:“我幺儿造孽了啊!” 我也叹口气,幽幽说道:“唉……没办法啊,一下子就病了,你二哥也两个多月不回来,钱也没有……” “哎哟!你就不要指望我二哥了!他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天天都想赖在爸爸他们那儿吃现成……”牛老三开始一个劲地诉说着她对牛二娃的不满,从小到大,大事小事儿,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管我愿不愿意听,全都抖落出来,就包括父子几人去p县发生的事,也事无巨细说个明明白白。 牛老三的嗓门儿很大,一个人忘乎所以的诉说着。 我看见病房里其余的病人和家属脸上都出现不满的情绪,他们显然是对牛老三这种肆无忌惮的形为产生了厌恶。 我提醒牛老三,让她小声点,不要影响别人。 谁知道她过几分钟后,依然又是高声大气的说话。 知道她们一家人的秉性是这样,改不了的,我多说也无益,还有可能引起牛老三对我的不满,我干脆闭了口随她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你不晓得这里是医院啊?就不会小点声说话吗?”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训斥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世事无常 “你不晓得这里是医院啊?就不会小点声说话吗?”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训斥道。 黄医生一脸愠怒地站在病房门口,瞪着牛老三。 牛老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再出声。 话说这黄医生,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儿科主治医师,也是我小舅妈的一远房亲戚,平时跟她们一家的关系很好。 我带儿子去治病的那一天,原本黄医生已经下班了,小舅妈的老母亲一个电话过去,她当即应承下来,解决完我们的所有难题她才离去。 对于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里,想等有一天,我有能力了再去感谢她。 这人世间,总有些事不尽人意。还没等到感谢的那一天,我就听说这黄医生患了癌症,不幸去世了。 世事无常,遗憾中也有不少的无奈,命运不是我们自己能掌控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输上液体,儿子安静了许多,不再哭闹,只是偶尔还会拉一次肚子。 大约八点多的时候,小舅妈和她老母亲一起过来了。 给我们送了晚饭和一个暖瓶,外加一个脸盆。小舅妈还特意帮我们打了热水,让我晚上给儿子清洗一下屁屁。 小舅妈不知道牛老三来,就只准备了母亲我们俩的饭菜。可能是想着我们从农村来,饭量大,所以准备的分量充足。 其实我和母亲也吃不了许多,遇上这样的事,我心里难过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母亲不习惯待在这种地方,也吃不了多少。所以哪怕多了一个牛老三,我们也就着那些饭菜吃饱了。 小舅妈和她老母亲跟我们寒暄一会儿,叮嘱我们一些注意事项以后就回家了。 我知道小舅妈她们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我们。白天小舅妈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辅导我那小表弟学习;她的老母亲,白天也出去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晚上回来还要帮着做家务;我小舅因为工作原因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家里根本指望不上他。 我能理解小舅妈他们的难处。 在这之前,我曾听人说过,说我小舅妈他们一家人都看不起我小舅,也看不起我小舅家这边的农村亲戚。 但经过小舅妈借钱给我和托黄医生帮我们解决困难这事,我觉得小舅妈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像我们家这么穷的人,她们都能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何来看不起一说呢?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打这以后,不管谁在我面前说小舅妈他们一家的不是,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怼回去,怼他个哑口无言。caso 牛老三来医院里给了我一些钱,当时没来得及看到底有多少。 后来趁儿子睡着的时候,我去上厕所,才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一共是一百三十五块钱。钱虽然不多,毕竟是老人对他孙子的一番心意,我也很是欣慰。 夜里,其他病床的病人都相继输完液体走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们这一张病床的人了。 那些病人一走,护士就赶紧过来撤了被褥。 一开始我还在心里打算着,那些人一走,我们可以在那些病床上睡一晚。这样一来,没有被子就睡不了了。 这一晚上,我、母亲、牛老三和我儿子,四个人一起挤到这一张狭小的病床上,睡了一晚。 因为其他人都走了,我儿子的液体也输完了,没有人再过来干涉。 关上病房门,牛老三的大嗓门声音又在病房里回荡开来。 在这一晚,牛老三跟母亲聊到很晚。 从过去到现在,从牛坪子再到王家沟农场,又再是她和小唐娃儿p县的家,以及小唐娃儿去世以后,唐家人对她的种种不是,再到她老汉儿如何跑到p县去把她给忽悠回来,现如今在父母家里如何不受待见。 听完牛老三的一番诉说和抱怨,母亲甚是同情她。便在心里有了帮她找一个好人家的想法。 也就是这一夜的长谈,促成了牛老三的另一段姻缘,这是后话。 同时,牛老三也说起了她带来的这一笔钱的来处。 据牛老三说,这钱其实是牛老六的彩礼钱,老汉儿是背着她母亲和家里人悄悄给牛老三的,生怕他们几娘母知道了又跟他闹。 还说牛老六以前姓李的那个男朋友家跟牛秀娃儿干架了,就退了;现在收彩礼的这家姓朱,也是牛秀娃儿做的媒人。 其实在我们那地方,像这种姐姐做媒人的话,是会被人嘲笑的。可牛秀娃儿为了自家找靠山,哪还顾得上这些,只要她自己有便宜可占就行。 至于牛二娃不来看我们娘儿俩,牛老三说的是牛二娃在工地干活,没有拿到钱,要第二天才能赶过来。 我心里想,要不是找到我小舅妈的话,等第二天牛二娃拿钱过来,可能儿子就没了。 在我的内心深处,对牛二娃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护士们换班了。 新来上班的护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我们几人从病床上赶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医院里是不允许家属睡病床的。 对于护士的态度,我们也没去理会,只是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 一番折腾,儿子醒了,又开始拉便便。 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尿不湿,儿子一直都用的尿布片片。 我给儿子把尿片刚扯下来想往包裹里放的时候,一个护士冲过来,怒骂道:“收取出去,今天检查卫生嘞!不准在这瞎搞!” 无奈之下,我们几人只得收拾好出了医院大门。 这寒冬腊月的,早晨在屋外很冷。 肚子也有些饿了,我提议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其主要目的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风,毕竟儿子还病着嘞,不能再受风寒。 在医院附近,寻了一家小餐馆,简单吃了一点早餐,顺便跟老板讨一点开水给儿子喝了药。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在小餐馆里呆了好长时间,直到日上三竿,阳光完全照射了整个医院门口,我们才出来,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 晒了一会儿太阳,牛老三有些扭捏地跟我说她要走了。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答应她同意她走。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挪步,我还以为她不想走,要留下跟我们一起走。 扭捏了半天,牛老三终于吞吞吐吐地跟我说······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里不平衡 扭捏了半天,牛老三终于吞吞吐吐地跟我说她没有回去的路费钱,让我给她一点。 心里纵然万般不高兴,我还是很大度地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出来递给牛老三并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牛老三走了,我和母亲也得做下一步的安排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昨晚上黄医生没有交代,我儿子今天还要不要再输液体,心里没个准数。 母亲建议我去问问今天的值班医生。 在门诊室里,值班医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问我昨晚上有没有开药,我回答说开了。他用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从门诊室出来的时候,牛二娃恰好也赶来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对他的怨恨,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caso 牛二娃脸上挂着些许喜悦之情,迎上来笑嘻嘻地对我说:“雪芳,我来了,小福儿咋样了?好了没有?” 我把脸扭到一边,看向别的地方,没好气地问他:“你还晓得你有个儿子啊?我以为你都忘记了!” “嘿嘿······那咋可能呢?你们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咋舍得忘记呢?”牛二娃尴尬地笑笑说道。 见我一直拉着脸,牛二娃从兜里抠出来六十块钱递给我,一脸讨好地说:“雪芳,这六十块钱你拿倒,先给小福儿看病,等我结了工程款,得有好几千啦,到时候一起给你!” 我鼻子里冷哼一声,鄙夷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心想你就吹,要是你这种猪都能包工程做的话,天下人都能做老板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儿子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后还需要钱,哪怕才六十块钱,我也得要,为了儿子,我不能跟钱过不去。 从牛二娃手里夺过钱来揣进兜里,我才跟他努努嘴说:“你儿子在那嘞,他家婆抱着在。” 顺着我努嘴的方向,牛二娃看见了抱着孩子蹲坐在台阶上的母亲,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都没有跟我母亲打个招呼,直接俯下身子看儿子。 冷不丁的,母亲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发现是牛二娃,随口问道:“你来了啊?” “嗯,我来了。”牛二娃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在他看来母亲帮着照顾我儿子是理所应当的事。 应了母亲以后,牛二娃见儿子醒着,伸出手去想抱抱,没曾想,他刚亲热地叫了一声:“小福儿!” 我儿子就扭过头躲进我母亲怀里,不搭理他。 牛二娃舔着脸凑上去,伸着手再次亲热地叫道:“小福儿,来,爸爸抱一哈!” 我儿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紧紧偎在他外婆怀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见此情景,牛二娃有些生气,强行要抱一下儿子。 不等抱到手里,儿子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一双小手死死攥住他外婆的衣领不撒手。 我看不下去了,沉声说道:“他还没有好嘞!你又把他弄哭干啥子呢?你想抱他,早的时候干嘛去了?” 牛二娃一听这话,只得撒了手,嘴里依然不服气地说道:“哼!点点儿大的娃儿,就不要老子了,等以后老子挣到大钱了,你还不磕头作揖地求老子给你钱用啊?” 没再理会牛二娃的抱怨,因为要回家了,我得去把小舅妈的钱还了,还有昨晚她们给送来的生活用品和吃饭的碗筷。 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只得让牛二娃帮忙拿一些,我俩一起去了小舅妈家里。 一路上,牛二娃絮絮叨叨地跟我讲了他近一段时间的事情。 原来,他们兄弟仨不知道通过啥途径,承包到了一段公路的修葺工程。不识字的牛二娃和牛老五负责招工和带工干活,多少认识一些字的牛老四负责做账和登记工日。 牛二娃告诉我这工程是十万块钱承包下来的,只要工程一完工,收方以后,钱就到手了,预算下来,兄弟仨有一万多块钱好赚,一人分个大几千,那是稳扎稳打的事。 对于牛二娃的话,我不太相信,毕竟相处了那么几年,兄弟仨人的智商和情商我太了解了,就凭他们算个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的人能做工程赚大钱,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纵使心里万般不相信牛二娃的话,我也不想跟他争论,怕他说我看不起他们仨兄弟,糟蹋他们。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兄弟仨就是傻蛋。工程还没完工,工人就跑得一干二净,剩下的路段只能父子四人没日没夜地干完了。结果到了交工程的时候,验收不合格,导致兄弟仨赔了不少钱。 当然,牛二娃有这种敢闯敢干的精神,值得赞扬,可他们自视太高,目中无人的处世态度,决定了他们不是包工程干的这块料,也注定他们成不了气候。 同时,牛二娃还告诉了我一个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事,那就是牛老六现在找的这婆家,给了她父母二万八千块钱的彩礼,给牛老六的衣物和首饰、化妆品在外,办酒席的一应花销都是她婆家出钱。 听牛二娃这一说,我心里极为不平衡,愤怒地质问他:“你家的女儿就只几万! 牛老三值两万,牛老六值二万八! 而我呢?在你一家子眼里,我就一分钱都不值! 那时候,你们一家人口口声声说我爹妈卖儿卖女吃饭,还去写告纸告我爹,最后一分钱没出!现在你家呢?是不是也该让小唐娃儿和朱家娃儿一起写告纸告你家妈老汉儿呢?” 面对我的一番质问,牛二娃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我,毕竟这一切都是摆在眼面前的事实。 就此,牛二娃闭了口,不再说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打那以后,这个话题便在后来我和牛二娃的共同生活期间扎了根,每次一吵架,我都会把这事拿出来说道一番,发泄一下我心里对他们一家人的极度不满。 到了小舅妈家里,小舅妈上班去了,只有两位老人在家里。 我给牛二娃介绍了两位老人,他也很配合地跟着我向老人表示了谢意。 小舅妈的母亲,按辈分我们得叫她一声婆婆。 婆婆一见我们来了,立马从屋里拖了两个蛇皮袋子出来。 她告诉我,她今天没有出门去,就是为了······ 第二百五十章 意外来客 她告诉我,她今天没有出门去,就是为了在家里等我来拿这些东西的;还说袋子里装的全是以前我的小表弟穿的衣物,质量很好,一直舍不得丢,堆在家里;我们来了,这些衣物也就有了用处,让我拿回去给两个娃穿;还有一些衣物是她和小舅妈穿的,一起收拾了给我穿。 我和牛二娃那是感动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跟婆婆道谢。 道谢完了,我从兜里掏出在路上就准备好的七十块钱递给婆婆,让她转交给小舅妈,说是昨天跟小舅妈借的,也让她帮我们一家人感谢一下小舅妈的这份恩情。 辞别婆婆,我和牛二娃各自扛起一个蛇皮袋子出来。 若是我们一起去医院门口接母亲和我儿子,得绕一大段路,有些麻烦。最后决定,让牛二娃自己扛两个袋子去车站等我们,我则去医院门口接婆孙俩人。 也就是这一次让牛二娃知道了小舅妈家的地址,后来又有了一段故事。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当我和母亲赶到车站的时候,牛二娃帮忙把东西上到尾箱里才说他不跟我们回家了,他还要回工地干活。难得他有这么努力,我也就不阻拦他,随他去了。 回到家里,还没安顿好,女儿就从父亲家里跑回来了。 女儿一见到我,就飞扑过来,钻进我怀里,眼泪汪汪地跟我说:“妈妈,我好想你和弟娃儿呀,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城里,可是家公不让我去。” 我笑着安抚她:“花花好乖啊,妈妈这不回来了呀。弟娃儿生病了,妈妈是带弟娃儿打针去了。 等以后弟娃儿病好了,爸爸挣到大钱,妈妈再带你们去城里玩,好不好?” “好,花花听妈妈的话,以后再去城里玩。” 俗话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对于女儿的懂事和乖巧,我甚是欣慰。 在我们这种家庭里,孩子得从小经历磨炼,再有父母亲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将来也不会比有些有钱人家却娇生惯养的孩子差到哪里去。 这是我来自骨子里的看法,我一直相信恶劣的环境也能造就出成功的人才。 所以在教育这一方面,我对俩孩子都很是严苛。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常伴在孩子们身边,导致儿子走了好些弯路,让我十分的自责也很无奈。 回家的第三天,家里突然来了俩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客人——牛二娃的父母亲。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让我很是意外。 女儿已经四岁了,跟俩位老人只见过一次面。 那时候女儿才半岁,如今三年多过去了,他们都没来看过孙女一眼,包括我儿子的出生,他们都未曾想起来探望一眼。 如今能想起来看一眼,也算是一种安慰。 自从我们搬回娘家这边以后,俩位老人都没来过,也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只是从牛二娃口中得知我们修了新房子,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这一路上都是跟人打听才找到家门口的。 面对俩位老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我很是惊讶。 一阵错愕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招呼他们进屋坐。 或许是出于愧疚,亦或许是几年不见,心里有些别扭,俩位老人都不愿进屋,我只得给他们端了板凳,坐在门前晒太阳。 自从女儿有记忆以来,都没见过爷爷奶奶,自然也不认识他们。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女儿远远地站在我母亲家的菜园埂上,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还没有落座,牛二娃母亲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钱塞到老头子手里,朝他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老头子接过钱转手递给我说道:“他二姐,这点钱给你拿着,给我孙儿买点东西吃。” 依着牛二娃下面几兄妹的叫法,老头子唤我做他二姐。 二子这一次生病,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块钱,牛老三拿去的和牛二娃给的,再加上我自己攒的,如今兜里还剩一百来块钱,维持我们娘仨的生计,暂时还能过得去,并不急需用钱,所以没打算收这笔钱。 何况我也在心里怀疑牛二娃母亲的真正用意,她知道我对她有怨恨,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消除我心中对她的那些恨。 想这样用一点小钱,就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办不到!我在心里狠狠地说道。 我拒绝了老头子,跟他说:“小福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不需要钱了,你们就不用拿了。何况我也挣不到钱,以后没有钱还你们!” “他二姐,这钱你就放心收倒,我们不会要你还的,也算是我们当爷爷奶奶的给孙儿的一点心意。”老头子继续劝道。 话已说到这份上了,可我仍然不想要他们拿的这笔钱,我只想把心里对他们的那份怨恨留到以后他们动不了的那一天,再拿出来跟他们说道,借机报复他们,我心里才会平衡。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见我执意不肯收,牛二娃母亲在旁边说话了:“他二姐,我们自己也没得钱,这点钱不是他爷爷和我的,是你六妹的彩礼钱,算是我们从她彩礼钱里面私自拿出来借给你的,等以后有钱了再还我们。” 一听是牛老六的彩礼钱,我更是不愿意要了,断然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就生怕给人落下口实,以后抬不起头,说不起硬气的话。 见我确实不收这些钱,老两口也只得作罢。 我就着家里自家种的蔬菜简单做了中午饭,又招呼他们进屋吃饭。 这一次他们没有拒绝,很随意地进屋吃饭。 在饭桌边坐下来,牛二娃母亲借口帮忙抱儿子,让我去盛饭的档口,将那叠钱塞到了儿子的衣服里面。 饭桌上,老两口除了时不时地跟两孩子说说话,跟我是没啥话可说。 一席饭吃得那叫尴尬,女儿用一种陌生的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我也默默地只管照顾孩子吃饭。 饭后,牛二娃母亲跟我说,他们要回去了,让我好好带着两孩子。 我在心里不由得一阵嗤笑,难道你不说这句话,我就没能带好我的两个娃儿了吗?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带着俩娃儿送老两口上了车,我又给他们买了回去的车票,才回到家里。 儿子一直不停地扭着脖子,还用小手扒拉着衣领子,明显是身上很不舒服。 家里老鼠多,生了跳蚤,我以为儿子被跳蚤咬了。 解开儿子的衣领翻找起来,没发现有跳蚤,却发现衣服夹层里有东西,扒开一看,竟然是······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兜兜转转又绕… 儿子一直不停地扭着脖子,还用小手扒拉着衣领子,明显是身上很不舒服。 家里老鼠多,生了跳蚤,我以为儿子被跳蚤咬了。 解开儿子的衣领翻找起来,没发现有跳蚤,却发现衣服夹层里有东西,扒开一看,竟然是一叠钱。 我认出来这就是之前牛二娃父亲递给我我没有收的那些钱,打开来数了一下,总共一百六十块钱。现如今车子早已走远,要还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将这些钱收起来,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回去。 在我的悉心照顾下,儿子的身体很快恢复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熬着。 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话一点都不假!正如丁老二和牛老三这段姻缘一般,命中注定了的,逃也逃不掉!哪怕牛老三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这里来。 这几年正值x市邻县县宁桥水库的搬迁工程高峰期,许多移民搬迁到我们市农村郊区安置,政府不仅给安置费,还给这些移民分了宅基地和土地,让他们在这新的环境里安居乐业。 丁老二家也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搬迁到了我们邻乡——新河乡。 牛老三与丁老二的认识,纯粹就是一种缘分! 当地农村的嫁娶风俗习惯通常会把这日子定在寒冬腊月,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天气冷,饭菜易于保存,避免了不必要的浪费; 其次要原因,这一时段大多数人家都杀了过年猪,家家有肉吃,也不再馋那么一口,从根本上节约了成本; 另一个原因是放假了,孩子和出门打工的人大多都回来了,人多热闹。 我外婆的娘家就在新河乡。 腊月中旬的时候,我外婆的娘家最小的那个弟弟家迎娶幺儿媳妇。 我外婆这个当姑姑的自然会上门喝喜酒,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外婆认识了丁老二的母亲。 当地人在家里办酒席,都会请邻居们过来帮忙。丁老二一家搬到这里来,就成了我幺舅公家的邻居。 这幺舅公家办酒席也就自然而然地邀请丁老二一家过去帮忙了。 县的人向来在我们整个地区有能说会道,奸诈狭猾的臭名声。 我们本地人只要一听口音以及说话语气,就能辨别此人来自县,知道他们的名声不好,大多都不愿跟他们结交。 可外婆这人心善,向来喜欢帮忙,她并不计较丁老二一家是县的人,也不相信别人对县人的偏见。 酒宴过后,帮忙的人都闲了下来,大家凑在一起烤火聊天。caso 我们当地人冬天办酒席有烤火的习惯。就是到了日子,主人家会买不少的木炭回来,用炭盆架上引燃木炭,供客人或者是帮忙的人们取暖。其中有红红火火的寓意。 丁老二的母亲跟我外婆彼此都不认识,大家围坐在火盆边一起聊天。 通过亲戚介绍,丁老二母亲说她娘家跟我外公同姓,因此攀上了我外婆做婶娘。 这一来,丁老二母亲一口一个婶娘,叫得相当亲热。我外婆一大把年纪了,有人对她如此亲热,心里自然也很乐意。 亲戚攀上了,丁老二母亲开始她的下一个目标了,就是请求我外婆帮她家丁老二相个媳妇。 很自然地,丁老二母亲也将丁老二的情况和要求跟我外婆述说了一遍。 她说她家从县搬过来,拿了移民款,在这新修了一幢砖瓦房,够两个儿子住了;政府分给的田地也足够一家人生活; 家里有四个娃,两个女儿,两个儿子,目前两女儿都已经安了家,小儿子年纪刚二十出头还不着急,现如今着急的是老二,年近三十了,还没有着落。 这老二勤快能干,头脑也聪明,只是小时候调皮在河里洗澡时突然腿抽筋,落下了后遗症,右脚有点跛,除了干重活有些影响外,一般的农活没有问题。 如今自身条件就那样,要想找个条件好的媳妇已经不可能了。 一家人商量下来,哪怕是二婚带着孩子,只要女方愿意嫁给老二,那也没有问题。如今一家人只想尽快给老二找个媳妇,安了家。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一阵甜言蜜语过后,丁老二母亲又把儿子叫过来,给我外婆瞅了一眼。 仅仅这么一眼,我外婆觉得小伙子还不错,虽然有点瘦,但长得很精神。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农村人嘛,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踏实勤快就足够了。 我外婆就这样被丁老二母亲给拿下了,还一再表态,一定帮他家牵这条红线。 吃完酒席回来,外婆也真就实心实意地帮忙四处打听,无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一天赶场,外婆在街上卖菜,母亲打外婆的菜摊子那经过,又跟外婆聊了一会儿。 聊完,母亲刚想转身走了。 外婆又想起丁老二母亲托自己办的事来,叫住母亲问:“你们那有合适的人不? 你幺舅他们那有家移民,他家有个儿子,二十八九的样子,人倒是很勤快也识字,脑壳又聪明,只是小时候河头洗澡吃了点亏,一只脚有点瘸,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娃她妈,跟你们同姓,你四弟那边他们都认做了兄妹,论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妹妹了。 她托我帮她这个儿子找个对象,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合适的。 你看,你们那有合适的不?帮忙牵个线嘛!就当是做好事了! 至于女方,他们没有多的要求,就算是二婚带娃儿的也可以。” 听外婆这么一说,母亲的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牛老三,她觉得配丁家这儿子绰绰有余了。 母亲连想都没想就跟外婆说:“雪芳有个小姑子倒是挺合适的,她以前嫁在p县那边,小伙子在矿山被砸死了,有个儿子给她婆婆留下了。现在回来了,在她妈屋头呆着,还没有找到新的对象。” “那好啊,让雪芳给她婆婆捎个信,问一哈他们两位老人的意见,同不同意把这姑娘介绍到这儿来。”外婆赶紧说。 母亲沉吟了一下,没有急于答应,只说要回来问一下我再说。 外婆则一再嘱咐母亲要抓紧办这件事,不要让他们错过了这段姻缘。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外婆正式做媒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外婆则一再嘱咐母亲要抓紧办这件事,不要让他们错过了这段姻缘。 母亲回来跟我说了此事,我婉言拒绝了,并表示不想操那么多闲心。 一来是因为之前给牛老六牵线那事闹的大家都不痛快,我心里有芥蒂;二来是我不想跟牛二娃父母家再有啥瓜葛,我实在是被他们一家人搞得头大了,唯恐避之不及呐! 可母亲却不管那么多,一再强调是外婆给人应承下来的事,让我务必要帮这个忙,相当于是做一件大善事,积阴德了。 受不了母亲的软磨硬泡,又想着给外婆借的那一笔钱还没有还上,就冲外婆的这份情谊,我若是再不给外婆面子,给帮这个忙,实在说不过去。 思虑再三,我只得答应母亲,但是要等牛二娃回来了,才能带外婆和男子去牛二娃父母家里相亲。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了这段姻缘必定会成功,第二天牛二娃就回来了。 牛二娃一回来,母亲就急着去外婆家,将消息告诉了外婆。 我外婆自然是一刻也不愿耽搁,,简单捯饬一下,就跟随母亲来我家,叫上牛二娃一起去了新河乡丁老二家里。 不得不佩服我外婆,七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如此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沓,而且还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给牛二娃父母留,硬是直接将丁老二一起带上直奔王家沟农场。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面对我外婆和一干人的到来,牛二娃父母自然不敢怠慢,还热情地接待了我外婆和丁老二。 这其中最主要原因是外婆有足够的威望让他们信服,相信外婆的眼力不会太差; 另外一原因是牛老三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一下子失去了对她疼爱有加的男人,接着又被被老头子从p县强行带回来,失去了儿子,导致心里落差太大,总跟家里人过不去,天天作,时刻抱怨父母亲不应该干涉她的生活,让他们受不了。 此时有人接盘,把牛老三嫁出去,还能再收一笔彩礼钱回来贴补一下家里,那可是一桩美事。这是牛二娃父母亲心里完美的打算。 可后来,牛老三并不按他们的套路出牌,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当外婆跟二老和牛老三说明了来意之后,牛二娃母亲不太愿意就此同意此事,说先让他们处一段时间,合得来以后再往下谈; 而老头子是被牛老三骂得伤了心,巴不得马上把她嫁出去,一了百了; 牛老三则不同,当她第一眼看见丁老二,心里就喜欢上了,没等我外婆介绍,她就跟丁老二眉来眼去的了。 至于丁老二呢,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腿还有残疾,一直没有女孩子看得起自己。现如今有女人喜欢自己,那当然也就不再挑剔了。 这两人也算是一见钟情!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外婆他们一行人到家以后,牛老三一直乐呵呵的,还主动出手和老头子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招待客人。 虽然是初次见面,丁老二有些腼腆,但他还是主动上去帮忙烧火、洗菜,打打杂。 从二人相处的情形,大家都看出来,两人都看上了对方,知道这事有戏了。 饭罢,大家围坐在火堆边,一起商讨两人的相亲事宜。 为确定两人是否同意交往,外婆首先询问了牛老三和丁老二,看他们是不是愿意此事。 两人年纪相当,也没什么值得遮掩的,都异口同声的同意了。 外婆又征询牛老三父母的意见,老头子到没意见,只是牛二娃母亲有些拿捏,闪烁其词的,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我外婆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的,见牛老三母亲这样扭扭捏捏的不吐口给个准话。 外婆直接单刀直入问牛母:“老三妈妈,对于两个娃儿的婚事,你咋想的?有啥子想法,不妨直说!” 牛母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内心里是想问丁家要一笔彩礼,可牛老三又是二婚,怕直接说出来,遭人笑话; 可要不说的话,又怕一分钱都捞不着,白养了牛老三那么长时间。 所以一向口齿伶俐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说。 外婆一时也没听牛母说出个名堂来,难免有些焦躁,又再追问了一次。 这一次,牛二娃母亲没有答话,只是拿眼睛不时地瞟着站在对面的牛老六,还从后面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搓来搓去,给她做了一个手势。 此时站在外围的牛老六,看见了自己母亲的手势和眼色,绝顶聪明的她瞬间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这是想让自己开口帮母亲的忙问丁家要彩礼钱。 牛老六急忙在旁边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家婆,” 依着我这儿论,牛老六他们一家六兄妹都得跟着我叫我外婆为家婆。qqnew 顿了一下,牛老六挤到前面来,紧挨着我外婆坐下来再次说道:“家婆,你看我和三姐都是我爸妈养大的,我男朋友家给了二万八的彩礼钱,同样他丁家愿意要我三姐,也应该给二万八的彩礼钱。” 外婆被牛老六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搞得有点糊涂了,按道理来说,牛老六最小,她在这种大事上没有发言权,这要求就算要提,也得是父母提出来说,哪里轮得到她来说; 再者,牛老三是二婚,跟牛老六一个黄花闺女比起来,那可差了一长截呐。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但是这样的话,外婆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会捅了马蜂窝,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缓缓神,外婆瞅了一眼两位大人,见他们都默不作声。 外婆明白了,这一家人,就这最小的老六是最机灵的,可能也就她说的话才能起作用。 坦然一笑,外婆伸手在老六肩头轻拍一下问道:“孙女儿,你说话作数不?” “家婆,我说话作数!” “好!这孙女儿跟我一样,是个直脾气,我喜欢!那家婆就跟你直说了,三姐不能跟你比,你是黄花姑娘,彩礼钱肯定要多点了。”外婆的言下之意就是牛老三是一个二婚女人,彩礼钱不能要那么多。 牛老六偷偷瞄了一眼她母亲,见老妈子跟她点了一下头。 回过头来,牛老六看着外婆的脸,笑着说道:“家婆,那我就直说了,虽然我三姐嫁了一次人,但她还年轻,哪怕是第二次嫁人也得要彩礼钱。 毕竟她回来那么长时间,都是我爸妈养着的,他丁家愿意的话,必须拿一万八的彩礼钱,少一分都不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如意算… 回过头来,牛老六看着外婆的脸,笑着说道:“家婆,那我就直说了,虽然我三姐嫁了一次人,但她还年轻,哪怕是第二次嫁人也得要彩礼钱。 毕竟她回来那么长时间,都是我爸妈养着的,他丁家愿意的话,必须拿一万八的彩礼钱,少一分都不行!” 牛老六的一番话,不仅惊呆了旁边的牛二娃、牛老三和丁老二,同时也惊呆了我外婆。 外婆盯着牛老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父母亲,见他们都不出声,外婆这才相信牛老六不是开玩笑的。 在老人的心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彩礼钱竟然要这么多,一说就是万万数,着实有点吓人。何况这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答应的,毕竟到时候得要真金白银地兑现的。 这个包票外婆不敢瞎答应,这么重大的问题得经过丁家父母同意,不然到时候会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仔细斟酌了一番,外婆决定先探探丁老二的口风,伸手拍了拍丁老二的手,跟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起身往屋外走去。 丁老二也识趣地跟在外婆身后来到屋外。 屋外很黑也很冷,外婆年纪大了,虽然来的时候穿了好些衣服,也经不起这冷风嗖嗖地吹几下,脚下有些打颤颤,牙巴磕得咯咯直响。 见丁老二随后跟了出来,外婆赶紧问他:“对于老幺说的这彩礼钱,你啥看法?” 丁老二犹豫一下说道:“家婆,这一万八确实太多了,我们家搬迁过来,虽然拿了一些移民款,但我们修了房子,花了不少钱,下面还有我弟弟,他也有一份,我不能一个人就把那些钱花完了,我也得替我爸妈考虑是?” 外婆听了丁老二这番话,想想他说的有道理,看来这娃儿是个懂事的娃,不能让他太吃亏了;可这边牛老三毕竟是人家父母养大的人,也不能说亏了她的父母亲,意思还是得要表示的,不然牛家也会没有脸面。 权衡再三,外婆问丁老二:“那你家最多能拿多少彩礼钱?” 丁老二一时也说不出个准数,他告诉外婆,这事得回家跟父母亲商量,他自己做不了主。 外婆想了想,觉得这事刚开始,两人先处处也好,不急在这一时,彩礼钱以后再谈也来得及。 主意打定,外婆和丁老二回了屋里。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在火堆边重新坐下来,外婆说出了她的意见:“孙儿他爸他妈,我看这事这样说,毕竟两个娃儿还才第一次见面,说彩礼钱为时过早,不如先让他们走往一段时间,彼此都没得意见了,我们再说下一步,好不好?” 毕竟牛老六年纪太过年轻,经历的事太少,这牛老三的婚姻大事不能让她这做小妹的说了算,还得父母才能做主拿主意。仟仟尛哾 外婆重新把问题抛向两位老人。 牛二娃的父母亲都没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对方拿主意。 沉默了半晌,牛二娃终是忍不住了,他知道我跟外婆借了钱还外债,到现在都没有还上。如今就为老三这事,外婆被自家父母和妹妹给拿捏着,于情于理,他都看不下去了。 牛二娃沉声说道:“你们一天就是钱、钱、钱,有没有想过人家老三是不是跟人合不合适,刚一见面就跟人要彩礼钱,说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 牛二娃扫了众人一眼,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要我说啊,先让老三去丁家看看,要是看上了,等过年以后再说其他的。 你们不要总是钻在钱眼儿里面,要是以后丁家娃儿有孝心的话,你们两个老的还得享他的福,没得必要在这时候,老早就追着彩礼钱说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不要管得太多。” 牛二娃的话音刚落,牛老六却激动地站起来怼道:“你老二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过了年我要结婚,她老三不能跟我一年结婚。一个屋头,不能在同一年里嫁两个女儿出去,这是规矩,你不懂啊?”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嗨!你结你的,老三嫁老三的,跟你有啥子关系呢?”对于老六的说法,牛二娃很是无语。 “要么,她就在这过年以前嫁出去,要么她明年不准嫁,等后年才准结婚,反正她不准跟我一年结婚。”牛老六蛮横地说道。 眼看到过年不足一个礼拜了,这牛老三刚第一天跟丁老二见面,牛老六便迫不及待地想把牛老三赶出去,可见其私心有多严重。 平日里父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对她宠溺无可厚非,毕竟她是老幺,应该的。可在这种大事面前,她仍然是一副骄横不讲理的模样,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 “老六,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三姐对你也算好的了,你何必这样逼她呢?”牛二娃责怪老六。 “老二,不是我逼她,这是规矩!你不懂就不要开腔!”牛老六一点也不示弱,迎头跟牛二娃怼上去。 “你······你·······”气得牛二娃咬牙切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二哥为自己的事跟老六吵起来,一直在旁边默默烤火的牛老三,突然捂着脸,跑出屋外,蹲在墙角下呜呜大哭起来。 见牛老三跑出去,丁老二也跟着追了出去,站在牛老三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这原本是一桩好事,却闹成这样,外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拿眼睛一直瞅着牛二娃父母亲,希望他们能在此时站出来说句话,把这事做个决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沉默了许久的牛父和牛母眼看这样闹下去,会让外婆很难堪,毕竟老人的面子,他们还是得给的。 牛二娃父亲抬头看向老伴儿,征询道:“老猫儿啊,要不就照老二说的那样,让他们处一段时间,过了年再说?你看要得不?” 牛二娃母亲幽幽地叹口气,无奈地摊摊手说道:“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只能这样了呀!过了年再说。” 牛二娃母亲的这句话一落下,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同意牛老三跟着去丁家看看情况,彩礼钱的事等年后再说。 牛老六在这一晚上闹的这一出,其最主要是牛二娃母亲的意思,她想再从牛老三身上捞一笔彩礼钱回来,把之前老头子去p县的花销赚回来,顺便再鼓鼓自己的腰包,为下面的三兄妹多存些钱。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牛老三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切都不按套路出牌,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对于我来说,这事莫不让我幸灾乐祸,也给我留下了后来怼牛二娃的话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初次上门吃饭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可令牛二娃母亲没有想到的是这牛老三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切都不按套路出牌,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对于我来说,这事莫不让我幸灾乐祸,也给我留下了后来怼牛二娃的话柄。 按规矩,这一行人会来的时候得从媒人家里走一个过场,才去男方家里。二外婆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做,太麻烦了,她说来我家转一趟,去丁老二家就行了。 外婆是媒人,当然也就她老人家说了算。 一切都按外婆吩咐的照办。 我家里有两个孩子,第一次上门,丁老二自然不能空着手来。下车的时候,他在路边的小店里花了不到十块钱,给两娃买了一袋饼干、一包饼子和一袋杂糖。 作为我们这种贫穷的家庭来说,基本上不会给娃买零食。对于丁老二买的这些礼物,孩子自然是很喜欢。可对于我来说,平时我虽然很少买这些东西,但我知道那时候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 不管咋样,他也算是一个新姑爷,第一次来大舅哥家,出手如此吝啬,足以可见,这人并不是大度之人。 这些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怕别人说我斤斤计较。 在我家里呆了一会儿,外婆就催着去丁老二家了。 临走的时候,我女儿哭闹着非跟他们一起去不可。无奈,牛二娃只得将女儿带着去了。 从我家这去新河乡,没有通车,只能步行过去。好在路程不是很远,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丁老二家。 这个移民安置区在老村子旁边,大约有十来户人家,皆修了新砖瓦房,外墙刷了白粉,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宽敞的院坝。 远远看去,整体规划还不错。 一进家门,丁老二父母都非常地热情,招呼外婆和牛二娃、牛老三以及我女儿在堂屋里坐下来,还端来一盘瓜子儿给几个人嗑。 坐了不到几分钟,牛老三就出了堂屋,走到院子里,打量起丁家的房子来。 这算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五间正房背靠西方一溜排开,右手方四间耳房并排而立,分别是厨房、猪圈、鸡圈、牛圈,都是砖木结构的房子。 院子很大,都用水泥蹚了地面,看上去还算整洁;院门也是大门,顶上盖了青瓦,方向朝北。 这些给牛老三的感觉很好,比起六妹的男朋友家来说,这条件好多了。 之前牛老六去朱家相亲的时候,牛秀娃儿把牛老三带过去了,本想也给牛老三在附近相一个对象的,无奈人家根本看不上老三,就没有成。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自然朱家的环境,牛老三也看见了。 她清楚地记得,朱家同样也是两兄弟,但他家的正房才有三间,院坝不大,还只有半边蹚了水泥的,有一半边都是泥土地面,至于耳房的话也比丁家少了两间,只有厨房和猪圈。 跟朱家一比较,丁家的条件更胜一筹,牛老三心里那像喝了蜜一般的甜,她觉得自己的运气比老六还好,找了一家更为有钱的人家。 虽然丁老二跟老六的男朋友朱一华比起来差着一大截,可对于牛老三这种二婚的人来说,配她也足够了。 面对这些,牛老三心满意足了,还在心里暗自得意起来,她的男朋友家比老六男朋友家有钱。 这人呐,看人看事,每个人的方式方法都不一样。有些人从暗地里去了解和看待,有些人则从表面去看待和了解。 而单纯的牛老三,只从表面就相信了这一家人,冒然地进了丁家的门槛。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家人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内地里,一个比一个狠,都不是待人宽容的人。 一开始进门的时候,牛二娃就看见丁家养了好大一群土鸡,个个肥壮,堂屋两边墙上挂了几十块腊肉,心里还想着今晚上得有一顿大餐吃了,哪怕不杀鸡,也得煮一锅上好的腊肉招待自己! 谁知到了开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摆了一碗很肥很肥的那种腊肉,用腊肉汤煮了一盆青菜,另外炒了一盘土豆丝。 对于好吃的牛二娃来说,这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若是两人以后成了这桩婚事,自己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大舅哥,初次上门吃饭,竟然用这样简单的菜就打发了;自己是一个大男人能接受,可外婆是一个老人,还有我女儿这几岁的孩子,哪能吃这么肥的腊肉呢? 看着桌子上的菜,牛二娃有些郁闷,可我外婆是过来人,她过过太多的苦日子,对此并不计较,她觉得如今的饭桌上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 尽管心里不太爽快,牛二娃还是在丁家一家人的热情招呼下,吃了几片老腊肉。 因为太晚了,回家已经来不及,当晚,几人都在丁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外婆和牛二娃都要回家了,牛老三则决定留在丁家玩几天。 按理说,这种喜事,有牛老三娘家的小孩子上门来,丁家得给孩子封一个大红包,让外婆这媒人给孩子父母,以示对新媳妇儿娘家人的尊重。 可临走的时候,丁家并没有封红包给外婆,而是由丁老二母亲随意的给了我女儿十块钱。 懂理的人都知道,这是丁家明显的看不起牛家人的做法。 不管钱多钱少,牛二娃自是来者不拒,只要有钱,他就无话可说。 回到家里,我还以为丁家给我女儿封了大红包,笑着问女儿:“花花,你三娘的新男朋友妈妈给你大红包没有?”qqnew 女儿跟我摇摇头说没有,只给了她一张大大的钱。 一开始我以为是一百的,还跟牛二娃调侃道:“看不出来,这丁家还挺大方的,给娃儿一百块钱的见面礼。” 牛二娃鼻子里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在我眼前晃一下,一脸不屑地问我:“看请楚没有?这是一百块钱?” 我定睛看了一下,见是一张十元的钱,惊讶地问女儿:“爸爸的这张大钱,就是婆婆给你的?” 女儿跟我点点头说是。 听牛二娃和我外婆说起来,这丁家的家境也不算差,这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竟然如此抠搜,让我很是想不明白。 又接着问了牛二娃一下,他们去丁家的时候,一家人的待客态度和饭菜做得可丰盛。 可能是怕给我留下话柄,牛二娃含糊其词地跟我说都很好,便没了下文。 后来,我从女儿口中得知了实情,被这丁家人着实惊到了,这样抠搜的人很少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彩礼钱无望… 后来,我从女儿口中得知了实情,被这丁家人着实惊到了,这样抠搜的人很少见。 寻常人家里,若是来了一般客人,都会做两个家常菜招待,可这丁家? 新媳妇儿和娘家大舅哥以及媒人初次上门来,不说是大鱼大肉,至少有老人和小孩子,家里现成的上好腊肉应该做一点! 丁家没有这样做! 可想而知,这家人在处事待人方面,是多么小气! 为此,出于好心,我曾提醒牛二娃,如果老三真嫁到丁家,以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他却嫌弃我管得太宽,后来我也不再说了。 不管牛二娃信不信我的话,我坚信我的眼光不会错! 哪怕我没有去过丁家,不认识丁家父母,可凭我的直觉,这一家人真不是好相处的人,再加上牛老三也是一个倔脾气,以后处的时间长了,矛盾指定少不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看法是对的,牛老三在丁家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就闹得乌烟瘴气,婆媳俩大打出手,谁也不让谁。 且说这牛老三留在丁家,当天晚上,干柴烈火的两人就睡到了一起。 自此牛老三就成了丁老二的媳妇儿。 也就是牛老三的这种作风,让丁家人从骨子里看不起她,嫌弃她!可她却不自知。 正如当初我被迫跟了牛二娃一样,在牛家没有一点地位那么悲哀。 这牛老三在丁家呆了几天,没等到过年就心甘情愿地去医院取了环,准备为丁老二生养孩子。这在丁家看来,那是巴不得的好事,自然也很是高兴。 牛老三的肚子也很是争气,很快就怀上了。 过了年,我原以为丁老二和牛老三会回娘家拜新年,自然也少免不了来我家和外婆家,我做好了迎接他们的一切准备,包括给丁老二的红包。 谁知道,等到过了正月十五都没见人影,这才确定他们不会来了,牛二娃也就出门去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丁老二是考虑到我家穷,没有来我家拜年情有可原;但是外婆那,第一年是必须去拜年的,这是规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可后来,我才从外婆口里得知,这俩人跟本就没来给外婆拜年。 自此,丁家人不懂事理的标签就在我心里烙下了印记。 可这牛老三一去不回,让王家沟农场里的父母亲,气得跳脚。 一等二等,整个正月都过完了,牛老三去丁家一个多月了,都未曾回过家,也没有捎过信。 照这样下去,牛母心心念念的彩礼钱就会泡汤了。不仅仅是老俩口着急,就连牛老六也着急了。 二月中旬,就是牛老六的婚期了。 朱家拿来的彩礼钱被家里用了一些,现如今没有钱填补给老六置办嫁妆,只能盼着丁家拿一点彩礼钱过来补老六的这个坑了。 要是没有嫁妆,让牛老六丢了脸面,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牛老六不像牛老三,她把脸面看得很重要。像她这么机灵的人,深知道在进婆家门槛以前,得保住自己的所有尊严,不然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说不起硬气的话。 可如今牛老三不争气,一去不回,明摆着就这样嫁去了丁家,丁家也想趁此机会不出这笔彩礼钱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为了自己的脸面,牛老六出主意让老头子去丁家把牛老三抓回来。眼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老头子也不负众望,一路寻着,找到了丁老二家里,硬生生把牛老三带回了王家沟农场。 丁家父母担心牛老三被带走回不来,也催促丁老二跟着去了王家沟,让他无论如何得把牛老三重新带回来。 那时是二月上旬了,气温回暖,夜里不是很冷,屋里也不需再烤火。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边,商议牛老三的问题。 父母亲和牛老六坚持要丁家拿彩礼钱,而丁老二一再说家里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言下之意想就此不了了之。 可这牛母正等着钱给老六办嫁妆,哪能让丁家如此蒙混过去。 必竟是新人,牛母拿丁老二没办法,只能拿牛老三撒气。 牛母指着牛老三的额头一通咒骂,怒其不听话,导致拿丁家没办法,要不来彩礼钱。 刚开始,牛老三也没做反抗,任由母亲痛骂。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见牛老三不还嘴,牛母是越骂越来气,让老头子收拾老三一顿。 由于牛老三的不检点造成如此局面,老头子也正值气头上,一听老婆子让他收拾老三,更是来劲儿,抄起树立在门背后的扁担朝牛老三的后背砸去。 牛老三听得母亲让父亲收拾她,心想要挨打了,赶紧起身想躲开。 还没来得及躲,老头子的扁担带着风声招呼了过来。 坐在牛老三旁边的丁老二感觉情况不妙,赶紧起身,把她往旁边一推。 丁老二知道牛老三已经怀孕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被老父亲打,他得担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 哪怕是自己挨打,也不能伤了自己的女人。 “啪”的一声,扁担狠狠砸在了丁老二的后背上。 老头子没有想过他这一扁担下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他只想把心里对牛老三不听话的所有愤怒发泄出来。 一丝心软的迹象都没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响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丁老二的闷哼声,然后一下趴到了地上,好半天动弹不得。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扁担下去的… 一丝心软的迹象都没有! 响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丁老二的闷哼声,然后一下趴到了地上,好半天动弹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所有的人!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老头子看到丁老二趴下去的这一幕时,心中的确是有些慌乱,但当他后退了两步之后,他又觉得丁老二是装的,想故意吓自己的。 愣神了几秒钟的时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牛老三,她一下子扑过去,抱着丁老二大声哭喊起来:“丁老二,丁老二······”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除了牛老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外,没有一个人出声或是做出啥挽救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丁老二仍然没有动弹一下。 牛老六突然抱怨起来:“这个老汉儿也真的是个哈宝儿,妈妈喊你收拾老三,你就真的下死手啊?要真的把这丁家娃儿打个好歹,老汉儿你也脱不了手哦!”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很少对家里事情发言的牛老四,也在旁边帮起腔来:“对哇!干噻!你们不管啥子事,动不动就抄起家伙干,出了人命,我看老汉儿你咋果办?” 牛二娃母亲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阵震惊之后,斜睨着老头子附和兄妹俩抱怨起来:“咋一点轻重都没有呢?我只是让你给他们点教训,又没有让你把人朝死的打,现在咋果办呢?” 母子几人的抱怨,惹得老头子一阵暴怒,大声吼道:“横竖你们都是对的,就老子里外不是人,这丁家娃儿真要被我这一扁担打死了,大不了老子去抵命,省得在这个屋头,天天被你们娘儿母子的挤兑、抱怨,正好也让老子解脱了,不再受你们的气······”qqΠéw 牛老三的哭喊声伴随着几人的争吵声,让人心里烦躁极了。 丁老二一开始趴在地上,头脑是清醒的,他清楚地听到了牛老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几个人的争吵埋怨声,但他的后背十分的疼痛,痛到他一下都动不了,更别说是说话了。 一阵吵嚷过后,牛二娃母亲才回过神来,这一家人吵下去也没用啊,眼下最要紧的得先看看人有没有事啊,哪能说这么一扁担下去就要了人命的?这丁家娃儿不会是用豆渣捏的? 思忖一下,牛母大声喝止了几人的吵嚷并安排牛老四帮忙,跟牛老三一起把丁老二抬到床上去。 将丁老二的身子翻了一个面,仰面放到床上的一瞬间,才听得“哎哟”的一声叫唤。 听到叫唤声,牛老三赶紧拍打着丁老二的脸,一声接一声的呼喊着:“丁老二,丁老二······” 众人都围拢过来,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过了半晌,丁老二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哭得泪人儿似的牛老三,咧咧嘴轻笑道:“哭啥子嘞,我又没死。” 见人能说话没有啥大事儿,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散开,各自找地方坐下。 牛老三满脸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擦掉,一下就笑了,用手指在丁老二的额头轻戳一下,嗔怪道:“你个死鬼,我都以为老汉儿这一扁担把你送去西天了,没想到你还活倒在。” “呵呵,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哦,一扁担就归西?我又不是泥巴捏的!”丁老二故作轻松的笑道。 “我给你看看,到底严不严重?”牛老三弯下身子,用手去掰男人的后背想看看到底被打成啥样了。 “哎哟!你轻点儿!痛死我了!” 一声痛呼,吓得牛老三缩回了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可是她将来要依靠的男人,万一真要被老汉儿给打个三长两短的,自己的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到时候哪个还会来管自己呢? 牛老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在床前傻站着。 牛母也担心,真把丁老二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别说老头子进去了,就是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眼看老幺的婚期马上就到了,想办法给老幺把婚礼办得风风光的才是最主要的大事,家里要是出了事,那还咋把这婚礼办好呢? 当下得把这事情解决掉,避免出现后患,到时候丢了老幺的脸面。 老幺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不能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可眼下这事也只能自己站出来拿主意了,老头子就是一个没长脑袋的蠢货,啥事都指望不上他的。 想着这些问题,牛母站起来走到床前,温声细语地对丁老二说:“娃儿呀,你自己试一哈,看能不能翻身?要是能翻过来,就没多大问题,翻不了的话,明天我们送你去医院。” 丁老二这是第二次来丈母娘家里,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之前每次跟老人说话,都是爱搭不理的,从没见过她现在这副温和的样子,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见丁老二发愣,牛老三赶紧跟他说:“妈妈让你自己翻身试一哈,看能不能动?” 丁老二微微点了一下头,用手撑住床铺,试着抬起了身子,疼得他是龇牙咧嘴的,在牛老三的帮助下,终于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 掀开丁老二后背上的衣服,一条约摸两三寸宽的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后背都有些发肿了。 牛老三心疼得直掉眼泪,忍不住又痛骂起老头子来:“你这个没道理的老汉儿啊,你心咋那么狠呢?下那么重的狠手!你是想一扁担下去就要我的命呀!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幸好是他一个男子汉挡住了,如果真砸在我身上,那我这一辈子就这样被你葬送了哦! 我的命咋那么苦哟?遇到你这种心狠手辣的老汉儿! 你还想要彩礼钱?这哈子,你就啥子都不要想了!树叶叶儿都不会摘一片给你了! 从今以后,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妈老汉儿,你们也没有养我牛老三这个女儿了!” 老头子心里还是有些愧疚,面对三女儿的这一通痛骂,虽然很生气,可现在他不敢贸然再出手,只能干瞪眼怒视着牛老三,仿佛想一口把这不争气的孩子给生吞活剥了。 牛二娃母亲知道丁老二这情况不容乐观,得想点办法,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她想起来,搬家过来的时候,老头子在山上挖的草药泡了一大罐药酒,那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如今正还可以派上用场了。 转过头瞪了耷拉着脑袋的老头子一眼,沉声道:“老东西,去把你的那罐罐药酒抱来,让三儿给他擦点,会好点的!” 老头子虽然心里不爽,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太莽撞,出手伤了人家,只要能把丁家娃儿的伤治好,拿出自己的药酒也是应该的。 这一晚上,牛老三帮丁老二擦了几次药酒。 这药酒还真是有效果,第二天早上起床,丁老二就感觉好多了,没有那么痛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吃完早饭,牛老三和丁老二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牛老三放出狠话,永不再认这对狠心的父母。 这老俩口也真是的,就为了拿一点彩礼钱,下狠手打人。原本还有回旋的余地,多少能拿一点的,现在可好,一扁担下去,啥也没捞着,还跟牛老三结下了仇。 真所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五十七章 借高利贷 牛老三就这样跟着丁老二去了他家。 正如临走时说的狠话一样,将近一年的时间,牛老三都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包括我们家。 直到年底的时候,在她婆婆的劝说下,才跟丁老二一起带着他们刚满四十天的女儿回了王家沟农场父母家里,看望一下父母亲。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且说牛老三负气离家以后没几天就是牛老六的婚期了。 牛母原打算从丁家捞一笔彩礼钱来给老六撑脸面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一分钱也没捞着,还让牛老三恨死了这一家人。 可不管怎么样,钱没有弄到,老幺的婚礼仍然要办得体体面面的。 也许这六个娃当中,只有这个幺女出嫁才能办上一场酒席了。 当初老大秀娃儿出嫁时,大女婿家拿的彩礼很少,家里没有钱填补,只是简单地办了几桌酒席,就将人送去了何家; 而老二若不是自己耍点计谋的话,估计到现在也是光棍一条,好在后来也稀里糊涂地就接回了李雪芳这个儿媳妇儿,别说是办酒席,连该给的彩礼钱都一分没出,那时候还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现如今孙儿都俩个了,儿媳妇儿心里还拧着一股劲儿,未曾叫过老俩口一声爸妈。 即使这样,也不敢去要求儿媳妇儿改口尊重自己,这都是自己活该,不能去怨别人; 这老三跟着小唐娃儿走的时候,收了彩礼,却连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更别说是嫁妆了,而这一次去丁家,同样也“光”着身子走的,啥都没有; 再看看老四和老五,一晃也快三十岁了,托了不少人,都没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对象。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回想起当初哪怕是吃不饱,穿不暖,仍然拼了命的都想多生俩个娃,却没有想过到他们长大了,得要为他们操多少心费多少神;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都长大了,却拿不出钱来为他们安个家,实在是做父母的失败······ 无人的时候,想起这些年来的不容易,牛母也很是心酸,可家里没有钱,她也很无奈。 所以她下定决心,不管咋样,得把老六这心肝宝贝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留一点遗憾。 原本朱家拿过来的彩礼钱和水礼足够办酒席和牛老六的嫁妆,可中途有急事,把那些钱挪出来用了,一时间又没办法给凑够这么多钱。 万般无奈之下,牛母只得找来家里的三位男子汉商量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研究出一个合适的方案,到最后还是老头子提出来说:“老猫儿啊,要不我明天去矿山老板那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一把?你看要得不?” 眼下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去试试运气了。 心里这样想着,也就答应了老头子的提议。 第二天一早起来,牛二娃父亲就急匆匆地去了矿山老板家里。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这矿山老板是当地人,在王家沟农场边的一个土坡上,开了一个采石窝子,专门开采山石卖给附近的村民作为修房子用的基石。 这之前,父子几人都来窝子里给老板干过活。这老板是一个爽快人,从没拖欠过父子几人的工钱,自然老头子对这老板也是忠心耿耿,实心实意地帮老板干活。 这次上门来寻求帮助,老头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六的婚期就那么几天了,再不凑到钱,到时候一家人的脸面都没有了。 但是老头子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矿山老板会不会顾及以往的情面帮这个忙。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牛二娃父亲敲开了矿山老板家的大门。 老头子吭哧了半天,才跟矿山老板说清楚了来意。 等老头子说完,矿山老板才告诉他眼下自己手里也很紧,没有钱借给牛家,如果实在很需要钱的话,他可以帮忙去借一点高利贷,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 一听说是高利贷,牛二娃父亲犹豫了,这可是大事,得回家跟婆娘娃儿商量了才能决定。qqnew 回到家里一说,牛二娃母亲坚决不同意借高利贷,而牛老四和牛老五则同意先借来缓冲一下,等酒宴过后,收了礼金可以先还一部分,剩余的再过两个月春蚕下来,卖了蚕茧就可以还完了。 通过父子三人一阵劝说,牛母最终只得同意了这个办法。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去跟人借钱,必须得写一张借条。老头子不识字,他不敢一个人去,就拉上牛老四这个小学生又去了矿山老板家里。 在矿山老板的担保下,从老板的亲戚那里借到了三千块钱。 但是利息有点高,一千块钱一个月得给两百块钱的利息,也就是说三千块钱一个月得要六百块钱的利息。 对于一个没有收入的家庭来说,这压力很大的哦!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此一条路可走。只有办完酒席以后,一家人多辛苦一点,挣点钱回来,早些还掉,不然的话这利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时候会还不起的。 钱借到了,宴请亲朋好友的酒席办了二十几桌。 一番热闹过后,牛老六也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朱家娃儿——朱一华,从此成了朱家人,开启新的生活。 酒宴过后,收的礼金全部归拢来不到两千块钱,还了一部分高利贷,剩余的那一部分,只能缓缓再说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傻子也喜欢长… 这个家里兄弟姐妹六个,老大牛秀娃儿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一对听话的儿女,丈夫对她也算是体贴,如今又买了房子和土地,虽然地处偏僻的山村,日子还过得去; 牛二娃跟着我回到娘家这边,虽然也修了房子,却欠了一屁股的债。 平日里他四处晃荡,没想过要找一份正经活路干干,努力挣点钱回家还债,这一家大小的生活就靠着那一亩田地的微薄收入以及我时不时地种点小菜卖俩个小钱儿维持,日子过得真叫一个艰难; 牛老三跟了丁老二,也算有了一个新家; 牛老六也风光外嫁,寻得了如意郎君; 如今家里就剩下了牛老四和牛老五俩个光棍,跟着老俩口过日子了。 眼看着兄弟俩也快三十了,老俩口也为他们的婚事开始着急起来。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就家里这种连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境况,哪家的姑娘能看上呢?何况兄弟俩是要啥没啥,要能力没能力,要样貌没样貌,上哪儿去找媳妇儿呢? 兄弟俩自己也着急,可自身条件就这样,急也没有办法,没有姑娘能看上他们。 这牛老四不仅个头矮,长得胖,圆头圆脑的,还满脸的络腮胡子,活像一个矮冬瓜,平日在家里仗着自己上过几年小学,能写几个字,干活总是偷奸耍滑,还学得油腔滑调的,也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主儿;仟千仦哾 这牛老五比牛老四好些,虽然没上过学不识字,但人善良、踏实、勤快。至于长相的话,跟牛老四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老五的个头足有一米七五,浓眉大眼,国字脸,皮肤白净,若是家庭环境好的话,打扮一番,也是妥妥的美男子一个。 即便是牛老五长得好看,也没能逃过做一个老光棍,孤独终老的命运。 这一切都源自于他那自作聪明的老母亲,一手造就的。 这人有时候很奇怪,什么东西都要有一个对比,才能看出好坏来。 可往往到了看明白的时候,有些机会就不再来了。 像牛老五的婚姻就是这样,等到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原本应该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却被老母亲给生生毁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话说牛老三去了丁老二家,一直没有回娘家看望。 直到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满四十天,才在丁老二母亲的劝说下,买了礼物不情不愿的回娘家探望父母。 也就是这一次的探望,父母亲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了小俩口,彼此之间又恢复了来往。 这牛老三虽然有时候脾气倔,可这一家人在她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哪怕之前曾经辱骂过她的兄弟姐妹,她都选择了原谅。 毕竟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啦。 从这之后,牛老三回娘家的次数也多了,时不时就会回去探望一下,哪怕没有钱为家人买礼物,去看一眼,心里也是高兴的。 回娘家次数多了,看着一个家里俩兄弟老大不小的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心里也很是着急。 回家以后,牛老三四处托人帮忙打听,看哪家有合适的女子帮自家兄弟介绍一个。 也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有一个丁家的远房亲戚给介绍了一个女子,只是这女子智力稍微有点问题,不是很严重的那种。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这女子姓张,叫张丽,现年二十五岁了,是当地新河乡人,家里有一个弟弟,家庭条件也不错。 打小张丽的智力不是很好,所以上学成绩不理想,上到初二的时候,实在熬不下去了便辍学在家里。 因为家庭条件好,张丽辍学在家里,没有事干,就天天坐电视机前看电视吃零食,等到母亲把一盘盘好吃的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张丽又是一阵胡吃海喝。 天长日久下来,原本身材苗条,长相俊俏的张丽,活脱脱变成了一个两百多斤大胖子。 这可愁坏了她的父母亲,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彻底完蛋了。 父母亲一商量,决定托人给张丽找个婆家,希望她结婚以后,能够有所改变。 就张家这实力,张丽很快出嫁了。 到了婆家,张丽仍然好吃,不仅吃的多还不爱动,体重不减反增,导致婚后一年多都没能怀孕。 于是婆家把她扫地出门,又回到了娘家。 面对被人扫地出门的女儿,父母也很是无奈。在亲友们的支招下,父母亲决定让女儿减肥。 谁知坚持了不到两天,张丽便不减了,赖在床上生死不下来。 父母没有办法,又再次托人给张丽找了婆家。 这一次嫁出去,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张丽又被人以同样的理由赶出了家门。 正当张家父母面对被人退回来的女儿一筹莫展的时候,丁家的远房亲戚找上门来了。 张丽的父母自然是高兴不已,但是他们这次不打算把女儿嫁出去,想为女儿找一个上门女婿。 只要男方愿意上门,以后对自己女儿好就行。至于房子啊土地啥的,都不用男方操心,一切有父母和弟弟承担。 如此好的条件,在那时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事情进展很顺利,牛老三和媒人带着张丽去了牛家相亲。 这一天,牛二娃恰巧也在他父母家里,目睹了整个相亲过程。 一开始,牛老三是想把张丽介绍给牛老四的。 没想到,一进家门,张丽就相中了相貌英俊的牛老五。 这不得不感叹一句,哪怕是傻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人啦,有时候真的是不知足! 张丽是满心欢喜看上了牛老五,可一家人谁也看不上张丽,都嫌弃她肥得像一条猪一样。 作为旁观者的牛二娃,想到以前,若不是老母亲使计策为自己诓骗到个媳妇儿的话,估计连自己现在都还打着光棍,又考虑到家里的情况,能有女子看上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何况她娘家还有如此丰厚的待遇,这牛老五都不用奋斗就有房有地了,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些,他便私下劝说牛老五将就收了张丽算了,以后有老丈人罩着,小日子会好过很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倒贴上门的媳… 作为旁观者的牛二娃,想到以前,若不是老母亲使计策为自己诓骗到个媳妇儿的话,估计连自己现在都还打着光棍,又考虑到家里的情况,能有女子看上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何况她娘家还有如此丰厚的待遇,这牛老五都不用奋斗就有房有地了,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些,作为过来人的他便私下劝说牛老五将就收了张丽算了,以后有老丈人罩着,小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牛老五也算听劝,勉强答应了下来,但他提出要求,不做上门女婿,要把张丽迎娶进家门。 一听说牛老五答应了,张丽是高兴万分,催促媒人赶紧回家跟自己的父母捎个信,就说自己留在牛家了。qqΠéw 在当晚,张丽跟牛老五睡在了一起,过上了没名没分的夫妻生活。 就这样,牛老五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个倒贴上门的媳妇儿。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牛老五和他母亲也是这样的人,最后没有落一个好下场。 当媒人回到家里,跟张家父母说明了此去的情况以及张丽的决定以后,张家父母也只能随着自己女儿性子去,他们只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好男人。 作为父母,他们也放心不下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牛老五。夫妻俩商量着给张丽收拾了一大包换洗衣物,又给牛家父母买了一些礼物,亲自上门去看望。 牛家人对于张家父母的到来,没有表现得很热情,就像寻常亲戚一般招待。 张家父母看女儿满心欢喜地跟着牛老五,他们也无话可说。 对于俩个年轻人将来的规划,张家父母明确地表示:只要牛老五真心待张丽,哪怕不做上门女婿,他们也同样的帮助小俩口成家立业。 有了张丽这张王牌在手里,牛老五自此从张家父母那捞了不少好处,不管是钱财还是吃穿用度,都管张家伸手要。 或许正如牛二娃母亲说的那样,这张丽前世欠牛老五的债,这一辈子是来偿还的。 哪怕张家父母如此照顾牛老五,牛家人始终嫌弃张丽,尤其是不能生育这一块,更是让牛老五最终下定决心把张丽赶出了家门。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老母亲的主意。 至于牛老五的这桩亲事,我也是偶然从牛二娃口里得知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知道是因为傍上了张家这大户心里得意,还是想拿我跟张丽作比较,牛二娃母亲竟然破天荒地让牛二娃从家里把我们娘仨接到她家去玩了好几天。 在见到张丽的那一瞬间,让我有一种看到一堆肥肉的错觉。 当我们娘仨推开屋门进去的时候,张丽正坐在床边吃零食。我知道牛家根本没有钱给张丽买这些零食吃,这都是张家父母给张丽拿钱买的。 在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里,我从未见过如此胖的人,张丽是第一个。 一头乌黑的短发,用皮筋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绺弯弯的刘海下面,一双柳叶眉甚是好看,可惜一双大眼睛,因为太胖的原因,眯成了一条缝,看那鼻头和嘴型,想必以前是很精致耐看的; 看那身形,简直就是一环扣一环的肥肉堆起来的,套在身上的体恤,都被那一身肥肉撑的圆滚滚的,似乎快要爆裂开了,下身穿了一条松紧的长纱裙,脚下趿拉着一双四十多码的大拖鞋。 我暗自忖道:“一个大美人儿,被这么一身肥肉给糟蹋了。” 见我们娘仨进来,站在张丽对面的牛老五率先跟她介绍道:“张丽,这是嫂嫂,你跟我们一起喊二嫂就行了。” 张丽吃力地从床边上撑起来,冲我微笑着小声唤道:“二嫂,你们来了啊!” 我报以她一个微笑,跟她问了一声好。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之前女儿半岁的时候,为牛老六的事,我带着她来过这里一次,之后又在她结婚的时候,两个孩子一起来过一次。 这接触的时间不多,俩孩子对这里很是陌生,见了爷爷、奶奶和叔叔们,俩孩子都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们,只有我让他们叫人的时候,才会乖巧地叫一声。 之前听牛二娃说过,张丽智力有问题,可后来跟她在一起的这几天里,我发现她并不是所谓的智力低下,而是别人所说的大智若愚,其实她很聪明的。 她只是因为好吃,不爱动弹,才导致长了一身肥肉,被人看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一顿饭的饭桌上,我都会听到牛二娃母亲骂张丽:“这个老母猪,顿顿都憨吃傻胀的,一顿吃几大碗饭,要是我家甑子小一点的话,煮来都不够你一个人吃。 吃得肥头大耳的,也不晓得减减肥。 你看看二嫂,身材保养得那么好,小巧又好看,像你一样不? 人家还生了俩娃儿,一儿一女,多好啊! 你看你,那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得。” 老母亲说就算了,连牛老五也出来帮着腔,抱怨张丽怀不了娃。 而牛老四则在旁边捂着嘴偷偷地坏笑不停。 或许张丽是顾及到有我们在场,她没有还嘴,依然笑呵呵地吃她的饭。 对于张丽的处境,我很是同情她,毕竟我以前也是从这个家里出去的,对这个家里所有人的脾气秉性十分的了解。 同时,我也很想不明白,张丽的父母咋就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的闺女交给了这一家不靠谱人呢? 与张丽相处的这几天时间里,她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嘴甜乖巧、平易近人,对我家俩孩子也很好,从不会像牛老四、牛老五那样大声吼娃儿们。 至于牛二娃母亲对张丽的鄙夷不屑,我心知肚明,因为我太了解她这个人了。不管是当初的我还是现在的张丽,她都看不上,容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家儿子很优秀,一般的女子根本配不上。 可自负了一辈子的牛二娃母亲,也许到将来她死的那一天,都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这三个儿子最终落个孤独终老的下场,皆拜她所赐。 在张丽跟了牛老五的这段日子里,我们这个小家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修房子欠的债一分没还上,反而还越欠越多了。 这些都归咎于牛二娃的懒惰不思进取和惹是生非。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每次眼看着家里有一点钱可以还债了,他又会凭空搞一些事情出来,然后家里的钱便如流水一般送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章 心狠的爷爷打亲孙… 时光荏苒,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女儿已经六岁,该上学前班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可家里还欠着不少外债,牛二娃又不争气,整天东游西逛的,也没想着好好找份活干挣点钱还债, 只要我一跟他提起家里欠着的债,他总是拉着脸跟我说:“人不死帐不烂!只要我还活倒在,就不会少了人家的债!” 唉······真是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丑恶嘴脸。 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没有钱给女儿交学费,总让她呆在家里,不上学的话,以后可咋整呢?总不可能让她也走上她爸爸和姑姑们的老路?真要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当初不生她好了! 愁死我了! 作为农村出生的女人,没有什么见识,除了在土里刨点小钱而外,便找不到其他的门路赚钱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开始从别人手里承包土地来种,一些是我堂哥家的,一些是我过去的好友罗明翠的,连带我自己的一起总共有六亩。 就是希望能多一点收入,还还外债,再攒一点让孩子们有钱上学。 这样一来,相比之前要多出许多投资。 田里收回来的稻谷都卖了,作为下一季作物的投资资本,买了种子、肥料和农药,等到种完小麦,家里已是一贫如洗。 眼看着一家人又要过上那种有上顿无下顿的日子,我打算让牛二娃把俩孩子送去他父母亲那里,托他们照顾一段时间,我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他出去找点零活干干挣一点钱,维持一下生计。 牛二娃同意了我的安排,给孩子们收拾了换洗衣物,将他们送到了王家沟农场爷爷奶奶那里,我们俩则在城里租了一间小屋子住了下来,我开始在菜市场里做小菜生意,他同样去桥头找零工干。 这一段时间运气还挺好,他天天有活干,我也每天有个几块十块钱的收入,这样下来还存了几百块钱。 我一直以为,家里只有我们这俩孩子,牛二娃父母会尽心照顾和疼爱他们。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俩孩子送去的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一次又一次地托人捎信让牛二娃去把孩子接走,还说他们管教不了我家俩孩子,太调皮了。 其实我家俩孩子,我很是了解,他们从小就乖巧听话,除了女儿有时候倔脾气上来有点拧而外,儿子更是没话可说,特别的听话。 最终牛二娃无奈,把孩子接回了我们身边来。 俩孩子在他父母家里的这一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些让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都是后来我从女儿嘴里得知的,自那以后,我再也不让孩子们单独去爷爷奶奶那儿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在那个家里,爷爷、奶奶、俩个叔叔以及张丽这个婶娘总共五个人,除了张丽对俩孩子好一点而外,其余的人都把我的这一双儿女嫌弃得不得了。 平日里俩孩子都跟在张丽身边,她有零食吃,也给孩子们分一点儿,所以俩孩子也跟她好,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但张丽因为长得很胖,有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再照顾俩个孩子了。 一天,张丽要去对面的小卖部里买零食,俩孩子都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女儿能跑能跳跟着去也没问题,可儿子不行,他因为是早产,又赶上家里生活不好,营养跟不上,所以发育不是很好,不仅个头小,走路不太稳当,说话也比其他孩子晚许多时间,直到三岁了说话还不明白。 婶娘三人走到蚕房门口的时候,我儿子在那跌了一跤,被他爷爷在蚕房里看见了。 也许是自己心里有火没地方撒,老人冲出蚕房门,抄起路边被砍倒晾晒的足有手腕那么粗的一根状元红杆子,朝着女儿狠狠抽过去,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妈的,你这个叫花子杂种,要跟倒去干啥子?就不能听话点,带倒幺幺在屋头啊?非要跟倒去找屎吃啊?······” 眼看杆子就要落到孩子身上,这一下抽到身上,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了。 从旁边过路的邻居余瞎子家老婆,一下子冲过来,挡在了我女儿前面,那状元红杆子重重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剧烈的疼痛,让余瞎子老婆一阵龇牙咧嘴,她没好气地跟孩子她爷爷吼道:“你有毛病啊?这么小的娃儿,你都下得去手?她不是你家孙儿啊?哪家当爷爷的,有你这么狠心啊?” 抬起手臂,一条由红又粗的伤痕,很快肿了起来。 余瞎子老婆是又气又恨,夺过老头子手里的杆子,扔到蚕房后面的坎底下,然后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种人,简直就是畜生,哪有这样的爷爷,下这么重的手,打自家亲孙子的?别人家心疼都来不及,你可倒好,下死手的打!这一杆子打下去,你家儿媳妇儿晓得了,她不跟你闹才怪嘞!” 被一个外人这样教训一通,牛二娃父亲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可人家说得有道理,他也无法反驳。 其实那一段时间,在这个家里,不止老头子一个人骂我女儿为“叫花子杂种”,就连孩子的奶奶和叔叔们都这样叫。 他们这样叫女儿,无非是嫌弃我家穷,也嫌弃她是一个女儿,可儿子呢?他们也同样称他为”叫花儿”。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些。 后来女儿回来,她一脸天真地问我:“妈妈,我老爷和奶奶,还有二爸和小爸,为啥喊我‘叫花子杂种’,又喊我弟弟‘叫花儿’呢?啥子是‘叫花子杂种’?啥子又是‘叫花儿’呢?“仟千仦哾 一听女儿的这番话,我的眼泪瞬间滑落,一把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与此同时,我对这一家人的恨,更是深到了骨髓里。 你们看不起我可以,但你们不能作践我的孩子,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我忍不了这口气,愤怒地赶到王家沟农场,把他们一家子痛骂了一顿。 这一家子知道我真的生气了,都矢口否认此事,还说孩子撒谎了,并一再强调他们如何如何心疼孩子们,如何如何对她们好。 当时若不是坐在旁边的张丽撇着嘴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我还差点相信了他们的辩白。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狂有祸 之前租的那间小房子仅有四五个平方那么大,屋里除了一张床的位置,床面前对着门的地方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 煮饭吃的地方跟房东共用一个厨房,地方也很小,一进门的位置靠墙摆放了一张小饭桌,里边的角落里摆放了两个蜂窝煤炉子外加一个水池,多余的空间也只容两个人擦身走过。 如果要把孩子接到身边来,这地方实在是太挤,没法住,只能重新租一间稍大一些的房子了。 在附近询问了一下,找到一间玻璃房子,面积有八九个平方的样子,煮饭的地方在屋外露台上,露台比较大足有三四十个平方那样,顶上盖了铁皮形成了一个大棚子。 这是一栋四楼一底的新修楼房,一进大门的地方有一个小院子,供租客们停放车辆使用; 楼上楼下总共三十间屋子,除了二楼房东自己住了一个套间,其余的全是租客。 我们住的是顶楼,这一楼层仅有四间屋子,楼梯口正对面这间小屋是我们租下来的; 隔壁是一个套间,里面住了一对夫妻,他们家在市里经营一个兽药门市,据说生意很不错; 紧邻他家隔壁是一间空房子,房东用来堆杂物的; 杂物间隔靠西方的那间屋子,也就是我们屋子斜对面,那屋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女人,名叫方静。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听说她之前是市里一个餐饮公司的职工,后来公司进行改革,她就下岗了,之后又跟老公离了婚,没有地方去,便在这里租了房子一个人住。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外租门市做生意,后来因为不善经营,生意做垮了,便待在出租屋里,时不时出去打打游击,寻些季节性的短时生意做做,虽赚钱不多,一个人倒也逍遥自在。 方静虽然四十多岁了,可打扮时尚,风韵犹存,想必当年是一不多见的尤物,更要命的是她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尤其是见到男人都是甜甜一笑,便跟人搭上话了。 也就是这女人,让牛二娃的心差点飞了。 看房子的时候,是牛二娃一个人去的,正好碰见了呆在露台上晒太阳的方静。 俩个都是爱说话的人,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一起,牛二娃突然有一种寻到知音的感觉,他觉得跟方静在一起很轻松,也很开心。 很快,我们就搬到了玻璃房里。 还没来得及去接孩子们,牛二娃就变懒了,总是推说没有活干,待在屋里; 我每天同样早早起来,去菜市场占摊位,买菜卖菜,虽然有赚有赔,但我过得很充实。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出了意外。 牛二娃没有出去干活,待在出租屋里,整天都跟方静一起聊天,一起做饭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 我每天早出晚归,对这一切都无从知道。 一天晚上,牛二娃突然跟我说,方静有一辆三轮车送给他用,他想去做水果生意,不出去干活了。 想想他这样天天在屋里呆着,还不如让他出去学着做做生意也挺好,只要多少能挣一点,日子就会好一点,于是我答应了他。 第二天我走了之后,牛二娃和方静一起吃了早饭,取了女人的三轮车,兴冲冲地去了农贸市场,买了一车梨子,四处兜售。 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牛二娃,对行情一点也不了解,梨子买的太贵了,根本赚不了钱,费劲巴拉地拉着一车梨子在市里转悠了一天,总共卖了不到十斤。 按照进价算来,这十斤梨子,赚了两块钱,可车里剩下的梨子若是卖不出去,那就亏大了,连本钱都没了。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瞅着一车梨子,牛二娃有些心急了。 当时正值农历的六月,是本地最隆重的火把节时期,到了傍晚,许多人都汇集到广场那边去看火把。 牛二娃心想广场那边人多,过去或许能卖一些出去,至少要把本钱捞回来。 每次火把节,一到下午五点钟,所有的路口都封了,不允许车辆入城,所以马路上全是拥挤的人流。 以前家里没有车,牛二娃没骑过车子,这一次方静借车给他,他也是第一次学骑,一来是经验不足,二来是兴奋过了头骑得太快。 在老城门口,牛二娃遇上刚从菜市场收摊回来的我。 可能是为了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车技,牛二娃骑着三轮车在拥挤的人流中向着我的方向飞快地穿梭过来。 看他那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我真怕他一不小心撞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不由得朝他大声喊道:“牛二娃,你慢当点,那么多人,要是撞到人了咋办?” “你放心,我的技术好得很!”牛二娃的双脚铆足了劲儿蹬着车子,一手扶着车子龙头,一手高高扬起来冲我大声回答道。 一眨眼的功夫,三轮车的刹车声音响过,人和车子就到了我面前,还得意洋洋地冲我吹了一声口哨。 看他这横冲直撞的样子,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忍不住再次出言责备他:“骑车子要稳当点,这路上那么挤,你就不能慢一点儿啊?” 牛二娃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揶揄道:“你就不能盼你男人有点好啊?是不是眼红我有三轮车骑,你心头不安逸,想咒我呢?”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对他这一番话,我真的是很无语,跟这种没读过书的人,简直无法沟通。 我悻悻然低下头没再搭理他,信步绕过三轮车,想看看他今天干啥了。 三轮车的车斗里,还堆放着好多梨子 一看就知道他今天干啥了,可到了这时候,车里还有那么多梨子,今天若是不能卖完,明天就卖不出去了,那也就意味着亏本了。 “你干啥子啊?”我瞪着牛二娃问道。 他嘿嘿一阵傻笑,说:“我买来卖的啊。” “好多钱一斤买的哟?”我问他。 “四毛钱一斤买的。” 一听四毛钱一斤买的,我真想抽他一耳光,我天天在菜市场混,知道他买的这种梨子超不过三毛钱一斤。 旁边人太多,想给他留一点面子,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再问他:“你买了好多斤?”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一百二十多斤,总共五十块钱的梨子。” 看着车斗里的梨子,我也不由得发愁了,天马上就黑了,这么多梨子卖给谁去呢? “那你现在打算咋办?明天可卖不到钱咯!”我再次问他。 那只牛二娃却信心满满的样子,一拍胸脯说道:“跟着这些人,去广场上卖,我不信他们看火把就不买东西吃!” 想想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去碰碰运气看,万一真像牛二娃说的那样,能卖一些出去呢,岂不是很好? 于是我同意了他的看法,也决定跟他一起去帮帮忙。 一见我要跟他一起去,牛二娃兴奋极了,冲我嚷道:“婆娘,坐上来,我带你!” 我一直怕坐车,因为车子一往前走,我就会头晕,再者这牛二娃还是一位“黄”师傅,担心他把我甩下来。 我跟他说:“你慢慢儿骑,我在后面跟倒就行!” “噢哟!就你那短脚短腿的样子,能跟得上我这三轮车啊?坐上来!”牛二娃沉声道。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我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起了争执,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抓住车架子,一用力坐到了三轮车的边上,双腿朝外悬着。 我刚一坐稳,牛二娃就松了刹车,双脚用力猛蹬脚踏板,三轮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在一个三岔路口。 “你骑慢点儿!人太多了!”我朝牛二娃大声喊着。 “你不说话要得不?”可能是我扫了他的兴,惹得他生气了,回过头来朝我大吼一声。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瞬间,前车轮碰到了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都说人狂有祸!这不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惹祸的怂包 “你不说话要得不?”可能是我扫了他的兴,惹得他生气了,回过头来朝我大吼一声。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瞬间,前车轮碰到了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都说人狂有祸!这不来了! 小女孩儿被碰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通路的大人及时扶住了。 可牛二娃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使劲儿蹬着车往前冲。 就他这股愣劲儿,刚才那小女孩儿若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摔倒在地上的话,估计车子会从人身上轧过去。 “你撞到人了!还跑个啥子劲儿呢!”我大声斥责他。 “放屁!你今天是看我不顺眼,想找我的麻烦是不?”牛二娃回怼道。 “抓住那个骑三轮的!” “那个骑三轮的撞到人了,赶紧抓住他!” 身后传来几个人的喊叫声,并且有人很快追了上来,挡在牛二娃的三轮车前头。 来人双手抓住车子龙头怒骂道:“你跑啥子呢?撞到人了想跑,门儿都没得!” “收拾他龟幺儿的,想跑,今天弄死他!”又有几个人追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想再跑是不可能的了。 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要牛二娃逃跑,既然犯了错误,就得去承担后果,哪怕是他因为莽撞而惹的祸,我也得跟他一起去承担。 见有人挡住了车子,牛二娃有些愣神,急忙拉了刹车,停在原地。他这才明白过来我说的话是真的,并不是看他不顺眼,拿话吓他的。 车子停了下来,我这才双脚踮地下了车,忙不迭地跟众人一阵道歉,然后又走回来,查看小女孩的情况。 与此同时,有人给女孩父母拨打了电话,还说撞人的三轮车要逃跑,被逮住了。 一位女人扶着正呜呜大哭的小女孩,见我走过来,指着我大骂道:“撞了人,还想跑,你们是不是人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急忙解释道:“大姐,我们没想跑,只是我老公没有注意到他撞着小妹妹了······” “还狡辩!明明看你们都跑那么远了,还不承认!”女人怒视着我。 我现在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索性不再解释,蹲下身子温柔地问小女孩:“小妹妹,撞到哪里了?能给娘娘看一下不?” 小女孩儿边抹眼泪,边伸手捞起裙子一只角给我看。 孩子的大腿侧边,一溜红色的伤痕。 我不敢伸手去摸,指着那伤痕轻轻问道:“是这儿吗?” 小女孩冲我点了点头。 看样子不是很严重,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站起身子,我跟那个女人说:“你是娃的家里人不?现在还是抓紧时间送娃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大问题,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只是她的亲戚,陪她出来玩的,没想才走到这儿,就被你们撞了。现在这检查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得等她妈老汉儿来了,他们说话才作数!”女人说。 我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些人跟女孩儿都只是亲戚关系。纵使是这样,也没有办法逃避责任,毕竟是牛二娃撞了人家。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在那几个人的围攻和拖拽之下,牛二娃被连车带人拖了过来。 之前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牛二娃,此时耷拉着脑袋,任凭众人指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在他心底里,一点主意都没有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咋办。 对他这副态度,我很是冒火,可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指责他,只能将怒火强压在心里。 那些人说,孩子的父母马上就到了,等他们来了再说。qqxδnew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指责牛二娃想跑做得不地道该收拾;也有人劝说问题不大,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行了······ 总之,众说纷纭。 正在此时,几辆摩托车响着喇叭呼啸而至。 摩托车刚一停下,从车上跳下来几个相貌凶狠的大汉,嘴里叫嚣着:“人呢?在哪儿呢?弄死他狗日的!” 一看有人来了,围观的人群主动让出来一条道。 牛二娃见来了那么多人,更是不敢动了,将头埋得更低,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一副怂包样子!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先前的牛逼样子呢?现在咋成怂包了?真他妈没用的东西!” 眼见几人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直向牛二娃冲过来,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牛二娃要挨打!” 想都没想,我张开双臂突然冲过去,挡在牛二娃面前,朝那几个人大声说道:“你们听我说,我们没有跑!我们一直在这儿等倒在,就等孩子父母来了,该送医院就送医院,我们绝没有二话说!” 面对又瘦又小的我这个女人,几个大汉倒先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我会突然挡在牛二娃面前。 虽然在家里,我非常讨厌牛二娃,但他始终是我俩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家之主,同时也是我的男人。此刻他犯了错误,应该受到惩罚,但不应该是这种被人群殴的方式,我得拿出主意来,护他周全。 否则最终吃苦受累的还是我自己。 我断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动一个女人。 见几人没有动手,我再次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们真的没有跑,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这旁边的人,这么多人可以为我们作证的。” “他们真的没有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人家还是有责任心的,一出事就停下来了,没有逃跑。”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出声替我们作证了。 在那一刻,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能为我们作证,我内心十分的感动。 出事的地点恰好在一个水果店门口。 出了事故,水果店门口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全是围观看热闹的人。 水果店老板娘跟那些人一样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我们作了证。 为首的那瘦高个男人,看了水果店老板娘一眼,确认她不认识我们,才放下衣袖,缓缓开口问我:“娃儿的伤是你们的车撞的?” 我点点头应道:“是!” “那你们现在打算咋办?”瘦高个再问。 我丝毫没有含糊说道:“我们等孩子父母来了,他们说咋办就咋办!”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我就是娃她爸爸,她妈妈马上就来!”男人说。 第二百六十三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自从这些人来,小女孩就停止了哭泣,依偎在刚才那个女人身边。 瘦高个男人说完,便向小女孩儿走过去,俯下身子查看孩子腿上的伤痕。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接着又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孩子都如实回答了。 