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大时代》 第一章 雪天迎客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一夜暴雪来，万树梨花开，三天雪不停，路上无人行。 时间刚迈进七九年，老天爷赏脸，就来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 人都说，下雪天被窝和枕头更相配，对此陈大河深表同意，而且坚定不移地身体力行。 所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风停雪住，精神盎然地怎么都闭不上眼睛了，还是不肯起床，直到堂屋传来饭菜的香味，方才抓起床头放着的棉袄，拉进被窝里捂了两分钟，然后直接在被窝里穿裹在身上，才晃悠悠地掀开被子翻下床，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间。 “三哥大懒虫，”陈继红坐在饭桌前，冲着陈大河羞羞脸。 一出房门，就被小妹鄙视的陈大河面色自如，真不是吹，以他现在的脸皮厚度，挡炮弹还有些不足，挡子弹是绰绰有余，小妹的这种，连根茅草都算不上，完全没感觉。 先到屋后洗脸刷牙，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饭桌前，趁着小妹不注意，突然右手一伸，将她搂了起来，然后扛在肩上来回着颠，“敢笑话你三哥，真是反了天了，看我怎么治你。” “哈哈哈哈，三哥我不敢啦，”陈继红在三哥肩上挣扎着，可怎么也挣脱不了三哥的胳膊，反倒是被颠到笑得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黄玉芝端着碗筷走过来，“赶紧把小红放下，小心岔了气。” “得嘞，”陈大河反手将小妹放到地上，扛个人围着堂屋跑了几圈，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可见这两年真没白锻炼。 反倒是陈继红脸色潮红，气喘吁吁地站都站不稳，拉着陈大河的手臂撒着娇，“三哥坏死了，你得赔我。” “行，”陈大河拉过板凳坐下去，顺便把小妹抱起来放到板凳的另一边，“明天哥给你带条大鱼回来好不好。” “才不要鱼呢，”陈继红撅着嘴巴，“家里都好多条鱼了。” “那你想要啥？”陈大河眼睛看着饭桌，筷子已经伸了出去，“哟，老妈，今天什么好日子，还有盘炸鱼？” 一般陈家的饭桌上就两个菜，一个大盘炒青菜，一碗酱菜，偶尔还会有碗榨辣椒，然后就是千年不变的红薯饭。其实前几天生产队里才发了不少肉鱼，但那是要留到重要场合才做的，今天不年不节，桌上却摆着一大盘炸鱼，虽说是手指大的猫鱼，但经过滚油炸干，吃在嘴里又酥又脆，可是一盘地地道道的美食。 “怎么，不过节就不能吃鱼啦，”黄玉芝心情不错，笑着将陈大河的筷子打开，“等你爹回来再动筷子。” “得嘞，”陈大河把筷子放下，“您这话是没错，不过啊，让我来猜一猜，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 话音刚落，手爪子飞快地伸出去，抓住两条小鱼就塞了一条到小妹嘴里，等手缩回来，另一条便丢到了自己嘴里。 “嗯，老妈做的炸鱼就是好吃。”陈大河竖起大拇指连拍马屁，“我看省城的大厨都比不上，他们招待所真该请老妈过去。” “还省里的大厨，县里你去过没？边上去，”黄玉芝开始赶人了，“多大的人了，再让你呆在桌上等会还吃不吃了。” “行行行，”陈大河嬉皮笑脸地抱着小妹走到边上，“老妈，今天来客人，就一盘炸鱼总不行吧。” “哟，你还操心这个，”黄玉芝斜着眼睛看着他，“我看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都一样，小妹你想吃不？”陈大河拉起了统一战线，在小丫头期盼的目光中舔着脸问道，“有红烧肉不？” “红烧肉好吃！”小丫头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黄玉芝斜着眼睛看着他，“红烧肉没有，坐刀肉要不要？” “啊？猪屁股啊？”陈大河顿时垂头丧气，“算了，好东西还是留给客人吧。” “瞧你那样子，”黄玉芝嫌弃地摇摇头，转身从后厨又端出一只碗来，“这个给你们留的。” 陈大河接过大碗，顿时眼睛一亮，满满的一碗菜，下面是油光水亮的红烧肉，用的是上等的五花肉，正是他的最爱，拿起筷子就要准备开吃，却又抬起头看向老妈。 黄玉芝知道儿子要说什么，笑着说道，“给你大哥二姐都留了，这是你们的。” 两个人立刻下筷，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完全没有说话的空间。 黄玉芝笑着摇摇头，三儿子这两年是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懂事，可就是小毛病也多了，这年头有块肉吃就不错了，他还挑三拣四的，这里不吃那里不吃，穿衣服也是一定要周周整整，打块补丁都得缝在里面，没见过哪个农村孩子这样的。 两双筷子插得飞快，一大碗鱼肉也进了陈大河和小妹的肚子里，一碗菜两个人一人一半，谁都没多占，当然，这是陈大河分的，小妹陈继红可吃不过他。肥得流油的红烧肉，油香酥脆的炸鱼，两人连饭都不用就这么吃得干干净净，这要是放在三四十年后，简直不可想象，但在这个年代，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把碗放到桌上，黄玉芝已经把所有菜都端了上来，一大盘青菜，一盘炸鱼，一大碗红烧肉，边上摆着一小碗酱菜，中间再放一盆土豆萝卜炖鸡肉，过年也就是这个水准，不管谁来做客，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陈家的饭桌跟其他家不一样，四四方方的大木桌，将中间掏空，下面悬着一个密封的木架子，上面再铺上一层铁板，冬天的时候，弄个小火炉放在铁板下，炉火将铁板加热，菜放桌上也不怕越吃越凉，铁板中间还能揭起来，可以用来做火锅，饭桌的边沿又是厚木头，也不会烫手。 这张桌子正是陈大河的手笔，至于公社上有没有不知道，反正整个上剅大队独此一份，要不然黄玉芝也不会早早地将菜端上桌。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卡兹卡兹踩雪的声音，陈大河起身拉开大门，眼睛不觉被大雪反射的阳光刺了下，眯着眼睛过了几秒，才看见老爸陈德山带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往家里走来，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正是大哥和二姐。 “哟，原来是赵书记您来啦，”陈大河笑着迎了出去，“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来真是有贵客临门啊。” “去去去，”赵德华没好气地冲着陈大河摆摆手，“你家喜鹊下雪天还出来叫啊。” “这说明喜鹊勤劳嘛，”陈大河将人迎进屋，村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赵德华同黄玉芝打过招呼，便直接上了饭桌。 第二章 难题 大木桌四四方方，陈德山陪着赵德华坐上座，陈大河坐左边，正好陪着赵德华，身边是粘人的小妹，右边是黄玉芝，老大陈大江和二姐陈大红坐在下首。 陈家就这点好，女人小孩都可以上桌，不像很多村户家里，家里来了客人，要么在后厨吃，要么等客人吃完才能上桌，条件没有，规矩倒不少。 陈德山给赵德华满上酒，两人碰了一个，哈口酒气才说道，“赵支书，牛栏湖应该刚打完鱼吧，你那边一大堆正事不干，慌忙火急地跑我这来，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是啊，”黄玉芝给赵德华奉了一块鸡肉，“要不是早上家凤过来传话，我们都还不知道，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啥好准备的，”赵德华啃着鸡肉摆摆手，“又不是什么贵客，倒是个恶客。” “恶客？”陈德山和黄玉芝面面相觑，转头看向赵德华，“难道有什么麻烦事儿？” “嘿嘿，别着急，”赵德华放下筷子，哈哈笑道，“麻烦事儿是有，不过不是你们的，是我的，现在我有麻烦了，再找上你家，可不就给你带来麻烦了么，那不是恶客是什么。” “呵，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陈德山拿筷子指着他，“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个大队书记趟着大雪找上门来，我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干得了的，我没二话，干不了的，咱们今天就吃饭喝酒。” “我不找你，”赵德华端起酒杯，笑呵呵地看向陈大河，“我找我大侄子。” “找他？”陈德山看看儿子，又看看赵德华，嘿嘿一笑，“看来这麻烦还真不小，得我儿子亲自出马！” “那是，小麻烦还用找大河，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赵德华端着酒杯冲陈大河晃了晃，“大侄子，咱俩喝一个。” 陈大河右手压住杯子，谨慎地看着赵德华，“别，您还是先说事儿，我怕我肩膀小扛不住。” 赵德华二话不说，酒杯凑到嘴前一口闷干，放下酒杯才说道，“你这肩膀可不小，去年闹旱的时候，上剅下剅两个大队抢水，差点没打起来，是你想办法造了水车解决的，年底的时候上剅大队粮食不够发，是你找人用猪肉换来的，今年开春上剅发下来的种子数量差了些，也是你找新田大队去拿人工换的，还顺便帮他们完成了开荒任务，公社下达的上交植物油的任务，还是你找公社供销社，弄到油菜种子才完成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上剅陈大河的名声，可是传遍十里八乡啊，你说说，我这有了麻烦，不来找你，我去找谁啊？” 陈大河苦着脸说道，“叔啊，你说的这些确实是我干的，可要是没有大队上支持，我一个人也干不成啊，是哪个缺心眼的尽往我头上戴，那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今天是您过来，那明天闸口的，后天张庄的，一个个都过来找我怎么办？” “确实挺缺心眼的，”陈德山认同地点点头，顺便干了一杯酒，“杨老大那家伙，就是个死心眼，他要是把功劳往自己个身上揽，咱们队说不定还能出个公社书记，结果都往个学生娃头上戴，半点好处都没有，还尽是麻烦。” “唉唉，你这是指桑骂槐啊，”赵德华拿眼睛瞟他，“有你们杨支书照看着，又有下剅和新田大队的人情在，哪个敢找他的麻烦。” 陈德山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个，笑着说道，“你不就来了吗？” “滚蛋，”赵德华笑骂道，“当年在民兵队的时候，你还是我手下的兵呢，我那是外人吗。” “去去去，这脸皮厚的，”陈德山红着脸连连甩手，“就三五天的事，都说了三十年了，还真拿自己个不当外人。” “嘿嘿，脸皮厚好啊，脸皮厚的人走到哪里都不是外人，”赵德华笑道，转头看向陈大河，“对吧大侄子，叔的事你能不帮？” 陈大河苦笑着端起酒杯喝干，“得，我这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死活是逃不掉了。” “哎，这就对了，”赵德华一拍桌子，“有我大侄子出马，我这麻烦就没问题了！” “唉唉，我说，”陈德山拉着他，“你都还没说什么事儿呢，怎么就没问题了，你可别坑我儿子。” “那哪能呢，”赵德华摆摆手，“我这就一点公家的事，来请大河给出出主意。” “行，”陈德山将酒杯放下，“那你先说说看。” 赵德华转头看向陈大河，“大侄子，人都说你是小诸葛，猜猜看，我的麻烦是什么？” “小诸葛可不敢当，不过赵叔的麻烦我倒是能猜测一二，”陈大河洒然一笑，身子前倾看着赵德华，“今年，牛栏湖出的鱼可不少吧？” “唔，”赵德华点点头。 “那地里的粮食，上交之后应该就没多少了吧。” “对，”赵德华继续点头。 “今年收成不好，各个大队产量都一般，听说公社上也是勉强完成任务，想必是没有多的粮食发了，所以，能给牛栏湖的，就是多留一些鱼，鱼多粮少，这想必就是牛栏湖大队的麻烦吧！” “全中，”赵德华伸出大拇指，可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不是鱼多粮少，而是根本就没粮，牛栏湖八成面积是水面，全都去养鱼了，剩下的土地中，能用来种粮的连一半都不到，以前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自留，但今年公社完粮任务重，就这么一点粮食要上交七成，剩下的还不够吃到过年，鱼倒是留了不少，可全大队老老少少不能都吃鱼过活吧，而且这鱼跟粮食不一样，它也吃不了多久，这次，牛栏湖的麻烦可大了去了。” 