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嫁录》 第一章:素未谋面结梁子 晋国十七年夏。 晋国与隔壁禹国五年的战火,以禹国提出谈和得以暂停。 两月后,结束这场五年战火的楚将军,亲自率兵领着禹国谈判使臣以及禹国的皓月公主返回晋国都城晋城,百姓夹道欢迎。 戚安侯府某偏角佛堂。 “楚将军长的可威武了,听说眼睛有铜铃那么大,他一瞪眼千军万马都不敢吭一声气儿。” “还有还有,楚将军的鼻子那可是朝天鼻,据说哼一声就把那敌军吓的屁股尿流。” “楚将军那就是天神下凡,有三个头六只胳膊,只要他往那战场上一站,谁还敢放肆,还不得把禹国那群胆子比老鼠还小的吓死。” “哈哈哈……那是,谁有我们晋国楚将军厉害。” …… 铜铃眼、朝天鼻、三头六臂,这还是人吗?钟馗都没他吓人,试问谁不怕? 一不留神,沈芮歆手一滑,笔尖就歪了,已经写满的宣纸只差最后一个字便圆满,偏偏就这么被毁了,心里一阵痛,抄写一篇这样的佛经可是要小半天呢,竟然就这么毁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这姓楚的给祸害了,她怕是跟这姓楚的八字不合吧,面都没见过就被祸祸两次了。 没错,沈芮歆和这位刚刚打了胜仗归来的楚将军确实一面也未成见过,但这祸害之事却要从半月前说起。 半月前一次诗会,用沈芮歆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一群女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举办个什么诗会,还比试琴棋书画这几样东西,无聊至极嘛,有时间多看几个病人都比这强。 沈芮歆本来不愿意去的,愣是被人硬拽着去,聊的话里面,正事没有全是废话,最后不知道谁开了头说到了那位刚刚打赢胜仗的楚将军。 一半的人描述的那叫一个惊悚,另一半觉得他风神俊俏,双方还讨论起来了,就差插着腰大吵,辩论出个是是非非来。 本来是看戏的沈芮歆,莫名其妙被自家‘好妹妹’拉进了战圈,就因为一方绣帕,就因为绣帕上面的一个‘潇’字。 沈芮歆亲娘死的时候她刚刚五岁,已经是记事的年岁,在此之前,她爹的平妻已经进门三年,她亲娘抑郁了三年,最终也没能熬过去。 沈芮歆的爹沈侯爷娶平妻的时候沈芮歆亲娘的娘家人拦不住,圣旨下的,谁敢拦,因此沈芮歆亲娘一死,李家人怕她受委屈立马就将她带走了,可以说是抢人,沈家自知理亏便没追究,许是因为是个女娃也没多在意。 刚到李家那会儿,沈芮歆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大病了一场,后来说是她命里缺水,便取了个小名叫潇潇,之后便无病无灾这么过来了。 诗会上引起议论的便是绣帕上的一个‘潇’字,她的小名是后来去李家取的,除了李家人没人知道,好巧不巧,那位楚将军偏巧叫楚潇,这个误会就大了。 她是有几张嘴都说不过这群成日里除了耍嘴皮什么也不干的闲人们,被按了不少名头。 被人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得忍着,谁让她沈芮歆被人退过亲,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实打实的老姑娘。 “那是不是三姑娘?” “瞧着有点像。” “快快,将这些东西给收拾了,别挡着三姑娘的路。”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屋外恢复宁静,只有知了的叫声起伏不断。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人未看见声音已经传进来了,“大姐姐,今天外面可热闹了,可惜你看不见,你不知道,楚将军可威武了,也不怪大姐姐爱慕他。” 正要将写废的佛经换下的手一顿,呵呵,你长的好看你说了算。 “祖母说了,你好歹是侯府嫡女,若是你真的那么想嫁给楚将军,他虽是一介莽夫好歹也是个将军,勉强配得上咱侯府的门第。” 沈芮歆看着她红口白牙自说自话,总不好让人一个人玩独角戏,岂不是无趣,眼中闪过好奇,问道,“楚将军长的好看吗?” 沈芮雪想到今日在城里看见骑在马上的那一脸络腮胡子,鬼知道长什么模样,点了点头,“好看极了,生的唇红齿白的,俊俏的不像样。” 你确定你去的不是ji院?看见的不是小倌? 沈芮雪伸手拨弄了一下挂着的毛笔,继续道,“大姐姐与楚将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大姐姐嫁给了他,那可就是将军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信了你的邪!这么好怎么不自己留着? 对于沈芮雪这么热衷的态度,沈芮歆便猜的八九不离十,怕是那楚将军生的还真是难以入目,要真长的跟小倌似的,晋城这群女人还不得飞扑了上去将人活吞了。 “哎呀,大姐姐,雪儿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怎么办呢,我把你写的佛经都弄脏了,这可怎么办呢?” 瞅着面前咋咋呼呼以为自己演技精湛的某人,再看桌上被墨汁染了大半的宣纸,沈芮歆一脸的痛心疾首,“三妹妹你,这些佛经我抄了半个月呢,你......” 一听说是全部的佛经,沈芮雪眼中闪过得意,用绣帕捂着脸,嘤嘤道,“大姐姐,你打雪儿吧,都是雪儿的错。” 真想一巴掌抽死你个不省心的东西。 “大姑娘,我家姑娘都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惹我家姑娘这般伤心,你居心何在?”沈芮雪身边头号怼人丫鬟大弦忠心护主。 二号怼人丫鬟小弦高耸的胸脯一顶,傲气道,“说到底大姑娘还是在为了诗会的事生我家姑娘的气,都说了我家姑娘不是故意的,也给你道歉了,大姑娘为什么非要针对我家姑娘不放?” 秋画刚刚从外归来,听见声音刚要开口被沈芮歆一个眼神制止,沈芮歆上前拉起沈芮雪的双手,“三妹妹莫哭,大姐姐何时责怪你了,大不了我再重新抄就好了,多大点事,也值得哭哭啼啼的。” “可是明日就是庙会了,大姐姐的佛经来的急吗?要不雪儿去给祖母说一声,让她宽限你几日。” 呵呵,真是好大的心胸啊。 “那倒不用,三妹妹的‘好意’大姐姐心领了,三妹妹快些回去吧,这个时辰你该练琴了,可莫要让夫子等。” “那雪儿就走了?” 赶紧滚。 第二章:冷冷静静开反抗 人一走,沈芮歆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魑魅魍魉啊。 “姑娘,辛苦你了。”秋画将茶壶放在桌上,将里面的汤药倒在碗中,递给沈芮歆。 将药一口喝下,昨夜抄佛经有些着凉,便开了一副药,苦涩味在口中蔓延。 她一点不在意,调笑道,“确实够累的。” 秋画很是心疼,姑娘在李家可从未受过这些苦,回了沈家反而处处小心,就怕哪儿又惹了人,回沈家满打满算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姑娘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佛堂度过的,各种名头都给姑娘按上,好不容易从佛堂出去没几天,又被害得再进来。 秋画将被弄脏的宣纸收起来,神色带着怒气,三姑娘越来越过分了,“咦,姑娘?” “嘘。”沈芮歆给秋画做了个消声的动作。 她开药方开习惯了,写完一张药方给病人之后还会自己备份然后另收起来,抄写佛经也是,抄完便另收起来了,下面垫的不过是废纸罢了。 半夜下起了雨,到天明时天色放晴,一看便是艳阳天。 拿上抄好的佛经带着秋画到了沈老夫人的晖春苑,门口遇上结伴而来的二姑娘沈芮月和三姑娘沈芮雪。 “大姐姐。”