或许是觉得没有多大问题,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责备我们:“这孩子刚刚过完生日,想着今天有火把晚会,跟她表姑去耍一哈。 出来仅仅十来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接到电话说她被车撞了,你说我们做父母的,这心情一下从天上落到地上,是种啥子感觉? 看你们这样子,也有娃儿了?如果是你家娃儿遇到这样的事,你们作何感想?” 我赶忙跟孩子父亲一个劲儿地道歉,还跟他保证一定会负责到底。 正说话间,又一辆摩托车驶来。 车子刚一停稳,一个女人跳下车就冲到孩子面前,一把拉过来上下前后左右仔细查看起来,嘴里还焦急地连声问道:“宝贝儿,撞到哪了?快给妈妈看看!” 俗话都说:“娃是见娘愁!” 意思就是孩子在妈妈面前总会撒娇,尤其是受了委屈或伤害的时候,情况更严重。 刚才已经没有哭了的孩子,在女人的查看和询问下,突然“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孩子一哭,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阵懵逼:“这就只是轻微碰了一点伤痕,刚才都不哭了,妈妈来了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装的啊?” “宝贝儿,不哭,不哭,有妈妈嘞。”女人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道。 我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刚才那瘦高个男人说的孩子妈妈。 不管撞得严重与否,目前最好是尽早送娃去医院进行检查,以防万一情况有变,少耽搁一会儿,我们所要承担的风险也相应地会小一点。 想到这里,我走过去站在女人的后面跟她说:“这姐姐,想来你就是妹子的妈妈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送娃去医院检查,少耽搁一点时间,危险也少一点。对娃,对我们都有好处。你看我这样说对不对?” 女人放开孩子,站起来转过身怒视着我:“我家娃是你撞的?” 她这速度太快,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本想说是我老公撞得,一下又觉得不合适,又改口:“是······不是······我······我老公·······” “是还不是?”女人的嗓门儿一下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盯着我。 稳了稳心神,我的心平静下来,坦然说道:“对!是我们撞的!现在就等你来说一句痛快话,下一步该咋办?” “还能咋办?当然是送医院检查啊!”女人怒吼道。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们这就送娃去医院!”我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地方去第一人民医院最近,而且那医院也是当地最有权威的,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去那儿。 牛二娃此时像一根木桩似的坐在三轮车上,一动不动的。 原打算让孩子坐在牛二娃的三轮车上送去医院,可孩子的父母不同意,非叫我们打车。 没有办法,我只得让牛二娃把车子送回家去,顺带再借一点钱过来,以防万一到时候,身上的钱不够付医药费。 在路边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花了三块钱,将娃送到了医院大门口。 孩子的父母骑自家的摩托车,以及他家的亲友们,一路跟随到医院里。 我给孩子挂了号,并把她背进门诊室里,放在医生诊疗桌前面的凳子上。 坐诊医生仔细地给孩子查看了一番,并让她自由走动几步看看。 然后坐下来,对我们说:“没问题!就是一点轻微的碰伤,给她开一点消炎药吃吃,两三天就好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可站在后面的孩子父母不同意了,非得嚷着要做深一步的检查,还说孩子小怕伤了骨头,得做一个ct确认一下。 医生却不赞同这么小的孩子,因为这么小的一点碰伤而去小题大做,做一个ct,还一再耐心地给孩子父母讲解缘由。 这也得算我们幸运,遇上了一位良心医生。 若是遇上那种只为挣业绩坏了良心的医生的话,这可是他巴不得的事。 可孩子父母还是不同意,最后医生只得让孩子照一个x光片。 医生开了单子,我去交了费用,又把孩子送去放射科,照了光片。 等到结果出来,医生看了说没有一点问题。 我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砰”地一声落了下去,浑身一阵轻松,如释重负。 后来又在孩子父母的强烈要求下,让医生给孩子开了不少药。 当我从窗口拿药出来的时候,这些日子辛苦攒下的积蓄已经一分不剩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刚准备送孩子回家的时候,牛二娃才慢悠悠地来到医院门口。 一看见他,我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咋就那么像一个皇帝身边的太监呢?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股恶心:“这他妈啥子人哦?自己闯了祸,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这人压根儿就不是他撞的,而是我撞的样。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给他擦屁股,真他么气死人了!” 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给牛二娃使了几个眼色,想让他拿钱出来叫车送孩子回家,可他装作没有看见,理也不理我! 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得蹲下身子将孩子拉到背上,背她回家。 这医院在西街上,而孩子的家在北街,这一路走去全是上坡路,十多里路程,背上还得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常人想想都害怕,更别说我一个体重不足七十斤个头矮小的女人。 也许是看我没有钱叫车送孩子,坚持自己背,女孩的父母心里有些愧疚,将自己的摩托车给亲友骑走了,夫妻俩一路陪着我们走回家。 有几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多么希望,牛二娃能过来替我背一下孩子,可他却视若无睹,站在旁边看着别处,仿佛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没有他的事儿,跟他无关! 我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有外人在,我得给他留面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好不容易,到了孩子家里。 孩子父母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气,招呼我和牛二娃进屋,还热情地给我们倒了水。 放下孩子,我早已是又饿又乏。 顾不得许多,接过水一饮而尽,而牛二娃则呆在屋门外,不肯进屋。 夫妻俩看出来我是真心诚意替牛二娃赎罪的,也不想再为难我,还说了一些宽慰我的话。 对于孩子父母态度的转变,我很是感动,也很庆幸他们没有因此而讹我们。 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我便告辞回出租屋。 临走时,我跟他们留了地址,说如果孩子有啥事儿的话,直接来找我们,我们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承担责任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让你永远也找不… 从小女孩家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老街上,昏黄的路灯灯光将我俩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一路无话,我们谁也没搭理谁。 快到出租屋的时候,会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幽暗小巷子。 我怕黑,便加快脚步跟上了牛二娃,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那么厉害的啦,怎么这时候也要跟倒我了?”牛二娃突然暴喝一声,把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住了。 愣神了几秒钟,他已经又走出去一段距离了,我赶紧小跑着追上去,并喝问他:“这时候,我不跟着你跟着哪个?还不是你害我的!” 一听这话,牛二娃停住脚步一转身,黑暗中我感觉他的眼里喷出了怒火,沉声问道:“要不是你这张乌鸦嘴,会有这样的事不?当时要是跑脱了,会花掉那么多钱不?还不是你上赶着给人送钱去呀?” 我听到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继而传来更狠毒的话语:“一天就你钱多,就你话多!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我骑了一整天都没有撞到人,偏偏搭上你,就出事了!纯粹就是你这个扫把星,给我带来的霉运!你他妈的霉婆娘一个,不要再跟倒我!” 一瞬间,我委屈得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法理解他这一套谬论,车是他骑的,人是他撞的,最后我担心他被人打,替他出面承担了所有事情,我反而成了扫把星,霉婆娘,是我给他带来了霉运?这世上还有天理不? 背着那小女孩走了那么远的路,中午在菜市场里买了一碗快餐吃过,直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我又累又饿,早已是精疲力尽。 如今他又说出那么狠毒的话,我的整个心都凉透了,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管他的闲事了。 可发誓归发誓,每次他惹了祸,遇上事情,还是我冲在前头,替他承担所有的罪责。 第二天清晨醒来,我身上没有了本钱,无法再出去买菜摆摊,只得陪着他一起出去卖梨子,那是家里仅有的一线希望,只有把这些梨子卖出去,才能换来生活费和本钱。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这次出去,我生死不让他再骑车,而是一路推着车叫卖。 走街串巷一整天,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车梨子终是脱了手,将本钱换了回来。 就在这天晚上,又收到牛二娃父母亲捎来的口信,让他务必赶紧去将俩个娃儿接走,说他们没办法再跟我们带孩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牛二娃就负责在家里带俩娃,我则早出晚归地摆摊儿卖菜。 其实俩个孩子都不小了,而且他们都很乖巧,不会平白无故地调皮惹事儿; 他们能自己吃饭、穿衣服,也能自己上厕所,只是得要一个人给他们做饭,洗衣服,看护一下,这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 对于牛二娃这一个大男人来说,这根本不在话下,相反还有很多空余的时间。 出租屋距离菜市场不是很远,走路的话,大约十几分钟就到。 这牛二娃在家带俩个娃,完全可以在中午的时候给我送送饭,就可以免去了我的午餐钱,多少还能再省一点。 可他没有这样做! 他做了让我记恨他一辈子的事。 自从俩娃来了以后,方静少有时间在屋里,据说是去临边山区做苹果生意去了,卖完以后还带了好些回来,跟邻居们吹嘘她这一趟出去赚了一大笔钱。 隔壁卖兽药的邻居,曾跟我调侃过一句话,就说方静吃苹果拉苹果,没赚俩钱儿,还蹦跶的不得了。对此我只是笑笑了之,我觉得那跟我没有关系。 这天,方静没有出去,牛二娃也带着孩子们在家里。 牛二娃做好早饭,邀方静跟他们爷仨一起吃了,之后便在一起聊天。 露台的中间,是顶楼几家租客的公用空间,房东还特意在这砌了一张水泥桌子,四个水泥墩子当座位。 方静住的是单间,屋里没有地方生火煮饭。她就将煤炉子安在了距离水泥桌子不远的地方,蜂窝煤也码放在了旁边。 中午,四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在我家屋里吃午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温馨场面。 饭后,两个大人面对面坐在桌子边聊天,还不时地拉拉手;俩孩子在旁边做游戏。 我女儿一个不小心,碰倒了码放在旁边的蜂窝煤,咚的一声,一撂煤球滚散开来。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正聊得开心的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方静循声望去,看我女儿傻站在旁边,愣愣地望着他们,旁边滚落的蜂窝煤球有两个已经被摔坏了。 平时,方静对我家俩孩子也没有好感,这一下子将她的煤球撞倒摔坏了,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起身冲过去,抓住我女儿的手臂,使劲儿一下又一下地拧下去,边拧边咬牙切齿地叫骂着:“我拧死你这个小妖精!干嘛把我的煤给撞烂了?我看你疯,我收拾不死你······” 女儿被方静拧得哇哇大哭,她依然没有放手,直到孩子的手臂上出现一片红疙瘩,她才悻悻地撒了手。 面对这一切,牛二娃没有维护孩子,反而帮着方静辱骂我女儿,还口口声声骂女儿是个害人精,之后又去帮方静把蜂窝煤扶起来码放整齐,还从我家里搬了好几个煤球过去赔她。 下午眼看我要回来了,牛二娃一再告诫我女儿,叫她不准把白天方娘娘拧她的事告诉我,同时还威胁女儿:“你要是不听话,跟你妈说了,我就把你卖给人贩子,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你妈!” 慑于牛二娃的淫威,我女儿没敢把这事告诉我,由于我的疏忽也没有及时在当天发现女儿手臂上的伤。 第二天晚上,我给女儿洗脸的时候,要给她洗手臂,她死死按住衣袖不让我洗。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我一时以为孩子淘气不愿洗手,硬是将女儿按在怀里,脱下她的衣服准备给她清洗手臂。 脱下衣服的一瞬间,我看见女儿的手臂上,全是一片乌青的疙瘩。 我心疼极了,赶紧问她:“你这手咋果成这样了?是不是跟人打架,掐成这样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女儿不敢说话,埋下头局促不安地看着脚尖。 孩子不说话,我便看向旁边一脸漠然的牛二娃,质问他:“花花的手咋果回事?” 他没有看我一眼,望着窗外冷漠地说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儿子晓得… 女儿不敢说话,埋下头局促不安地看着脚尖。 孩子不说话,我便看向旁边一脸漠然的牛二娃,质问他:“花花的手咋果回事?” 他没有看我一眼,望着窗外冷漠地说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我一点也不相信牛二娃的话,我自己的孩子,对于她的性格脾气,我很是清楚,不至于说犯多大的错误,要接受这么严重的惩罚。 我猜想,以他平时不待见女儿的态度来看,这绝对是他心情不好,无中生有拿女儿撒气了。 我盯着牛二娃扭向一边冷漠的脸,足足看了两分钟,我想从他细微的的表情变化里捕捉到一丝实情。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回头,坐在床头,一直盯着窗户外面黑洞洞的天空,从他的侧面,我看见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我冷声问道:“说说看,花花咋果样不听话了?值得你下那么重的狠手收拾她?” 牛二娃回过头,用冷厉的眼神看了女儿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窗外说道:“你自己问她!”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他笃信有了之前的威胁,女儿不敢说出实情,可令他没有想到的却是平时他心疼至极而说话又不太利索的小皮夹克在那一刻出卖了他。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女儿真实的情况。 一直坐在小凳上等着我给他洗脸的儿子,忽然指着外面方静屋子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跟我说:“妈······妈······娘娘·······打······打······大姐······” 也许是怕我不相信,儿子还一下从小凳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屋门口抱了一个蜂窝煤过来放在我面前,再次指着外面磕磕巴巴地说:“大······大······姐······打了······这个······娘娘······” 我一时还没弄明白儿子说的是啥意思,但我听出来,女儿的手臂被拧成这样了,绝对跟这蜂窝煤和方静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方静的蜂窝煤码放在露台边上,是不是女儿玩耍的时候,将她的煤球打坏了,牛二娃教训孩子,才成这样的了? 儿子说不明白具体情况,我心里一着急就问他:“是不是大姐打烂了方娘娘的蜂窝煤,你爸爸打的大姐?” 一听这话,牛二娃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在心里怒骂了一句:“你个小白眼儿狼,枉自平时老子那么疼你了,关键时候,出卖老子!”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们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儿子嗯嗯啊啊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便质问牛二娃:“小福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打算真的是孩子犯了错,你也不能下那么重的狠手啊?可想而知,你一个大男人的手劲儿有多大,一个几岁的娃儿,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这么揪她?”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牛二娃仍然没有回头,望着窗外不以为然的反问我:“这娃儿不听话,做错了事情不该教育啊?”qqxδnew “娃儿错了,你在干啥子呢?那么大的两个娃儿,要你背还是要你抱了?你照看不周道,还赖娃儿不听话?你还是不是老汉儿哦?你说说看,娃儿到底犯了好大的错,该你这样下狠手?”我怒瞪着他沉声问道。 牛二娃扭过头来轻蔑地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站在旁边的女儿,没好气地跟我说道:“你自己问她!” 他完全相信自己对女儿的威胁起了作用,笃定女儿不敢说出实情。 看来牛二娃是不准备说实话了,我也没打算再逼问他,决定从俩孩子嘴里套出来真相。 我心平气和地将俩孩子拉倒身边,在凳子上坐下来,微笑着问他们:“还记得倒妈妈给你们讲的狼来了的故事不?” 俩孩子冲我使劲儿地点点头。 我再次问他们:“妈妈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俩娃再次点头算是给我的回应。 “那你们今天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实话?如果你们不做诚实的孩子,妈妈可不爱你们了!以后妈妈可不会给不听话的孩子买新衣服穿了!哪个要是先说真话,今年过年我就给哪个买新衣服。” 那时候,这种话语对于从小在一穷二白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来说,绝对是十分的有威慑力。 他们害怕没了妈妈的宠爱,会受人欺负,会没有新衣服穿。 这样一来,俩孩子都争先恐后地跟我说了实情,女儿也暂时忘记了之前她爸爸对她的威胁话语。 听完俩孩子的述说,我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蹿得老高,放开俩孩子,咬牙切齿地抡着拳头向牛二娃冲过去。 平日里,我就知道牛二娃跟方静之间有些瓜葛,只要不伤害到我的两个孩子,我就不会去追究,所以一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就因为两个蜂窝煤的事,把我女儿的手臂拧成这样,我哪还忍受的了?你们欺负我可以,但我绝不允许你们欺负我的孩子,不然我会跟你们拼命的。 可能牛二娃也没想到,对于此事我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疯狂的拳头雨点一般砸在牛二娃的头上、脸上、肩上,嘴里不停地咆哮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一个老婆娘,任由自个儿的娃儿被人打成这样,你都不管不问! 你还他妈是不是人呢?她两个蜂窝煤值好多钱哦?有你娃儿重要不?你龟幺儿子有本事的话,跟她去好了,为啥子要跟着外人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我下定决心要狠狠跟牛二娃打一架,手下、嘴下都没有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疼痛终是让他反应了过来,猛地抓住我的一双手,一反身将我提起来扔到了床上,按住我就是一顿暴揍。 俩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大哭起来。 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骂着:“牛二娃,你还是不是人?为了那个老婆娘,竟然对自己的婆娘娃儿下狠手,你会遭报应的!” 看我被牛二娃按在床上打,女儿哭喊着:“爸,你不要打我妈了,我以后一定听话了,爸·····爸·····” 不懂事的儿子,此时虽然也在哭,可他却不怕他爸,冲上去抱住牛二娃的小腿肚子,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正打得起劲的牛二娃被儿子这一口咬得疼痛难忍,一回头,见是儿子死死咬住了他的腿肚子,一时好气又好笑,怒骂一声:“你个小杂种,还晓得护你妈了!快给老子放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揍!” 儿子哪管他这么多,狠劲儿地咬着不放。 牛二娃无奈,只得放开我,俯下身子把儿子扯开来。 在这空档里,我一翻身下了床,再次向牛二娃扑去。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我扑倒在地上,我们扭打在一起。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孩子的哭喊声伴随我的叫骂声,还有我们打架的声音,将隔壁邻居引了过来,接着楼下的邻居和房东老板娘也跟着上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娘撑死你 在这空档里,我一翻身下了床,再次向牛二娃扑去。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我扑倒在地上,我们扭打在一起。 孩子的哭喊声伴随我的叫骂声,还有我们打架的声音,将隔壁邻居引了过来,接着楼下的邻居和房东老板娘也跟着上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一起帮忙,才将我和牛二娃俩人给分开。 毕竟都是邻居,而且彼此间都不太熟悉,只能随意的劝解一番,便各自离去。 屋里最终还是剩下我们一家四口,牛二娃憋着气坐在门口,我坐在屋里小凳子上,俩孩子站在我身边,女儿还在不停地抽泣,儿子则手指门口,撅着嘴,咿呀呀地骂他老汉儿。 从儿子没头没尾的话语里,我仍然听明白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段日子,只要我不在家里,方静都跟爷儿仨一起吃饭。 合着我每天早出晚归地整俩个小钱儿,竟然还被牛二娃拿去养了别人,这更加凉了我的心。 这也许就是天性使然,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脉相连!哪怕孩子很小,但他也知道妈妈才是最亲的人,关键时刻应该帮妈妈的忙。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面对儿子的举动,牛二娃是好气又好笑,谁让他最宠爱这小东西的呢?在关键时刻,不帮老汉儿的忙! 不知道是咋回事,我跟牛二娃干架的这一晚上,方静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看见人影,也没有看见灯光。 我猜想,或许是方静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出去躲煞气了? 我以为我和牛二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方静以后肯定会收敛一点,谁知道这事并没有完。 那天晚上,我想了许多,更多的是想跟牛二娃离婚,来个彻底了断,摆脱他,或许我们娘仨还能过上好日子;要再这样跟他耗下去,我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可一想到我们当年是在牛二娃老家办理的结婚证,我又犯难了,若要是真离婚的话,还得去他们老家牛坪子才能办理,可能一次还办不了,两次三次也说不一定,这来来回回又得花好大一笔费用,有点太冤枉! 这一大笔钱要是用在家里,一家四口得吃两三个月了。 想想太不划算! 看看躺在身边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心里又实在堵得慌。 这男人既不好好赚钱养家,还在外跟人不清不楚,这些倒也罢了;最可气的是伙着别的女人欺负我的孩子,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牛二娃就是他妈的蠢猪一个,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反而心疼一个老女人的几个蜂窝煤,实在太恶心人! 这想归想,怨归怨,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不能眼睁睁看着俩个娃跟着我们吃苦挨饿呀! 可女儿被方静打的这口恶气,我也忍不了,得寻个机会给找补回来,算是给这老女人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别想在我家这占到一丁点儿便宜。qqxδnew 思来想去,快天亮的时候,我下定决心从那一天起不再出去摆摊了,在家里全权照顾俩孩子,把牛二娃赶出去找活干,让他来养我们娘仨! 看看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将牛二娃叫醒,把他过去用的扁担递给他,郑重其事地跟他说:“从今天起,你出去干活路,我负责在屋头照看两个娃儿!如果你这次再不努力挣钱,我们以后就只能各走各的路了!” 牛二娃看着我坚定的表情,他知道这次是咋也躲不过去了,只得起身下床,扛上扁担出门去。 他关上房门走了,我的心也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好困,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嘚嘚,嘚嘚”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外响起一阵嗲嗲的声音:“二娃,还没起来煮饭啊?我都饿咯!”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这声音让我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还有儿子说的话。 合着这老女人,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牛二娃一早就被我打发出去了,一大早回来就上这儿来找饭吃了。 我不由得一阵怒火冲天,跳下床来,抄起门背后的扫帚,猛地打开门照着老女人身上一顿狂砸。 这方静昨晚压根儿就没在屋里,现在刚从外面回来,以为牛二娃在家里煮好早饭等着自己,肚子太饿了,也就没来得及回自己屋里,直接过来敲门了。 哪知道今天迎接她的不是牛二娃,而是一把上下翻飞的扫帚。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方静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抱着头往露台上跑。 “你个老婊子,还他妈那么不要脸,大清早就上门找吃的来了!今天老娘煮给你吃!吃!吃!老娘撑死你!” ······ 我嘴里一边怒骂着,一边双手挥舞着扫帚,在露台上追着方静。 方静虽然比我高一头,可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平时也不干活,体力和速度自然比不上我这二十多岁天天干体力活的年轻人,再者她身上穿着一件时尚的旗袍,脚下踩一双高跟皮鞋,跑起来一扭一拐的,哪怕我光着脚,她也不是我的对手。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围着露台追了一圈,我手里的扫帚在方静身上砸了不知多少下。 “救命呀!打死人了!”方静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喊起来! 我自然也不会饶她,一边追着她打,一边痛骂着:“老婆娘,你有本事打我家娃儿,现在没有本事还手了啊? 老几十岁的人了,还欺负我女儿,你她妈的是不是人呢?老娘不发威,你以为我们好欺负,是? 天天在我家骗吃骗喝,今天老子让你吃个够……” 这时候,太阳已经老高,我知道整栋楼里的人基本上都出去了,最多就是房东老两口还在家。 果不其然,听到方静的哭喊声,房东夫妻俩上来了。 见我怒不可遏地挥舞扫帚追打着方静,回想起头天晚上的事,老两口便明白其中原由了。 房东夫妇一上来,方静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下躲到他们身后去。 碍于房东的面子,我住了手,没再继续追打方静。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可我却当着夫妻俩的面,给方静撂了狠话:“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学习新的赚钱… 房东夫妇一上来,方静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下躲到他们身后去。 碍于房东的面子,我住了手,没再继续追打方静。 可我却当着夫妻俩的面,给方静撂了狠话:“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对于房东来说,我们和方静都是他家的租客,作为主家,得罪谁都不合适,他们也只能从中劝和,不要在他屋里闹出事情来,大家和平共处就好。 好在前几天的时候,我就跟老板娘说过,中秋一过,我们就要回家收谷子,到时候会退房子,她也爽快地同意了。仟千仦哾 最后在房东夫妻俩的全力劝说下,方静出去躲一段时间,等我们退房回家以后,她再回来住。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自此,牛二娃跟方静的事就这样翻篇了,之后也再无联系。 其实他俩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我知道,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何况在我的心底里,牛二娃就没有一丝位置,他除了有一张会吹牛的嘴巴而外,就算个屁,根本不值一提。 这次我会发那么大的火,跟他俩干架,一切都是因为方静这老妖婆,拧了我女儿的手臂。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秋收的日子了。 谷子收完,即将播种小麦的时候,罗明翠来找到我,说她二哥家俩孩子上学要花很多钱,想让她把田给二哥二嫂种,所以她的那份田不能再承包给我家种了。 罗明翠以前虽然跟我很要好,可时隔这么多年,我们都各自成了家,各有各的难处,彼此都理解。 这样一来,我们明年的收入又会少了一部分,我还指着明年多种些地,多些收入,好送女儿去上学嘞! 明年女儿就整七岁了,跟她同一年出生的小伙伴们,今年就已经上学了,相比起来,我女儿已经落后于别人了。 正在我着急明年种的地少的时候,好友罗明翠告诉我,她的一个堂哥家夫妻俩要去深圳打工,家里四亩多田地要承包出去,让我去他家问问看。 我赶紧去了罗明翠的堂哥家。 夫妻俩急着出门,我又忙着承包田地,双方一拍即合。 他们给我指认了田地,说好了租金价格,只等来年粮食收完,打成大米过秤给他家就算完事儿。 这样一来,我今年种的田地比之前又多了三亩多,投资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等到小麦播种完,家里又快断粮了。 为了能多赚一点钱,这个冬天我决定不让牛二娃再跟人打工了,让他跟我几个堂哥堂弟们一起在城里学着卖烤红薯,锻炼一下他的算账能力。 牛二娃以前连最简单的帐都算不了,这些年在我的引导下,学会了不少,可要是遇到复杂一点的,他还是应付不了,所以我想趁此机会,让他再长进一些。 准备好一笔本钱,让牛二娃去城里租了房子,又花钱做了一个烤炉,买了两大袋子红薯,一百多个蜂窝煤,家里有一台杆秤,生意就这样支起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生意还不错,一天能赚个二三十块钱,搞得我也眼馋了。 撺掇牛二娃又搞了一个烤炉,我也开始跟着他推着炉子上街卖烤红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们俩都开始烤红薯了,孩子没人带。 晚上,我俩一合计,决定女儿跟着我,儿子跟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卖烤红薯。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烤红薯的生意淡了下来,有时候,两个人一天只能赚够一家人的生活费,我又开始着急了。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通过每天的观察,我又发现了一门很好的生意——炸洋芋! 说起街边小吃炸洋芋,许多人都喜欢吃。 当时正是我们x市这个小县城大力发展的初期,各种小吃也应运而生,风靡一时的烤红薯、炸洋芋、伤心凉粉、冷串串儿、叶儿粑、乐山牛肉夹馍、陕西凉皮、烤羊肉串儿······各种小吃那是应有尽有。 我们这小城市,虽算不上富裕,无论哪种小吃那真的是一绝。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每每想家的时候,想得最多的还是家乡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小吃。 在那时候,如此多的小吃种类里,我为啥子一下就相中了炸洋芋呢?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是因为在当时那种环境下,炸洋芋这种小吃以她味道好,分量足,价格便宜,还能填饱肚子的优势博得了许多小吃爱好者们的青睐。 仅仅五毛钱一份的炸洋芋,这价格一般的人都能接受。 打定主意,我说干就干! 托人帮忙买了一辆四轮小推车,置办上炉灶、铁锅、滤油网架、水桶、瓢勺以及各种佐料和菜油、洋芋等等必备物品。 生意就开始了。 可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并非如此! 现实往往很打脸! 第二百六十八章 倒霉事儿 托人帮忙买了一辆四轮小推车,置办上炉灶、铁锅、滤油网架、水桶、瓢勺以及各种佐料和菜油、洋芋等等必备物品。 生意就开始了。 身份证- 可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并非如此! 现实往往很打脸! 第二天就要出摊了,前一天晚上就得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洗洋芋、削皮、切条、淘洗净漂,准备作料和生炉火。 一直忙到深夜,才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完全,只等天亮起来,吃完早饭即可出摊。 天刚蒙蒙亮,我和牛二娃就早早起了床,一边做早饭,一边生炉火。 牛二娃烤红薯的大炉子,加煤的要求比较高,程序也比较麻烦,一次性得加十个蜂窝煤进去,才能熬到下午两三点钟,再加一次,就能坚持到天黑收摊回家; 我炸洋芋用的两个小煤炉子,一整天下来也差不多十个蜂窝煤就够了,加煤换煤的程序都比较简单、轻松。 大炉子在生火的同时,就得把红薯一起放进去,等到炉火烧得很旺的时候,第一炉烤红薯就已经可以出炉了。此时,牛二娃也该带着儿子出摊儿了。 揭开炉盖,一股诱人的烤红薯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我最喜爱吃的东西,虽然自己烤来卖,却从来都舍不得尝一块,因为在那时候,烤红薯太贵了,不是我们这种人吃得起的。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们从贩子手里买来的新鲜红薯,仅三四毛钱一斤,一旦烤出来,那就得卖到五至十块钱一斤,很小的一块烤红薯也要卖个好几块钱,得买一斤多猪肉,一家四口美美吃上一顿了。 所以不管有多馋,我们都不会吃的。 将新出炉的烤红薯放在炉盖上,儿子放在推车里的小凳子上,在儿子与炉子中间的空余位置就放上洗干净的红薯和下午所要用的蜂窝煤。 这次租的这房子,外面的道路不是很好,坑坑洼洼的。 小推车的轮子很小,一个不小心就陷在坑里,半天出不来。对于牛二娃这个大男人来说,不成问题,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一个让我十分伤脑筋的大麻烦。 爷俩倒是高高兴兴地先出门了,没想到我在后面却不是很顺利。 为节省时间,我提前在家里炸了一锅整块的洋芋坨坨,想着这样出门去,一旦在路上遇到买主,就有现成的生意做了。 就这主意,却让我第一天出摊儿就翻了车。 将车子推到门外的路边放着,让女儿看着,我回来锁门。 女儿本想帮帮我的忙,将车子推着慢慢朝前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她不知道路面不平要将车轮子避开路面上的小坑,况且女儿个头也小,看不见前面的路况,车轮子一下掉进了坑里,咋推也上不来。 车子推不动了,女儿急得哇哇大哭。 听到女儿的哭声,我用最快的速度锁好门跑出去。 一看,原来是车轮子掉坑里起不来了。 “呵呵,这点小问题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哭得这么凶!我还以为啥子事不得了了。”我戏谑地跟女儿说道。 孩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委屈巴巴地跟我说:“妈妈,我想帮你推一哈车子······” 拍拍女儿的头,微笑着安慰她说:“没得事,妈妈晓得我家女儿时最懂得心疼人的,这不怪你啊!” 安抚了一下孩子的情绪,我让她站到旁边去,我自己来推车子。 可是地面上的那个坑实在太深,硬推肯定是不行的,便想一人搂着推车底盘,使用蛮力将车子抬上来。 虽然就是一个小小的炸洋芋推车,可上面放了许多东西,加之车子本身总重量少说也有两三百斤。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上下看一眼,这路段除了我们娘俩,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想找个人搭把手,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咬咬牙,这只能靠自己了! 弯下腰,双手搂住推车底部,用力往上一提。 “哐当”一声响,一整锅炸好的洋芋坨坨连带一锅热油全打翻在地上了。 出门装车的时候,没有想起用铁丝将炸锅加固,这下可好,刚一出门就给打翻了,我差点心疼死。 当地人有这样的讲究,就说这第一天出摊儿,还没开张,就遇到倒霉事,那注定今后做这个运气不好,赚不到钱。qqxδnew 可现在事儿已经发生了,已经没办法再去改变。 我无奈地蹲下身子,将油锅收拾起来,擦干净,重新放回炉子上,滚落到地上的洋芋坨坨,一个个捡起来,将上面沾染的泥土拍打干净,放进锅里。可我拍打查看的时候,一不小心遗漏了一个土豆,上面有两粒嵌得很深的小石子没有看见。 纵使掉到地上了,也得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捡起来,这可是钱,一个可要卖五毛钱啦! 那时候一斤大米也就三毛八九那样,这一个洋芋就能换一斤多大米,哪舍得扔掉?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然而也就是这一爱惜粮食的举动,让我被买主痛骂一顿。 重新将家伙什放置好,我在前面推着车,女儿跟在后面,往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进发。 那里是所有小吃摊贩的集中点,也是市区最为繁华和热闹的地段,地处重点小学二小的大门口。 二小的学生皆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孩子,手里的零花钱自然比其他学校的孩子多。 只要一到放学时间,那是所有卖小吃的摊贩们竞争最为激烈的时候。 距离二小还有一段路的时候,路遇到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见我推着炸洋芋的车子,锅里有炸好的洋芋坨坨,就想着买一个吃吃。 炸洋芋的价格在整个市区里,都是一样的,差别只在于分量的多少而已。 没有讨价还价的过程,一桩买卖也就顺理成章地做成功了。 这还没到地点,生意就开张了,我心里自然美滋滋的,揣好卖炸洋芋的钱,推着车子和女儿一起往前走。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高兴不过两分钟。 “嗨!炸洋芋的,等一哈!”刚才从我这儿买洋芋的女孩子大声喊着,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人还没到跟前,手里的洋芋“啪”地一声砸在了我身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师不利 “嗨!炸洋芋的,等一哈!”刚才从我这儿买洋芋的女孩子大声喊着,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人还没到跟前,手里的洋芋“啪”地一声砸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明明刚才还高高兴兴地从我这儿买了洋芋,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对我怒目而视?还用洋芋砸我了? “你看!这是啥子?你卖给我的洋芋,里面怎么有石子儿呢?牙都差点给我硌落多了! 你说你,做生意咋这样坏了良心呢?”女孩手心里摊着一坨咬的半碎的洋芋,里面赫然躺着一粒灰褐色的小石子。 猛然间,我想起先前锅翻了,洋芋掉地上,可能是我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里面陷进了石子儿,可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会惹得女孩子更生气,岂不是让人掀了我的摊子吗? 心里暗自道了一声:“真是倒霉!刚出门就碰上糟心事儿。” 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念上万遍,却不能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否则,下场会更惨。 强打起笑脸,跟女孩子一阵赔礼道歉:“哎呀!妹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跟你重新拿一个,好?可能是海椒面里面的,我去买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这都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妹子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一边说,一边取了食品袋给女孩子重新装了一个洋芋,又故作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海椒面,才给洋芋裹上作料,拿了竹签,双手递到女孩子手里。 女儿瞪着一双无邪的眼睛,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我们,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美丽的大姐姐如此恶狠狠地冲自己妈妈大声叫骂。 见我低声下气地道歉,又重新拿了一个洋芋,女孩子没再多说什么,悻悻地从我手里接过去,一转身扬长而去。 五毛钱卖了两个洋芋,仔细算来也没有亏本,可心里总有一种出师不利的感觉。 漂亮的大姐姐转身走了,女儿一下子就从地上将那块被扔弃的洋芋捡了起来。 我明白女儿是舍不得那块洋芋,想捡起来自己吃了,这炸洋芋可是她的最爱。 路边来来往的行人,都注视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我觉得很是丢脸,又生怕女儿真的将洋芋放进嘴里,那样更是难堪,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一眼瞥见路边的垃圾桶,瞬间来了主意,微笑着夸奖女儿道:“我家花花好乖哟,晓得将垃圾捡起来放进垃圾桶了,是个讲究卫生的好孩子!”然后又用手指指旁边的垃圾桶说:“喏,垃圾桶在那儿嘞,放进去就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女儿有些发愣,既想做我口中讲究卫生的好孩子,又舍不得那块炸洋芋,一时间有些犹豫。仟仟尛哾 首发:塔&读小说 我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起来,却又不好当着那么多路人发作,只是眼神严厉地看着女儿。 眼见我的脸色变了,女儿纵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咽下满腔的口水,将那块洋芋扔进了垃圾桶里。 收拾好地面上的垃圾,我带着女儿开始往前走。 走了一段距离以后,回头看看没有人再注意我们母女俩了。 我这才轻声问女儿:“花花,你是不是舍不得那块洋芋呀?” “嗯”孩子轻应一声,点了一下头。 “女儿呀,你想吃,等到卖东西的地方了,我先搞一块给你吃,好不好?” “好!”女儿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般,一边笑一边回应我。 “但是,妈妈得跟你说,以后在外面,千万不能捡别人扔了的东西吃,晓得不?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啊!” “嗯!我一定听妈妈的话。”女儿回过头,将两根手指放在耳朵前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这才是好孩子!我们走!” 一路上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在将近放中午学的时候,赶到了二小门口。 那时候的学校里并没有食堂,学生都要回家吃中午饭,吃完又得赶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回学校上下午课。 有些离家远的孩子,家里又没有人接送的,就会在校门口买些吃的应付一下。 这样一来,中午这档口,也算是一个高峰期; 除了这时候,就要等到放下午学了,那时段才是小吃卖得最多最好的机会。 来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占完了,只能将推车放到小吃队伍的最后边,安顿下来。 将另一口炸洋芋的锅儿支棱起来,倒上油烧至冒烟儿,再用漏勺将浸泡在水桶里的洋芋条捞起来,控干水分,放入翻滚的油锅中开始炸制。 待洋芋条炸熟了,捞起来倒入滤油网中控油。 我正在忙着为放中午学的那一波热卖做准备的时候,在另一边卖烤红薯的牛二娃看见了我,并跟儿子说:“看!你妈和你大姐来了,她们今天卖的可是你最喜欢吃的炸洋芋哦!你要不要过去找她们?”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小东西听了他爸的这番话,仰起头四处张望,都没看到他想找的人。 “在那边!”牛二娃将儿子抱起来,指着另一边的我们说道。 “我要找妈妈去。”儿子从牛二娃手里挣脱,一路笑着向我们跑来。 “妈妈······”儿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转身看见了他,惊喜地叫到:“哟!小福儿,你来了呀!” 儿子一过来,站在炉子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油锅里的炸洋芋,还不时吞咽着口水。 我知道他是馋了,又想起刚才在路上给女儿许下的诺言,便决定先给俩孩子拌一分炸洋芋,让他们在一边去吃,不再给我找麻烦。 这办法一直以来,都是我安顿孩子最好的办法,只要有吃的了,他们便会乖乖听话。 炸好的洋芋条加了佐料,抖拌均匀,用食品袋装上,递给女儿,再一人给一根竹签。 我身后是一个小花坛,找来一张报纸铺在花坛边上,让俩孩子过去在那蹲着吃炸洋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便专心为待会儿的热卖做准备。 随着学校的下课铃声一响,铁大门一打开的瞬间,学校的孩子们一拥而出。 校门口的小吃摊前一下子热闹起来。 摊贩们都热情地招呼着那些孩子们。 此时的我,也眼巴巴地望着那些从校门口涌出来的孩子,希望能有人过来照顾我的生意。 第二百七十章 孜然智慧 校门口的小吃摊前一下子热闹起来。 摊贩们都热情地招呼着那些孩子们。 此时的我,也眼巴巴地望着那些从校门口涌出来的孩子,希望能有人过来照顾我的生意。 一来可能是因为我的位置不佳,二来也可能因为我是一个炸洋芋的生面孔,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孩子过来,哪怕是看一眼,都没有! 别人忙都忙不过来,可我却傻呆呆地站在推车前,看着别人接二连三地收钱卖东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仟仟尛哾 心底里涌起来一阵失望,看来今天真的是倒霉,在这里连张都开不起。 要真是这样下去,今天可就亏了,连本钱都会搭进去不少。 心里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冒然地决定炸洋芋。 正在我悔不当初的时候,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子,背着一个大水壶,戴着一副小眼镜,挨个炸洋芋的小推车一路查看走过来了。 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也没打算招呼孩子,毕竟他这一路走过来,已经看了十来个炸洋芋的摊子了,都没有买,我以为他只是想看看而已。 到了我推车面前,男孩子往我的油锅中瞅了瞅,又瞅了瞅我盛作料的盒子,然后抬手扶扶眼镜问我:“阿姨,你拌洋芋的作料里有没有孜然?” “孜然?啥叫孜然?”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我有些茫然。 在我的认知里,还从来不知道啥子东西叫做孜然,也不知道那是干啥用的。 男孩子大概也是被我这副茫然的表情给弄糊涂了,有些惊讶地问我:“阿姨,你不知道啥子是孜然啊?” 瞬间,我的脸一阵发烧,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东西,我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人,竟然不知道,难道不脸红吗?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面对一个小孩子,我又不敢否认这事实! 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朋友,我真的不知道啥子是孜然,你能告诉阿姨那是一种啥子东西吗?” “哈哈,阿姨,你连这都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孜然是一种作料,那边那些拌洋芋的阿姨都加了孜然粉,我吃不惯那个味道!好难闻的。”男孩子骄傲地昂着头说道。 “噢!这样啊!”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为啥要一路看过来了,原来是不喜欢孜然的味道,想找一个没用孜然粉的炸洋芋摊子,拌一份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可我又不好意思跟别人一样,厚着脸皮开口喊别人买自己的东西,我觉得那样很丢脸。 愣一下,我立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喊别人,那我为啥子不趁此机会夸一下孩子呢?万一他高兴了,还会照顾我的生意呢? “唉······还是小朋友聪明啊,阿姨谢谢你啊!是你教阿姨认识了一样东西。” 小男孩脸上绽开了充满自豪的笑意,冲我摆摆手:“阿姨,这不算啥!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以后你要有不知道的尽管可以在这儿等着我,问我就行。” “好嘞!那阿姨今天可算是遇到一位好老师咯!”我报以孩子一个真诚的微笑。 聊天的空档里,我瞟见男孩子的眼光往我身后瞄了几次,似乎还咽了一下口水。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我知道我儿子和女儿还在后面花坛边吃炸洋芋。 可能这男孩子,也想买一分炸洋芋吃?他是不是有啥子是不好意思说呢?我猜想。 也许是被我看到他瞟我身后的眼神,孩子的脸上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我不失时机地轻声问他:“小朋友,你要不要拌一份炸洋芋呀?” 孩子扭捏了一下,才红着脸问我:“阿姨,我只有一块钱了,要留六毛钱赶公交车,你能四毛钱卖一份炸洋芋给我吃吗?” “呵呵,原来是钱不够了,才跟我聊那么多话,就为了少一毛钱买一分炸洋芋吃,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我在心里窃笑一声,可嘴上我没有多说,只是爽快地答应道:“哈哈,当然可以了!少一毛就少一毛,算是阿姨给老师的学费!” 我也是一个穷人,知道没有钱的滋味儿,何况这是一个小孩子,为了能吃一顿午饭,不惜放下脸面跟我聊这么多。 仔细想想,这孩子的脑子确实很聪明,算得上大智慧了!哪怕是我这有了俩个娃儿的大人,都做不到为了一毛钱,跟人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去讲价。 给孩子现炸了一份洋芋条条,拌好装袋,又给他拿了竹签。 看着男孩子提着那份炸洋芋兴高采烈地跑远,我心里五味杂陈,真心希望我家俩孩子以后在外面有困难的时候也能遇到像我一样的人。 首发&:塔>-读小说 说实话,当时能答应四毛钱卖一份炸洋芋给这孩子,完全是我对孩子的怜悯之心。其实按照成本来说,四毛钱一份的炸洋芋还是有一点赚头的,我也不亏! 也许是为了报我这一毛钱的恩情,这孩子后来给我拉了好些买主过来,都是他的同学,但是价格全都跟他第一次买的时候一样,四毛钱一份! 也就是为此事,我差点被其他那些卖炸洋芋的摊贩们暴揍一顿。 这大半天过去了,就卖了两个买主,总的就只做了九毛钱的生意。 心底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没有生意,这炸好的洋芋卖不出去,时间长了,口感和颜色都会改变,无奈之下,就将它拿来当作我们一家四口的午餐了。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学生们开始返校,校门口又出现了热闹的场景。 正当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猛的听人大声喊了一句:“城管来了!” 呼啦啦的一阵慌乱,所有卖小吃的摊贩推着车子四处逃窜。 慌乱中,牛二娃不知去向,我推着车子跑了一截,想起两孩子还在花坛边上玩,怕把他们搞丢了,得不偿失!推着车子又往回跑去找孩子。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埋着头正往前冲,迎面撞上了两个城管人员。 两人二话不说,一人端一口,将我炸洋芋的两口锅端走了。 一边是炸洋芋的锅,一边是孩子,都是我舍不得的。 权衡利弊之后,我没有去追城管,抢回我炸洋芋的锅,而是急着回去找俩孩子,我担心人多了孩子出现意外。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连锅一起卖… 两人二话不说,一人端一口,将我炸洋芋的两口锅端走了。 一边是炸洋芋的锅,一边是孩子,都是我舍不得的。 权衡利弊之后,我没有去追城管,抢回我炸洋芋的锅,而是急着回去找俩孩子,我担心人多了孩子出现意外。 回到先前摆摊的地方,两孩子还在花坛边上玩得不亦乐乎,我的心一下落了地,将他们叫过来跟在我身边。 读者身份证- 此时,二小门前的这片空坝里,一片狼藉,不少东西掉在地上,锅碗瓢勺之类的,被砸得稀烂,像吃的水果啦、烤红薯啦、炸洋芋啦、大饼、肉串儿这些也被踩踏得稀碎; 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群,其余的都是城管人员了。 这些城管足有一二十个,竟然开了三辆车过来,看来他们今天是要把这些摆摊的商贩们彻底整治一番了。 望着刚才被城管抢走端上车子的两口油锅,我心有不甘,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抢回来的意识。 将儿子抱到推车上,让女儿跟在旁边,然后慢腾腾地推着车子,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城管车上那些抢走的东西。 一个城管看我慢悠悠的样子,冲我一瞪眼骂道:“还不赶紧走?是不是想我连车子一起给你收了才甘心呢?女人家家的,不在屋头好好带娃儿,出来跟人凑啥子热闹呢?” 我白了那城管一眼,心里暗骂一句:“你以为老娘愿意在这儿跟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藏猫儿啊?老娘这是逼不得已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推着车子走了。 这一次的城管事件中,从头至尾牛二娃都没有出现在我们娘仨的视野里,我也没有怪怨他,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车上的东西不被城管抢去,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望着光秃秃的炉子上面,连锅都没了,看来今天这生意是没法做了,钱没赚到,还丢了两口锅,心疼、委屈和无奈一起涌上心头,说不出来的难受。 首发&:塔>-读小说 可又能怎么样? 像我们这种从乡下来的农民,在城里没有关系,又没有钱,除了做这样的营生,又能干什么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默默忍受这些城管的惩罚。 想归想,伤心归伤心,眼下也不能因为被城管抢了锅,就不做这生意了呀!不然这一套好不容易才置办起来的家伙什岂不是白瞎了吗? 一家大小四口人还要吃饭啦! 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收拾一下心情,决定重新去买两口锅,明天再次出摊儿。 晚上,牛二娃收摊儿回来,我正在做饭。 一进门,他就惊讶地问我:“咦?你今天卖完得那么早啊?竟然都在煮饭了?” 我斜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托你不管娃儿的福,我老早就卖完了!连锅都一起卖完咯!” 一听这话,牛二娃明白了,手一挥大气地说道:“噢!锅被城管抢了是?没得事,重新买就是了。”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怒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锅不要钱是不?人家白送给你呀?都怨你!你要是把小福儿带着,我就跑脱了的,回去找他两姐弟,碰上城管,把锅给端走了。” “唉,没得事,明天去赚回来就是了!” 那天晚上,吃完饭以后,牛二娃弄了好几根铁丝给我,将炸洋芋的两口锅固定在了推车上,并嘱咐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将铁丝拧牢实了,那样遇上城管也没事,他们就抢不走了。 刚开始的第一天,虽然没挣到钱,还赔了两口锅,可从第二天以后,我的生意开始有好转,也能赚钱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城里炸洋芋的巅峰时期。 这里,且说说我父亲家这些年的情况。 父亲家自打承包了罗荣家的田以来,挣了一些钱,加上我弟弟的回归,家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红火,父亲在街口摆了一个百货摊子,多少也能再赚一点,家里还给搭了两亩地的大棚种植蔬菜。 后来弟弟又买了一部田耕机,专在小麦播种的时候替人耕种,一亩田收取二十五块钱的费用,一季小麦种下来,能赚个八九千块钱。 几年下来,弟弟也出落得一表人才,眼看二十多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随着家里经济情况的好转,许多人都为弟弟张罗着对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在这张罗的对象里边,父母对我二叔家儿媳妇的妹妹最为满意,一来是亲戚,二来这女孩子年纪才十八岁,长得很是标致。 在许多人眼里,这女孩子跟我弟弟,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我弟弟对这女孩子并不是很满意。 后来两人在我二叔家儿媳妇的一再劝说和我父母亲的撮合下,仓促地结婚了。 两人要结婚,就得要花许多钱,再加上那一年乡里新添了好几部田耕机,弟弟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收入少了,父亲的大棚也需要一大笔投入资金,家里出现了经济危机。 前些年,我们家从父亲那儿借了一些钱啊、粮食的,还有从他那赊账买的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一千多块钱的帐。 婚礼前夕,弟弟上门来催着我们卖了粮食,把我们欠父亲的钱统统还清。 其实,我知道弟弟要结婚了,得花钱,我们要早点还父亲的钱才说得过去。 可那一年,我家承包的田比之前哪一年都多,包括之前父亲家承包的罗荣家那四亩田一起,足有十好几亩田,当时又正赶上地里忙着播种小麦,我和牛二娃忙不过来,就没有及时还上。 既然弟弟都上门来催了,我也只得放下田里的活,寻了一个米贩子,将自家收回来的稻谷,拉去打米房,卖了接近七千斤大米,换回来两千块钱。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还了父亲家一千七百块钱,剩下三百块钱,留两百块钱随礼,其余的作为家里的开支。 弟弟的婚礼,如期风风光光地大办了。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却是,自打我这弟媳妇进家门以后,这个家就再没有太平过,甚至到后来四分五裂、一贫如洗的状态。 第二百七十二章 赌徒天性 弟弟的婚礼,如期风风光光地大办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却是,自打我这弟媳妇进家门以后,这个家就再没有太平过,甚至到后来四分五裂、一贫如洗的状态。 结婚之前,弟媳妇家跟我娘家距离虽然不算远,可两人之间并不了解,等到匆忙结婚之后,两人天天在一起了,所有的矛盾都显现出来了。 家里因为忙着给他俩操办婚事,将小麦的播种时间延后了。 弟媳妇回门的第三天,家里请了好几个人帮忙干活,便安排弟媳妇做午饭招待活路客。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晌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弟媳妇连饭都没煮熟。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子,饭都煮不熟,是会受到外人笑话的。 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媳妇,父母亲对此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她年纪还小,慢慢长大就好了。 对于此事一家人都选择了包容。 可接下来的事,就更是让人目瞪口呆了。 俩人婚后,很快就传出消息,说弟媳妇怀孕了。 这事对于父母亲来说,那是家里的一等大事,自然地对儿媳妇也是照顾有加,不再让她插手家务活,每天只管吃喝玩乐。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小麦的播种已经结束,地里的活由父亲照看着,弟弟便没有事干了,只管在家里伺候弟媳妇。 一日,街上逢集。 我弟弟想着陪媳妇上街,给她买些想吃的东西。 没曾想,一个不留神,就找不到弟媳妇了。 我弟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街头巷尾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媳妇的踪影,心想她是不是提前回家了,就一个人拎着东西回了家。 可找遍家里,也没有见着人。 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呢? 弟弟很是疑惑。 这媳妇怀着孕,我弟弟放心不下,担心她出了意外,于是又重新去街上找人。 在半路上,遇到生产队里的一个赌鬼,他告诉我弟弟,说我弟媳妇正在街上赌场里赢得风生水起,估计这会儿,她面前的钱已经堆老高了。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之前,我弟弟也从不知道弟媳妇有赌钱这爱好,只知道她好吃好打扮,那都可以接受,可唯独这赌博,却是家里父母亲坚决反对的。 将信将疑,我弟弟找到了那赌鬼所说的街上赌馆里。 看门的人以为我弟弟也是来赌钱的,就没加阻拦。 我弟弟推开门进去,只见昏暗的屋内挤了男男女女几十个人,中间摆了两张大圆桌,每张圆桌上方点着一个一百瓦的白炽灯。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人围着桌子周边站的站,坐的坐,个个都兴奋异常,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激烈的哄叫声。 屋里没有人注意到我弟弟的到来。 “哈哈,我又赢了!看,我都跟你们说了,我今天会赢钱的,你们还不相信!”我弟媳妇赵春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呵呵,相信!现在相信了!看不出来,我们的赵美女,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哈哈,晓得我有这个本事,你们以后看到我来,就乖乖地把钱摸出来给我好了!”赵春调侃道。 “要得!但前提是要先摸一哈你哟!哈哈······”男人趁机在赵春的胸前摸了一把,放肆地大笑起来。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周围的人也都一阵哄堂大笑。 我弟弟李华友被眼前的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去把那男人暴揍一顿,可又担心闹起来,伤了媳妇,顾及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便发作。只是阴沉着脸走到赵春身边,在她耳边说道:“该回去了!” 赵春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愕然地张开嘴巴,扭头看着李华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走!回去了!”李华友用沉重的语气再次说道。 声音不高,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出声,都静静地看着赵春和李华友。 犹豫了片刻,赵春收起桌子上码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堆钱,起身跟着李华友回了家。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饭都来不及吃,赵春直接进了卧室,将揣回来的那一沓钱掏出来,放在床上,兴奋地清点起来。 这折腾了大半天,李华友还没有吃午饭,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进到厨房,将母亲热在锅里的饭菜摆上桌子,又进卧室去找媳妇出来吃饭。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刚一进卧室门,赵春便扬着手里的一沓钱,笑容满面地告诉他:“你看!我今天赢了四千五百多块钱嘞!你说我运气好不?昨晚上我做梦就梦见赢钱了,今天果然赢了,哈哈······” 一听赢了四千多块钱,李华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自己利用田耕机没日没夜地干一个多月下来,除去油钱,也不过就这么点钱,她这可倒好,出去赌场里坐上几个小时,四千多块钱就回来,太划算了!比起每天辛苦干活挣点糊口钱来说,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这诱惑力太大了! 可对于一个从小生长在传统家庭里,尤其是父母都对赌博持一个深恶痛绝的态度来说,要想通过赌博赢钱过上好日子,首先得过了父母这一关,这一关要是迈不过去,必然会引发深层次的矛盾。李华友深知这一点。qqxδnew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看在赢钱的份上,李华友选择了不追究赵春的赌博行为,任其发展。 也就是这样的思想,让李华友后来跟着媳妇学会了赌博,从此俩人一起出入赌场,无论是街上,还是生产队里的赌场,不管是诈金花、诈纵队、斗地主、挖大二、打麻将,随处可见他俩的身影。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多少能赢一点,对于刚学会赌钱的李华友来说,那简直就是太刺激了,他喜欢这种感觉。 可好景不长,接下来的运气真叫人无法接受。 俩人每天只要一进赌场,必输无疑,哪怕是诈一毛钱的底钱的金花,也能输个百来块钱,那手气不是一般的背。 可俩人都没有想过收手,仍然不顾一切地埋头进赌场,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哪一天能把输出去的钱捞回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也许这就是赌徒所谓的天性! 输了再捞,再捞再输,最后输的一无所有,倾家荡产。 第二百七十三章 祸起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可俩人都没有想过收手,仍然不顾一切地埋头进赌场,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哪一天能把输出去的钱捞回来。 也许这就是赌徒所谓的天性! 输了再捞,再捞再输,最后输的一无所有,倾家荡产。 这样一来,小俩口输了不少的钱。李华友生怕父母亲知道自己赌钱的事,会闹矛盾,所以一直将此事埋藏在心底,在家里也隐藏的很好,以至于父母亲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初李华友买田耕机的时候,除了自己家里的存款而外,还让父亲在外面托人做担保,在信用社里借了一万五千块钱的贷款。 在往年,小麦的播种期一过,利用田耕机挣回来的钱,李华友就早早地去信用社里还上一部分,结算了利息,又将贷款的年限,转到下一年。 可是今年,一来结婚花了好些钱;二来婚期耽误了赚钱的时机,导致今年赚的钱不多;三来也是因为媳妇老是带着他出去赌钱,俩人输了。 就这样贷款没能及时还上。 李华友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父母亲。 到了年底,信用社的催款人员上门来催收贷款了。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一开始,父亲怎么也不相信催款员说的话,他一直坚信自己儿子早已还了款。 因为他知道儿子手里是有一大笔钱的,给人种小麦少说也收了四五千块钱回来,再加上办酒席时收的礼金接近一万块钱,总的大概有一万四千块,转贷款完全是没有一点困难的。 可这信用社的人,都是一个乡里住着的,经常会见面,也不可能红口白牙的用这样低级的谎话来骗自己呀? 最后父亲允诺下来,说过几天将钱凑齐了就去信用社里还款。 等到晚上,小两口回来,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才问了李华友这贷款的事儿。 谁知李华友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没有钱,贷款还不了了。 在父亲的一再逼问之下,小俩口也没有说那些钱花到哪儿去了。 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父亲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去找担保人,让他帮忙说说好话,今年没有钱还,只能结算今年的利息,将贷款转到下一年。 就这样,父亲才从担保人的口中得知,李华友和媳妇俩人近段时间迷上了赌博,输了许多钱。 气得父亲差点背过气去。想想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平日里俭省节约,不抽烟,不打牌,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到头来却被儿子媳妇拿去输了,那个心痛呀!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最后,父亲无奈之下,将原本留着过年的两头大肥猪卖了一头,才将这一年的贷款利息结算清楚。 贷款的事情算是过去了,日子还得慢慢过。 次年的夏天,赵春顺利生产,为我添了一个侄子。 谁知这侄子,从出世就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进大医院,一花就是大几千,使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矛盾也越积越多。 那年冬天,姑婆也生病去世了。 出了丧期,我们一家人又重新回到城里,经营我们的小生意,牛二娃照常卖他的烤红薯,我依旧推着小车卖炸洋芋。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的生意有了好转,家里的外债还了一大部分,照此发展下去的话,到来年女儿上学的钱不用发愁了。 可是好景不长,过完春节以后,天气暖和起来,生红薯已经买不到了,意味着牛二娃没事可干了,只能呆在家里照看俩孩子,另外就是偶尔帮我干些洗洗洋芋,或者是削皮、切条之类的杂活;至于出去摆摊儿,照旧是我自己一个人。 第一天卖炸洋芋时遇到的那个带小眼镜的男孩子,还真是挺仗义的,从那次以后,只要来上学,到了放学的时候,他都会来我这里买一份炸洋芋,随时还带来一帮同学照顾我的生意。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虽然他带来的这些同学,都按照四毛钱一份卖给他们,赚得并不多,我很是感激他,时不时地请他吃一份炸洋芋,他也很是乐意。 开始的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这是你情我愿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 我忽略了其他炸洋芋同行们的感受了! 可也就是这事,让我彻底地惹祸上身了。 一天中午,学校的下课铃声刚响过,大门一打开,孩子们就涌了出来。 学校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孩子们穿梭在小吃车中间,搜寻着自己喜欢的美食。 小眼镜男孩跟往常一样,又带着一帮同学围在了我的车子旁边,等着我给他们炸洋芋。 没有人给我帮忙,我一个人既要炸洋芋、拌洋芋、装袋子,又要收钱,一下子被那么多孩子围着,一个要这,一个要那的,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有一两个等不急的孩子就走了,到别的摊子那去买,我也没有办法去挽留。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而另一边,有几个炸洋芋的同行们面前却冷冷清清的,没有生意。 谁知从我这离开的孩子,去那些没有生意的摊子面前时,跟那些摊贩说我这边才卖四毛钱一份,让那些人也按照我这边的价格卖给他们。 这炸洋芋原本就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 虽然说新鲜洋芋才一毛钱一斤,可削了皮之后,一份炸洋芋最少得消耗八两洋芋,再加上煤火、油、盐、作料以及袋子、竹签,一起算下来,成本就需要三毛钱,卖五毛钱一份,也仅有两毛钱的利润,辛苦一天下来,得卖出去一百份炸洋芋,才能赚二十块钱;若是照四毛钱一份卖的话,利润就少了一番。 谁愿意干这样的傻事呢? 也许就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干? 自然而然地,那从我这儿离开的孩子没有在别人那儿买到价格便宜的炸洋芋,又重新回到我这里照顾我的生意。 然而也就是这些孩子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那些同行们。 可我却不自知。 忙了好一会儿,我才把那些孩子都打发走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正在我埋头忙着收拾残局的时候,一群人从旁边包抄上来,将我和我的小推车,团团围住。 “今天,弄这个婆娘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这扰乱市场!” “对!整她!”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有本事你去卖 正在我埋头忙着收拾残局的时候,一群人从旁边包抄上来,将我和我的小推车,团团围住。 “今天,弄这个婆娘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这扰乱市场!”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对!整她!” “把车给她砸了!”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些人粗暴地推坐在地上,有人口吐脏话辱骂我,还有人掀翻了我炸洋芋的油锅,打翻了我的作料盒子,扔了我盛洋芋的水桶······看书溂 有一个彪悍的外地女人,揪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地又用力杵到地上,嘴里还暴着十分难听的粗话,旁边有几个女人也跟着她推搡我,并扬言今天一定要把我收拾到不敢来这里的地步······ 混乱中,有人吐了我口水,我还感觉有人用脚踹了我,可又瘦又小的我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任由她们欺辱。 这x市当时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可本地人不多,城里做生意和打工的人大多来自外地,而且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归属地,比如说建筑行业的人大多来自本省的g市,做食品批发的来自沿海广东省,而做鞋子批发的皆来自浙江,哪怕是像我们做的这些小买卖,也是一样的,炸洋芋的人基本上都是是来自隔壁县,烤红薯的人都是本市郊区农民······ 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这种跨区域的做法,会被认为是抢生意,同时也触犯了她们的利益。 之前我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只是看她们炸洋芋的生意好,想多赚一点钱,就冒然地做了决定跟着一起炸洋芋,而在卖的过程中又犯了一个致命的忌讳——以薄利达到多销的目的。 就这样犯了众怒! 惹来祸端是迟早的事。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些人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对我下手,也是有原因的。 前些日子,烤红薯的人比较多,且大多都是我们一个地方来的,其中不少人跟我娘家都有亲戚关系,所以这些外县人多少有些忌惮,她们怕万一闹起来,吃不了兜着走,没敢对我下手,选择了容忍。 可如今,烤红薯没有了货源,这些人都已经回家,就连牛二娃都呆在家里看孩子,我便没有靠山了。 所以她们不再容忍,选择对我下手了。 可傻乎乎的我,竟然对此事一点察觉都没有。 也活该我被人收拾! 现如今想来,我当时就是欠揍! 正当那些人围殴我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城管来了!” 放开我,一群人突然作鸟兽散开,奔向各自的小推车,推着车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以前听到城管来了,我是既愤恨又恐惧,可今天,我从内心里十分的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来了,不知道我还会被人欺辱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把我搞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一瞬间,学校门口的空坝里,所有卖小吃的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和被人踢的脚印子,摸摸被人摔得生疼的屁股,然后一瘸一拐地开始收拾被人掀得一塌糊涂的推车。 心头非常的难过,眼前一阵雾气泛起,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眼看着我的这一副惨样,那些城管也起了怜悯之心,没再抢我的东西,只是好言好语地让我收拾好赶紧走,不要再来这地方卖了。 锅里的油被人给倒了,洋芋撒了一地,收起来也没法再炸,只得推了车子慢慢往家里赶。 往常,我会将带出去的洋芋卖得一干二净才会回来,可今天还有许多洋芋,我就回来了。 才到弄堂口,远远地我就看见牛二娃正蹲在门口,跟对面那户人家的女人聊得火热,那女人还不时发出一阵娇俏的笑声。 牛二娃没有看到我回来,依然兴致勃勃地跟那女人聊着天。 这一段路面坑坑洼洼的又是上坡,推着很是费劲。 我本想叫他过来帮忙推一下车子的,可张了张嘴,没能叫出声来。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看着他跟别的女人聊得神采飞扬的模样,我鼻子里酸溜溜的,眼眶里又有了雾气。 唉······我这打小就爱哭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 默默在心底抱怨了一句。 没有叫牛二娃,我自个儿用尽力气,将车子推到了门口。看书喇 聊得正欢的俩人,这才发现我回来了,女人知趣地回了自家屋里,牛二娃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今天咋果回来的这么早?” 我以很快的速度从牛二娃身边走过,没有搭理他。 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表达出我对他的不满,可他并不明白,依然在后面跟了上来,冷着脸问道:“今天咋还没有卖完就回来了?” 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我今天不想卖了,你有意见啊?” 被我这句话一噎,牛二娃恼了,大声嚷道:“你吃炸药了啊?问哈都问不得了?” 咽了一口唾沫,牛二娃继续说道:“看着就要回去收麦子了,要是没有把东西卖出去,赚不到钱,一家人回去的时候,吃啥子喝啥子哦?”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没得吃的,弄把梯子爬到房子顶上,等倒喝西北风呗!你真要有本事,你去卖啊!”我冷声说道。 炸洋芋这活不像烤红薯那样简单,烤红薯只管将煤火生好,红薯放进炉子烤熟取出来就行; 而炸洋芋,不仅要洗、削皮、切条、淘洗,炸的过程中还要掌握好火候,拌的时候还需配料的比例得当,才能做出一份好吃的成品,这些牛二娃哪里能搞明白。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只得乖乖闭嘴。 将平时淘洗洋芋条的大盆架到水龙头下面,拧开自来水,又出去将桶里打脏了的洋芋提进来,倒进盆里重新淘洗干净。 简单地在家里吃了一点午饭,又想着桶里剩下的洋芋,得出去卖了换成钱回来。 可这二小门口断然是不能再去了,否则又会发生中午那样的事情,若要是被人给打个好歹的话,这个家就算完了。 思前想后,我选择到街背后的县医院门口去卖,试试运气。 第二百七十五章 该偷懒照样偷懒 可这二小门口断然是不能再去了,否则又会发生中午那样的事情,若要是被人给打个好歹的话,这个家就算完了。 思前想后,我选择到街背后的县医院门口去卖,试试运气。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县医院门口人流量不大,进出的大多都是病人及家属,吃炸洋芋的人比较少,导致我的生意也就很差了,一天卖个一二十块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都显艰难了。 眼看也快到收小麦的季节了,无奈之下让牛二娃提前带着两孩子回家,顺带先将地里的胡豆给收了,我留在城里再坚持几天,多挣一点钱回家去,到时候才有肥料钱。 我熬到了农历三月中旬才回到家里。 一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便是去地里查看一番。 原以为牛二娃会按照我的吩咐将地里的胡豆收了,没想到等我回来去地里一看,那些胡豆别说苗杆,就连胡豆壳子都全干裂了,掉落地里。 这样看来,牛二娃提前回来这些日子是啥都没有干啊! 看着辛苦种出来的庄稼,到最后没了收成,那心里十分的难受。 回到家质问他回来的这些日子都干啥了? 没想到他却嬉皮笑脸地跟我说,他也去看过了,只看到苗苗,没看见有胡豆,所以就没去管它了。 这话让我着实生气,想想那些胡豆苗若是不割掉,以后插秧可麻烦了,扎脚不说,秧苗插在胡豆杆上,扎不了根,会影响其生长,最后导致减产,那才是最严重的后果。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我知道这是他不想干活为自己找的借口,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秉性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可我拿他没有办法,以前吵也吵过,打也打过,可他仍然我行我素,该偷懒照样偷懒,丝毫不含糊。 生气归生气,活还得要干完才行。于是带上工具,去了地里。 一天功夫不到,胡豆全部割完,收回家里。 因为没有及时收割,损失了一部分,最终只得到一百来斤干胡豆。 胡豆收完了,接下来就得收麦子了。 今年种了十多亩地的小麦,对于我们这个仅有两个劳动力的家庭来说,这收割的任务算是十分艰巨的。 因为家里没有钱请人帮忙干活,只能我们自己干。 每天早晨天不见亮,我就将牛二娃叫起来,一起出门去地里割麦子,我想先把麦子全部割倒,在地里晒干了,再用拌桶打,这样会节约许多钱。 刚开始割旳那几天,天气特别的好,我还在心里庆幸老天爷可怜我们没有下雨。 塔读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是后话,不知道我剩下的日子还能不能将它写出来。 话题重新回到当年。 等到我把田里的麦子割完,已经是黄昏十分,风停了,冰雹也歇了,我却直不起身子来了。 我弓着身子,手脚并用,慢慢地爬上了田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一步一挪地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天早已黑了。 当我弓着身子进到屋里,牛二娃用鄙夷的眼神瞄了我一眼,揶揄道:“我家大功臣,回来了啊?”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凉透了,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到头来没有落一个好字。 犹如万箭穿心,不仅是身体上的痛,心里的痛更让人崩溃。 当晚,我一口饭也没吃就上床睡觉,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迷糊之中自己起来找了一颗扑炎痛服下。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第二天,依然高烧不退,就去了吴医生的医疗室输液。 恍惚中,我看见吴医生给我用了一种我之前不知道的药物——甲硝唑。 对于这些药物,我一个普通的农村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作用,自然也不会去质疑医生用这药是否妥当。 输了一天液体,高烧是退了,可接下来的问题却更是可怕。 自液体开始进入我的身体内,我就感觉很冷,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紧缩感,像要抽搐了似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自私的父… 对于这些药物,我一个普通的农村人,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作用,自然也不会去质疑医生用这药是否妥当。 输了一天液体,高烧是退了,可接下来的问题却更是可怕。 自液体开始进入我的身体内,我就感觉很冷,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紧缩感,像要抽搐了似的。 躺在病床上,我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抖,浑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吴医生的女儿进来帮我换液体的时候,看我这个样子,便问我:“你冷啊?” 我咬紧牙关,跟她点点头说:“嗯,我冷得很。” “哦,你这感冒了输液,有时候会这样的,我给你再加一床铺盖!”吴医生的女儿说完,就给我加了一床被子。 虽然是农历的三月下旬,可也进入了初夏,当地白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三十摄氏度左右了,屋内的气温也在二十多度,是最舒服的时候。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可躺在病床上的我,又加了被子,按理来说,会暖和一点,不会感觉到冷的。 无奈,我却冷得不行。 也许是因为这种药物,以前没有发生过过敏反应,吴医生及其女儿也没有发现我的这种症状,是药物过敏导致的。或许到如今,接近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父女俩都不曾知道这事缘由。 哪怕是我自己也是在十多年以后,再次发生对这药物过敏的反应之后,医生才跟我道明了其中缘由。自那以后,我是不敢再碰此药。 好不容易,熬到了两瓶液体输完,抖抖颤颤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盖上家里所有的被子,一躺就是大半个月。 刚开始的几天,我还能勉强撑着扒拉一两口米饭,后来就完全吃不下了,顶多就是喝一点酸汤或者是白开水。 那一场冰雹过后,第二天天就放晴了。 不两天,田地里的麦子也晒干了,得打了收回家来才是那么回事。 俗话说:“庄稼庄稼就要装在家里。” 这辛苦了大半年,种出来的庄稼不能烂在地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可眼下我病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给我治病,我又干不了活,单凭牛二娃一个人,注定是收不回来的。 思来想去,最后只得让牛二娃将地里的麦子以三十块钱一亩承包出去给别人帮我们收回来,至于工钱暂时赊欠着,等家里有钱了,再还上。 这样一来,牛二娃显然轻松了许多,每天像一甩手掌柜似的,只管田里转转,再跟人外面吹吹牛,回家做饭吃,就万事大吉。 我虽然干不了活,可对他的这些做法也是心知肚明。多次提醒他,让他要勤快一点,打麦子的时候,去田里看看,帮帮忙,尽量的不要浪费了。 谁知他瞪着眼睛,呵斥我:“我一天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人家打啊?何况人家都说了让我们放心,一定干干净净地帮我们收回来。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打!我不管了!” 话一说完,嘭地一声摔门走了。 我蜷缩在被窝里,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疯狂泛滥。 那一刻,我真恨我自己,当时心太软,也太爱面子,原谅了牛二娃,导致今天痛苦不堪的局面。 可如今,不管有多后悔,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摔门出去的牛二娃,并没有去田里干活,而是到老碾房跟人聊天去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跟牛二娃出了一个主意,说我是撞到了落水鬼,得要去找丹公看蛋以后,回家买香烛纸钱泼水饭,再祭祖宗神灵,我的病就会痊愈了。 可笑的是,牛二娃对此是深信不疑,听信了那人的话。背着我将家里仅剩的四十多块钱为此事花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去街上跟人赊了三十多块钱的猪肉回来,祭拜神灵祖宗。 他的这些做法虽然有些愚昧,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是一片好心,希望我能很快好起来。这我能理解。 可他的另一做法就让我寒了心,让我觉得他这人太自私了。 祭拜完以后,那一大块猪肉,切了整一盆,放锅里一起炒了。 这家里难得吃一回肉,做了就做了,打一回牙祭也是可以的,何况还有俩孩子,他们也馋着嘞,对此我默认了,没有责怪牛二娃。 到了上桌子吃饭的时候,我也强撑着起来,打算跟他们一起吃点。 我刚在桌子边坐下来,牛二娃就给我夹了一片肉,还跟我说:“你这两天没吃得有东西,今天煮肉了,就先吃肉!”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有那么一点感动,觉得他还是关心我的。 我颤颤巍巍地用筷子夹起碗中的肉送进嘴里,还没开始咀嚼,就感觉舌尖像被针扎了一般,瞬间没了味觉。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尽管我生病了,没有精神,还是忍不住冲牛二娃吼了一句:“你要齁死我们呀?放那么多盐巴做啥子呢?” 牛二娃不满地斜了我一眼,埋头吃饭,不搭理我。 而旁边,好长时间没吃过肉的两孩子,也忙着在水桶里舀水往嘴里灌。 一大瓢水灌进肚子里,女儿用衣袖抹抹嘴,跟我说:“妈,我爸煮的肉好咸哦。” “嫌齁就不要吃,老子一个人吃!”牛二娃冲女儿怒吼一声。 被他这一吼,女儿吓得不敢再说话。 我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无奈全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怒瞪着牛二娃,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又心疼两个孩子跟着遭罪。 这家里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回肉,还让牛二娃给搞得这么咸,若是为此不让孩子们吃,那样太残忍,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可要是让孩子们就这样吃,怕万一吃出毛病来,那才叫一个麻烦呐! 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让女儿取来一个大碗,倒满白开水,将肉夹到里面洗一下,再撕碎了拌米饭吃。 我一来没有胃口,二来也因为牛二娃的这做法生气,便没有再吃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二娃则不管不顾,只管往自己碗里夹肉,拌着米饭吃了好多。 到了晚饭的时候,我没有上桌子吃饭,而两个孩子也没有再吃中午剩下来的肉,都说他爸煮的肉好难吃,吃了要喝很多水,肚子都喝胀了,难受。 后来剩下的肉,都是牛二娃一个人给吃完的。 自从家里有了俩孩子,为孩子考虑,我们平时做菜,都不会放很多盐,只要有味道就行了,而牛二娃在家里也经常做饭,对于菜里该放多少盐,他也是有数的。 为此对于这事,我一直觉得牛二娃是故意这样干的,只为了他自己能多吃一点。 我也很是想不通,世上怎么有这样自私的父亲?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不能… 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 按照我之前的预算,今年的小麦至少得有六千斤的收成,没成想到最后收回来,仅不到三千斤。 刨去肥料、种子和人工以及承包费用,还倒贴。 这其中牛二娃有一大部分的责任,请人帮忙打麦子的时候,他不听我的劝,任由别人糊弄,不仅是打出来的麦子有不少跑了路,麦秆上有许多没有脱下来的麦粒,包裹在秸杆里,一把火给烧了。 当牛二娃给我说,今年的小麦种亏了的这个消息时,原本生病的我是连急带气,一下子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这样一来,牛二娃更是没有人能管束了,家里的啥事都由他一手操作。 收回来的麦子,牛二娃全部低价卖了,换了一些肥料回来,剩余的钱都拿去给别人开了工钱,却没曾想过自己多干一点儿活,省一点钱下来给我去看病。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原本承包别人的田地来种,就只为赚这一点人工钱。他这可好,啥事都出钱请人干了,自己像一个老板似的支使别人干活。这样一年到头下来,搞得不好还得倒贴。 大秧倒是栽下去了,躺在病床上的我早已瘦成了皮包骨头,除了偶尔女儿给我喝一点水而外,终日昏睡。 对于生病的我,牛二娃除了在饭点的时候隔着帘子喊我一声吃饭而外,其它的他是啥也没想过;只要一吃完饭,碗筷一扔,安排女儿洗碗,他就到外面溜达去了。 当外面的人跟他问起我来的时候,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跟人说道:“她着病了,睡起在!” 别人若要是再追问他一句:“那你咋不带李雪芳去看病呢?着病了要医的呀!” 他就用一副无赖的神情,斜睨着别人,不耐烦地说:“屋头没得钱,拿啥子看啊!她这病医不好了,开头去输液都没得用,更不要说现在了!” 对于牛二娃这样的态度,外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跟自己无关。 至于我生病这一事,屋头父母亲也是知晓的,可他们从没过来看过我一眼,包括我弟弟在内。 都说:“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 牛二娃在外面对人说的话,一下子在村里越传越玄乎,有人说我只有一口气了,有人说都在给我准备棺材,只等咽气了,甚至还有人说我都死了·······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远在新河乡的牛老三也听别人说了此事,甚是着急,无奈自己怀着二胎,不方便出门,就让丁老二亲自上门来看我。 丁老二在小店里买了一包饼干,来到我家的时候,牛二娃出门溜达去了,只剩两孩子在家里陪着我。 “二哥,二嫂”丁老二在门外试着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但能听到屋里有小孩子的声音。 “二嫂!”丁老二提高声音再次唤道。 昏睡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勉强抬起眼皮望了一眼窗外,试图清醒一下脑子。 “二嫂!”又听到一声,还伴着得得的敲门声。 我起不来,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呼唤女儿:“花花,打开门看看,哪个来了。” 正玩得起劲的女儿,一听我说门外有人,一阵风似的跑到外面,打开了门。 这些年我们很少回王家沟去,也没有跟丁老二家来往,所以孩子们对他都很陌生。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女儿呆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丁老二,没有出声。 看着孩子的表情,丁老二瞬间觉得有些好笑:“花花,我是三姑依呀,咋果就认不倒了呀?” 女儿用手挡住嘴,不好意思的窃笑起来,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姑依!” 丁老二哎地应了一声,又取笑道:“不让三姑依进去坐一哈呀?” 女儿这才站到门的一边,让丁老二进了屋门。 我这时也听明白,这是丁老二来家里了,便吩咐女儿:“花啊,给三姑依拿个凳子坐。” 孩子们都很懂事,给丁老二端了凳子。 坐下来,丁老二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饼干,递给两孩子说道:“来!三姑依没得啥子好的东西给你们带,这儿有一包饼干,拿去你们俩分着吃。” 没有我的应允,孩子们不敢伸手去接丁老二递过来的饼干。 见俩娃都不接东西,丁老二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难得见一次面,这猛的来一趟,还没有给娃多买一些东西,或许孩子有点嫌少,不接也是能理解的,可眼下自己又不可能再重新去买,何况自己兜里也没有钱。 口口 丁老二尴尬地干笑两声,说道:“咋了?嫌三姑依买得少啊?” 俩孩子都不好意思地偷笑着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不停地用小眼神往屋里瞟。 “呵呵,你们是怕你妈?” 我躺在床上,虽然不知道丁老二拿什么给两孩子,但我知道这是他的一番心意,要是孩子们不要他的东西,有点太不给面子,于是我跟孩子们说:“你三姑依给你们,你们就接倒嘛!” 就这样,两孩子才接过了丁老二递过来的饼干。 打发了两个孩子,丁老二站起身走到帘子旁边,隔着帘子跟我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就跟我说他屋头还有事要回去了。 我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以后若是传出去会惹人笑话,说一个亲妹夫好心好意过来看望我,连饭都没得一顿吃就走了。 这牛二娃出去了,也不知道要挨到啥时候才会回来,我也说不准,但我也尽力挽留孩子姑父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 而丁老二也不好意思坐在家里等着牛二娃回来做饭给他吃,于是执意走了。 这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躺在床上,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乱梦,梦里都是那些以前死去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拉着我拽着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病痛,也没有烦恼,更不用干活赚钱,有人给自己钱用······ 身份证- 而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话,拼了命地要往回跑,我说我还有两个娃儿,我得回来把他们养大······ 从梦里惊醒过来,我的脑子里总是回旋着一句话:“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能死······我还有两个娃儿······”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赵春帮忙借… 我弟媳妇赵春自打过门以后,虽然好赌,可她人本身心眼不坏,跟我的关系处得还算好,我对她也不薄,尤其是她生了我小侄子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我贴身伺候了二十多天,对此她心存感激。 自打从城里回来,割麦子生病以后,赵春好长时间没有看见我,她曾让父母亲过来看看我,都被他们以忙为借口推脱了,没有过来看一眼。 这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跟我那刚过世不久的姑婆去一个庙里烧香,庙里面好多人拥挤不堪。姑婆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到了庙门口的时候,姑婆突然转身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你年纪轻轻的,跟倒我来这种地方做啥子呢?这是老年人住的地头,你赶紧回去,两个娃儿等倒你哪!出去!出去!” 话一说完,姑婆就狠劲儿地关上了庙门。没有往回走,我走上前去敲打着房门,大声喊着姑婆叫她给我开门,我要跟她一起走······ 当地人有一种说法,说要死的人临死之前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而且梦见的人都是那些死去的人,假如说跟着死人走了的话,那这个人不就将会去世,如果没有跟着走,那这个人会慢慢好起来。 一开始听人说的时候,觉得有些玄乎,不太相信,可经过这一次生病以后,我有点相信这说法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而事实上,我也真的活过来了。 “二姐!二姐!你咋了?”一阵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睡梦中的我,悠悠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赵春模糊的脸庞。 “二姐!你咋成这个样子了?”赵春焦急地问道。 我努力地摇摇头,想让自己意识清晰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跟她说:“春啊······我感冒······发烧······输了液·······一直没好······就成这样了······” “那你这没有好,要去医院里看的呀!怎么拖得这样恼火呢?” “屋头······没得······钱了······” “有病了,没得钱也要医呀!就算是出去借,这病都必须要医的。” “欠着······那么多账······哪个·······会借给·······我们哟?” “让花花她爸去借啊?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两姐弟咋办?牛二娃能把她们养大不?你指望得倒他啊?”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唉······我也······没有······办法呀······没有钱去拣药······我咋果能好呢?” “这样!爹那肯定还有钱,他至少还摆着个摊儿,手里多少有几个零散钱,你去跟他说一哈,跟他借点儿。” 我知道赵春说的是实情,可父亲对我向来手紧,不容易给他借到现钱,何况现在我家里牛二娃不管事,我病着也赚不了钱,父亲肯定怕我还不起他,不会借。 想到这些,我有些心灰,抬起只剩皮包骨头的手对着赵春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是······算了······” 赵春这下可急眼了,她提高声音说:“哎!二姐你咋这个样子哦?你是爹的亲生女儿呀!你着病了,没得钱医,他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管咋说,三几十块钱,他得借点给你去看病。你要是不敢去找他,我和你一起去,我跟爹说。” 赵春抱着我小侄子一起来看我的,可能是抱得手酸了,她把小侄子换到另一只手,又接着说:“要不你起来,我扶着你去找爹,他这时候还没有出门,跟他说说,多少借两个,抓紧时间去看病,医病才是最要紧的事。” 说完这话,她冲屋外喊我女儿:“花花,你进来带着表弟,我扶你妈妈去找你家公,好不好?” 