听到这里，陈德山也眉头紧皱，“公社就没给想想办法？” 赵德华摇头苦笑，“各个村都缺粮，公社又要保证上交国库的粮食达标，能有什么办法？” 沉默片刻，陈德山猛地抬头，“公社都没办法，你来找我儿子，那不是坑人么？”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赵德华满脸苦涩，“整个大队几千号都指着我呢，公社倒是答应了一批救济粮，可也要等来年了，怎么着都得把这段日子给熬过去啊。” 陈德山摇摇头，酒喝在嘴里都没味道。 黄玉芝担忧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大江和陈大红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小妹一起吃得正欢。 第三章 条件 陈大河嘴里嚼着炸鱼，手上端着酒杯，眼神散乱，显然在想些什么，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也不打扰他。 片刻之后，一口将杯中的酒干掉，轻轻地把酒杯放到桌上，看着赵德华说道，“赵叔，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就看能不能找到哪个单位，能接下牛栏湖这批鱼，只要能找到买家，把鱼出手卖掉，就可以想办法买粮了。” 赵德华点点头，苦笑着说道，“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就是买家不好找啊，县里几家单位我都跑遍了，都说不要，其他大队也都是苦哈哈，谁来买鱼啊。” “买家我来找，”陈大河说道，“不过得找公社开几张空白介绍信，大队开的档次不够，抬头和事由都空着，我有用。” 陈德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吭声。 赵德华疑惑地看着他，“介绍信没问题，可要空白的就不好办了，你就不能先找好，再开介绍信？” 陈大河撇撇嘴看着他，“赵叔，你现在让我去哪里找单位去，还不是碰到哪家算哪家，找上门了再递介绍信，提前开的话，抬头你让我填谁的？而且要是一上门就说让人家买鱼，不给直接轰出来就不错了，所以事项也得空着，到时候随机应变，我跟你说，你也别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事儿公社也有义务解决，你就去找钱书记要，不就几张空白介绍信，我能把他卖了？” 赵德华还是有些犹豫，“那能不能找到一家，然后给开一家的？” “赵叔，”陈大河歪着头看他，“那样可就得浪费不少时间了，牛栏湖等得起？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说成不成吧。” 一听这话，赵德华脸色一僵，低下头想了想，最后咬牙一拍大腿，“行，这事我答应了。” “不过”赵德华盯着陈大河，“这事你得给我抓紧办，时间不等人啊！” “包票我不敢打，”陈大河端起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但我会全力以赴！” “得嘞，”赵德华也陪了一杯酒，“有你这句话，今天我就没白跑一趟！” 事情敲定，喝酒也带劲，陈德山和赵德华两人推杯换盏，一直吃到下午才下桌，本来陈德山还想留他住一宿，但赵德华急着办事，喝杯热茶醒酒之后，就趟着大雪离开了。 公社离牛栏湖大队很远，可离上剅大队倒是近得很，而且正好就在陈家所在的上剅五队边上，所以赵德华从陈家离开之后，直接就去了公社，找到曾经的老战友，如今的公社书记钱卫国，死缠烂打地要了十张空白介绍信，在钱书记哭笑不得的眼神中潇洒离开，然后转身送到陈家交给陈大河，这才返回牛栏湖。 陈大河捏着介绍信，轻笑着用手指弹了弹，“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以后要办什么事可就方便多了。” “嗯？”陈德山听这话，顿时愣愣地看着他，“这介绍信你要留着，不给他办这事啦？我跟你说，可不能这样干啊。” “那哪能呢，当然要办，而且还要办得漂亮，”陈大河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纸，“这事去县城也没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赵叔都办不成的事，我能有什么用，所以还是得在公社内部解决，可要是不出公社，哪个口子不认识我，还用得着介绍信！” “你这小子，”陈德山指着儿子笑骂道，“之前你要介绍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空白介绍信，真是一肚子坏水。” “唉唉，没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陈大河仔细将介绍信叠好，“公社钱书记铁面无私，直接找他肯定没戏，他不松口，下面的人借个胆子也不敢开，也就是赵叔，和他是战友，又有着公家的事，他才这么网开一面，不趁着这个机会，我哪里弄得到。” 看着儿子将介绍信藏到箱底，陈德山小声说道，“你要这介绍信干什么去我不管，反正我不信你会干什么坏事，不过，可不能坑你赵叔。” “放心吧，”陈大河拍拍胸口，“我现在就去给赵叔办事。” 正说着话，就出了房门。 “现在去？”陈德山跟着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快晚上了，雪天黑得早，待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雪下，还是明天再去吧。” 正在堂屋挨着一颗烧得通红的树根烤火的黄玉芝也赶紧站起来，“这都要做晚饭了，怎么还出去啊。” 陈大河先是穿上雨靴，再戴上一顶棉帽，才摆摆手说道，“晚饭在外面吃，我就去公社几个单位看看，很快就回来。” 小妹陈继红也跳了起来，“我也要去。” 陈大河捧着小妹的脑袋揉了揉，“乖乖的啊，三哥出去办正事，回来给你带大白兔。” 一听有大白兔，小妹也不闹了，立刻回到火塘边坐好，二姐笑着给她弹了个脑瓜崩，“就知道吃！” 陈继红撅着小嘴，“每次三哥带回来好吃的，你不也吃了，你还是姐姐呢，还说我。” 陈大红顿时语结，理屈词穷的她摁着小妹就是一阵揉搓。 老大陈大江这时也拍拍坐麻的双腿站了起来，“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陈大河摆摆手，迈开腿就走了出去。 这七八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挺大，都快淹到膝盖了，陈大河踩着别人踩出的脚印，深一步浅一步地趟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完平时要不了十分钟走的路。 上到大路就好了许多，路面的积雪都被铲到两边，陈大河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先去的地方是县二中，潺林县里一共有五所高中，两所在县城，另外三所在其他地方，其中有一所就在平安公社。 以前平安公社还是老县城所在地，解放后考虑到交通因素，才把县城搬到现在的城关镇，所以平安公社在县里的地位很特殊，县里唯一的一间文庙就在平安，另外不仅工厂比县城少不了多少，很多单位的重要性都同县城不相上下，就说这二中，教育质量就与县一中相当，将其他三所高中远远甩在后面。 还不到十六岁的陈大河现在就是二中毕业班的学生，这年头只要成绩好，年龄上倒没什么讲究，别差的太离谱就行。现在学生有了困难，来找学校求助什么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第四章 老校长 熟门熟路地摸到校长家里，校长田鸿雁正蹲在门口，拿着把菜刀在打鱼鳞，看他那满头皱纹，灰头土脸地杀鱼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是位老牌大学生，堂堂重点高中的一校之长。 “哟，老爷子，还要您亲自杀鱼呢，”陈大河嬉皮笑脸地蹲下来，“这鱼不小啊，有我的份没？” 老校长眼睛皮上抬，瞟了一眼陈大河，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菜刀，拿起抹布擦干净手，这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随后指着地上，淡然说道，“交给你了。” “啊？”陈大河顿时傻眼，“老爷子，我可不会杀鱼啊，我就会吃鱼，从来不卡刺的。” “谁让你送来的都是活鱼，你就不能让你妈腌好了再送过来！”老校长理直气壮地丢下一句话，背着双手转身进了屋里。 陈大河抓抓脑袋，苦笑着蹲下来，准备把鱼处理完，心里却一点气也没有。 倒不是老校长欺负人，这位老先生一生两袖清风，高风亮节，从来不收任何人的东西，但唯独对陈大河例外，不仅送上门的东西从不推辞，而且逮到机会就死劲地使唤，这是不拿他当外人呐。 田校长的老伴郭绍贞老太太正在屋里择菜，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看是陈大河，连忙惊喜地上前把他拉住，“这事哪用你做，快进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陈大河还没完全蹲下的身子立刻直了起来，笑呵呵地拉着老人的手，“还是奶奶好，奶奶，今天是吃红烧鱼不？” “咳，”老校长干咳一声，“只有萝卜鱼汤，红烧鱼没有。” “萝卜鱼汤你来做啊？”郭奶奶声音顿时高了三个八度，“今天就吃红烧鱼，不吃拉倒。” 耶，陈大河暗暗比了个二字，冲着老校长摇头摆尾。 “没个正行，”早已习惯的老爷子不为所动，拿块毛巾把刚洗完手的水擦干，走到椅子前坐下，“说吧，什么个情况。” 陈大河脱掉雨靴，换上一双棉鞋，然后倒好一杯热水放在老爷子手边，“老爷子，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您二老，就一定要有事？” 老校长淡然地端起茶缸喝了口水，“不说拉倒，省得麻烦！” 陈大河小脸一垮，一副被你看穿了的表情。 看着两人斗嘴，郭奶奶笑着摇摇头，提着杀好的鱼进了厨房，老校长谈正事的时候，她从来不插嘴。 “老爷子，”陈大河厚着脸皮到桌子另一边坐下，身体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田鸿雁，“咱学校还要鱼不？” “咋地？”老校长斜着眼睛瞟他，“要再送学校几百斤？可以啊，不过最好腌好晾干了再送来，不然不经放。” “您老人家还真不客气，”陈大河一脸嫌弃，然后又死皮赖脸地凑过去，“送没有，卖就有，咱学校明年的经费应该下来了吧，食堂这一块，要不先买点鱼放着？” “哦，你不读书，改卖鱼啦？”老校长冷笑着说道，“要不以后学校的鱼你都包了，也算是给你同学们发点福利！” “抠，忒抠，”陈大河死死地盯着他，“我发现要从你口袋里抠出一分钱来，比放颗卫星上天还难。” “哎，这话你就说对了，”老校长不仅不怒，反而还洋洋得意，“我这里从来只有进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出的？要不然我这么大个学校怎么维持，那些贫困学生伙食费从哪来？” “得，”陈大河像个无脊椎生物似得躺在椅子上，“我来找您推销就是个错误。” “嗯，明白就好，”老校长摇头晃脑，捧着茶缸美美地喝上一口，从转头看着陈大河，“到底什么个情况，讲清楚。” “情况就是……，”陈大河嘚啵嘚啵讲了一通，最后老校长做了个总结，“所以你现在就是，要把小赵小钱也没办法的那批鱼给卖掉，还得给他们买回来足够的粮食？” 老爷子斜着眼睛瞟着他，“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这种没好处的麻烦事你也做？” 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小拇指，一本正经地说道，“第一，您口中的小钱，公社的钱书记，他不是没办法，只是不能轻易开这个口子，要不然其他人有了困难，都来找他解决怎么办，还要他们那些大队支书干嘛，当然了，要是最后我没能办妥，他肯定还是会出手的，不过这种事显然不会发生。” “唔，小伙子很自信嘛，”老爷子捧着茶缸，摆出一副我就看着你吹的样子。 陈大河却毫无所觉地点点头，“当然，年轻就是自信！” “呵，”老爷子不置可否，“有了第一就有第二，继续吹。” “不是吹，是说，”陈大河严肃纠正，又伸出一根手指无名指，“第二刚才说了，我不是胆子大，是自信，自信能完美地解决问题。” “还完美，”老爷子吧唧吧唧嘴，顺口喝了口水，“还有第三没？” 