沈芮月规规矩矩行礼。 沈芮雪脸上天真烂漫,看见沈芮歆手中的木盒便要抢,“大姐姐这是什么?” 沈芮歆侧身躲开,“听人说用蛇泡药酒效果最是好,便想试试。” 一听到蛇这个字,沈芮雪尖声大叫躲开,匆匆进了晖春苑,仿佛后面有猛兽追赶一般。 沈芮歆与沈芮月相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进了晖春苑。 前脚刚刚迈进屋,那威严的声音便响起,“你身为大姐,作甚吓你妹妹?” 抬头看了眼坐在炕上的老夫人,对于她怀中那娇艳欲滴嘤嘤哭泣的少女,沈芮歆自觉忽略掉,上前行礼,“拜见老夫人。” 跟在她后面跟着行礼的沈芮月整个人都傻了,倒也不至于真的傻了,拿眼睛看了看沈芮歆的后背,忙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那一声老夫人喊的不卑不亢,原本屋里低着头的丫鬟婆子都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再次低下。 沈老夫人也是一顿,刚刚莫不是她听错了?这个大孙女儿喊她什么? “老夫人,这是芮歆半个月以来抄写的所有佛经,都在里面,请老夫人过目。” 若是刚刚那一声是幻听,现在可是真真实实的,看着面前自从三年前回来就闹出不少事丢了侯府脸的大孙女,竟然直呼她老夫人,可对上沈芮歆那一脸的淡漠,老夫人质问的话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大姐姐你怎么了?这是祖母啊,你怎么可以喊祖母老夫人呢?”沈芮雪一脸不可置信,“大姐姐,是雪儿弄脏了你的佛经,你有什么气就冲雪儿发,雪儿绝无半句怨言,你怎么可以寒了祖母的心。” 我也好想打死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别光说不伸脸啊。 手托举着木盒久了有些累,“请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发现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忙接过木盒,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佛经递给老夫人。 入目的字干净娟秀,见字如人,就好像沈芮歆的眼睛,看着她喊她老夫人的时候清清明明仿佛在喊一个陌生人,没有怨恨,没有埋怨。 这双眼睛让老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沈侯爷,当初那件事出了之后,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她,喊她老夫人而不是母亲。 刚刚沈芮歆那模样,与沈侯爷简直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女。 沈芮雪皱了皱眉头,她不是把她抄写的佛经都弄脏了吗? 动手翻了翻,竟是一篇都不曾少,气呼呼的看着是沈芮歆,“你骗我。” 咋呼的作态让老夫人的眉头几不可闻的微皱,“雪儿。” 沈芮雪瞪了一眼沈芮歆,挽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雪儿是替你抱不平嘛。” 将佛经放入木盒中交给一旁的大丫鬟,“走吧,这个时候出发,还能赶上明姻寺的斋饭。” 沈芮雪不明白为何老夫人这么简单就放过沈芮歆了。 沈芮歆却是明白的,李家来消息了,老夫人明知她是被冤枉的,依然让她在佛堂待了半个月,抄了半个月的佛经。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终究不是在老夫人身边养大的,就算她费尽心思给她寻药治疗老寒腿,也抵不过人养在身边的孙女的一句撒娇。 出了戚安侯府上了马车,沈芮雪自然是与老夫人乘坐一辆,沈芮歆与沈芮月坐一辆马车。 戚安侯府老夫人只有如今沈芮歆的爹沈侯爷一个儿子,三年前沈芮歆回沈家时,赶巧老侯爷去世,她爹继承侯爷的爵位,整个戚安侯府跟着守孝三年,半月前才出孝期。 若非必要她不愿意回沈家的,外祖母也不想让她回来,然而她从小就定了一门娃娃亲,李家那边拖到她十五岁已经是不易,结果不赶巧,老侯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在守孝期间,与她定了娃娃亲的永安侯府世子因为她克亲的名声传出去而退亲,据说永安侯府世子在她回到晋城之后接连出事,这才选择退亲,她克亲克夫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 孝期一过,眼瞅着她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个年纪还未出嫁是要被强行拉官配的。 她怎么也是堂堂侯爷的女儿,那些人也不敢。 可若是到了十八岁还嫁不出去就要进家庙,沈芮歆自是不愿意,就得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还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给嫁了,可就她那糟糕的名声,想嫁人着实难了些。 按理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应该闹幺蛾子的,可若是她一声不吭就被老夫人和大夫人联手嫁了,到时她怕是要后悔一辈子,最后时刻自然要为自己多想想了。 俗话说得好,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守孝这三年她可是忍了又忍没有反驳过一件事,大夫人和沈芮雪可没少坏她的名声,想嫁好是不可能的,但决不能被大夫人左右。 明姻寺是晋国有名的姻缘寺庙,在那儿求姻缘求子的都很灵验。 久而久之就有了个奇怪的庙会,那便是每月十五各家夫人带着自家的公子姑娘去庙会,说是去赶庙会,其实就是一场大型相亲会,若是看对眼了就去与对方的家长了解了解,双方都满意那么这件事就成了。 孝期一过,第一个相亲会老夫人自是不愿意错过,沈芮歆眼瞅着要十八岁了,沈芮月虽说是庶出,却也十七岁了,最小的沈芮雪也有十五岁该说亲了,这事拖不得。 本来这些事应该身为侯夫人的怡安郡主来弄,据说就在前几天,怡安郡主查出身孕了,老夫人就盼着她肚里能蹦出个孙子来,可不敢让她劳累了。 第三章:名正言顺相亲会 马车行驶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到明姻寺,下了马车先是随老夫人去见主持,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夫人已经聚在一起了。 三人跟在老夫人身后一一认了人,这怕是先见家长了,若是得了某位家长的眼缘,便与老夫人详谈,之后再看年轻人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场面沈芮歆眼观鼻鼻观心,纵使知道这些夫人看她的眼神夹杂不屑,她也只能受着。 “行了,你们自己去玩吧,切莫走远了。”老夫人一发话,沈芮歆恨不得立马转身就走,被人用挑拣白菜的眼光看来看去,谁受得了,更何况在众夫人眼中,她还是颗有问题的烂白菜,这就不爽了啊。 沈芮雪挽着老夫人的手,“祖母,雪儿想在这里陪你嘛。” “祖母知道你乖巧,去找你的好姐妹们玩吧。”老夫人拍了拍沈芮雪的手宠溺道。 沈芮雪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身后立刻响起众夫人的声音。 “你家雪儿可真乖巧。” “长的真好,又孝顺,真是个好孩子,说亲了吗?” ...... 沈芮雪的亲娘就是沈侯爷的平妻,如今独享侯夫人位置的怡安郡主,沈芮雪出生就被皇上封了县主,有这些身份,沈芮雪从来都不愁嫁,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 可这些沈芮歆都不关心。 “看那儿看那儿。” 来的人多为公子姑娘,有些面红耳赤有些清贵高冷,肥环燕瘦丑姿美态全都混杂在一起,各色各样的都有。 忽而人群一阵骚动。 “大姐姐快看,楚将军。”沈芮雪说着就在后面推了沈芮歆一把,秋画眼疾手快抓住她,沈芮歆眉目一沉,一伸腿勾了沈芮雪一下,之后她便与秋画挤出人群,再不过问其他。 折扇上下晃动,清润的声音开口,“看什么呢?不会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吧?快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楚潇伸手将面前的折扇推开,“没什么,走吧。” 眼花了吧,她应该不会在这里才对。 “哎,我说你这大胡子什么时候剃掉?糟心不糟心啊?我还以为哪儿冒出来的猴子,好歹你也是咱晋国的大英雄,你这个样子得粉碎多少姑娘的芳心啊,这是罪过你知道吗?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别走啊,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 说的起劲转身人就不见了,陈子骆抓着折扇急忙追了上去,答应舅母今儿一定给表哥找个合适的姑娘,可就表哥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谁家姑娘看的上啊,真是侮辱了英雄这个词儿。 “等等我,我跟你说,就你这个样子,救了人姑娘,人姑娘宁愿下辈子当牛做马都不会给你以身相许你信不信?唉,你走慢点行不行?” 从人堆里面挤出来,沈芮歆松了一口气,难得有机会出来,不四处看看怪可惜的。 突然,一阵马儿的嘶鸣以及谩骂和孩童并着人群的惊慌声响起,听声音就在前方不远,与秋画对视一眼,提裙便挤了进去。 靠近明姻寺的地方人多,但离的远之后人群就稀稀落落起来。 因刚刚那一阵惨叫,人群迅速聚拢,挤进去入目的便是一五六岁的孩童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样子,与此同时路中央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一脸凶狠,态度叫嚣。 “滚开,哪儿来的刁民敢挡我家爷的道,找死。” 一边说,鞭子一边落下,孩童倒地的哭泣声引来父母,鞭子不偏不倚落在护着孩子的父母身上,围观人群却敢怒不敢言。 被撞孩童的父母被打也不敢吭声,抱着孩子连连道歉。 看马车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不过平头百姓惹不起。 “快将孩子放下。”沈芮歆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出声道。 秋画见对方不撒手开口说道,“我家姑娘是大夫,孩子受伤了你们别随便动他。” 一向都是男大夫就诊,第一次看见有女子自称大夫的,孩童的父母一时有些懵了。 沈芮歆手摸到孩子的左脚,“骨折了,得尽快接骨,你这样抱着他我没法接骨,放下。” 命令的语气毋庸置疑。 孩童母亲忙推了一下孩童父亲,哭着道:“孩儿他爹你快听小姐的话把虎子放下,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赶紧滚开,别挡了爷的道。”车夫见这些人非但没让开,还停下不走了,继续挥鞭叫嚣。 沈芮歆一击冷眼过去,冷声道,“驾驶马车冲撞他人还敢嚣张,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王法?知道马车里面是谁吗?我家王……哎呦。”车夫话未说完人突然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然而马车里面却静悄悄一片,沈芮歆也没多在意,开始给孩子正骨。 寻不到合适的木板,刚巧旁边有卖柴的柴夫围着看热闹,在一堆柴里面寻出合适的几根折成短枝,稍作处理给孩童绑上,对着孩童父母道,“这只腿暂时别动,我开一副药方你们按照方子抓药,三日后记得去惠医堂找我,复查愈合情况。” 习惯的往身旁一摸,这才发现,她不是出来就诊的,根本没有带药箱出来,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带纸笔。 突然,一清润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这里有纸笔墨。” 声音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与此同时从里面递出纸笔墨来。 秋画将墨磨好,沈芮歆提笔写下药方。 “好字。”马车里面响起一声赞许。 将纸笔墨还给马车里面的人,“多谢公子。” “当不得小姐一句谢。是本…我的马车伤了这孩子,下人不懂事,这五十两银子就当是给这孩子的伤药费。” 两块银锭子被放在车辕上,见孩童父母不敢接银子,沈芮歆开口道,“既然是人公子给孩子的伤药费你们便拿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往后还得好生养着。” 孩童父母对视一眼,这才接下银子,他们对马车夫是怕了,不过现在觉得马车的主人真是好人,捧着银子连连道谢。 马车帘子被人挑开一角,倩丽素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车里人低语,“走的倒是快。” 刚刚被踹下马车的车夫老实了许多,再不敢多话。 热闹过了人群也开始散开,马车得以离开,孩童父母这才发现最应该谢的人却不见了。 第四章:翻墙翻出臭流氓 回去的路上,难得老夫人让沈芮歆同她乘坐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老夫人态度说不上和蔼也不亲近,指着几位公子哥说道,“那是李家公子,那是钱家小公子,那是王家大公子......这些人里,王家大公子长的最是一表人才,待人也谦和有礼……” 说到一半看着沈芮歆,等着看她的意思。 老夫人指一个人,沈芮歆就看一个人,瞧老夫人的样子,对王家大公子最是满意。 王家大公子不是跛子吗?这人的脚似乎一点毛病也没有。 而且这王家大公子脾气还躁的很,后院一堆莺莺燕燕,庶子庶女可不少,她去年就去给这王家大公子的妾室接生来着,那妾室不是正常胎动,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她差不多拼凑个大概,是被王家大公子给踹的,当时那孩子差点没生下来。 “如何?”老夫人侧头看着沈芮歆。 让人打听过了,这王家大公子文武双全,模样也周正,待人温和有理。 沈芮歆虽然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可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侯爷也一再的说不能委屈了她,左看右看,这王家大公子最为合适,王大人任职四品官儿,门当户对是算不上,可沈芮歆的名声已经那样,除了低嫁已然没有办法。 沈芮歆心头一震,得让老夫人绝了这个念头才行。 跛子倒没什么,可这王家大公子成日里酗酒,喝醉了踹自己的庶子庶女也毫不脚软,这样的人绝不是良配。 “听爹爹说,这王家二公子学问好,倒是没有听他提过大公子的学问如何,若是爹爹觉得他不错,那便不错吧。” 老夫人神色清冷下来,沈芮歆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满意了,还抬出侯爷来。 马车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回到戚安侯府。 半个月的佛堂日子结束,沈芮歆带着秋画回了枫桐苑,春书、夏琴、冬棋早已见惯不怪,各司其职有条不絮。 一般刚从佛堂出来,沈芮歆能得几天安宁日子,说是安宁却也安宁不了,将账本处理完便花去了两天的时间。 第三日一早。 “姑娘,你真要一个人出门?”春书依然不放心,问道。 平日里都是秋画跟着沈芮歆一起出门,秋画是四个丫鬟里面唯一会功夫的,不巧的是秋画昨日来了葵水不方便出门。 沈芮歆点了点头,与其带着不会功夫的另外三个丫鬟,还不如自己一人出去。 绕着小道避开人群,走到平时走的角门,沈芮歆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确实是她常走的角门,可门呢?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堵墙,瞧着还是新砌起来的,比戚安侯府的墙都要高上那么一两寸。 “大姑娘?你是来走角门的?”一婆子拿着笤帚在扫地,看见沈芮歆走了过来。 沈芮歆认出她来,婆子是看守角门的余婆子,她平日里出去回来都是婆子给开的门,“余妈妈,角门呢?” “角门被拆有半个月了。”余婆子开口道,一脸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被拆?”不会是有人知道她出去所以告密了? 面前的妈妈是不可能的,她儿子的病和她媳妇难产都是她给治的,那会是谁? 余婆子看了眼新砌起来的高墙,“听说是隔壁楚家为了楚将军将后巷买了,建了新房子,也不知道楚家来说了什么,侯爷就让人将角门给封了。” 沈芮歆无语,这哪里是封?分明就是拆了重建。 与婆子又聊了一会儿,角门被拆了之后,婆子便负责打扫这一片的落叶,倒也没被调走。 “大姑娘你小心点啊。”余婆子慌得不行,还不敢大声喊,就怕引的人来害了大姑娘,拿着笤帚到远处盯梢。 墙头上,沈芮歆呼出一口气,可算是爬上来了,往墙下看了看,怎么下去......似乎变成了个严重的问题。 “啊!” 沈芮歆紧紧闭着双眼抱着头,重重摔在地上的感觉似乎没有,只是胸好像被压着,出气有些难受。 楚潇一手搭在额头遮住眼睛,一只手撑在半空中,没有感觉到杀气他便也没有睁开眼,只是伸手接住掉下来的东西,不过手上似乎有些软绵绵的感觉,捏了捏发现手感还不错。 隐约好像有杀气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涨红的脸,瞧着还熟悉的很,楚潇弯了弯唇,找了四年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眼睛下移,比起四年前,变大了,嗯,手感也变好了。 “啪。” 没等他说话,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沈芮歆是又羞又气,谁知道墙下躺了个人,不偏不倚这人伸手抓住的地方刚好是她的胸,居然还捏她的胸。 楚潇挑眉,脾气还是这么大,他不过是感觉到墙上有东西掉下来,伸手一抓,谁知道就把人给撑起来了,手一松,娇小的人落入他怀中,嗅了嗅那特殊的药香味儿,楚潇满意的勾了勾唇,这次再让你逃了他楚潇两字倒着写。 “......” 沈芮歆爬起来理了理衣裙。 瞥了眼躺椅上的某人,一脸的络腮胡子根本看不出原貌,想着春书听来的,这位应该就是那打败禹国的大英雄楚将军。 老·流·氓一个! 发现自己动不了,楚潇才心道大意了,比以前下手狠多了。 沈芮歆手握银针,针尖锋芒,脸上虽笑着却寒意三分,“一把年纪了耍·流·氓啊!” ‘一把年纪’的楚潇,“......” “我看看把哪儿废了好。”沈芮歆拿着针从楚潇的眼睛上略过,“是废了这双不安分的眼睛还是废了这双不老实的手?还是……废了这里?” “别别别,姑娘,有话好好说。”几年不见学污了啊,男人那里被废了就真的废了。 沈芮歆冷冷的瞥了眼某个流氓,手中银针换了个地方,“这只手留着也是祸害,帮你废掉吧。” “姑娘,斩杀敌寇需要这只手。” “左撇子哦,那废右手吧。” “别别别,在下拿双刀的。” 沈芮歆的脸黑下来,一脸你耍我的表情。 第五章:做牛做马不相许 楚潇也怕她真动手,从小就心狠手辣,以前可从未手软过,忙道:“绝不敢欺骗姑娘,我真是拿双刀的。住手!那里不能废,姑娘,我可是家中独苗,若是今日被姑娘废了,我家中可就绝后了。” 沈芮歆冷笑,“一把年纪了,我会相信你没个后代?” “当真没有,实不相瞒,就因为我长得太丑,没姑娘原意嫁,这不就蹉跎成这样了吗?姑娘你行行好,千万别下手,我的娘亲还等着抱孙子,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我这个做儿子的,长年在外不着家,若是再不留个后代,死后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既然如此,眼睛好了,我废一只,留一只给你,瞎不了。别想讨价还价!”眼见着某人还想开口,沈芮歆忙补了一句。 楚潇立刻闭嘴。 “少爷,少爷。” 不远处,凭空传来小厮的声音。 沈芮歆微微蹙眉,将手中银针收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想寻个地方藏起来,可四周都是高墙连个角门也没有,她根本无处躲藏。 完了,这要是被人看见,她的名声估计还要上一个新高。 不日就能传出她翻墙还与一胡子大叔纠缠不清的谣言,她一点不怀疑怡安郡主和沈瑞雪造谣的能力,况且这还是实情。 “姑娘要不要考虑求我,或许我能带你出去?”低沉中透着诱惑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温润又带着热乎的气流吹拂在耳朵上。 沈芮歆一个激灵回头,正好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 两人此时的距离极近,楚潇杂乱的大胡子有那么几根飘来飘去扫到她的唇,酥酥痒痒。 “......”沈芮歆连忙后退,吓的差点没喊出来,还好她理智在,知道这是别人家的院子,她喊的越大声倒霉的越是她自己。 “姑娘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吗? “你,没事?”她的麻药药效不可能这么短的? 楚潇但笑不语,指着一个方向,“十步、九步......” 这是在提醒沈芮歆,小厮再有几步路就要到了。 院子是新修的,身后两面高墙成死角,前方全是一片刚刚栽种上的竹子,不过半人高,根本躲不了人。 沈芮歆气的不轻,可她必须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语气有些生硬道:“是小女子冒犯了,还请大叔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大叔送小女子出府。” 楚潇眉头上扬,大叔?他很老吗? “姑娘,求人的态度是否……不够端正?我自认不过二十有四,怎的成大叔了?” “……”沈芮歆手心痒痒,恨不得立刻甩他一脸迷药,嘴角牵扯,表情有些别扭,“哥哥?” 一把年纪说自己二十四岁,骗鬼! 楚潇伸手捏了捏下巴,语气轻缓,“姑娘叫声好哥哥,我便送你出去。” “……”臭·流·氓! “少爷,夫人又寻了好些画像,让你挑选,哎呦!谁绊我,我的画儿,画儿。” 沈芮歆望了望声音的来源方向,“好,好哥哥。” 