女儿向来跟她小舅妈亲近,也很听她小舅妈的话。 听赵春这么一喊,女儿立马跑进屋里,乖巧地应道:“小舅娘,我来了,你们去!” 赵春将我小侄子放在床上,又把被子掀开,双手搂住我的身子,将我抱了起来放在床面前。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脚一沾地,我一阵头晕目眩,无力地瘫坐在床边。 “二姐,试一哈看,能不能走,要是走不动的话,我背你。”赵春说。 她能关心我一下,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怎么还得寸进尺要她背我呢? 我决定自己慢慢走。 于是在赵春的搀扶下,从家里到父亲家的院门口仅一两分钟的路程,竟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 还好,父亲正蹲在院门口磨镰刀,他这是准备出门去割草喂牛呐。 赵春扶着我在院门口的石墩上坐下来,父亲见我来了,只是淡漠地问了一声:“雪芳来了啊。” 见父亲这态度,我有些后悔来找他了,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我犹豫着没有开口。 赵春在旁边推了推我,一个劲儿地给我挤眼睛。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明白赵春的心思,可我却开不了口,怕父亲拒绝我。 挨了好一会儿,父亲擦拭着镰刀,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赵春急了,赶紧叫道:“爹!你等一哈,二姐找你有事。”然后又推了推我,示意我赶紧说。 听赵春这一说,父亲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和赵春,问道:“啥子事呢?说!我还忙得很呐。” 逼不得已了,我这才用小得可怜的声音嗫嚅着跟父亲说:“爹······你借点······钱给我······去捡药要得不?” 父亲叹口气,低下头说道:“我连进货的钱都凑不够,哪来的钱借给你去拣药哦?”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奔涌而出,那一刻特别后悔,真的不该来求父亲借钱给我。 我哽咽着,跟父亲说:“没得······就算了······我回去了······” 用双手撑住石墩,我试着想从石墩上站起来。 一见我要走,赵春猛地双手按住我的肩头,跟我说:“二姐,你不准走!”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然后她又转头看着父亲,沉声说道:“爹!不管咋说,二姐都是你亲生的,她现在着病了,那么恼火的,你得想办法借点钱给她看病呀! 你忍得心看倒你的女儿就这样下去啊?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那两个娃儿咋果办?看着他们饿死呀? 我现在真的是没得钱,不然我会借给二姐,不让她来找你借!” 赵春这儿媳妇都这样说了,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沉吟半晌他才说:“我也没得多的钱,只有从进货的钱里面,拿四十块钱借给她,我明天去城头的时候,得少进点货了。” “四十就四十!有总比没得好!二姐,你说是不?”赵春赶紧说。 就这样,在赵春的帮忙下,从父亲手里借了四十块钱回来,我才有了一线生的希望。 这一次的事,我十分的感谢赵春,是她在我最最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为我赢得了新的生机。哪怕是到后来,赵春丢下我弟弟和我那不满三岁的小侄子跟人跑了,她只要回来看孩子,我同样对她笑脸相迎,没有埋怨过她一句。 时至今日,我一直记着当年的这件事,她对我有恩,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寻医治病 在赵春的帮助下,我从父亲那借到了四十块钱,接下来就得考虑怎样去看病拣药了。 我这病已经拖得太久,需要找一个医术好的老中医看看,用中药调理,才能有效果。 思来想去,我想起了以前听人说过,本乡四大队有一个姓朱的医生,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许多得了怪病的人,在市里大医院医不好,来他这抓几副中药喝喝,病情就会有所改善。仟千仦哾 当即决定让牛二娃陪我去朱医生那儿试试看,而这可恶的男人却说让我自己走路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们属于二大队,距离四大队有点远,坐车得要十来分钟,正常人步行都得要四十来分钟,而如今连站都站不稳的我,要走到四大队朱医生的医疗室,岂不是要走一天吗? 面对如今变得冷漠无情的牛二娃,我无话可说,也拿他没有办法了。回想起当初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温声软语,体贴入微的男人,早已不复存在。 不得不感叹,这人变得实在是太快了,尤其是这种没有本事又善于伪装的男人,需要你的时候,会甜言蜜语,哄得你晕头转向,一旦得手了,他会将你弃之如敝履。 没有办法!不惹都已经惹了!如今又有了两个孩子,只能将就过了。就像一件之前光鲜亮丽的衣服,穿上身突然变得破败不堪,想脱却又脱不下来那样的感觉。 难过归难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去看病,将自己治好,不然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困难,不单只是我自己,还有两个孩子,他们更可怜。 第二天一早,我就摸摸索索地起了床,搬一个凳子坐在门口,等着牛二娃。 现如今,我已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不太想跟我一起出门,生怕别人奚落、笑话他,所以早上起来,他就一直磨磨蹭蹭的,太阳都丈把高了,还不愿意出门。 催促了好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地问我:“你走都走不得,难道要我背你去啊?” 我知道他这是借口,内心里是不情愿陪我去看病的。 沉默半晌,我只得忍痛让他去路边拦一辆三轮车来屋子后面拉我们俩。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这下,他才勉强同意了。 出去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听见电动三轮车的声音在房子后面响起来,紧接着就是牛二娃跑回来的脚步声。 “走嘛!车子来了。”他跟我说。 我家新房前面不通路,唯有房后面别家的菜园旁边才有一条机耕道通公路,可从家门口走到机耕道边,全是那种杂草丛生的田埂小路,稍一不注意就会摔跤。 牛二娃也没有扶我的打算,远远地站着,让我自己走。 刚一站起身来,眼前一片黑,差点晕倒,扶着墙壁,我颓然地坐了下去。 站在不远处的牛二娃,冷冷地看着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不帮我,只能靠我自己了。缓了一会儿,我只得喊女儿给我找一根木棒来,我拄着木棒,让她拽着我的衣服,送我去坐车。 在那个年代,农村没有电瓶车,家里要说没有摩托车的话,出门就得花钱赶中巴车或者是当时最为时兴的电动三轮车。那时候的电动三轮车最为火爆,交警不管制,收费也不高,一块钱起价,然后按照路程再加价格。像我们从家里到四大队朱医生的医疗室,车主只收三块钱的车费。 三轮车的车主忙着抓紧时间跑下一趟生意,而我这边,走了老半天都还没有到车子跟前。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看到我走路不利索,牛二娃又叉着腰,站在旁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车主急了,冲牛二娃大声吼道:“你是啥子人呢?她走不得,你就不能背一哈啊?站起看个球名堂啊!” 没想到,牛二娃一点不为所动,漠然地回道:“没得事!她走得拢的。” “我忙得很!快点儿,背一哈!一个大男人,长一身的肥膘肉,背她几步路也把你累不死!”车主催促道。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不好再找借口。 牛二娃这才走过来,半蹲下身子,将我拉到背上,背到三轮车旁边,车主打开车门让我坐了进去。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四大队朱医生家附近。 我们从没来过这里,还不知道朱医生家的具体位置。 三轮车停了下来,车主帮着牛二娃扶我下了车。 不知道去朱医生医疗室的路怎么走,正想问车主的时候,他却先开了口问我们:“你们以前来过没有?找得到他家不?” 我和牛二娃都摇头说找不到。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车主跟我们说:“你们从这条路走到坎下面,第一排白墙青瓦房,顺着路过去,第一道门进去就是。” 说完,不等我们道谢,车主就架着三轮车离去。 眼看太阳快当顶,磨磨蹭蹭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牛二娃把我驾着连拖带拽地,拖进了朱医生的医疗室。 一见我们进来的架势,正给别人看病的朱医生被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先给我看病。 朱医生仔细查看一番,诊了脉,沉吟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这没多大问题,就是脾胃虚弱,引起的贫血,我给你开副中药,回去熬了喝上两天,再来看。” 听朱医生这么一说,我心底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要不是啥大病,我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 朱医生给我开了一大包中药,仅花了九块多钱,与在吴医生那输液比起来,便宜多了。记得上次在吴医生那输液虽然是赊账,可花了三十多块钱,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的确是太贵了。 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让牛二娃先把药给熬上。 约摸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喝了第一道汤药。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感觉肚子饿了,精气神也好了一些。 还没到饭点,我饿得不行了。 刚熬上药,牛二娃就出去溜达了,我这肚子饿了,又没有人做饭吃,只得让女儿给我盛一碗中午的剩饭,倒些开水泡上,就着咸菜,唏哩呼噜地扒拉完。 一碗开水泡饭下肚,我感觉整个人好了许多,脚跟站得稳,头脑也清醒了。 可想而知,从刚开始生病到如今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生病都得生病呀!何况是我这原本就瘦弱,体质差的小小身子骨,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第二百八十章 奇妙的缘分 第一副中药喝完,我好了不少,不仅能吃饭,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只是家里生活不好,营养跟不上,身子骨还很虚弱。仟千仦哾 又去朱医生那抓了第二副中药。 等到去抓第三副中药的时候,牛二娃说啥也不跟我一起去了,他说他要出门找活干,不能老呆在家里伺候我们娘仨,若不是我们拖累他的话,他早已赚到一大笔钱了。 对于牛二娃的这番话,我早已听了无数次,知道他一直嫌弃我们,每次一谈起他没有挣到钱的问题,他都会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到我和孩子身上,说是我们连累了他。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但为了耳根清净,万般无奈之下,我选择了放手,让他出去,看看他最终是不是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赚一大笔钱回来,若是他赚不到,我则有了怼他的话柄,看他还会不会再嫌弃我们,怪怨我们。 第三副和第四副中药,都是我自己走路去朱医生那抓的,虽然有些辛苦,可没有人给我委屈受,心里自然舒坦不少。 抓第四副中药的时候,朱医生曾一再告诫我,一定要再接着抓一副中药巩固一下病情,以后身子骨会更强壮一些。可我从父亲那借的四十块钱已经花得一分不剩了,没办法再抓药了,最后只能放弃了。 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牛二娃只管花钱雇人将大秧栽了下去,施了追肥,其余的菜园和旱地他都没有打理,任其荒芜。 按常理来说,两孩子长大了,可以自己玩了,根本不用他带;我生病也没有要他特意的照顾;菜园地和旱地里那点活完全难不倒他,随手一带就干完了的。 可他却情愿每天去老碾房跟人聊天吹牛,也不愿多干一点活。 平日里,地里的活都要我督促着,他才会勉强干一点,我生病不能下地干活,他自然也就没有了管束,想不干就不干了。 这不,还没等我病好,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那剩下的这些活也就留给了我。 看着地里长的一尺多高的荒草,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拿牛二娃也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拖着病体去地里拔草,挖地种菜。 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干活自然慢了一些,前前后后忙了大约十天,才将菜园地和旱地种上了蔬菜和包谷。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喝了中药,病情虽然稳定下来,可家里的生活条件太差,每天要不是清水煮白菜,就是一锅酸汤,对于大病初愈的我来说,急需补充营养。眼看家里连米饭都要吃不上了,更别说是营养了。 恰在此时,给父亲家看了许多年大门的大黑,突然间死了。 原本我弟弟说将大黑拖去埋了,可父亲舍不得,他知道狗肉是滋补的好东西,这长得又肥又壮的大黑,若要是烫洗打理出来,得剁一大盆肉嘞!埋了岂不是太可惜? 家里母亲信佛,绝对不会让父亲在家里煮狗肉吃,我弟弟和弟媳妇也不吃狗肉,他们自然也不会让父亲在家里煮狗肉吃。 扔了又舍不得,自己煮呢,家里人又不让做,父亲最后想到了来我家做,正好我也得吃些滋补的东西,补充营养。 之前父亲就听人说过,炖狗肉的时候要加一些药物进去,吃了效果会更好一些,尤其是罂粟壳子,那更是没话说,可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 于是父亲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干儿子——宋华。 这宋华,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他父母找人算八字的时候,说他得找一个属马的干爹,才能保他一生平安。多方打听之下,知道父亲属马,就让他拜父亲为干爹了。 说也奇怪,自打拜了父亲为干爹以后,宋华就再也没生过病,顺顺利利地长大了。 不管是啥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顺顺当当地不出一点意外就过完一生,这宋华也不例外。打小就调皮捣蛋的他,在二十岁那年犯了事儿,被判了六年。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而他所去的是地处偏远山区的一个劳改农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在农场的这六年时间里,宋华竟然跟当地一农家女孩相爱了。这女孩后来顺理成章地就成了我的干嫂子。 干嫂子娘家虽然地处偏远山区,可家境不错,养了不少牛羊,还种了好几十亩山地苹果和花椒、葵瓜子、苞谷、黄豆、洋芋等等农作物。 那时候,他们当地的苹果畅销整个国内,有很高的声誉,花椒也是国内公认的上等品。 一年下来,那收入简直让人眼馋得不得了。 许多人都夸赞宋华有眼光,有福气,找到那么有钱的一个媳妇。 这个地方,山高路远,有时候几十里不见人烟,自然在卫生或者是教育以及政策宣传这些方面,有点欠缺。 也就是这样的优越的地理环境下,当地人都会在地里旮旯,种上一些罂粟,不仅可以挣一点额外收入,还能在关键时刻保一下自己的命。 宋华从农场里一出来,就跟女孩子结了婚,在当地安了一个小家。 读者身份证- 后来,儿子的出生让小两口有了新的打算。那儿虽然吃穿不愁,可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就连一个最低级的小学,都在几十里路以外,要让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天天走路去上学,那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与老丈人一家商议以后,小两口最终决定带着儿子回到老家。我们这里虽然田地少,只要你勤劳,也会有一口饭吃的,不至于会挨饿。 回到家里,宋华虽然好吃好喝,但他也不会耽误家里的活,跟着媳妇一起早出晚归赚钱养家。而他们每年都会回干嫂子的娘家去一趟,自然免不了带回来许多当地的土特产,包括罂粟在内。 父亲心里有了主意,便将大黑拖到我们家来,吩咐我先烧一锅滚水,他去找人来帮忙打理。 锅里的水还没有开,父亲和他的干儿子已经扛着半蛇皮袋子东西来了。 我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我也一样笑呵呵地招呼宋华进了家门。 进得门来,宋华很神秘地将蛇皮袋子递给我,小声说道:“妹,你把这口袋收屋里先放着,不要给外人看到,一会儿炖肉的时候才拿出来。” 虽然疑惑,我还是按照干哥哥的吩咐,将蛇皮袋放到里屋去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炖狗肉了 袋子放好出来,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 屋外,父亲和干哥哥已经选好了拾掇大黑的位置——父亲家的菜园埂靠近小水沟的地方。 一个超级大的铁盆里,放着大黑的尸体,旁边地上铺了一张大塑料布,刨子、刀子、砧板一应俱全摆在塑料布边上。 宋华盛了一大桶沸水,提过去,倒进大铁盆里······ 父子俩一阵忙碌之后,大黑被剁成了一坨坨肉块,装在盆子里。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在他们忙碌的空档里,我也没有闲着,煮了一大锅米饭,还将自家菜园里的菜拔了一些回来,摘洗干净,添凑一下,不然的话,待会儿一大桌子人除了狗肉啥都没有,有些寒酸。 这宋华来我家了,他的媳妇和儿子待会儿必定也会过来一起吃狗肉的,所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狗肉已经剁好,接下来就是准备作料,下锅开炒了。 从小长大,我就没见过狗肉是怎么做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个啥味道。 父亲家也从没做过狗肉吃,以前都是听别人说,炖狗肉需要哪些作料,至于具体怎么做,也不是很明了。 我和父亲对着那一大盆子狗肉发愣,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面对一脸懵的我和父亲,宋华有些好笑,调侃道:“爹,妹,你们是不是都没有炖过狗肉吃啊?”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应道:“嗯,没有!” “哈哈,爹,我跟你说,你今天找我来,算是找对人了,炖狗肉,可是我最拿手的!”宋华拍手大笑起来,又接着一阵吹嘘起来:“爹,妹啊,我不是跟你们吹的啊,在我老丈人家那,我不仅是炖狗肉,还做狗生意。 每年一到冬天,我都从他们那里面买狗出来卖,那东西老赚钱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在山里头,家家都要喂几条狗看门,而且那些狗都不栓绳索的,时不时地你还会在路上抓上几条野狗,添凑一下,再加上自己掏钱买的,一起等到数量凑多了,找一辆农用车拉出来,送到下面p市去,少说也会赚个六七千块钱,遇到天气冷得很的那一年,单是做这一季的狗生意赚的钱,都够我们一家子两年的生活费了。 爹啊,我不瞒你说,我老丈人他们那里面的狗老便宜了,像你今天这么大这么肥的活狗,也就值个二十来块钱,如果是拉到p市去,至少得卖一百五十块钱一条,要是杀了卖肉的话,就赚得更多了,得翻一番!” 对于宋华的这一番言论,我和父亲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这狗生意的利润太吓人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对我这个干哥哥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虽然有点不务正业,平时老喜欢喝酒,还喜欢搞吃的,可他打小就聪明,脑瓜子灵活,有计策,会做生意。 惊讶之余,我们对他更多的是佩服。 父亲和我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从没有做过生意,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生意自然是不了解。 然而事实也正如宋华所说的那样,狗生意确实很赚钱。 这是在两年以后,我和牛二娃亲自做了这生意,才知道的。 可惜到那时,已经过了红利期,其中的利润比之前降了许多,最主要的原因是源头价格涨了五倍以上不止,所以,我们没从狗生意上赚到钱,反而让牛二娃得了一场意外的大病。这些是后话,以后再说。 吹嘘完生意经,接下来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下一步该怎么做这狗肉,于是宋华将话题扯了回来,问我:“妹,屋头有作料不?干海椒、干花椒、生姜、蔻、桂皮、草果、香叶、沙姜、橘皮,都得要有哦!” 塔读app,小说网站 听干哥哥这么一问,我真愣住了,他说的这些,除了海椒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愣了一下,我才赶紧回道:“大哥,屋头只有海椒,其他的都没得。” 还没等宋华说话,父亲立马接过去说:“噢,我们屋头有,我去找。”话一说完,父亲就转身朝家里走去。 我不会做狗肉,这活自然就落到了宋华的名下了。 我们兄妹俩一个烧火,一个洗锅刷灶,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只等父亲将作料拿过来,便可以下锅了。 很快,父亲就拎着一袋子佐料过来了,还端了一大碗油和一碗豆瓣酱。 之前准备的时候,我们都将最重要的油给忘记了。 好在父亲想起来了,顺带过来,不然我家里真是没有油了,到时候又得让父亲再跑一次腿。 干哥哥将一坨老姜拍破放在砧板上,又将父亲拿过来的作料取出来,按照比例放在一起。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他吩咐我将火烧得旺旺的。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等锅里冒烟儿了,宋华便将碗里的油倒进去,接着依次放入拍破的老姜,一大勺豆瓣酱,炒香; 倒入剁好的狗肉,翻炒。 这柴火灶做大锅菜,那是真的好。 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炸响,红红的火苗舔舐着锅底;灶上,大锅里的狗肉,滋滋啦啦地往外冒着油;宋华抄着那洋铲似的大锅铲,翻炒个不停; 屋子里,烟火气,狗肉的香气,升腾起的雾气,弥漫开来,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展现无遗。 锅里的狗肉开始卷缩,宋华将剩余的作料全部推下去,再次翻炒,直到香气四溢,才从水桶里舀了几瓢清水倒进锅里。 清水下到锅里,卟嘟嘟,一阵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模糊了宋华在灶后的身影。 雾气散去,干哥哥将锅铲放到灶台边上,跟我说:“妹,你把先前我给你的口袋拿出来,那里面装的可是好东西,现在可以下锅了。” 取出来蛇皮袋子递给宋华,看着他从里面掏出来一大把像老草烟干苗杆似的东西,翻来覆去拍打几下,扔进锅里,又抄起锅铲将那苗杆按进汤汁里,盖上锅盖,吩咐我把火烧的小一点,说是这样烀上两个钟头就可以吃了。 俗话说:“狗肉滚一滚,神仙都站不稳!”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话一点儿错都没有!虽然从没有吃过狗肉,可在我烧火炖狗肉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没少吞口水。 那真的叫香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喝酒吃肉 狗肉烀上了,饭菜也煮好了,烧火的任务落到我身上,宋华闲了下来,就晃荡回家去准备他最喜欢的老白干了。 宋华家虽然跟我们不是一个生产队,但是距离我们不远,仅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平日里都各忙各的,很少聚到一起,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吃饭了,作为父亲的干儿子,他得备上一壶好酒,跟父亲喝一喝,聊聊天,说上几句暖心话。 山里人家的粮食收回来,除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剩余的就是喂牲口,再就是自家酿酒用。 宋华老丈人家里,也不例外。 每年都会收个万把斤苞谷,刨去口粮和喂牲口的,剩下的都酿了酒。这自家酿的包谷酒,入口柔顺,回味甘甜,口感极佳。这些酒除了留一些自己喝而外,会拿出一部分送给山外的亲朋好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老丈人深知女婿宋华喜欢喝酒,自然免不了每年趁女儿女婿回去的时候,给准备一大桶,带回来。 每年回山里一趟不容易,带回来的包谷酒,宋华只有在招待处得好的客人时,才会拿出来,平日里自己喝,都是上小店里打那种散装的便宜酒喝。 今天这场合,跟自己的干爹喝酒,那就得用老丈人给的上好的包谷酒了。 宋华找了一个塑料酒桶,装了满满一桶酒,叫上妻儿,来到我家时,太阳刚好落坡,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锅里的狗肉也烀了,满屋子都是狗肉的香味。 我这干嫂嫂,长得甚是标致,一米六几的个头,鹅蛋脸,大眼睛,白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时常梳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再加上婀娜多姿的身材,那可是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模样。 真不得不佩服我这干哥哥的眼光。 论年纪她还比我小两岁,可她比我早结婚,现如今两孩子都上小学了。 大山里出来的人,不怕苦也不怕累,那是真的能干,自打她跟着我干哥哥回到老家来,一个家让她给打理得井井有条,两调皮捣蛋的儿子也被她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我们两家虽然挨得近,可平日里都不怎么来往,彼此之间不是很了解,更别说是在一起吃饭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一次聚在一起,是我第一次和干嫂嫂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见他们一家四口来了,我自然是热情地招呼他们进了屋。 将碗筷摆上桌子,招呼大家在桌子边坐下来。 揭了锅盖,热气腾腾的锅里,狗肉还在一个劲儿地上下翻滚着。 “哎呀!好香哦!”干嫂嫂赞叹一声,又笑着跟我调侃起来:“二妹呀,我跟你说,你大哥好久没吃狗肉了,一听爹说有狗肉吃,跑得差点跩跟斗了。” 我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心想不管多喜欢吃,也没有那么夸张哦。 不等我开口说话,宋华就接过话头,故意呵斥道:“咳!你这婆娘,咋果说话的呀?也不怕妹妹笑话我这当哥哥的?” “呵呵,妹,你看,你哥这人,还不好意思承认了。”干嫂嫂取笑道。 他们俩虽然互相戏谑着,但给人一种温馨和谐的感觉,不像我们家我跟牛二娃那样,一戗起来火药味儿十足。 我打心眼里羡慕他们的这种相处方式。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我用大碗盛了狗肉,干嫂嫂就接过去端到桌子上,还给几个孩子盛了米饭,拿了筷子。 家里没有喝酒的杯子,只能将就着用吃饭的碗了。 宋华给父亲倒了满满一碗包谷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大家坐下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屋外传来牛二娃愤怒的声音:“这个婆娘,老子不在屋头,就煮好的吃,那么香!幸亏回来了,不然还不晓得有好东西吃。” 这好吃的人,真的是鼻子尖,大老远牛二娃就闻到了香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猛地推开门,见屋里一桌子人正看着自己。 牛二娃这次出去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会突然间坐了一大桌子人。qqnew 在这之前,两家人之间虽然都认识,但少有来往,最多也就是在路上遇见了,彼此打个招呼而已。这突然之间,出现在家里还坐在一起吃饭,确实让人有点意外。 大家都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宋华媳妇,她笑着招呼牛二娃:“大兄弟,回来了!赶紧来坐起,跟你大哥他们喝点儿!” 说完,干嫂嫂又起身,从灶台上给牛二娃取了一个碗来,让宋华给倒上酒。 家里用的是从父亲家借来的老式方桌,一张桌子就只能坐八个人的那种。原本我们娘仨加父亲和宋华一家四口,刚好一桌,牛二娃这一回来,就没地方坐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一时间,牛二娃显得有些尴尬。 宋华及时地跟他家大儿子说:“老大,你站着吃,让二姑依过来坐,陪老爸喝酒,好不?” 这来者是客,我哪能让客人的儿子站着吃饭呢? 我赶紧起身,让牛二娃坐我这儿来,又将孩子按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并跟他说:“你坐这吃,二姑依有位子的。” 谁知道,干嫂嫂也站起来让出她的位置给我坐。 这下可好,我也不好意思让她这客人站着吃饭呀,一番谦让下来,我们俩都站着吃饭了,趁机也好盛个菜呀,或者舀个饭啥的。 饭桌上的父子仨人,也不再管我们的事,只顾上喝酒聊天了。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孩子们都下桌玩去了,就剩父亲、宋华和牛二娃三人还在喝得不亦乐乎。 几个人喝了不少,那小酒桶盛满,足有八斤白酒,现如今已是大半桶不在了。 酒劲儿一上来,父亲还算好没有失态,而一旁的宋华和牛二娃那是话都说不明白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爹······我们······爷俩······难得一起······喝酒······今天就·····喝个不醉······不归······来······喝······”宋华端着一碗酒举起来,对着父亲说道。 父亲也不拒绝,举起碗来说:“要得!喝!” “还有······我······我也喝······”牛二娃也喝了不少,说话时,舌头都打转转了。 “好·····一起喝······”宋华仰起脖子,一碗酒一起闷了。 父亲只是将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又放回桌上。 父亲的这一举动,宋华和牛二娃都没有看见。 尽管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宋华和牛二娃仍然东拉西扯地聊着天。 “兄······兄弟······你·····你是······我爹的······女······女婿······那我·····就·······就是······你······你的大·····大舅子······以后······跟······跟倒······我混······保······保证······吃·····吃香······的······喝·······喝辣的······”宋华一手抱着酒碗趴在桌子上,一手指着牛二娃,含混不清地说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寻思新的出路 “哥······我跟你说······想当年······在老家的时候······我也偷了······偷了······好多蛮的狗······杀肉吃······都没有被人发觉······现······现在到这儿来了·······不·····不敢下手了······以以后我·····我就跟跟着老哥了······”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喝醉酒了的牛二娃也将他以前在老家时干的不光彩的事抖搂出来。 跟牛二娃在一起的这些年来,虽然不看好他的人品,但一直都抱着希望,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有所改变。从内心来说,我从没想到他以前竟然干了这么些偷鸡摸狗的丑事,若不是这一次醉酒说出来,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是这种人。 俩人你来我往,推心置腹地喝到很晚,直到最后不省人事。 别看两人这一次在酒桌上称兄道弟,打得火热,之后我们两家也经常走往,可几年后的一天,两人却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 从那以后,两人一见面就干,谁也看不上谁,成了一对真正的冤家。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那一晚,醉倒在饭桌上的干哥哥是由干嫂嫂背回家去的。 临走的时候,我让干嫂嫂将蛇皮袋子里剩下的东西带回去,她没有要,说是干哥哥特意留给我炖肉吃的,还一再嘱咐我要收拾放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会有麻烦的。 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只能听她的话,收好袋子藏到了楼上,可这事我没有跟牛二娃提过,我知道他心里藏不住事,万一哪天一不留神让他说了出去,得不偿失。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才悄悄告诉我,那东西是罂粟苗杆,炖肉吃了,有很好的调补功效,但是不能吃多了,否则会上瘾。 那天晚上,一大桌子人都没有吃完一大锅狗肉,还剩下不少,舍不得倒掉,我们一家四口又吃了好几顿,才给消灭完。 也在这一次以后,我才知道牛二娃对狗肉那是超级的喜欢,无论你怎么做,他都会吃上很多。 事实上也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自打吃了狗肉以后,我原本虚弱的身子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狗肉吃完以后,家里又恢复了那种清汤寡水的日子。 一向好吃的牛二娃,哪吃得了这样的苦,又收拾起衣物走了,不再管我们娘仨的死活。 面对家里即将揭不开锅的日子,我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只要熬过这两个月,到了农历的八月底,田里的谷子成熟,一家人就不会挨饿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今年遇上我大病一场,菜地里没赶上种第一季蔬菜,可我后来种下去的小菜苗,没有辜负我的一片心血,长得出奇的好。 农历六月,正是雨季,许多黏土菜园里的菜都被涝死了,我家的菜园土都是沙性土,所以没受多大影响,已经可以采收了。 而在这种季节,市场上最受欢迎的蔬菜,也就是这种刚长起来不久,筷子般高的小菜苗了。不管是自家吃,还是招待客人,那绝对是最棒的。 市场上受欢迎的菜,那价格相对地也会高一些。当下市场里常见的茄子啦、海椒之类的,仅卖四五毛钱一斤,而这小菜苗得卖一块钱一斤。 接连辛苦了几天,我才将菜地里的小菜苗卖得差不多了,留一些自家吃。 仔细清点了一下,这些天总共卖了八十多块钱,重新再买了一些菜种子备着下一次播种,买了几十斤大米回来,算我们娘仨的口粮,再买些平日里的生活用品,最后还剩下十来块钱。 菜地里的菜暂时是指望不上了,我还得考虑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娘仨咋过,何况女儿今年必须得上学了,不然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在学校里会受人歧视; 两孩子都还小,不懂事,家里有困难,她们也帮不上忙,父亲家那边,暂时也没有精力帮助我。 这些问题都得我自己去处理。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来解决家里即将面临的难题。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一天赶场的时候,偶然间路过一个凉粉摊的时候,被她火爆的生意惊到了。 这女人是从外地嫁到我们生产队的,她娘家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做小吃生意的,她老公以前是酒店大厨,两人结婚以后,生了孩子便没有再出去打工,而是在我们乡场上随便找了一个摊位,做起了这凉粉生意。 虽然才五毛钱一碗的凉粉,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小两口为人和善,做的凉粉味道超级好,赢得了乡民的喜爱,这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 看着小两口忙碌的身影,还有周围坐满的客人,我想起了之前我在城里卖的炸洋芋来。这炸洋芋在城里,吃的人那么多,而在我们乡场上还没有人开始卖,说不定我开个头,生意也会好的。 这想法倒是好,可没有人给我打下手,从家里到街上还有那么远的路程,一路都是上坡,别说我这小女人,就是一个大男子汉,没有车子也别想把那么多炸洋芋用的家伙什弄到街上来,而牛二娃也出门去了,他注定是指望不上的;如果是在街上能租一处地方放家伙什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干这生意,可租别人家的地方那得花一大笔钱,如今我手里哪来那么多钱呢? 想到这些,我有些丧气,一个人没有办法做这生意。 无奈,只能将这事压在心里,等等再看。 这人呐,有时候总会在山穷水尽没有出路的时候,出现意外的一些转机。 一天下午,我去田里回来,经过队里小晒场的时候,看见许多小孩子在晒场里玩耍,并且大多手里拿着从小店里花一毛两毛买的垃圾食品在吃。 我们生产队里总的有一大一小两个晒场,大晒场就是之前罗荣家烤烟房旁边那个,而小晒场则在马路边的一个十字路口下方。仟千仦哾 密码 上一年年底的时候,队里将两个晒场进行拍卖,大晒场分别卖给了两家人,小晒场则被罗师傅的老二女婿花一万块钱买了下来,准备以后在这修房子,目前还没有动工,空在那儿就成了平日里小孩子们玩耍嬉戏的好地方了。 小晒场地理位置便利,旁边紧邻队里三个小卖部,其中靠东边这家开得最早的是王医生家的小卖部,他不仅行医看病卖药,还经营日常用品和副食,另外还腾了两间住房出来,当做麻将室和牌室,生意也就数他家最好; 靠北边这家小卖部,房子是从别人手里租来的,一年需要交两千块的房租;另外靠西边这家是自家的房子,不需要出房租;他们两家除了卖一些日常用品和副食而外,其主要的收入来源是靠附近的赌客们出的牌钱,再就是赌客们的孩子在店里的零食消费收入。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涉及到利益都会有纷争。 第二百八十四章 重操旧业 靠北边这家小卖部,房子是从别人手里租来的,一年需要交两千块的房租;另外靠西边这家是自家的房子,不需要出房租;他们两家除了卖一些日常用品和副食而外,其主要的收入来源是靠附近的赌客们出的牌钱,再就是赌客们的孩子在店里的零食消费收入。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涉及到利益都会有纷争,哪怕是地处偏远山区的农村也不例外。 这三个小卖部,为了多赚两个钱,都明里暗里相互较着劲儿。 而我这傻不拉几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也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想从中去分一杯羹。 晒场里玩耍的小孩,大多都是在旁边麻将馆里打麻将的人家孩子,而这些人忙着打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娃,就给他们一些零花钱,在小卖部里买零嘴儿吃。 农村人一旦过了农忙时节,便没事可干,头脑聪明一些,亦或者是关系好一点的人,都出门赚钱去了,没有出路的人则留在家里,白天黑夜的泡在麻将馆里,打打麻将,诈诈小金花儿,消磨时间。 附近紧挨着的三个生产队,只有我们队里开有麻将馆,所以附近的赌客们都集中到我们这来了。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段时间又正值暑假,小孩子们也跟着自家大人聚集过来了。 正是这些小孩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赚钱方法——重操旧业炸洋芋! 小晒场距离我家里仅三四分钟的路程,搬家伙什也不麻烦,小零小碎的东西还可以让女儿给我搭把手,帮着搬一下,儿子现在也不用我操心,去哪里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与街上比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炸洋芋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吃的小吃,可这里不比城头。 城里孩子对于五毛钱一份的炸洋芋,根本不是问题,人家平日里父母给的零花钱都是十块八块的;可我们这是乡下,跟城里没法可比,这里的小孩子一次能拿个块儿八毛的零花钱,已经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考虑到诸多问题,我决定将炸洋芋的价格定为一毛钱一份,一份就盛一小勺子,用袋子装着,配上一根竹签即可。而种类还是像在城里那样,分为湿拌洋芋和整个干炸再裹作料两种。 所谓的湿拌洋芋,就是将切好的洋芋条在油锅中炸熟,捞起来控掉多余的油,倒入盆中,加上食盐、味精、海椒面、花椒面、孜然粉、酱油、醋、葱花儿,翻拌均匀即可; 而整个干炸再裹作料则是将整个去皮的洋芋,放入油锅中炸至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糯时捞起来放入提前调配好的麻辣作料里面,打个滚儿,均匀地裹上一层作料,用袋子装上,抓在手里吃,这种吃法就选取汤圆大小的那种洋芋来做。 这两种吃法都可以,按照各自的口味去选择。 塔读app,小说>网站 我们这个乡,地处大山脚下,附近山上住的都是彝族人,由于水源的限制,他们最主要的农作物便是洋芋。 每年一到农历的六月,新洋芋开始上市,也就意味着洋芋的价格是一年当中最便宜的时候到了。 山上人烟稀少,没有集市,方圆几十里内仅有我们乡有一个市场,所以每到逢场的时候,许多彝族都会下来赶集卖洋芋或是牲畜啥的。 因为是旺季,所以洋芋的价格不高,个头大的能卖个一毛多一斤,而个头小的也就八九分钱一斤,若是遇到打瓜生意的话,块把钱就能买个半背篼小个洋芋呐。 像我做一毛钱一份的这种炸洋芋生意,那就得节约成本才能赚到钱,所以得买价格最便宜的洋芋。 主意打定了,我便开始着手准备。 利用家里剩余的钱买了一背篼打瓜来的洋芋、作料、菜油和蜂窝煤。仟千仦哾 家里只有一个煤炉,出去的时候,没有办法同时炸两种洋芋。 我就将湿拌洋芋换了一种做法,提前在家里将洋芋过沸水煮熟,捞起来控干水分,再倒入盆中,撒上佐料和葱花儿,淋上热油,拌匀,出去的时候,只需在盆上盖一张干净的帕子,到地方了搁在凳子上即可以开卖。 这样一来,不仅减少了现拌现炸的麻烦,还节约了菜油的损耗,可谓一举两得。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赶场回来,我让女儿帮我洗洋芋,我做饭以及做下午出摊的准备。 一看到洗一大盆子洋芋,两孩子都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我要炸给他们吃,干活都特别的卖力和认真。 谁知道我提前做好午饭,让他们吃饭了。 女儿一脸的诧异,问我:“妈,你喊我洗那么多洋芋,咋果不炸给我们吃呢?” 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模样,我于心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告诉她实情:“那洋芋呀,是妈要拿去卖,赚点钱回来买米吃的,现在你爸不管我们的,妈只能这样做了,你们要吃,得等妈妈赚到钱了再炸给你们吃!晓得不?” 虽然很想吃,可女儿也很听话,不再问我要炸洋芋吃。 一切准备妥当,我将削好皮的整个洋芋,用一只小水桶装上,放在背篼里,顶上再放装了拌洋芋的盆子,一手拎煤炉子,另一手拎一条长木凳;安排女儿抱一把家里用的大花伞,又吩咐儿子端上自己坐的小木凳子;一路向小晒场走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语惊醒梦中… 一切准备妥当,我将削好皮的整个洋芋,用一只小水桶装上,放在背篼里,顶上再放装了拌洋芋的盆子,一手拎煤炉子,另一手拎一条长木凳;安排女儿抱一把家里用的大花伞,又吩咐儿子端上自己坐的小木凳子;一路向小晒场走去。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在村民们好奇的目光中,我们娘仨进了小晒场,寻一个干净的角落,放下背篼和煤炉子,吩咐两孩子看着,我重新回家去搬油锅和佐料。 当我再次来到晒场的时候,角落里围满了小孩子,一个个睁大着好奇的眼睛,跟我家两孩子询问缘由。 “冬花,你们要做啥子呀?” “你们怎么把炉子都搬这儿来了呀?” 女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偏着头,一脸洋洋得意地对周围的小孩子们说:“这你们就不晓得了?我妈要在这儿炸洋芋卖咯!我跟你们说,我妈炸的洋芋好吃得很,等会儿你们就可以来买了哦!” 其中有几个平日里跟女儿玩得好的伙伴,立马拍着胸脯表示等一下就跟爸妈要钱过来买我家的炸洋芋吃。 见到我端着油锅来了,小孩子们自动让开,还不时地问我:“娘娘,冬花说你要在这炸洋芋卖,是真的不?” 我笑着回答他们:“冬花说的是真的,等一会儿我摆好了,你们就可以买了哦!有拌好的,一角钱一份。” 一听说有拌好的炸洋芋,马上就可以买,那些小孩子高兴地立马飞奔找自己父母要钱去了。 我抓紧时间把油锅支上,倒上菜油,放入整个的小洋芋开始炸制;另一边将长凳子摆放整齐,放上提前拌好洋芋的盆盆和干作料;又将竹签和袋子一并挂在旁边的背篼沿上。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刚准备好,一些小孩子陆续从麻将馆里攥着钱跑了过来。 “娘娘,我要买一分拌洋芋!” “娘娘,我也要!” 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递上钱,都生怕自己落了后,买不到炸洋芋吃了。 我得一边翻炸锅里的小洋芋,一边得给孩子们盛洋芋,还得一边收钱,有些忙不过来,便吩咐女儿:“花花,你帮一下妈妈的忙,拿一哈竹签,收一哈钱好不?” 其实女儿早就想上来帮忙了,可我没有开口,她不敢出手,现在听我这么一说,她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凑过来一边帮忙一边说:“妈,我来了,你炸我卖。” “好嘞!”我爽快地应了一声,就将任务交给了女儿。 打小就比较活泼的女儿,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也很乐意去做。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没有什么顾虑。对于这一点,我很是欣慰,虽然家里很穷,没有给孩子们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可他们没有像别的小孩子那样任性,嫌弃我们这个家。 可也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让女儿小小地就学会了赚钱,她上小学以后,就跟着队里大一点的孩子们上山捡菌子卖;给别人家摘青花椒赚取手工钱;还到附近工地上拾水泥口袋卖。 如今想起来,我心里仍然酸酸的,感觉愧对了孩子们。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看着周围的小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从我们这里买的炸洋芋,我心里甚是欣慰。 小孩子们个个都兴高采烈地一边吃着手里的炸洋芋,一边跟我说:“娘娘,我好喜欢吃你炸的洋芋哦!” “娘娘,你拌的洋芋太好吃了!” 有了孩子们的这些话,我打心眼里高兴。心想,我这个选择是对的,只要这些娃儿喜欢吃,就不愁我的炸洋芋卖不出去。 在我们娘俩的通力合作下,准备的洋芋,很快就卖光了。 收拾起家伙什,我们准备回家。那些小孩子又跑过来,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问:“娘娘,你们明天还来卖不?” 在得到我们的肯定答复以后,他们才自动散去。 回到家里,归置好家伙什,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今天的收入。 卖炸洋芋收来的所有钱中,面额最大的一张是五毛的,另外有三张两毛的,其余全是一毛的,即使如此,我仍然满心欢喜地将钱数了一遍。 没曾想竟然卖了十四块多钱,刨去成本,我有七块钱的利润。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在那时候,工地上辛苦一天都才十六七块钱工资的环境下,我这半天赚了七块钱,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把这生意做到秋收的时候,将女儿上学的报名费和书学费给赚够。 可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实际上,这钱并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接连卖了几天,生意都挺好的。 可后来有一天,突然间就没有生意了。 对此,我以为是小孩子们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而已,也没有去深究其中的缘由。 可接下来一连好些天,生意都很差,有时候一天就卖个三几块钱的,老本都回不来,我有些失望,想放弃了。 想到家里没有其他的收入,如果不炸洋芋,那更是一点出路都没有了,就此放弃有些不甘心。 想来想去,打算再卖几天看,若真的是没搞头,再放弃也没有多大关系。 这天下午,我照旧出摊。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刚摆好摊子,一个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毛钱急匆匆地跑过来跟我说:“娘娘,你快点帮我舀一份洋芋,不要给我妈和我爸看见,不然她们又要骂我了。” 我很是奇怪,这小孩子买一毛钱的炸洋芋吃,要挨爸妈骂,为啥买小店里的垃圾食品吃,就不骂呢?就问她:“你爸妈咋要骂你呢?” 小女孩紧张地四下瞅瞅,才一脸严肃地附在我耳边小声跟我说:“娘娘,我跟你说,你不要给别人说哦!” 我疑惑地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给孩子的承诺。 “娘娘,你不晓得,这小店的人都不喜欢你在这卖炸洋芋,说是我们买你们的炸洋芋了,就不买他们的东西,他们赚不到钱,就不借钱给我爸和我妈打麻将了。” 这可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女孩说完,赶紧拎着我给她的洋芋,迅速跑了。 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背影,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是我在这影响了三家小卖部的生意,他们想把我从这里赶走,可又出于大家都在一个队里住着,明面上不好出言阻止,便在暗里想法子整治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交与不… 小女孩说完,赶紧拎着我给她的洋芋,迅速跑了。 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背影,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是我在这影响了三家小卖部的生意,他们想把我从这里赶走,可又出于大家都在一个队里住着,明面上不好出言阻止,便在暗里想法子整治我。 我这才想起来,近一段时间,每次从北边这家小卖部门口经过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瞅着我们,时不时地还有一两句刺耳难听的话随风飘入我的耳朵,对此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如今想来,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已经让他们对我产生了敌意。 可眼下的我,没有其他的办法赚钱,只能慢慢熬着,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在心里无数次地安慰着自己。 一天晚饭过后,我心情有些郁闷,便想着带两孩子去弟弟家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心情。 没曾想,天天出入于三家麻将馆的弟媳妇跟我道出了这段时间,我炸洋芋的生意为啥不好的原由。 她跟我说:“二姐啊,他们几家都不喜欢你在那儿卖炸洋芋,影响他们的生意了,但是王医生家和上面那表舅家倒没说啥子,就是晒场北边这家, 开始的时候他家怂恿罗家女婿收你的摊位钱,罗家女婿说你一天卖那么点小东西,收你的钱太不地道,就没有答应; 他家又找另外两家小店商量,说要想办法让你不要再卖了,结果人家没答应他家的要求; 现在他家更奇葩,放出话来,说哪家娃儿买了你的炸洋芋,在他家就赊不到东西,也借不到钱,那个女主人还说她也要弄口锅锅儿,学倒炸洋芋,把生意给你抢了,让你一分钱都卖不到! 要我说呀,二姐,你就不要再炸了,反正也挣不到两个钱。你好好带着她两姐弟,种点菜卖,也比在这门槛底下跟人怄气好。”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对于弟媳妇的这番话,不管她是出于好心,还是为了讨好麻将馆的店主人,我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又是一个赶场天,我去农贸市场买洋芋的时候,看见队里北边这家小卖部的女主人,也买了好大一背篼洋芋。我知道她这是要真的付诸行动,抢走我的炸洋芋生意了。 赶场回来,下午我照样出摊儿。 没曾想,我们娘仨刚搬着家伙什从他家小店门口经过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他家店门口支起了一个煤炉子,上面坐着一口油锅,里面的洋芋都已经炸熟了。 那女主人一边用筷子翻着锅里的洋芋,还一边扬起脖子,扯起大嗓门儿,冲着晒场里的小孩子们吆喝着:“今天我家也有炸洋芋了啊,一毛钱两个,要吃的就来买哦!” 小孩子哪经得起这样的诱惑,一时间全围了过去,争着抢着买他家的炸洋芋。 见此光景,我的心顿时凉了,看来这生意以后是真的莫法再做了。 可都已经出来了,也不能说背回家去,何况那么多洋芋,我们娘仨就算当饭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呀! 硬着头皮,还是将摊子支楞了起来。 既然那家已经开始炸整个洋芋,还降价卖了,那我今天就少炸一点整个洋芋,凑合着将拌好的洋芋卖出去就算完事,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读者身份证- 虽然今天多了一家炸洋芋的,可那些吃惯我家洋芋味道的小孩子,还是背着父母偷摸过来买我家的洋芋吃,还悄悄告诉我那家的炸洋芋味道不好。 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好在这一天还是将炸熟的洋芋都卖完了,没有造成损失。 又坚持了几天,买回来的洋芋全给卖完了。清点了一下,这段时间炸洋芋,除了家里的开支,总的还剩下一百来块钱,距离女儿上学报名的费用,还差着一大截。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一期的书费和学杂费加在一起都只要三四十块,而这才几年时间过去,女儿就上个学前班,竟然要交接近三百块的书本费和学杂费,保险得缴九十五块还另外说,这总的算起来,得要近四百块钱。 对于我们这个连温饱都没能解决的小家庭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现在女儿已经七岁多,与同龄孩子比起来,已经晚了两年了,不可能还不让她去上学呀!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一号,这是学校开学报名的日子。 看着其他孩子都跟着父母到学校报道去了,女儿也很是羡慕,可她知道家里没有钱,就一再忍着没有跟我开口。我这当娘的自然也明白孩子的心思,知道她也想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 看看兜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我决定带着女儿去学校,跟报名的老师求求情,让他们将女儿收下。 身份证-qqnew 领着女儿去了学校,看见别的孩子家长都从兜里掏出来一叠叠百元大钞给孩子报名,再看看自己手里攥着的毛票,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拉着女儿的手,站在人群外边,等了许久。 眼看着别的家长和孩子都走完了,我才走过去跟报名的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并跟他说了我家的具体情况,目前学费交不够,等田里谷子打回来,卖了再补缴孩子的书学费。 谁知那老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脸别到一边,冷漠地说道:“报名可以报,只是学校规定书学费没有交齐,就没有书本,得自己想办法。” 我心想这没有书本还咋上课呢? 再次低声下气地乞求报名老师,能不能先交一部分,等家里有钱了,再补上,让孩子上课的时候,有书看? 报名老师冲我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交一部分也不会发书本的,这是学校的规定,不是我说了算!你要报就先把名报上,不报的话,我要下班了!” “报!报!我们这就报!”我赶紧说道。 这书学费交一部分不会发书本,一分不交也不发书本,其实交与不交都是同一个结果。权衡再三,我干脆一分也没交,将这钱留下来,给女儿买一个新书包,一些本子和一些文具。 就这样,我把女儿送进了学校。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准你打… 这书学费交一部分不会发书本,一分不交也不发书本,其实交与不交都是同一个结果。权衡再三,我干脆一分也没交,将这钱留下来,给女儿买一个新书包,一些本子和一些文具。 就这样,我把女儿送进了学校。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好在,女儿的班主任老师,竟然是我当年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 他知道我家的情况不好,没有为难女儿,而是将女儿安排在第一排座位,跟我们本队曾老师的孙女坐在一起,并嘱咐她们一起看书做作业。 当我从女儿口中得知这情况时,内心里对我这位班主任老师那是十分的感激。 女儿上学以后,我也没有再去炸洋芋卖,而是忙着收旱地里的包谷以及田坎上的黄豆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有点早,八月十五就有人开始打谷子了,可我家牛二娃自从吃完狗肉出去,到现在音讯全无 也不知道他哪天才会回来,这今年十几亩田的谷子,得要三四十个工才能收回来,全靠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换那么多工的。 想到这些,我不免着急起来,可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也没有办法找他,只能静等他回来。 以前,一到农忙时节,队里家家户户都会互相换工。可奇怪的是今年却没有人换工了,都是请人干了活开工钱,这样一来,只要自家的活干完,就可以忙着下一季农活,不用再出去还别人的工了。 对于我们这种田地种得多的人家来说,那可是个难题。 开始的几天,有人请我去帮忙割谷子,我本想换工的,可人家死活不同意,硬是开了我的工钱。无奈之下,我也只能默认了。 讨论群 一连割了几天谷子,赚了一百多块钱,本想凑够了女儿的书学费,先给她交了,让她有书看的。 还没等我凑够,牛二娃回来了。 心想着他这出去那么长时间,多少应该挣几个钱回来贴补一下家里,便打算让他把钱拿出来凑着家里的一起给女儿交书学费。 没曾想,不等我的话说完,牛二娃就横眉愣眼地瞪着我:“我没得钱!不准问我要!哪个要读书,哪个自己挣去!” 听他这一说,我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跟他拼了命。 可一回头,看见两孩子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我和他爸,我的心又软了,不忍心在孩子面前跟他们的爸爸吵架,让他们心里落下阴影。 此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而牛二娃却越加的嚣张了,任何顾忌也没有,为所欲为。 好在今年的天气很给力,从一开始打谷子,就天天大太阳,再加上今年因为生病,我一直待在家里,田里经管得好,获得了大丰收。 旱地里收了接近一千斤苞谷,田坎上的黄豆也有五六百斤,田里的谷子晒谷入仓近两万斤。 秋收完,考虑到还有不少外债,就催促着牛二娃将谷子拉去米机房卖了,给孩子交书学费,还外债。 讨论群 一通忙碌下来,外面的债务总算是还清了,下一级小麦的种子和肥料也都准备齐全,只等时节一到就开干。 这人一闲下来,浑身一阵轻松,啥也不着急。 可我却不这样,想着这些天忙秋收和还债的事,把菜园地里的蔬菜给落下了,现如今不忙了,得将那些菜割了去街上卖,不管多少,能换俩盐巴钱那也不错。 一大早起来,我就去了菜园地里。临走时吩咐牛二娃早点起来给女儿做早饭,顺带照看一下儿子。 等到我背着菜从地里回来,屋门还紧闭着,心想这牛二娃今天真听话,那么早就出门了,要是他能天天做到这种程度,我是睡着都会笑醒了。 放下背篼,准备进屋拿盆子出来洗菜。 取出钥匙,打开门锁,还没推开门,就听屋里儿子的声音:“妈妈,我要屙尿!” 听到声音,我一愣:“这儿子咋没有跟他爸一起呢?” 试着推开门,看见儿子胡乱套着一件衣服,光着屁股,趿拉着一双鞋子站在门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哟!那么冷的,你咋在这?裤子也没有穿,你爸呢?”我赶紧问儿子。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儿子用手指指屋里说:“我爸睡觉觉······” 我急忙进到屋里,给儿子找来裤子穿上,又给他穿了一件外衣,才将他带到厕所里,让他自己解决。 重新回到屋里,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碗,里面还有些饭粒泡在水里,这准是女儿起来,没人做饭,就着昨晚的剩饭泡白开水吃了去上学,走进里屋又看见牛二娃刚从被窝里钻出来,正打哈欠。 我心中的一阵怒火猛地冲了上来,猛扑上去压在牛二娃身上,一阵劈头盖脸的拳头就砸过去。 尽管他力气比我大,可在被子里,又被我压着,一时之间还不上手,只得扭动着身子试图将我从他身上翻下来。 我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拳头砸他,一边在嘴里怒骂着:“你个狗东西,我让你睡,老子今天让你睡个够······早饭你也不起来煮,让娃儿吃开水泡饭,你还是不是人?儿子要屙尿,你也睡起不管,干脆早点给老子滚掉,免得天天戳我的眼睛······” 毕竟我们两的力量悬殊大,牛二娃最后还是翻过身来,将我推下了床。正当他跳下床来,想要对我下狠手的时候,儿子突然间跑进来了,护在我身边,霸气地瞪着他爸,小手一指:“不准你打我妈!” 看着儿子的举动,牛二娃是好气又好笑,心里又有些不甘,毕竟只是睡了一早上的懒觉,就被我打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儿子给护上了。 可面对心爱的儿子护娘,他也只得作罢,怏怏地穿好衣服,出去做早饭。 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觉得这儿子没有白养。 身份证- 就这样,一场打斗在儿子的霸气回应下,结束了,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一边洗菜,一边回想起这些年来,跟着牛二娃吃的苦,受的罪,还有别人的歧视,我是越想越气,真不愿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 牛二娃做好了早饭,让儿子叫我吃饭,我没有去,想着尽早洗干净,让他先背着上街去卖,我后面吃完饭再去替他。 不料,牛二娃却不这么想,端着饭碗出来,站在旁边埋怨我:“就你这点菜,能卖几个钱哟?真的是丢我的脸哦!想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要跟一个婆娘样的,去街上卖菜,把我家祖宗十八代的皮都臊干净了······” 听着他的这一番话,我虽然生气,可想着他在吃饭,也没有跟他计较。 他吃完饭,我的菜也洗完了。可时间却不早了,再不去街上,等我吃完饭去,估计场都快散了。 于是我指使儿子去缠着他爸,他们一起上街卖菜买东西吃。 拗不过儿子,牛二娃只得背着菜,带着儿子上街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准备逃离 于是我指使儿子去缠着他爸,他们一起上街卖菜买东西吃。 拗不过儿子,牛二娃只得背着菜,带着儿子一块儿上街去了。 看着父子两走远了,我才回身进屋,盛了一碗米饭,就着父子两吃剩下的一点残汤剩水,扒拉两口。 一般家庭中,吃饭的时候都会给后上桌的人留一些菜,而我家里牛二娃除了刚结婚那一两年之后,就再也不会这样做,他只顾埋头吃自己的,不管你上桌早还是晚,后来就只能吃他剩下的。 放下碗筷,看着被我用米饭搌得干干净净的菜碗,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回想起这么些年来,跟着牛二娃过的艰苦日子,以及他对我们娘仨的种种不负责任,我不知道在今后几十年的路该怎样走,以后的日子又会是怎样的艰难,我真的不想再面对他那一副丑恶的嘴脸,只要有他的日子,我感觉压抑、愤懑和难过,心底里似乎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恣意蔓延······ 这些年,我们吵过、打过,也闹过无数次离婚,可最后都因为顾及孩子的将来无疾而终,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可如今我真的是忍不下去了,作为我的男人,我可以容忍他穷,可以容忍他长得难看一点,但我不能容忍他没有担当、不上进、重男轻女、还家暴······ 离婚也离不了,可我现在是完完全全不想再看见这个令我十分厌恶的男人。 突然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逃离这个家! 对!逃离这个家!自己出去找一份活干,不管多少,能挣点算点,总比在这个屋头,每天面对那副臭脸恶心生气好! 这人啦,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念头,会让你找到新的出路,也有可能会让你走向一个极端,没有了退路。 打定主意就这样走了,寻思去城里找分活干干,只要我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拿,也就不担心两个娃以后的上学问题了。 一想起两个孩子,我又有些不放心,生怕牛二娃这个蠢猪虐待女儿,不会做饭照顾儿子。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那不经意间涌出来的念头战胜了理智。 我知道家里还放着两千块钱,准备种小麦的费用,若是我走了,那些麦子,牛二娃爱种不种,反正田里种小麦也赚不了几个钱,全指望夏天种谷子才能多赚一点; 至于两个孩子,女儿也上学了,多少能自己煮饭吃了,饿不着她,儿子的话,牛二娃向来心疼他,不至于不给他吃饭。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这样想来,心里稍安,收拾起几件稍微能看一点的换洗衣物,用一个饲料口袋装上,却翻来覆去找不到一条像样的裤子,最后发现只有身上穿着的这条膝盖打了两个补丁的裤子,稍微好一点。 自从那年牛二娃从p县回来,给我买了一套衣服以后,直到如今我身上从未添补过一丝一纱,家里每次有钱添补衣物,都是紧着他们父子三人,我穿的衣服裤子都是别人送的,衣服长了的话,就将袖子卷起来,下摆收进裤腰里扎着;要是裤子长了,大了,就用一根带子将腰拴住,裤腿卷起来,凑合着穿。 想想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剪过头发卖,种过地、摆过摊,辛苦打拼,累死累活,到了最后,我竟然连一条能穿的裤子都没有。 不由得想起当地人有这么一句话说:“心好的婆娘,没有裤儿穿!”这话明明就是针对我说的,太他妈的形象了! 无奈地叹口气,只能就着这条缀了补丁的裤子穿起走了。 刚要出门,又想起女儿中午放学回来,没有饭菜吃,忍不下心就此走了,让女儿中午回来挨饿。 放下口袋,走到灶前,生火给女儿煮好饭菜,热在锅里,这才放心地出门了。 这要走了,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去学校里看看女儿再走,顺带把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回家吃午饭。 一路走,一路默默流泪,我担心我的两个孩子,要是我没在身边,牛二娃不知道会怎么待他们,女儿会不会被牛二娃暴揍?儿子会不会挨饿受冻? 这些疑问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旋着。 首发-:-塔读小说 从家里到女儿学校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 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儿,下课铃声就响了,孩子们从教室里涌了出来。 我犹豫着向门里走去。 刚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女儿,一下子就看见了我,一路小跑向我奔过来。 自从女儿上学以后,这是我第一次来学校看她,她十分的高兴,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个妈妈今天却是来跟她告别的。 “妈,你咋来学校了?”女儿跑到我面前,兴奋地问我道。 为了不让女儿看出我的伤心,我强装笑脸对她说:“妈妈今天要去做活路,把钥匙拿过来给你,中午回去,饭菜都热在锅头的,你自己吃了再来读书!你要听老师的话,认真听讲,好好读书,晓得不?” 女儿奇怪地看着我,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今天突然之间,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自然是不明白我的心思,于是又问我:“妈,你要去哪儿做活路呀?” 从来没有骗过女儿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把钥匙塞到女儿手里,哽咽着跟她说:“妈不去哪儿,就是去做活路,你要听话,记倒妈妈的话哦,好好读书!” 女儿使劲点着头,答应我一定听话,好好读书。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将女儿揽过来,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然后让她回去上课。 对于我今天怪异的举动,女儿很是不解,一步一回头地往教室走去。 见女儿进了教室门,我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出学校大门,蹲在地上大哭一场。 哭了许久,我才站起身来,擦干眼泪,拎起行李朝路边走去。 早上跟我干了一架的牛二娃,因为拗不过儿子,背了菜上街,本以为我吃完饭会去顶替他,谁知等到菜卖完,场散了,都没有见到我的身影,只得骂骂咧咧地收拾起背篼,带着儿子买了一些肉回家。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也没有看… 早上跟我干了一架的牛二娃,因为拗不过儿子,背了菜上街,本以为我吃完饭会去顶替他,谁知等到菜卖完,场散了,都没有见到我的身影,只得骂骂咧咧地收拾起背篼,带着儿子买了一些肉回家。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一辆中巴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我拎着口袋一抬腿迈了上去。 这是我自结婚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谁也不知道这事,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尽管我在娘家人眼皮子底下住着,跟了牛二娃的这些年,我们之间每一次发生矛盾,我都没有想过要把事情跟娘家父母亲和弟弟诉说,我不想给他们找麻烦,给他们添加烦恼,只想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可在牛二娃的心里、眼里,我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护爹娘的女人,哪怕是家里少了一根针或者是一根线,他都觉得是我偷去给娘家人了。 一旦家里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去我父母亲家,找他们吵架,说我偷家了。 时间一长,闹得次数多了,父母亲他们都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埋头干活,任由牛二娃闹够了,自己离去。 而我这一次的出走,又给父母亲找了麻烦,尽管他们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这锅还是被牛二娃以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他们头上。 对于这事,我很是愧疚,可我也很无奈,遇上牛二娃这种不通情理的人,不仅是我的不幸,也是我娘家人的不幸。 自从这男人跟我们这一家人有瓜葛以后,我们都没有安安生生的过过好日子,每天面对的不是流言蜚语,就是牛二娃的无理取闹,胡乱猜疑。 父子俩回到家,见房门还上着锁,牛二娃不由得又是一阵谩骂:“这个娼妇婆娘,哄老子去卖菜,这会儿了都还不见人影儿,把老子当个瓜儿样的哄嗦!是不是又悄悄儿的跑去给她爹妈做活路去了哟?” 尽管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还是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了门锁,进得屋内。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灶台上放着一个脏饭碗,牛二娃知道那是女儿放学回来吃了没洗的,揭开锅盖,里面的饭菜还热的。 从早上去赶场,到现在下午两点多钟,牛二娃早已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见锅里有现成的热饭热菜,不管三七二十一,端出来摆到桌上,盛了米饭,父子俩就开吃。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牛二娃放下碗筷,擦擦嘴站起来对儿子说:“幺儿,你吃了放着,碗等下午你妈回来了再洗!我们出去逛一会儿。” 吃了饭不洗碗,是牛二娃这几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一个坏习惯。如果我不在家的话,他会将家里所有的碗用完以后,再收来一起洗,亦或者是安排女儿一个人洗,女儿若是抗议的话,则会引来父亲的一顿暴揍。 下午,女儿放学回来,见没有人在家里,就掏出我给她留的钥匙自己开了门锁,进到屋里,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再用抹布擦干净桌子,坐下来开始写作业。 直到太阳落山以后,父子俩才回家了。 见房门开着,牛二娃以为我在家里,不等进屋就扬声问道:“婆娘,饭煮好没有,我都要饿死了!” 推开门进去,看见女儿在写作业,灶前灶后都没有人,还是冷锅冷灶的。 牛二娃有些不高兴,沉声问女儿:“你妈呢?她咋果还不煮饭呢?” 女儿抬起头,胆怯地看了她爸一眼,小声说道:“我也没有看到我妈,不晓得她去哪儿了。” 塔读app,小说网站 “不晓得?那哪个开的门呢?你妈的钥匙咋在你手头呢?”牛二娃质问女儿道。 尽管女儿有些怕她爸,还是不由自主地辩解道:“钥匙是我妈早上去学校给我的。” “早上?”牛二娃愣了,那也就是说这个婆娘晌午就没有回来了,她去哪儿了?可她没有给我说要去哪儿呀!难不成给她爹他们做活路去了?哪也不会特意把钥匙送到娃儿学校头去呀?真是怪了!这个婆娘,今天是不是扯疯发神经了? 想破脑袋,牛二娃都没有想明白,今天这个婆娘上哪儿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儿。他决定去老丈人家看看,是不是婆娘又背着自己去做的苦力了! 没曾想,去了老丈人家里,屋内还是一片漆黑,家里根本没人。 “是不是还在田头,没有回来呢?”牛二娃心里这样想,又想还是先回家煮饭吃了,再来看看。 将买回来的肉用水简单清洗一下,在砧板上胡乱切了,放锅里炒熟,就着中午剩下的冷饭热热,就成了父子三人的晚餐。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牛二娃打着手电筒,带着两孩子又去了我父亲家。 这次好,父母亲和弟弟以及弟媳妇他们都回家来了。 一进门,牛二娃也没有跟谁打招呼,直奔厨房而去。他知道,我只要帮父亲家干活,收工回来,都会去厨房帮忙煮饭喂牲口。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进了厨房门,只看见我母亲坐在灶门前生火准备煮晚饭。 没有任何称呼,牛二娃劈头就问我母亲:“李雪芳呢?她还没有回来啊?” 正专心生火的母亲,没有看见牛二娃闯进来。 冷不丁地一声问话,把母亲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这个瘟神似的女婿站在眼前,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又发啥疯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道:“雪芳都好长时间没有来我们这了,我也没有看见过她。” 牛二娃哪里会相信母亲的话呢?因为这么多年来,以他对我的了解,除了父母亲家里,我没有地方可去。他一心以为母亲是骗他的。 从厨房里出来,他又进堂屋和弟媳妇的房间里四处察看一番。 里里外外查找一遍,都没有见着人,牛二娃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个婆娘肯定跟着男人跑了!” 撇下两个娃儿,回身往家里奔去。 他想起来,前几天准备种麦子的两千块钱,放在箱子里,不晓得婆娘是不是拿着跑了,得赶紧回去看一下。要是这个婊子婆娘把钱揣起跑了,我不是白帮干一年了? 第二百九十章 酸菜汤的秘诀 里里外外查找一遍,都没有见着人,牛二娃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个婆娘肯定跟着男人跑了!” 撇下两个娃儿,回身往家里奔去。 他想起来,前几天准备种麦子的两千块钱,放在箱子里,不晓得婆娘是不是拿着跑了,得赶紧回去看一下。要是这个婊子婆娘把钱揣起跑了,我不是白帮干一年了? 在牛二娃有限的认知里,他觉得这女人家要是离开了男人都会饿死,所以婆娘准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野汉子,趁自己不防备跟男人跑了。 一边急急地往家赶,一边在脑子里搜寻着这段时间的记忆,希望能在往日的情景里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看婆娘到底是不是跟着人跑路了。 到了家里,牛二娃直奔里屋,打开家里平时放置钱财和贵重物件的箱子。 翻看一下,之前准备种麦子的那一沓钱还在,心里稍安了一些,可回头又想:“这婆娘一整天不见,肯定是跑了,可她出门去就得用钱呀,我得数一哈这钱,说不定她还是揣了一些钱走了。”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拿起那一沓钱数了几遍,都才一千八百块,那也就是说婆娘走的时候,顺走了屋头两百块钱。 “只揣了两百块钱,这婆娘跑不远,最多就是在城头去了。 但是城头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呀,她小舅家没有地方给她住,肯定不会去,又或者是去了她小姨娘家?可她没去过小姨娘家呀!何况她小姨娘家正在闹离婚,她应该也不会去! 那她会去哪儿呢? 是不是真的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样他就有人管吃管住,没有钱也可以了? 嗯!对!肯定是这样了! 那我现在咋办? 她倒是跑了,把两个娃儿丢给我,我以后还咋去重新找一个婆娘呢? 就这样子悄悄儿地跑了,肯定外人也不晓得其中的原因,我何不就这两百块钱的事,搞坏这婆娘的名声,让她以后纵使回来,都会被外人口水淹死,让她没有脸见人,也出我心头一口恶气,惩罚她一哈!让她以后连退路都没得,看她还嚣张得起来不?” 牛二娃看着手里的钱,嘀咕着,他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惩治我,让我身败名裂,以后若是回来了,只能低眉顺眼地任凭他处置。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可这得找一个由头出来啊!那样说出去,才有人会相信我的话,才有人站到我这一边,指责这婆娘的不是;还有她爹妈那儿,也得找个借口,让他们出出洋相,丢一哈脸,把脸面都给他们臊尽了,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免得总是人前人后看不起我,嫌弃我! 哼!他妈的!一家子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子这回得让你们一家子都没得脸见人! 我得想一个好办法出来,收拾这一家子人!” 牛二娃一边嘟囔着,一边发动脑子想办法。 突然间,他的目光定在了手里的那沓钱上,一个昧了良心的计划在脑海里涌现出来。 话分两头,且说说我这边的情况。 我上了中巴车,买完车票,便寻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一幅幅向后疾驶而去的农村景象,我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恍惚间就睡着了。 当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的时候,车已经到站了,拎起口袋,随着人流下了车。 一个人走出车站,面对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心里一阵茫然。 以前来这里,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牛二娃一起,有地方可去;而今天的我,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只为了出心中的那口恶气,才贸然下定决心出来闯荡一番。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在这里,我没有人缘和关系,要想找一份稳定又赚钱的活,那可是难上加难。 拎着口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着。 当时x市的经济虽然还不算发达,可在街上也很少看见一个人会像我这样穿着缀了补丁的衣裤走来走去的。 一路上,好些人都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把我当一个怪物似地看。 那些人的眼光,让我有些不自然,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不要再出来见人。可我没有办法逃避过去,我——不会打地洞! 一个人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边走边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店铺需要招工的。 看到许多店门口张贴着招工广告,工资大多都在两百或者两百多一个月,要求还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这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只得摇摇头,拖着沉重的双腿朝前走。 走呀走,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街,多少路,只感觉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个不停。 恰好马路旁边有一个工地,工地出口有一个卖盒饭的人正准备收摊。 我走过去,问卖盒饭的人:“老板还有没有饭卖?”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盒饭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个头,有点胖,面貌看上去很随和的那种,他瞅我一眼,微笑着跟我说:“米饭和酸菜汤倒还有,只是没得菜了!” 我饿急了,哪管他有没有菜哦,只要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急忙回道:“没得菜也可以,有汤有饭就够了!你给我来一碗饭嘛!” 盒饭老板,麻溜地给我盛了一盒米饭递过来,又给舀了一碗酸汤送到我手边说道:“还有米饭,吃了不够又添!” 就着盒饭老板在路边摆的小饭桌,我坐下来,唏哩呼噜一阵猛吃。 看我这样子,盒饭老板知道我是真的饿了,一盒饭吃完又给我盛了一碗,让我放心吃,吃饱了再说。 尝了一口盒饭老板给我的酸菜汤,非常的好喝,酸菜炖得软烂,汤味酸香中带点微辣,跟我自家做的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盒饭老板:“老板,你这个酸菜汤怎么那么好喝呢?我们自家烧的哪有你这好呀!” 老板笑笑说道:“我这酸汤是炒过再烧的,所以好喝,你说你家里的不好喝,那是没有炒过的原因。”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道:“难怪!我们做不出来这么好喝的酸汤。” “呵呵,其实做这个酸汤不难,你只要提前将酸菜泡一下,再将泡的水过滤干净;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锅头烧热放油,加点姜片和干海椒节子,几颗干花椒爆香,放酸菜炒一哈,再掺入之前过滤干净的泡酸菜的水,烧开小火煨一会儿,直到酸菜炖耙了,加点盐巴味精调味就可以了。”盒饭老板呵呵笑着跟我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做的呀!以后我也照着你这方法做一哈试试!”我说,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以前常听人说过,手艺人一般都不会将自己的秘方外传,这老板怎么会将他自己做汤的秘诀告诉我这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热心肠的厨子 “噢!原来是这样做的呀!以后我也照着你这方法做一哈试试!”我说,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以前常听人说过,手艺人一般都不会将自己的秘方外传,这老板怎么会将他自己做汤的秘诀告诉我这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呢?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忍不住又好奇地问道:“老板,不是都说技术秘方不外传的吗?你都认不倒我,咋会就这样把做酸汤的秘诀告诉了我呢?” 不料,面对我的这副傻模样,盒饭老板竟然哈哈大笑道:“这也算秘方?你也太高看做餐饮的人了!我跟你说,做这一行,要学的东西多着嘞!可不是一星半点就能做好的。不瞒你说,我是一个餐馆厨子,今天在这卖盒饭,是来帮我一朋友的忙。” “你朋友?那也就是说,这摊子不是你的了?”我惊讶地问道,同时也感觉他这人肯定对朋友很忠诚,不然人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打理呢? “嗯,是我朋友的。我这朋友呢,在我落难的时候帮过我,所以这次他家里出了事情,我就给我老板请了两天假过来帮他。”盒饭老板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我一眼,随即又问道:“妹子,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呀!” “嗯,我是本地人,屋头谷子打完了,想出来找点活路做,就瞎逛到这儿来了。”我丝毫不隐瞒地说道。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哟!你找活路做呀?”盒饭老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像你这种年纪,上不上,下不下的,在城头找的话,可能有点难。看样子,我估计你也是头一次出来找活?” “是呀!我是第一次出来找活,也没得认识的人,就只有自己找了。” 沉吟片刻,盒饭老板说:“这样,我给你说一个地方,那里的老板用人要求不算高,你到那去,肯定能找到活路做。” 我急忙问道:“哪里呢?” “农专!你晓得不?” “农专?”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见我一脸茫然,盒饭老板解释道:“农专就是农业学院,是我们这地方的一所大学,里面有好几个大食堂,也有许多私人饭馆,这些食堂和饭馆每年开学以后,都要大量的招工人,洗碗的、洗菜的、打杂的,你可以去那试试运气,说不定还能找一份好活路做嘞!” “可我找不到那学校呀!” “没得事,那学校好找得很,你在城头就能赶到去农专的公交车,一块五毛钱就到了,那公交车上挂得有农专的牌牌,老远就能看见。 下了车,你往左边一直走过去,尽头那边就是学校的餐饮区域,你可以挨着一家一家的问,员工不够的老板,他就会跟你谈具体的问题,你觉得合适就在他那做,要觉得不合适,又可以接着问下一家。”看书喇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见老板说的有板有眼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说话间,我已经吃过饭了。 付完饭钱,跟老板告辞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板还不忘再叮嘱我一次:“妹子,你要是在城头找不到合适的活,可以去农专,那地方真的好找活路!” 跟老板道了谢,我又开始在城里四处晃荡找活。 从内心来说,我感觉这老板人挺不错的,可我不了解农专这地方,不敢贸然的去,何况这已经下午时分了,说不定我还没到地方,天就黑了。 眼下还是在城里比较好,万一挺不住了,回家也是可以的。 虽然这一次离家出走我没去成农专,可我心里一直记得这位老板教我做酸菜汤的诀窍和他这个热心肠的人。 过了几年以后,我竟然真去了农专,还再次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厨子,跟他一起共事了两年。 黄昏时分,街上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首发-:-塔读小说 可我还没有找到活,更别说是住的地方了。这已经是农历九月下旬了,夜里很冷的,必须得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明天再继续找活。 从街头找到街尾,都没有一家便宜的旅馆,全都是那种几十块钱住一晚上的宾馆,出来时只带了两百块钱,除了车费、吃饭钱,我还得留一部分去看望我小舅妈。 前些日子就听母亲说过,我小舅妈得了子宫肌瘤,做了手术在住院。 那次儿子生病,多亏我这小舅妈又是借钱,又是托关系的,才将儿子救活,这份情意不能忘记!于情于理,我不管怎样都得去看望她一下。 所以这两百块钱,我得剔除一部分买礼品,另外的自己节约着用,早点找份活干着,这日子才能过下去,否则的话,我这一次出来,就成白跑英雄传了!最后还得灰溜溜的回家去,被牛二娃嘲笑! 这可不是我该干的事! 不出来都出来了,我得做出样子来,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家去,打牛二娃的脸,让他无话可说! 转来转去,我转到了老城区西街街口。 站在街口,远远地我就看见一幢楼顶上,一个闪着彩光的灯箱上面写着:“蓝天旅社——三人间五元——两人间十元——单间二十元······” 我喜出望外,终于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馆了,便决定去看看。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跟着指示牌从街口进去,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七弯八绕才找到了这家旅社。 进得门去,是一间又窄又小的屋子,门左边是一个小台,里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估计她就是老板了。 因为我个子太矮,台有点高,那女人没有看见我进来。 第一次进这种旅馆,心里有点胆怯,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老板,还有没有房间?” 闻声,台里面的女人站了起来,俯过身来看我一眼问道:“你一个人啊?” 我冲她点点头应道:“嗯!我一个人!有便宜的房间不?” “有五块的,也有十块、二十块的,你住哪一种?” “我住最便宜的,五块的就好!” “好!那我拿钥匙带你上去!” 台女人取了一串钥匙,领着我往楼上走去。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我从来没上过这么高的楼,爬到最顶上一层楼,台女人打开房门,让我进去,告诉我就这屋里三张床位,随便我选,住一晚上五块钱,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以前退房,若要是继续住的话,提前到台去打个招呼就行; 待会儿她会给我拎一壶热水上来,床头柜里有一个脸盆可以泡泡脚,屋外走廊尽头有公共厕所; 要是出门去的话,得跟台人员打声招呼,以防出现不必要的问题; 另外,贵重物品的话,要放到台去,由老板看管,不会出什么意外。 一一交代清楚,台女人就下楼去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找我父母亲的麻… 一一交代清楚,台女人就下楼去了。 打量一眼房间里的情景,选了一张靠窗位置的床铺,将行李口袋放在床头柜上,一仰头躺在了床上。这走了一整天的路,一双腿又酸又痛,这一下子放松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躺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又起身下楼跟台服务员打了一声招呼,出去随意吃了一点宵夜回来,就着服务员送来的热水,泡一下脚,躺到床上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台服务员又带了两个人进来,安排她们住在了另外两张床上。 我这边倒还好,出门在外,只管自己吃好睡好就可,啥也不用操心。 而在屋里带两个娃儿的牛二娃却在父亲家作开了。 数完钱的牛二娃,重新将钱放回箱子里锁起来,又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决定以这为借口找父母亲大闹一场,他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我们一家人抬不起头来。 牛二娃怒气冲冲地去了父亲家里,恰好此时父亲也刚从田里回来进了厨房。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待踏进厨房门,牛二娃就冲屋里大声吼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和李雪芳商量好,把屋头的钱拿起跟野男人跑了?把两个娃儿丢给我?” 面对这老二女婿的无礼,父母亲早已司空见惯,没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只是疑惑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前一会儿还问女儿有没有来这里,才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过去就又回来大发雷霆,还说起了钱的问题,两位老人也是一脸懵。 不等父母亲反应过来,牛二娃大踏步上前,指着父母亲怒声道:“说!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只是瞒着我,不跟我说!” 母亲回想起刚才牛二娃还在问她,我有没有来过家里,这突然间又说我把屋头的钱拿起跟别人跑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雪芳真地把屋头的钱揣起走了?那也不会呀,雪芳要是真走了,她舍得这两个娃儿么?说不定她是出去有事了! 母亲在心里揣摩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淡然说道:“不会的!雪芳不会丢下两个娃儿走的!哪个当妈的会不管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不待母亲把话说完,牛二娃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母亲接过话头:“不会?那她咋果把屋头两千多块钱全部揣起走了?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们三爷子!要不是你们串通一气,她能这样子阴悄悄儿地跑了?绝对是你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闹到此时,站在旁边的父亲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一阵怒意从心底升腾起来,呵斥牛二娃道:“你说话要凭良心哦!你跟我说一句实话,是不是又打雪芳了? 要不然她咋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还有,你屋头啥子时候能有两千多块钱给雪芳揣起走了? 这话说出去,哪个会相信呢?就凭你屋头那个样子?谁都不会相信的! 再者,雪芳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人,从不跟别个勾三搭四,哪儿来的野男人呢?这样子说话,你就不怕遭报应呀?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你以为你这样子侮辱雪芳,丢她的脸了?你是一个男人,这话说出去,臊的是你自己的皮,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有你这样说话,往自己脸上抹黑的人不? 雪芳肯定是受你的气了,才走的!我们没有上门来找你的麻烦已经是对你很大的宽容了,你倒好,倒打一耙,找上门来污蔑我们了!给我们找气来了! 不晓得你爸和你妈咋就教出你这种少教养的东西来了!” 一听父亲骂他是没有教养的东西,牛二娃是怒不可遏,一步跨过去,手指父亲的额头,大声骂道:“你才是东西!你们两个,才是没得教养的老东西!就是你们,要不然我婆娘不会跑的······” 牛二娃的怒骂和举止,气得父亲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母亲担心牛二娃动手打父亲,急忙冲到厨房门口大声喊在堂屋里的我弟弟:“友友,快点来!牛二娃发疯了!” 一开始,我弟弟就听见了厨房里的吵闹声,但他以为牛二娃闹闹就算了,他也就不用再掺和这事,没想到这人却越闹越凶,一点没有停止的打算,这听母亲一喊,也担心真闹出什么大事来,到时候不好收拾,急忙从堂屋里小跑出来,直奔厨房。 李华友小跑进了厨房,牛二娃的手还在指着老父亲的额头,嘴里还在一个劲儿地怒骂着:“老东西,你们一家子一直欺负我这个外地人,这回又让婆娘把钱全部偷起走了,找不到她和那个野男人,我就找你们算总账······” 见此情景,李华友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向前一个虎扑,一双手猛地从后面抱住牛二娃的身子,朝边上一摔,顺势将牛二娃按在地上,翻身骑到他背上一阵拳头猛砸下去。 猝不及防的牛二娃,被李华友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搞得晕头转向。 密码 以他之前对这小舅子的了解,他一直觉得这小舅子没啥脾气,胆小怕事,也不跟人争论长短,所以他一直觉得小舅子就是个怂包,从没把人放在眼里,也正是这样的心理,促使牛二娃待我的态度越发的嚣张。 看样子,李华友对牛二娃的愤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拳头一下接一下,雨点般地砸在牛二娃的后背上。 即使是被按着揍了,牛二娃仍是不服输,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叫骂着。 真是一个输身不输嘴的主儿! 听到声音抱着孩子赶来的赵春和我家两个孩子,以及站在旁边的父母亲,都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呆愣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突然惊恐地哭喊起来:“爸,爸,” 孩子的哭喊声让旁边的大人都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几人七手八脚地合力将李华友从牛二娃身上拉开,两个孩子一下扑过去,抱住牛二娃哭着叫着:“爸,爸······” 有了俩孩子做保护,牛二娃料定李华友不会再对他动手,一翻身站了起来,抄起旁边石臼里的石棒槌就欲向李华友扑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没本事的男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有了俩孩子做保护,牛二娃料定李华友不会再对他动手,一翻身站了起来,抄起旁边石臼里的石棒槌就欲向李华友扑去······ 这石棒槌就是当地人用来舂辣椒面或者是捣姜蒜蓉用的一块形似棒槌的石头,这东西要真砸到人头上的话,后果无法想象。 此时的牛二娃像一条发了疯似的野狗,完全啥也不顾不管了,任凭两孩子抱着他的双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他只想跟李华友拼命,一泄心头之恨,洗去刚才被小舅子骑在身上暴揍一顿的耻辱。 眼看牛二娃手里的石棒槌即将落在李华友的头上,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父亲立马反应过来,冲上去双手抱住牛二娃握着石棒槌的右手,母亲随即又抱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抱着孩子的赵春也赶过去横在了牛二娃和李华友的中间。 父亲拼尽全力掰开牛二娃的手指,夺走了他手中的石棒槌。 一拳难敌四手!一个人面对一家四个人,牛二娃最终被父母亲推出了大门,临走之际还不忘回头指着二老恶狠狠地骂上几句:“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欺负老子一个外地人,你们会遭报应的······” 李华友对此事也是非常的生气,告诫父母亲以后再也不要跟牛二娃这种人来往了。 在父母亲和我弟弟李华友看来,一场没来由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好在没有出啥大事,也便没有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可牛二娃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只是去老丈人家里为自己讨个公道,没曾想被小舅子按地上揍了一顿。今晚受了委屈,他赌咒发誓地以后无论如何得把这仇给报了! 两孩子不知道自己爸爸为什么要在家公家发脾气,和自己的亲小舅打架,在这一天里,他们经历了妈妈不在身边的孤单,又经历了爸爸跟平时最为亲近的家公、家婆和小舅吵架、打架带来的惊恐和无助,以至于夜里做梦都在哭泣着找妈妈。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带着两孩子回到家里,牛二娃愤恨难平,对着两孩子是又喊又叫地大骂了一通,才让他们各人上床睡觉,自己坐在床头骂骂咧咧发泄心中的不满。 面对爸爸狰狞的面孔,可怜的孩子们,不敢哭泣更不敢反抗,只得顺从爸爸的意思,乖乖地脱了衣裤,钻进被窝里想妈妈。 直到骂得筋疲力尽,牛二娃才合衣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乖巧的女儿不敢让爸爸给她做饭,自己生火热一点冷饭吃了去上学;儿子睡醒了,也不敢再叫爸爸,自己胡乱穿了衣裳去厕所解手,完事以后,端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等爸爸醒来。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的牛二娃,睡得很香,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这下可舒坦了,婆娘离家出走,耳根子算是清净了,再没有人催自己起来做这做那的了,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 打个哈欠,慵懒地伸伸腰,活动一下两只胳膊,望着从窗户外照进来的阳光,牛二娃又想起了昨晚被小舅子按着暴揍的事来,免不得心里一阵恨意升腾起来,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出去将婆娘偷钱跟野男人这事说得人尽皆知,让李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没有本事的男人就这样,除了耍嘴皮子,人前人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欺辱自家女人而外,啥能耐都没有。 胡乱做了一点吃的对付一顿,牛二娃就带着儿子出门去了。他的目的地是老碾房,他知道那儿这时候聚集了不少大嘴巴的女人,只要他把昨天家里发生的事一说,不会过中午,全村上下就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父子俩出得门来,一路上,恼羞成怒的牛二娃逢人就说:“李雪芳这个不要脸的婆娘,在她爹妈和兄弟的支持下,偷了屋头两千多块钱,跟着野男人跑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不出牛二娃所料,一时间整个村子里都是关于我偷钱跟野男人私奔的谣言,说啥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拿当年我不顾父母亲的反对跟了牛二娃的事出来说事。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对牛二娃的说辞提出过质疑,都被他一一搪塞过去。这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跟自己无关,质疑的人也不再跟其争论。 蓝天旅社里。 自从跟了牛二娃以来,我从没有了无牵挂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在这旅社里,我却破天荒地睡了一次安稳觉。 