陈大河伸出第三根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刚才说了，我要完美地解决，如果只有买方和卖方得利，我这个中间人没好处，怎么能算是完美呢！” “嗯，说得对，”老爷子破天荒地表示认同，“好处你都已经拿到手了，十张空白介绍信，这个好处确实不小。” 陈大河瞪着眼睛，“这才几分钟，老钱就来告状啦？” “没大没小，”老爷子轻描淡写地训斥了一句，才接着说到，“那你想的办法就是来我这卖鱼？” “怎么可能，明知道这里卖不出去我还来，那不是傻的，我就是来蹭饭的，”陈大河理直气壮地说道，“都快到饭点了，总不能到人家里去，让人买鱼的还管饭吧！” 老爷子指着他，“脸皮厚到这种层度，也算是一种本事！” 陈大河拱拱手，“客气客气，都是跟您老学的。” “没大没小，”老爷子狠狠地敲他的脑袋，果然说别人和说自己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说说你的想法，”教训完之后，老爷子终于说起了正事。 陈大河摸着脑袋，“没什么想法，先到各个口子摸个底，看看都是什么个情况，有需要的就让赵叔派人送过来，就这样吧。” “不对，”老校长扭头看着他，“你小子要是就这点本事，老孙头能上赶着收你当徒弟，还不坦白交代！” 这时郭奶奶端着菜碗出来了，将一大盘整条的红烧鱼往桌上一放，“交代什么，先吃饭。” 得嘞，一老一小相视一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事情立刻丢一边，帮着收拾起桌子来。 第五章 出师不利 都不是外人，也就没有招待酒，两大碗饭下肚，陈大河拍拍圆鼓鼓的肚皮，“老爷子，我先去找找销路，摸清情况，至于您说的想法，还真有，不过得等我搞清楚情况之后再说。” “行，”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反正这镇上没有你进不去的衙门口，我倒要看看，你这小猴子能变出什么花来。” “那您老就请瞧好吧，”陈大河再次换上雨靴，笑着走出大门，冲着郭奶奶挥挥手，“奶奶我走啦，明天再来看您。” “哎，路上慢点啊，”郭奶奶看着陈大河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关上门。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边也没有路灯，倒是家家户户都开着电灯，映着路边的白雪，也能看清路。 虽然公社的几家单位驻地比较分散，工厂也几乎有一半不在镇上，可这些单位工厂的负责人，一般都是住在镇上的，而且就在一条街上，离得还比较近，他们白天出去上班，晚上才回家，这也是为什么陈大河挑晚上出来的原因。 能只跑一趟解决问题的，就绝不会去跑第二趟，这是自封为懒人的陈大河的做事原则。 本来呢，这种事情应该先去找公社钱书记，无论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找他，毕竟是公社的领头人，当先拜访是应该的，而且别的不说，公社食堂至少得采购一点吧。 可陈大河偏偏就绕过了钱书记的家，先去了五金厂杜厂长家里，一来就公社政府里那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还真看不上眼，量太小了，二来嘛，钱书记这个人，陈大河还真有点怵他，铁面无私软硬不吃，最是见不得陈大河这种偷懒耍滑的老油子，每次都能说上三个小时不带停顿的，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要见的为好。 “大河啊，你来晚啦，今年职工的福利都已经发下去了，工厂食堂采购也都是供销社直接送来的，实在是买不了鱼啊，这样吧，我个人掏钱，买五十斤鲩鱼，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五十斤？够吃吗，要不两百斤吧！” “开什么玩笑，五十斤做成咸鱼都能吃上小半年了，两百斤你让我吃三年啊，就五十斤，回头你让赵黑子派人送来。” “哦，” …… 毛纺厂肖书记家里。 “买点鱼发福利？这个没问题，可我们毛纺厂可跟其他几家比不了，拢共才五六十号人，除开其他的米面油糖什么的，一人发个十斤鱼就绰绰有余了，你要我买两千斤，那不是要我的命吗，不行不行，最多五百斤，就这我明天还得和工会商量。” “五百斤就五百斤，不准反悔！” “嘿，你小子！” …… 服装厂曹书记家里。 “大河，不是曹伯伯批评你啊，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学习，他赵德华也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找你来帮忙，怎么帮？就让你这样一家家的上门推销？不是这么回事，听曹伯伯的，赶紧回去学习，啊，放假了？那就自习，温习温习功课，明年争取考个好大学，也给咱们县争争光，少参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啊？一定要买，那行，明天我找工会开个会，明年食堂的主菜就定个鱼，不过得腌好晾干，要不然可不收，多少？还问要多少，食堂大师傅说多少就多少，行了吧，走走走。” 陈大河满头大汗地从曹书记家里出来，好家伙，训得比校长老爷子还厉害，不愧是老爷子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最关键的是，抠门都是一脉相承，到最后也没说具体要多少斤！ 就这样一家一家地跑出来，算上发电站，水厂，以及广播站几个事业单位，还有什么纸箱厂、火柴厂、包装厂几家乱七八糟的小工厂，陈大河一共推出去一千多斤鱼，这些钱要是买大米，也能买个万把斤不到的样子，看上去是不少，可牛栏湖那里四五千号人，分下去也就一人两斤，这个时代的人肚里没什么油水，一个比一个能吃，两斤米参点红薯，也顶不了几天，难怪把赵德华给愁得啊！ 一条街从头走到尾，就这么点收获，显然是远远达不到陈大河期望值的，这也没办法，地方太小，人太少，没什么需求啊。 不过还好，这也在预料之中。 从街尾往回走，快要走到街头的时候，陈大河抓抓脑袋，走向一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门房的张老头捂着杯热水昏昏欲睡，隐约看见有人走近，猛地抬头，等看清楚来人，连忙笑着开门，“今天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找钱书记有点事，”陈大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在服装厂曹书记家里顺来的老醋花生米递了过去，“张大爷，这个您拿着下酒。” 张老头毫不客气地接到手里，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朵花，“好好好，正好晚上想喝点，快进去吧，外面冷着呢。” “哎，”陈大河摆摆手走进小院，直接往最里面一栋走去，等到门口的时候，便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轻轻敲响房门。 “是大河啊，快进来。”钱书记的爱人张玉梅拉开房门，一看是陈大河，惊喜地将他拉进屋子，然后拿出一双拖鞋，“哟，看你这样子，是怎么啦？来，把靴子脱了换上，是有事找你师哥吧，他在书房呢，你自己进去就行。” “哦，谢谢梅姐。”陈大河乖乖地换上拖鞋，随后径直走进书房。 正在书房读报的钱卫国看到房门被推开，顿时眉头微皱，见到是陈大河进来，嘴角微微上翘，紧接着又恢复原状。 “哟，原来是咱们的小诸葛来了，怎么，牛栏湖的鱼都卖出去啦？”钱卫国眼睛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皮里阳秋地说道。 陈大河挪到他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低着头小声吐出一个字，“没。” “没卖出去你来我这干嘛？”钱卫国依然头也不抬，“你让赵德华在我这里撒泼打滚地搞走十张空白介绍信，说说看，都去什么地方了？” “好多，”陈大河脸上满是诚恳，“有五金厂、服装厂、毛纺厂、水厂、电站，公社所有的工厂单位我都去了。” 钱卫国终于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赵德华下午三点才从我这弄走介绍信，到现在你就跑完了十几家单位？” “嗯，”陈大河一副快夸奖我的样子，“都跟这些单位的领导谈过了，一共卖掉了一千多斤鱼。” 第六章 代沟 “哟，一千多斤啊，挺能的是吧！”钱卫国冷笑一声说道，随后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报纸，附身看向陈大河，“等等，等等，我先来捋一捋，你先让赵德华从我这搞走十张介绍信，说是要去卖鱼，然后就去了镇上的十几家单位，卖掉了一千多斤鱼，是这样没错吧？” 陈大河转动眼珠，“好像是没错。” “还好像没错？”钱卫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可别说这十张介绍信都用在这些公社的单位上了啊？什么时候你陈大河进这些地方还要介绍信啦？” “那哪能呢，”陈大河缩了缩脖子，“我也没说介绍信是要在镇上用的啊，那不是以防万一么，您看，现在果然成真了，我跟您说，这些单位太抠了，加起来才肯买一千多斤的鱼，牛栏湖整个大队的鱼加起来可是有十几万斤呢，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呵，你还知道杯水车薪，一千多斤也好意思邀功？而且依你备懒的性子，我看你是直接到老曹他们家里去的吧，”钱卫国冷冷一笑，随即指着陈大河瞪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到我这里是怎么个意思？我跟你说啊，你开的条件我可是都答应了，要么，你把事情给我办成，要么，介绍信都退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陈大河眨眨眼睛，“那你就不管啦？” “要我管？”钱卫国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那要你干嘛的？” “可不能这样啊，”陈大河满脸委屈地说道，“这么大的事儿，哪里是我一个人能干得成的，我提的条件，只不过是我帮忙的前提而已。” “嘿，你还有理了！”钱卫国怒极而笑，围着书房转了几圈，才指着陈大河说道，“别以为有老师替你撑腰，你就敢乱来啊，我跟你说，这可不是小事，你既然敢接活，就得给我把他干漂亮咯，要不然，就算老师护着你，我也，我也……” 陈大河睁着双大眼睛满脸无辜地看着他，“你也干嘛？揍我？” “我也饶不了你，”钱卫国手往回收，“揍你我还嫌手疼，我去老校长那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切，这么大的人还老告状，”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告状也不怕，我给老师写信说你坑我，看谁厉害。” “行，算你狠。”钱卫国指着他满脸无语，随后转到书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张玉梅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先递给陈大河，随即坐到他旁边，“怎么又吵起来啦。” “梅姐，他欺负我，”陈大河赶紧告状，那小脸委屈得直抽抽。 钱卫国翻了个白眼，“好，我不欺负你，这事就先不说了，我们来谈谈你的学习，还有你未来的工作计划，作为一名即将步入大学校园的高三学生，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虽然你现在成绩还过得去，但要知道高考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分叉口，容不得半点忽视，同时，学习固然重要，思想也放松不得，要多读报纸，认真学习，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为人民服务，嘚啵嘚啵……” “啊，我想到办法了，一定能解决卖鱼的问题。”陈大河满头冷汗地赶紧转移话题，要不是这事没有公社支持根本就办不成，他才不愿意来这里呢，真是见了鬼了，简直比唐僧还啰嗦，为他的同事默哀三秒钟。 “唔，公事要紧，想到办法了就说说看，”钱卫国老神在在地瞟了他一眼，小子，敢跟我斗，你还嫩得很啦。 张玉梅抿着嘴偷笑，要是让外人看见这一幕，平时沉默寡言，雷厉风行的钱书记还有这一面，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吧。 “咳，那我就说了啊，”陈大河躺倒在沙发上，“不过在说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今年，应该是全公社收成基本上都不好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牛栏湖只是最严重的而已，是吗？” 钱卫国沉默片刻，轻轻地点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多留心，都能打听到，你想说什么？” 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想说，其实不是收成不好，只是资源不均衡而已。” 听到这里，张玉梅突然站了起来走出房间，从外面把房门带上。 钱卫国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没有丝毫偏移，“继续说，不过我警告你，不该说的不能说。” “当然，”陈大河突然一笑，“放轻松点，你作为公社书记，公社各个生产大队收成情况想必是最了解的，不过，河西段其他公社的情况，你了解过了吗？” “其他公社？”钱卫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连自己平安公社的问题都没解决，还管其他公社做什么？” “所以说，老师老说你格局不够，就是在这里了，”陈大河拍拍双腿站起来，在钱卫国不满的目光中，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全县地图前面，拿起钱卫国常用的木棍，在地图上点了点。 “潺林县地处长江中游，与地委隔江相望，县域内部水流众多，但最大的河流，还是属于长江支流的虎跃河，这条河从西北至东南，正好将潺林县一分为二，划成两半；” “一半河东，一半河西，河东段有县委直接管理，河西段，则是由平安公社，平安镇政府代为管理，”陈大河转身看着钱卫国，“而师兄你，平时除了布置个任务，收个税收，还有每年夏天的防汛抗洪之外，几乎对其他公社不管不问，只顾着平安公社的一亩三分地，我没说错吧。” 钱卫国老脸微红，“我管他们干嘛，又不是没有公社书记。” “瞧你说的，还管他们干嘛？”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那按你的说法，生产大队都有队支书，也不用管咯。” “那怎么能一样，”钱卫国挺着老脸说道，“一个是直管，一个是代管，能一样吗，我这对他们只有税收和防汛的权利，其他的我没权过问，他们也不理我啊。” “对，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捡来的，确实不一样，没权过问就干脆不问呗，你不理他们他们当然不理你了。”陈大河反驳道，“所以，你也不知道河西各个公社的具体收成，不了解他们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过得好不好，活得开不开心，对不对？” “呲，”钱卫国不屑地呲笑，“不缺吃不缺穿，有啥不好不开心的？” 陈大河满脸无语，跟这个时代的人就没法沟通，生活质量要求就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代沟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第七章 大计划 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翻滚的心情，陈大河决定再换个话题，拿着木棍点在地图上，“那你是打算在平安干到退休呢，还是想迁到河东去？” 河东，就是县城了，钱卫国眼神微凝，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大河，“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不文明，”陈大河表示鄙视，随后说道，“无论你想不想迁，以你的性子，总归是想做点事的，既然你还有一层河西段代管的身份，那么，你就不能只考虑平安的一亩三分地，而是要讲目光放在整个河西，毕竟，他们也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 钱卫国摇头苦笑，“一个平安就让我焦头烂额，河西的盘子那么大，你让我能怎么办？” “现在只是一个河西，明天要是把整个潺林县给你，那你不是要去跳长江？！”陈大河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两轮，但老师教的东西，你可没听进去多少；” “老师经常讲，不谋万世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不足谋一域，治国如此，治县如此，治事如此，治人亦如此，”陈大河讲木棍丢到书桌上，双手撑着桌面，眼睛看着钱卫国，“师兄你人品上佳，一心为公，任谁都说不出个不字，老师之所以收你做学生，也正是因为如此，可你跟着老师勤勤恳恳学了几年，到底还是在用自己的一套方式在做事，你自己说，我说的对不对？” 钱卫国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才满脸苦涩地抬头看着陈大河，“我跟老师学习的时候，就已经是年纪一大把，做事习惯早就已经养成了，难改啊！” “不是难改，而是没想过改，”陈大河轻轻摇头，“正所谓，读书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读古人的书，做自己的事，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有这么严重吗？”钱卫国犹疑地看着他，片刻后突然醒悟，“不是说卖鱼的事，你扯这些干嘛？” “这就是一件事，”陈大河笃定地说道，“要解决牛栏湖的问题，你就要把视线放在整个河西，乃至于整个潺林县，那个时候你就发现，要解决此事易如反掌。” “那你说说，怎么个易如反掌法？”钱卫国来了兴趣。 “先说平安公社，”陈大河再次拿起木棍，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今年平安收成是差了些，可这个收成差，单单指的是粮食，准确的说是大米，至于其他粗粮乃至于鸡鸭鱼肉，都是不差的，所以平安需要的，是最基本的粮食需求；” “再看张庄，前几年张庄都没有完成交粮任务，别说县里，就连你都骂过几次，到了今年，张庄终于足额，甚至超额交粮，将前几年的欠额都补足了，否则河西段是完不成任务的，对吧；” 钱卫国点头，“今年张庄形式确实不错，要不是反复确认，不准搞以前的那一套，还不敢相信，这事我还夸了他们，给他们向县委请功。” “那你知道为什么张庄突然增产这么多吗？”不等钱卫国反应，陈大河便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前两年他们都在开荒，而今年开荒完毕，耕地数量增加了不少，而且他们把所有水田都种了水稻，一大半的旱田种了麦子和玉米，所以，才会有今年张庄的粮食大丰收！” “还有这种事？”钱卫国猛地站起来，“没听张庄的人说过啊。” 陈大河耸耸肩，“说不说又能怎么样，反正你要的只是足额的公粮而已，不是吗？” “这么说来，张庄今年是富得流油啊！”钱卫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或许，可以找张庄调点粮食？ 陈大河好笑地说道，“钱书记，难道你吃饭只吃米的吗？” “什么意思？”钱卫国愕然地看着他。 “意思就是，今年整个张庄，家家户户粮仓里都是粮食，可是，也只有粮食，”陈大河笑道，“张庄公社不大，只包含一个镇和两个生产大队，他们那个镇不过是一条过路街，镇上只有两家小工厂，生产的产品还都是些农机配件，粮食包装袋之类，主要为生产大队服务的东西，除此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产出，而两个生产大队都是全力以赴生产粮食，鸡鸭肉鱼等副食很少，有的小队甚至没有，所以，他们现在也在头疼，明白了吧。” 钱卫国手指敲着桌面，“你是说，用牛栏湖的鱼，去找张庄换粮食？”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总不能让张庄人都只吃鱼吧！” 钱卫国不以为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动，“那么，就搞一次摸底调查，看看河西段各个公社，各个生产大队都有什么，缺什么，然后把资源集中起来，统一做再分配！” “脑子转得倒是快，不过，集中起来统一分配？谁来集中？你？”陈大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先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权力，单单靠你手下那几个人，要忙到什么时候？或者说，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钱卫国满脸茫然，“什么话？” 陈大河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说，你学了老师的本事，却还是老套的做事方式。” “我的做事方式有问题吗？”钱卫国两手摊开，“老师是教经济的，我现在做资源的调配，这不就是经济吗。” 陈大河无奈地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钱卫国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他不认同，索性说道，“现在是我们关起门来说话，都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行，那我就直说了，”陈大河双手一拍，“你的方案呢，大致上是没有问题，不过具体的执行细节上，需要做一些小的调整。” “调整？我不觉得有什么要调整的啊？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 陈大河翻个白眼，干脆放弃了跟他讲道理的行为，直接说道，“尽管你有河西段代管的身份，但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只是代收粮税，防汛抗洪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行政管理，所以想直接调配资源，不可能。但是，虽然不能越权管理，毕竟还有三分薄面在，做不了领导，做个带头大哥还是没问题的，他们也需要这个带头大哥出事了来顶雷。” 说到这里，陈大河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自己的大计划，“这一次，就以平安公社为主导，联合河西段六大公社，乃至于河东段的部分公社，举办一次丰收产品交流会！” 第八章 说服 “丰收产品交流会？”钱卫国皱着眉头，“要说丰收也勉强可以，但虽说几个公社产品有些差异，可还达不到能开交流会的程度吧。” 陈大河摇摇头叹口气，“老钱同志，做人浮夸固然不可以，但像你这样死心眼也不行啊。” “我怎么死心眼啦？我这是实事求是！”钱卫国瞪着眼睛。 陈大河直接瞪回去，“那你就说，这场交流会到底办不办？” “没必要啊！”钱卫国说道，“按我的方案，只需要几个工作人员进行统计，然后按需分配就可以，保证不让大家吃亏，省钱省力还不费事。” “然后呢？”陈大河问道。 “什么然后？”钱卫国愕然。 “真应该让老师把你叫回去再回炉改造一下。”陈大河一拍脑袋，“老钱同志，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钱卫国两手一摊，“不这么做要怎么做，像你说的搞个交流会，费钱费力？” 陈大河感觉跟钱老同志无法沟通啊，人家老校长比他年纪可大多了，也没他这么固执的。 陈大河把钱卫国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用力捏了捏太阳穴，才看着他说道，“老钱同志，你是一位好同志，一心为民不谋利，勤俭节约不浪费！这些都是好习惯。” “对啊，”钱卫国点点头，“这个不用你说，大家伙都知道。” 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老同志这么自恋呢。 陈大河决定忽略他，继续说道，“可是，你现在是一位公社书记，应该为公社谋发展，而不是事事抠门。” 钱卫国继续插嘴，“我觉得抠门挺好的，跟谋发展不冲突。” 