楚潇手一伸,揽过那纤腰,一个跃起跳过高墙。 眨眼睛便落地。 见是往日里熟悉的小巷子,沈芮歆立刻将某人的手拍开,冷着脸开口,“还请大叔自重。” 楚潇眉头上扬,这脸翻的,“不是好哥哥吗?” 沈芮歆瞥了他一眼,甩袖转身。 “沈姑娘想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走哪儿吗?” 低沉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芮歆刚走三步,闻声立在原地,心里咯噔一声,表情有些僵硬。 楚潇指了指隔壁也就是戚安侯府,“不知沈姑娘是戚安侯府的那位姑娘?” “小女子排行三。”沈芮歆转身,缓缓开口。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心里有些没底。 楚潇上前两步,将人逼到墙角,“沈三姑娘,幸会。” 沈芮歆讪讪一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多谢将军哥哥出手相助,将军哥哥真是大好人,一会儿恐要麻烦将军哥哥借小女子一个梯子。” “梯子?翻墙用?”楚潇明知故问。 沈芮歆拽紧手中的绣帕,好好一方帕子被她拧成麻花,心里气的不行。 “......是。” “一把梯子恐怕不够用吧?这道墙,沈三姑娘能翻过去?”楚潇一手撑在沈芮歆背靠的墙面上,俯身问道。 沈芮歆额头一排冷汗直下,有一种被高大的黑熊壁咚的错觉感。 楚家的墙比别家的都要高些,翻墙沈芮歆本就不擅长,被楚潇这么一问,她瞬间哑口无言。 正门和偏门都不行,戚安侯府倒是还有其他的角门,可都是有人守着的,那些人都是侯夫人的人,一旦她走了,必定会暴露。 想了想,有些犹豫的伸出两根手指,“那...两把?不...不行吗?” “咳咳,姑娘,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不用翻墙那般麻烦。” 沈芮歆双眼一亮,“开角门。” “......”楚潇轻咳一声,“将戚安侯府的角门开到我楚家,怕是不行吧,倒也不一定需要开角门,以后三姑娘想出门,只需在墙上扣三下,我便带你进出,如何?” 沈芮歆眼中闪过警惕,“为何要帮我?” 楚潇刚要答话,脑海中闪过陈子骆的话,“我如此好心帮助姑娘,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答谢我?” 呵呵,露出真面目了吧,老·流·氓。 沈芮歆低头,拧着绣帕,“将军这般帮助小女子,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将军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将军了。” “......”这个陈子骆,还真让他说中了,“下辈子是不是太远了?要不......” “糟了。”沈芮歆大叫,弯身从楚潇手臂下钻了出来,提起裙摆往小巷尽头跑去,“将军大叔且回吧,不用相送了,谢谢你了。”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她原本打算去了惠医堂,之后再去找李家在晋城的总管事相商一些事情,若是再不快些,怕是来不及了。 看着人出了小巷子,楚潇眉头上扬,语气冰冷了几分,“去查查沈家这三位姑娘,尤其是她,我要知道她四年前以及这四年中的所有事。” 空气中仿佛有气息流动,片刻又恢复祥和宁静。 第六章:敢搞偷袭放倒你 惠医堂门前,一身男子装束的沈芮歆抬脚迈步进了医馆。 “潇潇来了。”惠医堂掌柜看见来人,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柜台前走了出来。 沈芮歆点了点头,“云叔。” “今日看病的人比较多,咱们现在开始?”云叔也就是惠医堂掌柜,恭敬的将沈芮歆带到她平日给人就诊的位子上。 “云叔,今日可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孩童来?” “有,一早就来了,我让他们在后堂等着,枸杞,去,将后堂拿甲字十三号的那对夫妇叫来,告诉他们,大夫来了。” 一旁的医馆小学徒忙起身,往后堂跑去。 “云叔,今日我只能看诊半个时辰,你让人安排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就要走。” 掌柜脸上露出难色,“潇潇,今日来的病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半个时辰怕是看不完。” “不能分给另外三位大夫吗?” 掌柜摇了摇头,“王大夫出诊去了,李大夫请假回老家了,钱大夫已经分过去不少病人,但还有许多病人都等着你给他们看。” “那快些开始吧。”沈芮歆将银针一放,坐下说道。 枸杞领着人进来,“少爷,人带到了。” 沈芮歆抬头,便看见那日庙会遇见的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下,我看看孩子的腿。” 夫妇二人看了看小伙计枸杞又看了看沈芮歆,“这位公子,你?” “哦,那日庙会上你们看见的是我妹妹,她懂些医理,你们不用担心,孩子的情况她都给我说了,我能治。” 枸杞见夫妇迟疑,开口道,“我家少爷医术可好了,看见后堂那些人没有?都是来找我家少爷看病的,你们是因为有小姐的特许,不然还轮不到你们呢,知足吧。” “枸杞,不该开的口别开,去取些纱布和木板来。” 枸杞十二三岁的年岁,被沈芮歆喊住撇了撇嘴,“是,少爷。” 夫妇对视一眼,惠医堂有位医术了得的少东家他们听人说过,也听人说,这位少东家并不常在医馆,一个月偶尔坐诊那么一两次,许多人想让他看诊都不一定有那个机会。 “请少爷救我儿子。”妇人急忙开口,并且推了一把抱着孩子的男子。 男子一看便是老实人,憨厚的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凳子上,“求,求少爷给小民的儿子看病。” 沈芮歆将孩童脚上的细木棍和纱布拆掉,伸手仔细骨头,孩子小,她当日特意绑的牢固一些,因此受伤的骨头没有长歪。 枸杞拿来新的纱布和木板。 沈芮歆将药调制好给孩子换上,最后绑上纱布和木板固定,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回去后记得,不能调皮知道吗?等腿好了才能跟小伙伴一起玩耍,若是不听我的话,以后你长大可是会瘸掉一条腿的,变成小瘸子,可就没有小哥哥小妹妹跟你一起玩了。” 听说没有人找自己玩,小孩子一下便慌了,“虎子一定听话,虎子不要变瘸子,瘸子讨不到媳妇儿。” 沈芮歆被他的话逗乐了。 给孩子换了药,沈芮歆提笔开下药方交给枸杞,“带他们出去抓药,叫下一位。” 半个多时辰过去,沈芮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什么时辰了?怎么天色突然这么暗?” 她不会又看诊看的忘了时辰吧,云叔不可能不会提醒她。 “回少爷,现在是未时末快申时了,外面这么暗瞧着是要下雨了。”枸杞答道。 “后堂还有几位病人?”沈芮歆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问道。 “还有两位。” 当沈芮歆将最后两位病人看完,外面忽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落下,天空雷云滚滚,轰鸣不断。 病人是看完了,她也没有时间去找总管事了,雨势很大,她暂时也回不去戚安侯府。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约下了两炷香的时间,滚滚雷鸣退去,乌云散去后骄阳四射,天边挂着七色彩虹桥,引得不少人从屋里跑出来观看。 