第二天早晨,我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悠然醒来。 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大亮,昨晚后来的两个女人都起床了,正在洗漱。 见我醒来,她们对我抱歉地一笑,说道:“真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我冲她们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以前在屋头起惯早了,到时间也会醒的,今天算是第一次睡懒觉了。” 她们洗漱完坐在床边跟我聊起了天。 在聊天中得知,她们来自山区d县,是经熟人介绍来这里打工的,不过这里的工资很低,大多都在两百来块一个月,由此她们想到外地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工资高一点的活干干。 密码 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却像时隔好久聚到一起的老朋友一般聊得很开心。 聊了一会儿天,她们要走了,跟我简单告了个别,还说要是将来还有缘分凑到一起的话,我们得一起下趟馆子,交个朋友。 她们走了,我也得起床,为去探望我小舅妈做准备。 洗漱完下楼,跟台服务员做了一个交接,说我今天晚上还会回来住一晚,明天再走。 然后出门找个偏僻的地段,简单吃个早饭。 小舅妈是城里人,对城里的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眼,我就寻思着去给她买一只土鸡,再买些土鸡蛋和水果给送过去。 在我们这些小农民的认知里,鸡呀、蛋呀就算是上等的补品了。而且这小舅妈做了手术,肯定得吃上好的补品,才能把身子补好。 在农贸市场逛了一大圈,最后才相中了一只黑头、黑毛、黑爪子的大公鸡。一问价格,吓得我只咂舌,竟然要十六块钱一斤! 可想而知,在那个时候,家里喂的黄毛肉鸡,拿到街上才卖五六块钱一斤,普通鸡蛋也就两三毛钱一个,这鸡的价格确实太贵了! 粗略地算了算,这一只鸡差不多要一百块钱了,心中有些不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可回头想想,当年儿子生病时,上门去求着小舅妈的时候,她丝毫没犹豫,就出手帮了我们。再看看自己现在,就连买只鸡,都心疼钱,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探望小舅妈人却… 粗略地算了算,这一只鸡差不多要一百块钱了,心中有些不舍。 可回头想想,当年儿子生病时,上门去求着小舅妈的时候,她丝毫没犹豫,就出手帮了我们。再看看自己现在,就连买只鸡,都心疼钱,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这样想来,心里瞬间亮堂了许多,不再纠结钱多钱少的问题了。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爽快地让卖主过了秤,算下来一百零五块钱,又买了一些鸡蛋和苹果,总共花了一百四十块钱。 从农贸市场到小舅妈家里,差不多得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一手拎着那只大公鸡,一手拎着鸡蛋和苹果,一路走着去了城北老街。 之前儿子生病的时候,去过小舅妈家里,这次来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穿过胡同进得门去,依旧是老样子,小舅妈的父亲跟那次来的时候一样,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眯缝着双眼晒太阳。 按照辈分,我得叫老爷子一声爷爷,母亲告诉我小舅妈的母亲跟外公一个姓,得依着外公这里叫,所以就得称小舅妈的父亲为姑公,称她母亲为姑婆。 我不敢大声叫人,生怕被外人看不起,说我们农村人没有教养。 轻轻走上前去,在老爷子耳边低声叫道:“姑公,您晒太阳啊。” 老爷子抬起眼皮,上下打量我一遍,直起身来呵呵笑道:“呵呵,你是志光大姐家老二?你真是稀客呀!还是你家那小子生病的时候来过,一晃几年没来了。今天这是被啥风吹来了呀?” “姑公,您说笑了!我呀,是听我妈说小舅妈做手术了,今天过来看看她,也看看您和姑婆的!”我赶紧说道。 “噢!孙女儿呀,还是你想得到啊,大老远的跑一趟过来看我们,你先坐,喝点水。”老爷子边说边笑呵呵地拎起旁边茶几上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随后又扬声朝屋里喊道:“霞儿妈,你下来一趟,志光大姐家老二过来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到喊声的姑婆,从阁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应道:“这就来咯!” 姑婆虽然也年近七十了,可腿脚很是利索,登登登地很快就从阁楼上下来了。 见姑婆下来了,我将带来的东西拎过去递给她说道:“姑婆,我听说小舅妈生病了,想过来看看她,也看看姑公您们二老,这点小意思,给您们炖碗汤喝喝。” 一见我递上的礼物,姑婆急忙摆着手连连说道:“哎哟!孙女儿呀,你家情况也不是很好,来看看就看看嘛,带那么多东西来,你就见外了呀!这些呀,你还是拿回去,给娃儿些吃,他们正长身体呐!”看书喇 “姑婆,娃儿些您就不用担心了,他们现在在屋头不愁吃喝了。这些呢,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婆您们不嫌弃。”我急忙说道。 老人看出我是一片真心送的,就收下了礼品。 随后,我们都坐在院子里聊天。 姑婆告诉我小舅妈去省城大医院做手术了,暂时还不能回来。我家小舅因为工作走不开,都是我那刚上完初中的小表弟跟着去医院照顾小舅妈了。 聊完小舅妈的病情,姑婆又询问了我儿子后来的恢复情况怎么样,我告诉她,因为有了她和小舅妈的帮忙,儿子恢复得很好,现在长得可好了,比以前壮实多了。 听了我的述说,两位老人也为我高兴,都连连说长得壮实就好。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眼看快到做晌午饭的时候了,不忍再打搅老人,我不顾他们的挽留执意走了。 那天下午,我又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又在头一天住的蓝天旅社住了一晚。 第三天清晨醒来,数了数身上仅剩的四十块钱,心里不免担忧起来,这若要是再找不到活干,就可能要面对挨饿的悲惨境遇了。 找个小摊,草草吃了早餐,又开始找活。 问了好几个饭馆,人家一看我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模样,直接把我赶出了门。 曾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放弃,想回家算了!但一想到牛二娃那一副狰狞的面孔,我又不想回去了,我不想让他笑话我,说我离开他就会被饿死! 咬了咬牙,收拾起情绪,继续朝前走,我下定决心必须在今天找到活干,让自己有个栖身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市中心一个酒店旁边,一道狭小的门头上看到了一块白底红字的牌牌,上面写着:“爱心中介”几个大字,那一排大字下面,还写着:“杂工一名300——350一个月”。 这是我这几天找工作以来,看到工资开得最高的一个工作。虽然我不知道啥叫杂工,可我相信这工作没有我在地里顶着火辣的太阳割一天谷子那么累。 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就走了进去,我下定决心要搞定这份工作,不管多苦多累,都得应承下来,坚持去做。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接待我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帅,笑起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大姐,您找工作吗?”小伙子微笑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问道:“小兄弟,有没有我干的活?” 小伙子依然一脸迷死人的微笑,说道:“大姐,活倒是多,只是不知道您想找啥样的活?有没有具体的要求?” 一听小伙子说活多,我想也没有想就说道:“只要工资有三百多一个月,管我吃住,我就干!其他的就没有啥要求了。” “呵呵,大姐,这就好说得很,你的要求不高,活好找!这有一家蛋糕坊急着要招一个杂工,我看您就挺合适!工资呢,三百块一个月,您去了要是做的好,老板以后会给您涨工资的。” “那好呀!你赶紧带我去!”我急忙说道。 “带您去倒是可以,只是······”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姐,我们这里帮人介绍工作是要收取介绍费的,一人一次五十块!” “啥?啥叫介绍费呢?还要五十块?”我被小伙子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小伙子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城里找活干的人,有点担心我这块肥肉就这么给吓跑了,于是急忙解释道:“姐,我们这个介绍所呢,跟别人家不一样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找工作 小伙子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城里找活干的人,有点担心我这块肥肉就这么给吓跑了,于是急忙解释道:“姐,我们这个介绍所呢,跟别人家不一样的,他们是一次收五十就不管了,我们家是要将工作给你介绍到满意为止,而且这五十块钱的介绍费,有效期是半年。 也就是说,您在我们这交了五十块钱以后,半年以内,我们一定得给您找到满意的工作。” 看看小伙子一脸的真诚,似乎没有骗我的样子,我觉得这人还是值得我用这点钱去冒一次险的。 正准备掏钱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兜里哪还有五十块钱呢?还没出门的时候数只有四十块,这出来买了两个馒头吃,已经只剩下三十九块六毛钱了。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不用说我这个又呆又傻没有出息的小女人了! 想着兜里钱不够,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走。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但凡是干中介这一行的人,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都不会平白无故地放弃,何况这即将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让它从自己嘴边溜走呢? 见我转身,小伙子舍不得这块送上门的肥肉的同时,也看出来我一定是有难处,便急忙叫住我:“姐,您不着急走,要是您有难处的话,这钱您也不用马上交,等您工作稳定了,我们再从老板那里去收取这介绍费,您看行吗?” 听小伙子这样说,我停下了脚步,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好办法,可我又觉得到了月底的时候,老板一下子发我整整三百块的工资,那才真叫体面呐!到时候揣着回去,砸在牛二娃面前,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小瞧我,岂不是更好? 我的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着,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这小伙子也生怕挣不着这五十块钱,那我何不跟他摊牌,说我没有那么多钱,给我便宜点,兴许他还会答应呢? 见我还在犹豫,小伙子又开始劝我:“姐,我跟你说,现在好工作不容易找,尤其是像这种上三百块一个月的工作更不好找。姐,您今天能找到我们这儿来,也算是一种缘分!”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看我的脸色,随即又将我拉回去按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上说道:“姐,我也看出来了,您指定是有难处,如果您不愿意从工资里扣介绍费,我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说说情,让他给您优惠一点儿,您看怎么样?” 我一想,这好啊!能少点儿是点儿的事!何况这工作真的不好找,出来几天了,一点着落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了,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呀!何不先让他打电话试试看,能优惠多少,再做决定。 打定主意,我跟小伙子说道:“小兄弟,你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问问看,能给我优惠多少,如果多了,我真的是没钱交的。”qqxδnew 小伙子笑容满面的回我:“姐,那您稍等一哈,我马上打电话给我们老板。” 说完,小伙子就拿起桌子上的座机电话,按了一串数字,等了一会儿,就听小伙子说道:“老板,我这来了一位大姐,应聘杂工的,但是她没有那么多钱交介绍费,可以给她优惠点儿不?” 讨论群 那时候,对电话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这小伙子是真的打电话还是假的打电话,反正就是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只听见小伙子“嗯、嗯、哦、哦”地应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小伙子收起了之前的笑脸,有些严肃地跟我说:“姐,我跟老板请示了,他说您眼下要是拿不出钱来的话呢,最好的办法还是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我们从您工作的老板那去拿这介绍费为好。” 我哪舍得到时候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明明是整数,为了扣这介绍费,有了零头?可要不答应的话,这份工作我又确实很需要,要是现在给介绍费的话,我全身上下搜光也凑不够五十块钱呀! 沉吟片刻,我索性大着胆子跟小伙子说道:“小兄弟,我给你明说!我是跟我男人干架了才出来的,现在身上不到四十块钱,我得留一点零用,最多能给你三十块钱! 要是以后从工资里扣的话,那是一个未知数,说不准哪天我男人就来找我了,到时候我走了,你不是一分钱也捞不到么? 何不如你现在收我三十块的现钱,我以后干不干这份工作都与你无关了!我也不再来找你给我另外找工作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一口气说完这话,我定定地看向小伙子,等着他回答我。 小伙子低着头,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来,故作一脸无奈的模样摆摆手说道:“唉······算了!算了!看样子,姐也确实是有困难了!就当是兄弟我帮您的忙!按姐您说的办,您交三十块钱得了!至于我老板这儿,有空了我再跟他解释。” 接下来,我给了小伙子三十块钱,他给我开了一张收据,让我收好。 之后,他将店子交给隔壁店主帮忙照看,带着我去了那家蛋糕店。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这家蛋糕店距离中介所不远,转个角往北进入闹市区,临街的一个店面就是。 到了店铺门口,一个长相清秀,身材苗条的姑娘正在忙着卖蛋糕。 小伙子走上去问卖蛋糕的姑娘:“美女,请问你们老板在不在?” 姑娘一边忙活一边回道:“我们老板不在这,他去省城分店了,你找他有事吗?” “噢!他不在呀?那你们店里谁在管事?”小伙子又问。 “我们店里有做生日蛋糕的红姐管事,我给你叫一下她!”姑娘说完,扭头朝店里大声喊道:“杨红姐,有人找廖叔,你出来一哈!” 只听里面一道清脆的女人声音响起:“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色工作服,胸前挂一个印有“桂香村”三个黄色字体大红围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就是姑娘口中说的做生日蛋糕的红姐,问道:“哪个找廖叔呢?” 卖蛋糕的姑娘伸手一指小伙子说道:“红姐,是他找廖叔!” 被唤作红姐的女人看向小伙子,问道:“你找我们老板啥子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姐,你们老板托我们帮忙找一个杂工,现在我带过来了。既然你们老板不在,我只能把她交给你们了!”小伙子指了指我跟杨红说道。 杨红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心里似乎对我不太满意,可毕竟是老板安排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小伙子说:“好!让她进来,我们会有人带着她干活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水都不会… 杨红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心里似乎对我不太满意,可毕竟是老板安排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小伙子说:“好!让她进来,我们会有人带着她干活的。” 小伙子将我交给了杨红,转身走了。 我跟在杨红的身后,进了店铺。 这个蛋糕店的店名叫“桂香村”,与其说这是一个店铺,还不如直接说是一个工作坊更为贴切。 这是一个临街的店面,总面积大概在十三四个平方的样子,门外的台阶下,用木凳支棱起来,搭上块门板,铺上一张塑料薄膜,再摆上各式各样的糕点,就开始售卖了。 转过摊位,拾级而上,进到里面,就是工作坊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摆放着许多我不知道的机器,还有两个工作台面,靠近门口的台面大一些,一男一女正在台面上做着我不知名的东西,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旁边桶里往一个大大的盘子里舀着一种黄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杨红领着我走到最里面去,指着水池边上一撂堆得老高的盘子跟我说:“你每天就在这负责洗洗涮涮,以及搞卫生,拖地、洗拖帕之类的。 具体的怎么操作,你问那位女孩子就行,她姓谭,我们都叫她‘小坛坛儿’,你也可以跟着我们这样叫她; 如果是遇到啥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或者是问那位马哥以及那位刘姐也可以。” 说完,杨红又跟我一一介绍了小谭,马哥和刘姐,以及在门口负责卖糕点的小会儿。 介绍完,杨红才问起我的姓名。 第一次这样跟一群陌生人近距离接触,我有些胆怯,小声地跟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基础的程序走完以后,我就在那位小谭老师的带领下开始工作了。 对于我这第一次出门打工的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陌生而又新鲜。 想着在下个月的今天,我即将拿到人生第一笔工资,心里特别的兴奋,干起活来,也是十分的认真。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就这样,我的打工生涯开始了。 我离开家以后不几天,村子里已经开始播种小麦了。 父母亲和弟弟李华友忙着田里的活,无暇顾及也不再过问我离家出走的事,他们始终相信我不会就这样平白无故地丢下两个孩子走了,至于偷屋头的钱跟野男人私奔,在他们眼里纯粹就是无稽之谈,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们可以让牛二娃嚣张一下。 婆娘走了,两个娃儿还小不懂事,整个家就被牛二娃控制在手里。没有人管束,牛二娃也就不管田里的事了,每天带着儿子出入小卖部,父子俩买零食吃,看别人打牌。等到别人散伙了,再带着儿子回家煮饭吃。就这样过起了无忧无虑两点一线的安逸生活。 每天就是家——小卖部——家——小卖部——家。 那日子真叫舒坦! 向来,牛二娃都是一个具有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男人,对待儿子虽然算不上无微不至,但在吃零食这方面,绝不会亏欠,而女儿这方面,他做的就特别不地道了! 一天中午,女儿放学回来吃午饭,见房门紧锁,就去小卖部找他们父子俩。 老远的,女儿就看见爸爸和弟弟站在小卖部门口吃雪糕,自己也是非常的喜欢吃雪糕,就想着跑过去让爸爸也给自己买一根。 可这恶毒的牛二娃,看见女儿远远地跑过来,知道她会问自己要雪糕吃,就赶紧跟儿子说:“快点吃!你大姐来了,她看见我们吃,又会问我要!”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儿子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给大姐买雪糕,可他还是听爸爸的话,几大口将雪糕咬完吞进了肚子里。 待女儿呼哧带喘地跑到跟前,伸手问牛二娃要雪糕吃的时候,牛二娃却嬉笑着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吃雪糕了?” 女儿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我还在那儿,就看见我弟儿和你在吃雪糕了!” 牛二娃冲儿子挤挤眼睛,又笑着狡辩道:“你眼睛花了,看错咯!你不相信,问你弟儿嘛!看他吃没有?” 儿子在旁边看看牛二娃的脸色,又看看自己的大姐,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女儿却不相信爸爸的话,扭头问弟弟:“小福儿,你们吃雪糕没有?” 小孩子不会撒谎,可在爸爸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破天荒地学着说谎话了。 儿子低垂着头,不敢看姐姐一眼,小声说道:“没有!” 女儿不相信弟弟的话,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于是猛地一把将弟弟的下巴抬了起来。一眼就看见弟弟的嘴角还有吃雪糕留下的汁水痕迹。 一向乖巧的女儿,在这一刻突然想不明白,为啥爸爸只给弟弟买雪糕吃,而不给自己买呢?难道是因为妈妈走了吗?可我也是我爸亲生的呀!凭啥只给我弟呢? 扣扣 不知道是真的想吃雪糕得不到委屈了?还是想妈妈的原因,女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你们不拿雪糕给我吃,等我妈回来了,我告你们的状!你牛二娃,给我等倒,现在你不给我吃,等我长大了,我连水都不给你喝一口!还有你小福儿,你以后不要再想倒我拿东西给你吃,我吃不完喂狗都不给你吃了!” 女儿喊出来的这番话,戳中了牛二娃的痛处,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女儿的脸上,怒骂道:“你妈都不要你们,跟着野男人跑了,你还找她告状?以后你乖乖儿听话,我就给你饭吃,要是再这样不尊敬老子,小心老子把你卖给人贩子,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你妈!妈的!还敢骂起老子来了!看我打不死你个小杂种的!” 女儿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爸爸下如此狠手,小小的脸蛋上,生生印着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委屈,让女儿哭喊着转身跑了。 她想不明白,别的小伙伴家里,爸爸妈妈都很疼爱她们,给她们零花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自己却从来都得不到爸爸给自己买的东西吃? 第二百九十七章 没得婆娘你算个啥… 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委屈,让女儿哭喊着转身跑了。 她想不明白,别的小伙伴家里,爸爸妈妈都很疼爱她们,给她们零花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自己却从来都得不到爸爸给自己买的东西吃? 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突然间产生了对爸爸的恨,她恨爸爸偏心,更恨爸爸下狠手打自己,还打妈妈,逼得妈妈离家出走了。 此时此刻,孩子多么希望妈妈能回来,呵护自己,照顾自己!可是亲爱的妈妈不知道去哪儿了,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可怜的孩子一路哭,一路跑,不知不觉又去了外婆家。 正赶上我母亲她们一家人在吃午饭,见孩子哭着来了,孩子小舅妈给她盛饭夹菜,让她赶紧吃饭了去上学。 后来我回家了,女儿将此事告诉我,我忍不住又为此事跟牛二娃干了一架! 这件事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很深的印迹,直至二十多年以后的今天,她依然记得当初爸爸扇自己耳光时的那一副狰狞的模样。 即使当年女儿出于记恨牛二娃,说了狠话,可后来女儿长大能赚钱了,她爸爸没钱花,或是生病了,女儿也会寄钱给他用,直至他最后走上不归路,所有后事的安排和花销,都是女儿承担了的。 也不知道,在那时候,牛二娃是否泉下有知,后悔了当初的不明智? 在现实生活中,有不少这样的例子,老人重男轻女,偏爱儿子,虐待女儿,到最后的时刻,还是只有女儿才能照顾好老人,给吃给穿,完成身后事! 自打我走了以后,牛二娃每天是吃喝玩乐,跟人天南地北海吹瞎侃,全然不管女儿上不上学,有没有吃饭,穿的衣服脏不脏,他只管自己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逍遥快活就行,在他的潜意识里任何思想负担都没有!仿佛在他的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过。 一天,牛二娃照例吃完饭,碗筷扔到锅里泡着,就带着儿子到麻将馆凑热闹去了。 麻将馆里坐了不少的人,有打麻将的,也有许多围观的看客。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给儿子买了零食,让他在门口玩儿,牛二娃则站在围观人群里帮着指挥别人打麻将。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这麻将他还全都认得。 这打麻将,不仅要认得牌,懂规则,会算账的同时,还要记得牌,眼神要好防止别人做假或者是出千,等等细则。 牛二娃不会打麻将,但经常看别人打,也多少知道一点打法! 恰逢那天有一桌麻将里四个人都是高手,场面尤其的精彩! 向来喜欢凑热闹的牛二娃,也跻身在这一桌麻将的围观人群里。 “哎哟!打错了!该打这一张九万的!” “哈哈,看!听我的就不会错的,后悔了?” “唉……不对!要这样打!” 观战的牛二娃比人家打麻将的人还紧张,一会儿指点这个,一会儿又在那个耳边去聒噪两句,惹得桌上正在撕杀的四个人烦躁不安。 其中一个长得像瘦猴子似的男人实在忍不住了,揶揄牛二娃道:“牛二娃,你有本事就坐上来,跟我们干一会儿,那才算你聪明!在边上瞎指挥,哪个不会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不待牛二娃接话,坐瘦猴子男人对面的一个胖女人接过话茬,调笑道:“牛二娃,指挥人打麻将,你是‘行家’,带娃儿你就是最日龙的,看你家李雪芳不在屋头,你家三爷子,穿得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你与其在这瞎指挥别个,还不如赶紧出去,把婆娘找回来!” 被胖女人这么说,牛二娃找不到啥话反驳,只能伸手搔搔头,嘿嘿干笑几声说道:“这婆娘跑出去了,在哪儿,我都不晓得,咋果去找哦?” “咳!牛二娃,你是个啥子人哦?婆娘走了,你不去找,她会回来啊?”仟仟尛哾 “哎!牛二娃,你是不是又打李雪芳了,她才走的哦?” “牛二娃,你个狗东西,你要是不把李雪芳找回来的话,你家三爷子以后不要想在这待下去!你们没得户口,又没得土地,要是赶上土地政策一变动,连你家那个房子地基都会被收了!到时候,我看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去哭哦!” “黑人黑户的东西!在我们地盘上来耍无赖,还自以为是得很!” “就是!要是没得李雪芳的话,你牛二娃连站的地方都没得!逑本事没得,一天天的,还总是欺负婆娘!” “没得婆娘,你在这儿算个啥东西啊?” “像这种人,就是活该!” “牛二娃,欠收拾!就该整他!”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 一时间,像被捅了马蜂窝似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起牛二娃来。 面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先前还伶牙俐齿指挥别人打麻将的牛二娃,被众人一阵围攻,一时间急赤白脸地说不上话来。 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吐出来一个字,只得猛一转身挤出人群,拉起儿子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里,牛二娃心里很不舒服,骂骂咧咧地怪怨那些人管得太宽,自己家两口子打架的事都要拿出来说。 抱怨归抱怨,骂到词穷,再也找不到话来骂人了,牛二娃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回头仔细想想,他觉得那些人的话,有一些道理。 自己虽然来这安家八九年了,可这户口一直在老家,没有办过来落户,两个娃儿的户口也一直没有上,真如那些人说的那样,我们三爷子就是黑人黑户! 唉……人家没说错!要是这婆娘真的不回来了,我们三爷子又该去哪儿呢? 不行!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得一半”。我得听那些人劝一回,还是想办法出去,把这婆娘找回来才要紧!何况现在屋头也没得啥子事,钱也有的!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不管这婆娘去哪儿,她身上都只有两百块钱,干不了多大的事! 万一说,她真的跟野男人跑了,我尽到责任出去找,以后她和她娘屋头的人也不敢把我咋样! 这婆娘外头也没得啥子走得近的亲戚,就只有她二娘家和她小舅家这两地方。 要不,我先去近一点的她二娘家看看再说,顺带也把她偷钱跟野汉子跑路的事传出去,让更多的人晓得,那样她们一家人以后更抬不起头! 第二百九十八章 乱咬人的狗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要不,我先去近一点的她二娘家看看再说,顺带也把她偷钱跟野汉子跑路的事传出去,让更多的人晓得,那样她们一家人以后更抬不起头! 主意打定,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牛二娃就将儿子送到丈母娘家去,托她们照顾,并说自己要出门去找婆娘。 见女婿要去找自己的女儿,丈母娘也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了牛二娃的要求。 其实,儿子现在能跑能自己吃饭了,带在身边也没事的,可牛二娃觉得带着娃儿出门麻烦,也不自由,随时要照顾他;若是不带娃儿,出去了,想干啥干啥,没有任何顾忌和麻烦。 这么多年来,牛二娃对我的脾气性格有深入的了解。 拿现如今的观点来说,我和牛二娃的婚姻纯粹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单是说品行方面他外向话多,喜欢说人是非,自私,心胸狭窄,懒惰;而我呢个性内向,谨言慎行,不喜欢与人争长短,处处为他人着想,做事从不会偷懒,能多做一点的,绝不会少做丝毫。 我们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组合在一起,注定了我们的生活不会和谐。 他知道我这人向来自尊心强,好面子,自己家里哪怕打出人命来,我都不会跟外人吐露一个字,挨着娘家这么近,每一次两口子吵架打架,我也没有跟父母亲和弟弟道过一声苦,从未向他们求助过。 我知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多苦多难,都要自己去面对,绝不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在牛二娃的心底里,他也知道我不会去任何一个亲戚家里,之所以说去找我,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其真实的目的是想借此机会,到处宣扬他自以为是的婆娘偷家里的钱跟野男人跑的猜测,把我和我娘家人的名声搞臭。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前两年,当地农村大力发展石榴种植的时候,我二嬢(也就是别人口中的二姑)家,也紧跟潮流开始种植。当时因为我二嬢家田地很宽,而我表弟出门在外做生意,没有时间回来帮忙,就托人捎口信让牛二娃去帮几天忙。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牛二娃成了我二嬢家的常客,他对我二嬢家以及附近邻居的了解那是比我都门儿清。 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果不其然,牛二娃在我二娘家没有见到我的身影,同时还蹭了一顿好酒好肉吃。 当牛二娃将他对我的那番污蔑话语说与我二娘和二姑父听了以后,两位老人没有过多地苛责他,只是让他放宽心,在家里好好带着两个娃儿,等我在外面散散心,想开了自然会回来的,至于那些不好听的话劝他以后不要再对外人说,否则影响不好,丢自个儿的脸面。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牛二娃慢慢溜达着回了家。 一路上,他全然将二娘和二姑父的话忘在了脑后,那张没把门儿的嘴,依然是见人就将自己家里的丑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与人听,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他都一吐为快。 回到家里,女儿已经把饭煮好,牛二娃啥事也不用干,只管拿碗盛饭就好,他全然忘记了现在这个家里,他作为一个父亲该干些什么。 吃完饭,牛二娃坐在一旁,妥妥的像一个监工,督促着女儿收拾桌子碗筷。孩子动作稍慢一点,就会招来他一顿恶毒的咒骂。 没有主事女人的家,完全就不像一个家。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屋子的地上,随处是垃圾; 大人和孩子身上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馊味儿,穿的衣服裤子,沾满污垢,领子和袖口的地方磨得油亮; 里屋的床上,被褥和脏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到角落里,床单上全是乌黑的脚印; 屋里屋外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即使这样,牛二娃也无所谓,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他只想着明天要去城头,能不能找到婆娘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自己能潇潇洒洒地过完每一天,那才是最重要的。 牛二娃以为这次自己一个人去小舅妈家里,还会像上次与我一同来的时候一样,搞它个大口袋小口袋的东西扛回家;哪怕没有东西可拿,也会像在我二娘家一样,蹭上一顿好酒好饭。 但有一个问题,他绝没有想过!那就是我二娘家里人都是打农村出身,而我小舅妈家里除我小舅以外全都是城市出身。 这农村人跟城里人,在为人处事这上面,那差别悬殊可不是一般的小。 自从上次儿子生病,我们去小舅妈家拿了许多穿的吃的以后,她们还托外婆和二舅妈给我们一家人捎过好些衣物。 塔读app,小说>网站 这一次,牛二娃去那也并不是真的为了找我,他知道我不会在小舅妈家里,确切地说,他此番只为了去打秋风的。 然而事实却不是想像中的那样美好! 当牛二娃一个人晃荡到小舅妈家的时候,同样也是家里的两位老人接待了他。 不同的是,两位老人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好。 其实这也不怨老人的态度不好,而是牛二娃作为一个晚辈,没有做到对老人起码的尊重。 按理说,晚辈去长辈家里,不管怎样,你多少得拎点东西,以示对长辈的尊重。 可这牛二娃向来就是铁公鸡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会一毛不拔。 你不拎东西也就罢了,人家有吃有喝,不缺你那点儿,最气人的是,牛二娃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一进屋门,看见小舅妈的父亲坐院里晒太阳喝茶,牛二娃直接问人:“老头儿,我婆娘来你们这儿没有?” 听到声音,老爷子抬起头,眯着眼睛瞅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轻轻吹一下茶杯里的茶水,缓缓吸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来。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整个神态看上去,悠然自得,仿佛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牛二娃这个人的存在。 见老爷子把自己当作空气不理人,牛二娃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了,大踏步走过去,径直坐到老爷子旁边的椅子上,高声喝问:“老头儿,我问你话哩,你聋了啊?” 老爷子不满地斜乜他一眼,然后朝屋里喊道:“霞儿她妈,出来一下,这来了一条乱咬人的狗,快点把它赶出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终受苦的… 老爷子不满地斜乜他一眼,然后朝屋里喊道:“霞儿她妈,出来一下,这来了一条乱咬人的狗,快点把它赶出去!” 正在阁楼上晒被褥的老太太听老伴儿喊有咬人的狗,以为老头子在院里被外来的野狗咬了,拖起一把扫帚,从楼上登登登地跑了下来。 到了院里,老太太见老伴儿安然无恙地坐着喝茶,旁边还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馊臭味儿的男子,四处瞅瞅,却没见到狗,便问老爷子:“霞儿她爸,你不是说有狗么?在哪儿呢?”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坐在一旁的牛二娃见到老太太,才将之前的那股痞气收敛了一点,尴尬地笑笑说道:“婆婆,没有狗,是我来了!” 老太太将牛二娃上上下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一拍脑袋,才笑道:“哟!原来是你呀!咋会想起来我家了呢?”随后转头跟老伴儿介绍道:“她爸呀,这是志光他大姐家老二女婿,以前他儿子生病的时候来过一次。” 牛二娃赶紧接过话头说道:“对!对!还是婆婆记性好,还记得我来过一次。” 一旁的老爷子不屑地撇撇嘴,低声嘟囔道:“啥子人哟,一点礼貌都没有。” 见老伴儿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回想起刚才喊有狗的事,老太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指定是这小伙子冒失,惹得他生气了。 老太太随即又微笑着问牛二娃:“小伙子,娃儿些都还好?咋不带他们一起来耍呢?” “婆婆,我这次是出来找他们妈的,带起他们不方便,就我一个人来了。”牛二娃不紧不慢地说道。 “啥子安?找他们妈?”老太太很是意外,心想明明前些日子,这女子都还来看她小舅妈嘞,咋会几天过后就上门来找人了呢? 一看老太太还没有弄明白,牛二娃赶紧解释道:“娃儿他妈,前段时间偷了屋头两千多块钱,跟到野男人跑了,我想来看看她有没有来你们这儿?”qqnew 一听这话,老爷子又斜眼睨着牛二娃,鼻子里冷哼道:“就你这样子,不跑的女人就是一个傻子!”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虎下脸呵斥牛二娃:“小伙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歹她也是娃他妈,你这样说,有没得真凭实据呢? 话一说出去,不仅丢了李家人的脸面,更丢了你自己的脸! 话又说回来,纵使你屋头有那么多钱给她拿,她也不会忍心丢下两个娃儿跟别个走了! 你也不想想,她为啥子要走?这里面是不是你做得不好,伤了她的心呢?” 向来狂妄自大的牛二娃,没曾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小老太太,一番话说得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 老太太瞅牛二娃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眼,随后淡淡说道:“前些天女子倒是来了一趟,不过她坐一会儿就走了,之后再没来过,我们也不晓得她去哪儿了,” 顿了顿,老太太继续说道:“这样,要是她下次再来的话,我让她赶紧回去,或者给你打个电话回去,说清楚她在干啥子,或者是在哪儿,都给你捎个信。这样总可以了?” 得知婆娘来过这里,牛二娃猜想,以后肯定还得再来,那样的话,老太太会看在娃儿的面子上,劝说婆娘回家的,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来找,她也会规规矩矩地自己回家的。 心里虽然打着小算盘,嘴上还是一个劲儿地跟老太太说:“好!好!那就麻烦婆婆了哦。” 原以为这一次来,老太太又会像以前一样,收拾许多东西给自己带上回家。 扣扣 没想到话一说完,老太太就以有事要出门为由,转身关上房门走了,只留下一脸尴尬的牛二娃跟不搭理自己的老爷子坐在院子里。 老爷子自顾自地啜着茶水,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儿,全然不理睬牛二娃。 坐了一会儿,牛二娃感觉很是不自在,便起身走了。 失望的他一路自言自语地抱怨着:“这是他妈的啥子人呢?好歹老子也是你家亲戚,来了还不理不睬的,连水都不给一口喝,真是抠门儿到家了······” 抬头望望天上,太阳正当顶,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了,只得寻一个馆子进去,先饱餐一顿再说。 点了一盘凉拌猪耳朵,一份萝卜排骨汤,一碟花生米,外加一瓶啤酒,一个人自斟自饮喝到日头偏西,才起身去车站赶车回家。 这些日子,婆娘离家出走,将家里的大权都放任到牛二娃手里,他心里那是畅快的不得了。 眼下屋头有钱有粮,娃儿们可以自己煮饭吃,自己洗衣服,饿不着也冻不着,牛二娃便没有啥可焦可愁的,只管自己每天去城里晃荡一圈,然后再一顿好酒好肉,无拘无束地逍遥快活即好。 这是牛二娃梦寐以求的日子,他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 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很快,我留在屋头的两千块钱就在牛二娃每天以找婆娘为借口进出城里,花个精光。 屋头的钱花完了,他的目光又盯在了屋里那几口袋黄豆上面,决定将它卖了,又得换回来几大百块钱,够自己一个人花销好些日子了。 卖了黄豆,换回来的钱,牛二娃全揣在兜里留着自己花,甚至都没有想过给两孩子买点吃的或者是穿的,哪怕给孩子们买一棵白菜,都没有。 在这一段时间里,牛二娃每天都跟孩子们说自己要出去给他们找妈妈,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这样天天早出晚归,全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指着他照看。 然而这一切最终受苦最多的还是两个孩子。 女儿上学没有人给做饭,都是自己早早起床,煮好饭,又帮着弟弟穿好衣服,家里没有菜,姐弟俩一人一碗白米饭吃了,再背起书包去上学;姐姐走了,弟弟又上外婆家去;等到晚上,姐弟俩又是一人一碗白米饭吃了,自己上床睡觉。 从牛二娃的内心来说,他觉得娃儿只要饿不死,能长大就行,没有必要照顾的那么好。于是他对孩子们不管不问,任由他们吃苦受罪。 当年他对待孩子们的这种种行为,最为痛心的还是我。直至今日想起来,我的心还如刀绞一般的痛。 第三百章 烤盘倒了 我在蛋糕店工作的日子,一切都很好。除了那个人称小坛坛儿的女孩子而外,其余同事对我都很好,尤其店长杨红姐对我更是是照顾有加。 最开始的时候,店长杨红是一点都看不起我的,谁知我做事不仅麻利,还任劳任怨,什么事只要她说一遍,我就能按照她的要求,认真仔细地完成任务; 在平时与同事的相处中,我从不与人争论长短,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话说这小坛坛儿,为啥不喜欢我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且先说说她自身的原因。 小坛坛儿本名叫谭晓娟,来自距离我们市很远的一个偏远山区,打小没进过校门,一字不识,包括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这人真的很奇怪,你若是在这一方面缺少资质,可在某一方面,你又会有超出常人能及的天分,这或许就是老天对人的公平之处! 而小坛坛儿也就属于这一种类型!她虽然不识字,可她有超乎寻常人能及的记忆力。 她来这蛋糕店上班,是经亲戚介绍的,而她这亲戚又跟老板的一个好朋友是亲戚。 当初老板一听说她不识字,就直摇头,铁定不收她,可后来耐不住小坛坛儿亲戚的苦苦哀求,才勉强同意她留下来打打杂。 在蛋糕店里学做事,老板要求必须识字,那样学起来不费力,也不容易出错。 每一种产品所需要的主料和配料以及配方比例,都用一个本子记录起来的,需要做什么产品,由店长安排下来,落实到每一位责任人身上; 这责任人就得从本子里去查看配方笔记,然后按照比例和步骤去操作。 即使小坛坛儿打杂,可在来不及的情况下,店长依然会安排她做一些简单的产品,比如常用的沙拉酱或者是奶油的调配搅拌之类的。 塔读app,小说网站 这小坛坛儿不识字,是店里众所周知的事,可碍于人是老板收下的,也不敢过多的为难她。 在紧要关头,又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店长只能耐着性子,一一教她。好在这女孩子记忆力超强,只要杨红姐说一遍,它就能准确地记住配方比例。 相处时间久了,店长杨红也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这小姑娘了,在之后的工作中对她是青睐有加。 也正是这原因,小坛坛儿很是骄傲,在店里除了店长以外,其他的人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对于我这新来的农村妇女,她更是看不上眼,再加上我识字,得到老板和店长的赏识,这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达到了嫉妒的地步; 于是她常常对我指手画脚,轻则出言侮辱,重则摔盆子砸碗找店长告我的黑状。 纵使这样,我只觉得她年纪太小,不值得我去与她争辩是非,便没把她的所作所为放在眼里,每一次都是一笑而过,不予理会。 然而我的一再忍让,却让她越来越放肆。 一天下午,正值下班高峰期,店里面的生意特别的好。 卖完蛋糕的烤盘都收进屋里堆在水池旁边,很高的两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因为店长让我暂时先做一点沙拉酱出来急用,所以就没来得及去清理烤盘。 小坛坛儿做完奶油以后,看见烤盘堆得太多了,就一边大声骂我一边把奶油桶朝烤盘那边扔过去。 “哐当”一声,所有的烤盘就“哗哗啦啦”地倒了下来,有几个直接砸到了蹲在旁边搅沙拉酱的我。 没有防备地被砸到左边肩膀,我“哎哟······”惊叫一声,赶紧起身让开,其余的烤盘从水池边滑到操作间,散落一地。 听到声音,杨红姐转头看着小姑娘,问道:“小坛坛儿,你干啥子?做事能不能小心一点?” 见店长怪罪自己,小坛坛儿不服气地回道:“红姐,不关我的事!哪个喊她不刷烤盘,堆那么多的?” 我摸着被砸得生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地站在旁边,啥话说不出来。 不等杨红开口,站在案板边上忙着和面的马哥,立马站出来指责道:“小坛坛儿,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把奶油桶好好端过去放在地上,那些烤盘会倒下来啊?” “马哥,你瞎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有好好放了?”小坛坛儿立马把矛头指向马哥。 “死鸭子嘴硬!自己做事不仔细,还怪别个了!我亲眼看见你把奶油桶丢过去的,还狡辩!”旁边的刘姐怒斥道。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刘姐自十七岁就来这家蛋糕店打工,因为聪明乖巧,深得老板喜爱,收她为干女儿,后来在店里与马哥认识,在老板的撮合下,两人结为夫妻。 夫妻俩同岁,比我长几岁,所以我对他们一直以哥姐相称,跟他们相处得也很愉快。 有了刘姐的一番证词,小坛坛儿脸红了,可心里还是不服气,噘着嘴嘟囔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专门欺负我······” 此时的杨红,也不再理会小坛坛儿,转头看向我问道:“小李,咋样?砸得严重不?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我揉了揉肩膀,感觉不是很痛了,便摇摇头,跟杨红说:“杨红姐,没多大问题,经常干活路的人,这点不算啥子事!” 听我这样说了,杨红也不再追究小姑娘,只是让大家赶紧干活了。 可作为旁观者的刘姐家俩夫妻,对于店长这稀里糊涂的处理方式有些不满,要求杨红得把这事跟老板反应一下,对小姑娘做一些相应的处罚。 这杨红明面上是老板重金聘请来做生日蛋糕兼店长的,可暗地里许多事情都得经过老板的干女儿刘姐点头,方可进行实操。 对于小坛坛儿扔奶油桶导致我被砸这事,杨红也不敢包庇,只得答应刘姐,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跟老板打个电话说说。 要说刘姐拿这事说道,其实也是因为他们夫妻俩早就看不惯小坛坛儿仗着店长喜欢而骄横跋扈,总欺负新人的行为。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在我之前,店里招了好几个杂工进来,都是因为跟她合不来,吵架离开的。 这一次好不容易招到我这么一个宽容大度的人,夫妻俩不想我再被小坛坛儿给赶走。 所以他们想拿这事,让老板出面,给小姑娘一个教训,促使她以后不再敢这样行事。 第三百零一章 再次去… 晚上下班回寝室,洗漱完毕,仰面躺在床上,回想起下午在店里发生的事情,免不得心里酸酸的。 这要是遇上一个好一点有担当的男人,何至于会让我沦落到这地步,与孩子们骨肉分离,彼此承受着思念之苦不说,还要被一个目不识丁的十几岁丫头如此欺负。 想到两个孩子,我的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打湿了枕头。 自从离家出走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两个娃,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牛二娃有没有让他们吃饱穿暖?有没有拿他们撒气?女儿的学习有没有受影响?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这个妈妈? 每次一想起孩子们,我的心就如刀绞一般难受。 但我心里明白,为了孩子们的将来,我必须寻求一条新的出路,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让他们有吃有穿的同时,还得让他们安心上学。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为了孩子们,我什么样的苦都可以吃,唯独不再想与牛二娃纠缠下去,让孩子们生活在一个终日被家暴阴影笼罩的家庭里,对他们今后的成长不利。 所以我得学着成长,得强忍着思念之苦,让自己强大起来,不依附男人生活。 每天晚上,我都会在思念和痛苦中辗转反侧到深夜,直至疲倦不堪,才能闭眼睡去。 距离上次去看小舅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我想着她也应该从省城医院回来了,决定选一个晚上下班稍微早一点的时候,再去看看她。 我们每天都要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从早上七点半至晚上八点钟,中间吃饭的时间算半个小时,其余时间全程上班做事,没有休息时间。 唯一能早一点下班的就是,那一天店里的生意实在太差,做的东西都没有卖出去,店长会提前让我们下班,自己留下和专管售卖糕点的小会儿坚守到最后。 这一天下午六点不到,店长让我早点收拾好,去吃完晚饭就下班了。 难得一天早点下班,我自是喜不自禁,正好我也可以趁此机会去看看小舅妈了。 我们住的寝室,是老板自家的房子,虽然处在闹市区,但这里距离小舅妈她们老城区不是很远,约莫半小时的路程。 跟几位同事一起吃了晚饭,再一同回到宿舍。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寝室的房门钥匙在刘姐和马哥夫妻俩手里,进出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会给开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跟刘姐打了一个招呼,说出去亲戚家走一趟,很快就回来。 自来到这里上班,这是我第一次夜里出门。 刘姐怕我不知道规矩,一再叮嘱我要在九点钟以前回来,不然小区大门一关,就进不来了。 谨记着刘姐的嘱咐,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小舅妈家里。 穿过胡同,进到小舅妈家里,一眼就看见小舅妈母亲正在屋里忙活,我亲热地叫了一声:“姑婆!” 听到声音,老太太一回身看见是我,在我肩头拍了一巴掌,惊喜地说道:“傻丫头哟!你终于来咯!你那对象都跑好几趟来找你了,我也不晓得你去哪儿了,只得让他安心回去看倒两个娃娃,等你来了,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回去,让他不要再出来四处找你了。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哦?也不来我们这里,我都担心你有个啥子事了。” 怕老人为我的事担心,就将我这段时间的情况跟老人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谁知,老人对这个蛋糕店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告诉我,我们这位老板以前跟她和我小舅、小舅妈是同一个单位的,都是做糕点的,后来厂子改革,就下海经商自己开店做生意了,并且发展得很好。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与此同时,老太太还鼓励我要在这老板手下,好好工作,努力学习,争取学到一些好的技术,以后对自己有用。 寒暄了一会儿,我又向老人打听小舅妈的情况。 她告诉我小舅妈的病情好得差不多了,眼下就是在家慢慢调理就行。 我提出想看看小舅妈,老人说她已经早早吃完晚饭去了买的新楼房里,正好她也和我一起过去,跟我家二舅打个电话,让二舅帮忙给牛二娃捎个信,顺带也让我家里父母亲放宽心,不用担心我。 在去小舅妈家新楼房的路上,老人跟我絮叨了牛二娃来她家里找我的情形,还几次提起牛二娃对老爷子的无礼行为。 对于这事,我跟老人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并答应以后要将牛二娃的这些恶习给纠正过来。 说话间,我们很快就到了小舅妈家的新楼房这边。 我小舅在外地工作,没有回来,家里就我小舅妈和我那小表弟俩人。 一进屋,老太太就跟小舅妈说了我来的目的,然后又自顾自地找出电话本,翻出我二舅家的电话号码,当着我的面给我二就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我的具体情况。 老太太打电话的同时,我跟小舅妈寒暄了几句。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也许是看我穿得单薄,双脚交叉绞在一起,瑟缩在椅子里,小舅妈问我:“这么冷的天,你才穿这么点衣服,不冷啊?” 我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小舅娘,没得事!我不冷!” 小舅妈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叹口气道:“唉······还是大姐教育得好,看你这样子,屋头那么艰难的,你还买东西来看我,难得啊······”顿了一下,小舅妈略显幽怨地说道:“你自己穿的都舍不得买,还买那么多贵重东西来,再看看你二舅家老大,我好心好意把她介绍到这里来,找一家有钱人嫁了,挨着我们那么近,我这次病了,她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声,这人啦,真是患难见真情呀······” 一听这话,我知道小舅妈对我这表妹有意见,便好言劝慰道:“小舅娘,这事您不要放在心上,或许是表妹一时有事,还没得空来,等她有空了,会来看看您的。” 小舅妈摆摆手,摇头叹息道:“唉······算了,也不指望她这一点,”也许是我这表妹跟小舅妈她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此时她不想再说下去,随即将话题转移开:“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我那还有几件衣服没穿的,让姑婆拿给你去将就穿一哈。” 第三百零二章 江山易改本性… 小舅妈摆摆手,摇头叹息道:“唉······算了,也不指望她这一点,”也许是我这表妹跟小舅妈她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此时她不想再说下去,随即将话题转移开:“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我那还有几件衣服没穿的,让姑婆拿给你去将就穿一哈。”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 拎着小舅妈给的衣物,老太太将我送到了街口,临分手时还一再叮嘱我有空了回家看看俩娃儿。 距离我第二次去看小舅妈仅一天的时间,姑婆竟然带着牛二娃找到了蛋糕店里来。 原来那天晚上姑婆给我二舅打了电话,我二舅立马将此事跟我外婆说了。 第二天正是赶场的日子,外婆又将我在城里打工的消息告诉了我母亲,母亲赶场回来,又将此事说与牛二娃听。 就这样,仅隔一天的功夫,牛二娃再次去了小舅妈家里,央求老太太带他来到蛋糕店找我。 我也没有料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这天午饭过后,我正认真地在水池边清理做蛋糕用的工具和那些烤盘。 忽听店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嗨!你们这有一个叫李雪芳的女人不?” 我赶紧扭头望向店门口,看见牛二娃拎着一蛇皮袋子,跟小舅妈的老母亲一起站在店门口的糕点摊子前面。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在忙着招呼买主的小会儿,一开始以为牛二娃要买东西,没想到他不问糕点价格,却问起了人。 可就牛二娃这跟人说话的无礼态度,小会儿有些不太高兴,淡淡地回道:“我不晓得哪个叫李雪芳,你找错地方了!” 一见店员甩脸子,姑婆赶紧接过去解释道:“小妹妹,我一个亲戚叫李雪芳,她说她在你们这店里打工,我们这就是来找她的,麻烦你帮我们喊一哈嘛。” 原本想借此机会不搭理牛二娃的,可这老人说话了,我不得不从店里走出来,跟老人打了一个招呼。 一见我,老人如释重负一般的说道:“哎哟喂,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这对象找到我们家了,让我带他来找你,叫你回家去,娃儿些想你得很了。” 我下了台阶,转过糕点摊子,走到老人身边,将她拉到旁边不影响店里生意的地方站定,先跟她道了一声歉接着说道:“姑婆,我和他的事,您不要操心,娃儿我也肯定会管他们的; 但是我现在在这上着班,我一下子走了不合适,即使要回去,也得等老板回来,重新找到人再走。” 老太太听了我这番话,表示理解和支持,同时她也希望我能在这儿学得一技之长,以后有所发展。 跟过来的牛二娃听了我和老人的一番话,却极力反对,一再强调说我挣不了几个钱,说不定到时候,老板还一分钱都不会发给我,让我白干。 我不想搭理牛二娃,扭过头去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跟他说一个字。 扣扣 一看我对牛二娃的态度,老人心中甚是了然,她知道我如今是铁了心要自己在外打工赚钱,便不再劝我,反而转头劝牛二娃回家照顾好两个娃儿,管理好家里的田地,等我安心在外学习技术。 面对我坚决不回家的态度,牛二娃当着老人的面,也不敢发作,只得站在旁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视着我。 眼见多说下去也无意义了,我只得推说店里忙,要赶紧回去上班了,不然店长会骂人的。 老太太是城里人,对这些作坊内部的规矩和制度很是了解,又劝牛二娃一阵,安慰他说,等我休息有时间了,就会回家的,便顺势拉了他往回家的路走去。 看着他们走了,我回头看见店门口摊子上卖的糕点,才猛然想起来,家里俩娃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好吃的东西,好不容易他们的爸爸来了,何不买些让他带回去给娃们吃呢? 心里这样想着,可手里又没有钱,便不好意思地问小会儿:“小会儿,我现在没有钱,可以给我称一些蛋糕不?帐先记着,等发工资的时候再扣,行不?” 小会儿一瞅我的窘态,莞尔一笑说道:“李姐,你在这上班,哪有不行的道理呢?相反你不仅可以记账,还可以打折,店员买东西是九折哦!” 我一听激动的不得了,赶紧挑选了几样我觉得最好吃的糕点,过了秤,分作两份打好包,拎着追上牛二娃和老太太,一份让牛二娃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一份给姑婆带回去吃。 谁知,牛二娃不买我的账,当着满大街的人,将糕点扔在地上,不顾情面的冲我吼道:“哪个没有吃过你这些脏东西哦?想拿这么点儿烂东西就把我姓牛的娃儿打发了啊?你个烂婆娘,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这一声吼,引来无数过往的行人驻足观望,并对我们三人一阵指指点点。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我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公众场合与他争吵,我觉得那样太丢脸了。 我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间。 还是老人家见的世面多,姑婆不顾围观人群的指点,弯下腰捡起牛二娃扔在地上的糕点,连着自己手里那一份重新塞回他手里,厉声警告道:“小伙子,这大庭广众的,你这样做太丢人咯!不准闹了!赶紧走!这些东西是拿钱买的,可管钱了!丢了多可惜!给俩个娃儿带回去,不管多少,是她们娘的一片心意。” 随后老人又转头朝我眨巴几下眼睛,示意我赶紧回去上班,她则拽着牛二娃的胳膊走了。 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我家这点破事,让这位原本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的老人操碎了心。 老人将牛二娃一路护送到车站,并看着他上车了,才放心地离去。 令人厌恨而又心口不一的牛二娃,等老太太一转身,就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拿出来品尝。 那些东西实在是太香太好吃了,从小到大活了三四十年,他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了一块又一块,不知不觉间,两大袋糕点被牛二娃给搞了一大半,肚子都吃撑了。 俗话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话似乎就是说的牛二娃! 回到家里,他把剩下的糕点给了俩孩子吃,同时还告诉孩子们这是他特意从城里买回来给他们吃的。 第三百零三章 老板回来了 回到家里,他把剩下的糕点给了俩孩子吃,同时还告诉孩子们这是他特意从城里买回来给他们吃的。 最为可恨的是他没有把找到我的消息告诉孩子们,一旦俩娃儿跟他问起我来,他依然跟他们说我跟着外面的男人跑了,不再要他们了。 想以此在孩子们的心中埋下对我怨恨的种子。不得不说他的这种做法,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完全不像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知道了我的落脚点,母亲也提出不再帮牛二娃带儿子,并把孩子交还到他手里,就这样他再也没有去城里游荡的借口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只得每天待在家里照顾儿子。 月底,老板从省城回来了。 那一天上班的时候,只听同事们讨论着老板下午就到了,不晓得会不会发工资,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的消息······ 我从没见过老板,一想着晚上就要看见他了,难免心里十分的忐忑。 以前都听说这做老板的人,很高傲,看不起穷人,对员工都很苛刻,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的工作他是否满意,这老板是不是也跟别的老板一样,是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 心中设想了很多种见面的场景! 我以为这老板回来了,第一要紧事就是到店里检查巡视一番,兴许还会找一些工人的麻烦。 可万万没有想到,直到晚饭时间都没有见到不认识的人来店子里! 蛋糕店的员工食堂在附近一个小区二楼上,老板聘请了一个专门做员工餐的阿姨。 早餐和午餐由阿姨做好以后送到店子里吃,晚餐则要等到下班了,大家一起到食堂去用餐。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同事们都知道老板回来了,个个都有些拘谨。不像平常时间,去吃饭的时候彼此之间偶尔还会说一两句笑话。 刚一进门,每一个人都不声不响地去洗手,然后依次进入饭堂里。仟千仦哾 我只听见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亲切地叫了一声:“廖叔好!” 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人。 出乎我的意料,没有见到想像中那种肥头大耳的男人。 只看见一位个子矮小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撂报纸,背对着门口,坐在饭桌一侧,面带微笑,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板,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双眼炯炯有神,待人十分的和气。 看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旁边。 毕竟人家是老板,来了那么长时间,都从没见过,更不用说打招呼了。 看了看陆续在桌子边坐下来的员工,老板咦了一声问道:“哎!怎么还差一个人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刚盛好米饭准备坐下的刘姐,呵呵笑起来,伸手一指站在后面的我调侃道:“干爹,人在你后面站着嘞!估计她见到你,饭都不好意思吃了。” 一听这话,我尴尬地笑笑,朝桌子边走过去。 老板微笑着上下打量我一眼,温和地问道:“你是刚来的小李?”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说话。 “赶紧坐下吃饭,不然一会儿冷了,吃了伤胃。”老板依然笑眯眯的。 我没有想到这老板对待员工如此的体贴,还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 面对老板这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我的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也不敢贸然接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饭碗,坐下来吃饭。 其他同事都跟老板问起省城那边的店子生意怎么样,这次回来有没有新的产品开发项目等等······ 聊了一会儿,老板打开手里的报纸,将一则一则的新闻读与我们听,其间还读到一篇关于外国发生巨大海啸的新闻,报道称死了好些人。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海啸”这个词,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一个什么事物,可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问别人,生怕受到同事们的嘲笑。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里,网络不发达,在农村里待着的人,对于外界的新闻,实在是无知。 这“海啸”就像台风一样,同是一种自然灾害,可那时候的我对这些事物是一无所知的。 直到好些年以后,我到了浙江打工,遇上台风天气,亲自尝试了它的厉害之处,才弄清楚了两者的真面目。 老板读新闻的时候,除了我和小坛坛儿没有发言说自己的见解以外,其他同事都说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在老板的读报声和一片温馨的氛围里,我们吃完了晚饭。 有老板在场,大家都帮忙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见时机差不多了,老板才起身对大家说:“你们等一哈,我叫到名字了,就过来领工资。” 话音一落,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老板进了饭堂旁边的那间屋子。 不一会儿,就听见老板叫:“刘明美!” 塔读。app。&,小&<说网站 听到声音,刘姐进了屋子,随后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了。 “下一个,马勇!” ······ 领到工资的人,都捏着信封笑容满面地走了。 “李雪芳!” 我是最后一个领工资的人。 进到屋里,老板站在一张黑红色的大办公桌旁边,桌子上有一个牛皮纸信封,旁边还有一台电子秤和散落的几个小小的食品袋子,紧挨旁边放着几个装粉粉的袋子,我一眼就看见袋子上贴着标签,有“酵母”、“吉士粉”等等好几种名称。 看这样子,指定这就是老板下午回来没有去店里查看的基本原因了,肯定是一回来就忙着调配发泡剂了。 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忘记了我这是进来干嘛的了。 见我盯着那些袋子不出声,老板微笑着问道:“小李,你上过学没有?”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阅->读。 突如其来的问话,我一时间搞不明白老板是啥意思,愣愣地回道:“上过!” 老板笑了,语气温和地说道:“上过就好!我们这里就是喜欢识字的员工,那样学习起来不费劲!以后安安心心地在这好好做,我会想办法给你多安排一些学习机会的。” 一听这话,我才算是回过神来了,赶紧跟老板点点头保证道:“廖叔,我一定会好好做下去的!” 见我一脸的认真,老板问我:“那我要是将你调到下面分店去做,你愿意不?那儿会有更多的学习机会!” 第三百零四章 被老板安排去了分店 一听这话,我才算是回过神来了,赶紧跟老板点点头保证道:“廖叔,我一定会好好做下去的!” 见我一脸的认真,老板问我:“那我要是将你调到下面分店去做,你愿意不?那儿会有更多的学习机会!” 顿了顿,老板继续说:“分店里人员少,以前请的杂工也走了,现在只有两个人,而且那边做的产品种类比较多,忙不过来。 你要是去了,会跟着他们俩进行实际操作,学习产品的制作流程,比起在这总店来说,练习的机会会提升好多倍。 再说了,这上面小谭的性格脾气不好,难免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和你红姐也不能随时约束她。一旦你去了分店,她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你之前在总店的工作,自然地也就还归她做。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你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去?” 听老板一席话下来,我自然是满心欢喜,巴不得马上就去分店学习了,立马表示:“廖叔,我愿意去分店!您安排就是!” “好!你愿意,等会儿我就跟杨红和分店的林玉打电话做安排,明天早上你就跟着林玉一起去分店上班,她会带你的。”老板边说边从牛皮纸信封里抽出一叠钱来,又像想起什么事来转头问我:“你认识林玉不?” 我在脑子里将同事们的名字清理了一遍,不知道谁叫林玉,只记得一个长得十分漂亮,个性有些清冷的女孩子跟我们住一个寝室,晚上也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只听其他同事叫她“阿玉”,但是我们从未打过招呼说过话。 于是问老板:“是不是她们叫‘阿玉’那个小妹妹呢?” “嗯,就是她,明早你跟她一起去店里就行。”老板点头回道,随后又拿出一个考勤本子来,跟我确认了上班的工勤,算好工资,如数点给了我。 怀里揣着老板发的工资,回寝室的路上,心情那叫一个好,往日看上去普通的小城夜景,此时也在眼里变得美丽异常。 如今这老板不仅给发了工资,还给我安排了更多的学习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工作下去。 兴高采烈地回到寝室,刚一推开门,里面热闹的气氛着实让我感到惊讶。 平时不来我们寝室串门儿的刘姐夫妻俩,都背对着站在门口,与大家兴奋地聊天。 首发:塔读~小<说 老板给我们住的这一套房子不算很大,有两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 一进门是一个大客厅,里面摆放着一张茶几,和几张长短不一的沙发,沙发对面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大彩电供员工们下班回来打发时间; 客厅旁边靠右方是一间小卧室,那是刘姐夫妻俩的专属领地; 左手边第一间是厨房,我们吃饭老板安排了饭堂,所以这厨房就没有用,一直空着; 厨房隔壁是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澡还可以上厕所,打扫得很是干净,在来这之前,我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华丽的厕所,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是刘姐不耐其烦地教我,我才学会用的; 厕所隔壁是一间大卧室,里面靠墙放了四张上下床,店里的单身女员工都住这间屋子,我来的时候,刘姐将我安排在里边靠窗位置的上铺,我下铺住的是小会儿,靠门口这边的上铺住的就是那位被人叫做“阿玉”的女孩子。 一见我推门进来,坐在上铺的阿玉满面笑容地问我:“李姐,你回来了!你晓得廖叔把你安排到我们店里的消息了不?” 我点点头回道:“晓得了!廖叔跟我说了。” “恭喜你啊,李姐,你才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廖叔就给你学习实际操作的机会,很难得呀!”阿玉笑着跟我说。 “小李,恭喜你呀!看来我干爹很器重你哟,你去分店了要好好努力呀!”刘姐也微笑着跟我说。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恭喜呀!小李,你很幸运!我们那时候刚进来,也是做杂工,做了好几个月,廖叔才让我们开始学习实际操作,你一定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要努力哟!” “恭喜你!李姐!” 同事们都纷纷向我表示祝贺,唯有躺在我床对面下铺的小坛坛儿,用被子捂着头,蜷缩在被窝里。 ······ 想着要去分店工作了,我很是兴奋,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以前我从没去过分店,不知道具体位置,我得跟林玉一起才能找到。 第二天一早,不等大家起床,我就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阿玉起床。 这分店距离寝室比较远,所以在分店上班得比在总店上班要提前二十分钟起床,才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店里。 林玉个子高,腿长,走这一段路,很是轻松,可我个子矮小,腿短,得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到得店门不远处,林玉指着一个女人就跟我说:“我们都迟到了,你看小娘都在摆摊儿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不知道阿玉说的是谁,便问道:“小娘?哪个小娘?” “就是那次和我一起上去饭堂吃饭的那个女的,她是廖叔的幺妹,廖叔请她过来帮忙卖东西的,你以后也跟着我们一起叫她小娘就好了。” “噢!好的!” 经林玉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女的的确跟她一起去饭堂吃过一次晚饭,当时因为没人跟我介绍,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一度以为是林玉的亲戚,跟着她来蹭饭吃的。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店门口。 阿玉口中的小娘,正在忙着搭架子摆摊儿,这个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是好看,打扮也很时髦,一眼看去就像是电视里的女演员一般。 “小娘,您早!”阿玉微笑着跟女人打招呼。 我谨记着阿玉刚才的话,也跟着跟女人打招呼:“小娘早啊!” 女人回我们一个甜甜的笑,说道:“你们早!我也刚来打开门嘞!”随后又看着我:“你是小李?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哟!” 我平时少有跟人互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得跟她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跟着林玉的脚步进了店里。 第三百零五章 回家的欲望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分店的操作间是总店的好几倍大,进门去是连通的三间大屋子,第一间是烤房,第二间是发酵室,第三间是蒸锅房,紧挨着隔壁一间小屋子是清理室,洗洗涮涮的事情都在这里进行。 分店里除了老板的幺妹和林玉,另外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他姓马,名叫小智,个子不高,但身子还算敦实,盘子脸,浓眉大眼的,见人就笑,给人一种温暖且憨厚的感觉。 店子里的同事都不太喜欢小智,时常调侃嘲笑他,不仅在背地里说他是一个神经病,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马日龙’。 之前我在总店的时候,跟小智的接触不多,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会在一张桌子上一起进餐,偶尔说两句客套话。 总店的操作间小,能做的产品种类相对较少,而总店的生意又比分店好许多,有些产品诸如桃酥、小笼包子和小馒头、麻花、南瓜饼、烤馍等等得从分店送过去,而这连接两个店之间的关键枢纽就是小智,每天由他在固定的时间,将产品送到总店去进行售卖。 因为分店里就小智一个男士,平常时间店里的脏活重活基本上都归他做。即使这样,他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从不与人争论计较。 在我的心眼里,觉得这男孩子是一个暖男,若是有谁家女孩子将来跟他在一起过日子,那绝对是非常幸福的。 在分店工作了一段时间,我跟几位同事也处得很是融洽,其中小智在日常的工作中对我更是照顾有加,由此我们每天在一起工作都会天南地北的聊天,还聊得十分开心。 相处久了,小智对我很是信任,便跟我聊起了他家里的情况,我这才明白同事们总喜欢嘲笑他的原因。 他告诉我,他家是南湾区范家村的,地处山脚下,家里土地虽然多,但是没有水源,地里只能在雨季天种一季包谷,其余啥也种不了,一年到头下来,基本上就没啥收入; 首发:塔读~小<说 家里兄弟两个,上面有一个哥哥在省城上大学,花销比较大,为帮父母减轻负担,哥哥上学的费用全是自己的工资。 为此他每个月领了工资,从来不敢乱花一分,都寄给了哥哥。 店子里的刘姐夫妻和小会儿跟小智都多少有些亲戚关系,也了解他家里的情况。 就为他支持哥哥上学这事,店子里的人都嘲笑他,说他是傻子是神经病,还说他哥哥以后毕业出来有工作了,会看不起他,嫌弃他的。 为此他有时候也很苦恼,纠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他对我说完这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盯着我问道:“李姐,你说,我这样做到底错了没有?有时候我也很想像别人一样,拿着自己的工资吃吃喝喝,买一些时尚的新衣服穿,犒赏一哈自己。 可一想到我爸我妈找人借钱寄给我哥的时候,我又很难过,觉得我作为一个儿子,没有替爸妈分担压力,我又无地自容。” 在我看来,小智做得很好,也非常理解他的苦恼,便安慰他:“你做的没有错!只要再坚持两年,你哥毕业工作,那就好了。至于将来,你哥是不是会看不起你,那是他的事。重要的是你做好当下你应该做的事,不至于留下遗憾。” 得到我的宽慰和支持,小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又跟平常一样笑呵呵的。 在分店的工作既紧张又快乐。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每天都要学习一两种新产品的做法,阿玉和小智都尽心尽力地教我,还将他们自己的学习心得和技巧毫无保留地教授与我。 白天上班,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令人难熬的是夜晚。 可一到晚上,寝室里的灯熄了,几个室友都打起了鼾声,我还睁着一双眼睛望着窗外发呆想我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否睡着了?有没有想我?儿子有没有盖好被子?女儿今天的作业有没有做好? 迷糊中我又做梦了,梦见我拎着好多东西回家看孩子了,谁知孩子们谁也不理我,跟着狂笑不已的牛二娃走了,我急得大哭起来,一路追着他们爷仨跑了很远很远······ 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枕头上湿漉漉的,回想起梦里的情景,突然间一种想回家的强烈欲望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于是暗自下定决心第二天要是下班早的话一定回家一趟,哪怕看一眼两个孩子,也是好的。 白天上班的时候,我便问了一下小智,附近车站到我们那边最晚的车是几点? 我家那边到城里,要从小智他们家那边经过,跟他们是同一路线,只是他家近一点,我家更远一段路。 听我问起这个,小智惊疑地问道:“李姐,你要回家去呀?” “嗯,我想在晚上下班以后,回家看一趟娃儿,只是不晓得最晚的车是几点。” “噢!这样啊,到你们那的最晚一趟好像是下午五点半,估计你是赶不上了,我们下班最早也会在六点半的样子,那时候还有一趟你们对面阿月乡的车,但那车主人家住在南湾街上,到那就不会下去了,你只能在那找一个三轮车,多花点钱让人送你回家了。”小智说。 首发:塔-~读小说。 “那好!我就等下班了赶这趟车回去,只要到了南湾街上,我走路都能回去了。” 一想起要回家,我的心情瞬间好的不得了,一直盼着小娘早一点说下班。 分店的工作都是由阿玉安排,想着今晚要回家,担心第二天早上来晚了迟到扣工资,便跟阿玉说了具体情况,让她帮我顶一下。 作为一个管理人员,阿玉心底多少有点不太愿意,可见我一副决绝的样子,她只得勉强同意,嘱咐我一定要早点回来上班。 中午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我跟小娘说好,让她提前帮我称一些糕点装上,我下班的时候方便提起就走。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脱下工作服挂到架子上,跟他们几人打一个招呼,便拎着小娘早就给我装好的糕点,向附近的车站狂奔而去。 第三百零六章 回家的艰难旅途 首发:塔读~小<说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脱下工作服挂到架子上,跟他们几人打一个招呼,便拎着小娘早就给我装好的糕点,向附近的车站狂奔而去。 一到出站口,那里面仅有的一辆中巴车刚好启动,缓缓地从里面开出来。 按照规定,车子一旦到了出站口,这地方是不允许上人的。 可眼下我要急着回家,已经没有多余的车可赶了。 不顾一切地挥动手臂,冲到车子前面,嘴里还喊着:“师傅,等我一下······” 原本到了收车的时候,车主要回家,顺路再拉一批客人,多少能挣几个油费钱,何乐而不为呢? 眼见我在前面要搭车,司机跟我指指后门并吩咐售票员快点把我拉上车来,不要被站务员抓住,否则会被罚款。 小跑过去,售票员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上了车,我这才如释重负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喘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售票员,问道:“你们这趟车还到阿月不?” 售票员冲我歉意地笑笑说道:“太晚了,我们只到南湾街上,就不下去了。你这是要去阿月么?” 扣扣 “不去阿月,我是桂花的,你们要是去阿月,我就能在大桥下车,走路回家,也可以的。” “噢!南湾到大桥还好远得嘞!要不你再南湾下车了,可以喊一个电三轮,花个十块钱,就能把你送到大桥那地方了。” “嗯嗯,可以,这时候没有车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子驶离市区,进入了郊区路段。 平常时间从城里到南湾街这段路程,得要一个来钟头,可由于现在已经是冬季,天黑得早,赶车的人很少,一路上没有人搭车,仅半个来钟头,车子就在南湾街口的站台稳稳停下来。 随着人流下了车,那些乘客大多都是家住附近的,熟门熟路地走了,而我面对路边黑咕隆咚的一片,有些心慌,赶紧大声问还没来得及走的售票员:“卖票的美女,这儿哪里有三轮车呢?” 售票员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街口,跟我说:“你去场口那边问问,估计这时候还有车。” “噢!好!谢谢你了!” 以前曾经来过这里的农贸市场卖鸡娃子,对售票员口中所指的场口有些印象,便摸黑穿过马路朝街口方向走去。 远远地,我看见街口一个小店开着门,门口挂着一盏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还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瞅车里,没有人,心里是彻底的凉了,这有车没有人,我咋回去呀?那么远的路,要真是完全走路的话,到家里岂不是凌晨两三点钟了? 这南湾区街上到家里,得有三四十里路,完全靠走路,确实很难的。 以前在这边镇里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没赶上车,从家里走到学校,晚自习都已经下课了。 那次幸亏遇上一位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班主任,还为此事在班里表扬了我。 正当我看着那辆电动三轮车懊恼的时候,小店里面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问道:“你要买啥子?” 我见店里有人,心想这车停在她门前,她应该认识车主? 想着,我便走到店门口去,问店老板:“哎,老板,你认得倒这三轮车的主人不?我想让他送一哈我,我会给他钱的。” 女人走出店来,上下打量我一眼,估计是看我是不是坏人,然后慢悠悠地问道:“你要去哪儿哟?” “老板,我家是桂花的,回来晚了没有赶到车,就坐的这里的车,到这儿就下了,现在想找一个车送我回去。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这车子主人,可以送我一趟不?” 沉吟了一下,店主人说:“这车子主人我倒是认得倒,只是不晓得他这会儿还跑不跑车哟。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他。”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那好!谢谢你了。”我急忙跟她道谢。 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大多数人家里都是安的座机电话,一般的小店里都有公用电话,这个小店也不例外。 店主人拿起话筒,拨了一串号码,等了一下,电话接通了,她跟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头跟我说:“你先等一哈,他马上就过来!” “好!真是谢谢你了!” 在店门口站着等车主的空档,心想这麻烦店主人了,若是不给人家买点东西,有点说不过去,何况现在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上班的时候,总是准时准点的吃饭,今天要急着回家,整个下午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不如趁此机会买瓶水喝喝,也当是做为给店老板的报酬了。 心下想着,就让店主人给我拿了一瓶最便宜的饮料,打开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 这时候,一个男人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问店老板:“哪个要坐车啊?” “她!”女人伸手朝我一指说道。 “你要去哪儿哟?”男人转头看着我问道。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在这人生面不熟的地方,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心里有些发怵,小声回道:“我要去桂花,你可以送我不?”生怕他不同意,我又补上一句:“多给你点钱也可以!” 一听我说的话,男人面色有些沉重,他说:“你们那里边太乱,天黑了我不敢送你进去,我不能为挣你这点小钱,被人把我抢了,不划算!要不你还是找别个的车!” 一听男人这么说,我急了:“大哥,你就算做点好事,送我一哈麻!你晓得从这走到我家那边有多远的路,你不能眼睁睁看到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跌跟拌斗地走几十里的夜路?” 看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又赶紧补上一句:“大哥,要是你家姐姐妹子的出门在外头,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希望有人能出手帮一把呢?” 可能是我最后这句话触到了男人敏感的神经,哪怕是灯光不够明亮,我仍然发现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男人叹息了一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送你一程,但是只到大桥那儿,里面的话,你今天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去的!前两天晚上,也是我们一起跑三轮车的一个人,晚上去他亲戚家回来,在大桥坎底下,不仅被人抢了车子,还被打了一身的伤。现在一到天黑,哪个都不敢去那地头了。” 第三百零七章 回家 男人叹息了一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送你一程,但是只到大桥那儿,里面的话,你今天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去的!前两天晚上,也是我们一起跑三轮车的一个人,晚上去他亲戚家回来,在大桥坎底下,不仅被人抢了车子,还被打了一身的伤。现在一到天黑,哪个都不敢去那地头了。” 眼下人家不愿意为了这一点钱,去承担不必要的风险,我也不能强求,只能这样了,能送一截是一截的事! 心下想着,便答应了。 男人用三轮车把我送到大桥桥头,收了车费转身离去。 看着三轮车微弱的灯光渐渐远去,转过身来,眼前一片漆黑,抬头望望天空,深邃幽蓝,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便隐没在夜空中。 嗖嗖的冷风掠过头顶,一阵孤独和凄凉感涌上心头。 现在没有人能帮助我,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靠我自己了。 壮起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对这一段路非常熟悉,距离大公路约五百米的位置,是一条大河,河面上铺了一座铁板吊桥,只要过了桥,穿过一个村子,就到了那个三轮车主说的大桥坎底下了,那地方有些瘆人。 以前曾听老辈人说过,在旧社会的时候,这里是狼群出没的地方,曾有好多人在此成了野狼的腹中餐; 据说还有好几个人莫名其妙地吊死在那坎边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下,村民们都说有冤死鬼在那索命,若是运气不好撞上的话,搞不好小命就丢在那儿了; 后来,村子里的人找道士先生过来做了法事,将那歪脖子树砍了,便没再死过人; 再后来,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地方出了好多次抢劫事件,惊动了派出所,可也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就不了了之了。 这地方,在过去是一道几十丈高的坎,后来因为发展需要,老辈人从坎中间开了一条道出来。这条道就成了我们这条山沟沟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了。 若要是在古代打仗的话,这地方绝对会成为兵家必争的险要关口。 所以人们只要一谈起这地方,都会有些惧怕,若是在晚上有急事要从这里经过,都会叫上几个人一起作伴。 可我——一个小女人,今天晚上要独自一人从这鬼地方走回家去,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河面上的风有点大,吹得吊桥上下颠簸,桥面的铁板发出“乒乒砰砰”的声响,我心惊胆战地紧紧抓住桥栏杆上的铁丝网,一步一挪地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河去,被湍急的河水冲走,那真的是冤死了。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好不容易下了吊桥,进入了村子。 村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偶尔听得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 小心翼翼地穿过村子,就到了坎底下。 这一路上最令人害怕的地方终究是到了。 坎下的茅草被风吹得呼呼啦啦地响,坎的半腰处有几棵两人牵手合围的黄楝树,也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后背发凉,突然间有些毛骨悚然,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心想只要过了这地方就安全了。 不敢回头看后面,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越想越怕,埋下头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正在我呼哧带喘地即将跑到坎顶的时候,突然“呜”地一声,一条黑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我惊叫一声,心都快跳出来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黑暗中再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过了一会儿,风声渐渐停了,四周一片寂静,伸手在胸口抚了几下,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兴许就是一条野狗而已。” 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想起刚才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后来的路上都很顺利,没有出什么意外。 到家门口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走的时候,将自己的钥匙给了女儿,现在回来,只能叫门了。 抬起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哪个?”屋里传出牛二娃的喝问声。 “我!” 几秒钟过去,我看见屋里的灯亮了,一阵趿拉鞋子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借着屋内的灯光,我看见牛二娃的脸上笑开了花:“婆娘,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就那么狠心不要我了!”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回想起之前,他对我的种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嗯了一声,径直进了里屋。 走到床面前,看着熟睡中的两个孩子,我心里难过极了。 女儿搂着她弟弟睡在床的一头,而另一头的被子扒拉开了一只角,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牛二娃睡的地方。 牛二娃关上房门,跟了进屋问我:“咋会这时候回来呢?” 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觉得没得车子,靠甩火腿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回来,是不是很轻松啊?” 牛二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结舌道:“你······你······从城头·····走走······回来的?” 没有理会他。 我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花脸,又将女儿脸颊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然后才回身问牛二娃:“还有菜没得,我都没有吃饭嘞。” 牛二娃压根也没有想到,我回深更半夜地会回家来,自然也不会留饭菜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 愣了一下,他才说:“没得了!我也不晓得你要回来。” “没得就算了,洗脚睡!我快累死了!”我一边说一边朝外屋走。 牛二娃又跟了出来,谄媚地笑着问我:“要不,我马上给你煮点儿?” “不用煮了,我得早点睡,明天还得赶在七点半之前去上班。” 一听我说要一早走,牛二娃愠怒地问道:“才回来就要走,你把我们三爷子当啥子了?再说就你那狗屁活路,能赚几个钱哦?顶多两三百块钱,拿回来,水都哈不浑!” 我没有出声,不想再跟他吵架。拿起暖瓶摇了一下,里面空空如也,只得自己生火烧一点热水泡泡脚。 见我不搭理他,他知道我这次是彻底生气了,可在内心深处,他又想把我留在家里,于是转身进里屋,走到床面前,一把将女儿从被窝里提拎起来,猛烈地摇晃几下,大声喊道:“花花,快点起来,你妈回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 拿别人的屁股当… 见我不搭理他,他知道我这次是彻底生气了,可在内心深处,他又想把我留在家里,于是转身进里屋,走到床面前,一把将女儿从被窝里提拎起来,猛烈地摇晃几下,大声喊道:“花花,快点起来,你妈回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儿被牛二娃这一阵摇晃,勉强坐稳了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喃喃说道:“你哄我的,我妈没有回来······” 听到女儿出声了,我心里一阵欣喜,急忙取了带回来的蛋糕送到床边递给女儿:“花花,妈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赶快尝一点儿······” 女儿接过蛋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地跟我说话:“妈,你回来了啊······”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兴许是太困了,一块蛋糕下肚,女儿便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我就起床了,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两个孩子,我心里着实有些不舍,可一想到他们的将来,又不得不狠下心离开他们,我要赶最早的一趟车进城去上班。 女儿上学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七点钟的时候,她就得起床自己热饭吃。 一觉睡醒,女儿一咕噜翻身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身边,除了还在睡觉的弟弟和爸爸,再没有其他人了心里不免嘀咕道:“我做梦了?梦见我妈回来了?” 可回想起梦里的情境,孩子又感觉很真实,不像是做梦,便大声问牛二娃:“爸!我妈回来了是?” 被孩子的叫声惊扰了美梦的牛二娃,搓搓朦胧的睡眼,不耐烦地问道:“大清早的,你要干啥子?”看书喇 孩子急于从爸爸的嘴里得到梦境里的证实,再次问道:“爸,我妈回来了是不?” 牛二娃这才明白过来,娃儿还没有搞明白昨晚发生的事是做梦还是真实的,心里便萌生出一种捉弄孩子的心思,捂着嘴偷笑一下说道:“你妈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做梦了?” 女儿不能确定爸爸的话是否是真的,想想昨晚的情境,舔舔嘴唇,感觉蛋糕的香甜味道都还留在唇边,又搔搔脑门儿,喃喃道:“不对呀!我感觉是我妈回来了,她还拿蛋糕给我吃嘞······” 看孩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牛二娃一脸的坏笑,又使出了他平时撒谎的本领:“你妈哪里回来哟?她不要你们了,也不会回来看你们了!”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那我咋还吃蛋糕了?哪里来的?”孩子狐疑地看着爸爸问道。 “呵呵,你说的蛋糕啊?我昨晚上买回来给你吃的。”牛二娃撒起谎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真的?”女儿又问。 “真的!你不信的话,赶紧起来去看桌子上,是不是还有一大口袋蛋糕呢。” 见爸爸一脸的认真,孩子相信了,急忙穿好衣服,往外屋跑去。 看见桌子上真就还放着一大口袋蛋糕时,孩子相信了牛二娃的话。 直到多年以后,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我提起了这件事,女儿才知道当年被爸爸骗了,而牛二娃也没有对孩子表示歉意,只是一脸得意地坏笑着,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想破坏我在孩子们心里的形象的目的终究是达到了,所以他有些幸灾乐祸。 可令牛二娃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爱撒谎的品性让后来慢慢长大懂道理的两个孩子,都不再相信他的话了,由此也给他悲惨的人生结局埋下了伏笔。 自此之后,我们家里的角色进行了一个互换,牛二娃全程在家里看娃,我则在外面打工养家。 牛二娃对种庄稼就是一个糊涂蛋,啥也不懂,无奈之下只得将所有承包来的田地退了,让他只种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即使这样,那田里收回来的粮食也仅够父子三人填饱肚子,其余的开支全靠我打工赚回来; 密码 牛二娃每天在家里,只管自己吃喝玩乐,根本不管两孩子能否吃饱穿暖; 在学习上更是不闻不问; 最令人气愤的是,每一次一到我发工资的时候,他就来了,从我手里拿到钱以后,人前人后一番炫耀不说,回家了还拿出来在两孩子面前晃荡,问他们:“你们看!我凶不凶?进城去一趟,就挣那么多钱回来了?” 牛二娃这种拿别人的屁股当自己脸的丑恶行径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一开始的时候,两孩子都信以为真,觉得真是他们爸爸赚回来的钱,后来孩子们渐渐懂事,明白了其中原委,也就不再相信他了。 然而也就是牛二娃这一愚蠢的炫耀方式,让村里的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又在他耳边说起了风凉话。 有人警告牛二娃一定要看好我,不然的话,说不一定哪天我就真的跟着别人跑了,他再也没有地方去拿钱用了; 还有人添油加醋地跟他说,在城头某个地方,看见我跟男人开房了; 甚至有些更恶毒的说法,说我被几个老头儿包养了,天天陪那些老头儿睡觉逛街。 这牛二娃本身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哪听得这样的话,一怒之下把我从城里拽回了家,不再让我出门。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没有了工作,家里便没了收入,不多久,一家四口便又回到以前那种有上顿无下顿的艰苦日子。 眼看着两孩子上学,书学费又没了着落,我心里是又急又气,跟牛二娃又大干一架,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同意自己出去找活干,赚钱养家。 可照牛二娃那副德行,出去也找不到稳定的活干,要想每个月都有收入那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附近给他找一份活,让他没有办法逃避,那样他才能好好干活。 那时正赶上当地高速公路开始修建,承包商是从我们村里出去的一个大工头。 这工头姓李,他出去的时候,我年纪还小,跟人也不熟识,但我父亲过去跟他有些交往,心想若是父亲去的话,或许能在他手下谋得一份活干干。 无奈,我只得央求我父亲让他带牛二娃去李老板的工地谋活。 也不知道是李老板真要招人,还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李老板满口答应,让牛二娃去他工地上干活,但是工资只有二十块一天,工资半年一结,平日里家里用钱可以预支,一天三顿饭管饱不花一分钱。 按理来说,这份活在当时的环境下,是很不错的,只要认认真真干活,每月也有六百块的纯收入,是许多庄户人家羡慕不已的差事。 可是······ 第三百零九章 再出祸事 按理来说,这份活在当时的环境下,是很不错的,只要认认真真干活,每月也有六百块的纯收入,是许多庄户人家羡慕不已的差事。 可是,这牛二娃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干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便死活都不肯去了。一问他缘由,竟然是嫌弃工地上的生活太差,菜里没有油水,吃不饱。