陈大河额头青筋直冒，“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钱卫国晃晃脑袋，躺到靠背上，“嗯嗯，你说，看你能说出朵花来。” 陈大河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两个方案的优劣。” “你的办法不用多说，优点就是省钱省力，我给你讲讲缺点，” 陈大河瞪着眼睛，放出万道寒光，将想要说话的钱卫国给憋了回去。 “首先，你做了这件事，老百姓不会知道，其次，你重新分配给他们的，也许是他们必需的，但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不许反驳，你也跟老师学过社会学，心理学，应该知道这一点；” “第三，直接分配并不能产生市场价值，对经济活性无益，第四，” 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钱卫国，“第四，对公社，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听到这句，钱卫国满脸不豫，“人民得到好处，就是公社的好处，至于个人，我可没想过捞什么好处！你小子最好也别想。”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我说的好处，包含了私利，却绝不仅仅是私利，比如说对你，就是政绩，你得政绩，百姓得实惠，有何不可？” 钱卫国倔强地扭头表示不服。 陈大河也不泄气，继续忽悠，“那现在我跟你说说办交流会的优缺点，先说缺点，就是你认为的费钱费力，其实这一点完全可以从其他方面来弥补，咱们办一场交流会，既然是平安公社来牵头，地点肯定是放在镇上的，其他公社也没这个条件，” “举办交流会的时候，其他公社大队的人都会过来，这些人来了肯定要吃饭休息吧，平安是大镇，供销社里商品是仅次于县城的，还可以办临时集市，这样就可以吸引他们消费，刺激镇上的经济，相比之下，你招待哪些公社工作人员的一点小钱算什么；” 听到这里，一直不以为然的钱卫国终于露出严肃的面容，好歹跟着一位大学经济学教授学习过，这点经济学道理还是知道的，只是长期的思维惯性，不容易转过弯而已。 一直注意他脸色的陈大河终于松了口气，能听进去就行，老钱同志只是思想僵化了些，还不是个傻子，就算是个傻子，跟着孙老头学了两三年，也该聪明些了吧。 “现在能想明白了吧？”陈大河附身看着他，“现在不是以前，我们要放开思想，盘活经济，一切以提升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为目的，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这就是你的政绩，也是老百姓最大的实惠。” 钱卫国依然默不作声，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眼神看着陈大河，示意他继续说。 “要是这次产品交流会能成功举办，且不说效果如何，整个河西段，甚至全县人民都会知道你老钱的名字，要是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只有一半，老百姓都会念着你的好，这些，就是你最大的收获，也是老百姓落到实处的好处；” “再说公社，产品交流会放在平安举行，便能彻底巩固平安公社在河西段的领导地位，如果这次活动还有后续影响，比如老百姓自发组织集市，对整个河西段形成辐射效应，这样产生的经济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甚至以后还可以将这个交流会固定化，每年秋冬时节定期举办，”陈大河看着钱卫国，“这样的好处，你敢说不如你的那个简单方案，敢说是费钱费力不讨好？” “咳，”钱卫国不置可否地干咳一声，“那要是举办这次活动，你的好处在哪里？我好像看不见啊。” 陈大河微微一笑，手中的木棍挽了个棍花，“我的好处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去取，不过，有个人的好处确实看得见的。” 钱卫国闻言面带疑惑，“谁？” 陈大河轻轻吐出三个字，“老校长！” “不是，”钱卫国身体前倾，疑惑地问道，“这事跟老校长有什么关系？” 陈大河笑着说道，“你以为，在平安镇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还有什么位置，比二中更适合作为活动举办地的？” 钱卫国起身站起来，手摸下巴盘算着，“这么大的活动需要的地方必定不小，算来算去只有学校才合适，镇上有两所小学两所初中，若是放在其中一所，另一所必然有意见，要是放在唯一一所高中里面，都不会有意见，或者就算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老校长德高望重，某些顽固的大队公社也不会公然拒绝不来，只是，嘶，” 钱卫国倒抽一口凉气，转身看着陈大河，“在老校长的地盘办事，少不了被扒掉一层皮吧！” 陈大河微笑不语，默不作声。 “而且，”钱卫国继续说道，“老校长会答应借学校地盘办活动？” “老爷子那里我去说服，不过，”陈大河轻轻说道，“若是能说服老爷子，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钱卫国右手握拳，猛捶左掌心，“要是老爷子答应，我就干了！” 第九章 算计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令顽石点头，搞定了脑子一根筋的钱卫国同志，不容易啊！ 将陈大河送出门，张玉梅转身来到书房，看见钱卫国正嘴里哼着沙家浜，一脸兴奋地满屋子打转。 张玉梅摇着头笑了笑，“看你这样子，事情应该是圆满解决了吧。” “是啊，”钱卫国感慨地说道，“老师走的时候，让我有事可以多问问大河的意见，可是这小子无利不起早，办个事总不肯尽心尽力，这次赵德华找我解决牛栏湖缺粮的问题，如果让我自己来想办法，多半还是行政调配，找其它大队帮他们把物质换掉，可是这样做也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就干脆让老赵去找大河，也正好名正言顺地把他一直想要的介绍信给他，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个办法来。” “哦，是什么办法？”张玉梅好奇地问道。 “办产品交流会，”钱卫国说道，“这已经有点自由市场的意思，不过由公社来主导，也没有资金交易，不算出格，只是，我也很好奇，这次他这么费心，他自己的好处究竟在哪里。” “总之他不会吃亏就是了，”张玉梅笑道，“不过这次对你，对公社的好处可是真不小。” “嗯，”钱卫国点点头，“如果这次能顺利操作，我想做成常态化，也算是给平安留下点东西。” 张玉梅脸上笑开了花，“要是大河知道是你给他设了局，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呢。” “我又没坑他，他不也赚到了吗，”钱卫国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让他那么惫懒的，要不然我就直接找他了，哪里还用得着兜这么大个圈子，还让他坑了十张介绍信呢。” 还不知道自己被坑的陈大河此时正一边走着夜路，一边兴奋地算计着。 在他的设想中，这场交流会就跟后世的商品展销会差不多，只是在规模和交易方式上有所差别，作为展会的组织方，平安公社政府收笔展会费是没问题的，就是看老钱要不要了，想必多半是不会要的，平安公社不缺那三瓜两枣。然后就是展会的场地提供方，二中可以收上一笔场租，不过这年头公社都没钱，只能用实物交付，没关系，反正老校长也只要实物，再就是参展单位，可以用自己手头富余的物质，交换所欠缺的物质，正好各得其所，至于其他人或单位，则很难再从中得利。 那陈大河这般辛苦奔走，又图的什么呢，对此，陈大河只想大笑三声，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现在各个公社的确都很缺物质，可是，每个公社都会有一个，甚至几个仓库，放着破四旧时候扫出来的垃圾，在其他人眼里这些都是垃圾，但在陈大河眼中，这些都是发着闪闪金光的无价之宝啊，作为交流会的联络人，通过优先安排紧缺物质交易，来换取一些用不着的垃圾，想必他们都会非常乐意的吧，至于物质是否真的紧缺，除了陈大河这个统计人，谁又会提前知道呢。 没错，陈大河要做的就是经纪业务，做个农产品经纪人，也是能赚钱的，而他赚取的那些垃圾，更是价值连城，可比钱值钱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先到二中，找到老校长，老爷子一听只需要提供场地，就能有大把的粮食副食送上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且连口早饭都不给，直接一脚便把陈大河踹出门，让他赶紧办事。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怀里揣着介绍信，骑着从大队上借来的驽马，开始苦命的奔波之旅。 潺林县共有十三个公社，河西段包括平安、张庄、桃源、胜利、周家港、闸口六个，河东段有城关、孟湾、杨厂、八宝、青山、老龙口、埠口七个，其中城关镇就是县委所在地，也是潺林人口中的县城。 河西段公社以平安公社为首，往西分别是张庄和桃源，往北是是胜利和周家港，往南是闸口，平安正好在中间的位置，往东的话，过了河就是河东段了，同孟湾公社隔河相望。 交通上，一条公路呈东西走向横贯潺林县，这也是潺林县的主干道，平安、张庄和桃源就都在公路上，其他三家便是依着虎跃河而建，要过去只能走水道，走旱路也可以，不过具体要过几座桥，摆几次渡，除了一些走乡串镇的货郎，谁都说不清。 陈大河骑着匹马，自然不可能走水路，所以去的第一家，就是紧挨着平安镇，同在公路上的张庄。 张庄公社政府就坐落在公路边上，沿着公路两边分布着一些民居，还有两家只有二三十人的小工厂，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条还不到两百米长的街道，就是张庄的市区了，唔，公社政府就是市中心。 看门房的大爷看着手中的介绍信，再看看怎么看都是个学生娃的陈大河，脸上满是狐疑。 “你是平安公社的？”大爷上下打量着，“看着不像啊。” 陈大河指着他手中的介绍信，“大爷，介绍信上盖着章呢。” “公章是没错，”大爷还是不相信，“可是这抬头没这么开的啊，致潺林县各人民公社，没见过这样的啊！人家都是去哪就写谁的，你这应该写张庄人民公社才对啊。” “这不是图省事儿吗，”陈大河笑道，“这么多人民公社，要是一家一张纸，那不是得写十几张啊。” 没错，陈大河打算就用一张介绍信打完全场了，至于剩下的，自然全都被昧下。 “所有公社你都要去啊？”大爷睁大眼睛，“什么事要整这么大动静？” 陈大河扯着虎皮作大旗，“还不是我们钱书记，听说张庄公社还缺副食物质，就让我过来，找你们张书记过去商量的。” “是为这事？”大爷瞪着眼睛，“你没哄我？他能给解决副食缺口？” “这么大的事哪能哄人呢，”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通知完张书记，我还得赶去桃源呢。” “那好，那好，”大爷连忙拉开铁门，“快进来，张书记就在边上角落的那个办公室，你过去就能看见。” “好嘞，谢谢大爷，”陈大河进了大门，又转身回来，“大爷，这介绍信您还得还我，去其他公社还要用呢。” “哦哦，给你，”大爷脸上笑开了花，“小伙子，赶紧办啊，完事了大爷请你吃麻糖。” “诶，谢谢大爷，”陈大河脸上笑呵呵，心里却吐着槽，真抠，原来办成了才有麻糖吃啊。 手上接过介绍信放好，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第十章 忽悠 张庄人民公社办公室，张海洋看看手中的介绍信，再看看面前站得笔直的清秀少年，“你就是平安上剅的陈大河？” 陈大河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我就是陈大河。” 张海洋上下打量着，砸吧砸吧嘴，“也没见有三头六臂的嘛，传得倒是神乎其神的，钱书记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大河脸色不变，“钱书记听说张庄遇到一点粮食上的困难，特地派我过来帮忙解决的。” “呵，”张海洋面带不屑地笑道，“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给我解决什么困难，而且我们张庄今年大丰收，能有什么困难，我看是他老钱得了红眼病吧。” “哦”陈大河恍然大悟，“这么说肯定是钱书记弄错了，我得赶紧回去跟他说，准备好的十万斤鱼重新安排，正好周家港和胜利公社今年都缺副食，可以给他们多配点额度。” 