换了衣服返回到小巷子,望着面前的高墙,看来以后出门必须带着秋画,还是说她身边会功夫的丫鬟太少了? 当初外祖母给她这四个丫鬟,秋画会武负责保护她,春书心细负责照顾她的琐事,夏琴严厉负责管理丫鬟,冬棋精明管着钱财账本。 李家是岖江的首富,她娘当年嫁给她爹戚安侯时,面上是十里红妆,背地里李家给的是面上的两三倍不止,她娘一死,李家就从她爹手中收回了这些东西,并且全都归到了她的名下,她跟在外祖母身边时,就开始学习管账了。 学医是跟着三舅舅学的,外祖母本不愿意她学,偏巧三舅舅说她天分高,而且沈芮歆也很喜欢学医,便一发不可收拾,到晋城回到戚安侯府,除了身边的人,她没有告知过任何人她会医术。 在墙上扣了三下,沈芮歆也不清楚这样做能不能行得通。 敲了三下后,等了半响发现没有任何反应,沈芮歆叹气,明知道那是个老·流·氓,她居然还会相信他。 转身。 “啊——” 本来空旷的小巷,谁知转身居然有个大活人站在她身后,还一身黑衣面容黑煞。 “姑娘,属下翎七在......” 咚的一声响,面前黑衣黑煞之人,直愣愣倒了下去。 沈芮歆拍了拍手中粉末,面容冷意,作甚吓她,没事站人背后,哼! 突然,面前又出现一人,这次沈芮歆清楚看见来人是如何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动作轻的仿佛落下一片羽毛,根本没有丝毫的声音,却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高手啊。 与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样,来人也是一袭黑衣,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后半蹲下身子,“翎七?”发现地上人没有反应,来人抬头看着沈芮歆,“姑娘可否看见是谁偷袭了翎七?” “......太快,没看清,不过他好像往那边去了。”在那人要去追赶时,沈芮歆急忙开口,并且指了指地上的人,“等等,他?” 那人迟疑片刻,“属下翎十见过姑娘,既然翎七被人偷袭,那属下先送姑娘回戚安侯府以确保姑娘安全。” “......” 当站在戚安侯府,脚踏在戚安侯府的青石板上,沈芮歆回头看了眼高墙,提起裙摆一溜烟跑没影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似乎,好像,放倒了隔壁老·流·氓的人。 第七章:玉质凝肤臭流氓 入夜,晚风将闷热的气息吹散,吹动窗柩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风铃是沈芮歆用碎了的玉镯子做成的,打磨过的玉镯子穿上小孔挂起来。风起,吹动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又动听。 “姑娘,水放好了,可以沐浴了。”春书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沈芮歆放下医书,起身走到屏风后开始宽衣,将褪下的衣裙搭在架子上。 “姑娘,你已经连续三日泡药浴了,今日奴婢把药浴换成了花瓣浴,还特意多放了很多花瓣,香吧?” 春书说着还不忘继续往浴桶中撒花瓣。 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撑起红艳的花瓣在水中推开,“你是闻不得那药浴的味道吧。” 放下装花瓣的篮子,春书走到浴桶后,开始给沈芮歆按摩,闻言浅笑,“姑娘成日的与这些药打交道,女子的体香都被药味儿冲散了,老夫人可吩咐过,要春书照顾好你,奴婢可不敢不照顾好你。” “拿外祖母压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沈芮歆用手舀起水往春书身上泼去。 春书连忙左右闪躲,嘴里嚷着,“奴婢可是为了姑娘好,哎呦,姑娘你......奴婢也来。” “还敢还手。既然你这么喜欢花瓣,送你一场花瓣雨好了,看本姑娘的天女散花。” “哈哈,姑娘别,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番嬉戏之后,地上屏风上全是水渍与花瓣,春书更是衣襟全湿,发丝也被水打湿,头上脸上还沾了不少花瓣,看的沈芮歆直乐。 “我的好姑娘,春书错了,别别别,奴婢投降,奴婢再也不敢了。”在沈芮歆准备泼她花瓣水时,春书急忙开口,并且往浴桶中加入热水,刚刚那一番嬉闹怕是水已经凉了些。 沈芮歆也不过是吓吓她罢了,笑着开口,“去把衣服换了,这天气虽然越来越热,可也不能穿湿衣裳,你又最讨厌喝药,可别风寒了哦,不然我会给你开最苦的药。” 春书努努嘴,笑道,“奴婢让秋画进来伺候姑娘。” “不用了,你在柜子里拿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放哪儿,我一会儿自己换上,你换了衣服后便歇下吧,不用过来了。” “是。”春书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衣裳,放在沈芮歆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随后退了出去。 春书退出去后,沈芮歆便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好了好了,我知道起来,你去睡吧,小小年纪跟个老妈子似的。”听见叩门声,沈芮歆并未睁开眼,随口答道。 春书负责她的衣食起居,心思细腻可靠,就是有时候很啰嗦,跟老妈子似的,许是担心她泡久了睡着了,所以特意来提醒她。 突然,一阵凉风迎面吹来,露在水外面的皮肤感受到风的凉爽,同时伴随风铃的叮当脆响。 沈芮歆一个激灵睁开眼,春书性子老妈子,但只要她答话了绝不会再推开门进来,况且就算门开进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风吹进来,还有屏风挡着呢。 而且,她听见风铃的声音了。 窗户!浴桶正巧对着窗户。 “有...唔唔......” 睁开眼沈芮歆就看见窗口有个黑影,刚要喊有贼,黑影已经到她跟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若是往常,沈芮歆肯定抬手就是一把麻醉散,可此时她在浴桶中,身上全脱·光·了,别说麻醉散了,制服人的银针都没有。 “是我。” 清冷的男子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沈芮歆的眼前出现一颗毛茸茸的头,茂密的胡须扫在她脸上,酥酥痒痒。 都不用太过注意面前的人是谁,沈芮歆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将捂在她嘴上的手推开,“老·流·氓。” “......”一天之内被打两次的楚潇! 沈芮歆双手抱胸前,身子尽量往水里埋,还好今日春书在浴桶中撒了很多花瓣,勉强能够将水下的春光遮盖,“你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焦急的语气中夹杂哭泣声。 “你你你别哭,我我我这就出去。”听到那哭腔声,楚潇瞬间便慌了,手足无措,出去的时候差点撞在窗柩上。 等人翻出窗后,沈芮歆才从水里坐起来,发现窗户还敞开着,天边月亮正圆,碧玉剔透的风铃在月色下,散发着莹莹光辉。 “把窗户关上。”沈芮歆气的说话声都在颤抖。 砰的一声,窗户瞬间闭合严实。 