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其实村子里也不只牛二娃一个人在李老板的工地上干活,另外也有好几个跟李老板关系好的村民跟牛二娃是同一个工地干活,同一口锅里舀饭吃,可别人都没有放弃这份差事,唯独他放弃不说,还找了许多的借口说李老板的不是,就这样不仅丢了活还得罪了老板。 从工地上回来,天天没事就在家里呆着,或者是去老碾房陪人天南地北地瞎吹,亦或者是去茶馆里给人抱膀子。 一边他自己不出去赚钱,另一边又听别人的话不允许我出去,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紧巴。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擅自做主找人承包了十多亩田种上,期待下年能有个好收成,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局面。 好在这一年风调雨顺的,田地里的庄稼长得特别的好,我心里预想着今年指定能赚上一大笔钱,到年底日子就好过了。 眼看即将秋收的时候了,牛二娃突发奇想要出去找活干,说啥找点钱回来收割谷子,我知道拦不住他,便让他出去了。 牛二娃走了,田地里的活以及照顾孩子的担子都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肩上。 刚开始秋收的时候,有几家邻居开工钱请我去帮忙割谷子,我欣然答应,想着能赚点是点,在家里还能照顾孩子,一举两得多好! 那一年的工资突然间开始上涨,从之前的十五块一天涨到二十一天,再到后来的二十五一天。 好在每到一家帮忙,晚饭一吃完,主人家就给开了工钱,接连一个多礼拜下来,我就赚了两百多块钱。 身份证- 也许我跟牛二娃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每一次眼看家里快有好日子过了,牛二娃总会突如其来的给家里找些麻烦,又会再次将这个原本就贫穷的家庭推入万丈深渊。 一天晚上,我因为白天太累,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有几个男人在说话,同时还听到有人在大声叫我:“二姐!二姐!” 侧耳听了一下,才听出来那是牛老五的声音,心里很是疑惑:“这大半夜的,牛老五跑来干啥子呢?” 我起身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牛老四、牛老五两兄弟和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等我开口,牛老五赶紧说:“快点跟我们走,老二被车子撞了,老火得很!” 来不及细想,我赶紧去我父亲家里,将两孩子交代给母亲,便跟着牛老五他们坐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赶到城里第一人民医院。 刚一到医院,护士就让去交钱,掏完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仅有这些天帮人割谷子赚来的两百多块钱,递进窗口去,收费的护士一问病人名字,便对我翻着白眼,狠声道:“病人的检查费用都是四百多,你这两百多够不?也不看哈着是啥子地方,能跟你赊账啊?” 这深更半夜的,我没有办法找地方筹钱,只得向牛家两兄弟求助,没曾想两兄弟都说自己没钱,话音一落便一溜烟地跑了。 我无助地站在收费大厅里,脑子一片空白,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塔~读a>-。pp,小说网站。 “牛二娃的家属!” “牛二娃的家属,来了没有?” 护士接二连三的声音将我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赶忙迎过去,跟在护士身后去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刚从里面推出来的病床上,牛二娃的手脚都被带子绑在床栏边上,头上缠着绷带,面如死灰,浑身上下粘满了水泥灰浆,完全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开门出来,指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牛二娃跟我说:“你是牛二娃的家属,回病房了,找张帕子给他擦洗一哈,他身上实在是太脏了,做了几十年的医生,从就没见过这么脏的人。”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跟着护士一起将牛二娃推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我只能傻傻地坐在床前看着一动不动的牛二娃发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一夜没有睡觉,直到天亮的时候,牛二娃才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睛,牛二娃就看见了我,冲我咧嘴一笑问道:“婆娘,你来了啊。” 见他醒来,说话也清楚,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样子不是很严重,便问他:“你咋果搞的哟?竟然搞到这里边来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牛二娃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啊,只记得我骑着车子过马路,听到砰地一声就啥子都不晓得了。” “那你在哪儿过的马路呢?” 闭上眼睛想了想,牛二娃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是哪里······” 这话气得我差点哭了,想起昨天晚上来的路上,也曾问过牛老四和牛老五两兄弟,他们也说不知道那是哪里,问他们肇事的摩托车主在哪里,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当时牛二娃骑着人力三轮货车,驮着他们堂兄堂弟五个人横穿马路,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给撞了。 据他们说,骑摩托车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当时也被撞得人事不省,一起被救护车拉进了这个医院里,至于车主情况咋样,在哪个病房,他们同样一无所知。 这牛二娃在城里骑三轮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问题了,上一次撞了那小姑娘是我出头替他摆平了事情; 而这一次,他们总共六堂兄堂弟在一辆车上,唯独牛二娃受了伤,其他的人都一走了之;看书溂 赶到家里来通知我的牛老四和牛老五两兄弟,竟然去工地上将牛二娃仅有的两百块钱工资预支出来,在城里找了两辆摩的到我家里来,这一来一回两百块钱一分不剩。 想着昨晚两兄弟的所作所为,再看看眼前一问三不知的牛二娃,我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第三百一十章 又遇老乡 想着昨晚两兄弟的所作所为,再看看眼前一问三不知的牛二娃,我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多少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牛二娃的母亲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啥养的三个儿子都跟傻蛋一样的?怎么就没有一个精明一点的? 眼下生气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打碗水把这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男人给生吞了? 这病房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嘞!我可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么狠心!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家属,都起床开始洗漱吃早餐了,我还一个人坐在床边生着闷气。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哎!你不去买点早餐吃啊?”一位邻床家属好心地问我。 我向来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说话,突然间有人问我话,一时间有些愕然,结结巴巴地回道:“噢······要······要买······等······等哈······再去······” 以前从来没有在这大医院里住过院,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去做,就连洗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 或许是看出来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邻床家属又提醒我:”洗漱的地方在出门的右手边过去,那儿有一排水龙头,隔壁一道小门进去是烧水房,可以打热水; 你得先去买点早餐吃了,再给你老公买张帕子擦洗一下,待会儿八点钟的时候,医生就要过来查房了,查完房就开始输液了,要提前准备好这些工作。“ 听到邻床家属的好心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医生也吩咐过,让我给牛二娃擦洗一下身子。 跟人道一声谢,才赶紧起身下楼出了医院。 也幸亏昨晚交钱的时候,护士说两百块不够没有交成,不然今天早上,我是连早饭钱都没有了。 花一块钱买了一袋子小馒头,又买了盆子和帕子,急急忙忙赶回病房,我担心回来太晚,医生查完房走了。 去开水房打来一盆热水,给牛二娃从头到脚擦洗一遍,顺带将他那些脏得不能再穿的外衣给脱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同时也应了他的要求将帮着手脚的袋子给解开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刚收拾完,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就走了进来。 为首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医生看了看牛二娃便问我:”41床,牛二娃,车祸进来的是?“见我点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咋那么快就把带子给解开了?病人有没有乱动?“ 我摇摇头说:”没有!“ ”嗯!那就可以解!他这情况不是很严重,有点脑挫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其余的就是软组织挫伤,先做个全身检查,做个b超,再做个ct,只要没有问题,用点药输输液,能下床走路,就可以回家慢慢调养了。不过,“医生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说道:”你得赶紧把钱交齐了,不然不会给你们发药,更不会做检查。“ 我忙不迭地嗯嗯应着。 ”师傅,师傅,我听说我一个老乡在这病房,我来看看!“正在此时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瘦高个青年医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刚才那位男医生一见赶来的青年医生,便呵呵打趣道:”小赵,你急个啥子哦?还担心我对你的老乡不负责任么?特地赶来关照一哈!“ 青年医生赶紧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对于师傅来说,我是一万个放心!我只是想看看我的老乡而已。“ ”那你看看哪个是你的老乡,不然我待会儿可就走了哟!“ 青年医生将病房里的人逐个看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我身上,略带惊喜地问道:”娘娘,是你们呀!听护士说我的老乡在这住院了,我还不太相信,原来真的是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我抬起头来,看着青年医生,愣了几秒钟,猛然间才想起来这是父亲家的隔壁邻居赵大姐的大孙子,他仅比我小几岁,可按照村里的辈分,我比他高一辈。 之前只听说他学习成绩很好,考上了省城医学院,至于毕业没有也从未留意过,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还是一个外科主治医生。 ”噢!你是赵健云呀!很好,你在这工作,挺不错的。“我急忙起身跟他寒暄起来。 闲聊几句,他又问了一下牛二娃的具体情况,然后安慰我们不要太过忧心,只要检查下来没啥大问题,用点药,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赵健云医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歉意地跟我说:”我要去上班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们,这期间要是有啥子问题的话,可以去前面外科门诊部找我,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虽然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里出来的,可平时也没有交往,哪能有事了就去找人家帮忙的道理。心里这么嘀咕,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强装笑脸连声感谢。 送走了赵健云,查房的医生也走了,护士跟着进来开始给病人输液了。 靠里面两张病床的病人都挂好了液体,牛二娃这边却没有液体,临出门的时候,护士让我得先去缴费,不然今天就不会发药了。 想着自己兜里现在已经不到两百块钱了,其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借; 如今肇事车主也不知道在哪儿,没法马上去找;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交钱,给牛二娃检查,用药; 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牛二娃上班的工地上,老板能不能给借点儿,可我又找不到他们工地的具体位置,只能问牛二娃了。 我将迷糊中的牛二娃叫醒问他:“你工地上还有好多钱呢?现在要交钱呐,我身上不够。” 沉默了半晌,牛二娃才嗫嚅着说道:“可能,还有四百多······” “四百多就四百多,只要能拿到也算好。你们工地在哪儿,包工头叫啥名字,我去找找看。” 昨晚虽然是被撞迷糊了,可今天牛二娃还算清醒,一一说出了他们工地的具体位置和包工头的姓名以及办公室地点。看书溂 我刚准备出门,却被邻床家属叫住了:“你老公就这样躺起不是办法,没有钱检查,你得先把药用上呀!否则你这床位费岂不是白花了?到时候出院,少一分都不行的!” “可我现在没有钱交,医院肯定是不发药的!”我摊摊双手无奈地说。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绝情的兄… “可我现在没有钱交,医院肯定是不发药的!”我摊摊双手无奈地说。 “你咋就不能想办法呢?刚才那赵医生不是你们老乡吗?他是这里面的医生人熟,你去找他帮忙说两句好话,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输完液体,你再出门去找钱,不好吗?” 被邻床家属这么一问,我仔细想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可又拉不下脸面去求人。 我沉默着,心里有点动摇,想去看看,又怕别人不肯帮这个忙,到时候弄得挺尴尬的。 “你怕啥呢?先把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脸面有啥子放不下去的?”邻床家属又及时补上一句。 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儿,脸面算个屁呀!只要人医好了,比啥都重要! “好!我去找他!”我应声出门而去。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从住院部出来,按照之前赵建云说的地址,我找到了他坐诊的接诊室。 一见我进去,他就知道我准是有事找他来了,示意我在旁边等一下。 等了一会儿,他接诊的那位病人走了,他才走过来问我:“娘娘,是不是有啥事儿了,要我帮忙不?” 来是来了,可我心里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这事儿,我真的害怕他不愿意帮这忙。 看我犹豫着,他微笑着跟我说:“娘娘,不关事,有啥子麻烦跟我说说,只要能帮,我一定帮你。” 人家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只得放下脸面来跟他说了目前的困境,希望他能帮个忙,让医生先给牛二娃发药用上,我抓紧时间回去凑钱过来补缴。 听我说完,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跟我说:“那这样,你等我一下,我先打个电话再说,好?” “嗯,好!”我急忙回道。 赵建云掏出手机,进了诊室后面的小屋,我则站在诊室门口等着。 很快,他就从小屋出来了,微笑着跟我说:“娘娘,你先回去,护士马上就拿药过去,今天先把药用上,明天再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那太好了!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遇上你,我都不晓得今天该咋办了。” 当我再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护士都已经在开始挂盐水了。 想着还要去工地找钱,我将牛二娃托付给邻床家属帮忙照看一下,便急匆匆走了。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是希望能尽快筹到钱把药费给交上。 一路上,我都在心里盘算着,等拿到牛二娃的这笔工钱,先把药费交一部分,再回家去找母亲帮忙凑一笔钱作为后续的医药费。 可能是那几兄弟以为牛二娃暂时醒不过来,不会过来找他们的麻烦,没有想到第二天上午我就找来了。 到了工地,我首先找到了牛老四和牛老五两兄弟,让他们带我去找包工头。 一开始,兄弟俩都怕得罪包工头影响他们今后赚钱,不愿意带我去。后来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还是带着我找到包工头的办公室里去。 谁知道,一问包工头,他竟然说牛二娃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呢?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一再要求他把牛二娃的账本拿出来给我看。 见我一直不松口,包工头只得说牛二娃仅有的两百块钱都在前一天晚上被牛老五领走了。 一见包工头说出钱的出处,牛老五的脸马上垮下来,撅着嘴,瞪着眼睛说道:“那两百块钱昨晚上拿去出摩的钱了!不然我们咋果去喊你呢?” 给出这样的理由,我也无话可说了。 可眼下没有钱,这牛二娃躺在医院里可咋办呢? 我是一筹莫展。 本来想转身一走了之,可又有些不甘心,既然牛二娃的工资没有了,那还可以寄希望于肇事车主身上呀,让他先把钱拿出来将牛二娃医好再说,再万一不行可以去找交警队,让他们解决这事情。 可这一系列的事项都得要有人帮忙才行啊,医院里要我看着,找钱找人也只有我一个人,根本没有人可以帮我一下,哪怕是帮我照顾一下牛二娃也好。看书喇 人都是很现实的,哪怕是亲兄弟也不例外,只要你穷,谁也可以不认你,谁也不会拿你当兄弟。 思忖再三,我决定让两兄弟帮忙把昨晚上一起坐车的那三个堂兄弟找来,一起去交警队找找看,让交警队给个说法。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阅<读!>> 人倒是找了过来,一些说不晓得肇事车主长啥样,一些说找不到交警队,唯有牛二娃幺爸家最小的那个堂弟说晓得是哪儿的交警出的警,却又推脱说自己要忙上班走不开。 见他们都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帮忙,我甚是生气,不由得痛骂了他们一顿,最后才勉强同意跟我一起去交警队,至于指认肇事车主谁都不愿意去。 我也只能认了。 一群人到了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想着大家都饿了,我便在医院门口点了盒饭,让他们先吃饱,然后再去交警队。 我端着自己的那份盒饭去病房看牛二娃,还在挂盐水,问他吃不吃饭,他说不想吃,也就没再管他。 想着下午还得去交警队,我便三下两下急着把盒饭扒拉完。 正准备出门,几兄弟一下子涌进病房来,啥话也没说,瞅了一下牛二娃,站了几秒钟,便阴一个阳一个地转身走了。 待我回过神来,追下楼,连个鬼影子也没了。 一口气追到医院门诊大楼门口,看见几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迅速关上门,一阵黑烟冒起,车子便疾驰而去。 望着面包车远去的方向,我气得直跺脚,指着他们骂了好久。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想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有这么绝情的弟兄?堂兄弟这样做尚且能理解,可牛老四和牛老五呢?他们跟牛二娃可是一个爹妈生养的,为什么也这样?怎么就一点都不念兄弟之情呢? 此时此刻的绝望和无助,让我完全崩溃,什么脸面在这个时候都没有用了,顾不上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我骂够了也骂累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早已精疲力尽,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慢慢抬起头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准备起身回病房去看看牛二娃。 “二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爸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早已精疲力尽,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慢慢抬起头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准备起身回病房去看看牛二娃。 “二姐······” 正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寻声望去,原来是我弟弟李华友过来看我们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你咋来了?”我哽咽着问他。 “我听妈说,牛二娃被车撞了,就过来看看你们。” “那你来得正好,下午帮我照看一下他,我回去找点钱来,没有找到人,医药费只能自己先垫上了。” “咋会搞成这样?牛二娃他们不是几兄弟在一起啊?竟然没有抓到人?” 我将事情的原委跟弟弟述说了一遍,他也无奈地说:“既然这样,也只能自己先垫钱了,人医好再说。” 将弟弟带到牛二娃的病房里,交待完事情,我就急三火四地跑到车站赶车回家去。 幸亏回来的及时,母亲在家里,我将目前的困境跟她细说了一遍,希望她能帮帮我,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暂时借一点钱,哪怕是高利贷也可以,只要将牛二娃的伤医好,田里的谷子收回来,立马就还上。 在那个时候,家里亲戚还是有好几家有钱的,比如说我二舅家和三舅家,他们的家庭环境都很好,指定不缺钱;再比如家族中的二爸家以及一个堂哥家,都是家族中最为富裕的。 可这些亲戚都看不上我和牛二娃,要是我自己去开口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借一分钱,还有可能会白白遭受一顿侮辱。 所以我只能求母亲帮这个忙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当我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与母亲听后,她立马就反对:“这几家都不会借给你们的,你二舅家那,就凭你们借你家婆的那两百块钱,拖了那么几年才还上,现在你就不要再去想借到了; 你三舅家那,你弟去给他们借的三千块钱到现在四五年了也没有还上,我不好再去开口; 至于你二爸家和你大哥家,就更不要说了,想都不用想!” “那我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看着人在医院里躺起,没得钱医呀!”停了一下,我继续央求母亲:“妈,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只有您能帮我一哈了,如果牛二娃就这样拖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您也不忍心看到我们三娘母遭孽是?” 母亲将手肘搁在饭桌边上,手掌撑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才说:“我到想起来一个人肯定有钱,只是不晓得他愿不愿意帮你们。” “哪个?”我急忙问道。 “你大爸!我晓得他存的有一点定期,我去说的话,他倒有可能会答应,只是······”母亲有些为难没再往下说。 “只是啥?只要大爸愿意帮我,以后我会连利息一起还他的。”我赶忙表态。 母亲这才慢腾腾地说:“利息倒是小事,你大爸存的这点钱,是他背着你大婶和你几个哥哥存的,害怕借给你了,走漏了风声,他们会对你大爸有意见,搞得屋头吵嘴,不太合适!” 母亲口中的这位大爸,便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大婶的现任丈夫。我大婶的前任丈夫,也就是我的大爸,是我三爷爷的大儿子,当年因为我大爷爷没有儿女,三爷爷就将大爸过继给了他,为他养老送终。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原本大爸和大婶夫妻俩感情十分的好,却不曾想在一次下河摸鱼的时候,出了意外,大爸的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就这样,大婶一人抚养尚未成年的三个堂哥的同时,还要供养蛮不讲理且猜忌多疑的大爷爷,那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艰辛。 在大爷爷一次又一次的刁难辱骂之后,大婶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才在好心人的牵线搭桥之下,招了如今的大爸入赘。 这大爸少年时候,意外生了一场病导致耳朵聋了,没有女人看上他就耽误了婚事。 好在后来遇上了我大婶,这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现任大爸虽然耳朵聋了,但他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还特别勤劳,又老实敦厚,待人和气,跟我我大婶感情很好,对待三个孩子都视如己出,从来不打骂,对待我大爷爷那也是十分的好,有求必应,从不说一句二话。看书溂 后来三个堂哥渐渐长大,都先后成了家,各自有了孩子。 大哥家一儿一女,二哥家两个女儿,三哥家两儿一女,但是我大爸对这些孙男孙女,都当成是手心里的宝,迁就溺爱得不得了。 三个堂哥分家的时候,想着大爸喜欢种菜,就给他留了一片水源最好的田地,供他种菜卖赚俩零花钱用。 平日里买菜的钱,大爸都拿出来用于家里的开销和几个孙男孙女的零用,偶尔攒上几个小钱,他就存到银行里去,说是等将来孙子娶媳妇儿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塔~读a>-。pp,小说网站。 作为一个继父,大爸也许是全天下做得最好的一个了。 可眼下我急着要给牛二娃交医药费,顾不上那么多了,但凭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跟母亲说了许多好话,她才勉强同意去找找看。 也真该牛二娃运气好,我和母亲刚到大爸家门口,他正拎着一挑粪桶准备去菜园子。 母亲将大爸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跟他说明了来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大爸就同意借钱给我了,放下粪桶进屋取了折子,我们就去了街上的信用社。 时间也赶得正好,信用社的人刚好要下班,社长是大婶的娘家侄子,见自己姑父来了,自然不敢怠慢,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折子里总的只有一千块钱,大爸一分不留地全部取了给我。 接过钱,我感动万分,一个劲地谢谢大爸和我母亲。 坐上从我们乡里发往城里的最后一趟车赶回医院。 扣扣 因为家里已经开始收割谷子了,我弟弟得赶回去秋收,就让他先走了,我留下来照顾牛二娃。 先去收费大厅,将借来的一千块钱交了,准备着第二天给牛二娃做个全身检查。 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到病房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中了。 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二十几个小时,我一直忙前忙后,又累又气,都顾不上自己好好吃一顿饭。 在这一天一夜里,我经历了人世间许多的人情冷暖,对于赵医生的出手相帮,母亲和大爸给我无私的帮助,我甚是感激; 与此同时也看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牛二娃他们一家人里,若是你没钱,哪怕是亲兄弟,都不会帮你。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怄气了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医生告诉我们,没有啥大问题,眼下只需再输几天的液体,用点药就可出院了。 我心头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到了下午,护士就来催我缴费,说是余额不够明天发药了,得尽快补上。 好不容易借来的一千块钱,这么两天就没了,我又能怎么办呢?娘家这边再也找不着地方借了,至于牛二娃家那边,更是想都别想了,从出事到现在,他们一家子六兄妹,没有人来看一眼,牛老四和牛老五被我叫过来,也偷偷跑了,如今再找他们也是白搭,还浪费我的时间和车费钱。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又是一夜没有合眼,思来想去,我觉得检查下来没问题,与其躺在医院里,每天出住院费,还不如拿着这笔住院费回家去,到街上医疗室里去输液,或许更有效果; 何况在当地,还可以跟医生说两句好话,暂时赊一下账,到时候家里有钱了再给还上; 再者说屋头已经开始打谷子了,田地里的苞谷、豆子、谷子得收回来,两个娃儿也不能总丢在我妈家里,她也有她的活要干,回家去了,除了上街看病的时间,空余时间我还可以去田头收点庄稼; 这样一来,娃儿也照顾了,庄稼也收了,钱也省了,伤也医好了,岂不是一举几得的好事? 主意打定,我就跟牛二娃说了我的想法,可他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至于他的这副态度,这些年来,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平日里,遇到一点芝麻大点的小事,他总咋咋呼呼说个没完,总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自己说了算; 可每一次遇到大事了,在紧要关头,他就是这种态度,事情过后,万一出点差池,他的脾气又出来了,怪怨我做错了,所以没跟他少生过气,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其实在牛二娃的内心深处,他不想出院,虽然也知道家里确实拿不出钱来,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家去,他怕自己会就这么躺下去起不来了,亦或者是死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硬要呆在医院里,因为我已经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你如果还要在这儿住院的话,我没有办法再管你了,屋头还有俩个娃儿要我照管,十多亩田的庄稼要我去收,你总不能只想着你自己,让我啥也不要了?要不呢,你就找把刀,把我砍成两半,一半回去,一半在这照顾你,咋果样?”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的网文小说。网-站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医生让我签了一份自己出院的协议,牛二娃顺利出院回家了。 见到半死不活的牛二娃,家里的俩个娃都像不认识他似的,远远地站着看,不敢靠近一步。村子里的人也传言说牛二娃好不了了,就这样废了。 这么多年来,以我对牛二娃的了解,我知道他的伤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其主要问题在于他的心里; 向来他就有以赖为赖的毛病,一点点的头痛脑热他都会故意磨个几天十天的让我寸步不离的伺候他,这一次,我知道他又会借势折磨我一段时间了,至于多久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其实让他养成这样的坏毛病,我也有责任。 我们刚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旦有点伤风感冒,我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伺候他,而他也很享受这种待遇,以至于后来,一旦遇到啥问题他不想面对了,就装病,这里疼那里痒的,这样他就啥也不用干了,吃喝还有我伺候照顾。 天长日久下来,让他养成了习惯,总以自己生病为由,对我种种刁难和要挟。 对于他的这些小心思,我心知肚明,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回家的第二天,我就陪他去街上专治外伤的郭医生的医疗室里输液。 还没有出门,牛二娃就跟我怄气。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 想着他端碗费劲,我盛好饭菜喂他,他把脸扭到一边,随手啪地一声将我端着的碗给拍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还扬言让我不要管他,等他自生自灭好了。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执意要他出院而发脾气,可面对家里的窘境,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没有跟他争论发脾气,我默默地拿出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又重新盛了饭菜喂他。 这一次他还是不愿意吃,把脸扭到一边,冲我大声嚷着:“哪个要你管我?让我饿死算了!” 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我也冲他大声吼起来:“好!你要死就死远点!爬下大河去死,不要让我们三娘母看见你的尸首,免得我们恶心!” “哎!牛二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受了伤,李雪芳好心好意伺候你,你还这样子骂她,你有良心不?”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和牛二娃同时愣住了。 循声望去,原来是屋子前面的罗表婆正抱着一大抱菜叶子站在她家菜园里微笑着望向我们这边,估计她早就看见牛二娃跟我发脾气的这一幕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言阻止。 被外人还是之前帮我们大忙的人指责,牛二娃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罗表婆将手里的菜放进背篼里,走了过来,又语重心长地对牛二娃说:“牛二娃,你要听李雪芳的,吃点儿饭,身体才恢复得快。 她也做得很好了,要是遇到其他的女子,早就跟你离婚了,还会在这耐心伺候你,一口一口的喂你吃饭么?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屋头遇到困难,俩个人要齐心合力的去克服,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吵嘴打架。 人啦,要懂得珍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没有了李雪芳,你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停顿一下,老人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呢,一直都这样,直来直去的,有啥说啥,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呢,也可以当作耳边风,你要是听得进去我说的话呢,你就好好儿地吃点儿饭。 李雪芳一个女人家家的,又要照管娃儿,又要伺候你,还有田头的活路等倒她一个人去做,恼火得很,你也要学倒去体谅她。两个人要互相体谅,互相照顾,这样子,一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个人扛起一个… 李雪芳一个女人家家的,又要照管娃儿,又要伺候你,还有田头的活路等倒她一个人去做,恼火得很,你也要学倒去体谅她。两个人要互相体谅,互相照顾,这样子,一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经过老人的一番好心劝导,牛二娃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不再吵闹,还勉强吃了半碗饭。 家里收拾妥当,我便搀扶着牛二娃去了街上郭医生的医疗室里。 我将医院里带回来的检查报告和医生的诊断结果递给郭医生,并把我所知道的情况细述了一遍。 郭医生认真听完我的叙述,又仔细看了一遍检查报告和诊断结果,然后跟我说:“按照这报告和结果上来说,你老公的问题不大,输几天液,估计就有好转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接着道:”今天是第一天,我把药量稍微加重一点,看看有没有效果,明天再做调整,好不?” 我点点头回应道:“可以!我们来您这儿,那就绝对相信您的,该咋用药,您就咋用,不用顾虑!” ······ 就这样,一连输了五天的液体,牛二娃的伤好转了不少。看书喇 刚开始的三天,所花的费用都给结清了,后来两天的费用,家里实在掏不出钱来了,就让郭医生记在账上,承诺他等屋头谷子收上坎了,卖了再来给结账,他欣然答应了。 在牛二娃输液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照顾他,陪他去医疗室输液,还要辅导两孩子做作业、做家务,田地里的庄稼也要抽空去收一点回来。 早晨天不见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动都没力气动了。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白天要死不活的牛二娃,一到晚上就精神十足,非要赖着我做那啥事。 起初顾忌到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好言好语地跟他讲道理,但他一点都不买账,还一个劲儿地抱怨我不是一个好女人,自己的男人都不给,要留着给外面的野男人,啥难听就捡啥说。 后来实在气不过,我干脆抱一床被子到外屋打起了地铺,不让他再骚扰我休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自打回家调养以后,不仅是每天去医疗室输液,我还托我一个堂哥帮忙给牛二娃买了一盒专治跌打损伤的好药回来,每天服用; 在营养方面,听别人说喝排骨汤好,我就去给人赊排骨回来炖汤给他喝,而他喝汤吃肉的时候,儿子在旁边看得吞口水,他都没能给娃喝一口; 别人说啥好,我就想方设法搞来给他吃,一门心思就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可是他这人真的让我十分的无语。 原本可以端碗自己吃饭的,他却一直等着我们喂他,不然他就以手痛为借口怄气不吃;洗漱方面,自己明明可以做的,也是等着我们,要是那一天我们来不及给他洗了,那一天他就不洗脸洗脚了。 牛二娃的秉性,我实在太清楚不过了,他就是想以赖为赖,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即使明白他的心思,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遇都遇到了,没有办法了!” ······ 这一个秋天,没有人给我帮忙,十几亩田地的庄稼,除了谷子承包出去请人帮忙收割以外,旱地里的包谷、红薯,田埂上的黄豆,谷子收回来,在晒场里,每天晾晒,打理碎草,所有的这些活全是我一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给干完的。 好在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看我忙不过来了,会帮着我照顾他爸,给他擦洗,做饭喂给他爸吃。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我也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诈金花儿 赌博这鬼东西,着实有吸引力,不知不觉中就会让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我也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那个地方,每年一到冬天,就不会下雨,天天都是大太阳,除了早晚气温低一点儿外,平均温度都在十四五度那样,不冷也不热,十分的舒适。 村里的女人们只要一做完家务,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老碾房对面的一片坟坝里,个一堆摆开了排场。 这片坟坝是生产队里罗姓族人的祖坟地,每一冢祖坟的墓碑前面都用水泥浆淌了地面,只需用一把野草或者树丫枝随便一扫,地面就干干净净的,双腿交叉盘上,一屁股坐上去也不会沾灰土;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讲究一点的女人,会到附近小河边去刨一块干净的石头过来垫在地上坐,那样会舒服一点。 所用的扑克牌就放在人群的中间,由庄家发到每一位参与者的面前。 这些女人大多都来自贫困家庭,眼下又是农闲时节,没事可干,就只能以赌为乐,消磨时光了。 既然是消磨时光就不会下太大的赌注,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毛的底,四块封顶的那种赌法。 所谓的诈金花儿,其实跟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拖拉机的规矩差不多。 我们当地的规矩是,一副扑克牌中除去大小王,剩下的五十二张牌,由庄家洗牌以后,经尾家提牌,庄家再从表面依次一张张地把牌发到每一位下了注的牌友手中,每人三张牌,庄家得依次循环三次发完,不能一次性挨着发三张。 牌发完以后,从头家开始,可以闷牌,也可以看牌下注; 至于闷牌的话,规矩都是闷一打二,闷二打五,闷三打八,闷四打十,以此类推,总归封顶是四块为准,也就是闷牌最多只能是一块六毛; 上一家闷牌,下一家可以接着闷,也可以看牌下赌注。 牌的大小分类,也跟拖拉机有一些区别,诈金花儿是同花比顺子大,而拖拉机是顺子比同花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在我们当地诈金花儿,顺子当中a23仅次于akq之后,又比kqj大,最小的顺子是234; 在其他有些地方,a23是最小的顺子。 所有的牌中间,三个a最大(俗称炸弹),依次往下推;然后是同花顺,再是同花、顺子、对子,最小的是235的杂牌。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后来看别的人赢了钱,我终究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参与了其中,看不懂牌的大小,只得向弃了牌的牌友求助,后来也慢慢学会了自己看牌下注。 因为刚学会诈金花儿,我不敢像别人那样下狠注,每一次去诈金花儿,我兜里最多就揣个几块钱,心想万一手气不好,输了就输了,要是能赢一点那也挺好,可以补贴一下家用。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秉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去下注,不与人较劲儿下狠,稳扎稳打,每天都多少有点收获,几块的赢一点回来。 时间久了,大家在一起都熟悉了彼此之间的习惯,有个别输得眼红的人,对我耍起了小心思,尤为过分的是队里一张姓人家的老五媳妇,人称‘徐金花儿’的女人。 一天下午,我们七八个妇女又照例围坐在坟坝里开始了战斗。 这一次出来,我仅揣了五块钱,因为我觉得我天天赢钱,这点赌资也足够了。 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赢了七八块钱,其余有三个人也多少赢了一点,输得最厉害的是徐金花儿和另外一位叫宋兰的女人,徐金花儿输了十几块钱,宋兰也差不多输了十块钱。 首发&:塔>-读小说 我看自己赢了钱,便有了抽身的打算,欲等再收一把就撤。 大家天天在一起,彼此间的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输了钱的几个人都在防备着我抽身走人,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徐金花儿就以手气不好换位置为由,从我后面插到了我前面第二个位置去。 这样一来,以赢家为庄,输钱的宋兰就成了头家; 二家是我娘家的幺婶,她也小赢了一点,但没有我赢得多; 三家是徐金花儿;四家是一位姓吴的妇女;我算是第五家。 庄家刚把牌一发完,宋兰就扔了八毛钱进堂子里说道:“闷八角!”然后给宋兰递了一个眼色。 我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只顾着看自己的牌。 头家说完,就该二家接手了,幺婶把牌拿起来,双手捂住,从手缝里看了一眼,便泄气了,将牌扔进堂子中间,长叹一口气说:“唉,宋兰,你闷得太多了,要下两块钱,我是一对5,不敢下钱,让你们去。” 见我幺婶扔了牌,徐金花儿直接扔了一块六毛钱进去说:“我闷一块六,打四块,让你们胆子小的一律丢牌,我来吃趴活。” 塔读 我提前就看好了牌,拿了一对k,心里在盘算着,若是下注的话得要四块钱,心里有点肉疼,可要是不下的话,又怕损失了,这一把得收好几块钱呐。 看了一眼上家,她也有一点不舍地将牌扔进堂子里,估计她的牌也是对子。 避免她们看穿我的心思,我丝毫没有犹豫,抽出四块钱扔进堂子里说:“我打四块!” 后面的两家和庄家见我下了赌注,便很快弃了牌。 转过去,又轮到宋兰了,她拿起牌来,迅速看一眼,又盯着我看了一秒钟,从自己的钱堆里抽出四块钱扔进堂子里:“我跟四块!” 轮到徐金花儿了,她拿起牌来瞅一眼,然后看看我又看看宋兰,突然笑道:“我也跟四块!” “完蛋了!两家闷家接起,我的牌肯定小了!”我心里暗叫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又扔了四块钱进去说道:“跟起!” 转过去,宋兰和徐金花儿又跟了一圈,堂子里的人个个都紧张起来,说这一次可不得了了,谁赢了,一把可就是二三十块钱了。 我终究沉不住气了,败下阵来,弃了牌。 转过去,宋兰扔四块钱进堂子里,大喊一声:“撬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喊声未落,宋兰便以很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和徐金花儿的牌翻过来。 “呀!”一阵惊呼声四起。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分钱的工资… 转过去,宋兰扔四块钱进堂子里,大喊一声:“撬开!” 喊声未落,宋兰便以很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和徐金花儿的牌翻过来。 “呀!”一阵惊呼声四起。 我定睛一看,两家都是杂牌,徐金花儿的是方片8、方片j和梅花10,宋兰的是红桃5、红桃7和黑桃10。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气得我眼冒金星,怒嗔道:“你们两个咋那么黑呢?合起伙来吓我!” 两人看着我一阵哈哈大笑:“哪个喊你坚持不住的呢?诈金花儿,诈金花儿,名副其实地就是豁哄吓诈!只能怪你自己胆小了!” 是呀,也怪自己沉不住气,若要是胆子大一点的话,我完全可以在第二次下钱的时候去看徐金花儿的牌,然后再出四块钱去跟宋兰比大小,这样一来,只是多花四块钱就换回来二十多块钱。 除了输钱的几个人,其他人都纷纷替我感到惋惜。 可事已至此,惋惜和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认了,在心里发誓下次一定要做铁头,无论怎样都得给牌打开看看。 这一局牌最终是徐金花儿赢了,一把牌就将她输出去的钱全部赢回来,她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发牌,一边吹嘘起自己的技术来。 这一把牌虽然输了,可总的算起来,我都还赢着钱,又不温不火地打了几局。 太阳偏西准备收手回家的时候,局面又有了新的突破。 我拿了三个9,遇上徐金花儿akq的同花顺,大赚了一笔,便抽身回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诈金花儿的技术越来越精,胆子也越来越大,时不时地还会跑到茶馆里去跟外来的那些专业赌钱的男人们溜几圈。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好在我没有贪心,每次赢一点就收手回家。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过年了。 每到过年的时候,村子里出去打工的男人女人们都回来了。 在一次牌局上,村子里一位好心的女人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就是到当地一所大学的饭馆里给人做服务员,管吃管住,每个月四百块钱的工资,到月底就发,我自然是欣喜万分,立马同意了。 这一次的外出打工,我没有征求牛二娃的意见,自己做了主。 过完年,牛二娃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我将家里的一切事物交代给他,就按照介绍人的指点带着行李找到那所学校里,由她带着我去了那家餐馆。 餐馆老板也没有嫌弃,欣然接受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进餐馆打工,啥都不懂,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好在饭馆里之前招了一位小姑娘,跟着老板做了三四年,饭馆里的一应杂务,她是门儿清,老板也就让我每天跟着小姑娘干活。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我很快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工作,刷碗、洗菜、拖地、端茶倒水、招呼客人、点菜、端盘子,啥都做的有摸有样的,跟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店里同事的关系也处得不错。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当我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老板的女儿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了,老俩口打算把这饭馆转让了回老家去,不在这开饭馆了。 那个时候,学校里开饭馆的许多人都赚了钱,外面有好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租个门面开店子。 转让的消息一传出去,便来了好几拨人探查生意,由于不熟悉学校里的行情,没有人敢轻易下手。 最后一对小夫妻以八万八的价格接手了这家饭馆,我们几个工人也一起被转让到这新老板手里。 这对小夫妻,以前也曾跟人学过做餐饮,可是没有完全掌握技术,属于半吊子那种。 刚接手的前三天,原老板答应帮忙带带,之后就让新老板自己操作。 新老板独自操作的第一天早上,因为缺乏经验,稀饭给熬糊了,包子馒头也给塌了,勉强卖了些出去,遭到客人的一阵谩骂; 中午的时候,客人点了一份毛血旺,墩子师傅将食材配好以后传到灶上,没曾想新老板连菜单也不看,手忙脚乱地搞成了汤锅;一份干煸土豆丝,给炒的黏黏糊糊的贴在盘子上; 晚上也出了故障,菜炒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一道,还给炒得认不出来那是啥菜了。 一整天下来,店里一团糟,我和小姑娘两个服务员被客人骂得狗血淋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第二天早上,新老板照旧做了早餐,效果跟前一天一模一样,结果却是一份也没有卖出去。 兴许是因为新店刚接手出了故障,没有生意,老板心情不好,就拿我们几个工人开涮,说我们服务员卫生没有做好,哪哪都是灰尘,客人不高兴不来了;厨房里墩子师傅的配菜动作慢了;打杂的人员又安排多余了。 原本大家都想着他刚接手不熟悉,只要他善待我们,我们就给他一段适应的时间,陪着他走下去,可没想到他却不给我们机会,提前把他作为老板高高在上的那一副嘴脸显露了出来。 好端端地,无故挨老板批评,我们都很委屈,一气之下,我们几人都收拾行李走人了。 走的时候,老板还威胁我们:“你们这才给我做了几天哟?没做满一个月,一分钱的工资都不会给!” 虽然白帮他干了几天活,可想着这老板照此下去,指定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说不定到时我们同样拿不到工资,与其晚走还不如现在提前炒老板的鱿鱼,来得更为体面些。 谁也没有理会他的威胁,扛起行李各自走了,留下他两口子站在饭馆门口干瞪眼。 后来听隔壁老板说,我们走的当天,这饭馆就关门了,直到暑假过后转让给另一家老板。 一下子丢了工作,我又回到家里,正赶上插秧时节。 帮着牛二娃忙完地里的活,我又打算自己出去找活干。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一次,我没有再到中介里去花冤枉钱,而是到各个街口的广告栏里去找,看上有合适的,就将电话号码记在本本上,然后再到公用电话亭去一一打电话询问。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而且工资比上一份工作还高一百块钱,管吃管住,五百块一个月,至于什么时候发工资,老板娘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这份新工作,是在一家超市里买菜、做员工餐,兼给老板一家三口洗衣服做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因果循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而且工资比上一份工作还高一百块钱,管吃管住,五百块一个月,至于什么时候发工资,老板娘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这份新工作,是在一家超市里买菜、做员工餐,兼给老板一家三口洗衣服做饭。 我在超市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回家探望父母亲的大姐,给牛二娃捎来了一个好消息——王家沟要集体搬迁了,无论是外来的临时户还是当地农户,只要有一个人头顶在那,都有安置费。 对于我们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来不及通知我,牛二娃就独自去了王家沟农场他父母家里。 按理说这样的好事落到头上,父母亲应该通知儿女回来办理相应的手续。 可牛二娃的父母亲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暗地里指使牛老五利用张丽回娘家拉来赞助,很快修起了三间大平房;最早大家一起修起来的蚕房,他们也据为己有,没有了牛二娃的分。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能多拿一些赔偿款。 不得不说,出生在这样天性凉薄的的家庭里,的确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悲哀。 当年一大家子人从老家搬过来的时候,入住农场的户头户主是牛二娃,也就是说他在王家沟农场有一个临时户口,以这论起来,搬迁了牛二娃就能拿到一笔安置费。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而当时的搬迁政策里,一个临时户头有两万块的安置费。 他们这个家里,嫁出去的牛老三和牛老六都把户口迁走了,自然而然就没有钱了,而牛二娃的户口一直都在农场里,并未迁走。 牛二娃刚到家里,跟父母亲提及此事,二老抵死不承认,说场部没有他的户头,言下之意就是想以此为借口断了他想拿赔偿款的心思,到时候赔偿款下来,便落了自家的口袋里。 拿两个老人没有办法,牛二娃想到了我大姐。 多年以前,我们家和大姐之间闹了矛盾,甚少来往。 这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大姐能捎信给牛二娃,也说明大姐明事理,不计前嫌了。 可如今自家父母亲自私,不明理,或许找找这个大姨姐帮忙,事情会有转机。 就这样,牛二娃去了李雪梅家寻求帮助。 一听牛二娃的诉说,李雪梅是怒火冲天,叫上老公直奔王家沟农场的搬迁办公室,她决意为自家妹夫讨个公道。 见到李雪梅两夫妻和牛二娃的到来,办公室的值班人员自是不敢怠慢,询问了具体情况,又帮忙查看了登记册子,确认牛二娃有搬迁赔偿,一个户头确实有两万的安置费用,至于他家的蚕桑地以及房屋赔偿,就只能他们家里自行分配了。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从搬迁办公室出来,几人又赶到牛二娃父母家里。 刚进屋的时候,二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牛二娃竟然会为这搬迁的事,去把自己的大姨姐搬了出来。他们是打死也没有想到,在这事上我大姐李雪梅会从中插一脚。 别看这牛二娃母亲在家里说一不二,可一旦遇上李雪梅,她就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低头认输。 三言两句话,李雪梅就把老两口拿下,立马承认了有牛二娃的分,还一再表示,赔偿款下来,首先给牛二娃。 临走之际,李雪梅还不忘回头警告老两口:“你们到时候,要是不给他这一笔钱的话,我让你们一家子走不出这王家沟!” 面对李雪梅的霸气,老两口只得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他大姐,你放一万个心,我们自己不要,也会把他的那一份儿给他的!” 在李雪梅的介入下,此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然而到了赔偿款下来以后,面对一沓沓百元大钞,牛二娃父母亲和其两个弟弟的那一副丑恶嘴脸又显露了出来。 只给了牛二娃一万块钱,还一再强调说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送他一万块钱解决一下家里的困难。 在日常小事上,牛二娃是一万个聪明绝顶,可在这种大事上面,他就绝对是一个傻瓜,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其实在这事上,吃亏的不仅是牛二娃一个人,最不划算的还是张丽,搞了个人财两空。 可怜她跟了牛老五这么几年,不仅让娘家跟着赔了好几万块给牛家,最后赔偿款一到手,牛老五就在其母亲的唆使下,将张丽以不能生养为借口赶回了娘家。 在当时那种情景下,老两口从张丽的户头上得到两万的安置费,又从牛二娃的户头上扣了一万块,再加上老蚕房赔了四万多,以及张丽娘家赞助修的平房,七七八八算下来,他们总的拿到了三十万的赔偿款。 就着这一笔钱,一家人在老幺女婿朱一华家那边买了一块地,修了一幢小平房安家落了户。 本来张丽被赶回娘家,她的父母亲及弟弟要去收拾牛老五,为自家人讨回公道的。却不曾想张丽寻死觅活的不同意,一家人无奈,只得饶了牛老五。 这也真的就像牛家老巫婆(牛二娃母亲)说的那样,张丽是前世欠了牛老五的债,这一世来还债的。 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无意之中我才从牛二娃口中得知的。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这老巫婆,实在是心太黑了。 当然我也明白她的小心思,不外乎就是因为家里赔到了钱,以为有那点钱了,就能给牛老五重新找一个比张丽好的媳妇儿罢了。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失算了!时至今日,牛老五已年近半百,仍然是光棍一个!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反观被牛老五抛弃了的张丽,不仅成功减了肥,还找到一个知冷知热体贴的男人做依靠,膝下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现在也二十出头,快成家立业了。 这世间许多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所期望的样子发生,它总会在不经意间以不同的套路出现,让你措手不及,让你失算。 所以,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冇钱的人,任何时候都要低调,厚道,与人为善,上天总会眷顾你的;你若是太过精明,一味的与人算计,终归不会有好的结果,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会在你的身上出现结果,到最后来,会落到你的后代身上。 世间万事万物都讲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引发痛风 拿到一万块钱的赔偿款,牛二娃心里美滋滋的,从小长大,如今四十多岁了,就没见过一万块钱有多厚一沓,拿在手里又是种啥感觉。 这终于有那么一次机会,将一万块钱握在手里了,还不得使劲儿地炫耀一番啊! 他是一天到晚嘴都合不拢,逢人就吹嘘自己得到一大笔赔偿款,成万元户了。 家里得到这么一笔意外之财,我自然也很高兴,拿了身份证去信用社,办理了一个存折,将钱存进去,想着等以后家里办大事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当时的存折还没有密码,不管是否是本人,只要拿着身份证或者是户口本带着折子去信用社,都能取到钱。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然而也就是这一漏洞,给了牛二娃可乘之机,他在家里随时手里钱紧张了,就瞒着我拿折子去信用社里取钱出来花,不到两年的时间,折子里便一分不剩了。 我在超市上班的这段时间里,牛二娃借口要将户口从老家迁过来,落在我的户头里,不顾我的反对执意扔下两孩子在家里,独自一人去了老家牛坪子。 过去牛二娃的三爸家还没有搬出来,回去了就住在三爸家,如今回去便没了吃住的地方了。无奈之下,他去了那莫营老朋友杨刚家里。 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这好不容易又聚到了一起,便开始了把酒言欢的步骤。 杨刚从小店里抬来三箱啤酒,外带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小零食,两人各开一瓶啤酒,围着火塘席地而坐,畅聊起人生来。 一瓶接一瓶,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第一天喝了个整天,第二天又接着喝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牛二娃发现自己一双手腕突然红肿起来,还伴随着阵阵撕裂似的剧痛。 地处那种偏远的山村,看病不是很方便,况且又是在朋友家里,原本叨扰人家就不好,这自己突然间生病了,更是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急忙赶去火车站买了车票回到家里。 牛二娃在小店里,用公用电话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打到超市里的座机上的,他告诉我他一双手已经动不了了,连饭碗都端不稳了。 我也不知道他背着我去了老家,还跟人喝了两天的啤酒,再者我也不知道啤酒喝多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塔读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一开始,我不同意,可他跑到我上班的超市里来对我纠缠不休。 碍于脸面,最后我只得答应跟他一起回家。 这狗肉生意很简单,就是每逢赶集的时候,到街上卖狗回来养在家里,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起来,将狗拖到村子附近的河里宰杀,剥皮,剁成块,然后用背篼背到城里去卖。qqnew 刚开始,还勉强能赚一点儿钱,可后来城里卖狗肉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不仅囤积了许多狗肉,还包括狗的内脏。 卖也卖不出去,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送人的话,又有些心疼,毕竟那样会连本钱都回不来。 这可咋办?眼睁睁地看着银子化成了水! 心痛呀!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那些没有卖完的狗肉拿回家,腌成腊肉晒起来,至于那些狗内脏,我原本是要扔掉的,可牛二娃舍不得,非要炒来吃了不可。 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了。 这人啦,没有基本的常识,确实是挺可怕的。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和牛二娃都不知道这内脏吃多了,会引发痛风! 狗肉上具体亏了多少钱,牛二娃没有告诉我,另外我本来就不同意做这生意的,所以我也不想知道。 可接下来的事却让我再次崩溃。 天天吃狗肉和狗内脏,牛二娃的痛风终究又发作了。与上次比起来,这次更为严重很多。上一次只是手腕红肿疼痛,这一次不仅是双手,连双脚都完全肿胀剧痛起来,地都下不了。 为他这狗肉生意,我的工作丢了,家里的积蓄亏了,这些都不说,可他这病最是麻烦,连吃饭走路都成了大问题。 去医疗室给他拿了药,一吃药病就好了,药一停,病就发了。接连开了几次药,医生就警告说不能再开这些药吃了,吃多了副作用很大,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这可咋办呢?药也不能多吃,可不吃牛二娃就动不了,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我还得每天伺候他吃喝拉撒。 平时他虽然好吃懒做,不干活赚钱,可不用我这么伺候他。 眼看着我从超市里结回来的工资也快用完了,牛二娃这个样子,我又不能撇下他独自出门去。 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给牛二娃治病,只要他的病治好了,我就能顺利出门赚钱。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打听了好些人,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位专治痛风的祖传中医。 在这位中医那服了两副中药,牛二娃的病情开始好转,可以下地自由活动,吃饭也不用我照顾了。 看着家里每天没有收入,还要给牛二娃抓药治病,两孩子上学也得开支,我不得不再次选择出门打工赚钱。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农专里的新工作 在这位中医那服了两副中药,牛二娃的病情开始好转,可以下地自由活动,吃饭也不用我照顾了。 看着家里每天没有收入,还要给牛二娃抓药治病,两孩子上学也得开支,我不得不再次选择出门打工赚钱。 时间已经是农历的冬月下旬了,再有一个月便过年了,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开始陆续回家,我却还要为一家人的生计出门去寻找工作,想想就有些心酸。 别人都往家赶,我却要出门,在这种时候出去找工作注定是有些难度。 以前上班的饭馆是回不去了,超市里因为当初牛二娃的纠缠导致老板娘不高兴,也指定回不去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每一次心里烦闷的时候,我都会习惯性地翻看自己从旧书摊买回来打发时间的杂志。 那些时候,市面畅销的《知音》是我最喜欢的杂志之一,并从里面学到了许多的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当我再次打开杂志的首页时,一串数字映入我的眼帘,那是在农专上班的时候,无意中记下来的隔壁老板陈哥的电话号码。 “何不打个电话问问这位陈哥呢?万一他能帮我介绍一个工作,岂不是更好?”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 “嗯!对的,试试看再说!” 打定主意,我去小店里用公用电话拨通了陈哥的电话,跟他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以后,又说明了跟他打电话的目的。 陈哥这人很豪爽,平时跟大家都相处得十分的融洽,对于我的求助,他当即就让我先不要挂电话,他马上帮我问问。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告诉我隔壁以前我做的那家餐馆现在换了老板,刚开业一个月,还没有招到服务员,愿意让我去试试。 跟陈哥道了一声谢,挂了电话回到家里,将行李收拾好,准备第二天就去上班。 且说说这农专,是我们当地最好,师生最多,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所大学,里面的学生和老师皆来自全国各地。 校内除了其他大学应该配备的设施以外,生活区的占地面积足有整个校园的三分之那么大。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整个校园依山而建,地势由上而下,分为阶梯状,单是生活区就按照地势分为七个区域。 中间最为平坦,面积最大的是一区;一区往南面下了阶梯,就是二区;再往下就是三区,这里距离校门口的公交站台最近,从车上下来去一区,就得从这儿经过,过了二区,然后才到一区; 一区往上,北面是四区和五区,这里是校办的四个大食堂; 从五区往上,就是六区和七区。 这些区域里,除了二区是卖日常用品的而外,其他区域皆是做餐饮小吃的,而当时这些餐馆生意最为火爆的是一区的《陈哥饭馆》和三区的《最后一家》饭馆,其次是三区的《大众小吃》。 这三家餐馆,除了《最后一家》的老板是在校学生所开,主营中晚餐以外,另外两家都连带早餐一起经营。 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就背着行李赶车进城,又从城里赶车去了农专。 当我背着行李,穿过三区和二区,爬上一区的阶梯时,一眼就瞅见,我以前上班的这家餐馆门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四下张望。 看见我的一瞬间,女人的脸上笑开了花,向我招着手,大声招呼我:“呀!你是陈哥介绍的小李?我盼你好久了,累了,快进来歇一下!” 这女人长得很是好看,苗条的身材,白净的皮肤,一张瓜子脸随时都带着笑意,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或许在头一天,她就听陈哥介绍过我,所以不等我开口,便对我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 我不知道她姓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得笑着迎上去,打了个招呼:“您就是陈哥说的老板娘?” “呵呵,不要客气,我姓徐,以后就喊我徐姐好了。”女人笑呵呵地跟我说。 听到声音,紧邻着的两间餐馆里都有人涌了出来。 首先听到陈哥的声音响起:“看嘛!我就晓得我们小李说话算话,一定会来的。” 我回过头,看见陈哥抱着一个茶杯站在他家店门口,冲着我们笑。 “陈哥,谢谢您了!”我跟陈哥道了一声谢。 陈哥店里的员工也出来一一跟我打招呼,以前在这上班的的时候,我跟她们都相处得很融洽,现在回来了,他们也自然地会来打个招呼。 这边招呼打完,那边店里出来一个中等个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伸手接过我的行李,微笑着跟我说道:“李姐,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男子身边还站着几个人,一位约摸四十多岁,个子高高,长得特别精神、帅气的男子,胸前挂着一个大围裙;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年纪约三十多岁,中等个子,稍微有点胖,脸上散发着油光的男人,他也挂着一个大围裙,看样子,估计这位是店里的厨师了; 这位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位老头,后来得知他是老板的父亲; 另外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和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所有人都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一时有点懵:“这些人咋对我那么友好呢?难道他们都是打工的?可哪个打工的人会对新人这么客气呢?” 这时徐姐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调侃道:“小马,你们这么热情,会吓着小李的,她会想我们是不是搞传销的哟。” 那位被称作小马的男子尴尬地笑笑,赶紧招呼我进了店子。 放好行李,徐姐才领着我楼上楼下转了一趟并跟我做了相关的介绍。 原来这个餐馆,是他们暑假的时候才从那家老板手里花了十万块钱转过来的,没曾想刚交完钱的当晚,一场意外的大火将这一排房子给烧了,当时还将上隔壁的一对母女活活烧死在屋里了。 大火刚好烧到陈哥家那边,消防队就来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经过一番抢救,陈哥家损失不大,简单地打扫处理一下就开业了,而这边紧挨着的几家都烧了个精光,重新整顿装修好,距离学生开学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所以自家饭馆开业一个多月,生意一直没起来,直到前一天,都才卖了三四百块钱。 第三百二十章 来生意了 经过一番抢救,陈哥家损失不大,简单地打扫处理一下就开业了,而这边紧挨着的几家都烧了个精光,重新整顿装修好,距离学生开学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所以自家饭馆开业一个多月,生意一直没起来,直到前一天,都才卖了三四百块钱。 说到这里,我看见徐姐的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声音也有点哽咽:“想我们在老家,你刘哥跑车,我在菜场做生意,一年下来也一二十万的收入,没有想到到这儿来学做餐饮,一下子投进去二十多万,全打水漂了,也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把本钱拿回来。” 至于老板娘口中的刘哥,便是那位长得很精神帅气的男子,他才是真正的老板;而老板娘所说的投资二十多万,不单只是这家餐馆,是包括隔壁那个门面楼上楼下一起。 隔壁门面给自家外甥女开了一个小超市,超市后面的厨房和阁楼以及二楼三间屋子,都开辟出来做餐厅了。 这个餐馆名义上是自己和外甥女两家合伙开的,可暗地里由于各种原因,所有投资的钱都是自己出的。 这餐馆的生意若是做不起来,自己可就亏惨了,所以说现在压力很大,连服务员都不敢招,昨天听陈哥说你做的很好,就想着你对这里熟悉,请你来帮我们一下,看看有没有起色。 徐姐一边说,一边打开楼上从没开过门的那几间餐厅给我看。 一走进去,一大股霉臭味儿迎面扑来,再看看桌椅板凳,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想起之前最先遇到的那位老板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这做生意,你就得天天坚持开门,要是把门都关上了,哪里来的生意?即使人家有意愿来你这儿吃饭,你家门关着,那也进不来呀!” 我虽然不懂其中的道理,可我觉得只要门开着,总会有客人进来的。 我抬起手在眼前扇了扇,试图驱赶以下刺鼻的味道,却一点用都没有。 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窗户,啪啪啪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又不顾徐姐讶异的眼光,从厨房打了一盆热水,挤了一点洗洁精进去,再拿一张帕子端着水回到楼上餐厅。 一阵忙碌过后,楼上楼下总共二十五张桌子连同配套的椅子板凳以及窗户全都焕然一新。 这里毕竟是学校,餐饮行业的卫生消毒这一方面卡得很严,所有的碗筷都必须经过高温烫煮消毒才能上桌子供餐客使用。 这刘老板一家都是初次学习做餐饮,所以很多方面都做得不是很到位,而那位请来的厨师——吕师傅,虽然明白,却很少跟老板指点。 眼看着时间已经十一点,学生快下课了,意味着午餐时间快到了。 按照以前老板教的规矩,临用餐之前,服务员必须牢记厨房里有哪些菜品,方便点菜的时候向客人推荐。 于是我进了厨房,看到菜架子上仅有的三四样常见的蔬菜,很是惊讶地问老板:“刘哥,这菜怎么就这么几样呀?客人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还怎么去介绍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刘老板尴尬地笑笑说:“唉,小李,不瞒你说,我们生意都没有,天天就买这几样常见菜,只要能卖完就不错了。” “这么点菜,我都不晓得咋跟人说哦。”我小声嘟囔一句便出了厨房,没再理会老板的尴尬。 出来,我又将茶杯清洗干净,把茶水泡上预备着。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没事可干了,干脆将消了毒的筷子用一个筲箕端到店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上筷套。 生活一区的对面,便是学校的教学楼,学生只要一下课,出来就往一区这边来用餐,他们一来就必定要从我所在的这家餐馆门前经过。 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向一区走来,大多都去了隔壁陈哥饭馆,我们这边连看都没人看一眼。 虽然我不是老板,可看着这样的情景,我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 没有心思再专心上筷套,抬起头看着那些来往的学生,试图想找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蓦然间,一对小情侣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这对小情侣以前天天光顾我所在的这家餐馆,跟我也算是熟识,自从换了老板之后,就没见过他们来这,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今天我是不是可以跟他们打个招呼,拉拢一下呢?权当给我的新老板揽生意了! 整在我愣神的时候,两人也发现了我,女孩子冲我甜甜一笑问道:“阿姨,你回来了。” “嗯嗯,我回来了,同学,你们吃饭啊。” 女孩点点头,然后又转头问男朋友:“我们今天在这家尝尝味道,好不?” 不待男孩子说话,我便起身跟两人招招手说:“同学,进来坐,楼上也有位子。” 两人笑笑,手牵手进了店里,我拿着菜谱和茶水,引领着他们上了阁楼,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同学,我晓得你们俩喜欢清静,就在阁楼里好吗?” 女孩腼腆地笑笑,小声说:“阿姨,听你安排。” 在阁楼的一角,选了一张小方桌安排他们坐下来,将菜谱递给二人,又给倒上茶水。 随意翻看了一下菜谱,女孩子跟我说:“阿姨,我们要一份糖醋里脊,一份干煸土豆丝,再来一个白菜豆腐汤!” “嗯,好的!”我一边说,一边在菜单上快速地写上菜名,然后送到厨房里。 塔读 可能是习惯了之前没有客人,此时吕师傅和刘老板都呆在库房里玩手机。 进得厨房,将菜单放在案台上,一瞅没人,我便大声问道:“人呢?哪儿去了?炒菜咯!” 没有人回应。 这客人来了,菜也点了,没有人炒菜,我怎么跟客人交代呢?心里寻思着,从厨房里出来,急急去了隔壁老板外甥女的超市,一问,老板外甥女说他们没有过去,肯定在库房里。 我又跑回来,刚到厨房门口,一阵锅勺碰撞的响声,还有刘老板和吕师傅的说话声。 “呵呵,这小李来了,今天中午竟然来生意了,破天荒的第一次呀!” “看来,她跟你们合财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校内餐馆不…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呵呵,这小李来了,今天中午竟然来生意了,破天荒的第一次呀!” “看来,她跟你们合财了。” 我知道他们俩这是在说我,可我向来没有听墙根儿的习惯,也不管他们的,直接走进厨房就问他们:“你们跑哪儿去了?人也找不到。” 俩人呵呵笑着跟我说:“我们都在库房里,你以后拿了菜单进来,大点儿声喊,准有人出来炒菜。” 刘老板切配,吕师傅点了火开始炒菜,我这边也不能闲着,得趁此机会给客人将蘸水碟子、配送的泡菜和米饭备上。 从碗柜里取了两个碟子,配了蘸水碟,却里外找遍也没看见泡菜,折回厨房问老板:“刘哥,你们的泡菜放在哪里了?” “泡菜?啥泡菜?”刘老板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泡菜就是泡菜呀!你们没有准备送客人泡菜吗?”我反问道。 “噢!这个泡菜现在没有!晚上泡一点!”不待老板说话,吕师傅赶紧解释道。 “可我怎么好意思跟客人说没有呢?”我有些为难地说,以前的老板随时都备着泡菜,无论哪一桌客人都会送上一碟下饭,况且阁楼上这一对小情侣,一直都特别喜欢用泡菜下饭。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听我这么说,刘老板有点过意不去,刚欲开口,就被吕师傅打断了:“解释一下,想法跟客人解释一下不就好了?等一下我抓紧时间泡一点,晚上就能吃了。” 在我们这地方做餐饮,泡菜是每一个餐馆里必备且赠送的佐餐小菜,而我们这餐馆没有准备,那也是因为之前没有生意,泡了也送不出去,后来吕师傅就干脆不泡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我刚来上班的第一餐就问他们要泡菜送客人了。 唉······没有就没有,只能委屈我自己去跟客人解释了。 嘴里嘟囔一句,心不甘情不愿地端着碗筷和蘸水碟子送到阁楼上。 “当当······”一阵阵敲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我知道这声音是厨房里的菜出锅了,师傅跟服务员传递的信号。 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厨房,一盘油红汁亮的糖醋里脊已经摆放在传菜台上。 盛了一桶米饭,端上菜又上了阁楼,轻轻放在客人面前,再礼貌地跟他们说了一句:“同学,请慢用!” 很快,其余的菜也出来了,我以很快的速度端到客人的面前,然后又将泡菜的事跟他们做了解释:“同学,我们今天中午的泡菜做晚了一步,还没有熟,要等晚上才能吃了。晚饭的时候,我给你们多打一些,让你们吃尽兴。至于我们的菜品,若二位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们会尽力改进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两人对于我的解释表示理解,没有什么意见。 安抚好这一对小情侣,我便下楼回到店门口上筷套,也想顺便再招呼一些过去的熟客。 这时候,老板娘徐姐也出来了,她站在店门口,见到过往的同学便招呼着:“同学,进来坐嘛,有位子。” 可那些学生像没有听见似的,理也不理她径直往前走了。 见没人理自己,徐姐有些尴尬,无奈地摇摇头,搬把椅子跟我坐在一起上筷套。 正在此时,我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几个男孩子过去也喜欢来这家餐馆吃饭,跟我也算是老熟人。 他们一起有十来个人,有些我不认识,以我之前对那几位熟客的了解,若是都拉过来的话,他们至少也会点上十个菜,那消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站了起来,他们看见我了,我微笑着向他们招招手:“同学,吃饭呀,我们楼上有位子。” 那几位熟悉的男孩子冲我笑笑,又跟身边的同学说了些什么,有几个面色显出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 徐姐见此情形赶紧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同学,来嘛,我们楼上有大桌子,坐得下你们几位。”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这十几个男孩子终究还是进了我们餐馆。 徐姐拿着菜谱走在前头,引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我在后面端着茶水跟了上去。 “咦?以前咋没有发现这地方那么宽敞呢?” “嗯!这地方还可以,楼上环境也不错!” “以后就来这儿了,地方大,喝酒也没人知道!” “对!以后就来这了!” 我一边给他们倒茶水,一边微笑着听他们谈话。 徐姐也趁机给他们介绍起餐馆的情况来:“同学,我们这里地方很大的,不仅是这一间屋,旁边还有一间跟这间一样大小的屋子,楼上楼下,大小一共二十五张桌子,可以同时坐一两百人。你们以后聚会都可以来这里。” 为首的那位男孩子翻阅着菜谱开始点菜,徐姐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我清点了一下他们的总人数,好准备碗筷。 看了一眼徐姐手中的菜单,我跟为首的男孩子确认了一遍先点的这几道菜品,然后迅速报进厨房里,让师傅赶紧做起来,这样既节约时间,也给客人上菜快的感觉。 首发&:塔>-读小说 等到徐姐将菜单送进厨房的时候,最先点的菜已经出锅了,接下来就进入了上菜环节。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为首的那位孩子悄悄问我:“阿姨,你们有啤酒吗?” 我知道这里是学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餐馆里卖酒。 这好不容易才拉来的客人,我不能扫了他们的兴,生怕他们以后不再来这儿吃饭了。 可回头一想,觉得自己毕竟不是老板,说了也不算,万一老板怕事,不敢卖的话,我岂不是搞得里外不是人? 沉吟了一下,我回道:“嗯,这个?我先问问老板再给你们答复,好不?” 男孩子跟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回到厨房,我将男孩子的话跟老板讲了,老板也有些为难,想着这好不容易招揽来的生意,他也担心不能让这些客人尽兴,以后不再来了。 “这有啥子为难的啊?悄悄卖点给他们喝,让他们出去不要张扬不就完了呀!”吕师傅一边炒菜一边提议道。 “就是怕万一被人泄露出去,到时候罚款可不划算了!”刘老板不无担忧地说道。仟仟尛哾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样,你要不就问问马老师,他答应卖你就卖!”吕师傅支招说。 第三百二十二章 生意好了也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就是怕万一被人泄露出去,到时候罚款可不划算了!”刘老板不无担忧地说道。 “这样,你要不就问问马老师,他答应卖你就卖!”吕师傅支招说。 这吕师傅所说的马老师,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帮我接行李的那位中等个头的年轻男子,可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位老师,还是这农专里的一位大学教师。 听取吕师傅的劝,刘老板去了隔壁超市一趟。 不一会儿,他就用一个黑色袋子拎着一箱啤酒回来告诉我,按照吕师傅说的那样办,但是一定要嘱咐客人,此事不得张扬出去,否则被人举报了,可是要罚款的。 按照刘老板的吩咐,我将啤酒给客人送了上去,还叮嘱他们不要将这事说出去,不然会给老班招来祸事,他们也都一一点头应允。 为防备学校的突袭检查,我下楼的时候,将门给关上了。 后来又在我的招呼下,接了三桌客人,还都是七八个人那种。 说来也真的是奇怪,自餐馆开业以来,午餐时间从未开张过,我这第一天来此上班,突然间就有了生意。 为此,大家都很高兴,老板还特意安排了几样好菜,说是为我接风。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客人走完,所有的卫生打扫干净,一桌子人兴高采烈地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徐姐清点了一下钱包里的钱,告诉大家,今天中午就卖了五百块钱,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中午突然间有生意,打破了以往的计划,准备的蔬菜都卖了个精光,下午没有菜这生意可不好办了。 好在,常给这里餐馆供应蔬菜的老板留了一张名片给老板娘,就这样一个电话打过去,蔬菜的问题就解决了。 下午饭点来临的时候,中午那几桌客人都不用我招呼,自个儿就来了,另外还来了几桌我不认识的客人。 一通忙碌过后,时间竟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晚饭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毕竟开业这么久,这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好的生意,很自然地大家都开心。 徐姐给大家通报了这一整天的收入——一千四百八十块。 下班以后,徐姐说给我安排的寝室是马老师学校里分的教师宿舍,里面设施一应俱全,洗澡洗衣服都很方便,目前就我一个人住,以后要是生意好起来了,再招服务员来跟我一起作伴。 跟着小马夫妻俩一路去了宿舍,他把钥匙交给了我,还一再叮嘱我,有啥需要的尽管跟他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打开门进到屋里,一切都跟徐姐说的那样,一应俱全。 对于我这土里土气的农村人来说,这环境已经可以跟天堂媲美了,根本没有什么可再挑剔的了。 因为前一天的生意出现了转机,第二天徐姐买菜的时候就特意增加了种类和数量,没想到到了晚上还是卖得一干二净,与头天比起来,更近了一步。 因为暗地里卖酒水,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饭馆里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 这生意好了,我每天的工作量和任务也随之攀升,从早上八点钟上班就要忙到下午三点钟才能休息一会儿,四点钟又得开始准备晚饭需要的蔬菜、碗筷、茶水之类的东西,另外还需要将二十五套桌椅板凳从头到尾擦一遍,方便客人来坐。 等到晚上打烊,收拾完卫生,回到寝室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虽然每天累得腰酸腿疼,可刘老板和徐姐以及马老师,对我都很好,从不跟我甩脸色,对于我们这种从农村走出来的打工人,只要老板不嫌弃、不给脸色,那都算是烧高香遇到好老板了,自然地也会很感激老板。 可这生意好了,矛盾也出来了。 之前店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生意,自然大家都没有经验。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能维持,把一切事宜打理好,可后来我已经没法子一个人干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有时一到饭点儿,根本不用我去门口招呼,客人就一下子涌进来,楼上楼下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坐下,就大声喊:“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倒点儿茶!” “服务员,打饭!” “服务员······” “服务员······” 我的天,直叫得我晕头转向,连跑带颠儿,忙哪里都不是。 厨房里也是搞得个一团糟。仟仟尛哾 在这之前,因为生意不景气,只找了一位炒菜师傅,墩子师傅就临时让老板自己顶上了,可他之前是一货车司机,从没接触过餐饮行业,这突然间让他干墩子,那也是赶鸭子上架了,弄得个手忙脚乱不说,每搭配一个菜品都得问吕师傅一次,还经常把菜配错了; 吕师傅炒菜动作不是很麻溜,出菜比较慢,他来不及的时候,刘老板又得过去灶上帮帮忙,煮个汤啥的; 可砧板这边又没了人配菜,只得把徐姐拉进去帮着切配,这从没干过的活,突然间上手,自然也干不利索; 首发&:塔>-读小说 徐姐进厨房帮忙,外面就我一个人,哪怕我再多长一双手出来,也是应顾不暇呀! 咋办? 只能向隔壁超市求助了,将马老师和他的丈母娘叫过来帮忙了。 马老师年纪轻,脑子转得快,还比较好; 他那丈母娘就没法说了,让她帮忙点菜呢,要不是把桌号写错,就是把菜名写错,搞得下面厨房里做错了菜,上错了菜; 让她帮忙端菜呢,她要不是记不住桌号,这桌上到那桌去,就是不认识菜品,乱上。 他们这样一搞,弄得我头大死了,这一桌去道歉,那一桌去换菜的。 有时候,搞得我崩溃,真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可想想家里的窘境,又咬咬牙,督促自己坚持下去。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学校就放寒假了,意味着我们也即将放假回家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学生慢慢少了,餐馆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最后学生走完,老板也决定放假了。 整个生活区的餐馆,我们这个餐馆是最后一家放假的。 那一天下午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以后,刘老板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用以答谢我和吕师傅这些时间来的辛苦。 席间,刘老板和徐姐以及马老师夫妻俩,都对我和吕师傅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还一再表示希望春节过后我们继续回来帮他们。 吃完饭,将碗盏收拾进厨房,洗刷完,又将卫生打扫干净,摘下围裙挂在墙上。 “小李,你等一下!”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徐姐叫住了我。 第三百二十三章 老板送我一部旧… 吃完饭,将碗盏收拾进厨房,洗刷完,又将卫生打扫干净,摘下围裙挂在墙上。 “小李,你等一下!”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徐姐叫住了我。 听到叫声,我折身回去:“徐姐,你喊我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嗯,这不是放假了啊,我一起将工资结给你,回家过个好年。”老板娘笑呵呵地从包里取了一叠钱出来,一边数一边说。 我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 老板娘数完,将一叠钱放在我手心里说:“小李,这学校里服务员的工资大致情况你也清楚,基本上都在四百至五百之间,你呢跟别人不一样,你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们给你算五百五一个月,你来帮我们做了二十五天,正工资是四百六十块。 这里是五百块钱,多余的四十块钱,算是我们给你家两个娃娃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他们买点喜欢的东西吃。” 我一直以为他们最多能给我开五百块钱一个月的,没想到能给我五百五一个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对此,心里那是十分的感激,可多给的这四十块钱,我却不太好意思收,便从中抽出来一张一百的钞票递回给老板娘:“徐姐,我知道你们刚开始,生意不算好,这多余的你收着,以后生意好起来了,你再给我都可以!” “那咋要得哟?以后归以后,现在归现在,你这要回家过年了,我们也得给娃娃买点礼物才对,这大晚上的来不及了,就给你点钱,你自己去给他们买,喜欢啥子买啥子。钱虽然不多,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老板娘一边说一边将钱塞进我的口袋里。 见她执意要给,我也只得收下了。 正在此时,刘老板手里握着一部手机走了进来。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他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李,我这有一部旧手机,刚刚去隔壁营业厅里办了一张校园卡,拿给你去用,这样以后开学的时候,方便我们和你联系。” 在这之前,我只是看见刘老板和吕师傅玩手机,我除了知道手机能打电话而外,就不知道手机到底还有啥其他的用。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手机,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从内心来说,我也很想拥有一部手机,那样打电话方便。如果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找工作的话,有手机就更加好了。 想接着,可又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人家开了我的工资,另外又多给了几十块钱,现在又送一部手机给我,哪还好意思再接呀! 于是只得找借口说:“刘哥,你这要我手机,我也不会用呀!还是不要给我了,要是被我搞坏了,多可惜哟!” 刘老板一摆手,指着手机上的按键说道:“没得事!我教你!你看这个是开机键,这样一按,就开机了;这是关机键,你这样按住它,过一会儿就关机了;这个是接听键,别人给你打电话,你按它一下就接通电话了;这是······” 看着刘老板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面比划着,我的头都大了,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功能哟?傻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里换来换去的页面,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刘老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回头,看见我一头雾水的傻样,心里已经了然,知道我是完全没有记住他教的东西。 只得笑笑说道:“你要一时记不住这么多东西,这样,我都给你设置好了,别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会接,就将这手机握住往上一推,电话就接通了;接完电话,将它推回原位,电话就挂断了。至于其他的功能,你就自己去慢慢摸索。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有个电话,以后我们联系比较方便。” 本想再说两句推辞的话,可刘老板一点机会都不再给我留,也不管我是否接受,自顾自地拿出充电器来,给我做起了示范,教我怎样充电。 怀里揣着老板娘发的工资和老板送的手机,兴奋地回到宿舍。 反正明天就不上班了,可以睡个懒觉,醒来了再收拾行李回家也不迟。顾不得洗漱,三两下蹬掉脚上的鞋子,躺在床上,将刘老板送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擦拭着。 想着自己终于有手机了,那心里真是喝了蜜一般,美滋滋的。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刘老板送给我的这部手机,是这两年新出产的长虹滑盖手机,至于价格我也无从知道了。 “嘚嘚······”正当我拿着手机爱不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间响起一阵敲门声。 自打来到这里上班,住进这栋教师宿舍,一直都很安静,更别说有人在夜里来我这儿了。 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兜里的钱捂了捂,确认安全了,再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嘚嘚······”敲门声再次响起。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哪个?”我警惕地在屋里问道。 “小李,是我!吕师!”门外有人回道。 一听声音,我知道来人确实是吕师傅,可他为啥这时候来我这里呢? 心里虽然疑惑,我还是壮着胆子给开了门。 “吕师傅,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啊?” 见我警惕的模样,吕师傅呵呵一笑:“咋了?还害怕我呀?就打算让我站在门口跟你说话?”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再不让人进屋子。只得尴尬地笑笑,站到门的一边,让他进了屋。 马老师的这套宿舍,虽然设施齐全,可面积很小,一室一厅带个卫生间,卫生间门口连着客厅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和水池;灶台对面是一个大窗户,窗户下面靠三面墙各自摆放着三张沙发,足以同时坐上十来个人那种。 让吕师傅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在他对面坐下。 我这人向来直爽,不太习惯跟人绕弯,一开口便问他:“大半夜的,咋想起来我这儿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吕师傅一脸坏笑地反问道:“呵呵,我咋就不能来了呀?怕我把你吃了还是······” 第一次跟别的男人独处一室,还被他取笑,我囧得脸都红了,急忙辩解:“不是!我是······是······” “是啥?看把你吓得哟,脸都白了!怕我跟你······上床了······还是······”吕师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盯着我,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吕师傅的烦心事 “是啥?看把你吓得哟,脸都白了!怕我跟你······上床了······还是······”吕师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盯着我,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 “咳!你咋是这样的人哟?有啥子事直接说,不要跟我来这套!不然我会跟你翻脸的。”我有些急了,虎下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仟仟尛哾 见我要翻脸了,吕师傅坐正身子,收敛起脸上戏谑的表情,语气平和地问道:“过了年,你还会再来给他家做不?” “要!当然要来了。老板和老板娘带我都不错,自然要来了。” 吕师傅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呵呵,不错?那是他招不到人,所以才会这么哄你罢了!” 见他那副鄙夷的模样,我很是不解,随口问道:“难道他们对你不好?还是少发工资给你了?” “工资倒是没有少一分,就是他们太抠了,挺会算计的!” “这有啥子呢?做生意的人,不会算计也赚不了钱呀!”我虽然没有做过大生意,可小打小闹的还是糊弄过几次,对此多少也知道点儿。 我不想与他在背地里议论老板,便岔开了话题问他:“吕师,你家是哪里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老家是市的,从小便跟我老汉儿,到这里来生活,高中没毕业就回家跟老汉儿学干这一行,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或许是因为晚饭喝了酒的缘故,吕师傅竟然跟我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讲起了他的童年和他们一家人的家庭故事,甚至还跟我谈起了他结婚以后的烦恼。 吕师傅大名叫吕刚,在他四岁那年,父母亲离婚,父亲带着他来到x市上班; 在这里,他父亲跟一个女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弟弟,不到两年的时间,父亲又离婚了; 父亲一人带着兄弟俩生活了一段时间,又跟一位带着一个女儿的女人结了婚,自此生活才算稳定了下来,有了一个家。 好景不长,父亲忙于生活奔波,没有时间管教兄弟俩,便将他们托付给了继母照看。 谁知这继母待兄弟俩很是苛刻,时常缺衣少吃,家里有好吃的都紧着自家女儿不说,还一有事就拿兄弟俩撒气,到老吕头那里告他俩的黑状,为此兄弟俩没少挨揍。 日子过得虽然不如意,可兄弟俩也慢慢长大了。 吕刚二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来自重庆的女孩子,并与她谈起了恋爱。 当吕刚将折为女孩子带回家与家长见面的时候,老吕头便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事后,吕刚问起父亲为啥不同意这桩婚事的缘由,老吕头竟然说这女子不能生养,让儿子放弃。 谁知这吕刚偏不信邪,非跟人结婚不可。 结果真跟老吕头说的那样,婚后好几年,媳妇儿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到医院一查,说是输卵管堵塞。 自此之后,夫妻俩四处寻医问药,直到如今十几年了,一点用也没有。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吕刚想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越来越迫切,于是他想到了离婚。 可这女人死活不同意,除非吕刚净身出户,还必须每年给她买一笔养老保险,保证她今后的生活无忧。 对于白手起家的吕刚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自己工作不稳定,这么多年没攒多少积蓄;自从谈恋爱以后,女朋友的开支也全是他一人承担;后来成家的时候,父母亲啥都没给,就连小俩口住的房子,都是父亲原来单位划分的公租房,一年得缴三百六十块钱的房租; 媳妇儿以前是在ktv上班的坐台小姐,两人结婚以后,顾及颜面,吕刚让她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找一份正经工作做做,谁知过惯了清闲日子的人,哪会再去干其它辛苦卖力的工作哦!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就这样,婚后,媳妇儿偶尔出去上上班,赚的钱也是她自己存起来,家里的日常开销、媳妇儿每天的药钱、还包括媳妇儿每天的烟酒钱和去ktv以及舞厅的花销全由吕刚一人负担。 现在他感觉压力很大,想要解脱出来,可如今连当初反对他婚姻的父亲也站出来表态,不同意他离婚。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刘老板刚送给我的手机,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从中,我感觉到了他的无奈和痛苦,就跟我和牛二娃之间一样,想离又离不了,想和又和不了的那种难以言表的悲哀。 