话一说完，陈大河就要拿回介绍信走人。 张海洋手往回缩，陈大河顿时抓了个空。 “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的，”张海洋摇头说道，“我说不要副食了吗，张庄是什么都不缺，可谁还嫌副食多啊，” 张海洋把介绍信放到桌面，点了点办公桌前的椅子，“来，小伙子坐着说话。” 陈大河不情愿地坐下，撇着嘴说道，“可是如果不缺的话，就应该调给需要的地方啊。”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呢？谁说我们不需要了啊，”张海洋摘下眼镜放在桌上，两手十指交叉看着陈大河，“平安公社真的准备了十万斤鱼？” 陈大河诚恳地点头，心里却想着，不是十万斤，而是二十多万，多得能把张庄的地都铺满咯。 “嗯，”张海洋哈哈一笑，“十万斤确实不少，不过你们钱书记应该不是白给吧。” “对，”陈大河点点头，“钱书记说了，得用主食来换，大米麦子都行。” “哦，主食换副食啊？倒也合适，”张海洋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子，“那他给张庄的配额是多少？” 陈大河比了个二，“两万斤。” “两万斤？打发叫花子子呢？”张海洋瞪着眼睛说道，“回去告诉他，至少给张庄五万，不，七万斤，要不我跟他没完。” 陈大河也撑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总共才那么点，你就要七成，那怎么行？不成不成。” “嘿，你跟我比眼睛大是吧？”张海洋死劲地瞪，“怎么不行啊，他不是想用主食换副食吗，我用市价跟他换，看谁能高过我！” “可是真不行啊，”陈大河缩回脖子，苦笑着说道，“河西段总共有六个公社，你们就要七成，让其他的怎么办？” “那我管不着，”张海洋死硬地说道，“我就要这么多，别的我不管，要么你让其他公社跟我出一样的价，大家公平竞争，要是别人出价比我低，还先换给他们，我跟他老钱没完！” “那是不是出价比你高，别人就可以先换呢？”陈大河问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出价比我还高，别说在河西，今年整个潺林有哪家公社比我这里粮食还多的？”张海洋不屑一顾地躺到椅背上，随后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陈大河，“不是，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是这样的，”陈大河挪了挪屁股，一副不安的样子，“钱书记说，要是大家都能接受配额，那就按配额标准来换，要是不能接受呢，那就办一场农产品交流会，给大家提供一个平台，让你们自己来谈，他就不掺和啦。” “他不掺和最好，”张海洋老脸一甩，随即若有所思，“嗯，农产品交流会？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农产品，无论是主粮还是副食，都可以拿到这个交流会上，去和别人交换？” “对，”陈大河点点头。 “那要是我想要别人手上的东西，而他不要我手上的东西，那怎么办？”张海洋问道。 “这就需要你们自己去谈了，”陈大河两手一摊，“或者找个中间人撮合也行。” 这个中间人可不好找啊，弄不好最后还是得钱卫国出面，他倒是好，办个交流会，得了面子还落了里子。张海洋抿着嘴巴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要是参加这个交流会，到时候不仅有鱼，还有其他副食产品？” 陈大河点点头，“那是当然，鸡鸭鱼肉，还有各种蔬菜瓜果都有，要不然叫什么产品交流会，直接叫鱼米交流会不是更直接，到时候凡是您看上的，只要对方同意交换，就可以完成交易，不受其他干涉。” “这样啊，”张海洋仰头出了一口气，看着陈大河说，“回去告诉老钱，这场交流会我们张庄参加了，我倒要看看，论粮食，今年的河西谁抢得过张庄。” “行，”陈大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要参加这场交流会，得交点份子给承办方。” “哟，还得交份子，交给谁？平安公社？”张海洋满脸嘲笑，“这又是老钱想出来的吧，他倒真是敢想，要雁过拔毛啊。” “不是，”陈大河摇头说道，“钱书记打算把交流会放在二中办，那里场地大，大家拉上东西过去，谈拢了直接拉走，所以这个份子是交给二中的。” “交给二中？”张海洋微微一愣，“是给老校长的？” “对，”陈大河用力地点头，“老校长也就是想给同学们弄点福利，也好补充点营养，张庄不是也有不少人在二中上学吗，这些东西也都是用在他们身上，其他公社也一样。” “行，”张海洋一拍桌子，“你早说啊，给老校长的我没二话，就这么说定了，呃，对了，给多少？有个准数没有？” 陈大河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校长的意思是，按实际交易量来给，他估摸着给了个一分的标准，嗯，双方都要给。” 张海洋低头想了想，手指头敲着桌面说道，“一分太少，这样，到时候我看看实际情况，要是交易量大的话，我提两分的份子出来，不大的话我就给三分，另外再加两千斤大米。” 陈大河一拍巴掌，“还是张书记豪气，这是给大家做了表率啊！” “少拍马屁，”张海洋不赖烦地挥挥手，“还有事没有？没有赶紧滚蛋，找其他公社去，找齐活了让姓钱的赶紧办事。” “诶，谢谢张书记，那我先走啦，明天我再过来取物资清单。”陈大河二话不说，拿起桌面的介绍信就往外走，对自己的要求提都不提。 第十一章 上钩 陈大河拉开门走出办公室，从外面把门带上，然后放慢了脚步，脚步踩得清响，心里面还在默默倒数。 随着吱呀一声，张海洋把门拉开，冲着陈大河叫到，“小子，给我回来。” 成了，陈大河心里暗喜，脸上却带着疑惑，转身看着张海洋，“张书记，您还有事？” “嗯，有点事，”张海洋满脸严肃地点点头，随后脑袋往屋里一偏，“进来，到里面来说话。” 跟在张海洋身后重新走进办公室，陈大河熟门熟路地把门带上，然后自觉地坐到张海洋的办公桌前。 “张书记，您还有什么事啊？”陈大河面带焦急地问道，“都快中午了，我还得赶到桃源去呢。” “不着急，”张海洋点燃一支烟，“这都快中午了，就留公社吃个午饭，吃完饭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桃源。” 陈大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张书记，这不大合适吧！” 张海洋大手一挥，“我说合适就合适，就这么定了，回头让食堂送饭过来，就在这里吃，顺便，问你点事。” “哦，”陈大河正襟危坐，“您请说。” 张海洋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你应该不是平安公社政府的人吧，钱书记怎么让你一个外人来负责这件事？” “啊？您说这个啊，”陈大河脸上满是不情愿，撇着嘴说道，“本来也不关我的事，这不二中是承办方么，他就让我们校长派人协助，可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放假了，不好叫回来，而且他们也跟公社的人都不熟，然后我呢，跟一些公社还有大队上的人认识，家也离得近，结果就被我们校长抓包了呗，至于平安公社里面，人手本来也不多，到年底了事情却又不少，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那就只有我一个到处跑了。” “这老钱也是，这么大的事就让你一个小伙子来弄，这不是折腾人吗，”张海洋摇头感叹道，随后又给陈大河倒了杯热水。 陈大河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捂着，脸色有些不知所错。 还是太年轻啊，张海洋心里感叹着，脸上却带着春风般的笑容，看着陈大河说道，“就你一个人做事，那么，联系各个公社，收取他们交易清单的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 陈大河疑惑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咳，”张海洋右手握拳放到嘴前干咳一声，“小陈啊，你这样在风雪里跑来跑去，来回地奔波劳累，倒是辛苦得很啊。”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不辛苦，都是为人民服务么。” “嗯，为人民服务是对的，”张海洋面带赞赏地笑道，“不过人民也不能让同志白跑啊，这样，等下我叫人，给你送点米面油过去，也算是张庄人民对你辛勤劳动的感谢。” “不不不，”陈大河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张海洋说道，“张书记，这使不得，千万使不得，这些都是张庄人民的辛勤劳动成果，我就是跑个腿，哪里能收这个呀。” “使得，我说使得就使得，”张海洋板着脸说道，站起来一把将陈大河摁在椅子上，“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啊张书记，”陈大河苦着脸，眼神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说道，“张书记，您不是说找我回来有事吗，您还是说事吧。” “哦，对，说事，咱们说事，”张海洋点点头，双手后背踱着步，“小陈，嗯，我还是叫你大河吧，这样显得亲切些嘛，大河啊，是这样，我想请你帮我个小忙。” “您说，”陈大河脑袋随着张海洋的身影摆动，“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去做。” “肯定是你能做的嘛，不能做我找你干啥，”张海洋大笑着说道，“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等下呢，我给你一张清单，凡是清单上的东西，哪个公社有的，而他们又是想换主粮的，你呢，就顺便帮我跟他们说一下，我用市价跟他们换了，就这么点小事，没问题吧！” “这个不合规矩啊，”陈大河傻眼了，“那要是这样，我这交流会都办不成了啊。” “没影响，”张海洋摆摆手，一副地主家里也没余粮的样子，“大河啊，你是不知道啊，张庄人民苦啊，前几年拼死拼活地干，结果还老是挨批评，今年大伙儿发了狠，才终于迎来一场大丰收，在全县人民面前好好地涨了把脸，算是立了个功。俗话说得好，有功要赏，我也是想着给咱们张庄的老百姓谋点福利，改善改善生活，可是啊，今年咱们张庄人都忙着种粮食了，对副食这一块就抓得没那么紧，这就造成了在副食方面，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欠缺。” “所以呢，我就想在这交流会上换点副食，好好地给咱们张庄人民改善下生活，当然啦，虽然是改善生活，也不能铺张浪费，张庄的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啊，真要到了交流会上，一窝蜂地抬价起哄，一条鱼都能卖出半头猪的价钱来，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没那么夸张吧！”陈大河小声说道，嘴角不自觉地抽抽，刚进来时候的那位土豪哥呢，这才过了几分钟，就变成贫农了，风格变化太快了吧。 “啊，说是说得夸张了点，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张海洋期盼地看着陈大河，“我也不是全部都让你来换，就只换一小部分，给打个底子而已，大部分的还是去交流会上，哦，你是担心份子是吧，这个完全不用担心，这部分的份子我照出，而且都按三分走，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陈大河依然满脸纠结，“张书记，这真不是份子钱的事，就是不合规矩，对其他公社也不公平啊。”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又没少他一分，”张海洋一看说不通，立刻板着个脸，“他们也不吃亏啊，我按市价给他们走，公平交易嘛，而且真要上了交流会，他们也不一定能换到满意的粮食，这对双方都是个保障啊。” “这，”陈大河还是有些犹疑不定。 “小同志，不要这么固执，刚才你不是还说，可以找中间人的吗，我看你就可以做这个中间人嘛，又没有违反纪律，对不对？”张海洋脸色又缓和一些，轻声细语地说道，“要是你个人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的嘛！” 陈大河低着头，两只眼珠乱转，听到这句话，心里舒了口气，终于到干货时间了，接下来，就是亮剑时刻，不过，怎么个亮法，是个技术活。 