似乎是被楚潇气晕头了,沈芮歆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春书给她准备的衣服,可衣服放的地方有些远,需要起身才能够到,心里不免埋怨起了春书,不知道放的离她近点吗? 无奈,沈芮歆只能起身,起身前她再三确认窗户方向,一手伸长,另一只手护着胸。 “对了,我忘了把......” 沈芮歆的手刚刚抓到衣服,突然,窗户被再次打开,楚潇一只手托着一个雪白的棉花球,另一只手攀着窗户边。 沈芮歆抓起衣服扔向窗户,气急败坏,道了一声,“滚。” 随后整个人缩回浴桶中。 楚潇,“......”他似乎又要挨打了。 “咳咳,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过身,将窗户再次关上,背靠在窗户边,楚潇捏了捏手中的棉花球,浓密的大胡子下,唇角隐隐上扬。 楚潇想了想伸手在窗户上叩了三下,“你穿衣服吧,这次我不开窗了,真的,除非你开口。” 屋里恢复一片平静,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响起脚步声。 “进来。”女子清贵高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楚潇托起手中雪白的棉花球挑眉,能不能让她消气就看你的了。 手上用了点力,窗户被打开,没等楚潇开口,迎面便是一盆水泼来,本想躲开的楚潇,犹豫不过一息之间,愣是站在窗前接了这一盆水。 泼了一盆水后,沈芮歆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可这口气没顺畅多久,又堵在哪儿。 这个老·流·氓,居然敢翻她的窗。 第八章:蠢白萌新得棉花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发现混杂了花瓣。 楚潇看了看手心的花瓣,又看了看气的不轻的人,这是......洗澡水啊。 “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芮歆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冷静,偏这个人一开口,她胸口这团火蹭蹭的就往上窜,压都压不住,转身又舀了一盆水泼过去。 “......”吃了一嘴洗澡水的楚潇,默默的将水给吐出来。 “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春书刚刚躺下,听到楼上似乎有动静传来,还有水声,担心姑娘又在浴桶中睡着了,披上衣服赶忙上来敲门。 “没事,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臭老鼠,已经被我打死了。”沈芮歆看着某人,咬牙切齿道。 屋外春书愣了一下,“有有有有老鼠?奴婢去叫秋画。” 沈芮歆护额,“我说笑的,我不小心把水撒了些,快去睡吧,明儿一早让人进来收拾。” 春书仔细听了听,自家姑娘的声音如故,便点了点头,“那姑娘也早些休息,莫要看书太晚了。” 虽说李家是商户,可规矩还是有的,但姑娘却是个例外,丫鬟每晚轮流侍夜是规矩,偏偏姑娘不喜欢有人睡在她脚下,这规矩便被改了。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后,楚潇一个翻身进了屋里,“你就不担心她闯进来?” “谁让你进来了?”沈芮歆抄起一旁的长笛指着楚潇,还好她跟着表哥学了笛子,当初选这个的目的,似乎就有点可以当做武器的作用。 面对长笛,楚潇往后退了两步,退至窗边,与沈芮歆遥遥相对。 风起,窗柩上挂着的风铃被吹响,上等的翠玉制作而成,声音清脆又空灵。 “这是什么?还挺好看的。”楚潇几次进出都注意到挂在窗柩就上的这串东西了,瞧着似乎是玉,但这个形状弯弯的,大小长度规则都不一样,下面还串了羽毛,彩色的,倒也好看。 沈芮歆拿起长笛敲了一下楚潇触碰风铃的手,咬牙切齿道:“楚将军,你究竟是来干嘛的?” 最初的震惊过后是冷静,她明明说她是三姑娘,这人是怎么找到她这儿来的,她与沈芮雪的雪娇阁可是两个方向。 枫桐苑是她娘亲以前住的地方,从外祖家回来后,嫡女的院子沈芮雪占着,她也不想进去跟她挤,便住在了她娘亲以前住的地方。 她娘嫁进来戚安侯府时,她爹宠着她娘,便自己出钱建了这枫桐苑,与岖江李家那个二层小楼一模一样,里面的格局部署也分毫不差。 二层小楼,外面还没有踩踏的地方,寻常人根本爬不上来,这人是怎么上来的?刚刚还就在窗户外面。 “我是来给沈大姑娘赔礼道歉的,白天的事是我唐突了。” 沈芮歆先是听到他口中的沈大姑娘,这个人......很好,耍她啊,知道她是谁还问她。 楚潇慢慢将手伸到沈芮歆面前,期间长笛打来还躲了两次,脸上陪着笑,“打我行,别打这小东西,太小了,禁不起打。” 瞥见他手中的一团雪白,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棉花球蠕动了一下,抬起一颗小小的圆脑袋,眼睛眨啊眨,漆黑的双瞳的满是疑惑,却又萌动人心。 沈芮歆瞬间发觉自己的心软了,不自觉便伸手抱过小家伙,毛茸茸的触感。 小家伙感受到轻抚,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风从窗户吹拂,吹起沈芮歆的发丝起伏,几缕青丝从她额前略过,带着醉意朦胧之态,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静素不施粉黛的样子,恬静又美好。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楚潇的心头。 仔细辨别了一下,小家伙是只小奶狗,她双手托着刚刚抱住,全身的毛雪白雪白的,跟个棉花球似的。 “棉花。”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抬头发现某人就站在她身旁,沈芮歆顿时心生警惕,将棉花抱在怀中,再看长笛,不知怎的竟然到了楚潇手中,往后退了两步,“你可以出去了。” 一个大男人站在她的闺房里面,难道没有一点羞愧和无地自容吗? 楚潇看了看沈芮歆,“沈大姑娘,我听说......” 沈芮歆抬头,一缕青丝滑落在脸颊,楚潇忍不住伸手撩开,沈芮歆抬手挥开,咬牙道:“楚将军,自重。” 楚潇手放唇角轻咳,“咳咳,那什么...我听说姑娘爱慕我?” “......”(╰_╯)#我刀呢? 沈芮歆将棉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抓起铜盆就往浴桶走去,楚潇忙伸手一捞,将人拦腰抱住转了个方向,“别冲动别冲动,我也是听说。” “听说?听谁说?” 楚潇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大胡子下唇角裂起,幽幽道:“外面...都这么说的,真的,我发誓。” 沈芮雪! “姑娘对我?” “那是个误会,事情并不是将军想的那样。”沈芮歆快速冷静下来,必须打消楚潇心里的想法,这就是个军·痞,以前她就遇见一个,跟土匪没两样,不讲道理。 “误会?” 沈芮歆点了点头,“天大的误会,我绣帕上的‘潇’字是我的小名,并不是将军的名字。” “潇潇?我与沈大姑娘还真是有缘,你的小名叫潇潇,我的大名也叫潇潇,真是缘分啊。” “......”沈芮歆一阵恶寒,更是对那一脸的大胡子产生了恐惧,“楚、楚将军,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 楚潇明知她在赶他,偏还没有要走的打算,“其实我此次来是有事想与姑娘商议。” “商议?”今天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可商议的,还大晚上跑人闺房来谈商议? 