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完那一番话,吕刚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才将烟雾悠悠吐出来。 看着冉冉升起的烟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跟你说这么多话?” 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低头思索了一下,我才慢腾腾地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说出来,另外还得看你有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如果别人不愿意听你说,就有可能把你所说的事当作笑话来看待。 既然你信任我,愿意跟我倾诉,我也甘愿成为你最忠实的听众。所以不存在什么无聊不无聊的。” “唉······不说那些烦心事了,一说起,就闷燥得很!咦?你买手机了?”调整一下情绪,吕师傅坐直了身子,一眼就瞅见我手里把玩着的手机。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呵呵,你想多了,就我这样子的人,哪买得起手机哟!这是刘老板送给我用的,还给我办了一张校园卡,听他说这卡便宜,十八块钱一个月的包月······”我急忙说。 “哟!看不出来,这刘老板,对你倒挺好的,送个手机给你用不说,还连卡都给你办好了,不错!不错!”吕师傅有点酸溜溜地连声说道。 听他这语气,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像做了贼似的心虚。 他没有理会我的情绪变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给我留一个,方便开工的时候我们联络。” “呵呵,你也不看看我是啥子样的人,刚拿到手机,哪里会晓得自己的电话号码哦。” “噢!也是啊!那用你的电话打我的,那样就你有我的号码,我也有你的号码了。”吕师傅从我手里接过手机,推开滑盖,按了一串数字。 很快,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一次没有回家过… “噢!也是啊!那用你的电话打我的,那样就你有我的号码,我也有你的号码了。”吕师傅从我手里接过手机,推开滑盖,按了一串数字。 很快,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摁掉电话,吕师傅在两个手机上一番操作之后,将手机递回给我,一脸玩味地看着我说:“号码存好了,这放假了,有活路的话也帮我问问,把我一起带上赚两个过年钱,要得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向来热心又单纯的我,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随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吕师傅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他,我关上门,洗漱一番才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想起明天就要回家见到两个孩子了,兴奋得睡不着觉。 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跟着牛二娃过的怎么样?早餐有没有吃好?衣服有没有穿暖和?去上学有没有迟到?有没有认真听老师讲课?有没有好好完成作业?有没有被请家长?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翻腾跳跃着,想到心酸处,免不得又是一番泪流满面。 作为孩子的母亲,我不能在身边尽心照顾他们,给他们足够的母爱,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悲哀,但我没有办法! 因为我得赚钱供养他们吃穿上学,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生活。 这所有的无奈,皆因牛二娃这个当父亲的不作为造成的。 我没有太多的能力和耐心去改造他,就只能自己扛下所有的一切了。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想到孩子,思绪难不免又回到了钱的问题上。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老板娘发的这五百快钱,除了牛二娃的药钱,一家人还花费不到过年就没了。到时候拿啥买年货呢? 反正这回家去了也是闲着,搞得不好又会跟以前在家的时候那样去罗家祖坟坝里跟着别人诈金花儿,与其那样消磨时间染上赌博的恶习,倒不如趁现在还没有回家,在城头找点临工做做,赚几个买年货的钱。 可眼下,我又能上哪儿去找活干呢?在城头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可靠的关系,哪能说找就能找到的呢? 思来想去,我想起了之前上班的超市。这快过年了,超市的生意肯定很忙,说不定会招人帮忙嘞! 可想起之前牛二娃在超市里胡搅蛮缠,逼着我辞工的事儿,又担心老板娘不再要我了。 回头再想想家里的窘境以及孩子们期盼的年货,我不甘心就揣着那五百块钱回家。 还记得当初在超市上班的时候,老板儿子的女朋友小冯,她在超市里做收银。平时跟我的关系处得不错,何不先从她那儿探探口风,让她帮忙在老板娘那儿说上两句好话,然后去那儿过渡一段时间,等学校开学了,再想法子回来,岂不是一件好事儿? 目前,要想马上就找一份现成的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现在手里有了刘老板送的手机,我也记得超市收银处的座机号码,只要打个电话给小冯,事情就能成了。 看看时间,接近十一点了,这么晚了,打搅人家休息实在不地道,得等明早上班了,掐着老板娘不在收银台的时候,给小冯说说。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主意定下来,心也安了,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起床洗漱完,收拾好行李,才掐着点儿把电话打过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超市正要招人帮忙! 我如愿地重新回到超市上班。 过了几天,到了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的时候了。 我给牛二娃打了个电话,让他来超市里拿钱回家过年。 一听说有钱可拿了,牛二娃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急忙赶车进城,来超市找我。 这个超市是做批发的,主要经营酒水、副食和日常生活用品。 众所周知,过年过节,超市的酒水生意是很火爆,尤其是做批发的。 生意好了,自然地员工也就忙了,老板娘决定过年不放假。 首发&:塔>-读小说 想着牛二娃要来拿钱,我就顺便在超市里买了些年货给他带回家去。 当我告诉牛二娃,过年的时候,超市不放假,我就不回去了,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同时还要照顾好两个娃儿。 一听我说过年不回家,牛二娃是一百个不高兴,还扬言要找老板娘理论。 一见他那牛脾气又上来了,我生怕再让我丢了工作,只得连哄带骗地将他推出超市,催他赶紧回家! 到了过年的时候,超市里真的没有放假。只是在大年初一那天,老板娘给坚持上班的员工,一人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这也是我自从跟牛二娃在一起后,第一次没有在家里过年。 在超市里过年,虽然人多过得也算热闹,可一想到没有跟孩子们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而另一边家里,牛二娃嫌弃我买的年货不够多,拿着我给的钱,又置办了不少东西。 过年那天,招呼着两个娃儿帮忙,牛二娃还是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上桌子的时候,面对很少见到的鸡鸭鱼肉,俩孩子都问他:“爸!我妈咋果不回来跟我们过年呢?”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可恶的牛二娃,就是一个天生的混蛋,面对孩子们的询问,他没有照实回答,却一脸戏谑地告诉他们:“你妈不回来,她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去人家那过年了!” 他这么说,不为别的,只是想在两个娃儿的儿中,抹黑我的形象,让他们从小就恨我。 孩子们还小,自然也分不清爸爸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更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 大年初二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间接到吕师傅打来的电话,问我在干嘛。 跟他说了我在城头一超市上班的事,还说了具体位置。 谁知道,不一会儿,吕师傅就来超市看我了。 我必竟在上班,不能耽误工作。 我一边整理货架一边跟他闲聊。后来他也觉得影响我工作不太好,再一次嘱咐我上班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以后,才告辞走了。 一晃,年就过完了,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我接到刘老板打来的电话,让我把家里安顿好回去上班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找一个借口,辞了超市的工作,收拾起行李回了趟家,一来为看两个孩子一眼,二来呢,将结的工资送回去给孩子交书学费,顺便再查看一下他们的寒假作业有没有认真完成。 回家跟孩子们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又拎起行李去了农专,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工作。 第三百二十六章 紧张又忙碌… 找一个借口,辞掉超市的工作,收拾起行李回了趟家,一来为看两个孩子一眼,二来呢,将结的工资送回去给孩子们交书学费,顺便再查看一下他们的寒假作业有没有认真完成。 回家跟孩子们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拎起行李去了农专,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工作。 年前走的时候,宿舍门的钥匙没有归还给老板。这次回来,一下车,我就先回了宿舍,放下行李,锁好门,才去了餐馆。 刚踏上一区的台阶,远远地我就看见餐馆和隔壁超市的卷帘门都早已拉了起来。门口没见着人,估计老板和老板娘都到超市里聊天去了。 进得餐馆,看见年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餐饮行业,刚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我是店里唯一的服务员,这活自然地就归我干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打扫卫生的第一步,必须要先烧一些热水,加一点洗洁精进去搅匀,再放入帕子,拧干以后擦桌子,那样既干净也不费事儿。 取下围裙挂在胸前,一边系带子一边往厨房里走去。 还没有进厨房门,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刚开始学做墩子,要先学会磨刀,再开始练习刀法,然后才是学习菜品的搭配······” 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好奇心促使我加快了脚步,穿过洗碗间,进到厨房里。 厨房里,灶台边一位三十多岁的胖男人胸前系着一张围裙正比划着,配菜台旁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手里握了一把菜刀,不知所措地看着胖子。 一眼就瞅见了那个胖男人,我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他也愣住了! “是你呀!” “是你呀!” 我们俩人都同时问出了声,相继又笑了起来。 “哈哈,我之前就听刘哥说,他们请的一个服务员很能干,没有想到是你!”男人说。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呵呵,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来这里。那年子遇到你,听你说过这里好找活路,之后一直没有来。这不,去年经人介绍来这里,也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你,还以为你没在这学校里干了。”我笑着回道。 “我一直都在这学校里,只是在三区《最后一家》帮那个学生,这不他毕业了,餐馆转让给别人了,年前辞了工,坐车时遇到马老师,就让我来这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去年我就来了,给以前那家老板做了不到三个月,他家转让以后,我又去城头做了一段时间,年底的时候,隔壁陈哥又帮忙把我介绍到这儿来了。” 这胖子,是马老师从别人那里挖来的红案师傅,据说做菜是一把好手,不仅味道好,更重要的是速度快,平均两分钟就能出一道菜。 而他之前,曾跟我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找活的时候,偶然间遇到的盒饭老板就是他,当时他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觉得他是一个善良、乐观、大度的人。 虽然我们之前认识,可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正寒暄的时候,刘老板从外面进来了。 一进厨房门,刘老板就指着胖子和那男孩子跟我介绍起来:“小李,这位是小马刚请来帮我们的陈师傅,这位男孩子是陈师傅的亲侄子,跟他也是一个姓,就叫他小陈儿好了。” 然后又转头跟叔侄俩介绍起我来:“陈师,这位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小李,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绝对会给你做得完美;小陈儿,你呢,今后就叫她李娘娘好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不等刘老板的话说完,我们几个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咋了?我介绍的不对呀?”刘老板疑惑地问道。 止住笑,我回道:“对!你没有介绍错,我以前就认识陈师,只是不知道他姓啥。” “噢!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呵呵······”刘老板略显尴尬地笑笑走了。 胖子他们来得早,灶上煤火早已经生好,还热了一大锅水,预备着搞卫生用的。 我也正好可以将就用。 用盆子打了热水,加上洗洁精,带上帕子上了二楼,开始打扫卫生。 新一年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而餐馆的生意,在这一年里突飞猛进,由当初刚开业时的两三百飙升到顶峰,日营业额上万。 这样好的营业成绩后面,离不开胖子、小陈儿和我的辛苦付出。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每到饭点儿,餐馆楼上楼下,总共二十五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那生意红火到极点。 这样爆火的生意,员工不是一般的辛苦,尤其是做服务员的我! 早晨刚一上班,就得先削二三十斤土豆出来预备着,另外就是择菜、洗菜,洗涮餐具,这一忙就是两三个钟头,有时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到了中饭的饭点儿,又急急忙忙开始准备餐具消毒、煮茶水之类的工作。 不等茶水泡好,客人就来了,又进入了最为紧张、忙碌的阶段。 若是遇上菜品太多的时候,一双手端不过来,我干脆让老板给我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托盘,将热菜及汤品之类的放进去,然后让小陈儿帮忙将凉菜之类的放在盘边上,靠着我的双肘和双腕,一起端出去,到了桌子旁边,请客人自己取属于他们那一桌的菜。 这样做,一次性可以端七八个菜品,虽然快捷,却需要很大的臂力。力气不够的话,这活你就甭想干了。 那时候的我,干起活来也真的是不要命,只为了能在老板面前落下一个好名声,给我多开一点工资。 好不容易熬到客人走光了,桌子收拾干净,地面拖净,回到厨房里,面对那堆得满地、满水池,像一座座小山头似的碗筷餐盘,真个叫人崩溃,一阵洗涮,又得个把小时。 有时还没洗完,厨房里的员工餐做好了,又得帮忙摆桌子吃午饭。 吃完午饭,大家各自散去,我收拾完残局,又开始洗涮,打扫卫生。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等我忙完出来,别人都早已午休过了。 我还得剪干辣椒段子和剥大蒜,上筷套,预备着晚上的饭点儿使用。 等这些活忙完,就到下午四点钟了,接下来又得擦桌椅板凳、餐具消毒、煮茶水,迎接客人。 有时遇上中午点土豆菜系的客人多,下午还得再削一些土豆以备晚上供客人点餐使用。 第三百二十七章 拿钱跑得比… 有时遇上中午点土豆菜系的客人多,下午还得再削一些土豆以备晚上供客人点餐使用。 晚上的活比中午好一些,没有那么紧张。因为晚上的时间比较充裕,客人来的不是那么急,相对来说,我会轻松一点。 人多的时候,徐姐会承揽所有的招呼客人、点菜、送单、倒茶水一系列的活,可剩下的诸如上碗筷、米饭以及上菜、送酒水、收拾残局这些活都归我一人。 再说说厨房里,胖子一个人用了四个灶,一个灶熬制高汤,一个灶随时准备着给客人煮鲜汤,另外两个灶则用来烧菜和炒菜。 别看胖子个头不高,人不咋地,忙活起来,四个灶齐上阵,只见他手里的炒勺左右开弓,那劲头一点也不比别的厨师差;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另一边配菜的小陈儿,虽然刚入门儿,可他也很努力地去做好一项工作,并且完美搭配出每一道菜品供灶上下锅烹制。 若是遇上客人太多,又催得很紧,刘老板也会撸起袖子进到厨房里去帮忙,煮个汤,或者炒个素菜啥的。 每天一上班,我们三个人都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刻也不能停下,只忙到客人走光了,才能坐下来休息一下。 即使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可为了能让老板多给开一点工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开学以后,第一个月发工资,徐姐就给了我六百,她跟我说今年没有招到多的服务员,让我先顶着干一段时间,工资就算六百块一个月,若是以后找到服务员来帮忙了,又在说。 年前做的时候,她给我照五百五一个月发工资,这过了年回来,又给涨了五十块钱的工资,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发了工资的当晚,我就给牛二娃打了电话,让他来学校里拿钱回去作为家里的开支。 这有人替他赚钱养家,啥也不用操心,就有现成的钱拿,他自然也是很乐意。 经过这几个月的吃药和调养,牛二娃的病已经治好,身体也恢复如初了。 可这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哪还有心思再去想法赚钱养家呢?整日里就是蹲在老碾房跟人扯闲篇、吹牛,到饭点,别人都走完了,他才慢悠悠地晃荡回家里,简单做点吃的,填饱肚子,又去老碾房或者是小卖部给人抱膀子去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至于两个孩子,无论是吃穿还是学习,他是根本不管。 一来,孩子上学走得早,那时候牛二娃还在做梦,也就不会起来给娃做早饭了,有没有吃饱、穿暖和,他是一概不过问;二来,牛二娃根本不识字,孩子的学习情况他更是一无所知,唯有孩子告诉他说老师让家长去学校了,他才会厚着脸皮去一趟。 从学校回来,牛二娃除了对孩子一顿猛揍而外,啥用也没有。天长日久,俩孩子都不听他的话了,甚至厌恶他,常常跟他对着干。 即使这样,牛二娃也没有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错。 作为一个父亲,牛二娃是彻底的失败了!他给予孩子们的父爱太少太少,同时也毁了一个父亲在孩子们眼中的伟大形象。 正如后来,有一次女儿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她爸来,都是一脸的嫌弃:“我爸好脏的,从来不洗衣裳,不洗澡、不洗脸也不洗脚,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腥臭味儿,一整天,活路也不做,就天天守在麻将馆里给人当指挥,我们读书回来,饭也不给我们煮,还要等着我煮给他吃,一不高兴了,还要打我们。” 当听到女儿的这一番抱怨时,我是恨得牙根痒痒,可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摊上了,无法再改变。 正所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让拿钱,就跑得比曹操都快! 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来了,因为担心钱揣在身上掉了,所以早上出门时,将钱留在了宿舍里。 第二天上午,牛二娃就赶到农专我上班的餐馆里来了。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赶上客人进店里吃饭的当口,钱也没揣在身上,一时间又不能回去给他。眼下我没有时间去搭理他,又担心他在店里影响老板的生意,便拿了一根凳子给他,让他坐到外面去晒太阳。 这牛二娃从来就是一个不讲究的人,接过凳子,随手一放,就坐在门口,悠哉地翘起二郎腿,一脸猥琐地盯着那些进店来的客人看。 我回到店里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偶然间抬起头来,看见几位刚要进店的客人,皱着眉头,用手捂着口鼻,迅速地从牛二娃身边走过。看书喇 凭着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生活习性的了解,猛然间我意识到,那是牛二娃身上发出来的气味,让客人嫌弃了。 照这样下去,他一直在那门口坐着,还不得把客人给熏跑咯! “得让他挪个地头!不能老在那儿坐着!” 心里这样想着,可又担心他在这档口发脾气说我看不起他,到时候搞得大家都不好看,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让他离开,又不惹他生气! 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将宿舍的门钥匙给他,让他回宿舍去待一会儿,等饭点过后,我再回去给他拿钱。 走到门口,我掏出兜里的门钥匙递给他:“你先去我寝室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就回来给你拿钱。” 谁知,牛二娃立马不高兴了,眼睛一瞪,狠声问道:“嫌我给你丢人了?这么着急赶我走?那你还打啥子电话,喊我来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大庭广众之下,我丢不起这个人! 只得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跟他解释:“没得那回事!我只是想你那么早就来,肯定是饿了,寝室里还有老板娘给我的橘子,你先回去吃点,垫哈肚子。一会儿我忙完了,给你打点包回来,也好一起拿钱给你。” 可能他也确实是肚子饿了,听我说有吃的,态度就缓和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接过钥匙走了。 这总算是把他给忽悠走了,我长舒一口气。 第三百二十八章 没有出息还疑心病重 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跟他解释:“没得那回事!我只是想你那么早就来,肯定是饿了,寝室里还有老板娘给我的橘子,你先回去吃点,垫哈肚子。一会儿我忙完了,给你打点包回来,也好一起拿钱给你。” 可能他也确实是肚子饿了,听我说有吃的,态度就缓和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接过钥匙走了。看书溂 这总算是把他给忽悠走了,我长舒一口气。 牛二娃拿着钥匙去了宿舍,我回店里继续忙活。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也到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了。 正要上桌子,徐姐问我:“小李,先前来那人是你什么人?” 牛二娃找到店里来的时候,老板娘正忙着招呼客人,可她也看见了我给人端凳子以及给钥匙的事。 这一问,我又想起那会儿牛二娃坐在门口的尴尬场面,觉得有些难堪,内心深处有一种不想承认事实的冲动。 但一想到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经常上演,若是以后老板娘再问起,我再自圆其说不仅心累还会让人瞧不起。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倒不如现在直接亮明了身份,承认事实,同时还给人留下一种坦坦荡荡的印象。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实话实说:“徐姐,那是我老公!” “噢!其实我猜也是,只是不敢确认!他现在去哪儿了?让他来吃饭呀!”徐姐微笑着说道。 “他回我寝室去了,待会让他出去随便吃点儿,这里就不用麻烦了。”我哪好意思让他一身臭烘烘地跟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呐,那样我会很难堪的。 “这样做咋行呢?你来这里帮我们的忙,跟我们在一起,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哪能让你的老公来了,还去外面吃饭呢?这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吗?”徐姐有些不乐意了。 听我们这一问一答地说,刚要动筷子的刘老板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小李,你老公来了呀!那赶紧喊他来一起吃饭呀!” “刘哥,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他的。”我拒绝道。 “那哪行呀!你这样做,以后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名声?让外人说我们不地道?”刘老板一脸认真地问我。 “没得事!不管他了······” 不等我说完,旁边的马老师接过去说:“李姐,那这样,我们给你老公留点菜起来,等会儿你下班了用打包盒舀点饭,给他带回去。你看要得不?” 塔读> 不一会儿,听到屋里传来趿拉鞋子的声音,还伴随着牛二娃不耐烦的嘟囔声:“喊个锤子哦!才刚刚睡着,又给我喊醒了。” 门从里面打开了,牛二娃站在门后面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这大白天的,竟然关着门睡得心安理得的。 像他这样没有心事儿的人,到哪里都能轻松入睡,真的是让我佩服! 闪身进了屋,随手关上门,我将带来的饭菜递给他:“赶紧洗个手,趁热吃了!不然一会儿冷了!” “你买的?”牛二娃瞪着我问道。 “老板和老板娘给你准备的。赶紧吃!” 一听说是老板特意准备的,牛二娃不再言语,接过饭盒,坐到沙发上,开始吃饭。 一阵狼吞虎咽过后,盒子里的饭菜已经被扒拉个一干二净。 牛二娃大大地打了个嗝儿,抬起手抹抹嘴巴,嘻嘻笑着说道:“你们这个老板儿还不错,舍得请我吃顿饭。哎,你别说,这菜的味道太巴适了。以前我去过那么多馆子,都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没有理会他对老板的一番奉承,眼下他也吃饱喝足了,得让他赶紧走人,一来我不想看见他,二来也不想让他在这丢人现眼的,三呢,我也没有时间去陪他瞎扯。只要他走了,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开手干活。 “这哈,吃饱了?”我问他。 “吃饱咯!”他仍然笑嘻嘻地。 “那我把钱给你,你赶紧回去!我要回去上班,准备晚上用的东西了!”我下了逐客令。 一听要赶他走了,脸马上就垮了下来,闷声道:“那么着急撵我走,是不是怕我在这,影响你和别的男人约会了?” 这种没有出息还疑心病重的男人,一说话就可以把人给气死!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捎进去了。 他将别人的自尊踩到脚下随意践踏的同时,他忘记了这也关系着他自己的颜面。 对于他的这种德性,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想在这里跟他作无谓的争辩,只想让他赶紧离开。 进到卧室里,从包里取出来昨晚老板娘发给我的六百块工资递给他。 “这是昨天发的工资,六百块!揣回去,好好地照管着两个娃儿;把自己那一亩多田种好,也足够你们三爷子吃一年了;菜园子头还是种点小菜,自家吃也方便。”一门心思想着将他早点打发走,我岔开了话题,也不计较他跟我找的茬。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见到钱,牛二娃黑着的脸,一下就放晴了,笑嘻嘻地接过钱揣进兜里,还向我保证道:“屋头的事,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会做好的,不过” 突然,话锋一转,还不待我反应过来,牛二娃猛地一抱将我抱起来,按在了沙发上。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不过,老子这会儿想干你”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本该跟别… 突然,话锋一转,还不待我反应过来,牛二娃猛地一抱将我抱起来,按在了沙发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不过,老子这会儿想干你牛二娃野蛮和粗暴的动作让我恶心,我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无奈他像一头饿狼般将我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十多年前,那个阴雨天,黑暗小屋里的一幕又再次上演。 当他心满意足地起身,提上裤子的时候,我又一次泪流成河。 这么多年来,同样的情景,上演了多少次我已经无法再记得,只记得每一次跟他做这事的时候,我的心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 期间我也曾努力过,试图改变他,然后从内心去接纳他,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可到了最后,我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没有被改变,却把我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看着我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泪水泛滥,牛二娃撇着嘴嘟囔着:\"哼!委屈了啊?像根木头样的,一点味道都没得,还不要我干。我想干你,那是我看得起你,你要是等到我不想干你了,到那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此时此刻,我不想再看见他,更不想跟他说只言片,没有想到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赚钱,到头来他却是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 一时间,伤心、委屈、愤懑充斥着我的整个心头。 没有理睬他! 这里有好吃的饭菜,还有舒适的宿舍住着,牛二娃还想赖在这里,不着急回家的。 可看我根本不理他,最后只得讪讪离开了。 当房门被他重重地关上的那一刻,我才双手捂住脸,放声哭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心情才恢复了平静,猛然想起该去上班了。 迅即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去洗手间擦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让它消散下去。 原本就好面子的我,自然也不愿意让老板和同事们知道自己受委屈哭过。 用凉帕子敷了一会儿,一点儿用都没有,最后只得放弃了。 管他的,看见就看见呗,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自己睡觉给弄成这样的,不问那就更好。 到了店里,已经开始上客人了,我也不再耽搁,急忙开始干活。 老板和老板娘以及胖子都是过来人,见我红肿着双眼来上班,他们是心知肚明,没有过问。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这一次,我打算自己揣钱回家不再打电话让牛二娃来店里了。 跟老板娘请了一天假,我回了家。 想着要回家,我早早的就起了床,洗漱完,赶到站台,进城的第一班车还没有来。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早晨还是有点冷,我裹紧身上单薄的外衣,瑟缩在站牌底下企盼着身上能够暖和一点。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要进城的大学生来到站台,看着他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我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 遥想起当年,若不是因为家庭困难,以及父母亲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我也有可能跟他们一样,进入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现如今,我却活得如此的窝囊,凭自己瘦弱的双肩打起一个家不说,还要时常无辜地遭受牛二娃的污蔑和侮辱,这实在是有点不公平;平日里,看着别人玩手机,打游戏、听歌,很是羡慕,也特别想跟别人一样有一部像样的手机,可以去网里下载很多很多的歌曲,供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欣赏。 就当时家里那种情况,这简直就是一个奢望,我根本买不起一部像样的手机。 就连手里这一部旧手机都是刘老板为了方便联系送给我用的,到现在几个月了,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发短信,对此,我觉得那就是我这辈子的悲哀。 正当我还在悲伤春秋的时候,“嘀嘀……一阵汽车喇叭声,扰乱了我的思绪。 披散在耳边的头发,站起身来,跟随那些大学生上了公交车。 学校的公交车,乘坐的人基本上都是学生。 车里,除我之外,全是大学生,他们个个都神采飞扬,低头看看我自己,灰头土脸的。跟他们坐在一起,有一种很突兀的感觉,似乎自己比他们矮了大半截,让我心里很别扭。趁司机停车上客的时候,我赶紧移到车子最后边一个角落里去坐好。只为了不让人看见我跟一群大学生坐在一起。 一路颠簸,车子进了城,下车以后,又转乘回我们乡的中巴车。 快到我们生产队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这一天乡里逢场,便想何不直接坐车到街上,买些菜回来,做一顿好吃的,一家人团聚一下。 这一次出去打工,一呆就是好几个月没有在家跟孩子们吃过饭了,这回回来一定得好好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下车的地方,就是场口时间还早,街上赶场的人还不算多,街两边忙碌的人大多都是起早来摆摊卖货的。 想着时间尚早,估计牛二娃还没有起床,我得去买点肉,再买点其他的蔬菜呀,水果之类的,给娃们带回去。 我弟弟前些年带着弟媳妇儿出去打工,没有多久,弟媳妇儿就跟着一个包工头跑了再没回来,只留下了我那不满三岁的小侄子跟我父母亲在一起生活,现如今小侄子都已经六岁,快上小学了。 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给我家两个娃儿买东西,我这当姑的,哪怕手里拮据也不会落下小侄子的那一份。 首先去了卖猪肉的地方,买了一大块肥瘦均匀的猪肉;猪肉摊旁边有一位卖鱼的女子,她是我外婆娘家的侄孙女,论辈分,我们同辈,平常时间遇上,她都管我叫表姐。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她正忙着,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这人都到了跟前,也不好意思不照顾亲戚家的生意,又从她那儿买了一条大草鱼。 然后去了菜市场,杂货摊,再是水果摊,买了许多水果、蔬菜和佐料。 清点了一下买的东西,又在心里规划了一下,回去该怎么做,做哪些菜,所需的配料有没有欠缺,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三步一歇,两步一停地往家赶。 第三百三十章 对质 然后去了菜市场,杂货摊,再是水果摊,买了许多水果、蔬菜和佐料。 清点了一下买的东西,又在心里规划了一下,回去该怎么做,做哪些菜,所需的配料有没有欠缺,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三步一歇,两步一停地往家赶。 换了无数次手,终于到家了。 刚到门口,就看见我家两孩子正围着一个盆子在洗碗,小侄子在旁边站着看哥姐俩牛二娃却不见踪影。 小孩子在家里帮着做些家务活,是理所应当的事,我没觉得有啥不妥;让我不满的是,此时此刻牛二娃竟然还捂着头在被窝里睡大觉。 “咦!你们今天咋没有去读书呢?\"没有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一见面我很是奇怪,这个点了,几个娃儿都还在家里,便惊讶地问道。 听到声音,几个娃儿同时抬头看见了我,一下子兴奋地扑过来。 \"妈,你回来了,今天是星期天,我们不读书。\"女儿跟我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过来早上那么多大学生进城,原来是今天不用上课的缘故。 \"妈,我想你了。\" \"二娘!\" 儿子跟我小侄子都争着跟我打招呼。 仨孩子脸上笑开了花,争着抢着接过我手里拎着的袋子,拿回屋里放到桌子上。 前两年,手里稍微宽松一点的时候,我将家里重新归置了一番:老灶台拆了,用砖自己砌了一个新灶台,为方便两个孩子做饭吃,同时还买了电饭煲和电磁炉:买了一套全新的饭桌和长凳,供一家人吃饭使用;将偏房隔了一间小屋出来,安上一张新床,作为两孩子的小窝:出了小屋的位置,剩下的那半间屋子,买了一些水泥回来,做成了猪圈和厕所。 这房子虽然小,到如今也算是五脏俱全,一家四口还能凑合住,只是有客人来了,仍显得拥挤。 东西放好以后,我将买回来的水果拿出来分给他们吃,又问道:“你爸呢?咋不见得人。\" \"我爸还在睡觉嘞!他天天都要睡到晌午才起来,都不煮饭给我们吃。\"女儿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一边跟我说。 这时候,我听见里屋传来窸窣窣的声音,同时还听到牛二娃在低声抱怨:“他妈的,这两个白眼狼,你妈一回来,就告我的状……” 这时,儿子一手握着苹果,一手拽着我的衣襟示意我坐下来,然后一脸神秘地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妈,我跟你说,我爸那天从城头回来跟人打架了,还赔了这么多钱儿子用双手做出一个合围的动作比划着,意思就是他爸赔了一抱那么多的钱。 我一时间以为儿子说他爸跟人打架,给人打伤,赔了别人很多钱,突然心里一股火冲了起来。 正待发火,女儿急忙解释说:“妈,我弟说的是,我爸那天跟张亮亮他爸打架了,结果张亮亮的几个伯伯和叔叔都来帮忙打了我爸,后来他们赔了我爸六百块钱,我们这才有钱买菜吃了……\" 这张亮亮的爸爸就是那之前跟我们一起诈金花儿的徐金花儿的男人,我知道牛二直与他家几兄弟不对付,每一次一见面就掐,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上演成了家族大战。 猜也能猜出来,牛二娃在这里没有人缘,也没有人会帮他,肯定是吃亏了。 女儿话音未落,牛二娃一边系裤带,一边从里屋出来,瞪着眼睛呵斥道:“你妈一回来,你们就宠我的祸、告我的状,走倒瞧,等你妈走了,我吃都不给你们两个白眼狼吃。\" 听到女儿说六百块钱,我心里便有些疑惑,上次牛二娃去学校拿钱,我给他的就是六百:他又跟人打架,怎么恰好就赔了六百呢?况且这张家兄弟是出了名的横,能心甘情愿地赔钱? 至于牛二娃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好端端地,他就能跟张家兄弟干架,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先去招惹人家,指不定还揭人短,恶语中伤人家了,不然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揍他。 心里这样想着,却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张家兄弟真的赔钱了吗? 我一眼不眨地紧盯着牛二娃的脸问道:“张家真的赔钱给你了?\" 他把脸撇到一边,目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嗫嚅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你尽听娃儿瞎说,没得那回事!\" \"有!我爸撒谎了!他不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儿子急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爸,大声喊道。 我明白儿子的小心思,他是担心他爸不承认有这事,怕我会误以为他跟我撒谎了,而责骂他。 不待我发言,女儿也急忙表明立场:“我弟儿说得对,我爸就爱撒谎!他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有时候,他还会把他做错了的事,诬赖到我们身上,跟别人说是我们做的…… \"就是!我二姑依就爱骗人,说瞎话!“我小侄子也在边上帮腔。 可怜牛二娃,四十多岁的一个堂堂大男人,被三个小孩子指着鼻子苛责,实在是丢脸至极。 见三个娃儿都指责自己,牛二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演变成了恼羞成怒,他着一双铜铃似的牛眼睛,指着三个娃骂道:“你们给老子等倒,她走了,我给你们下面条吃(意思就是用荆条狠揍他们),请你们几个饱餐一顿!” 这一招确实奏效,三个娃都同时不敢吭声了。足以可见,平时牛二娃在家里没有少揍他们。 即使结果是这样,我也明白孩子们说的是实话,只是赔钱这事可能是假的,据我的猜测,牛二娃绝对又是拿我给他的六百块钱出来跟娃炫耀,谎称那钱是张家兄弟赔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确实是用我给他的钱骗了孩子们;而他跟张家几兄弟干架,也是因为炫耀那六百块钱导致的。 说一说,闹一闹,这事就算翻篇了。 一来二去,闹了半天,我才发现一家大小连早饭都没吃。 急忙吩咐女儿洗一点菜叶子来,煮点面条简单应付一顿。 第三百三十一章 土豆红烧肉 一来二去,闹了半天,我才发现一家大小连早饭都没吃。 急忙吩咐女儿洗一点菜叶子来,煮点面条简单应付一顿吃罢早饭,收拾停当,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中午的大餐。 以前我没有出门打工,在家里照顾孩子的时候,每一次家里做好吃的,都会叫上母亲和小侄子来家里一起吃饭。 而今天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做大餐,自然也不会忘了父母亲。 吩咐仨孩子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中午不用做饭了,来我家吃饭。 三个孩子,大的带着小的,像领了圣旨一般,蹦蹦跳跳地去了我父亲家。 将炒锅放在电磁炉上烧热至冒烟,再将猪肉取出来,皮朝下挨个在锅里烙至焦黄,放到盆子里。 重新取一个盆子装上鱼和蔬菜,一左一右两个盆子,端到偏房后面的水井边上,就着准备在这里随时取用的洗菜盆开始做大餐之前的第一个步骤——洗菜这个水井也是前两年才打的。 当时村里流行起一股风,只要家里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在自家或是别人家田地里,寻一合适的位置,打一口深井,再买管子埋上,将井里的水引至家里,供一家人一年四季使用。 这样不仅省了去河边的大水井里挑水的时间,使用自由方便,而且还干净卫生。 不像以前在河边的大水井里挑水那样麻烦,况且那是露天的水井,有些调皮的小孩子,会时不时跑去里边尿尿,一点也不卫生。 这样一来,时间久了,整个生产队里除了我们一家,其他人都不再去大水井挑水吃了。 大水井也就自然地荒废了。 在那种情况下,我就选择了偏房后面的一个角落,让牛二娃从河里搬了石头回来,自己打了这口井。还别说,这井虽然不深,可渗透出来的水,清澈见底,入口甘甜。 因为水井在屋外,怕那些调皮的小孩子捣乱往里边乱扔东西,便浇筑了一块又厚又重的水泥板给盖上,使用的时候打开,不用的时候盖起来。 舀水的用具,是一个被当地人称作\"水当当儿的家伙什。实际上这水当当儿就是别的地方称作粪勺或者是大马勺的东西。 一个人洗菜洗肉,一会儿站起来打水,一会儿又蹲下去洗,实在是有点累人,便安排牛二娃站在边上帮忙给我打水。 好一阵忙碌,才将所有的食材都洗涮干净,端回屋里。 今年在餐馆里遇到胖子做同事,每当客人少的时候,我都会窜到厨房里跟着他学习些简单的烧菜技术,他也会很耐心地跟我讲解。 为此,我也学会了几样简单的菜品做法。 今天,我就准备用他教的方法,做一桌饭菜给家人们吃。 买的猪肉是一块上好的前腿肉,肉质细嫩,有肥有瘦。我打算将里面最好的那一坨精肉切下来,炒一份肉丝;另外有经络肥瘦均匀的那些,拿来炸酥肉,即可干吃又可拿青笋条烧了吃;其余连着皮,一半肥一半瘦的,拿来做一份红烧肉;鱼的话,鱼片片出来做一份水煮麻辣鱼,鱼骨头用酸菜烧一个酸菜鱼汤好了;另外再炒两个素菜,拌一个青椒皮蛋就足够这一家老小吃一顿了。 这些菜品中,红烧肉是一道功夫菜,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多一点,就得提前做;炸配肉也比较麻烦,切肉、调浆,然后再炸,整个过程也得花费不少时间,所以红烧肉炖上以后,就得开始准备炸酥肉;其余的菜品就是切和炒,容易一些,放在后面也没多大问题。 猪肉分出来,按照需要一一切好,红烧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精肉切丝,炸酥肉的切成条准备好。 宰杀好的草鱼,放在砧板上,用帕子干水份,剁下鱼头、鱼尾,再用刀从鱼尾部沿脊骨剖成两半,剔除鱼骨斩成段,与头尾一起放点盐、葱、姜、料酒、花椒腌上。剩下的鱼肉,用片刀斜片成薄片放碗里备着。 初步的准备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开始烧菜了。 父母亲的牙齿都不太好,这红烧肉炖得不烂的话,他们咬不动。为照顾二老,让他们吃得满意,就只能用一个专用的锅来慢慢炖家里没有合适的锅,只好让牛二娃去父亲家借一个电饭煲来炖红烧肉。 红烧肉是一道家喻户晓的传统名菜,它具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软糯鲜香的特点俘获了众多肉食爱好者的青睐。 红烧肉的做法多达几十种,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做法,或辣或甜,或咸或鲜,皆可按照个人喜好决定。 对于肉食,我们农村人不太喜欢甜味,一般人的口味都偏辣,所以我选择将红烧肉做成微辣款的土豆红烧肉。 首先准备好所需的配料和作料:一个大约一斤多的土豆削皮洗净,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先用清水浸泡备用;接下来准备一坨拍破的老姜、一小撮花椒、一个八角、一小块桂皮、一个草果、两片香叶、一小块山奈、一棵小葱挽成结、一勺豆瓣酱、一勺干椒粉、一小块冰糖、适量鸡精和少许食盐。 一切准备就绪。 将炒锅烧热,放入适量的食用油,改小火,放入冰糖,慢慢炒至融化;待糖液起泡变至金黄色,倒入肉块翻炒,直至每一块肉都均匀地裹上糖色,再用小火慢慢翻炒至出油,待肉皮卷缩成焦黄色时,关火;然后将肉块盛起放入电饭煲中,炒锅里的底油留着备用;重新开小火,就着锅里的底油,依次放入老姜、豆瓣酱,炒制出香味,再放入干辣椒粉翻炒均匀,再加入除葱结以外的所有作料,继续翻炒;待香气四溢时,掺入适量的高汤,改大火烧开,再用中火熬制十来分钟待汤熬至红亮时,用漏勺捞净汤中的作料不要,再将过滤以后的汤汁倒入电饭煲里汤汁以刚好没过肉块为宜,放上葱结,盖上盖子按煮饭键炖个二三十分钟。 红烧肉炖上,我就开始调浆炸酥肉。 酥肉炸好,红烧肉的火候也差不多了。 就着炸酥肉剩下的油,将浸泡过的土豆块放下去,炸至金黄捞起来,控一下油,再倒入红烧肉里面,翻拌均匀。 这道土豆红烧肉就算做好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父母打架受苦… 就着炸酥肉剩下的油,将浸泡过的土豆块放下去,炸至金黄捞起来,控一下油,再倒入红烧肉里面,翻拌均匀。 这道土豆红烧肉就算做好了。 试着尝了一点汤汁,感觉味道还不错,再捞起一块肉递给旁边早就馋得流口水的牛娃,让他尝尝口感怎么样。 牛二娃两根手指夹起一坨红烧肉,在嘴边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嘶啦两声,一块红烧肉就下肚了,咂咂嘴巴,不停地说着:“好吃!好吃!\" 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大多数是我做饭,哪怕家里没有油,就做一个水煮青菜,孩子们都说好吃;而牛二娃每一次做的饭菜,都会被两孩子嫌弃吐槽,后来他干脆懒得做了,由着娃儿做啥吃啥,若是遇上做了不好吃的饭菜,他仍然会冲娃发脾气。 自从我出去打工了,他也就很少有机会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现如今,这红烧肉可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引了出来,一块吃完了还想再来一块,我不给他,他就直接自己动手了。 一个人忙碌到下午一点多,眼看饭点儿都过了,预计好的菜品才烧了一半。 生怕父母亲肚子饿了等不及,在家里自己做来吃,我只得又吩咐娃些过去将外公外婆接过来;这边,我抓紧时间快点做。 又一阵紧张的忙碌过后,终于将所有计划的菜品都端上了桌子。 满满的一大桌子菜,红黄相间、色泽诱人的土豆红烧肉;热油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的水煮麻辣鱼;色彩鲜艳、滑嫩鲜香的双椒肉丝;摆盘精致又漂亮的青椒皮蛋;热气腾腾的酸菜鱼骨汤;翠绿油亮的清炒油菜;滑溜的酸辣土豆丝;裹满汤汁的青笋烩酥肉;另外母亲喜欢吃干炸的酥肉,我特意给她搞了一盘椒盐酥肉。 邀父母亲在饭桌边坐下来,又吩咐两孩子给老人倒酒、倒饮料。 之前牛二娃得了痛风,不能喝酒喝饮料,家里就没有准备白酒,临时去小店里给父亲买了两瓶啤酒回来,同时也买了两瓶饮料,给我和母亲以及几个孩子喝。 看着一桌子的菜,两位老人都很高兴,母亲还跟我小侄子调侃道:“小易,你看,你二娘回来办九大碗请我们了。\" 小侄子很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的话,只是嘿嘿笑着,一个劲地吃菜。 不能喝酒,牛二娃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可面对那一桌子好吃的,他也不再计较,自顾自地埋头大吃。 饭桌上,我家两孩子都很乖巧,一个劲地往外公外婆和我的碗里夹菜,另一边还贴心地照顾着他们的小表弟。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很是欣慰,觉得这些年来,吃的苦,受的累都值得了。 在当年,一般的农家都不会做这些新式菜,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贫穷的家庭,更是见都没见过。虽然我的技术并不算好,可也做得像模像样。 最重要的是一家老小都吃得很开心。 一顿午饭吃完,日头都偏西了。 父母亲临走的时候,我又跟他们说晚上也不要做饭了,过来一起吃就好。 晚上,我新做了几个菜,合着中午的剩菜一起,就算对付过去了。 送走了父母亲和小侄子,夜已经深了。 一大早就起来,一直忙碌到现在,我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烧一点热水,一家人简单洗漱一番,准备睡觉。 平日我没有在家的时候,儿子跟牛二娃睡一张床,女儿一个人睡小屋里那张新床。 一般情况下,我在家里都是跟牛二娃住在厨房后面的里屋。可今天我不想跟他睡-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讨厌他在床上折磨我,其次他实在是不讲卫生,身上味道太重,有时真熏得睡不着觉。 洗完脚,儿子就主动从里屋把他的枕头抱进小屋,准备睡觉。 不等上床,我急忙叫住他:“小虎儿,你把枕头抱回来,跟你爸睡!\" 听这话,父子俩都愣住了,儿子还小,不是很懂事,当然也不明白我是啥意思。 怔了一下,牛二娃瞬间明白我的用意,心里一下子就不爽了,呵斥儿子道:“小虎儿,你就在里面跟大姐睡,你妈跟我一起睡外面。” 这一个让他在里面睡,一个让他在外面睡,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要是听妈妈的话跟爸爸一起睡在里屋,又生怕老爸揍自己;要是听老爸的话跟大姐睡,又担心妈妈会生气。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在凡人家里,父母打架,受苦的却是孩子。 此时此刻,儿子最为难,他不知道该听谁的话,才算对。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我拉着鞋子进了小屋,跟他一阵忽悠:“小虎儿,你长大了,是男子汉了,就该跟你爸睡一张床,他是男人;大姐是女孩子,就该跟妈妈睡在一起,晓得不?\"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妈,那我出去跟我爸睡了!\"然后抱起自己的小枕头从小屋出来,进了里屋。 还没有等儿子爬上床,牛二娃眼睛一瞪,冲他吼起来:“滚进去睡!哪个要你挨倒我睡哟?你妈回来了,就应该她跟我一起睡。我跟你妈是两口子,两口子要睡在一起,你懂得倒不?\" 被牛二娃这么一吼,儿子崩溃了,委屈巴巴地哭起来。 到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晚儿子那可怜的样子,依然在眼前晃动。真的后悔当初因为讨厌牛二娃,利用儿子来做我和他之间的挡箭牌。 见儿子哭得很是伤心,我也冒火了,一把将儿子抱到牛二娃的床上,给他脱了外衣,放进被窝里说:“不要怕他!今晚上,你就睡在这儿,看他能把你咋样!要是他敢打你,今晚上我们三娘母一起揍死他!\" 躺在被窝里,儿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不敢吱声。 见我发了狠,牛二娃苦笑着脱了衣服睡下。 安抚了一下儿子,看着他睡熟了,我才进了小屋,关上房门睡觉。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黑影闪身进屋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偷鸡不成反蚀… 安抚了一下儿子,看着他睡熟了,我才进了小屋,关上房门睡觉。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黑影闪身进屋来。 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小床的位置,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过道尽头硬卡了一张小桌子,供孩子们晚上放放衣服或者书包之类的;进门对面的角落里放了两个腊肉坛子,每年到了年底,家里杀过年猪,一时间吃不完的猪肉都做成腊肉,然后再用油炸熟了,装进这坛子里,以后吃的时候,捞出来可蒸、可煮,也可以炒来吃,非常方便,而且放上一年,腊肉都不会变味。 女儿睡在里面靠墙的位置,我睡在一进门的这头靠外的位置。 黑影站在床面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试探着摸向我的头。 头上脸上挨个摸索了一遍,黑影不再犹豫,一下掀开被子,扑了上去。 迷糊中,我感觉有人压在我身上,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阵惊慌过后,我的脑子清醒过来,这气息和气味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是牛二娃!\"这是头脑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 怕把孩子吓着,我不敢出声,只是用力挣扎着,想把他从我身上推开。 他的双手抓住我的肩头,意欲压下来,我则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双手死死地撑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靠近我的身体,左脚弓起来顶着他下半截身子。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谁都不愿松手,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我的双手有点发软,松懈了一下,他趁机压了下来。 不知道咋回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间我的右脚往后一缩,膝盖顶在了他最要紧的地方,随着他\"哎哟!”的一声痛呼,我尽然一翻身将他推下了床。 两个人都紧紧抓着对方,谁也没来得及撒手,我跟着他\"嘭嗵\"一声滚落到地上。 这一下,调了个个儿,我在上面占据了优势,很快就翻身站起来,重新躺床上,不再理他;而通道本身就很挤,牛二娃个头又比我大很多,被卡在通道里,一时间起不来要紧处的剧烈疼痛,再加上刚才摔下来,背脊摔得生疼,同时又被婆娘压着了,几样疼加在一起,让牛二娃一阵吡牙咧嘴。 忍着疼痛在黑暗中扑腾了半天,牛二娃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站在床面前,回想起这几年来,自从婆娘出去打工,就很少再尝到女人的滋味儿,现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躺在自己眼面前,却得不到,心里很是窝火。 以前没有出去打工的时候,虽然也有过反抗,但是还能勉强顺从自己的心意,让自己尝尝滋味儿。 也不晓得是咋回事,这女人现在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如今连身都近不了了。 牛二娃是越想越冒火,最后忍耐不住,又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不过他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将我的双腿压住,再欺身上前压住我的双手和身子。 眼看着,他就要得逞了。 我却不甘心再过这样的日子! 双手双脚都被困住,动弹不得,我不想再顾忌啥了,大声怒骂起来:\"牛二娃,你这个遭五雷轰的畜生,你就不能让我安生地睡一哈瞌睡啊?我一天累死累活挣钱养你们三爷子,到头来,连睡个瞌睡都不得行啊?你到底是不是人哦?\" 牛二娃呼哧带喘地怒吼着:“老子是你的男人,你不给我干!你该给谁干呢?老子今天晚上就是要整你,看你要咋果样……” 吵闹声和扑腾声将女儿从睡梦中惊醒,“哇\"的一声哭起来。 本就不想看到的场景,终究还是避免不了了,索性不再遮掩,吩咐女儿打开灯。 在黑暗中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突然间出现的明亮灯光,刺得牛二娃睁不开眼睛。 小孩子眼尖,女儿一下就看见她爸还压在我身上。 小时候,女儿一看见我和牛二娃打架,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却不敢动手;可现在她已经十二岁了,虽然也有点怕她爸,可看着自己的妈妈被爸爸压在身下,她还是不顾切地扑上来扬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捶打着牛二娃。 女儿一边打一边哭喊着:“不准你打我妈!不准你打我妈!\" 牛二娃一见娃儿醒过来就捶他,心里那个火冒得蹭蹭蹭的,反手就甩女儿一耳光,孩子稚嫩的脸颊上,一下子就出现了五根红红的手指印。 女儿被甩一耳光,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哭声更是撕心裂肺。 我哪还忍得了这畜生这样对孩子下死手,狠命掀开他,一下子翻身站了起来,凭着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优势,薅住他的头发往脚下按…… 睡在里屋的儿子也被吵闹声惊醒了,光着身子跑进来,一眼看我们又在打架,不由分说,冲出屋外,抓起一根小木凳跑进来,照着他爸的屁股,一阵猛砸。 一边砸一边骂道:“看你还打我妈不?我看你打……” 见弟弟来帮忙了,当姐姐的也不再顾着自己的脸还很痛,上来对着牛二娃的背脊又是一阵拳头。 娘仨合力,牛二娃是寡不敌众,终究败下阵来求饶道:“哎哟哟,老子输了,你们就不要再打了……饶了我算咯……以后我不打你妈了……我错咯……\" 我们娘仨对牛二娃的这一顿狠揍,虽然很解气,可我还是于心不忍,多少有些愧疚毕竟俩孩子也是他亲生的。试想哪个当父母的,被自己老伴儿跟儿女合起伙来狠揍,心里会舒坦? 可回头再想想,这牛二娃的所作所为,又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他属实是自找的! 见他这次是真心服软了,我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双手松了他的头发,示意俩孩子也不要再打了。 试着活动一下脖子,感觉没什么问题了,牛二娃才双手撑住床沿,慢慢站直了身子然后扭扭酸痛的腰杆,才怏怏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他妈的!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几娘母合起伙老子!一个二个翅膀硬了,等老子哪天发大财了,就跟你们断绝关系…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用你的钱我连头… 试着活动一下脖子,感觉没什么问题了,牛二娃才双手撑住床沿,慢慢站直了身子然后扭扭酸痛的腰杆,才怏怏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他妈的!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几娘母合起伙捶老子!一个二个翅膀硬了,等老子哪天发大财了,就跟你们断绝关系……\" 他一走,这事就算消停了。 担心儿子被冻感冒,赶紧让他回去睡觉。 没想到,儿子出去说啥也不跟他爸睡一起了,抱着他的衣物和小枕头进来,非跟我们挤在一起。 想着早上不等天亮,我就得起身走了,得赶在八点半的时候去上班。虽然老板和老板娘都对我好,可我也不能恃宠而骄,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才是正道。 这一走,又得下个月才能回来看他们了。想想,心里就难过。 让儿子进了被窝,给他掖好被角,又查看一下女儿的被子有没有盖好。 折腾了一晚上,孩子们一时间也睡不着,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主要就是嘱咐他们要听话,要好好读书,顺带也说了我又要回去上班的事。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可俩孩子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没有能力左右大人的去留。 慢慢地,两孩子都睡着了,我也闭上眼睛睡了。 而另一边里屋的床上,牛二娃却翻来覆去,心里憋屈得一直睡不着。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啥子,让婆娘娃儿那么记恨自己,婆娘近不了身,娃儿也不待见自己,小小年纪就跟自己对着干;当初,虽然做了对不起婆娘的事,可这么多年过来了,为啥还这样对自己?这婆娘太他妈的记仇了! 现在竟然也教唆起两个娃儿,跟着打骂我,老子也活得太他妈窝囊了。看看别人家有哪家的娃儿敢这样打骂老汉儿的? 这屋头的事,委屈一下也能过去,可外面那些毒舌妇每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才真的是让人气愤,说啥我是下趴蛋的、硬不起才让婆娘跑出去打工的,甚至还有人说我是靠婆娘养活的…… 这他妈的,一想起来就让人生气!哪天老子也出去打工,不管这两个狗东西的了,等到我挣到大钱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婆娘离了,重新找个年轻好看的黄花大姑娘;第二件事就是跟这俩小杂种断绝父子关系,让你们现在看不起老子…… 这样的想法,早就在脑子里回旋很多次了,可一直都没有实现。 唉……这都怪自己运气不好,赚不到钱,要不然,我也能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不受婆娘娃儿的气了。 牛二娃脑子里想的这些东西,都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实现的,可他游手好闲惯了,还能做到努力呢? 东方刚刚发白,我就起来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折腾一夜没睡着的牛二娃听见动静,也起来了。 这个点儿时间还早,外面还没有人走动,他便跟在身后,送我去马路边等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路边,我才平心静气地跟他说:“你在屋头,好好儿地把那点田种起,收的粮食,你们三爷子吃一年是足足有余的,院子头多少种点菜自己吃也方便。 我找回来的钱,除了屋头的日常开支和娃儿的书学费,一年下来还是能存一点的。 这样子,我们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牛二娃闷头盯着地下,过了半晌他才悠悠地说道:\"我也出去打工算了,不想一直在屋头窟倒,用你的钱我连头都抬不起,被人说得一个钱都不值…… \"行!你要是真的出去好好找个活路干,我们做上几年也能存一大笔钱了。关键的就是你出去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果这样,钱也没有挣到,娃儿也没有照顾到,就不划算咯!” \"我肯定会找活路好好儿干,只是屋头的田又咋办呢?不能荒了?\" \"你确定要出去好好儿干,那就这样,把田承包出去给人家种,一年收个几百斤米回来,够两个娃儿的口粮就行了。” \"好嘛!我这两天就问问,看有没有人包。\" 关于田地的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说话间,第一趟进城的车子鸣着喇叭过来,我上车走了,回到农专继续上班。 这一次,牛二娃真的是下决心出去干一番事业了。 很快,他就找到人把田地以一年四百斤大米的总价格包了出去。与此同时,把俩独自留在家里,他扛着行李去了城头建筑工地上,干起了木工学徒。 刚开始的时候,牛二娃还信心满满地跟着别人干。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他又开始作妖了,不是嫌弃同事,跟同事闹矛盾,就是嫌弃老板开的工价低了,又或者是说老板要求太高,整天啰嗦他这做的不好,那儿做得不对的…… 总之,他绝对有许许多多的借口和理由,为自己开脱,整个天下,就他一个人做得对,别人全都做错了。 就因为他这狗改不了吃屎的破习惯,走哪儿都呆不长,三天两头的跳槽,钱也没挣到,手艺也没学好,到头来就是'黄'师傅一个。 可他却不以为然,还沾沾自喜地逢人就吹自己是木工师傅,能耐大着嘞! 也曾经有包工头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将他收到自己手下,没曾想一上手干活,就出洋相,包工头无奈只能让他给别的师傅打下手。 可这牛二娃哪是愿意屈尊别人手下的主儿呀? 掉头就走人! 这操作,看得那包工头是目瞪口呆:\"球本事没得!脾气还拽得不得了!\" 东颠西跑的折腾了大半年,一分钱没挣着,倒把家里存的补偿款给搞得一干二净。 这事儿他一直没敢跟我提起,生怕让我晓得了,又得跟他翻脸。 好在下年的时候,在一个工地上偶然间遇到了一位老相识——当初在李老板工地上为女儿找的干爹。 女儿的干爹姓胡,人称胡老幺,他也是外地人,在我们市的南湾区给人做上门女婿这胡老幺,也有一个臭毛病,就是跟牛二娃一样的一—爱吹牛! 第三百三十五章 茅厕坎上… 好在下年的时候,在一个工地上偶然间遇到了一位老相识—当初在李老板工地上为女儿找的干爹。 女儿的干爹姓胡,人称胡老幺,他也是外地人,在我们市的南湾区给人做上门女婿。因为家里环境不是很好,老婆又爱赌博,经常输钱,所以他也常年在外面跑工地,跟在别的包工头手下干木工师傅。 这胡老幺,也有一个臭毛病,就是跟牛二娃一样的一—爱吹牛!俩人凑在一起,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简直是死的都能吹活了。 好在胡老幺这人实在、勤劳、善良,也很聪明,牛二娃遇到这干亲家也算他走运了自此,牛二娃有了一个依靠,跟着胡老幺跑了一段时间,多少学了一些技术。 安稳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天生就不安分的牛二娃,尾巴又翘了起来。 一天,包工头安排胡老幺和牛工娃一起扣柱子的木模。 也不知道牛二娃那眼睛长到哪儿去了,竟然将模扣得错开了五公分的距离,这要是不经过校正的话,混泥土就这样浇筑下去,指定以后会出大事。 幸亏被包工头巡查看见了,责令他立马改正。 可这牛二娃一点也不买包工头的账,眼睛一瞪就跟人干上了。 在旁边忙碌的胡老幺,一听这边吵起来了,赶紧跑过来劝架。 不劝还好,这一劝,牛二娃更来劲了,在他看来,胡老幺肯定会帮着自己说话,跟包工头干仗。 谁知,胡老幺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以后,却站在包工头的那边,跟着指责牛二娃做事不认真,同时也跟包工头一再表示自己会帮忙把模重新校正,让他不要担心。 见此情景,包工头不好再责怪他们,毕竟胡老幺也跟着自己干好多年了,所有木工师傅中在技术方面,他能算得上乘了,不至于为这么点事情过分苛责于他。 包工头走了,牛二娃却不服气了,一个劲地责怪包工头要求太高,屁事太多。 抱怨了半天,他还觉得不解气,转头又拿胡老幺撒气,说啥都怪胡老幺,只帮着包工头说话,不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要不然包工头也不会要求他们将模重新校正,找些冤枉活路干…… 一开始,胡老幺以为他说说就算了,也就没有搭理他,只管埋头干活。 两个人也认识好些年头了,彼此之间的性情都了解得很清楚。 谁知这一次,牛二娃像吃了麻糖的疯狗一般,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 胡老幺一边要帮牛二娃干擦屁股的活路,一边又要被他吵个不停,终究是忍受不了了,冲牛二娃怒吼道:“你有完没完?像个泼妇一样,紧倒说!好意思不,你?\" 牛二娃哪还受得了,原本被包工头指责,心头就窝火,自己亲家又不帮忙说话,反过来说自己不对,现在又吼自己,顿时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也大声回骂起来:“老子就是泼妇,咋果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外人说我不对。难道就因为他是老板儿?他比我有钱是不?我真后悔当初瞎了眼睛,跟我家娃儿找了你做干爹!气死我了!” “嗨!你咋那么不讲道理哦?这个事咋果又跟干女儿找干爹扯上关系了呀?你要晓得,你是来挣包工头的钱,不是来跟他干架的。”胡老幺很是无奈。 “老子不稀罕他这两个臭钱,大不了我走就是了!“牛二娃的倔劲儿更甚了,梗着脖子嚷道。 “你咋回事儿啊?一不高兴就要走,就你这脾气和德行,到哪里去能长久?你不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到你家那两个娃儿呀,他们要用钱呀!读书、吃穿,哪样不用钱,你说?\"胡老幺心里多少有一点不舒坦,可想到毕竟认了干女儿这么些年,一见面,孩子叫干爹的时候,那叫一个亲切,为了孩子他也得忍忍心里的不快,苦口婆心地劝解一番。 对于牛二娃这种坏脾气,也许不劝还好些,像那爱撒泼打滚儿的小孩子一样,他一个人闹闹就算了;一旦有人劝的话,他更是自以为了不起,觉得人家是需要他才一再要求他留下来的,他以为地球离了他就不会转了。 面对亲家的劝说,他更是嗤之以鼻:“我没挣他这点钱,我和我家两个娃儿都饿死了?简直就是笑话!离了他这个工地,就没有工地了?从他这儿出去,我肯定找一个比他这还工资高的活路。你信不信?\"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胡老幺只得摇头叹息道:“那随你的便!我留不住你了你走!\" \"好!我走!那我的工资呢?你得和我一起去找老板儿结清!\"这牛二娃也真是奇怪,干活路糊涂,一接触到钱,他是一丁点儿都不糊涂,将自己亲家拉过来垫背。 胡老幺走南闯北三十多年,见识过不少的人和事,却没见过像牛二娃这样的人,就像那俗话里说的:“茅厕坎上的石头又臭又硬的\"。 拿牛二娃没有办法,胡老幺只好放下手里的工具,带着他去找包工头结算工资。 看在胡老幺的面子上,包工头没有再追究牛二娃的责任,还以六十块一天的工资,一结算给他。 在那个时候,工地上一般的小工和学徒才四十块一天的工资,技术一般的师傅也就五六十块钱一天,像胡老幺那种技术和人品一流的师傅也只有八十块一天。 像牛二娃这种刚入门的“黄“师傅,一般的工地也就开个五十块那样,而这包工头给他开六十一天,足够给胡老幺面子了。 牛二娃揣着从包工头那结算来的一千多块钱工资,收拾起行李便离开工地,直接回了家,他觉得这段时间跟着亲家干活路太累了,该回家去休息调养一哈身体,再做打算另一边,农专。 我在餐馆里,那是干得风生水起,不仅刘老板给我涨了工资,我还在空闲时间跟着胖子又学了不少的厨艺技术。 第三百三十六章 干啥啥不成 牛二娃揣着从包工头那结算来的一千多块钱工资,收拾起行李便离开工地,直接回了家,他觉得这段时间跟着亲家干活路太累了,该回家去休息调养一哈身体,再做打算另一边,农专。 我在餐馆里,那是干得风生水起,不仅刘老板给我涨了工资,我还在空闲时间跟着胖子又学了不少的厨艺技术。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我的工资已经从最开始的五百五一个月涨到了八百五一个月,这不仅仅是因为老板的大度才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我。 整个园区内的餐馆,一般都是十张桌子以下,唯有我们这个餐馆的桌子比别人家的多两倍以上,再加上生意比其他餐馆好许多,自然地活也比他们的多出一大截,其最要命的是别人家一般都是三个服务员干活,而我们就我一个服务员干活。 老板和老板娘也托过几次人,帮忙找服务员,可人家一来,看见生意太过火爆,给吓得转身就走。 无奈之下,老板和老板娘给我说了不少好话,让我一定要帮他们维持下去。 我这个人向来心软,看不得别人有困难,想都没有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我也相信他们不会亏待我,所以我的工资比起其他任何一家餐馆服务员的工资都高。 一天中午,我正举着一大托盘菜上楼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间震动起来,接着就是铃声响一下就挂断了。 我的电话号码除了刘老板和老板娘知道而外,另外知道的就是吕师傅和牛二娃了。 平时,我很少有电话,偶尔吕师傅会在休息时间给我打一个电话,跟我聊聊天。这时候,我正在忙,他是知道的,况且他不会为那么两毛钱,闪一下就挂了,所以这个电话不会是他打的;另外的话,就只有牛二娃偶尔会因为家里事给我打一个,但他都是去小店里,用公用电话打过来,为省两毛钱的电话费,闪一下他就挂了,然后坐旁边,等着我打过去他再接,要是等的时间久了,还不见我回电话,他又会来一遍同样的操作,直到我回电话为止。 这个点儿,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我上菜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去看手机,更别说回电话了。 一托盘菜刚送到客人的桌子上,还不等我缓一口气,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铃声响一下就断了。 又是同样的套路!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电话一定是牛二娃打来的。 我最讨厌正在忙的时候,被人打扰! 原本不想回电话的,又担心他有啥要紧的事,况且他干工地很危险,万一他有个啥事,联系不上我也麻烦!qqnew 回到厨房,将托盘放在水池边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一个以'158'开头的陌生号码,一看就知道是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以前牛二娃都是用座机打给我的,而且座机号码都是以本市的区号开头心想:“可能是哪个打错电话了!” 想了想,就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干活! 没曾想,我举着第二托盘菜还没上阁楼,兜里的手机又动了。 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也没法接打电话,想着等菜送好了下来再看手机。 不等我把菜送完,手机已经是第四次响了。 下楼梯的时候,我一只手举着托盘,一只手掏出手机来,推开滑盖,按照未接来电里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就有人接电话了:“喂,啥子事?\" 一听声音,我气得差点儿骂娘。 竟然真的是牛二娃! 明明是他打了几次我的电话,这会儿反而问我有啥子事来了,真好像是我百忙之中抽空打他的电话查岗似的。 “不是你打的电话呀?还装疯迷窍地问我啥子事,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快点儿我忙得很!没得时间跟你瞎扯!我冲着手机低吼一声。 “噢!我刚买了手机,你就晓得了呀?“牛二娃继续装模作样地问道凭我那么多年对他的了解,此时他应该正站在一大堆人的中间,用着傲慢的语气接听电话,从而显示出他自己有一个新手机了,婆娘也怕他跑咯! 听他说买了手机,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但此时厨房里的菜已经没地方放了,再不送到客人面前,得退菜了!时间不允许我再耽搁下去,只得没好气地跟他说:“有啥子事,等我下班了再说,这会儿我没得时间!” 话一说完,我便啪嗒一声拉下手机滑盖,挂断了电话。 晚上,还没到下班时间,我的手机又响了,跟白天同样的操作。 我知道又是牛二娃打电话了。 被他扰得不胜其烦,干脆直接关机好好干活,打算回寝室了才回他的电话回到寝室,洗漱完毕,我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将回电话的事情忘在九宵云之外去了。 这样在外面给人打工,累是很累,比起在家里包田地种来说,那可是天壤之别。 包别人家的田地种,不管收成好坏,到年底,该给别人的租子,一粒也不能少,再刨去农药、种子、肥料钱,剩下的才是自己辛苦一年赚来的;况且还得看主人家的脸色稍一不如意,人家立马翻脸收回田地,到时候自己又成没事可干的闲人了。 现在这样打工最关键的是早涝保收,不管老板生意好环,我的工资他是一分都不敢少的,到月底票子一到手,那动力又上来了! 自从两个娃儿读书以来,他们的书学费、生活费,家里的日常开支,人情来往,用的全部是我一个人的工资。 这些年来,牛二娃不成气候,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啥钱也没挣着。 整个家靠我一个月几百块钱支撑着,确实过得很艰难。 其实要是牛二娃勤快一点,不怕吃苦,踏踏实实地找个工地好好干,哪怕四五十块钱一天,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比起我一个女人家在屋头包田地种,不知道强多少倍呢? 可这牛二娃偏生不听说,老是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啥也不成!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么拼命做啥子?只要老子一天不死,有的是时间挣钱! 不是我说踏血你的话,哪怕我一个月干半个月的活路,挣的钱都比你多!\" 第三百三十七章 电话轰炸 其实要是牛二娃勤快一点,不怕吃苦,踏踏实实地找个工地好好干,哪怕四五十块钱一天,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万儿八千的,比起我一个女人家在屋头包田地种,不知道弦多少倍呢? 可这牛二娃偏生不听说,老是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啥也不成!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么拼命做啥子?只要老子一天不死,有的是时间挣钱! 不是我说踏血你的话,哪怕我一个月干半个月的活路,挣的钱都比你多! 说是这样说,可一年到头算下来,往往他干活的时间都不足三个月。 就凭他这惰性,想养一个四口之家,那完全是做不到的事! 从我自己本意来说,我也不是把钱看得很重要、把命不当回事儿的那种人。同时我也知道干工地就没有轻松的活,考虑到牛二娃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太过劳累,以后会留下许多毛病。 我不希望他有个啥子闪失,否则到时候,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因此,我也曾多次劝说他去找一份稳定且不用风吹日晒在屋里干的工作,哪怕钱少点也没有关系。 谁知道,牛二娃横眼看着我,撇撇嘴巴不屑地说道:“嚯哟!就你说的那些活路,个月能挣几个钱哟?像你那工资样的,一个月几百块钱拿回来,水都哈不浑!我要是出师了,用不到十天,就能挣比你一个月工资还多的钱!”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眼角斜睨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一个堂堂的初中生,这点账,不会算不倒?\" 被他这话噎得我一时间不知道咋回答,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一个木工师傅一天八十块的工资,十天就是八百块,确实是比我一个月的工资都多,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后来我才想明白,这里面根本性的区别在于所处的环境和所接触的人不同。 工地上干活,天天风吹日晒雨淋的,而且还相当危险;况且有一部分在工地上干活的人自由散漫,惰性大,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拉倒,没人会强求你,哪怕你天天只吃不干,都没有人管你:同时接触的人都是素质不高、没什么文化的人,接受不了新生事物在认知层面以及待人接物永远停留在一个低水平。 像我们这样,虽然也辛苦,可安全、稳定,不用天天风吹雨淋太阳晒,只要脑子妇使,勤于学习,天长日久下来,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我跟他讲的这些道理,他是永远都听不进去的,还常常以此嘲笑我,说我做白日梦自从牛二娃这次丢下两个娃儿在家里,独自出门打工,我的工资就不再交给他了。 每一次月底,发了工资,我就带回家去,给娃们准备好一个月里所需的生活物资,再拿一点零钱放在我父亲那里,娃们要用的时候,便去找外公拿。 我在信用社办了一张用密码才能取钱的储蓄卡,并将剩下的钱存了进去,想着等将来娃儿些出去读书了,才拿出来供他们上学。 至于牛二娃这一年多的时间,挣了多少钱,我并不知道。 曾经问过他一次,他既没说挣了多少,也没有递给我一分钱,反而瞪着眼睛吼了我通。 后来便不再问了,因为问也是白问,还要自讨没趣,让他以为我得靠着他才能活下去!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直到凌晨五点多才醒过来。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不知道天是不是快亮了。 习惯性地伸手去枕头下摸出手机来,想看一下时间。 随手按了一下手机键,屏幕没亮,以为自己没有按到键,又重新按一下,还是没亮\"完了!\" 突然间想起来,昨晚上因为不堪忍受牛二娃的骚扰,把手机关机了,他说他买了手机,指不定这一晚上,他都在打我的电话嘞! 我却关机了!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要是再不给他打个电话回去,说不定天一亮,他就跑来把我堵在宿舍里了! 来不及细想,赶紧开了机。 手机页面刚刚跳转出来,电话立马就来了。 \"这个人真是的,一开机,马上就打电话来了!“嘴里嘟一句,明知道他一开口就会羞辱我,我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没等我出声,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自听筒传入我的耳膜:\"你个死婊子婆娘,一晚上干啥子去了,咋果关机了?是不是跟野男人约会去了,不敢开机啊?老子打了一晚上你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关机!说!做啥子见不得人的事了?\" 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阵臭骂和羞辱,我的火气也腾地上来了,冲着手机吼道:“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有啥子事快点儿说!没得事就不要再打扰我睡瞌睡!我一天累死累活的挣钱供娃儿,到头来还拿给你骂得一个钱都不值!说还是不说的?不然我挂了啊!\" 一听我发火了,牛二娃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嘶哑着嗓子说道:“没得啥子事,只是想给你说一哈,我买了一个手机,这个号码就是我的,你存起来,不然你记不倒!” “笑话!就我这记性,能记不住你那一串数字?\"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想想我当年在学校里,口算能力可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哪怕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的记性虽然已经不及上学的时候了,可这简单的十一个数字,瞄上一眼,我就记得一清二楚,用得上你来提醒我呀? 见我不出声,牛二娃以为我没听他说话,急忙又提高声音道:“喂!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听倒了!真的讨厌得很!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的傻是不?\"我不耐烦地回道。 “噢!我还以为你没有听我说话嘞!哦,还有,我跟你说啊,我回来了。在工地上累得要命,想回来休息几天,你也请假回来耍一天嘛! 一听他说回家了,我就知道他又不想干活路了,以累为借口,躲在屋头吃现成,过太平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心里的小九九,我还能不清楚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婚姻的坟墓 “噢!我还以为你没有听我说话嘞!哦,还有,我跟你说啊,我回来了。在工地上累得要命,想回来休息几天,你也请假回来耍一天嘛!\" 一听他说回家了,我就知道他又不想干活路了,以累为借口,躲在屋头吃现成,过太平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心里的小九九,我还能不清楚吗? 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年到头,就没有好好干过活路。 可我又能拿他怎么样?吵也吵过,打也打过,一直都这样我行我素的。 一阵烦躁感莫名地涌上心头,我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给逼疯了,于是冷冷地对他说:我要上班,没得时间回去!” 随即很快挂了电话,倒头准备再眯一会儿。 谁知,还没等睡着,枕头下的手机又呜呜地震动起来。 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瞅一下,来电显示又是牛二娃的号码。 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可要是不接他的电话,他会一直打到我接为止。 强忍住心底的不满,翻身侧躺着推开了手机滑盖,又将手机放在耳朵下面,保持个舒适的姿势接听他的电话。 这没有素质的人,真真一辈子都改不了那臭德性,一开口就差点气死我。 “傻婆娘,我以为你又不接电话了嘞!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忍不住了就去逛猫儿店咯!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打招呼哦!”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你很了不起!外面有的是女人,只要老子一招手,比你长得好看十倍的女人就围上来了。 你晓得不,城头魏家湾儿那边的巷巷儿里,路两边站满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她们的胸口胀得像山包包样的,哪像你的飞机场似的,摸起一点感觉都没得。 花个三四十块钱,一左一右陪我睡一整个晚上,随老子想摸哪儿就摸哪儿,想干几炮就干几炮!\" 听他这么说话,我仿佛吞了一坨便便下肚那么恶心,气得我是七窍生烟。早就知道牛二娃不要脸,可没有想到他越来越不可理喻,变得如此的龌龊! 我咬牙切齿地冲着手机吼道:“你去死!” 然后摁掉电话,关了机。 被他这一气,觉指定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这些年来,跟牛二娃相处的点点滴滴。 人都说:“嫁汗!嫁汗!穿衣吃饭!\" 可我自从跟了他以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不愁吃穿的日子。 无论在哪一桩婚姻里,遇上不称职、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既不是搞婚外情,也不是变心,而是把你拴在身边,让你迈不出前进的脚步,自我否定,看不到未来的一丝丝光亮。 与此同时,他一边享受着你给予的一切,又漠视你的所有付出;吵架的时候,用尽他心中所有最恶毒的语言,践踏着自己女人的所有尊严。 这样的男人,如同生活中深不见底黑洞洞的深渊,淹没了生活的快乐和阳光,让女人在婚姻的坟墓里永远也爬不出来。 我想从这坟墓里逃出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结束这样的痛苦生活。 以前也曾经跟牛二娃闹过,可他拿出他那老一套寻死觅活的本事来,我又怂了! 我不希望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同时我也怕他又搞个三长两短出来,要死不活的,又得我伺候他,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 这两年在外面打工,对外界新鲜事物的接触变得多了起来,我的心理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见过好几个离了婚的女人,她们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养着孩子,日子也过得很好。 离婚的想法又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离婚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 我在农专上班的最后一年。 那年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地震。 地震过后,餐馆里的生意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是出现了物价飞涨的大环境局势餐馆所需的物资,价格飞速上涨,学校里又出台新的承包政策:校内所有门面,承包期限由过去的十年缩减为三年,并且房租翻倍上涨。 在这样窘迫的环境下,刘老板夫妻跟外甥女婿马老师一商量决定,将餐馆转让出去重新谋出路。 餐馆解散了,我一时也没了工作,便打算回家再慢慢找活干。 也算运气好,刚回到家,我一个堂弟媳妇就给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在城里一家新开的餐馆里煮饭。 说是煮饭,实际上还要做早餐。 这个饭馆虽然是新开的,可生意很好,早、中、晚餐,顿顿爆满。 早上四点钟就起床,得一个人先去店里把稀饭熬出来。 熬稀饭用的大灶是七个,另外还有四个小灶,全都是用的蜂窝煤。 这蜂窝煤炉灶,换煤、加煤,都得要有经验和技术,一旦出现差错,就会影响第二天早上的生意。 七个大灶上面就是七只熬稀饭用的大桶,分别熬绿豆稀饭、青菜稀饭、花生粥、荷叶粥、白粥、玉米粥、红糖稀饭这七个种类的稀饭,另外四个小灶分别是豆浆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水果粥。 小灶对于我来说还算好,做得得心应手:最难的是大灶! 我本身个字就不到一米四,这大灶加上大桶,就快有我的个头高了。每一次搅锅的时候,我都得踮起脚来,用一个大的长柄勺,往锅底使劲勾。 有时候稍一不注意,锅里的米汤溅起来,不是烫到脸,就是手臂或者胸口。一旦米汤烫到,那种火烧火辣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我的右手手臂上至今都还有当初留下的几条疤痕。 每天早上六点钟,稀饭准时出锅,又开始和面烙饼,待饼烙得差不多了,又得去白案那里帮忙包小笼包子;帮到八点多,就得回厨房开始加煤,烧水准备煮饭,在这空档里,得抓紧时间将中午所要用的蔬菜全部清洗出来,放到菜架子上预备着;等米饭一出锅,吃午饭的客人就来了,我又得出来帮着其他的服务员上菜、撤碗筷、打扫卫生;下午两点半以后,可以回宿舍休息一个半小时,又回来上班。 晚上九点钟才能下班回宿舍休息。 每天都很累,可看在老板开我一千块钱一个月的份上,我也干得很开心。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宁死当官的老… 每天都很累,可看在老板开我一千块钱一个月的份上,我也干得很开心。 过了一段时间,我请假回家看孩子。 这是自女儿上初中读寄宿学校以来,我第一次回家,所以特意选了礼拜六这一天,目的就是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刚下车,就遇到一个邻居跟我说:\"李雪芳,你回来得正好,赶紧的去看看,牛二娃正在大晒场那打你家女儿嘞!下手狠得不得了!凶神恶煞的,我们都不敢拉!” 我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回家,直奔大晒场那边跑去。 大晒场就是以前我家租住的烤烟房旁边那个晒场,后来队里经过协商卖给了别人,有半截修了住房,有半截砌了围墙成了果园。 还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女儿撕心蛮肺的哭喊声和牛二娃的怒骂声,其中还伴随着许多人的嘈杂声。 果园的围墙下,停放着一辆小货车,上面堆放着许多黄澄澄的橙子和一袋袋红通通的苹果。 我们市以及周边县城出产许多种类的水果以及甘蔗。每到年下,就有许多做生意的商贩,用货车拖着水果或者甘蔗下乡换卖,可以卖钱,也可以换大米、谷子或者小麦。 对于农村人,这比起赶场才能上街去买水果吃来说,这种售卖方式,既方便也容易接受。 所以每次这些商贩一来,大喇叭一开:“换苹果啰,换桔子啰\" 听到声音,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一来是想自家也换点,二来也想凑凑热闹,跟人拉几句家长。 我家的两个孩子和他爸也跟别人一样,一听到声音,就会出去看看。 大人尚且可以忍忍,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看见别人家换了,自己也想吃。 也就为女儿央求她爸换点橙子回家吃的小事,牛二娃没答应,女儿忍不住怼了一句:\"我妈的田种出来的粮食,我妈挣回的钱,凭啥子你可以买烟吃,就不能换点桔子给我们吃呢?\" 女儿当众这一怼,让牛二娃恼羞成怒,揪住女儿的耳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打还一边怒骂着:\"你个死丫头,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这哈,我给你吃!让你吃个饱,吃得你一辈子想起橘子都发抖” 车子旁边围着许多人,正对人群中的牛二娃父女俩指指点点。 飞奔过去,我扒开人群挤到中间,一把将女儿拉过来,紧紧护在身边,然后迅速抡起拳头照着牛二娃的面门猛挥过去。 别看我个头小,这些年一直没闲过。尤其是现在的工作,每天要将那百十斤重的稀饭桶搬上搬下好几次,那臂力和手劲不是一般女人比得了的。 只顾得打孩子,发泄怒火的牛二娃,没料到会被人突如其来地狠砸一拳头,一时间吃痛,松手放开孩子,愣在那儿! \"打得好!\" \"这样子的人,就该打!\" “打!捶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这样打娃儿不!\" 人群中,顿时暴发出一阵叫好声。 此时,我看见一股鲜血从牛二娃的鼻孔里喷涌而出,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本来只是想让他住手,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打骂孩子。 可一时护崽心急,下手不仅快,还又准又狠。 见他被我揍得流鼻血了,又有些后悔,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有用!心想:\"这是你自找的,活该!\" 没有再搭理他,转过身去看孩子。 女儿瑟缩在我身后,抖动肩膀,双手捂住脸,不停地抽泣着。 这两年,女几个头长了许多,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了。 抬起头,起女儿披散下来的长发,查看一下她的脸和耳朵。 左边耳朵的耳垂,已经被她爸揪扯得又红又肿,至于身上的伤,不好在这种场合查看。 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我的心很痛!在心里狠狠骂了牛二娃一句:\"畜牲!”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牛二娃不敢把我怎样,知趣地双手捂住鼻子,冲出人群找水洗脸去了。 一家三口被一大群人围着看猴戏一般,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悲哀,仅仅就为女儿想吃几个橘子而已,闹出那么大的笑话。 孩子已经那么大了,被父亲当众狠揍一顿,自然地脸面上也很难看。同时我也心痛女儿为了吃,颜面都丢了。 为给孩子安慰,我从换橙子的商贩手里,买了一大口袋橘子,给围观的人群分发了一些,剩下的给女儿提回家去吃。 我转身正要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平日里跟我们家来往较为频繁的邻居喊住我:“李雪芳,我跟你说啊,你家牛二娃的这个脾气,太黑人了!就他这样下死手的打你这个女儿,我都看见好几次了,我真怕他哪天把那娃儿打出个好歹来哦!到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哟!\" “就是!我也看见过牛二娃打这个女儿,好狠心哦!\" \"你呀,以后还是把娃儿带在身边,不要让他们在跟到她老汉儿受罪咯!” \"俗话说得好'宁死当官的老子,也不愿死叫花的娘',就是这么个道理,娃儿要娘带着,才会有好日子过。” 旁边的邻居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劝起我来,都说让我把娃带在身边。 仔细想想,邻居们的好言相劝,的确是那么回事,牛二娃的狠毒,我是领教过的,为了女儿的安全,我得重新想办法安顿她今后的生活了。 回到家里,女儿早已没了想吃橘子的欲望,独自待在小屋里看书。 我知道女儿很伤心,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众出丑。 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受。 轻轻推开小屋的门,我将橘子提进去,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柔声跟女儿说道:“先吃点儿,不管多伤心,该吃就吃!以后要是想吃了,跟我说我给你们买,不要再问他要了,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又打你。\" 女儿点点头哽咽着回道:“嗯,我晓得了。” 紧挨着女儿坐下来,我用征询的口吻跟她说道:“我看看你身上,他给你打成啥样了,可以不?\" 一开始,女儿摇头说自己没多大事儿。 可我还是不放心,想看看她的伤到底有没有大碍。 一番好话哄过之后,女儿终于同意给我看她身上的伤了。 掀开她的后衣襟,背上乌青一片,捞起裤管,大腿、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红肿。 第三百四十章 提出离婚 掀开她的后衣襟,背上乌青一片,捞起裤管,大腿、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红肿看着女儿身上的这些伤痕,既心痛又无奈。 牛二娃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爸爸,我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他的传统观念为了孩子不再受苦,我只能豁出去了——选择离婚!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孩子跟着我远离她爸,远离这个恶魔,他才没有下手的机会离婚的想法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存在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去做! 这一次,我不想再容忍,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去父亲家倒一点药酒回来,给女儿身上的伤挨个擦一遍,又安抚了一下孩子的情绪我才出了小屋。 刚出得屋门,我就看见牛二娃像一个没事人似的,蹲坐在门口,夹着胡子。 我想趁此机会跟他好好谈一次,关于他打女儿一事,还有我们的婚姻,以及两个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 端一根小凳子出来,坐在对面,一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牛二娃不知道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照往常的习惯,他断定我还会跟他大干一架才会罢休,可今天我的举动,却出乎他的意料,自从回家以后,没跟他闹也没再动手跟他干,如今又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看原本这事就是自己错了,不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痛打孩子一顿,心里多少有一点虚可面子上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夹胡子,还不时地用手里的小圆镜,这边照照,那边瞧瞧的。 我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把下巴上的胡子拔得精光,再也找不到一根胡茬的时候,我才心平气和地问他:“拔干净没有?要是不拔了,我就跟你说两句话;要是还拔的话,我就等倒你,啥子时候拔完,啥子时候再说!” 牛二娃仰起脖子,抬起下巴,瞅着小圆镜里的自己,然后冷冷地说道:“拔完了! 要说啥子就说!\" 既然决定提出离婚,那我也就不再遮掩,直接说道:“我们离婚算了! \"啥子?离婚?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今天特意回来跟我提离婚的?\"牛二娃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我问道,与此同时他握着镜子的手在发抖,似乎想一把将它捏碎了的状态。 “不是我找好下家了,而是为了这两个娃儿!\"我冷静地说道。 你放屁!绝对就是找好了,你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就说嘛,这婆娘一旦出去打工,就会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真拿给别个说准了!你想离婚,门儿都没得!想你都不要想!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会拖死你们这对狗男女。\"牛二娃双手比划着,唾沫横飞地冲我吼道。 他这一副嘴脸,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依然冷静地回道:“再给你重申一遍:我没有找别的男人!要跟你离婚,纯粹就是为了两个娃儿!因为你完全就不像一个当老汉儿的人,我不想他们长大了还要遭受你的毒打!” “哼!你这完全就是借口!为了娃儿?哄鬼去!何况这娃儿不听话就该打,不是啊?\" 一听这话,我真来了火,反问道:“你说娃儿不听话就该打,那你呢?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听话不? 你有没有尽到一个当老汉儿的责任?你又该不该打?从小到大,你给他们买过几次衣服?一年四季,你煮过几顿饭给他们吃?你检查过几次他们的作业? 以前你总说他老爷打你,你恨他老爷,现在呢?你有儿有女了,你又这样毒打你的娃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他们长大了,也会像你恨他老爷那样恨你呢? 我一连串的质问,把牛二娃给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傻呆呆地愣在那里。 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我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你嫌弃花花是女儿,说你没得根根,干得再多,都是帮别个挣得,那小虎儿就是儿子呀! 从他出世到现在,十来年了,你挣了好多钱回来?你掰倒手指,从头到尾算算,你在他身上花了几个钱? 这么多年来,我一再跟你强调,要吃得苦,勤快点,好好挣钱,我们一起同心协力把他们俩姐弟养大成人。 可你呢?你做到没有?一天天的,除了打骂我们,你还能干点啥子正事? 就拿今天这点事来说,要是我再不赶拢,你是不是得把这娃儿打死? 仅仅为吃点橘子,你至于发那么大的火不?下那么重的狠手,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既然你那么见不得我们,我们就离婚!两个娃儿归我抚养,到时候,你想咋咋的跟我们三娘母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我目光坚定地看着牛二娃,等待他的回应。