第十二章 得偿所愿 公社书记办公室里，张海洋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在水面的茶叶，眼神却一直紧盯着陈大河。 而陈大河端坐在椅子上，两手时而紧抓，时而放松，脸上有时惊喜，有时惶恐，如果现在给陈大河一面镜子，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忍不住给自己颁发个最佳男主角奖，这简直就是影帝级的出演啊！ 半晌之后，陈大河牙关紧咬，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张海洋。 对上张海洋夺人的目光，陈大河似乎又有点胆怯，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说道，“张书记，这事我可以帮你做，不过，我只能帮忙联系，对方答不答应，我管不着，而且，不能私下交易，必须在交流会现场交易。” 张海洋一听顿时大喜，站起来哈哈大笑，两手还不停地下按，“没问题没问题，公平交易嘛，当然是你情我愿，到二中交易也没问题，本来就没打算赖份子的嘛，而且拉回来也方便。” 此时张海洋恨不得高歌一曲智取威虎山，任你钱卫国狡猾如狐，也挡不住我奸猾似鬼啊！呃，不对，应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对，反正就是你钱卫国没我张海洋厉害，哼哼，要是让你知道自己派出的人在给我帮忙，会不会气得连吐三升血啊！不过我就不告诉你，憋死你，到时候让你看到我收获最多的时候闷死你，哈哈哈哈！ “不过，张书记，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陈大河看着洋洋得意的张海洋，小声地说道。 张海洋大手一挥，“没问题，你说，是不是想多要点粮食？没问题，回头我让人给你家送上两百斤，不够再加！张庄别的没有，就是有粮，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啊！” “不是，”陈大河摇摇头，明亮的双眼迎向张海洋的目光，“我明年不是要参加高考了么，可是文科方面，尤其是历史成绩不太好，就想找些老书，还有些老物件来帮助学习，这个，不知道您这儿有吗？” “老书，还有老物件？”张海洋困惑地抓抓脑袋，“那些个破烂东西都不能用了，还可以帮助学习历史知识的吗？” “也不是所有东西，所有人都合适，”陈大河诚恳地说道，“就是我自己，看到真东西会比光看书本要记得深刻，谁让我记忆力没那么好呢，只能想点其他办法，老校长说这叫联想记忆法，所以，也不是所有的老物件都合适，一定要有意义的，能体现时代特色的。” 要是老校长听到背书不用看第三遍的陈大河这么说，还堂而皇之地扯着自己当大旗，肯定会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个新认识。 “哦，老校长教的办法啊？”张海洋抿着嘴点点头，虽然摸不着头脑，依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老校长教的肯定是好办法，我就说嘛，肯定不能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学知识的。好，我就给你找点老物件，可是，” 张海洋为难地挠着脑袋上不多的头发，“前些年破四旧，好些东西都没了，要去哪里找呢？小伙子，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啊？都没了啊，”陈大河瞪着眼睛，“我还以为都和我们队一样，舍不得丢掉，搁牛棚里放着呢，可惜我们队里东西太少，而且也没什么用，要不然也不用麻烦您了。” “对啊，”张海洋一拍脑门，“我记得当时是准备烧掉的，是门房的老谭说，烧掉可惜了，还浪费柴禾，就拉到哪个地方丢那里了，都好几年了呢。” 正说着，张海洋拉开房门就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叫着，“老谭，老谭，过来一下。” “哎，来啦，”看门房的老大爷披着件已经严重掉色，足以当棉被的军大衣，麻利地锁好大门，然后晃悠悠地踩着残雪走了过来。 “张书记，什么事啊，我那可不能离开太久。” “叫老张，大河不是外人，”张海洋招手示意他进来，替陈大河介绍道，“这位呢，就是我们张庄的一宝，老谭，谭树林，我到张庄已经二十年，可我来张庄之前他就已经在了，你叫谭大爷就行，老谭，这是平安公社的陈大河。” “谭大爷好，”陈大河咧着嘴叫道，笑得像个十足的乖宝宝。 “好好好，”谭大爷挥着手，“刚才我们见过，来解决副食问题的，对吧。” “对，问题已经有办法解决啦，”张海洋双手撑着后腰，笑得意气风发，“本来想给大河一点小奖励的，不过大河品格高尚，不要那些俗物，就想在我们这边淘点老书和老物件学习知识，前几年不是破四旧，弄了一堆东西吗，那些都丢哪里去啦？” “哦哦，那堆破烂啊，”老谭指着公社政府后面，“没丢远，就在后面的关帝庙里，不过放进去就没收拾过，那个庙也好久没人去了，里面乱得很，可不好找啊。” “没事，待会儿我自己去看看，”陈大河笑着说道，“想有收获总要先付出的嘛。” “嗯，这话说得在理，不愧是要上大学的高材生，”张海洋竖着大拇指说道，“不过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换物资，还有筹备交流会的事情，这种小事我来找人办，你明天过来，保证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这怎么好意思啊，”陈大河腼腆地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用不着这么麻烦，就这么定了，听我的。”张海洋大包大揽地将手一挥。 “得了吧，”谭大爷冲着张海洋甩了个脸子，“让你晚点换副食你能等？小陈这是等不及了呢。” 张海洋诧异地看了看陈大河那张局促的脸，顿时一拍脑袋，“哈哈，对对，是我的错，这样，我现在就找人带你过去看看，要不我让他们弄几辆板车，待会全部直接拉走。” 陈大河摆摆双手，“要不了那么多，我选几样就行。” “就是，你以为那堆东西是什么宝贝啊，还全拉走，”谭大爷瞟了一眼张海洋，然后看着陈大河说道，“这样，也不用找别人，就我带你去，后院还有个板车，然后我再给你找几条麻袋，反正你也有马，你看上什么，装麻袋里，放马车上，回平安的时候就赶马车回去，明天再把车还回来就行。” 陈大河激动地点点头，“诶，谭大爷，那我听您的。” 第十三章 淘宝 关帝庙就在张庄公社政府的正后面，不过没有后门直接过去，而是从前门的大路上走一段，再穿过一条小路，又往回绕，等绕到公社后面，正好走了一个长方形的三条边。 在地委也有一座关帝庙，听说是前后五进，里外三层，气派得很。 前几年的时候，地委的人把关爷爷抬了出去，将金身劈成了木材，也算是为人民发光发热，宫殿改成了地委几个部门的办公室，里面原本放着的东西自然也都没有了，虽然后来又恢复了原貌，甚至比以前更气派，可惜那些东西都回不来了，让前后两世都没去过的陈大河颇为遗憾。 这个关帝庙肯定不能和地委的关帝庙相比，不过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进关帝庙的陈大河还是激动万分，咳，主要是被里面的东西给吸引的。 谭大爷掏出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钥匙，插进锁着大门的铁锁眼里，死劲地扭了扭，呃，没扭动。 再扭，还是没扭动，不服气的谭大爷死劲地扭动着钥匙，终于，啪地一声，钥匙断了！ 陈大河顿时傻眼，难道今天进不去啦？ 谭大爷回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默默地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照着铁锁就是啪啪两下。 先将砸坏的锁头拆下，再把锁着门环的铁链解开，谭大爷才把尘封了几年的大门推开，嘴里还在念叨着，“早知道就不找钥匙了，不能用，还浪费我半天时候。” 在后面看着的陈大河抹了把冷汗，真看不出来，这老爷子脾气挺爆的啊。 跟在谭大爷后面进了大门，陈大河四下打量一眼，这间关帝庙还真不大，不戴顶的一个四四方方不过五十平的院子，院中杂草丛生，哪怕是尺厚的积雪都压不住，如果不是现在是冬天，而且刚下了场大雪，还真怕不知从哪里串出条蛇来。 戴顶的两间前后两进的正殿后殿，也就比乡下的土地庙档次高了些，有些配不上关帝爷的身份。 “我小时候啊，这里就是个土地庙，前殿供着土地爷，后殿是庙祝住着，后来有一年闹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乡亲们就想来这求雨，结果啊，当时张庄那位最大的地主，直接带人把土地爷金身给砸了，说土地爷不管事，有不如无，然后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干脆换成关帝爷供起来，也好保佑个平安，”谭大爷絮絮叨叨地穿过院子走向正殿，“可他最后还是没能落个平安，因为坏事做得太多，潺林解放的时候，被那个庙祝举报，当成典型，喂了子弹了，倒是这间关帝庙留了下来，咦，这里也锁上啦？” 在陈大河期待的目光中，谭大爷先示意他退后，然后果断地甩起手中的铁链，刷地一下砸了下去。 啪，铁锁应声而段，跌落到地上。 陈大河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竖起大拇指，“大爷，好功夫！” “雕虫小技，不算个啥，”谭大爷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颇有些气定神闲的高人气质，随后两手扣住门环，缓缓将正殿大门拉开。 伴随着大门敞开的，还有一股浓郁的霉气扑面而来，陈大河忍不住拿袖子捂住嘴鼻，连退了好几步。 谭大爷也不进去，从口袋里掏出双帆布手套递给陈大河，指着里面说道，“自己去挑吧，挑中什么直接扔出来，反正雪地里也摔不坏，我替你装上。” “哦，”陈大河接过手套戴上，探着头往里看了看，心里不禁暗暗咋舌，好家伙，五六十平米的屋子里堆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再往上看，直接顶着屋顶，这是要按立方算的吗？ 陈大河为难地抓了抓脑袋，这都进不去，怎么找啊？ 似乎看出陈大河脸上的为难，谭大爷指着院子说道，“这样，你直接往外扒，用得上的就放在屋檐下，用不上的，就丢这院子里，回头我弄点柴禾堆起来烧了，也省得占地方。” “啊，烧了？”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那多可惜啊。” “有什么好可惜的，”谭大爷呲笑道，“前几年的时候舍不得烧，那是穷怕了，现在也不差这些破东烂西的，还留着干啥。” 转头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东西，谭大爷笑着说道，“其实啊，这里面真没有什么好东西，有用的好东西早就被人拿走啦，要不然老张能那么大方，让你自己过来挑？这里面最多的，就是一些没人要的破书，还有些神神道道的坛坛罐罐，是真正的四旧玩意儿，你要是想学点历史知识，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其他的就别想啦。” 陈大河脸色不变，笑着说道，“要是真的能找到对学习有帮助的，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也没想过。” “嗯，小伙子不错，”一直注意陈大河神色的谭大爷满意地点点头，“行，你自己去找吧，我这大老粗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就不帮你找了，就在这替你丢丢垃圾。” “谢谢谭大爷，不用帮，我自己就行，”陈大河先冲谭大爷笑了笑，然后转身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破烂东西。 谭大爷说得没错，像日用品，家具之类的大件早就被人拿走了，这里面基本上都是些小玩意儿，大部分是古书和卷轴画，可惜保存不当，湿气加虫蛀，已经完全没用，最上面接近屋顶的地方，还有几包衣服，从裂缝里露出几件戏服，五彩斑斓的衣服给这间屋子平添了几分诡异。 陈大河随手拿起一本线装书，任由碎纸片散落一地，然后拍了拍手，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果然，看起来豪气大方的张书记，在给自己玩心眼呢，不过，各花入各眼，这一屋子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破烂垃圾，自己就偏偏要在这堆破烂中，淘出真正的宝贝来。 