对于楚潇的话,沈芮歆是一个字都不信。 “确实是有事找姑娘商议,说完我就走。” 沈芮歆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你说。”说完赶紧滚。 第9章:送你三字给我滚 “我想向姑娘购买一批金疮药和麻醉散。” 沈芮歆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抬头看了眼窗边人,“金疮药?麻醉散?” “是,急需,希望姑娘尽快赶制一批出来。” 沈芮歆蹙眉,语气森冷,“你跟踪我?” 她会医术的事,除了身边最亲密的四个丫鬟,戚安侯府就没人知道,给老夫人治老寒腿,也是寻的借口。 惠医堂是李家的店铺,云叔是舅舅特意为了照顾她而派来晋城的,除此外根本没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 这个人不仅知道她会医术,还开口要金疮药和麻醉散,若不是跟踪她,怎么会知晓? 这次轮到楚潇一愣了,跟踪?他不过是派人调查她而已,何来的跟踪?再说了,他就算不跟踪也知道她的本事。 “出去。”沈芮歆抬手指着窗户,神色清冷异常,俨然是生气了。 楚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哪句话说错了?怎么突然间生这么大的气? “价钱好商......”那个‘量’字未出口,迎面就是一盆洗澡水。 “你再不走我喊人了。”沈芮歆端着铜盘,隐隐有再来一盆的架势。 楚潇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今儿晚上都不用沐浴了,听到沈芮歆的话,反而笑了,“我并未跟踪姑娘,只是...让人查了一下姑娘而已,在打探来的消息中,似乎...戚安侯府的老夫人正在给姑娘相看夫君?姑娘若是喊一嗓子,怕是以后回门会很方便。” “......”沈芮歆觉得自己跟这个臭·流·氓简直是前世有仇,今生就是来气她的。 之前两人面都没有见过就被他害了两次,见了面,她才发现,以前那些都是轻的,这简直是就是上天派来故意跟她作对的。 咬了咬牙,气急败坏道:“你给我滚。” 饶是如此,沈芮歆说话声都压低了不少,她可不想被臭·流·氓说中。 楚潇憋着笑,严肃道,“姑娘这是不愿意?本将军自认为作为夫婿人选,我比晋城那群弱鸡强多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了一张嘴还能干吗?况且他们还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弱鸡。 “......”沈芮歆被气笑了,抿了抿唇,“是,将军你比他们都强,但有一点,不,两点,晋城的青年才俊都比你强。” 楚潇挑眉,“愿闻其详。” 呵,拽文! 沈芮歆也不客气,“第一,他们比你年轻,第二,他们比你好看。” “......所以,姑娘之所以不选我,就是因为我长的又老又丑?” “对。” 楚潇想了想,“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姑娘的意思是说,若是我长的年轻又好看,姑娘就愿意嫁给我......嗯,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 沈芮歆瞪大眼,见他真的要跳窗,急忙扑过去抓人,结果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直愣愣的扑到了楚潇身上,鼻息间钻进去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还有些熟悉,她似乎在哪儿闻过。 楚潇不过是故意的,这不,美人入怀,如醉如痴。 “姑娘,我不会跑的,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毕竟你还没有过门,这般热情不好。” 出口的话欠抽的很,若是沈芮歆抬头,必然能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沈芮歆连忙推开他,抬头看着某人半响,最后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翌日一早。 春书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发现屋里没人应,不得已推门进来,发现沈芮歆躺在床上熟睡得很。 小丫鬟进来后,先是将铜盘放下,随后走到屏风后打算收拾,春书进来前就吩咐她们要收拾浴桶,只是两小丫鬟走过屏风后都有些傻眼,对视一眼后。 “春书姐姐。” “怎么了?”春书刚将桌上的书收拾整齐,便听见小丫鬟唤她。 两个小丫鬟给她使眼色,其中一个开口,“春书姐姐,你来一下。” 春书饶过屏风,入目的是一地的水渍和花瓣,墙角边还有大滩的水渍没有干,窗户上没有看见水渍但有花瓣,想来水渍已经被风吹干了。 而一向挂在窗柩上的风铃,不见了。 两个小丫鬟眼中有探究和八卦,“春书姐姐,姑娘屋里莫不是进贼人了?” 这贼人也是怪,偷风铃,还把水撒的满地都是。 春书瞪了她们一眼,严肃道,“不许乱说,昨夜我与姑娘玩闹来着,所以将水洒了出来,我不小心把风铃弄脏了,就将风铃取下来收着而已,干活儿去,别瞎猜。” 两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转身开始动手干活儿。 春书将窗户推开,往外看了看,眼中一闪而过慌乱,当回过头时已经恢复平静。 发现沈芮歆睡的很熟,春书便一直没有叫醒她,直到小丫鬟打扫完让她们出去,春书才走到床边,掀开轻纱,“姑娘,姑娘醒醒。” 喊了好一会儿,沈芮歆才醒来,看了春书一眼,有气无力道:“派人去晖春苑,就说我病了,今日不能去请安。” 闻言春书瞬间便慌了,趴在床边低声道,“姑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一定要告诉奴婢啊。” 沈芮歆实在是困极了,睁不开眼睛,喃喃道,“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突然,沈芮歆胸口下的被子一阵蠕动,吓的春书瞪大眼睛,然后便看见一个雪白的毛球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冲着沈芮歆呜傲的叫。 春书:“......” 沈芮歆虽然困的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很轻柔的摸了摸棉花,“春书,给棉花弄点吃的。” 说完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春书整个人都傻眼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到那满地的水渍以及花瓣,还有丢失的风铃,以及面前这个小家伙。 ... 春书刚用粥喂了棉花,就听见丫鬟来报,说是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急忙将棉花交给小丫鬟,自己则去了楼上。 她摸过姑娘的额头,姑娘根本没有生病,瞧样子完全就是困的,睡一觉应该便没事了。 偏巧这个节骨眼上,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二姑娘还好,三姑娘却不好对付,若是三姑娘发现姑娘是装病的,怕是姑娘又要进佛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