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从我脸上,他看出了我要离婚的决心。 平时油嘴滑舌,伶牙俐齿的牛二娃,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默然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嗫嚅着说道:“反正我不离!以后我改!我出去好好挣钱,也不打你们了!要得不?\" 这男人的脾性,我再了解不过了,逼上绝路的时候,他可以跟你下跪磕头认错,对天发誓;可事情一过,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他都不会认得。 所以他这保证,在我心眼里好比一阵风吹过而已,并没有任何作用。 在那一时刻,我的整个心里,除了两个孩子,什么都左右不了我。为了孩子的将来我做什么都愿意!何况是离婚! 我不想再听他赌咒发誓,冷冷地跟他说道:“从今以后,我不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三娘母的麻烦。 而且,这两个娃儿接下来读书的事情我会自行解决,花花周末就不用回来了,我让她去城头找我跟我一起住寝室;小虎儿的话,我找人帮忙联系一个寄宿学校,把他送进去,里面吃住都有老师管,我有空去看看他就行了! 至于娃儿的开销,你愿意给就给点儿,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第三百四十一章 起诉离婚 “从今以后,我不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三娘母的麻烦。 而且,这两个娃儿接下来读书的事情我会自行解决,花花周末就不用回来了,我让她去城头找我跟我一起住寝室:小虎儿的话,我找人帮忙联系一个寄宿学校,把他送进去,里面吃住都有老师管,我有空去看看他就行了! 至于娃儿的开销,你愿意给就给点儿,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说完这一番话,我自顾走了,留下牛二娃一个人在门口发呆。 第二天吃完午饭,我准备回城里上班,女儿也要回学校了,就一起坐中巴车离开了家。 在车上,我叮嘱女儿从下个周末开始,就不要回家了,直接去城里找我。 就这样,我和女儿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把离婚的事提上了日程。 由于我们当年的结婚证,是在牛二娃老家办理的,而且那时还没有联网,我们如果是要协议离婚的话,得回他老家那边才可以办理。 可他不同意离婚,让他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况且我的工作也不能停下来,否则没有了收入来源,一家大小得啃土去。 在这种情况下,既要达到离婚的目的,又不能影响家里的收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法院起诉离婚。 去法院起诉,首先就得要写起诉书。我虽然上完了初中,可对这个却一无所知,不知道该怎么写。 之前听牛二娃说过,那年他写告纸状告我父亲,是在老城区那边出钱找人写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抽空去了一趟老城区。 结果,真的如牛二娃所说的那样。我找到一个专为别人写东西的老头儿,花了五十块钱,请他帮我写了一份离婚起诉书。 当我从老头儿手里接过那长达三页纸的起诉书时,我心中是五味杂陈。 十几年前就该办的事情,由于我的优柔寡断,拖到现在才下定决心去办,同时还让两个孩子跟着我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这都归绺于我心太软的错,要不然哪会将生活弄成这样一踏糊涂。 另一方面,牛二娃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年是他来此请人写告纸状告我父亲和我大姐,如今却是我来此请人写诉状起诉他,想起这些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 那时候,我们乡已经划规南湾区管辖,像我们这种情况的话,起诉书应该交到南湾区法庭,而南湾区法庭刚好从南湾区政府搬到了x市郊区,距离我上班的地方较近,一块钱的公交车费就到站。 去法院递交起诉书,接待员让我交了二百六十块钱,为我们立了案,让我回家等通知。同时还告诉我,像我们这种情况的话,会先进行调解,然后要给对方一年的时间观察。 当时决意要离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另一边,自从我给牛二娃下达了最后通牒以后,他也知道我这次真不是说说而已,会对真格的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我会用起诉的方式跟他离婚。 他一直认为,只要他咬死不同意离婚,我就拿他没有办法。 对于牛二娃来说,法律就是天外之物,跟他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从内心来说,牛二娃是真的不愿意离婚,他知道一旦和我离婚了,他就无处可去。 父母家那边,房子和土地是牛老四和牛老五挣钱修的:老家那边,过去爷爷留下来的祖屋早已被山上下来的彝族拆了,建了新房,土地也被人占了去种。 自己若是离了婚回到老家,不单只是被人嘲笑,很有可能生活不下去,甚至连老命都不能保住。 要想过好日子,不四处流浪,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离婚!那样,才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要想不离婚,就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好好赚钱养家,不再打骂婆娘娃儿。 牛二娃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为了不离婚,他只得咬咬牙,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让我打消离婚的念头。 就这样,牛二娃又扛起行李出门打工了。 家里就剩儿子一个人,自己管自己,做作业、煮饭、洗衣服,全是他自个儿完成。 若是有时候起床晚了,就上外婆家去跟小表弟一起蹭顿早饭吃。 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那年春节过后,我为儿子联系了一所寄宿学校,将他送了进去。 在寄宿学校里,吃住有老师管,连洗自个儿的衣服都有宿管阿姨督促和帮忙。这让我省心不少。 自从交了起诉书以后,我每天的心情都很复杂,既有期待,又有害怕和恐惧。 我既盼着早点离开牛二娃这恶魔,又害怕离婚以后面对别人风言风语时的痛苦,我惧怕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 我不知道这婚能不能离成,也不知道离婚以后我带着俩孩子该咋办! 日子就这样在焦虑和志忑中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以后,我接到法院来的电话,让我第二天去法院调解。 与此同时,牛二娃也接到了法院的电话通知。 第二天早上,等我忙完赶到法院的时候,牛二娃早就到门口等着了。 一见我来,牛二娃胀红着脸迎上来质问道:“你就这么绝情啊?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一点儿情义都没有了?竟然上法院告我了?\" 我横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打姓儿的时候,比我更绝情!为了他们不再换挨你的打,我只能这样做了!” \"你放屁!你要离婚,不是为娃儿,是为你那野男人!\"牛二娃咆哮起来! 一提起这个,我气不打一处来,真想跟他动手了。可回头又想起,这里是法院,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转身进了大厅。 见我不理他,牛二娃又担心我真给他来横的,今天执意离婚的话,他可完蛋了!看书溂 想到这儿,他又怂了。 从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来,低声下气地祈求道:\"婆娘,是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努力挣钱,也不再打你和娃儿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后一次机会 想到这儿,他又怂了。 从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来,低声下气地祈求道:“婆娘,是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努力挣钱,也不再打你和儿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要是在以前,他能放下身段跟我求饶,我指定会立马原谅他。 可这一次,我做不到了!一想起女儿身上的伤痕,我就心如刀绞,对他的恨不由自主地又加深一层。 我坦然地在大厅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没有理他,任由他站在旁边叨咕。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将我们俩带进了调解室。 从九点钟到十一点,调解员对我们进行整整两个钟头的轮番劝说,以我给牛二娃一年时间改正错误,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的结果结束了这一次的上诉。 临了,牛二娃当着调解员和法官的面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婆,我今天当着法官的面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努力赚钱养家,以后再也不打你和娃儿了! \"我不管你说得多好听,反正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改脾气,还像以前那样懒,或者是再像以前那样在屋头逮哪个打哪个,打骂我们三娘母的话,我立马跟你离婚!啥子借口都不得行了!到那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离!\"我决然说道。 从法院出来,牛二娃为挣表现,嬉皮笑脸地跟我说,要送我回餐馆上班,被我严词拒绝了,让他赶紧回工地好好干活,才是正道此事就这样搁浅了。 俗话说:“千一个不如前一个!\"意思就是,不管你找了多少个,始终都是第一个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最好的。 同时我也知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对于我来说,一方面,我不想背上一个离婚女人的名声。毕竟我是一个农村人,屋头那些长舌妇,吐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我害怕过那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日子。 另外一个原因,我不想我的两个娃儿小小年纪就跟我一起被人指指点点地说闲话,抬不起头。 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愿意再给牛二娃一年的时间,让他改过自新。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珍惜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也许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牛二娃命该如此,无法再更改。 刚开始的几个月,牛二娃很自觉,不再跟同事和老板闹事,规规矩矩好好干活,到月底,他就会跟老板预支一笔工资回来给我,让我存起来。 看着他这几个月的表现,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只要他能改,我们今后也能在一起好好过下去。 春节过后,我带着女儿回城里上班,儿子送到寄宿学校里,家里边啥牵挂也没有了只管每天在餐馆里努力干活就行了。 牛二娃所在的工地,回工地的人员还很少,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工,他便寻思着上母家去蹭几天的便宜伙食。 没曾想,就这几天的便宜伙食,让他彻底忘记了当初在法院里给我做下的保证了。 自从拿了那笔征地补偿款,父母家搬到幺妹他们那边去以后,牛二娃才去过一次那个家。 到如今已是两三年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一家大小都彼此嫌弃,这分开的时间久了,难得聚一次,反而关系还更好一些,相处起来更融洽。 听说牛二娃来了,牛老六一家四口以及牛秀娃儿夫妻俩都来了,一家子齐聚一堂,喝酒吹牛侃大山。 几口马尿下肚,牛二娃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将自己在工地上挣了好多好多钱以及家里婆娘闹离婚的事全抖搂了出来。 这下子就热闹了,从老到小,个个都站出来给他出主意。 \"你个老二,早就该离婚了!那时候,我劝你,你死活不听!咋样?结果落到我话上来了?\"老母亲一副神算子的模样,得意洋洋地说道。 哎哟!妈妈耶,哪个跟你这样当妈的哟?咋果能喊自己儿子跟媳妇儿离婚呢?要是他们没有离成,以后你动不了的时候,还望不望她大舅妈端口饭给你吃呢?\"牛秀娃儿小声问老母亲。 老母亲自恃儿女众多,从不指望大儿媳妇儿,所以她眼一瞪呵斥大女儿道:“你个赔钱货,关你啥子事啊?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还轮不到你回来教训老娘。” 一见老母亲骂自己了,牛秀娃儿只得吐吐舌头嬉笑着不说话了。 \"离就离!老二,不怕!离了那个矮垛垛,我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看又能干的!就李雪芳那个憨包儿,要是跟你离婚了,以后送人都没人要!\"牛老六一拍手掌站起来支持道。 蹲在老六旁边的朱一华轻轻拉一下媳妇儿的衣襟,小声说道:\"老六,这种话不能说,二嫂人还是不错的,虽说个子矮点儿,但人家识字懂理,勤快顾家。二哥真要是跟她离了婚的话,以后想再找一个,恐怕很难咯!” “你闭嘴!少在这儿逼逼,哪儿凉快去哪儿蹲倒!我家的事用不着你姓朱的指手画脚!\"牛老六瞪着朱一华骂道。 朱一华向来惧怕自家媳妇儿这张嘴,摇摇头起身到屋外抽烟去了。 这个家里,向来都是老母亲和牛老六最有主宰权,无论大小事宜都得经过她们娘俩同意才能决定,其次就是稍微识几个字的牛老四,多少也能说上几句话。 \"要我说啊,老二还是要好好挣点钱存起来,以后万一真离婚了,你也有退路!\" 牛老四缓缓开了口。 \"钱我倒是偷偷存了一点,不多!目前只有两万多。\"牛二娃跟家人吐了真话。 \"呀!看不出来哟!这个傻老二,竟然敢背倒那个哈宝儿存私房钱了!这几年还学精咯!\"牛老六笑道。 \"老二,干不得哦!你这样子做,孙儿他妈晓得了,更要跟你闹哟!”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老父亲,终究忍不住开口了。 '你个死老汉儿,滚一边儿去,老二的事不要你管!\"牛二娃母亲用力推了一把老头子,不让他在这说话。 就目前这情况看来,一大家子人中,头脑清醒的就只有老头子、牛秀娃儿和老六女婿朱一华了。 只有他们才明白,一旦离婚,牛二娃即将面临多大的问题,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在这里没有户口,没有土地,没有事业,没有房子,无家可归。 结局可想而知!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钱就有的是女人 就目前这情况看来,一大家子人中,头脑清醒的就只有老头子、牛秀娃儿和老六女婿朱一华了。 只有他们才明白,一旦离婚,牛二娃即将面临多大的问题,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在这里没有户口,没有土地,没有事业,没有房子,无家可归。 结局可想而知!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以后,老母亲最终拍板说:“老二,你得听我们的话,以前存起来的钱和从今以后挣的钱都自己保管起来,一定不要给她。到时候离婚了,你才有老本重新找一个比那个女的还好的媳妇儿!只要有钱,有的是女人扑上来!” 在老母亲的眼里,她的儿子是天底下最优秀的,根本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哪怕她家老大儿子牛二娃现在已经四十几岁了,她依然这样认为。 她似乎忘记了当年使计谋,才将我骗到她家成了她大儿媳妇儿的事儿了! 她似乎也忘记了当年昧着良心唆使牛老五骗取张丽娘家钱财,然后又把人一脚踹掉的事儿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她似乎还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目前牛老四快四十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而牛老五自从踹了张丽以后,再也没有相过亲,目前也是三十六七的人了。 原本牛二娃对自己私下匿了婆娘挣回来作为家用的钱存为私房钱的事,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当听到自己母亲的这一番话以后,他又感觉母亲说得在理,自己做的没有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也就是他这样的心态,促使他做出了更过分的事! 从父母家出来,牛二娃将老四、老五俩兄弟都带上了。 平日里,就牛二娃一个人呆工地的时候,他怕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斗不过人家,在脾气上多少还有一点收敛,不跟人随便置气! 可一旦带上小的那两个,牛二娃的底气就上来了,走到哪儿都一副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管啥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还不足为奇,主要的是,他只要看谁不顺眼,无论别人有没招惹兄弟仨人,他都会上前跟人挑衅滋事儿。 遇上不喜欢惹事儿的人呢,人家避得远远儿的不理他,有时遇上个把不怕事儿的人呢,那自然地又会跟他大干一架。 每一次,兄弟仨聚在一起,都会惹出一桩大事儿来。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首发&:塔>-读小说 兄弟仨人这回去的工地是前几年被征用的王家沟那个地方。 过去的王家沟农场以及附近的村子被一个外来的大型钢铁厂征用,这里做为一个新的钢铁基地,眼下正是大力修建时期。 起眼一看,方圆几十公里,以前的农场、村子以及山头早就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刚起头的建筑工地群。 在这种地方,特别好找活干,无论哪个工地都会招人。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兄弟仨人去了一个姓母的包工头那里。 也就是在这里,牛二娃又跟一个人干架了,俩人都同时被救护车拉进了市人民医院。 且先说说我这边的工作情况! 过完春节回来,餐馆里做小吃的师傅没有来,老板就让我顶了上去,将我煮饭和洗菜的活重新安排给别人做,工资给我一个月加了三百块,由去年刚来的一千一个月变为现在的一个月一千三百块。 对于我来说,这是再高兴不过的事儿了。 当我将这一好消息打电话告诉牛二娃的时候,他却在那头冷冷地说道:“嚯哟!就三百块钱,也把你这种傻瓜喜欢成这样?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原本是两个人干的活路,要开两千多块钱!老板只给你加三百块钱,就让你做,你还以为你捡到耙和了啊?你们那老板是人精,他早就算明白帐了! 就你算不明白!日龙包一个! 哼哼!三百块钱?要是我的话,加两个钟头的班就够了!根本不稀罕!” 他这一番话,像一瓢凉水似的,给我兜头浇下来,原本激动的心情,突然间凉了下来。 冷静下来,我这才猛然想起,牛二娃都又好长时间没有拿钱给我存了。 听他这一说,证明他现在的工资至少也是两百多一天了,干一个月下来,哪怕累了休息个几天十天,那也得有个四五千? 这几个月不是有一万多了吗?那为啥子,一分钱都没有拿回来呢? 我也知道这两年的物价飞涨,房地产大力发展的同时,许多建筑工地像雨后春笋一般,迅速猛增,一时间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工资也在上涨,尤其是建筑工地上工人的工资,涨得不是一般的快。 建筑工地上,一般小工的工资由前几年的二三十一天,涨到如今的一百五六一天,技术稍微好点的师傅,工资由前几年的四五十涨到了现在的两三百,甚至还有多。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但是牛二娃的工资,具体是多少钱一天,他从来就没有跟我提起过,自然地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挣了多少钱。 一直以来都是,他给多少,我就收多少,从来不去质疑他!想想他干活从就没努力过,知道他不会有太多钱,就随他去! 可他现在说的这话,却像一把尖刀似的扎痛了我的心。 “好!你嫌弃我挣得少,那就少呗!既然你挣得多,为啥这么长时间了,不拿钱回来呢?”我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反问他。 “这个啊?我们包工头说了,工地完才结工资!以后,你就不要再问这个事儿了!”说完,牛二娃匆匆挂了电话。 凭着以往对他的了解,等工地完工才结工资,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也不会突然间番然醒悟变得大度起来! 牛二娃这人心眼儿小,在钱财这方面他不会给人留余地的,一旦他想要的话,会想尽一切损招儿从老板那预支到工资。 当然,包工头一时资金周转不开,没有钱预支给工人也有可能。可也不至于几个月都不会预支? 尽管心里怀疑这件事儿的真实性,可牛二娃不承认,我再问也是白搭! 此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天中午饭点儿的时候,我正在忙着给客人煮面条,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摸出来一看,又是159,我知道这是牛二娃打来的。 以往,他为了自己节约两毛钱的电话费,闪一下就挂了,等着我打过去。 这一次,奇怪了,破天荒地没有挂,一直响着。 推开手机滑盖,刚“喂”了一声,那头就传来牛二娃急促的声音:“我被人把肋骨打断了,在人民医院,你赶紧过来一哈!”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扎在喉咙口的刺 这一次,奇怪了,破天荒地没有挂,一直响着。 推开手机滑盖,刚“喂”了一声,那头就传来牛二娃急促的声音:“我被人把肋骨打断了,在人民医院,你赶紧过来一哈!” 我一听慌了神,赶紧跟老板请假,赶到市人民医院去。 虽然平日里很讨厌牛二娃,可毕竟是一家人,况且也答应了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他出事儿了,我是他的女人,是必须去看看他的具体伤势和处理一些相关的事宜。 塔读-读小说 一听这话,赵春的弟弟尴尬极了,想发火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怼牛二娃。 此时,在旁边的赵兴文忍不住了,拉下脸沉声说道:“牛二娃,话不能这样说!赵春是走了,那是她和你小舅子之间的事,跟你和我们都无关! 我侄儿子出于礼貌,跟你打招呼,你却这样说他,未免太过分了?” “关你锤子事!我想说就说!事实就是这个样子,赵春这个婊子跑了,留下个小叫化儿,天天跑我家来蹭吃蹭喝的,还不兴我说了?”牛二娃趋前一步,瞪着眼珠子,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 “咳!你这个人,咋果这样子啊?一码归一码,东拉西扯的,简直不可理喻!”赵春弟弟愤然道。 “今天我就要说!你想咋样?老子就不相信你们敢把我吃了!老子敢说敢当,不怕你们!”牛二娃扬起拳头,在叔侄俩眼前晃晃,叫嚣着。 “牛二娃!你太过分了!”叔侄俩也不甘示弱地同时扬起了拳头。 “你们干啥子?”正在这剑拔努张的时刻,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暴喝。 随后一群人冲了过来,将仨人同时拉开。 原来是这个工地的承包商和几个小包工头以及项目部的负责人一起巡查完工地,从工地出来碰上仨人刚好要动手。 塔读 这事儿就这样被及时制止了! 可在牛二娃心里,这事儿就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喉咙口,他不甘心今天就这么放过了叔侄俩。 “他妈的!下次有机会,老子一定锤赵兴文这狗日的一顿!”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说来也巧,第二天早上,机会就来了! 工地上,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半就上班。牛二娃兄弟仨人因为睡懒觉,起晚了点,赶到工地大门口已经八点钟了。 兄弟仨带着工具急匆匆进了工地,偶然一瞥,牛二娃看见一个人正蹲在大门右手边的一堆钢筋旁边切钢筋。biqμgètν 这一瞥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个切钢筋的人,他让牛二娃的心狂跳起来,昨天扎在喉咙口的那根刺,他一定要将它拔出来,以泄心头之恨!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看不惯他… 工地上,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半就上班。牛二娃兄弟仨人因为睡懒觉,起晚了点,赶到工地大门口已经八点钟了。 兄弟仨带着工具急匆匆进了工地,偶然一瞥,牛二娃看见一个人正蹲在大门右手边的一堆钢筋旁边切钢筋。 这一瞥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个切钢筋的人,他让牛二娃的心狂跳起来,昨天扎在喉咙口的那根刺,他一定要将它拔出来,以泄心头之恨! 四下瞅瞅,钢筋房周围除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四十六章 给你一千块钱… 几经唇枪舌战,然后又是分开私下调解。 最终以工头管理不当为由,处罚他私下补偿牛二娃三千块钱的医药费促成和解。 我担心事情过后,那位姓母的工头不认账,便要求他当着调解员的面立下字据(同时约定即日起十日之内付清款项),用以作为将来找他拿钱的证据。 为这调解的事,我早早地就请了假出来,现如今事情解决了,我又得赶回去上班,否则会影响店子第二天的生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利用孩子要钱 牛二娃拉着牛莉堵在办公室门口,掏出那张字据来,对着屋里的人说道:“老板,我女儿初三了,要交一年的补课费,我来找你拿点钱给她去交!” 这牛二娃为了要工钱,是啥子办法都想得出来,这一次竟然直接将女儿带来,把老板堵在了屋里,逼他拿钱。 不知道是牛二娃的招数管用了,还是老板和工头有其他的打算,很爽快地将所有钱都结算给他了。 父女俩一起出了工地,看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撒谎都不用打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四十九章 没见过这么厚… 既然他不愿跟我说实话,那我何不早点回家去看个究竟呢?一来为探清他的话是真是假,二来为存折里的钱,一定得回去弄个明白。 隐隐感觉到牛二娃已经在开始算计我了,而且凭他那分不清是非黑白的秉性,我知道那钱到他手里,或许都还没有捂热,就进了别人的兜里。 此事千万不能耽搁了,第二天早上卖完早餐,我就跟老板请假回家了。 当我从中巴车上下来,准备往家走的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五十章 为钱下狠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子说到做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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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爸去娘娘家了 随后,又打了好多次恐吓电话,我都没搭理他。 再后来,他打电话的内容变成了:“你只要答应陪老子二十万,我就跟你离婚!不然的话,你想都不要想!” 牛二娃原以为,有了这样苛刻的条件,就能让我屈服于他的淫威,不与他离婚了。 与此同时,他还大言不惭地跟那些无论认识与不认识的人说我会拿二十万跟他离婚。 一时间,流言四起。 首发&:塔>-读小说 一些不认识、不了解我家境况的人,还信以为真说我在外面打工傍上了大款,拿出二十万给牛二娃作为补偿; 对于那些了解我家境况的人自然不会相信牛二娃说的话是真的。 还有一些好事的人见着我就问我:“李雪芳,你真大方啊,牛二娃这样的无赖,一脚踢了就是,干嘛还要赔他二十万呢?” 这些人中,也包括牛二娃的幺妹夫朱一华,为此事亲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此事的真假:“二嫂,我听二哥说的,你答应给他二十万,让他跟你离婚啊?” 听到这样的问话,我感觉可笑至极,反问朱一华:“她小姑依,你也是个初中生,对于婚姻法,我估计你也晓得一些,就凭你二哥提出的这条件,你觉得法律会支持不? 另外,你觉得你二哥的话可信不?你也可以问问他,他和我结婚的这十几年,他挣到二十万没有?而且这么多年,他不吃不喝是不?他的两个娃儿也是啃土长大的是不? 这么多年的接触,他是啥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么? 就这样的话,他也竟然好意思说出口?” 被我这一通反问,朱一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赶紧在电话里给我赔礼道:“二嫂,你不要多心哦!我只是听二哥这样说,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事情是不是真的。 对于我这个做妹弟的来说,我也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只要把两个娃儿供养长大,你们就好过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在电话这边冷笑一声,回应朱一华:“我跟你二哥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们这一次是非离不可了,这婚不仅仅是为我自己离,也是为了两个娃儿今后不再受他的影响而离。 屋头的钱,你二哥早就私吞了,他背着我办了一个存折,自己存了几万,那里面也有一大部分的钱是我挣得。 至于离婚给不给他钱,那得由法院说了算!即使法院判了,也得我能拿出来,才会给他。” 这一次通话以后,朱一华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每一次都无非是劝说我不要跟他大舅哥离婚的内容。 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我的拒绝以后,朱一华也选择放手不管,再没跟我打过电话了。 考虑到两个孩子正面临升学加紧复习阶段,我怕过早让孩子知道我和他们爸离婚的事,影响他们的学习,便委托律师帮我把开庭的日期推到了中考以后的暑假期间。 这样一来,升学考试已经过了,即使孩子们知道父母离婚了,在假期里,对他们的学习也没多大的影响。 在这一段等待开庭的日子里,我继续在餐馆里努力工作赚钱;而另一边的牛二娃却等不及了。 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我趁着休息的时候,带着女儿一起去寄宿学校里看望儿子。 没曾想,学校里的生活老师告诉我们说,我儿子牛小虎被他爸爸一大早就接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爸没有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当时我以为牛二娃突然大发慈悲,带儿子出去买吃的穿的去了,心里想这人不算太坏,还有救。 心里还小激动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送女儿回学校以后,我又去寄宿学校看儿子。 这次倒是见着儿子了,询问了一下他的学习以及生活方面的情况,一切都很好,又给了他一点零花钱,让他备着需要买个学习用具或者是小零食啥的。 我正打算回餐馆上班的时候,儿子纠结了好一会儿跟我说了一件让我十分气愤的事。 “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子犹豫片刻,低着头继续道:“我爸让我不要跟你说,可我又想跟你说,我说了,你不要找我爸吵架哦,不然他要打我!” “呵呵,啥子事哦?搞得那么神秘?你说!我不找他!”我笑着跟儿子说道。 儿子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道:“妈,那我就说了哦,你一定不要找我爸吵架哦! 我跟你说嘛,昨天我爸带我去一个娘娘家了。 她家有两个儿子比我还小,说是给我爸做干儿子。我爸一去,就一个人给了他们一千块钱。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那个娘娘说的,以后我爸去她家的话,要拿二十万过去,才要我也一起去她家。 我爸还跟我说,以后把我的户口也一起转到那个娘娘家去,就不再回我们那个家了。 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要把我给那个娘娘了?” 听到儿子的这一番话,我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全明白牛二娃为啥子突然间提出让我给他二十万的原因了。 气得我咬牙切齿,真恨不得马上找到牛二娃跟他拼命了。 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想起刚才还亲口答应他不找他爸算账的。作为孩子的母亲,我不能言而无信,得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用手拍拍儿子的肩头,安慰他道:“小虎儿,你不要瞎想!不管老妈讨口还是要饭,都不会丢下你和大姐的!老妈就算累死都会跟你们在一起! 你和大姐只管好好努力读书,啥子都不要去想,晓得不?” “嗯,妈,我晓得了。” 让儿子安心回教室去做作业,我才离开了学校。 第三百五十三章 离婚 其实儿子口中的娘娘,原本是朱一华家一邻居的女儿,因为长相出众,经人介绍嫁到镇上一户家境优越的人家。 婚后没几年,公公婆婆相继生病去世;前几年,她老公又酒后骑三轮车栽进沟里死了,留下两个儿子给她。 当初公婆生病,就将家里的积蓄花得所剩无几,再后来过世,又花钱办丧事,就欠了外债。小两口好不容易将外债还清,结果老公又出意外走了。 一个单身女人,独自抚养两个年幼的儿子,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一些好心人便给她做起了媒,想帮她再寻个男人一起帮衬着过日子。 打男人出意外以后,这几年的时间里,女人相了好几个男人,都没有看对眼的。 有的是男人自身有点问题,她看不上眼;有的又是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嫌弃;有的呢,人家又嫌弃她带着两个儿子负担太重。 她的要求是得找一个没有拖带且有钱的男人,来她家里跟她一起抚养两个儿子。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自己本就是三十好几的女人,又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子,要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可不容易。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回娘家时遇到了牛老六,两人聊天中她将自己想再找个帮手的事吐露了出来。 于是,牛老六给她介绍了自家二哥,说是先让孩子认牛二娃为干爹,至于两人的事等以后二哥办好离婚手续拿到补偿款再说。 第一次见面,牛二娃一眼就看上了女人,满意的不得了,为此还夸赞了牛老六眼光就是好。 为讨女人欢心,第一次上门,牛二娃就出手阔绰,不仅给女人买了两身好衣服,还给两个干儿子一人两千块钱的大红包。 第二次上门,也就是这一次带着儿子一起去的。 这人就是很奇怪,对于家里亲生的两个孩子,牛二娃从来就舍不得给他们钱花,而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从来就没有给我买过上五十块钱的衣服穿过。 好家伙,这才刚认识的女人,一下子就在人家身上花了七八千,他也没觉得心疼! 足以可见,牛二娃对这女人是绝对抱了很大希望的。 就这样,牛二娃成了女人儿子的干爹,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她家农忙时的常客。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一旦家里有粗活重活了,女人就给牛二娃打电话,让他过去帮忙;只要活一干完,就以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作为借口,催促他赶紧出去干活挣钱。 在她家帮忙干活的时候,牛二娃也动过好几次心思,想跟女人发生点那啥关系,结果都被女人巧妙地敷衍过去,连手都没碰着。 贱的人就是这样,被人利用了,还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不自知。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份,法院通知了开庭的日子。 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时刻,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恶魔了。 开庭那天,牛二娃为壮大声威,显示自己的能力超强,叫了一大群亲戚过来帮忙说话;而我这一边只有一位律师以及我和两个娃儿一起过来。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参与我的事情,更何况这离婚本就是不好听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任何人,更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哪怕是我的父母、大姐和弟弟,我也不愿意告诉他们。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无论结局怎样,都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调解现场,在众多的证据面前,牛二娃与他的亲戚们拿我没有办法,他的亲戚们竟然将矛头指向我的两个孩子,说我的两个孩子忤逆,不孝顺他爸爸,对孩子进行道德绑架。qqxδnew 为保护两个孩子,牛二娃的亲戚们被驱逐出了法庭,取消了他们的参与权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一看自己没有了帮助,牛二娃在现场耍横,撒泼,坚持我必须给他二十万的赔偿,他才同意离婚。 闹到最后,法院给出了判决结果,我给他四万五千块钱作为补偿,家里的房子土地全归我; 儿子的抚养权归牛二娃,但跟我一起生活,儿子的生活费、教育费和医疗费由他给我; 女儿的抚养权归我,她的一切费用归我管。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我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十几年的噩梦就此结束了,迎接我的将是崭新的生活。 即使在后来的十年时间里,牛二娃没有给儿子拿过一分钱的生活费,我也一如既往地抚养儿子长大。 当时给牛二娃那四万五千块钱,除了家里仅有的两万多块钱,我还将土地抵押出去,借了两万的贷款,才将那笔钱付清。 跟我的自由之身比起来,我觉得这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离开那个恶心人的东西,一切都值了。 虽然后来为了还这一大笔债,我辛苦了好几年,可我一直没有后悔过。 遗憾的却是牛二娃。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当牛二娃兴高采烈地将判决书放在那女人的面前时,女人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女人一看才拿到四万块钱,以后还得每个月给儿子生活费时,她告诉牛二娃:“你呢,以后就不要经常来我家了,你有儿子要养,我也有两个儿子,负担太重,我们承担不起。至于两个娃儿呢,还照样是你的干儿子,你想看他们的话,可以等我有空带他们去我娘家的时候,你再去看他们。” 就此,牛二娃渴望许久的好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打认识到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前前后后,牛二娃在他们母子三人身上花了好几万块钱。这些钱都是自己心甘情愿送出去的,如今人家不愿意要自己,可干儿子的事,人家没有说不认了,所以这钱是指定不好意思开口往回要了。 只能自己认了,吃这哑巴亏。 可这牛二娃就是个死不悔改的犟种,第一次被这女人忽悠了几万块,他还想着重新再找一个女人跟他一起过日子。 在一个工友的介绍下,牛二娃又认识了一个老家那边过来的女人。 这女人是跟老公离了婚的,具体是啥原因,牛二娃并不清楚。 女人有一个女儿,留在老家父母那里上学。 牛二娃在城里租了房子,两人很快住在了一起。 第三百五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次被骗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二娃真心舍不得那点钱啊,可要是不给钱解决事情,又怕那些人再动手,这要万一把自己打个好歹,人家跑了,自己单身一个人,没人照顾又咋办呢? 一边舍不得钱,一边又生怕挨打,实在是为难。 牛二娃一丝不挂地双手抱头,蜷缩在靠墙的床角落里,刚才被打引起的剧烈疼痛让他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任由那一群人叫嚷,他却在心里暗自思索着对策。 眼下手里仅有三千多块钱,都是白天在工地跟工头预支来的生活费,假如这些人胃口不大的话,或许这点钱能应付过去,假如说······ 牛二娃不敢再想下去,他真的怕这些人今晚上会把他所有的钱都给洗白了。 对方大概有十几个人,个个身强力壮,全都挤在这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里,连条缝都没有,力量悬殊太大,仅凭自己一个人要想硬闯出去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死死咬住自己没有钱,跟他们耗下去,拖一时算一时,万一时间拖长了,事情有转机也说不一定;何况这些人只是为了钱,指定不会下死手对付自己,不然他们不仅拿不到钱,还会背上人命。 到时候,他们这么多人可不划算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牛二娃不再跟那些人求饶,一声不吭地蹲在角落里。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太狠辣了,不是他那脑瓜子对付得了的。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看书溂 等了一会儿,见牛二娃闷着头不开腔,为首的男人不耐烦了,喝道:“你听到没有?你整我婆娘,已经成事实,没得办法改变了!现在我那么多兄弟在这儿,你得拿钱出来慰劳我这些兄弟,否则你今天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 他以为这些人不会再动手了,想做最后的挣扎,反正所有的脸都已经丢尽了,不在乎这一晚上的时间,只要将这些人的耐心耗尽,拿他没办法自然会走了。 牛二娃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里不吭气儿。 男人猛地伸出右手,一把薅住牛二娃的头发将他拽了过来,按在床沿上喝问道:“你他妈的,装死啊?说!给不给?” 头皮被拽得生疼,牛二娃双手抱住男人的手,企图以此减轻一下头上的疼痛感,可嘴巴还是紧闭着,一声不吭。看书喇 “揍他狗日的!不给钱,今天就整死他!”有人大声吼道。 “整!” “锤死他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整别个的婆娘了!” 一群人吼叫着,撸起袖子上来对着牛二娃又是一通狂揍,屋里又响起牛二娃杀猪般的惨叫声。 此时站在屋外看热闹的一个男人,朝屋里为首的男人招了招手。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屋里为首的男人心领神会地悄悄出了屋子。 到了门口,屋外的男人跟他耳语几句就走了。 让牛二娃从来没有想到的是,屋外这个男人就是为他做媒的那个工友。 为首的男人回到屋里,对着大伙挥挥手,大声说道:“兄弟们,先放开他,你们听我说。” 一时间,大伙都住了手,直愣愣地盯着说话的男人。 牛二娃哀嚎着,匍匐在床边上,眼泪鼻涕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地。 为首的男人阴恻恻地笑笑,对着大伙沉声说道:“兄弟们,既然这狗日的东西不吭气儿,我们就把他下种的东西割了,看他有多硬气!” “哈哈,这个主意好!看他以后咋过整人家的婆娘。” “对!就这样干!” “刀子呢?哪个带的有?”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咳!他这不是有现成的菜刀啊?就用菜刀好了!” 有人从墙上取下了菜刀,还有人将牛二娃抓住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其余的人围上来一起将他的手脚按得死死的。 面对着明晃晃的菜刀,牛二娃彻底崩溃了,此时啥也不重要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活下去,钱以后再慢慢挣回来就好了。 “我拿,我拿,求求各位兄弟饶了我这一回······”牛二娃终究喊了出来。 “在哪儿?拿出来!”为首的男人瞪着牛二娃喝道。 “那儿,在那儿!我衣裳包包头!”牛二娃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掉落床底下的衣服。 为首男人朝身边一小伙子扬扬下巴,示意他将衣服捡起来。 小伙子俯下身子将衣服捡起来递给男人。 搜遍衣服所有的兜,搜出来三千多块钱。 男人握着那一沓钞票,啪啪拍在牛二娃的脸上,冷笑道:“就这么点儿钱?你打发叫花子呀?想就这样把我们那么多兄弟打发走?门儿都没有!” 塔读 话音一落,大手一挥道:“兄弟们,动手!既然他舍不得钱,我们就把东西给他卸了!” 菜刀又被举了起来,牛二娃吓得闭上眼睛,颤抖着说道:“兄弟,兄弟,我还有,还有······” “呵呵,早说嘛!你痛快点拿出来,也免得受苦嘛!”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向前妻求助无果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菜刀又被举了起来,牛二娃吓得闭上眼睛,颤抖着说道:“兄弟,兄弟,我还有,还有······” “呵呵,早说嘛!你痛快点拿出来,也免得受苦嘛!” 为首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刚才帮忙捡衣服的小伙子却不耐烦了,目露凶光,大声喝问道:“在哪儿?赶紧的拿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就下手了啊!” 这次,牛二娃不敢再怠慢,颤颤巍巍地指指床底下,嘶哑着嗓子低声道:“在那个口袋底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就看得到了······” 口袋被拖了出来,里面装着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倒在了地上,衣服、裤子、袜子、鞋子啥都有,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一伙人捂着鼻子直骂娘。 “哎呀!他妈的好臭啊!” “臭死了!” 一伙人把那些脏衣服脏裤子抖搂开来,没有看到钱,都以为牛二娃又使招耍他们,再次围上来揪住他就要下狠手。 吓得牛二娃脸色惨白,急忙道:“鞋子里头,鞋子里头······”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些人在一只破鞋子里找到了牛二娃那本橙色的存折递给为首的男人。 打开存折看了看,男人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勾,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附在牛二娃耳边,小声说道:“老哥哥呀,以后找婆娘得把眼睛擦亮点,不要再找有男人的婆娘了,不然下一次你可能就没得这么幸运咯!今天这存折,我就先帮老哥哥你保管了哦!” 话音一落,男人一挥手,屋里的人呼啦啦一下全都挤出门跑了,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牛二娃抬起手臂向着门外,哑声喊道:“兄弟,给我留一点吃饭的钱啊······” 人去屋空,哪还有人理会他呢? 那些年,x市的治安不是很好,随处可见偷、抢、嫖娼、吸毒、贩毒、赌博的人。尤其是牛二娃租房子的这种小巷子里,随处可见有人抢劫。一到天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一般人都不会出门的,以防无意间引来灾祸。 其实这事也怪牛二娃自己,太过张扬。如果他能低调一点,夹着尾巴做人,尽量做到财不外露,啥事都不会有。 可他偏偏就喜欢到处去嘚瑟,兜里有几个钱,总以为别人不知道似的,非得让人家奉承他几句,心里才会舒坦。 现在可好,人也跑了,钱也没了。 正应了那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老话。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也是他活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完全刷新了他的观念。 在他的潜意识里,女人仅仅就是男人的胯下之物,没有多大的本事,翻不起大浪,奈何不了自己一个大男人。 这一晚,前前后后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牛二娃从飘飘欲仙瞬间过渡到遍体鳞伤,让他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 来自身体上的痛楚,让他切切实实地回到现实中。 在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差点引来杀身之祸。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痛,要想去医院,自己连床都下不了了,怎么去呢?况且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到医院没钱,人家也不给治呀! 现在可咋办呢?身边又没有人帮忙,他想起了前妻,如果是没有离婚的话,此时打个电话过去,无论怎样她都会赶过来把自己送去医院,遗憾的是现在已经离婚了,纵使打电话过去,可能连接都不会接。 “唉······”深深地叹口气,牛二娃真的有点后悔当初答应离婚了,原以为从她手里拿到那几万块钱,自己会过上更好的日子,没想到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 要不还是试试,万一她一下子心软了呢?说不定马上就过来看我了!看书溂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抱着这样的想法,牛二娃忍着疼痛,趴在床上四处摸索,终于在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 颤抖着双手,打开手机,找到前妻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我刚好下班,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摸出来一看,竟然是牛二娃打过来的。 自离婚以后,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在我的心里,好不容易跟这恶魔断了关系,岂还有再理他的道理呢? 所以每次都挂了关机,不再搭理他。 这一次也毫不例外,在我看来,他又想来骚扰我了,不理他便是!断然挂了电话,立马关机。 电话被挂断了,牛二娃不甘心地又拨了过去,很快就传来美女小姐姐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前妻关机了,他只得向自家兄弟们求助,首先打了牛老四的电话,还不等牛二娃把话说明白,电话那头就传来牛老四的咒骂声:“锤子大哥喊你去见婆娘都上的!这哈子好了呗!还干不?”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绝情的老六 前妻关机了,他只得向自家兄弟们求助,首先打了牛老四的电话,还不等牛二娃把话说明白,电话那头就传来牛老四的咒骂声:“锤子大哥喊你去见婆娘都上的!这哈子好了呗!还干不?” 牛老四缓一口气接着抱怨道:“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把女人带回屋头,你偏不听,这会儿出事了,你给我打电话又有啥子用呢? 那时候,喊你跟我一样,想干的时候去魏家湾逛逛,花点钱,想找多漂亮的就找多漂亮的,你还嫌我说得不对。这回你说的就是对的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况且隔倒那么远,我咋果去看你?黑更半夜的,我走路去呀? 你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打120嘛,车子来了,还有医生护士抬你,更方便。 我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再来看你。” 不待牛二娃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其实自家的兄弟姐妹,每一次遇上事儿,都没有人会出手相帮,一旦开口向他们求助,换来的都是劈头盖脸的咒骂,亦或者是讽刺和挖苦。 几十年的相处下来,牛二娃都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依然信赖家人兄弟姐妹们,有事儿还会跟他们商量。 平日里,牛老四和牛老五都在一起,两个人像穿了连裆裤似的,干个啥子事,都要一起商量着办。既然老四已经说来不了了,那老五也没有必要再打电话了,打也是白打,都不会来的。 整个家里,兄弟、姐妹,包括姐夫、妹弟在内,一共九个人,可如今自己遇上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来看自己一眼了。 将一家人从老到小,挨个寻思了一遍,最后将希望寄托在小妹夫朱一华的身上,或许给他打个电话,还能给帮一下忙。 牛二娃挪了挪身子,企图找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打电话,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用啥姿势都难受,索性将枕头拽过来塞到胸口的位置垫着,再翻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牛二娃不识字,自然也不会存电话号码,只能凭着记忆去查找。 好不容易找到朱一华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传来小妹夫戏谑的声音:“哎哟,二哥啊,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了?咋想起给我打个电话了呀?” 嘶嘶吸几口气,顾不得妹夫的调侃,急切地说道:“他小姑依呀,我着人骗了哟,还把我打得动不得了,你来帮我一哈忙嘛,要得不?” “啥子安?着人打了?你咋回事哟?天天不是着人打就是着人骗的哟?”朱一华在那边惊讶地问道。 “他小姑依啊,你不晓得哟,这些婆娘太可恶咯······”牛二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的起落在电话里跟朱一华诉说一遍。 听完牛二娃的诉说,朱一华问他:“二哥,那你现在咋样,自己去得到医院不?” “我浑身都痛呀,爬都爬不起来了哟······” “噢哟,那么严重呀?那我赶紧骑摩托过来看你,要得不?” “那好啊······”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二娃的话音未落,就听见电话那边传过来牛老六愤怒的声音:“大晚上的,要骑那么远的路,你不准去!他是自找的,打死都活该!做事情,自己不长脑壳,怪哪个呢?有啥子事,明天再说!” “咳!你咋是这样的人哟?那是你亲二哥啊!说这种话,你良心过得去不?” “亲二哥又咋样?说不准去就不准去!”电话里,牛老六坚决地说道。 “你这种人简直就不可理喻,太无情了!” “我就无情了!你要咋样?不服气呀?” 听到六妹和妹夫在电话里吵了起来,牛二娃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断然挂了电话。 这个小幺妹,打小就聪明,古灵精怪的,最惹人喜爱。牛二娃一直都很疼爱她,小时候家里穷,有啥好吃好喝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给她留着;长大以后,也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啥事儿都听她的。 可如今,自己落难了,这个最疼爱的妹妹,竟然一点亲情也不顾,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他知道,老六这人说一不二的,以前没出嫁的时候,在娘家是这样,出嫁以后,在婆家那边也是这样的,至于朱一华这个小妹夫,那就纯纯的是一个耙耳朵,老六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叫他撵鸭子,绝不敢去抓鸡。 看来这六妹和妹夫也指望不上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身体上的疼痛跟着亲人的绝情相比起来,后者更让人崩溃,再加上一开始在搞事之前就喝了酒。 这一下子,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绝望、伤心、悔恨,有委屈,也有无奈,牛二娃终究是忍不住了,伏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牛二娃这次是真的伤心到了极点。 这人到了崩溃的时候,大哭一场,将情绪发泄出去,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会好一点。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牛二娃心情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来,上次去药店买的止痛片还有,那药止痛效果真好,吃一片就顶用。 忍着疼痛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经意间看见刚才压在胸口下面的枕头湿漉漉的,还有好些血污。 以为是脸被打伤出血了,顺手摸了一把,发现脸上没有血,而嘴巴里疼得不得了,试着活动一下舌头,这才感觉左边牙床有一个空缺了。 也就是说,那些人打掉了他一颗大牙,估计是被人在腮帮子上狠狠甩了一拳头的杰作。 慢慢挪下床,扶着墙壁一步一挨地移到饭桌边,找到药,干噎了下去。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止痛片干噎,那滋味可难受了,卡在喉咙口黏着,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简直要人命。 实在受不了,又慢慢挪到门口安水龙头的位置,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水喝下去,才将药给咽下去了。 回到床上,刚躺下,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电话是小妹夫朱一华打来的,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呼呼的风声伴随着妹夫的问话声:“二哥,我过来了,你在哪个地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打算祈求复婚 拿起手机一看,电话是小妹夫朱一华打来的,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呼呼的风声伴随着妹夫的问话声:“二哥,我过来了,你在哪个地头?” 一听这话,牛二娃一阵激动,给朱一华报了详细的地址。 这朱一华,本来是牛老六拦着他,不让他跑这一趟的,可他想着这大舅哥,刚离婚不久,前些天因为自己老婆做媒,导致损失了几万块,现如今又遇上这种倒霉事情,自己要再不帮一下,这大舅哥真的是无依无靠,实在太可怜了。 所以朱一华不顾自己老婆的阻挠,从父母那里借了两千块钱赶了过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好不容易找到牛二娃的住处,将他送到医院去挂了急诊,一通检查下来,花了小一千块钱,这钱是由朱一华垫付的。 医生说没多大问题,主要就是软组织挫伤,输点液,吃点药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从医院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 安顿好大舅哥,朱一华将兜里剩下的钱都给了牛二娃,并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暂时不要出去上班,等身体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嘱咐完,自己又跨上摩托车往家里赶去,他知道这会儿回到家里,少免不了又得跟老婆吵闹一场。 他深知自己老婆的脾气,只要一不听她的安排,就会揪着自己不放,要任由她闹够骂够了才算完事儿。 这些年来,朱一华也习以为常,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底,女儿顺利地进了市里的高中,儿子上了我们镇上的初中——南湾中学。 开学前的两天,两个孩子都做好了升学的所有准备,由于离家远要住校,我便一人给他们准备了一套被褥床单还有书包。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因为要上班,没有时间送他们去学校,只得让他们自己背了行李去学校报到。好在两个孩子很懂事,没有提出过多的要求。 从我的内心来说,我真的很想亲自将他们送进学校,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有妈妈的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可为了生活,我无法做到这么细致。于我而言,这事儿也成为我心里的一道伤痛。 之后的多少年,每次一想起当年两个孩子,独自背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学校时那落寞的身影,我心底就涌上来一阵难言的痛。 儿子上初中了,每个礼拜都要回家拿生活费,要是再回我父母那里不太方便,况且我父母亲也不可能说养大了我,还要帮我养孩子,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我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子,方便周末的时候,两个孩子回来住,同时我们娘仨也算是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不再像之前那样,跟我回到宿舍住。 一来宿舍里都是女同事,儿子住着不合适;二来也免了房东找我们老板投诉,说有多余的人跟我们住在一起。 这样一来,我的负担更重了。 每个月房租水电大约在两百块左右,加上两孩子的生活费五百左右,日常开销两百来往,我自己还不能花钱,一个月满打满算得在一千左右的开支,还有离婚时给牛二娃补偿款欠的那两万块钱的贷款。 我的工资虽然老板已经给我涨到了一千三一个月,可面对这样的家庭开销以及要还贷,我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即使压力大,我也只能独自一人去承担,毕竟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 休养了几天,牛二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能活动自由了。想起那冤冤枉枉被人弄走的存折和三千多块钱,他很是不甘心,决定去找那个工友讨个说法。 可当牛二娃寻到那工友以前租住的房子门口时,立刻傻了眼,早已是人去屋空,不知去向了。 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吞下这苦果了,谁让自己不长眼睛的,见个女人都跟她上了床呢? 在这些日子里,牛二娃翻来覆去想了许多。 离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全给那两个女人骗得一干二净。 “这些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牛二娃恨恨地骂道。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再改变!只能骂骂,过过嘴瘾,出一下自己的怨气罢了!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后悔了!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后悔当初听老母亲和牛老六的撺掇;后悔当初同意离婚了;同时也后悔当时在离婚前算计前妻;更后悔当初对婆娘娃儿下狠手了。 回头再想想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还是只有李雪芳才真心真意地跟自己过日子,可自己却时时刻刻在算计她,提防她,还对她下毒手,对女儿下狠手,自己真的是太混蛋了,才导致了今天的下场。 假如当初不听老母亲和牛老六的话,好好待她们母子三人,哪至于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唉······这全都怨自己呀,是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算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转念一想:“李雪芳这人心软,好说话,才离婚她应该还没有找到下家,如果我再去跟她说说好话,说不一定,她还会看在娃儿的面子上,同意跟我复婚呀!” “嗯,真有这种可能!对!就这么干,天天去她上班的餐馆闹,逼她同意跟我复婚。” 牛二娃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竟然想到这种绝招出来。看书溂 说干就干!牛二娃马上行动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去了我上班的餐馆。 在以前没有离婚的时候,牛二娃曾经来餐馆里找过我几次,这次他轻车熟路地就找来了。 老板跟大堂经理,以及服务员们都认识牛二娃,可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两个月了。我跟牛二娃离婚,除了两个孩子以外,我娘家亲人以及我的同事们都不知道这事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所以当牛二娃进到餐馆里,又从老板坐的台前直接走到厨房门口时,都没有人过问,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找我的。 这个时间段正值中午饭点儿最忙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李雪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当众下跪求复婚 这个时间段正值中午饭点儿最忙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李雪芳!”看书溂 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牛二娃舔着脸站在厨房门口,冲我傻笑着。 一看到他,我的心情顿时不好了,烦躁得很。本想骂他两句的,可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在这个时候有丝毫分心,一旦走神会将菜单记错,导致出单错误。 塔读> 我不想去探究他前来找我的目的,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纠结,心里一阵烦躁涌了上来,真想将他痛骂一顿扬长而去。 可碍于在我工作的餐馆门口,我不想让同事们看我的笑话,于是强忍怒气,沉着脸催促道:“有事快点说,要再不说,我就走了!” “我说,我说!你不要忙着走,我们复婚!” “啥子?复婚?你有没有搞错哦?还是哪根筋搭错咯?”我惊鄂地瞪着他。 “雪芳,我说的是真的,我晓得错了,为了两个娃儿,我们复婚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好不好?”话音一落,牛二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雪芳,这回我真的是晓得错了,你就原谅我,跟我复婚······” 路上过往的行人,见此情景都围了上来看稀奇。店里吃饭的客人和我那些同事,听到喧哗声也挤到门口朝这边看过来。 不得不说这牛二娃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说跪就跪,说哭就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尴尬得要命,赶紧对他说:“你先起来,有啥子事以后再说,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了。” “不行!你今天不答应复婚,我就不起来了,要是今天不答应,我明天还来,明天不答应,我后天还来,一直跪到你答应为止!”牛二娃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决绝地回道。 围观人群里,有些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这男人做的不错,大庭广众之下能放下面子给女人下跪,有情有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求复婚?肯定是男人前头做得不好嘛,要不然会下跪?” “这种男人,还是不要复婚的好,不然以后还得给你苦日子过······” ······ 一时间,说啥的都有,有人看好牛二娃知错能改,有人却觉得男人是为了自己才会给女人下跪,能在外面舍弃脸面下跪的男人不可信······ 对于牛二娃这样的作为,我早已司空见惯,知道他会耍赖皮,直到我受不了答应他的要求,他才会起来。 他这是在给我难看,让我下不来台,从而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可我还要面子呀!哪能容忍他在这胡闹! “好!你想跪你跪!跪死在这儿,都跟我没有关系!至于复婚的话,你想都不要想!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你复婚的!” 说罢,我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餐馆开始干自己的活,只留下牛二娃跪在那里,面对围观人群的嘲笑。 主角走了,牛二娃这配角跪在那儿也没有意义了,还要面对那些不认识的人的评头论足。 首发&:塔>-读小说 其实牛二娃自己也感觉很丢脸,可为了以后有个落脚点,有个安稳的家,他不得不忍受这样的难堪,低声下气地乞求我的原谅。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一改以往的常态,没有丝毫的心软,决然离开。 我走了,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跪下去,悻悻地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他还不忘回头指着餐馆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你今天不答应,明天我还来,看你能把我咋样?” 我太了解牛二娃的德行了,也相信他还会继续来店里骚扰我。 不想再面对这样的难堪,我决定跟老板辞职,去别的地方重新找工作,让牛二娃再也找不到我。 当晚,我就找到老板,跟他说明了情况,但他不愿失去我这么一位负责又任劳任怨的员工。于是他跟在省城开分店的老母亲商量,决定让我去那边上班,干同样的活,工资给我开到一千八一个月,但是刚开始去没有假期,得三个月后才能请一天假。 我为了躲避牛二娃纠缠的同时,还给涨了工资,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但得给我两天时间安排孩子们今后的生活。 老板也答应给我放两天假。 在这两天时间里,我回了趟家,到信用社里给儿子和女儿各自单独办了一张银行卡,存一些钱进去,作为我走以后,他们的日常开销;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同时还给女儿买了一个二手手机,将我的电话号码存进去,方便我走了以后有事联系; 至于租的房子,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并跟房东打好招呼,让他不要问孩子们要钱,我回来一定会给他结清的。 第三百六十章 去省城上班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六十一章 网友 起先,我们只是相互问个好而已,后来慢慢地开始聊天,聊彼此的工作以及生活情况。 在聊天中,我感觉他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他不会油腔滑调,也不会像其他的男人那样甜言蜜语,说尽所有的好话来哄骗你。 他比我大三岁,老家跟我家同一个省份,在n市,跟我们相隔较远,从我家那里到他们老家,还得从省城转车,需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到。 他们老家属于丘陵地区,地多田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六十二章 买车票的尴尬事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六十三章 车站囧事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六十四章 花钱去公厕换… “叮咚”,“叮咚”,一盒饭还没吃完,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他给我发消息了,第一条是:“你吃饭没有?”第二条是:“车票买好没有?钱够不够?” 我想象不出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啥样的,也不知道他为啥那么信任我,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问我好几次钱够不够用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不管咋样,我还是很感动的。 赶紧回了信息:“车票已经买好了,钱的话我暂时够用,你不用担心。刚买了盒饭,正吃嘞,你呢?吃了没有?” 趁着他还没回信息过来,三下两下把盒子里的饭菜扒拉个精光,抬起手擦擦嘴,再将饭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头天晚上从老家上车,因为那边早晚凉,所以我就穿了一件长袖打底衫加外套和长裤。 可今天到省城,来回走了好些路,再加上太饿吃饭急了,此时穿在里面的打底衫和长裤已经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搞得我心烦意乱的。 起眼一看,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都是短衣短裤裙子的,唯有我捂得像一个粽子似的,自己都觉得很尴尬,生怕别人多看我一眼。 也怪我不长记性,明明知道省城的气候跟老家不一样,我还是忘记了穿一件短袖在里面,热的时候脱下外套就可以。 想找一个凉快点儿的地方吹吹凉风,可拎着两个行李袋子,转悠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实在热得受不了了,想起来出站口隔壁转拐进去有一个公共厕所,可到里面去把衣服换一下,不然今天得把我热死在这儿了。 但是那个公共厕所要收费,不管你是大便还是小便,进去一次收五毛钱。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虽然有点舍不得那五毛钱,可太热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哟,只要我舒服就行。仟仟尛哾 穿过广场,来到公共厕所外面,竟然排着长长的两条队伍,左边是男的,右边是女的。 没想到,上个厕所花钱不说,还得排队等候。不过,回头想想这里是省城火车站,是大城市,跟我们x市不能相提并论,排队就排队! 排了好一会儿,终于进了厕所里,赶紧关上门,换了衣服,顺便解决一下问题,才出来。 这会儿时间还不到十二点,距离晚上上车时间还有八九个钟头,不知道怎样才能熬过去。 售票大厅里,这会儿应该开了大风扇,肯定凉快!不过上午遇到的那一幕,让我胆颤心惊,不敢进去,生怕再遇上那种人脱不了身,可就麻烦了。 拎着行李袋,茫然地在广场边溜达。 无意间抬起头,看见广场对面有一个大型超市,忽然心生一主意:“何不去超市里蹭蹭风扇吹一下,凉快凉快呢?” 说去就去,反正是超市,我可以买东西也可以不买,那是我的自由,哪怕是超市老板也不能赶我出来。 装着买东西的样子进到超市里,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舒服惨了!”暗道一声,瞬间心情就平静了,便悠然自得地闲逛起来。 “快来看!快来选啊!轻便又结实的折叠小板凳噢,不管你是坐车还是出去钓鱼,携带方便,也不占地头,干啥子都巴适哟,只要十元一个咯,十元一个,不吃亏,不上当,买得着,划得着······”在超市的另一个入口,一位中年妇女正一手拿一个小马扎在卖力地吆喝着,旁边有几个人在试坐挑选。 我也好奇地凑过去,拿起一个来打开,是那种用一节宽约六七寸左右的尼龙布缝在一个x型的钢管架上折叠式的小坐凳,要坐的时候,将架子撑开就可以,不坐的时候,收起来,握在手里就行,确实很方便。 想着我买的是站票,到时候上车没有位置坐,要是买这么一个凳子,到车上还可以坐一下,缓解缓解旅途疲劳。 想也没想,爽快地掏出十块钱递给中年妇女,我就挑了一个小凳子准备着上车的时候坐。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钟,我又回到那个小窗口,买一份同样的盒饭,解决了肚子问题。 等到八点多钟上了火车,才发现我太天真了。 整个车上,无论是车厢里、节头上,还是厕所门口,都是人挤人,脚踩脚,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有个地方给你放凳子坐了。 记得以前十七八岁的时候,跟着我大姐跑火车做菜生意,虽然也遇到过很挤的时候,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挤过。 天气又热,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熏得我直想吐,更令人讨厌的是那些推着小推车卖东西的乘务员,本来就很挤,还推着车来吆喝你给她让路。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既然选择去就… 本身个子就矮小,这会儿站在人堆里,两只手各拎一个行李袋子,更是无法动弹,有几次感觉兜里手机在震动,都腾不出手去查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不容易熬到夜里十一点多,叫卖的小推车没再过来,大家都困得不行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有些稍微爱干净一点的人,取一个蛇皮袋子铺到别人的座位底下,钻进去躺着睡觉了,有的却不管干净不干净,钻进去一躺就睡了。 这样一来,过道里宽松了不少,我才得以有一个放置小马扎的地方。 摆放好小马扎,倚着旁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行李袋放在身边,一下子感觉浑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轻松。 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刚想趁此机会睡一会儿觉,忽然兜里的手机“呜”地动了一下,才恍然间想起来,自从上车,手机已经动了好几次了,可一直都没有机会拿出来看。 打开手机页面一看,吓我一大跳,这一下午他给我发了二三十条信息,问我咋不回信息了?是不是出了啥子麻烦?是手机欠费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而刚才来的那条信息,却看得我心疼,他在信息里说:“你不回信息,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怕我骗你呢?我是真心诚意的想帮你,没有骗你的心思,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 来不及将所有的信息逐一看完,马上给他回过去一条信息:“对不起!刚看到信息,我买的是站票,车子上太挤了,没得办法看手机,不知道你给我发了那么多信息。 这会儿好多人睡到座位底下去了,我才有地方放小板凳,能坐一下了。 既然我选择去你那儿,我就会相信你的,你不用有啥子思想负担。” 回完信息,我顺便打查了一下话费,信息过来,显示余额仅有八块多钱了。 这一路上打电话需要漫游费,再加上流量费用,估计明天就要停机,而且手机只剩一半的电量,真担心到时候下车了,没办法跟他联系,那可就麻烦大了。 正在考虑话费问题的时候,他的信息来了:“我给你发过去的电话号码,你看见没有?记得保存起来,下车的时候好联系; 还有你的手机号是老家的,路上有漫游费,话费能不能坚持用到这儿?要是不行的话,我明天早上去帮你交点儿; 车上挤,你要把钱揣好哦,小心扒勾儿!饿了就买东西吃,不要饿坏了身子! 站起太累,跟别个说说好话,挤着坐一下位子,脚没有那么痛,只要进了浙江境内,情况就会好点儿了。” 一条长长的信息,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动人的甜言蜜语,却将所有的关心和体贴都融合在简单的只言片语里。 看得我有些泪目,想着话费是得缴一点,不然到时候麻烦,很快回了他的信息:“嗯,好!我知道了!你明天帮我交一百块钱的话费,来了再还你,还有我手机只有一半的电了,要省着用,不然下车,联系不上你,可就麻烦大了!” 信息出去不一会儿,又收到他回的信息:“好!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交话费,有啥子事的话直接打电话,坚持一天把数据关了,既省电又省话费。只要到这里,啥子事都能解决。坐车很累的,你早点睡,不然天一亮,乘务员又开始卖东西,就坐不成了。” 再次回了他的信息,让他不要担心我的同时也感谢他对我的帮助。 将他发给我的电话号码保存到电话簿里,夜已经深了。整个车里,座位上,地上,哪哪都是睡觉的人,有的甚至还打起了如雷的鼾声。 我也困得不行,随着火车前进的速度,倚着旁边的座位一摇一晃地进入了梦乡。 早些年,我就听人说过到外省打工比在老家强很多,工资也会翻一番,但我没有门路,一个人不敢出去。这一次冒着风险听取网友的建议出来,我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只要能挣到钱,啥都不是事儿! 第二天早上,还在迷糊中,就被一阵吆喝声惊醒了:“起来!起来让一哈,扫地了!” 睁开眼睛,看见车厢入口处,一个乘务员正挥舞着扫帚驱赶着那些睡到座位底下的人。 我的一双脚又胀又痛,一时间起不来。 可那些被赶起来的人都站在过道里,瞬间拥挤不堪,一个男子被人挤了个趔趄,差点摔在我的身上,幸亏我及时用手撑住了他的身子,才得以站稳脚跟。 生怕再被人挤倒压成肉饼,顾不得脚痛,赶紧收了小马扎,拎起行李袋站起来。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的人上车,看样子得一直站到浙江了。 一路上,我听到旁边那些人聊天,都互相介绍自己是到哪哪的,有些人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另外有一大部分的人说话,我能听懂,在心里猜想他们肯定是我的老乡。 我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便不跟他们搭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当一台活体收音机就行了。 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他们跟我是同一个方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我也没有想到,有那么多的人去浙江,而且都是去打工挣钱的,刹那间,我觉得我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卖早餐的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一问差点惊掉我的下巴,一盒白稀饭加一个卤鸡蛋、一小撮泡菜就要十块钱,一碗盗版酸辣粉也要十块钱。 这要是在x市的餐馆里,那稀饭加卤鸡蛋,两块钱就搞定,泡菜、小菜还管够;哪怕一碗正宗的酸辣粉也才五块钱而已。到了这火车上,价格翻了好几番,实在太贵了,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承受得了的。qqnew 摸摸兜里不多的钞票,咽咽口水,安慰自己:“忍忍!等中午有米饭了再一起吃,省十块钱也好!” 还没有熬到中午,肚子就饿得不行,想喝点儿水,又没有水杯,只好坚持着等午饭的餐车过来再说。 谁知等到中午,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时,一问竟然要十五元一份的快餐,赶紧不要了。 这又渴又饿,不吃哪行呢?要是照这样下去,到了浙江,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到站下车 谁知等到中午,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时,一问竟然要十五元一份的快餐,赶紧摆手不要了。 这又渴又饿,不吃哪行呢?要是照这样下去,到了浙江,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花十块钱买两盒泡面,解决了午饭和晚餐的问题。 坐这绿皮火车没有座位,真的是很难受,一双脚肿得像面包似的,鞋子都穿不进去,只好将鞋子脱下来收在袋子里,打着光脚板。 一夜无话。 第三天凌晨四点钟,才到浙江边界,天已经开始放亮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的天竟然跟老家的不一样,四点多就天亮了,而老家纵使在夏天,最早也得在五点半以后才会天亮。 以前听人说过浙江是一个好地方,一直以为这里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可事实上她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陡然间,心底里涌起来一股冲动,迫切地想提前一睹江南的风景。 想着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车门那里应该会松动一些,我起身朝车门处走去,在那可以随意看外面的风光。 贴在车门玻璃上,望着窗外越来越清晰的景象,心里有些激动。 远处绵延的山脉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近处阡陌纵横的田野里一片碧绿; 村庄里古老的青瓦房,尖尖的屋顶,雪白的墙,陈旧的石拱桥,弯弯的小河,河边上被微风轻轻拂动的垂柳,偶尔间还能看到几个女人蹲在河边洗衣服,手里握着的的洗衣棒槌,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捶打着······ 这幅景象,有些熟悉,似乎在梦里见到过,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想把她看个够,将她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一直站在车门边上,盯着外面发呆,直到兜里手机振动,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手机摸出来,看见他给我来信息了:“到哪里了?” 第一次来这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会儿到哪里了,只是模糊地记得前面那个站停靠时,喇叭里称那个站叫珠玑还是啥的。 搞不明白具体的地名,干脆乱写了,随意编了一条短信发出去:“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听喇叭里喊的前面那个站叫啥珠玑哟。” 我胡乱安了一个名字,估计那边收到信息的他会笑死了,可我的确不知道呀!心想,管他的,笑就笑呗! 很快他就回我信息了:“哈哈,那叫诸暨,不叫珠玑!以后来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晓得这些地名了。看这样子,再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中间还要停两个站,你只要记住听广播通知就行,万一听不明白,就问列车员好了,他们会跟你说的!记住,千万不要提前下车了哦!” 一看他回的信息,我觉得好丢脸哦,好歹上学的时候,也是班里的尖子生,没想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地名都搞不明白,写个啥都不知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感觉自己丢脸的同时,我突然发现,他这人有点婆婆妈妈的,把我当一个小孩子一样的看待,什么事都做到事无巨细。仟仟尛哾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暖暖的。 之后,火车又停了两个站,即将到第三个站的时候,我提前就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跟我同一个站下车的人特别的多。 车门刚一打开,所有的人都大包小包地扛着,不顾一切地往下挤。 我虽然带的东西不多,可我个头太小,跟那些人没法比,再加上光着脚丫,又被人毫不留情地踩了几脚,剧烈的疼痛迫使我成了最后一个下车的人。 刚一下车,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感觉脸被烫的火辣辣地疼,没几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向往和期待了很久的浙江,第一次给我的见面礼就是这让人受不了的热气,估计这里的气温至少也在三十八九度了。 在老家生活了三十几年,一年到头,最热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四五度的气温,从没见过这样的气候,猛地一下到这里,真的不适应。 天气又热,脚又痛,拎着两个行李袋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别人后面,往出站口跑去。 出站口是一个斜坡,光线有点暗,外面的人看不太清楚里面,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人。 凭着对他发给我的那张照片的记忆,远远地,我就看见了他,中等个子,皮肤有点黑,一双手扒在出站口的栅栏上,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从里面出去的人。 前面的人都出去完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后面踮着脚尖一蹦一蹦地跑着。 看见出站口已经没有人出来了,他转过身朝外面张望一会儿,没有看见目标,大概心里有些失望,掏出手机低下头开始发信息。 好不容易蹦到了他身后,用手里的袋子撞他一下,又问道:“还站起干啥子?不走啊?” 他握着手机,转过身来,愣愣地看我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可能是我此时的形象跟他想象中相差太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见他那副傻样儿,我咯咯地笑起来,调侃道:“咋了?觉得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是?不想要我跟你去了?” 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走,走嘛······” 他不敢再看我,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去那边,赶公交车。” 我跟在他身后,刚走到车站广场边上,我的脚被地面烫得生疼,忍不住“哎哟”大叫一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咋了?”听到叫声,他猛然转身问我。 “脚,我的脚,烫死了!”我蹲在地上一连声回道。 这时,他才看见我光着脚,急忙问道:“你咋没穿鞋?是不是没得鞋子啊?” “我有鞋子,就是脚肿了,穿不起,才只好打光脚板的。” “那咋办?”他一边问,一边朝四周看看,然后又指着不远处一棵树子下的长凳说:“要不,先去那坐一下,等脚好一点了再走。”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心想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先缓缓,等脚舒服一点了,再穿上鞋子,跟他一起去赶公交车。 我站起来,率先蹦过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谁知,我刚坐稳,转过身来,他就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吃笋堪比吃龙肉那… 我站起来,率先蹦过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谁知,我刚坐稳,转过身来,他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瞬间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这个人是不是嫌弃我,悄悄跑了呀?难道他也是一个外貌协会的?以貌取人了?可他以前干嘛还满口答应帮我呢?要是他真跑了,我该咋办呢?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工作就更是麻烦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来!先喝口水,歇一哈再说!”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同时出现了一瓶菠萝味儿的营养快线。 这是我最喜欢喝的饮料,可是舍不得钱,从来就没有给自己买过一瓶,而这个人竟然刚见面,就买给我喝了。 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却忘了伸手去接。 见我看他,他的脸又红了,赶紧低头避开我的目光,用力拧开饮料的盖子,递给我说:“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喝的味道。” “我啥时候给你说的?我咋没印象呢?” “你还没说要来这边的时候,有一次在qq里跟我说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噢!我都忘记了。”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说道:“谢谢你啊,又让你花钱为我买饮料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说着又从胳肢窝里掏出来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递给我:“试一哈,穿得不?” “你哪来的?早就准备好的?”我很惊讶,他怎么会连拖鞋都给我准备好了。仟千仦哾 “刚才买的,看你打着光脚板,买水就一起给你买一双,路上好穿。”他笑笑随口说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原来他刚才不见,就是去给我买饮料和拖鞋了。 心底又一阵暖意涌了上来,眼眶有点湿润,哽咽了一下,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站着,我坐着,一边喝饮料,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气氛有些尴尬,主要是他在我面前就像一个大姑娘似的,我一旦看他一眼,他又得脸红好半天,说话又结结巴巴的,过一会儿他又好了。 我就没见过近四十岁见了女人还这么害羞的男人。 心里暗自有些好笑。 天气太热,肚子也很饿,一瓶饮料,咕嘟咕嘟几大口就喝完了,套上他给我买的拖鞋,戏谑地对他说道:“走!这儿太热,汗都淌了几大碗咯,再不走,连油都烤干了。” 他笑笑,没说话,带着我向公交车站台走去。 转了两次公交车,到了他生活的的地方,下车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没有直接回家,他带着我去了菜市场,说是家里还没有菜,得先买一点菜,不然回去没有吃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菜市场里,摊位倒是不少,可好些摊位上的菜都用布盖起来,老板也没有在,卖肉的摊位只有一个有老板,卖菜的摊位也只有一家有老板的。 那时候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中午没人卖菜。 后来呆的时间久了,才明白这地方的人一般在十一点钟就吃午饭,吃完午饭休息到十二点钟,又开始上班了。 这都吃饱了谁还会在十二点钟去买菜呢? 在市场入口处的猪肉摊上,他花八块钱买了一小块肉,当时看着他拎在手里,就小小的那么一坨,我在心里揣测着:“看来,这人也很抠门儿的,这点点儿肉,我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我们俩走到里面蔬菜摊位前,他看了看摊位上的菜,回头问我:“你喜欢用啥子炒肉吃?” 这才第一次见面,我哪好意思去要求人家用啥子炒呢?不假思索地跟他说道:“我啥都可以,你看你喜欢啥就买啥,不用管我。” 瞅来瞅去,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买啥,后来在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一只大大的笋,一把油菜苔和两个番茄。 结账的时候,我看见他给了老板一张一百的钞票,才找回来四十块钱。 这一幕吓得我嘴巴张得大大的问道:“这点菜就六十块钱,也太贵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虽然我说的是老家方言,可那老板也听懂了,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话跟我解释道:“这段时间的菜都值钞票的啦,笋现在都老了,所以嫩笋噶贵,上午买四十五一斤,他是我的老顾客,只给算四十一斤了,菜心是八块一斤,西红柿七块一斤······” 听着菜摊老板这一通解释,我目瞪口呆,惊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拎起菜,朝老板歉意地笑笑说道:“老板,走了啊。” 说完,他拽了一下我手里拎的行李袋,示意我赶紧走了。 跟着他出了菜市场,我才问他:“这儿的菜怎么那么贵?就这笋子,老家两块钱一斤都没人买嘞,这儿竟然几十块钱一斤,吃龙肉吗?” “这个跟老家没法比,笋子是这里的特产,味道也比老家的好吃多了,所以卖得贵,其他蔬菜卖得贵,那是因为这边企业多,外地来这儿打工的人多,不习惯本地口味,大家都自己买菜做饭吃,所以价格也就水涨船高了。”他一口气跟我道出了这里物价高的根本原因。 跟着他,七弯八拐地穿过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小巷子,终于在一道绿色的铁大门前停住了。 他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跟我说:“我就住在这里面,房东也住这里,我在隔壁给你租子一间小屋,一百块钱一个月,住人没问题,只是没有厨房做饭,你刚来,就不用做,在我这边一起做来吃好了。那边的房东跟我这边房东是亲兄弟,人呢,还算将就。” “噢,要得!就是太麻烦你了!” “没得事,只要我答应帮你,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说话间,我们一前一后进了门。 里面是一个小院子,大门正对面是三间坐北向南的瓦房,跟我们老家那边的正房一样,墙壁刷得雪白,中间屋子是一道暗红色的双开木门,两边屋子各有一个装了防盗栅栏的窗户,看样子就知道那屋住的是房东了; 大门左手边有两间小瓦房,这两间屋坐南向北,与房东住的房子对向,但是相对低矮一些。 他租的是里边角落里的那间小瓦房,门口靠院墙的角落里,有一棵高大的状似柚子的柑子树,树下两块破木板,一边搭墙头,一边搭树杈上围起来,顶上盖一块破石棉瓦,就成了他的临时厨房。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只要你喜欢我天… 他租的是里边角落里的那间小瓦房,门口靠院墙的角落里,有一棵高大的状似柚子的柑子树,树下两块破木板,一边搭墙头,一边搭树杈上围起来,顶上盖一块破石棉瓦,就成了他的临时厨房。 打开房门,屋子里很暗,他开了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顶上拉的彩条篷布; 一进门左手边停放着一辆电瓶车,电瓶车旁边一人多高的墙壁上安了一台空调,车子前面角落里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子,上面码放着几个大大的包裹,估计装着衣物被子之类的东西;qqxδnew 最里面摆放着一张简易的老式木床,床上一张席子,一个枕头,外加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薄棉被; 首发&:塔>-读小说 进门右手边摆放着一张用破木板和木条拼凑起来的小饭桌,桌上放着一个小电饭煲,桌子底下放着两根塑料凳子; 小饭桌旁边,又是一张老式大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台长虹牌大彩电,看那样子,估计买的时间不长,还很新那种; 挨着电视旁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破旧的小碗柜; 紧邻床头与小碗柜之间的位置,放着一个新式小柜子,柜面擦得一尘不染,下面有几个抽屉,估计是放贵重物品用的; 除了这些东西,屋子正中间的空地,仅能容两个人打转身了; 地面有些潮湿,不过没有垃圾,打扫得还算干净。 虽然有点拥挤,可看上去,整个屋里布置得还算干净整洁。 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能将自己住的地方,打理得这么干净整齐,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想想以前的牛二娃,要是家里没有我的话,别说布置屋子,就连自己吃饭的碗都不带洗的,两厢一比较,我感觉他比那恶魔强太多了。 从内心来说,我没有要跟他好的意思,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将他们两个人暗自做了一番比较。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先床上坐一哈,我把菜放好来开空调。”他说完就去了厨房。 我将行李袋子放在小柜子上,抬手擦一把脸上的汗,说道:“好热呀!简直像在蒸笼里一样。” 他很快就进来,找到遥控板开了空调,微笑着说道:“这边的气候就是这样,夏天热死,冬天又冷死。” 我用手掌边扇风边说:“从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热的天气。” “你这才来,还不习惯,以后呆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他一边拿起电饭煲的内胆一边跟我说:“你先吹会儿空调,我去煮饭,你早上就没吃,这会儿肯定饿得很了。” “要不要我帮忙?”我笑着问他。 “没得事!我一个人得行!厨房热得很,你就不用出来了。”他回我:“电视遥控板在枕头边,你自己开电视看。” “好!要得。”确实太热,我也就不再跟他客气,自顾坐在床上开了电视看。 他出去的时候,随手关了房门。 我们虽然是在网上刚认识不久,可我感觉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似的,除了在金钱方面,我不愿落人话柄而外,在其他的事情上,我从没跟他客套过。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着外面厨房里锅碗瓢勺叮叮铛铛地一阵碰撞声响过后,他推门进来了,笑着跟我说:“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好!”我一边回答,一边趿拉着拖鞋,出去找水洗手。 厨房门口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洗手的地方,于是问他:“哎!在哪儿洗手呢?” 他嘿嘿一笑,指着大门进来的地方说:“在那儿!我给你拿香皂过来。” “哎,香皂就不用了,手擦过汗,用点洗洁精就好了。”我向水龙头那边走过去,随口跟他说。 “那要得,我给你拿洗洁精。”他转身进厨房,拿洗洁精。 等我洗完手回来,他已经把饭盛好,给我拿了筷子放在碗边,还将凳子给我摆放好了。 “饿狠了,赶紧坐下吃!”他随手关上房门,在靠门的那边凳子上坐下来,让我赶紧吃饭。 “好嘞!”我不客气地在他左手边坐下来,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他做了三个菜,一个笋子炒肉,一个清炒油菜苔,一个番茄鸡蛋汤。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很简单的三个家常菜,红白相间,色彩分明的笋子炒肉;碧绿脆嫩的油菜苔;鲜香扑鼻的番茄鸡蛋汤,看上去,样子很不错,一下子就勾起我的食欲来。 上桌的第一筷子菜,我通常都喜欢先尝素菜,然后再尝荤菜,最后才是喝汤。 夹了一根油菜苔放进嘴里一嚼,脆嫩爽口,咸味适中,正是我喜欢的味道,忍不住又夹了第二筷子放嘴里。 “不要总吃青菜,尝尝这个,看你喜欢不?”见我吃素菜,他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我的碗里说道。 “嗯,我在吃,你不用管我的,我喜欢吃这油菜苔,好好吃哦!”我边吃边说。 “噢!你喜欢吃油菜苔啊?以后我每天炒给你吃。”他笑着说道。 “那好啊!天天有人煮饭给我吃,我就享福了!”我调侃道。 “只要你喜欢,我一定天天做给你吃!”他憨憨地回道。 听他这样说,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由衷地赞叹道:“不是说白的,你炒这油菜苔,真的好吃!这么多年,我就没吃过炒得这么好吃的油菜苔!就我自己都没炒出过这么好的味道来。”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间被女人夸赞心里有点激动,还是怎么的,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吃饭,不再说话。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以前,我跟陌生男人呆在一起,会感觉不自在,如今面对他时,我没有不自在的感觉,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面对我时,竟然像一个小姑娘似的害羞,动不动就脸红。 其实我说的也是真心话,没有特意夸赞他的意思。 出来打工的这些年,好歹我也进过三家餐馆干活,吃过好几位厨师炒的菜,哪怕他们的技术很好,可炒出来的蔬菜,都没有他今天为我炒的这盘油菜苔好吃。 在家经常做饭的人,都有切身的体会,那就是心情好且用心做菜的时候,做出来的菜,味道会比心情不好或是没用心时好许多。 从我内心来说,他一个年纪轻轻就四处漂泊的单身男人,能将简简单单的一个素菜,炒出如此极致的味道,可见他是用尽了他的真心做这一餐饭来为我接风洗尘。 我很感动!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奇怪的公厕 吃完午饭,我准备和他一起收拾碗筷,他却不让我插手,还说外面太阳很大,出去会晒脱皮,这两个碗他一个人就得行。 洗完碗回来,他告诉我他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让我待在家里吹空调。想着这个时候外头太阳正当毒辣,我便问他:“这时候太热了,有啥子事等一会儿才去不行啊?”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荷包儿头没得钱了,去取点回来,用的时候方便。” 他的确是一个极其坦诚的男人,一点都不虚伪,不像有些男人那样爱慕虚荣,他说话做事也不像那些人那样打肿脸充胖子。 他这一优点,得到了我的认可,我也就不再出言阻止,随他去了。 从抽屉里拿了身份证,银行卡,骑上他那辆擦洗得油光铮亮的电瓶车出去了。 外面太热,又加上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只得窝在屋里看电视。 一直待在空调屋里,有点凉,吃饭的时候又喝了不少汤,有点内急。 他出去了,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打开屋门,瞅瞅院子里,也没有哪个地方像厕所的样子,一个女人家又不能像男人那样随意,在一个犄角旮旯都能解决问题。 憋得实在难受,只能来回在屋里走动,缓解一下状况。 好在,他很快就回来了。 不待他将车子停稳,我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的了,急不可耐地问他:“厕所在哪儿?我要上厕所。” 估计我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我看见他背过身去偷笑了一下,然后赶紧说:“在大门外头,转拐过去,我带你去!” 听他这一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急忙跑了出去。 “哎!要不要纸?”他在后面问我。 哪还顾得回他的话,只管往外跑去。 出了大门,左右张望一下,看见右手边屋子斜对面,墙壁上几个红漆大字“公共厕所”。 没顾得仔细看,一下子推开厕所的栅栏门,就往里钻。 “哎!拐了,拐了!那是男厕所!”他手里拿着一卷纸,在后面边追边大声喊起来。 钻进去一瞅,竟然是一排尿槽,没看到蹲坑儿,又猛地听见他的喊声,我尴尬极了,赶紧退出来,幸亏里面没有人,不然我得一头撞死在这男厕所里了。 这丑出得太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外面很热,连羞带急的一折腾,出了一身大汗,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上厕所了。 从男厕所里退出来,撞上刚好追过来的他:“把纸拿倒,要用才方便,那边才是女厕所。” 我朝他尴尬地笑笑,并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卷纸,转身进了旁边的女厕所。 这边的厕所很奇怪,木头做的栅栏门不到一米高,纯粹就只是一个装饰而已,根本没有一点遮挡的作用,里面的蹲坑儿也没有遮拦,一蹲下去,从门口经过的人,只要往里一瞅,就能将里面的人看个一清二楚; 最尴尬的是男厕所与女厕所之间仅一墙之隔,下面冲水的槽是同一通道,若是槽里没有污物又很干净的话,那边蹲着的人的影子,在这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公厕,感觉好尴尬,一时间便意全无,探出头来看向站在男厕所门口的他,又用手指指女厕所,一脸惊讶地问道:“这就是女厕所?羞死人了!咋解手哟?” 他不以为然地说:“这边的厕所都这样,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在这给你看着,有男人过来,我喊你。” 看看他,又转头看看身后的厕所模样,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生怕刚蹲下去,就有男人从门口经过,那不得尴尬死呀? 想想今后,要是一直呆在这里,上个厕所都成问题的话,那可咋办呢?这事儿,憋得了一时,也不能天天都这样憋着自己呀? 吃喝拉撒,那是人之常情,无论多了不起的人,都避免不了的事。 站在门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 许是看出来我的为难,他再次跟我说:“没得事,你进去嘛,这时候没得人会出来,你放心好了,况且还有我在这儿嘞,给你把风,有男的来,我就喊你。”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解决了事情。 这跟他刚第一次见面,我就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想想都难为情。可当我们回到屋里的时候,从他脸上,我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想来,他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对这些小事,全然无所谓了。 在床边坐下来,一眼就瞅见小柜子上放着一撂百元大钞、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 想来是我上厕所时跑得太急,他没来得及放进抽屉里,随手放到这上面就拿起卷纸跟着我追出去了。 我以为他会将钱和银行卡收起来,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指着那些钱坦然地跟我说:“你刚来,身上带的钱肯定不多,要用的话,就在这里拿好了。” 钱、身份证、银行卡,这是当年每个人身上最贵重的三样东西。 可他一点也不介意,明明白白地摆在我这个刚第一次见面的女人面前。 我很诧异,他竟然对我一点儿防备的心思都没有。 突然间,我笑了,调侃他一句:“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呀?” 他挠挠后脑勺,又冲我笑笑说道:“如果你是想骗我的钱,早就会让我给你打更多的钱,等不到今天上门来拿我这么点儿钱了。” 他说的确实在理,如果是我真想骗他的钱,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地,吃那么多苦,从几千里以外跑到这儿来,只需用一些简单的借口,就能谎骗他给我打钱了。 说笑归说笑,我们在qq里聊了那么久,到现在见面,我们都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老家的具体地址也一无所知。 在这一刻,他的身份证就摆在我眼前,心底里突然冒出来一种想看看的冲动。 怕他回绝,我得先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才能看,于是我问他:“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不?” 第三百七十章 我叫你哥你认我做… 在这一刻,他的身份证就摆在我眼前,心底里突然冒出来一种想看看的冲动。 怕他回绝,我得先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才能看,于是我问他:“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不?” 他微笑着从小柜子上拿起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我:“当然可以看咯!” 接过来一看,姓名一栏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吕云清”。 看看他本人又看看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我不敢确认这人真的是他。 眼前的他皮肤有点儿黑,有点儿胖,还是双下巴;而照片上的人,瘦瘦的,皮肤有点儿白,最重要的是单下巴,整张脸没有一丝赘肉,乍一看,除了眉眼与他有点相像以外,其他似乎再找不出来一点儿相似之处。 “你姓吕?”我问他。 “嗯,我姓吕。”他回我。 “李?吕?李?吕?”我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两句,突然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啊,隔着几千里路,仅凭一个手机,就认识了。我姓李,你姓吕,这李和吕,要是不注意,还真分不清是不同的两个字呢。” 不等他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有缘相聚在一起,要不,我叫你一声哥,你认我做妹要得不?” 他咧嘴一笑:“那当然好了!我们家几代人没有出过一个女儿了,有你做我妹,我当然巴不得咯!” 就这样,他成了我哥,我成了他口中的幺妹儿。 这几天出门在外,一直都没有机会洗澡,身上早已被汗水黏得透透的,一身的酸臭味儿,我自己都受不了,想洗个澡清爽一下。 晚饭过后,暑气消退了一些,没有中午那么热了。 我问他:“哥,可以洗个澡不?这几天出了好多汗,难受死了,我想洗一哈澡。” 吕云清沉吟了一下,跟我说:“你要是不怕羞的话,后面河里,洗的人多的很,可以去那洗; 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就只能去烧水房打水回来,屋头洗了;你那边不行,没地方可以洗; 我这边倒是可以洗,就是得弄一下这厨房,不然别个从外面就把里头看得一清二楚了。” “哪儿?就你那个厨房?你让我在里头洗澡?”我瞪着他惊疑地问道。 他笑笑,手一摊说道:“没有办法呀!出门在外头,哪里能跟屋头比呢?我这厨房是不好,但我可以找点东西把缝隙都堵上,那样,即使别个想看都看不见了。要得不?” 想想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要求那么苛刻。 于是点点头说:“那要得嘛!你弄一哈,不然我哪敢在这地方洗澡哦。” 见我同意了,吕云清找了一些塑料薄膜、废纸壳之类的东西,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搞了好一会儿,又让我去看看满意了不。 进去一看,木板缝里、墙壁缝里都塞满了东西,从外面指定是看不见里面人一举一动的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可以!只是难为哥了。” 吕云清傻傻地一笑:“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他拎着两个暖瓶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隔着门叫我:“幺妹,水打回来了,可以洗咯!” “好!我找件换洗衣裳就来。”回完他,我赶紧起身,在行李袋里翻找自己的换洗衣服。 我的衣服很少,仅有那么几套,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怕路上拿太多东西上下车不方便,所以就带了三套热天换洗的衣裳。 一路上,衣服都塞在袋子里,被揉得皱巴巴的,拿出来一抖,全缩成了一团。这样穿在身上,不得笑死人呀?初来乍到,就给人留下这么龌龊的印象,以后还咋在人前抬得起头来呢? 将袋子里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倒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一件称心的衣服穿,心里很是懊恼。 正在此时,他推开门进来,看见床上那些衣服,他跟我说:“随便找一件,将就穿一哈,一会儿上街去买两套回来换着穿,这边天气热的很,换洗的衣裳要多准备一点,不然有时候来不及洗,没有衣裳穿。” “我才来,还没有上班,哪就有钱去给自己买衣裳呢?”我嘟囔道。 “没得事!我这有钱,我给你买!”吕云清一拍胸口,立马表示他给我买。 “那哪行啊?我凭啥子要你给我买衣裳呢?”我反问他。 “嘿嘿,”他挠挠后脑勺,笑道:“你都喊我哥了,还不兴我给我妹买身衣裳啊?” 在这里换洗衣服太少了,确实有点麻烦,真要上班了,万一没有时间洗衣服,总不可能天天穿一身臭气冲天的衣服去厂里?别人还不得嫌弃我呀? 我想想也好,先借他的钱买一点,以后挣到钱了再还他也不迟。 最终,我同意上街去买衣服,但是我告诉他,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他的。 洗完澡,他带着我上街去了。 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可企业很多,外来打工的人也相当的多。 一到晚上,整条街,都是出来闲逛的人,特别的热闹。 老街中心地段全是店铺,有各种品牌的手机店,还有卖服装鞋子的,也有卖黄金首饰以及各种名牌化妆品的; 老街对面的街边,则是一长排低矮的雨棚,这雨棚下面大多都是当地人摆的水果摊儿。 在这个地方,菜市场里做生意的,街上开店的以及这街边雨棚下面做水果生意的,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很少有一个是外地人。 他带着我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水果,然后领着我进了一家档次较高的女装店。 在女装店里,我看上了一条纯棉黑白条纹的连衣裙,试了一下挺合身,决定要了,吕云清让我再看看其他的,要是有合适的,就一起在这儿买了。 看了半天,又选了两件短袖和两条短裤,让服务员装上。 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说总的九百八十块钱,吓得我掉头就走,也不管身后收银员说了多难听的话,将他一个人扔在了店里。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准备进厂打… 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说总的九百八十块钱,吓得我掉头就走,也不管身后收银员说了多难听的话,将他一个人扔在了店里。 其实那几件衣服,我也很喜欢,尤其是那条连衣裙,特别的中意,可价格实在太贵,我没有办法接受。 在这之前,我所有的衣服中,价格最贵的一件黑色的呢子外套,也不过百十块钱,而这仅是那条连衣裙就要三百八十块钱,若是换作其他的,这点钱我得买好几身穿的了。 本来以为自己走了,吕云清也会跟着出来,不再买那几件衣服。 没想到,他放不下脸面,独自将那些衣服买了回来。 虽然心疼钱,可我还是满心欢喜,毕竟活了三十几岁,第一次穿上称心如意又那么昂贵的衣服,对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 当天晚上,吕云清说他这屋里有空调凉快,让我在这边睡,他去那边没有空调的屋子睡。 抱了一床被子,拿了一个风扇,他就准备过去,也没有说让我跟过去看一眼他给我租的房子是啥样,自然地我也就懒得跟去了。 临走时,他告诉我晚上要是感觉冷了,自己关一下空调,还手把手地教我怎样开关空调。 见我学会了,他才放心地走了。 关上房门,我躺在床上看电视。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间收到他发过来的信息:“要是晚上想上厕所,门背后有一个尿桶,将就着用,明天我过来再拿去倒掉。” 我这才发现门背后,果真放着一个带盖子的红色塑料桶,看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尿桶了。 感觉有些好笑,这东西我家好多年前也有,可现在还用它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况且屋子后面就是公厕,出去也不过几步路,竟然还在屋里搞个尿桶,这人是不是有点懒呀? 对于初来乍到的我,当时真不理解大夏天的屋里还放尿桶,而后来到了冬天,我才知道这玩意儿确实必不可少。 虽然有些抵触这玩意儿,可人家是一片好心,我也只得回复他:“嗯,知道了。” 浙江的夏天,日子真的难过,实在是太热了,尤其是住在这种低矮的小瓦房里,闷热潮湿,遇到回南天的时候,地面上全是水,不管你怎么搞,它都不会干。 这一晚,我在这边睡得挺好,却不知道他在那边受了怎样的折磨。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依然在家里陪我聊天、看电视,还教我怎样使用触摸屏的手机。 吃过中午饭,他坐在床头边,倚着壁头边看电视,边和我聊天。 说了不一会儿,就没人回应我,扭头一看他竟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没有打搅他睡觉,想着让他睡得安稳一点,我将电视的声音关了。 他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听到动静,我扭头问他:“醒了。” “嗯,咋就睡着了呀?你也不喊我一声。”他擦擦嘴角流出来的梦涎,跟我说。 “我看你很困的样子,不忍心喊醒你。”说完,我瞄了他一眼,又戏谑地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睡着?” 吕云清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尴尬地笑笑说:“不瞒你说,昨天晚上,真的是睡不着。” “想啥了?睡不着?”我坏笑着紧追不舍追问道。 “唉,你不晓得,那边太热了,风扇又转得呜呜响,哪还睡的着哦。”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这才发现,他是为了让我有一个舒适的睡觉环境,才把他自己的屋子腾给我,而他却去住那边没有空调的屋子,忍受热得睡不着的痛苦。 一丝感动涌上心头,同时也伴随着一丝惭愧,因为我的到来,他没有舒适的睡觉环境,导致他一夜没有睡好。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哎哟!都四点过了,还没有买菜,我得去买点菜回来,不然晚上没菜吃了。你想吃啥子,我去买。” 说完赶紧下床,穿上拖鞋,准备出门。 “你买啥就吃啥,不用管我。既然我来你这儿了,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后日子长着哩,不要搞得那么客气,显得生分。”我随口说道。 “要得,那我就自己拿主意了哟。”说完,他就走了。 晚上,他做了一个红烧鱼,炒了一个小油菜,煮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说实在的,他的厨艺确实不错。 而我,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有人做饭、做家务,我只负责吃喝玩乐,简直爽歪歪。 享受归享受,还是得面对现实,我来这不是为了能有人煮饭伺候我,而是为了能找一份好工作,赚钱养两个孩子的同时,还有两万块的贷款等着我去还。 吃完晚饭,一切收拾妥当了,我才问他:“你给我找的活呢?怎么样了?” “活啊?说倒是说了,车间主任也答应了,但是你得先去看看再说具体怎么安排。” “那啥子时候去看?” “要不,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厂头找车间主任,看她怎么安排。” “好,那就明天去。” 说定了,第二天去厂里。 一大早,我就起床洗漱,收拾停当,等着他过来,就一起去厂里。 谁知等到九点多,他才蒙松着眼睛过来了。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吕云清就骑上电瓶车带我去厂里了。 在办公室里找到他们的车间主任,他将我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 车间主任姓雷,是一个本地女人,个头不高,但是很有气质,在厂里是一个数一数二风云人物。 雷主任用鄙夷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淡淡地跟吕云清说:“老吕,你带她去阿容那里做大工,一天上八个半小时的班,六十块钱一天,加班的话,按时计算。” 我本身个头就小,老家那边紫外线强,皮肤又很黑,怀儿子的时候,脸上长了不少的斑,屋头没有闲钱去调理,就一直都没有消退,再加上我向来不会打扮,所以看上去很丑也很傻。 就冲我这副模样,即使有好的工作,人家也不会安排给我干,更何况我所面对的这些人,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第三百七十二章 炒老板鱿鱼 我本身个头就小,老家那边紫外线强,皮肤又很黑,怀儿子的时候,脸上长了不少的斑,屋头没有闲钱去调理,就一直都没有消退,再加上我向来不会打扮,所以看上去很丑也很傻。 就冲我这副模样,即使有好的工作,人家也不会安排给我干,更何况我所面对的这些人,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按照雷主任的安排,吕云清带我去了车间,找到那个叫阿容的女人,询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就回来了。 到浙江的第四天,我跟着吕云清去厂里,开始上班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厂干活,本以为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没曾想在这里干了不到四个月时间,我毅然辞职了。 这个厂是一个生产电动工具的企业,主打产品是交流电机,其车间分为冲床车间、磨床车间、转子车间、定子车间、装配车间。 吕云清在转子车间,我去的是定子车间。 厂里除了给正式员工买社保以外,其余的福利就只有过年过节发一点礼品而已,平日里工作餐只给一人一份米饭,到月底,得从每个人的工资里扣十五块的饭钱,至于员工吃的菜,都是各自从家里带的。 对于我这第一次进厂的人来说,根本不知道其他的厂是否也是这样,直到后来我去了另一个厂才知道,这个厂里的福利待遇其实并不好。 在工厂里干活跟在餐馆里干活,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餐馆里干活,无论老板给出什么样的菜品安排,主料、配料以及操作注意事项他会给你说的明明白白,一下子就上手了,也不存在什么欺负新人的事情; 而在这工厂里干活,对产品的种类以及流程工序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更别说啥技巧了;另外厂里的同事与同事之间,彼此勾心斗角,尤其是本地人更是欺生,新人在这里面没有靠山的话,根本别想生存下去,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打小报告,搞得不好,工作都会丢了。 因为我啥都不懂,所以干起活来,不仅慢还经常出错,为此没少受人欺负和嘲笑。 好几次,我都想一拍屁股走人了,可一想到身上背着的债还没有还,两个孩子等着我赚钱回去给他们上学、吃饭,我只得咬咬牙又挺了下来。 这厂里发工资,刚来都要压一个月。 直到八月底,我才拿到第一笔工资,七月份干了十六天半的活,到手不足一千块钱,那一刻我后悔死了,真不该一时冲动来这里,算起来还没有在老家赚得多。 九月一号那天,上班的时候,无意间跟一个阿姨聊起工资太少的问题,她悄悄告诉我可以加班多赚一点,跟我们一起上班的有一个江西嫁浙江的女人,她每天下午都加两个小时的班,所以她每个月都比我们多挣几百块钱。 阿姨让我也跟江西女人一样每天下午加班,到月底可以多赚好几百块钱。 我采纳了阿姨的建议,从当天起就开始加班了,跟江西女人一起同时上下班。 为防止工资出问题,平日里,每天的工时,我都让吕云清用账本一一帮我记清楚。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到十月底工资发下来的时候,终究还是出了问题,也彻底让我崩溃了。 十月二十八号那天上午九点钟,工资卡的信息就过来了,显示九月份的工资到账二千一百二十五块钱。 我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有二千一百九十三块的工资,又没有买社保,为啥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呢? 看着短信,正在心里算工资的时候,江西女人凑过来,一脸惊喜地告诉我:“芳,我发了两千四百块钱的工资,你呢?发了多少?” 我跟江西女人都是计时工,同样的工资价格,同一时间上下班,她为啥比我多出近三百块钱来呢? 我很诧异,盯着她问道:“你发了多少?” 她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仍然愣愣地说道:“两千四呀!” 我一下子炸了毛:“我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加班,同样的工时,我的工资为啥子比你的少三百块呢?” 江西女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嗫嚅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话一说完,她就转过身子埋头干活去了。 不知道还好,这一旦知道她比我多出几百块钱的工资来,我哪还干得了活呀? 马上起身去转子车间找到吕云清,跟他说明情况,他自然也不甘心我就这样被人坑了,拿起账本就跟我去找到定子车间负责人阿容,进行对账。 对了下来,其中有五天加班的十个小时没有上账,可她抵死不承认记错了,说是我这几天并没有加班,还有江西女人比我多出来的几百块钱,她说她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让我去找车间主任。 吕云清又带着我找到车间主任,不待我们将事情说明白,这个女人就将我们赶出了办公室,还说啥负责人不会把账记错的等等。 气不过,我们找到老板,将事情说与他听,没曾想,老板竟然一声不吭,啥结果都没给一个。 吕云清本就是一个老实人,又加上是外地人,在厂里没有一丝地位,根本说不上话,老板跟那些管理人员也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是赤裸裸地欺负外地人呀! 我恨得牙根痒痒,决定马上离职不干,炒老板的鱿鱼。 这事儿不给解决,吕云清脸面上过不去,他心里也憋着气,将机器一关,决定跟我一起离职。 “老吕,”我们还没走出车间,一个女人追了上来叫住我们:“你们咋回事?怎么说走就走呢?” 这女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其中还夹杂着本地语言,我是听不太懂,而吕云清也只是大体上能听懂一些而已。 我认识这女人,她是老板的外甥女儿,平日里跟吕云清相处得还算不错,之前也曾经帮他介绍过几个本地女人,可彼此都没有看对眼儿,事情没有结果,成了她心中的遗憾。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找工作 “老吕,你要想清楚哦,就这样走了多不划算,你的养老保险在这个厂里,一走就没有了,以后又得从头开始交,太可惜了; 况且你这出去,不一定就能找到活,两个人每天要租房子,还要吃喝,都得花钞票; 你仔细想想,想清楚了,确实要走,再跟老板说离职的事,那样也不晚······” 老板外甥女儿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吕云清听进心里去了,打消了离职的念头。 可我是没有心思在这个厂里待下去了,坚持离开。 十月三十号那天,吕云清给他们车间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说要陪我出去找活,暂时请一天假。他不等雷主任说一句话,自己说完就挂了电话。 推着电瓶车出门,我还没坐上去,雷主任的电话就来了,吕云清不想搭理她,直接摁了关机。 他虽然来这个地方好几年了,可从来没有自己出去找过厂,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他把我带到一个中介所里去,交了三十块钱的介绍费,那人给了我一张介绍信,并说了具体的地址和厂名。 吕云清平时很少出去走动,对这一带不太熟悉,一路上都是问着找过去的。 结果到了厂门口,跟门卫说是介绍所介绍过来的,他让我打门口那张招聘启事上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一个女人接了,说让我在门口等一下,她马上过来。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一个女人朝我走来,将我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 我猜她就是招聘人员了,急忙将中介给我的介绍信递过去:“您好!刚才是我打的电话,这个是那边给我的介绍信,您给看看。” 没想到那女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介绍信,傲慢地对我说道:“你不适合我们这个厂,去其他地方找!” 原本以为花了钱找的工作,一定没有问题,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愣了一下,我强装笑脸,低声下气地跟那女人说:“美女,我是中介介绍过来的,他还说一定会收我的,我怎么又不适合您这个厂了呢?” 那女人眼一瞪,沉声道:“不适合就不适合!你赶紧走,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磨嘴皮子。” 说完,那女人昂着头,一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只留我拿着那张没用的介绍信站在原地干瞪眼。 夹着电瓶车,等在一边的吕云清,赶紧走过来问道:“咋了?他们不要你啊?” “嗯,”我重重点了一下头,突然感觉眼眶有点湿润,一滴眼泪不自觉地滑落脸颊。 “没得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他安慰我。 又上了他的电瓶车,一路走一路问,一见到门口贴有招聘广告的厂,我都过去询问一番。 结果都没有合适的,人家要有经验、有技术的人才,不会招我这种一无是处,啥技术都没有的傻子。 接连的碰壁,让我失去了当初一怒之下,愤然离职时的信心,有点心灰意冷了。 便打算回来回家做中午饭吃。 快到街上的时候,我看见马路对面立着一张广告牌,上面写着招聘启事:“招聘一线操作工50名”。 “哎!你停一哈车子,到这儿去看看。”我坐在电瓶车后面大声跟吕云清说。 他很快停下车子,回头问我:“哪儿?” 我指了指对面那张广告牌说:“应该是那个厂!过去看看再说,好不?” “嗯,要得!”他马上掉头,将电瓶车骑到马路对面。 下了电瓶车,我有些犹豫,生怕再像前面几次那样,人家不要我,搞得多没脸面,在心底特别想他能帮我过去门卫那里问一下,我实在是没有勇气了。 我站在电瓶车旁边,无助地看着他,多希望他能说一句:“我和你去问!” 可是吕云清夹着电瓶车,没有下车的打算,一动不动地待着。 我不敢一个人过去问,傻傻地看着他。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我想要的结果,却等来他一句不耐烦的话:“快点儿去问嘛,要就要,不要就回去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果然是这样,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去问嘛!不想去就回去煮饭吃了!”他催我。 想想从老家几千里以外,不顾一切地来了这里,就是为了来挣钱的,如果自己放不下脸面找工作,那家里两个孩子该咋办?那两万块钱的贷款又咋办? 况且,吕云清仅仅是我的一个网友,他跟我非亲非故,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我不能再麻烦他,得自己找一份高工资的活干,将目前的问题解决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没有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向那个厂门口走过去。 厂门口的小屋子里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男子,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面相看着挺和善,一下子就打消了我心头的顾虑。 我走过去,凑到窗口,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两位大哥,你们好!请问这厂里还招人不?” “招!现在正在招人哩,你是哪里人?”其中一位年纪稍轻一点的男子站起身来,微笑着问道。 从兜里将身份证掏出来递进去给他,我说:“你先看看我的身份证,看你们厂里要不要我。” 男子接过我的身份证,看了一下,又问道:“你识字不?上没上过学?” 我突然间信口雌黄地回答道:“我上过高中,肯定识字了!” “那好!你明天早上,七点半之前带着身份证过来,到时候,人事部经理会过来招人,你直接进旁边这间小屋等着就好。”男子将身份证还给我,又接着说道:“估计你明天来就能上班了,你来的时候不要带任何吃的东西进来, 我们厂里福利待遇很好的,有五险一金,有的工作餐,有住房补贴,有全勤奖励、加班补贴,还有年薪补贴,年终奖,来这厂里只要你认真干,工资是不会少的。” 一听这么多奖励,我立时欣喜万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好工作呀!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进新厂工作 按照门卫男子说的那样,在十一月一号那天早晨,吃过早餐,我就带上身份证搭吕云清的顺风车去了新找的这个厂。 在厂门口等待人事部经理的这段时间里,我真正见识到了一个正规企业应该具备的状态。 我到的时候才七点过一刻,距离门卫说的人事经理来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在我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小屋门口了,有男有女,看样子他们也是来应聘的。 等待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再加上我不善言辞,不好意思跟那几个人搭讪,更加觉得这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期,厂里的员工一个接一个进来,他们都穿着整齐的工装,排着队伍,用一张卡片在门卫室门口的一个什么机子上挨一下,听到滴的一声响,就收了卡片往里走。 突然间没来由的,好羡慕这些人,特别的期待今天的应聘能成功,我也想成为这个厂的一名员工。 心里有了期待,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许多。 只听见“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厂门口就没有人再进来了,估计是上班时间到了。 这时,一个长相很标致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带着两个女孩子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女人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子,皮肤白皙,蓄着一头短发,显得很是干练。 “这女的,可能就是门卫说的人事部经理了。”我在心里猜测着。 看她们快到门口了,我们等待的这些人,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其中一个女孩子,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小屋的门,让我们进去。 前前后后我们一起进来的有十几个人,各自寻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那个貌似人事部经理的女人站在靠门口的位置,两个女孩子摆弄着她面前那张桌子上的一台电脑。 不一会儿,对面的墙上出现了画面,还有声音,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像过去看露天的坝坝电影一样。 “难道在进这个厂之前都会让人先看电影吗?” 正当我狐疑的时候,那女人清清嗓子开始讲话了,首先向我们介绍了她自己,然后让我们看看电影了解一下这个厂的大体情况,再后来是厂里的企业文化、规章制度以及员工的福利待遇等等。 原来这女人真的是厂里的人事部经理,她姓陈,也是个外地人。 从她的一番介绍和播放的小电影里,我了解到,这个厂的规章制度很严格,不仅每天上下班得打卡,请假得写请假条,迟到早退还得扣钱,另外不允许任何人在车间里吸烟、聚众闹事、打架斗殴,凡有违者立马开除。 看上去,这些规章制度似乎很严格,可对于我这个一向自律的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完全跟我扯不上一丝关系。 其实对我最有吸引力的还是这厂里的福利待遇,就像那门卫跟我说的那样,奖励、补贴啥都有。 打定主意,一定得在这个厂里找到工作,安稳地过下去。 陈经理介绍完毕,让两个女孩子将一页打印好的纸分发到我们每个应聘者手中,让我们愿意留下来跟企业一起共同进步的人按照提示填写好,再交回她手里。 粗略地了一眼纸张,原来就是一份个人简历,只须填写清楚就完事。 我拿起笔,低下头,唰唰几下就填写完成了。 像小学生一样,举起填写好的简历。 一个女孩子过来,收走我的简历,送到陈经理面前。 陈经理拿起我的简历,瞄了一眼,嘴里念道:“李雪芳,高中毕业······”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我,微笑着对身边的两女孩子小声说了一句:“这字写得漂亮,看上去比你们俩写的字都好。” 过了一会儿,所有应聘者手中的简历都交到了陈经理手中。 她挨个仔细看了一遍,接下来让两个女孩子将其他人带去小马达车间,她则带着我一个人去了大马达车间。 经过一个礼拜的培训之后,我正儿八经地成为了这个厂里的员工,还一干就是八九年。 当时,我不知道陈经理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到那个车间里去。 直到后来,时间久了,对这个车间慢慢熟悉以后,我才知道,是因为当时这条生产线即将扩充,需要培养一个全能型的产线员工。 这个员工,不仅要求会操作,还必须懂得每一道工序的原理,这就涉及到了之前上学时的一些基础知识。 而这陈经理看中我,将我送了过来,那也是因为看见简历中文化程度一栏里毕我写的是高中毕业。 虽然当时我是为了博取眼球,才胡乱写的,没曾想,这胡乱写的几个字也给我带来了一些好处,尤其是后来厂里实行星级奖励制度,我就首当其冲成为了厂里第一批三星级员工。 刚开始进去的第一个月,厂里给我发的是现金,拿到手贰仟七百多块钱。 从来没有拿过这么高的工资,回想起之前,在吕云清他们厂里被人欺负的情景,在那一刻,我喜极而泣。 过了春节以后,这厂里的活越来越多,每个礼拜一至礼拜六都得加班,只有礼拜天下午四点半就下班。虽然每天都很累,可我每天一上班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我们是集体计件形式,按照当天整条产线的产量产值进行平均分配工资,所以有些个别的员工存在偷奸耍滑的现象,而我一点也不在乎。 整条产线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最为活跃,只要我有空,无论哪一道工序,我都会过去帮忙。 久而久之,我成了这条产线上,无所不能的一名优秀员工。 因为经常加班,回来得很晚,又在厂里吃饭,跟吕云清的接触少了许多,可他每天依然负责早晚接送我,晚上做了好吃的都会等着我回来再一起吃,时不时地还给我搞点小菜带上去厂里吃。 在外人的眼中,我们就像一对夫妻似的,可实际上,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他没有跟我提过任何要求,而我也乐得自在,不去想那些没影的事儿。 临近五一的前几天,他突然在晚饭后郑重其事地跟我谈了一件事。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想有个安稳的… 这天晚饭过后,吕云清负责刷锅洗碗,我负责打扫卫生、扔垃圾。这似乎已经成为我们俩每天饭后的一个固定习惯了。 扔完垃圾回来,我坐到床上,背靠着墙壁开始看电视。 不一会儿,他也进来了,搬一根凳子坐在床面前,背对电视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电视里正播放着当时很火的一部宫斗剧,我沉浸在精彩的剧情里,完全没有发现吕云清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盯着我看了许久,他终是低低唤了一声:“幺妹!” 只顾着欣赏电视剧里的精彩情节,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答应道:“唉!” 见我没有在意,他加重了语气再次叫我:“幺妹!” 顿了一下,他突然加快语速说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看样子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了,我将思绪从精彩的电视情节里拉回来,看着他说道:“哥,你有啥子事?想说就说嘛!” 吕云清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幺妹,屋头有人帮我介绍对象了,我想问问你,同不同意我去看看?”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好像有点痛。 从去年七月份来这儿,到现在已经快一年时间了。 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我们虽然都没有给过对方任何承诺,可我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我习惯了依赖他,有他照顾我,有他接送我上下班,有他为我洗衣做饭; 而他也习惯了把我当做亲人一般照顾的生活。 现在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也就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宠我了,他会跟别人一起过日子去了。 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怕他以为我想赖上他,哪怕离婚了,我还是要一点脸面的。 为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故作要喝水,起身下床,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回到屋子里。 见我不回答他的话就下床走出去,或许他的心里也有点难受,背对着门口,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埋头抽起来。 从我来这儿,只要我在,他很少有时候在屋里抽烟。 可这一次,他抽了。 看着他垂下去的头,我的心又抽了一下。 一阵烟雾升腾起来,在屋子里慢慢散开,他幽幽地问我:“幺妹,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去看一哈?” 从内心来说,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喜欢有他照顾的日子,可我又不想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怕他以后看不起我。 纠结了半天,我才用淡淡的语气跟他说:“如果你想去,就去,不用问我的意见,也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他抬起头,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又说道:“幺妹,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不要问我!”我突然间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声,然后放下水杯,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咋是这样的人,心里一不舒服,就想哭,就想发脾气,明明心里不想他去相亲,可又怕丢脸,不愿意说出来。 跑到屋后面的河边,蹲坐在一颗柳树下,没来由的想痛哭一场。 回想着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努力拼搏,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爱护过我; 现如今有那么点缘分遇上了吕云清,他对我那么好,却又要去跟别人相亲了,我又算什么呢? 这时候,许多人都睡了,四下一片寂静,河水静悄悄地流淌着,夜风拂来,有点凉飕飕的。 出来的时候,心里憋着气,也没来得及穿一件外衣,此时感觉好冷,想回去又不好意思,毕竟先前是自己冲人家发了脾气跑出来的,这下又自己回去,多没面子呀。 正在纠结的时候,有人将一件衣服批到了我身上,耳边同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幺妹,走,回去了,这儿冷。” 我没有拒绝,慢慢地站了起来,挪动那早已蹲的又酸又麻的双腿,跟着他回去。 进了屋,我在床边坐下来,他给我打了洗脸水、洗脚水,让我洗了休息。 我洗脚的时候,他一脸诚恳地再次开口跟我说:“幺妹,再过几天,我就整整四十了,我也想有个安稳的家,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我是巴不得的,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有合适的,我也想找一个,过下半辈子。 现在我只想得到你一个实实在在的答复,愿不愿意跟我过下半辈子?” 抬眼看看他恳切的眼神,再回想着这一年来,我们相处的日子里,他虽然算不上一个最好的男人,但也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温柔体贴的男人。 虽然心里愿意答应他,可嘴上我不想表现得那么直白,只是让他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等我想清楚了再回他。 他同意给我时间。 其实在我心里这事根本不用考虑,我已经认定他了,今后的日子里都想有他与我一起去面对。 四月三十号那天,厂里通知五一放假三天,我自然是高兴的很。 打从进了新厂,一直加班,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一次放假我得彻底地放松一下了,也想趁此机会给吕云清一个满意的答复。 晚上下班回家,我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问他:“那天你不是说你马上满四十了呀?是哪天呢?” 他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后天。” “哦,那正好我们放假了,给你过生,你请一下你们那边的老乡和亲戚朋友过来,自己在屋头煮顿晌午吃,钱算我出,你看要得不?”我跟他说。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激动地问我:“你说要请客?” “嗯,你不是要过生了吗?给你庆祝一下呗。”微笑着回他。 我不想将话说得太明白,只想让他自己去悟,若是他能悟出来我的意思,那今后我们在一起的话,彼此之间沟通会省不少力气; 若是他悟不出来,那我们以后在一起,沟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像以前的牛二娃一样,没办法跟他说话,根本就说不明白。 “那,那,你的意思,是,是同意我了?”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给你的彩礼 “那,那,你的意思,是,是同意我了?”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抿着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算是,但我得把你带回去,给屋头爹妈还有两个娃儿看看,他们没有意见了才行。” 说完这话,我捕捉到吕云清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好!好!都听你的。” “那你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们,后天来我们这儿吃饭,明天我们就上街把该准备的东西都买回来。”我说。 “要得,从今以后,这屋头的事,你说了就算数!”他笑着回道。 没有做作,也没有花言巧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我感受到了他从内心里对我的那份尊重。 接下来,他在手机里翻找出亲朋好友们的号码,并一一打电话过去请他们到时候过来聚个餐。 通知的时候,他没有刻意说明以什么样的理由请客吃饭,所以在他的亲友们看来,这相当于是我和他的婚宴酒席。 本想着趁此机会,跟他的亲友们展示一下我的厨艺,没有想到在他一干亲友中,有一位曾经在老家干过餐饮,如今在这里一家工厂做车间主任的男子,却主动包揽了二号那天厨房里的一切事务。 一号的晚上,他这位厨师亲戚过来,察看了一下准备的东西和厨房的具体情况,又交代了一下第二天还得买些什么东西就走了。 自从我到新厂上班,天气转凉,不用空调以后,我就搬到了隔壁住,他回了他原来住的屋子。隔壁屋子,没有洗衣、烧水、做饭的地方,他在这边做饭洗衣啥的更方便一些。 那天晚上,在我回屋睡觉之前,他郑重地告诉我:“明天你就啥子都不要管,只管等着吃就好了!” 有这样的好事,那我自然很乐意了。 我朝他笑笑,回道:“要得!” 五月二号那天,在那个小院子里,众亲友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天。 等亲友们各自散去以后,我们俩商量决定,等七月份放暑假的时候,一起回老家一趟,将我们的事情跟家里做个交代。 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们依然各自忙着上班赚钱。 由于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多,我们的任务也一天比一天重。 为加快生产的进度,大马达车间不仅增加了好几条流水线,还实行起了两班倒。这样一来,之前的熟练工人明显不够,人事部便招了许多临时工进来,掺杂在老员工中间上流水线。 之前我没有固定的工作岗位,一直都是哪里来不及就上哪里帮忙,现如今生产任务紧了,线长就将我安排去专门负责转子绕线这一道工序,并且承诺给我算个人计件,多劳多得;但必须把我安排到夜班去。 这下把我高兴坏了,我知道这道工序可是整条生产线里单价最高的,每绕一个转子就有四毛至六毛钱一个,哪怕只有一台机器,加油干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天绕四五百个转子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也能赚个两百多块了。 哪怕是上夜班,我也不怕,满口答应下来,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 招来的临时工,厂里都是以计时的形式给予结算工资,况且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他们没有生活压力,自然地工作也不是那么尽心尽力,想来上班就来上班,不想来连假都不会请的,直接不来就行了。 这样就导致了每天白班都有人缺席,人员紧张,流水线运行不畅通的情况。 每到这种时候,线长就会打电话通知我,让我休息到下午一点钟过去上班。 这样算起来,我每天工作平均在十六七个小时以上。 虽然很累,可我却很高兴,毕竟我比别人多赚了好大一笔钱,我希望能在回老家之前,将家里的那笔贷款数目赚够,回去的时候,全部还上。 这在当时来说,一个车间主任的月工资也不过五千左右,而我干一个月下来,加上厂里的各种补贴和奖励,已经是七、八千一个月,算得上是高工资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份,可我舍不得那么好的赚钱机会请假离开,便擅自将时间改到了八月份回家。 到了八月份,厂里的订单完成了大部分,活也相应地少了一些,我才跟线长递交了请假回老家的申请。 经过一层一层的批准,直到八月中旬末,我才得到线长的确切回复,准许我半个月的假期,到时候准点回来上班,不然就当我自动离职处理。 半个月就半个月,我也不计较了,只要回来还能继续赚钱,我就高兴。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吕云清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子,并告诉我那是他的一点心意,让我回去先把贷款还上。 打开袋子,里面是崭新的两扎百元大钞。 活了三十几岁,从来没有人一下子给我那么多钱,一时间有点恍惚,惊疑地问他:“你给我的?两万?为啥?” 他腼腆地笑笑:“我就存了这么点儿钱,算是我给你的彩礼。” “彩礼?”我愣了一下,忽然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从就没有想到过,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人给我彩礼钱。 想当初一个黄花大闺女,十八岁就跟了牛二娃,连一身衣服都没给我买过,更别说是彩礼了,那时候就因为父亲问他要三千五百块钱的彩礼,都被他告到法院里去了,最后他竟然一分钱没花就娶了我。 如今,吕云清竟然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积蓄都给了我做彩礼。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给我买吃的,穿的,接送我上下班,对我的照顾那真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想想过去,看看眼前一脸真挚的他,一时间,我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火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我们终于在八月二十四号的凌晨三点到了x市火车站。 这时段,天还黑漆漆的,也没有进城的公交车,要是住旅社又不太划算,于是我们进了车站的候车室,找个位置蹲守到天亮,才赶第一趟班车进城,然后转车回老家。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讨得家人的欢心 这时段,天还黑漆漆的,也没有进城的公交车,要是住旅社又不太划算,于是我们进了车站的候车室,找个位置蹲守到天亮,才赶第一趟班车进城,然后转车回老家。 在之前,和吕云清商定要回老家的时候,我就给父母亲打过电话,说我要带一个人回来给他们看看,他们都说要得。 考虑到还有两个孩子,怕他们对吕云清有意见,临出发的时候,我又特意给两孩子打个电话,说了我们的事情。 没想到,两个娃儿都很懂事地跟我说,妈,只要他对你好,不打你,不骂你,我们就没有意见。 对此,我也甚是欣慰,至少我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值得了! 中巴车到半路上的时候,我跟女儿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和她弟弟一起去公路边等着,帮我们先把行李拿回家去,我们顺带去街上买点东西才回来。 车子到我们生产队站点的时候,女儿、儿子以及小侄子,早已等在那儿了。 一见车子停下来,三个孩子就兴高采烈地扑过来,争着抢着帮我们拿行李。 行李给他们拿回去,我和吕云清坐车到了街上。 买了好些孩子们喜欢吃的水果以及小零食,又给父母亲买了些牛奶、营养品之类的,才又去菜市场买菜、买肉,顺便又买了一条鱼。 买的东西太多,两个人拎着回家太费劲,就搭了一辆三轮车,将我们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将买的东西从三轮车上卸下来,我扯起嗓子吆喝几个娃儿,让他们来帮忙拎东西。 进了家门,我跟三个孩子介绍了吕云清,让他们都叫他叔叔。 三个孩子都笑嘻喜地叫他一声:“叔叔好!” 第一次见面,吕云清毫不吝啬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来,一人给了两张,让他们去买东西吃。 儿子和小侄子一点儿也不客气,接过钱就往兜里塞,女儿必竟要稍长几岁,更懂事一些,不好意思接钱。 弄得吕云清有些尴尬,以为女儿对他有意见。 一个伸着手,一个又忸怩着不接。 我看着他们笑了,跟女儿说:“接倒嘛,那是你叔叔的心意,没得事的。” 女儿这才接过了那两百块钱,又冲吕云清笑笑说道:“谢谢叔叔!” 接下来,我们又带着买的礼品去拜望父母亲,顺便将吕云清介绍给父母亲认识。 无论是跟孩子还是我父母亲说话,吕云清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意见,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相处了一年多,对他的秉性我还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或许是因为自小家境窘迫的原故,他向来有点自卑又胆小,但是人勤快,老实本分,处事谨慎,待人也和蔼可亲,从不与人争论长短,也不在后面说人是非。 对他,我很自信! 必竟之前有了牛二娃这面镜子摆在那儿了,家里人都不喜欢他! 而吕云清跟牛二娃比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我相信我父母亲和两个孩子都会喜欢他的!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吕云清确实很受我们一家人的喜欢。 从父亲家回来,我叫上孩子们一起帮忙打扫家里的卫生,并开始洗菜做午饭。 大人小孩一起忙里忙外,终是做了一大桌子菜出来,邀父母亲过来,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吕云清一直忙乎着给父母亲盛饭、倒酒、夹菜,对几个孩子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做的特别到位。 一顿饭吃下来,父母亲喜笑颜开,三个孩子也很开心。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讨得了父母亲和孩子们的欢心。 晚上,我和吕云清坐在屋里看电视,两个孩子都去他家公家婆那儿玩耍去了。 本想着,等他们玩够了回来,洗漱一下,我跟女儿睡小屋,儿子跟吕云清在外面大屋里睡大床的。 结果等到快十一点了,两个孩子都没有回来。 我困得不行了,便过去叫他们,他们却一个都不回来,说要在家公家睡了。 其实我明白孩子们的心思,他们是想给我和他们的叔叔留一个独立的空间。 孩子们不回来也罢,我们也得睡觉。 我将大屋里的床铺好,让吕云清睡那;我又进小屋里去准备铺小床我睡觉用。 谁知,小屋里的灯坏了,看不见,根本没法铺床。 见我为难,吕云清抓住机会笑嘻嘻地跟我说:“幺妹,看不倒就算了嘛!跟我一起睡大床好了!” “那哪行呢?我们都没有证儿哩!”我瞪他一眼说道。 “我们一个人睡半边床,不就好了!”他说这话的同时,我发现他嘴角带着一丝坏坏的笑意。 老家夜里的气温低,必须盖被子,不然会冻感冒的。 大床上又只有一床被子,那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得睡同一个被窝里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挑明关系至今才三个多月,我们连对方的手都没碰过,这陡然间要睡在一张床上,难免心里有点不自在。 “那你不准碰我哦!”我跟他下命令。 “好!我不碰你!”他笑嘻嘻地回道。 我们都和衣躺下。 怕他不守规矩,我让他睡靠墙壁的那边,我睡靠过道的外半边,也不敢关灯,一直点着。 许是好几年没有跟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缘故,我有点怕,瑟缩着身子躺在床沿边上,一动不敢动,睁着眼睛睡不着。 可能他也很紧张,僵硬地躺在床里边,仅盖了一只被角。 想想都有点好笑,两个大活人躺在一张床上,隔得老远,一床被子一人盖一只角,中间却空着。 这张大床,是当年牛二娃从老家背来的,打我们结婚之后,就一直用着。 这几年我们都在外面,也就没在上面睡过,再者年成久了,已经不结实咯,人睡在上面,只要轻轻一动,就嘎吱嘎吱地响起来。 睡也睡不着,两个人就这样干躺了好长时间。 吕云清终是憋不住了,侧过身子,满眼温柔地看看我,然后伸手过来将被子往我身边掖了掖,又凑过来在我耳边温声细语地说道:“幺妹,盖好铺盖,害怕晚上冷。” 一股带着淡淡烟味儿,温热的男人气息钻进我的耳朵里以及脖颈里,瞬间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感觉,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 第三百七十八章 儿子打电话要钱 一股带着淡淡烟味儿,温热的男人气息钻进我的耳朵里以及脖颈里,瞬间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感觉,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 他左手支着头,定定看着我的脸。 过了许久,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滑过脸颊,直到耳朵后面,温温热热的。 身子一阵颤栗,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喃喃道:“你答应不碰我的” 回应我的是旁边越来越粗重的气息声,紧接着他柔润的双唇轻轻地印在我的额头,鼻尖,最后落在我的唇上。 试探的轻触,摩挲,辗转流连,轻柔吮吸。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开来,让我的心弦颤动不已。 他的手臂自我腰侧穿过,揽紧我的身子。 隔着薄薄的体恤,感觉他滚烫的身体颤栗不已。 “幺妹,我想”他低低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我怕痛” “我轻轻的” 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儿,感觉很美妙! 完事儿后,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在我耳边低语:“幺妹,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就这样,吕云清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二个男人。 后来在家的这几天,我用他给我的两万块钱去将贷款还了,又将房顶翻盖一下,安排好两个孩子下一年的生活以及学习费用,跟着他又回了浙江上班,继续努力赚钱。 然而,另一边的牛二娃,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 起初以为从我手里拿到那几万块钱,日子就会过得很好。 牛二娃没想到,那几万块钱在他的手里都还没有捂热和,就接二连三被女人骗个精光,最后还被揍得一身伤。 伤好以后,求我复婚无望,也只得作罢。 兜里没钱了,治伤的时候还多亏六妹夫朱一华相帮才渡过难关。 这钱得还,自己也得吃饭花钱,没办法又出去开始找活干。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更何况是牛二娃这种没有定力的男人! 在工地干一段时间,手里有几个钱,牛二娃又开始得瑟了,不仅时常逗留在街头巷尾的茶馆、麻将馆里,学会打麻将、斗地主、诈金花儿、诈纵队不说,还时不时地跟着牛老四在魏家湾的巷子里找那些站街女人释放欲望。 这真的是实实在在混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皆会的二流子。 时光荏苒,一晃几年时间过去。 偶然的一次,牛老四生病,去医院检查,发现感染了艾滋病。 这下,可把牛二娃吓得不轻,从此再不敢去找那些站街女人了。 身边没有个女人,夜深人静的日子最难熬。 牛二娃又寻思着再找一个女人,陪自己过日子,要那种干干净净的。 就他这种,要啥没啥的男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找个干净女人,一门心思跟着他过日子,谈何容易! 到处托人帮忙,人家都借口说没有合适的人选。 后来他又想起他那二表姐耿会来,便买了礼品上门去求她帮忙。 看在过去牛二娃帮忙干过活的份上,耿会又帮他介绍了老家亲戚的一个邻居家侄女子。 这女人的老公生病去世了,留下一大笔外债和一双正上学的儿女给她,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要赡养,家里有十几亩山地,地里的活全靠她一个人,那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艰难。 为此,她想找一个实心实意的男人做上门女婿,和她一起撑持那个家。 牛二娃跟我离婚后,从来就没有管过屋头两个娃儿,哪怕是法院判定他得给儿子抚养费,他也一分钱没给过。 本身来说,他也算是没有任何拖带的男人,去这家做上门女婿是绝对没问题的。 牛二娃也很自信,他觉得这个女人准会要他。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仅去了两次这个女人家里,就被人赶出了家门。 无奈,他又去找耿会。 耿会却告诉他,再没有合适的人了,让他等等看,有了再说。 在牛二娃忙着找女人的这些年时间里,我家两个娃都长大了。 儿子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没有考上高中,十七岁那年跟着我们来了浙江进厂打工; 女儿高中毕业,考了三本,因为嫌弃录取的学校不好,便放弃入学,选择到外面做起了销售。 这样一来,我的日子好过多了,不仅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体贴的男友,还有两个懂事儿的孩子。 没有任何压力了,我便想着提升一下自己。 不仅报考了机电专业的成人大学,顺利拿了毕业证,还考了c1驾照。 努力拼搏了几十年,这样完美的结局是我最想要的。 可好景不长,没过两年,儿子谎称回老家看望家公家婆,背着我偷偷去了宁夏。 后来发微信给我,说他碰落一个花盆,将人砸成重伤,在医院需要一大笔钱医治。 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没答应给他钱。 然后他又打我微信电话,说那边家属要打他,让我赶紧给他钱。 听到儿子急切的声音,我没再怀疑,从微信里转了两万块钱过去给他。 看到微信里转过去的钱很快就收了,我想着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这事是不是真的。 没曾想,就那么一下子,电话就打不通了,一直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赶紧打女儿的电话,想将此事跟她说一下。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电话一接通,话都没说完,女儿就抢着说,她也以同样的方式,给她弟弟转了两万块钱过去。 我们一下子都懵了:“怎么一下子同时问我们要那么多钱?” 愣了半晌,女儿说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爸,看她弟弟有没有往家打电话。 与此同时,我给吕云清打电话说了此事,他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这个娃儿被人整进传销里去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是不是还有一… 给吕云清打电话说了此事,他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这个娃儿被人整进传销里去了!” 我霎时间懵了,以前听人说起过“传销”那么一个词儿,只是不知道它具体是干什么的,没有想到竟然让我真真实实地遇上了。 “那现在咋办?”我傻傻地问他。 “只有报警啊!看看派出所能不能帮忙把他弄回来。”他告诉我。 随后我们俩一起去了这边的派出所报案。 可是接待我们的民警,只从电脑里查到我儿子前几个月从浙江回老家的信息。 民警说,只有在他本人离开的当地派出所才有查询他去向的权限,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立案,换句话说这边的派出所是帮不上忙的; 另外,像这种进了传销的人员,只有他本人自愿离开,才能回来,若是本人不愿意回来,即使家属去了也没有办法将他带回来。 听民警这样说,我们一时没有了主意。 担心儿子的安全,我又问那位民警:“警官,那像这种进了传销的人,在里面会不会挨打呢?” “这个就很难说了,你们只能回老家报警,看看那边派出所能不能帮上忙了。” ······ 从派出所里出来,就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她弟弟也打电话回去找她爸要钱了,可是她爸一分钱都没给。 跟女儿说了我们在这边报警的具体情况。 一番商量下来,女儿说她给老家那边一位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打电话,托她帮帮忙。 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qq信息也没有人回应。 我们在焦虑中度过了两天难熬的日子。 在这两天时间里,我并不因为给儿子转了钱而伤心,更多的则是担心他在那边受苦,生怕里面的人打他骂他。 一想到儿子可能正遭受苦难,我的心就像被刀子绞一般的难受。 同时,女儿也跟我说,她弟刚到宁夏那边,下飞机以后曾跟她打了两分钟的视频电话,她还截了图片,按照那图片里的街景,估计能查出来具体的位置;到时候,万一警方不受理案件,我们自己去把她弟弟接回来。 第三天的时候,我和吕云清以及我女儿,还有牛二娃,都同时收到儿子发回来的微信,警告我们不要再去报警,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马上打儿子的电话,依然是关机,发信息也没有回应。 无奈,我们只能将这事暂时搁下,想过段时间再说。 儿子这一次进传销,归根结底,吃亏的还是我和女儿两个人,一人搭了两万块钱进去;最精明的还是牛二娃这个穷鬼,一分钱没花。 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可这再精明的人,也有上当的时候。 尤其是牛二娃这种里外不分的人! 没有在儿子身上花冤枉钱,自然是很值得庆幸,可接下来,牛二娃是再也兴奋不起来了。 近两个月,天气凉快了,牛二娃又去工地干了一段时间,挣了几千块钱回来。 兜里有钱,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跟往常一样,又钻进了麻将馆里逍遥快活。 也活该他背时,在麻将馆里,牛二娃认识了一个女人,并将她带回了出租屋里。 一开始,这女人对他海誓山盟,说这一辈子就跟定他了。 为此,牛二娃放松警惕,对女人没了戒备。 一天晚上,这女人趁他睡熟之际,将他兜里所剩的几千块钱,掏的一分不剩地跑了。 一觉醒来,身边的女人早已不见踪影,一摸衣兜,啥也没有了。 “他妈的,又上当了!找到你,老子不整死!”牛二娃恨恨地跺着脚,边骂边朝外面跑去。 他希望还能在麻将馆里找到那个女人。 这人啦,也真的是奇怪,上了那么多次当,还不知道悔改。纯粹就是活该! 跑遍城里大大小小的麻将馆,都没见着那个女人的踪影。 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兜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没有办法,又去找工地干活。 一连找了好几个工地,都没有人愿意要他,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老板收了他做小工,工资只有一百五一天,干一天算一天。 本想着就此好生过日子了,可事实却不如他的意。 一天,牛二娃正在工地上班,就被派出所来的民警扣上铐子走了。 到了派出所里,他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前不久,他将一个老乡家的儿子介绍到外省去做空调安装工。 活没干几天,这小子就偷了老板两万块钱,悄悄跑路了,回到老家一直没露过面。 牛二娃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小子偷钱这事,也不知道他早就回家了。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那小子不知道受谁的鼓动,到派出所报案,说牛二娃不开他的工资,现在要派出所帮忙讨要。 牛二娃对这些门道根本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样辩护,在里面呆了两天以后,只得承认自掏腰包,付人工钱。 从派出所里出来,去之前那个工地干活,老板就不再要他了。 之后,又跑遍城里城外许多大大小小的工地,一听他报出自己的名号,就没有人再愿意收留他了。 兜里的钱被骗光; 儿子进了传销,不再回来,以后自己的养老没了着落; 现在又没有人愿意收留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了,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哦。 接二连三的打击,牛二娃郁闷极了,躲在屋里,开始终日酗酒。 ······ 一天,女儿给我打电话,刚一接通,女儿就急切地问我:“妈,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呀?” 我愣了一下,这从何说起呢?除非是当年在计划生育指导站里······ “妈,真的吗?我爸说有人跟他说,在城头看见一个男娃娃,长得跟我弟儿一模一样!我爸还说,我弟儿不回来算了,他不要他了,他要重新去把另外一个弟儿找回来给他养老。”不等我回答,女儿赶紧补充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跟女儿说:“这个呀,我还真不敢确定,当时我们被计生办的人带去引产的时候,生下来的那个娃儿的确是活的,还是个儿子,哭的声音也很大; 后来被医生带走了,到晚上的时候,你爸说的那个娃儿还在哭,他也去医生办公室闹过,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到底怎样·····” 第三百八十章 动不了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跟女儿说:“这个呀,我还真不敢确定,当时我们被计生办的人带去引产的时候,生下来的那个娃儿的确是活的,还是个儿子,哭的声音也很大; 后来被医生带走了,到晚上的时候,你爸说的那个娃儿还在哭,他也去医生办公室闹过,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到底怎样·····” 电话那头,女儿沉默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接着说:“你爸向来说话都不靠谱,拿不准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从我内心来说,我也很希望你那个弟弟还活在世上······” 我真想不明白这牛二娃的脑壳里,一天在想些啥子。 离婚这么多年,没有给过儿子一分钱的抚养费,如今儿子进了传销,一说不回来了,他就打算放弃儿子,异想天开地想着找另外一个儿子给他养老; 暂且不说他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抚养过孩子; 何况当年失去那个孩子,也是他自己的失误造成的,假如说他能一直守护在我身边,孩子生下来以后,哪会被医生抱走呢? 退一万步说,这个孩子真活在人世间,也找到了,且不说那边养父母的想法,就孩子本身,他还会认牛二娃做父亲吗?孩子会同意给他这亲生父亲养老吗?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对于牛二娃这种自私自利,一辈子只想着自己吃喝玩乐过舒坦的人来说,任何人都欠他的,都应该对他好。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儿子进传销,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实在是担心他在里面出了啥问题,我和女儿托人又托关系,联系了一个专门进传销救人的组织,紧锣密鼓地计划着去宁夏救儿子。 恰在此时,儿子突然开始自动跟我们联系了,每天打一个视频电话,或者是发几条信息,告诉我们他一切安好。 在视频里,看见他神色还算正常,我们都安心了,同时也放弃了去营救他的计划。 ······ 过了些时日,有一天,女儿给我打电话,说她爸这两天一直打她的电话,说是脑壳痛,还动不了了,让她赶紧回去送他去医院,而刚才她爸的房东又打电话了,说牛二娃真的生病了,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一个是因为单位里业务很忙,女儿抽不开身,二一个是牛二娃向来都这样,一没事儿干了,不管孩子忙不忙,就不停地打两个娃儿的电话,说自己这痛了,那也痒了,不外乎就是变相地问俩娃要钱花。 一旦娃儿答应给他钱用,收到了,他又会消停几天。 这样一来,他这一举动在俩娃的心里形成了固定的习惯,也就没把他这一次的电话当回事儿,简单地以为她爸又找他们要钱花了。 听完女儿的诉说,我觉得牛二娃这一次可能真出问题了,不然的话,房东也不会打电话的。 这万一说他爸得了大病,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成了残废,岂不是连累了俩个娃?虽然说我和牛二娃离婚了,可这俩孩子还是得对他爸尽赡养义务的呀。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告诉女儿赶紧联系一下她弟儿,让他抓紧时间回老家,将牛二娃送进医院去救治; 可又想着儿子远在宁夏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俩娃向他小舅求助,求他帮忙过去照看一下牛二娃,万一不行的话,赶紧送医院。 一通电话打下来,孩子舅舅在工地上走不开,只得安排我那刚放寒假在家待着的侄子小易去照看牛二娃。 因为牛二娃说话已经不清楚了,听不明白他所说的具体位置,小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他所住的出租屋里。 还没进屋,小易就闻到一股奇臭的味道自屋里散发出来,还有牛二娃咿咿哇哇的声音。 捂着鼻子,推开虚掩的木门,屋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见人在哪里。 小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只见屋里一片狼藉,啤酒瓶滚得到处都是,脏衣服、脏被子、锅碗瓢盆更是散落其间。 “咦,人呢?咋就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呀?”小易举着手机,狐疑着往里走。 心里想着这人肯定躺在床上,小易便朝着屋里靠墙的床走过去。 不料,一不小心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个趔趄,差点摔倒。 同时听到有啊啊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小易虽然十七岁了,也算是一个大小伙子,可眼下的情景还是把他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收回手机微弱的亮光,一看脚下,一张黑乎乎的人脸上,瞪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看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缓了缓心神,小易才问道:“你咋果了?好好的床你不睡,要睡在地上?” “啊···啊···痛···”牛二娃抬起无力的右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小易很是紧张,急忙退了出来,在门口给他老汉儿打了一个电话,说找到牛二娃了,看样子他是动不了了,不晓得下一步该咋办。 李华友在电话里告诉小易,让他打120,到时自会有医生和护士过去,他只管陪着去医院办理手续即可。 很快,救护车就过来了,将牛二娃送进了人民医院。 医生误以为小易是牛二娃的家属,让他去缴费,可他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钱给牛二娃缴费呢? 正为难的时候,牛二娃竟然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含糊不清地告诉小易说卡里面有两万块钱,让他放心去缴费。 谁知当小易将这张卡递进收费窗口一会儿,收费人员就告诉小易,卡里一分钱也没有。 接过银行卡,小易顿时蒙了,不知道咋办才好。 恰在此时,女儿牛莉打电话过去询问她爸的情况。 在电话里,小易跟三姐说了刚才空卡的事情,为了不让表弟为难,牛莉马上给小易转了三千块钱过去,让他帮忙先给她爸办理入院手续,后续的费用,这边马上想办法筹备。 交完费用,医院里的检查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不是不要我… 交完费用,医院里的检查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初步诊断为脑梗,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又得交一大笔手术费用。 牛二娃的户口在老家,所以也就没有买新农合,其他的医疗保险也没有买。 这样一来,所有的费用都得自掏腰包,他自己没有钱,这钱就得两个孩子来承担了。 可事实上,到最后,大部分医药费还是我掏出来给的。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冤大头似的,一遇到大事,钱都得我来帮忙出。 可看着两孩子没有钱,解决不了事情,我心里又过意不去,只得乖乖掏出来帮娃渡过难关。 之前牛莉转过去的三千块钱,全交了,小易又还是一个学生,手里根本没有钱再去交手术费,只得央求主治医生,先让病人住下来,等家属来了再交。 小易跑前跑后,忙碌到下午,牛二娃才顺利地住进了病房,开始打点滴。 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说牛二娃身上实在太脏,让陪护人员给他擦洗一下身子,顺带给他搞点吃的,有利于增强抵抗力。 按理说,小易跟牛二娃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完全可以不用管他,可看在他三姐和他小表哥的份上,小易也只得忍了下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牛二娃。 小易兜里仅有几十块钱,掏出来给买了一个脸盆和一张帕子,剩下的自己买了一份盒饭,又给牛二娃买了一份营养套餐。 回到病房里,先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给牛二娃全身上下仔细擦洗一遍;然后再将营养套餐递给他。 谁知他连勺子都拿不住,更别说自己吃饭了。 无奈,小易只得拿起勺子将饭菜一勺一勺地喂进牛二娃嘴里。 大概是这几天没有吃东西,饿坏了,喂进嘴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细嚼,囫囵着就吞进去了。 估计是吃得太着急了,牛二娃一下子被呛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小易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说:“你吃慢点嘛,又没有人跟你抢。” 拍了半天,牛二娃才顺过气来,偷眼瞄瞄拿着勺子舀饭菜喂他的小伙子,此时正一脸淡定地看着自己。 回想起当年这小子来家里吃饭的时候,被自己一口一声的小叫花子叫来骂去的; 没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小子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不再是自己口中的小叫花子了; 现在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动不了了,竟然还是这被自己称之为小叫花子的小子,来搭救自己,毫无怨言地给自己擦洗身子,照顾自己吃喝拉撒。 想着想着,牛二娃眼眶里有些湿润,试着眨了一下眼睛,竟然有水滴滑落脸颊的感觉。 那一刻,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不应该欺负一个没有娘的小孩子,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胡乱张口骂人······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卖,无论多悔恨,一切都已成定局,没有办法再更改了。 晚上下班回来,想着这牛二娃跟小易非亲非故,他生病了,没有让人伺候他的道理,也担心小易在医院里没有钱吃饭。 我又给孩子打了一个电话,并且转了两千块钱过去给他,嘱咐他照顾病人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牛二娃生病住院,原本是该我儿子牛小虎的责任,老让我娘家侄子去照顾,怎么也说不过去,想想也不是那么个理儿; 可儿子远在宁夏,哪怕马上买票也得两三天以后才能到老家; 女儿去照顾,又似乎不太合适,虽然女儿也有赡养牛二娃的义务,可她的抚养权毕竟在我这边,况且她一个女孩子去照顾父亲,也不是很方便。 权衡再三,最后我只得做儿子的动员工作,希望他能赶回老家去照顾他老汉儿。 一开始,儿子死活不同意这个方案,说他爸没有养过他,也没有给过一分钱的生活费,早已经不要他这个儿子了,还说他爸都托人找他另外一个儿子了······ 对于牛二娃,我知道俩孩子心里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可不管怎样,他都是孩子的父亲,这是永远也割舍不了的血缘关系。 一番好说歹说,又发动女儿给她弟弟做思想工作,儿子这才勉强同意回老家照顾他老汉儿。 因为进传销,儿子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全都给投进去不说,又分别从他姐那和我这各拿了两万,可谓是倾家荡产了。 如今他爸这一搞,他已经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回老家的机票和路上的生活费,全部都是他姐给的,到了老家,没有钱给他老汉儿交手术费,我又给了他一万块钱。 当牛小虎走进医院病房看到牛二娃的一瞬间,他真的想扭头走人,再不管这老汉儿了。 第一眼看到牛二娃的时候,虽然嘴有点歪了,可他仍然满脸笑容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颤抖着还在手机上点个不停,手机里传来游戏“消消乐”的音乐声。 在手机上玩游戏,一直以来是牛二娃最喜欢的事儿,以前没有离婚的时候,为这事我们俩还干过好几次架,可他从不悔改,依然乐此不疲。 牛小虎站在病房门口,冷眼看着他老汉儿,而牛二娃也只顾着打游戏,并没有看见站在门口的娃儿。 “小哥,你回来了呀,赶紧进去啊,在门口站着干啥子呢?”去开水房打水回来的小易,笑嘻嘻地看着牛小虎说道。 “唉······”牛小虎长长叹口气,才回道:“要不是想着你在这儿帮忙的话,我真是不想回来,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一看见他我就恶心!” “呵呵,来都来了,进去!”小易伸手一推,将牛小虎推进了病房。 听到声音,牛二娃这才看见黑着脸进来的牛小虎,嘴角扯了几下,露出一丝笑意,含混不清地招呼他:“回···回来·····来了······” 牛小虎站在病床前,黑着脸,鼓起一双大眼睛瞪着牛二娃,狠声问道:“你咋回事哦?作死呀?搞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多有钱的呀?找那么的女人,那么多干儿子,现在咋都不管你了?那时候,你不是说得那么狠的,不要我了呀!为啥子还给我们打电话,要我们回来照顾你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放手 面对儿子牛小虎的质问,牛二娃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只能嘿嘿干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说归说,生气归生气。 抱怨牛二娃几句,牛小虎还是去收费窗口交了七千块钱,作为手术预备金。 牛二娃的手术做得很顺利,也很成功。 主治医生告诉父子俩,再住几天的院,复查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住院的这几天时间里,牛小虎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老汉儿,无论是擦洗身子,还是喂水喂饭,都没有过一句怨言。 而牛二娃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有人伺候的生活。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出院那天,牛小虎一人跑前跑后,办理了出院手续,又给牛二娃拿了一些药,这才叫了一辆三轮车将他们送回到出租屋里。 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牛小虎无奈地摇摇头,他真想不明白,自己老汉儿这些年拿着那么多钱,竟然把日子过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安顿好牛二娃,牛小虎开始打扫卫生。 就这么一间不足十平方的小屋子,牛小虎足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打扫干净。 原以为有些东西还可以留下来将就用,可到最后,看上去实在太脏,没办法清理,只得全部拖出去扔到了垃圾堆里。 打扫结束,屋子里可用的东西少之又少,还得新添一些物件儿,才能生活。 趁着天色尚早,牛小虎又去附近的超市,置办了好些生活用品回来。 自此,父子俩在分开八年以后,因为病痛又一次生活在了一起。 多年没有见过面,这突然间又住在一起,牛小虎对其老汉儿的许多行为和生活习惯都接受不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容忍一下,到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已经没有用了,他干脆不再管了,任由他老汉儿想咋咋地。 其实这些都不算是大问题,最要命的是,我给他的一万块钱,在医院里杂七杂八地就花了八千多,出院的时候,兜里仅有一千多块钱; 回来又添置生活用品,买米买油,交房租下来,就剩三百多块钱了。 父子俩每天都要吃要喝,又没有其他的收入,就那点钱能应付多长时间呢? 现如今已是腊月中旬了,眼看年关也快到咯,不要说置办年货,买好酒好肉,只要一天有三顿白米饭吃,能将肚子混个饱就算不错了。 这就意味着,熬过这个年关,还急需一笔生活费用。 牛小虎不想跟别人开口借,何况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除了自己老妈和老姐,没有人会出手相帮的。 至于奶奶家那边,三个娘娘和俩个亲叔叔,他们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屋头经济也都不错,可他们不会借给自己,他们会害怕自己还不起他们的钱,所以也是指望不上的。 就拿这之前,自己老爸酗酒造成脑梗这事来说,刚一发病的时候,老爸就给他俩个兄弟打了无数个电话,他们都怕惹上麻烦,谁都不来看他一眼。 直到做手术那天,牛老五才空着双手跟朱一华来医院看一下,然后啥也没说,俩人就走了。 其实他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来看望牛二娃,而是想看一下,牛二娃还有没有活的希望。 现如今,要是再跟他们开口借钱做生活费的话,那肯定是一辈子都不敢再跟牛小虎来往了。 思来想去,牛小虎打算出去打几天临时工,赚点过年钱。 可刚一跟牛二娃开口,他就死活不同意,不让牛小虎出去,要孩子每天陪在身边照顾自己吃喝拉撒,还让娃跟老妈和老姐要钱,来供给他们父子二人的生活费用。 牛小虎哪肯答应自己汉儿这种无理的要求,断然拒绝了。 不顾牛二娃的坚决反对,牛小虎依然出去找活干了。 可这牛二娃哪肯就这样让娃出去,他生怕儿子一出去就再也不管他了,于是一直将手机拿在手里,不停地打儿子的电话。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娃死死困在自己身边,他知道前妻心软,看到娃儿受苦了会心疼,便会无偿地给他们钱,这样一来又有人养着他了。 他一辈子都想过这样的生活,不用自己辛苦劳累,便有人管他吃穿用度,还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其实就他目前的病情来说,恢复得挺好的。 虽然说话不太清楚,左边手和脚的行动也不算灵活,可他的脑子思路很是清晰,右边肢体活动也没有一点问题。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就此放走儿子,他担心儿子一走了之,再也不管他了。 牛小虎在一家餐馆里干了半天活,实在受不了自家老汉儿的骚扰,只得放弃这份工作回到家里。 还没等进门,老远地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牛二娃含糊不清的咒骂声:“这···个个···小···小···杂种···不管···老···老子了···忤逆···种···种···报···报应···种···不···得好···好···” 牛小虎知道老汉儿又在作了,他真想就此转身,不再进那屋里去,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个面目可憎的人。 这些年来,他从没有像一个父亲那样,承担起养育孩子的责任,还逼迫老妈给了他一大笔钱; 拿了钱干点正事也好呀,可他偏偏拿去给那些不相干的女人用,花得一分不剩; 到如今生病了,那些女人都像失踪了似的,没有人来看他一眼。 要是现在自己也走了,这老汉儿就真的是再没有人管他了,不病死也得饿死。 不管好歹,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做的不好,我也不能像他一样,做些遭人憎恨的事情。 想来想去,牛小虎不忍就此离开,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迈进去。 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气得牛小虎七窍生烟,真恨不得擂他老汉儿几拳头。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不仁… 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气得牛小虎七窍生烟,真恨不得擂他老汉儿几拳头。 一股异味直冲鼻腔而来,拉亮电灯,只见牛二娃右手握着一个不锈钢菜盆子,一边拍打着墙壁,一边蜷缩着身子睡在地上,屁股下面有一滩还没干的水渍,看样子是又故意将屎尿拉到裤裆里了。 明明外面不远处就有厕所,牛二娃自己也能出去解决的,可他硬是不去,非得要这样在屋里作,只为了能将儿子留在身边照顾自己。 看到牛小虎的那一刻,牛二娃愣了一下,手里握着的不锈钢盆子没敢再拍出去,而是轻轻地放在了身边。自觉有些理亏,他嗫嚅着:“回···回···来了······” 牛小虎定定地瞪着他老汉儿,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作,会,死,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牛二娃垂下眼睑,喃喃道:“我···害···害···怕···怕···你····你···走了···不管我···了····” “你这个样子我咋果办嘛?我走得了不?”牛小虎瞪着血红的双眼,崩溃地大声吼起来:“我手头马上就没得钱了,再不出去挣点儿,我们都得睡大街了! 你还这样子不晓得好歹,一天就晓得作,作,作,你是不把我逼疯,你就不放手是?我天天守倒你,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你脑壳头只想着你自己,你为我考虑过没有?这么多年,你有给过我一分钱的生活费没有?你有没有问过我过得咋样? 我在学校感冒发高烧的时候,你有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有没有给我出过一分钱的医药费? 那时候,你在哪儿? 你有没有想起来,我是你的儿子? 你赚得到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 ······ 见儿子发火了,牛二娃低垂着眼睑,不敢再出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看书溂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确实愧对儿子,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也没有为自己的将来做一些打算,而是为了外面那些不相干的女人和小子连家底都掏的一干二净。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自己的报应! 可那又能怎么样?事实已经这样,没有办法改变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不然他此刻一定会吃下世间所有的后悔药,重新再活一次,给孩子们创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也为孩子们的将来做一个更好的安排。 这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而已,那样美好的事情纯粹就是这一辈子的幻想了。 ······ 一通怒火发泄过后,牛小虎颓然地倒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屋顶发呆。 在他的记忆里,眼前躺在地上的这个人,除了小时候偶尔会给自己买些小零食吃以外,似乎就没有给过自己什么,没有给自己洗过衣服,没有做过一次可口的饭菜给自己吃,也没有辅导自己做过一次作业; 尤其是和老妈离婚以后,他就再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就连法院判的那三百块钱的生活,也从没给过一分钱。 这些年来,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姐姐在一起生活,要用钱都是老妈从卡里打过来,不是打在姐姐卡里就是托自己小舅拿回来;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每一次放寒假或者是暑假,都跟姐姐一起待在外公家,帮忙干活,这样才能在外公家里跟他们一起吃饭。 打自己懂事起,这个人似乎就没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可现在他把自个儿作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却又想起我来了,指着我每天伺候他吃喝拉撒,想想心里就很憋屈。 若不是老妈和姐姐一再劝自己回来,他真就把这个人从记忆里抹掉了。 可如今每天面对着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看着他颤抖的左手连饭碗都端不稳,心里难免又有点可怜他。若是没有了自己的照顾,他是不是真的会被活活地饿死呢? 真那样的话,自己好像又太残忍了! 以前是他做的不好,现如今他也受到惩罚了,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呀! ······ 仰面躺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牛小虎终究忍不得心,抛下他不管! 慢慢从床上翻身坐起,一眼瞅见那个人还躺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打算,看着那一副猥琐样子,牛小虎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低吼道:“还不起来呀?地上睡起凉快是不?” 听得儿子这一声吼,牛二娃晓得自己赢了,他确定儿子不会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心里打着小算盘,慢腾腾地用右手撑住地面,做出要爬起来的样子。 吼归吼,生气归生气,牛小虎还是过去伸出双手,将他老汉儿扶了起来,坐在凳子上。 重新找了一套干净衣服,给老汉儿换上,自己则将那一身染了脏污的衣服拿出去清洗干净,晾晒起来。 ······ 为了让老汉儿安心养病,牛小虎自此之后,没再提出门找活干的事儿。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底,估摸着父子俩没有生活费了,我给儿子转一千块钱,让他买些年货,跟他老汉儿好好过一个年。 与此同时,我女儿也给他们父子俩转了一千块钱; 最让我意外的却是吕云清,他竟然也悄悄给儿子转了一千块钱,并一再嘱咐儿子要照顾好他老汉儿,让他早点恢复健康。 有了我们转过去的三千块钱,父子俩过年也就不用发愁了。 过完大年,想着这父子俩一直靠着我们接济也不是个长法,得让儿子有事做,哪怕是赚点生活费也是好的,不然那日子可咋整哦。 塔读 我的想法是,老家那边,工资太低,一个月仅能赚个一两千块钱,除去房租、水电、生活费,连给牛二娃买药的钱都没有了,生活会很艰难; 如果是将牛二娃带过来,父子俩在浙江这边租一间房子住着,儿子去厂里干活,也挺好的。 这边的工资要比老家好一些,只要你不懒,保证每天都去上班,至少也能赚个三四千一个月,刨去房租、水电费、生活费,剩下的钱给牛二娃买药绝对没有问题; 再不济的话,这边挨着我近,我多少也能帮儿子一点忙。 为此,我给儿子打电话说了我的想法。 谁知,他却······ 第三百八十四章 无处可去 为此,我给儿子打电话说了我的想法。 谁知,他却不肯将他老汉儿带在身边,还说他爸不识字也不会说普通话,在这边来会惹很多麻烦,就他爸那种德性,来了也不会让我们再有安生日子好过的。 末了,儿子还一再安慰我,让我放心,他会把他爸安顿好的。 过了两天,我给儿子买好机票,让他早点过来,怕来晚了找不到合适的厂上班。 知道儿子要来,吕云清很是高兴,还托人给儿子在一个大厂里找了工作。 很快,儿子就来这边了,因为他去的厂里没有多余的宿舍,就跟我们生活在了一起。 刚开始,我知道儿子手里没有钱,怕他受委屈,便给他转了两百块作为早餐钱;午饭的话,他们厂里是的工作餐;晚上下班了就让吕云清骑电瓶车去接回来,我们仨一起吃晚饭。 虽然每天都忙着上班下班,可日子还算过得比较安稳。 偶尔间,我会想起牛二娃来,嘱咐儿子多给他爸打打电话,多关心他一下,不管他过去做得多不堪,毕竟是亲生父亲还生病了,做儿子的也应当担起赡养他老汉儿的义务来。 对此,儿子也一一答应下来,并且都照做了。 一天,儿子突然告诉我,他爸都没有在城头,已经去他二爸家了,现在跟他们住在一起。 对此我很诧异,因为之前儿子曾跟我说,他走的时候,已经帮他老汉儿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让他先住着,等这边工作稳定,发了工资再给他打生活费回去。 这怎么一下子就回孩子二爸家去了呢? 见我疑惑,儿子才将事情的原委讲给我听。 原来是牛小虎刚离开老家没几天,他老汉儿就被房东赶出门,将他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还将剩余的房租全退给了牛二娃,让他该去哪儿去哪儿,不要以后死在那里,房东脱不了干系。 归根到底,这房东就是想着儿子走了,万一牛二娃哪天在那屋里出意外死了,到时候自己说不清楚,倒不如不挣这几个房租钱,趁早让他走了,干净! 听完儿子的诉说,我也只能叹着气安慰他:“这样也好,你爸去你二爸家,他们兄弟几个互相有个照应,还有你奶奶煮饭给他们吃,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啥子事的,你只要专心上班,多挣点钱,给他打回去,就好了。” 儿子也没有其他啥子办法了,只得点头应下来。 ······ 且说牛二娃那天被房东赶出来,看着那被房东扔出来的一地破烂玩意儿,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悲凉。 这个天下之大,却为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地头呢? 想着当初,一心要从老家搬出来,就是为了找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地,既可以有饭吃,也有衣穿,饿不着冻不着的好地方。 可到如今,近三十年光阴过去了,自己竟然落到这种无家可归的地步。 原本自己也该有个好归宿的,可自己却在别人的撺掇下,把这大好的机会给弄丢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归宿?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终是忍不住一阵放声痛哭。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为牛二娃就是一个流浪汉,看看就走了,没人愿意过来搭理他。 哭了许久,压抑的情绪舒缓了些,他才将思绪拉回来,仔细考虑下一步该去哪里才合适,毕竟得先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下来,不至于饿死冻死,才算回事儿。 他记起自己二姑家那个二表姐耿会来,想去她家住一段时间,又想起来原先那个对自己很好的二表姐夫陈明远已经走了,现在新来的这个姐夫一直不喜欢自己去他家。 现在自己这狼狈样儿,去了不仅不能帮忙干活,还得要人伺候,肯定会遭人嫌弃,说不定还会引起二姐跟二姐夫闹矛盾呢。 自己的几个姐姐妹妹家,更是不能去了,自打生病起,她们都没来看过自己一眼,如今自己这个样子找上门去,说不定也是被赶出门的下场。 一向对自己最好的老父亲已经走两年多了,家里就剩下老母亲跟老四、老五仨娘母过日子。自己真要回去跟他们住在一起,肯定也是不会受人待见的,指不定那狠心的老母亲还会挥着扫帚将自己赶出来,也未可知。 如果不去老母亲那里,自己又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 思来想去,牛二娃最终还是决定去老母亲那里。在他想来,不管咋样,他是老母亲的亲生儿子,跟老四和老五也是亲生弟兄,他们也不会真把自己怎样,顶多就是嘴上骂几句而已。 收拾起那些被房东扔出来的衣物被褥,牛二娃搭上了去老母亲那边的公交车。 临近天黑的时候,牛二娃才拖着自己仅有的两口袋“家产”,进了老母亲家的门槛。 牛二娃的突然到来,让娘仨大吃一惊。 “你咋果一个人跑起来这儿了?你家小虎儿呢?”他们都这样问牛二娃。 生怕他们赶自己走,他将房东退回来的六百块房租钱,掏出来递给老母亲,一脸讨好地说道:“妈妈,我手头只有这点钱了,先拿给你,当做我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以后的,小虎儿发了工资,给我打生活费过来,我又再给你。你看,要得不?” 有钱不要,岂不是傻子?不要白不要! 老母亲在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故作推辞:“看你这个样子,哪个还忍得心要你的钱哟!你揣倒买药吃,等孙儿打钱回来,你再给也不迟。” 听老母亲这样说,牛二娃心里一阵激动,正想把钱收回来放兜里的时候,老母亲却将手伸了过来说道:“唉,要不我先给你揣倒,你要买药的时候,我去给你买。” 牛二娃愣了一下,凭着这么多年来,对老母亲的了解,他还是将手里的钱递给了她。 收了钱,老母亲也就没有赶牛二娃走,让他上了饭桌跟娘仨一起吃晚饭,完了还给安排床铺。 就此,牛二娃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知道老母亲同意他在这里住下来的真实目的,其实也就是因为听他说牛小虎会给他打生活费的这句话,让老母亲有了些特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