陈大河脱掉棉袄，把袖子高高撸起，便甩开膀子准备往外倒垃圾。 先从顶上找了个残缺不堪的木箱子，拿着块木板，一股脑地将那些腐朽的残书扫到箱子里，一箱箱地倒在院子中。 单单是把这些残书清理干净，就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等陈大河累得快要虚脱的时候，终于迎来一剂强心针。 在屋子的角落里，并列放着四个一尺见方的木箱子，箱子无锁，揭开箱盖，便能闻到一股夹杂着桐油的霉味，用三四层油纸包着的，是一本本保存完好的线装书。 第十四章 收获 “哟，大河，有收获啦？”在一边帮忙清理垃圾的谭大爷凑了过来，“呵，这些书还保存得挺好，你看看能用不？” 陈大河手指在箱壁上滑过，随后捡起一本书，另一只手在箱子里翻了翻，发现都是些儒家书籍，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些诗词杂记，普通得很。只是虽然是线装书，却都是近代的印刷版，除了里面记载的内容之外，并没有什么经济和收藏价值。 可是陈大河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后面，那副开心的表情谁看谁知道，大收获啊，真是大收获，哪怕只是这四只箱子，今天张庄就没有白来！ “大河？”谭大爷站在背后看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这些个书有用不？” “啊？哦，有用，”陈大河回过神来，转过身用力地点点头，“麻烦谭大爷帮我把箱子单独放到外面，待会我再放板车上，我先看看有没有其他的。” “能用就行，”谭大爷笑呵呵地点点头，也不和陈大河搭手，弯下腰来，一手一个箱子，抱着就走了出去。 陈大河拿袖子擦了把汗，到底谁是小伙子，谁是老爷爷啊，自己都要双手才能抱稳的木箱，这位爷直接拎走，难怪做了二十几年门房都没被取代，这是实力派的啊！ 将四只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屋檐下的角落，陈大河坐在门槛上歇了会，准备继续自己的淘宝大业，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陈大河和谭大爷相视一眼，起身就往外走，结果大门先从外面被拉开，果然，张海洋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河，有收获没？”张海洋笑呵呵地问道。 “有，找到几箱子保存完好的书，”陈大河兴奋地点点头，可随后小脸一垮，“就是东西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烂掉，没什么用，找了好久才翻出那几个箱子。” 一听这话，厚脸皮的张海洋也不禁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哈，没事，慢慢找，反正东西都在这里跑不掉的，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叫人送你去桃源公社？” “哎呀，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陈大河一拍脑门，连忙脱下手套，把棉袄穿上，“差点就耽误事儿，那就麻烦张书记了。” “不麻烦，不过，交代你的事可不能忘记哦，”张海洋笑着说道，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喏，这是物质清单，要是桃源公社有这清单上的东西，又愿意换粮食的，就先帮我谈，你可得把事情办好。” 陈大河接过来看了看，“没问题，不过您要的量挺大的，桃源那里肯定不够，不过也没事，我明天去其他公社，争取给您办妥。” “哎，这就对了，”张海洋笑着拍拍陈大河的肩膀，“事情办好，就是立了功，到时候我再给你请功。” 陈大河腼腆地笑了笑，随后出门上了门口停着的老吉普，出发去桃源。 一般来说，现在这种社会条件，是不会给公社书记配车的，平安公社比张庄大多了，钱卫国也没专车坐，每次去县城都是坐供销社的拉货车，那档次比几十年后骑自行车上班的某市长还不如，整个潺林县，也就县委有几辆拉达，还不轻易出动，没办法，耗油啊。 这辆不知道过了几手的车应该是部队上淘汰下来的，能落到张海洋手里，还是有些特别的路子，要不然哪怕是报废，也轮不到他来坐，单单烧的汽油，一般人就供不起，这次为了搞定副食的事，张海洋也是下了血本，估计在他看来，陈大河的那点要求还不如用这车送他一趟来得实在。 可是在陈大河看来，这里面还有一层监工的意思，不管什么年代，司机可都是老板的心腹，代表着老板的颜面，有这位司机大哥跟着，陈大河敢不用心？ 司机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公路，车况不好，路况更差，一路上颠颠簸簸，还不如骑马呢。 半个小时后，在陈大河两眼呆滞地默默吐槽中，车子直接开进桃源公社大院，陈大河揉着屁股下车，接着就进了书记办公室的大门。 这次就顺利多了，好歹是坐着小吉普过来的，档次高啊，而且这位桃源书记显然认识张海洋的车，拿的是平安公社的介绍信，坐的是张庄公社的车，这说明什么？说明河西段的两个老对头合作了啊！那还不是陈大河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比在张庄还简单，基本没费什么口舌，桃源就答应参加交流会，尤其是在陈大河提出保底签约，用粮食换副食的条件之后，更是乐不可支，连口答应，毕竟像张庄这样的土豪可不多，基本上还是差主食的，要不是还想看看交流会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能全部都跟张庄换粮食了。 就在陈大河想着怎么开口，讨要一些四旧垃圾的时候，旁边的司机开口了。 “我们张书记说，大河工作不容易，也很上进，为了解决兄弟公社的物质问题，不计酬劳地帮着四处奔波，所以张庄给了一笔奖励，看看桃源这边要不要也给一点，要是桃源物质紧张的话，就张庄帮忙出了。” 听到这句话，陈大河诧异地扭过头，看着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不关自己事样子的司机大哥，心里默默地点了个赞，神助攻啊，看来自己这点小心思被张海洋看穿了，不过是感觉张庄那点垃圾也忒拿不出手，在这里找补头呢，嗯，脸皮还不够厚。 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公社，不过是点好处费，哪里还需要其他公社垫，以后还要不要和其他书记见面，能不能平起平坐地好好玩耍啦，果断不能答应啊。 于是桃源公社书记豪气地表示，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兄弟公社，咱们桃源自己就能解决。 还是熟悉的套路，还是原来的味道，在陈大河的倾情演绎下，桃源公社的垃圾库，也落进他的口袋，两边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几天，陈大河骑过马，坐过车，乘过船，赶过车，呃，这个是马车，跟前面的那个不一样，总算是将河西的几个公社都跑了个遍，就连河对岸的孟湾公社也闻风而动，主动送上门来。 最后的收获就是，让老爹在屋后头起了一座挡雨不遮风的茅棚，才将十几车的物件给塞了进去，免了日晒雨淋之苦。 呃，同上，这个车是板车，不是汽车！ 第十五章 自由市场 冰雪初融，天上挂着的太阳有气无力地照着，除了提供些光明之外，对温暖似乎并无帮助。 坐在四面透风的茅棚里，四周堆满了淘回来的物件依然挡不住寒气，蹲在地上的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子曰，下雪不冷化雪冷，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子有这么曰过吗？你小子就瞎胡闹。” 陈大河探头一看，原来是上剅大队杨书记，不禁笑着说道，“子当然这样曰过啊，杨子嘛，难道你杨书记没说过这句话？” “胡说八道，没个正行，”杨向明指着他笑骂道，“我问你，你这天天往外头跑，替别人赚好处，自己就捞些垃圾回来，就没想过给乡亲们挣点好处？” “这可不是垃圾，”陈大河指着边上一堆大小不一，却码得整整齐齐的书说道，“这些我都是要给学校的，我可跟老校长说了，打他的旗号，给学校弄个小图书馆，你要说是垃圾，小心老校长拿烟杆敲你。” “嘿，还敢威胁我？”杨向明挽着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现在老校长不在，我看谁能护着你。” “呵，挺能的啊，”陈大河淡定地看着杨向明，“到人家里来动手，还有没有王法啦，还想要我给出主意不？” 已经伸出来的手立刻改抓为拍，轻轻落在陈大河肩头，杨向明阴云密布的脸也变得晴空万里，“哈哈，我就知道，大河身为上剅人，怎么会不管自己家里呢，说说，是怎么个主意？” 陈大河撑着腿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到边上的箱子上，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你好歹也是大队支书，不能什么事都问我啊，你自己就没想过，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面捞好处？” “我一个大老粗，想什么想，”杨向明挨着另一个箱子坐下，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有你在吗，你想就行了。” 陈大河满脸无语，“那要是我不在了呢？” “不在了？”杨向明愕然地看着他，“你不在上剅，能上哪儿去？哦，你是说明年要上大学是吧，就是去上学嘛，又不是不回来。” 陈大河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得了，你是吃定我了是吧，那你工资要不要分我一半。” “你那么大本事，还看得上我那点工资，”杨向明不屑地撇撇嘴，“少扯犊子，赶紧说正事。” 好吧，这就是没法沟通了，陈大河苦笑着说道，“这事啊，对平安公社是个机会，对上剅大队，更是一个天大的良机，要不然我干嘛提议办这个交流会，直接撮合不是更省事，还不是想在离开上剅之前，给大家找条长远的路子。” 杨向明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皱着眉头说道，“长远的路子？我怎么看不出来？” 陈大河意味深长地问道，“我问你，交流会在哪里办？人多不多？” 杨向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平安公社啊，怎么说这也是河西段近几年的一场盛会，人肯定不少。” “是啊，虽说是公社之间的交流，可到时候来看热闹的人肯定少不了，人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杨向明转着眼珠想了想，“人多力量大？” 陈大河一拍脑门，“那你是不是还想着让人给你干活呢！” “不是我说，”杨向明不耐烦了，“有什么你直说，少打哑谜。” “得嘞，”陈大河举手投降，“人，就意味着钱，到时候你让人拉上一批货，就摆在二中大门对面，包你赚死。” “就这样啊？”杨向明呆滞地看着陈大河，“没别的啦？” “这还不够啊，赚死你啊！”陈大河恶狠狠地说道。 “我看是我拍死你！”杨向明怒目圆睁，抬手就拍了过去，“这点还用你说，老子早就准备了十几车的货，到时候你就给我卖货去。” “我挡，”陈大河举起本书护在头顶，看着杨向明气急败坏地样子，笑呵呵地说道，“行了行了，说正经的。” 杨向明冷哼一声，暂且收手坐下，但依然一副随时会出手的样子。 陈大河把书卷起来，轻轻敲打着膝盖，脑海里梳理好头绪，才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你有没有想过办个自由市场？” 杨向明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大跳，“什么意思？自由市场也是我能办的？” “你当然是不能办，但大队可以啊，”陈大河眼睛看着他，“本来呢，这次就只是个牛栏湖缺粮，想卖鱼换粮的一点事情，只要找几个公社，不，甚至只需要找几个大队，拿张物质清单就能把事情给办了，都不用钱书记露面，但我偏偏却把半个潺林都折腾起来，为什么？” “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自由市场，”陈大河自问自答，“现在是年底，各个公社大队都刚刚发了东西，正是老百姓手上有钱的时候，这是天时，交流会放在二中，而上剅大队紧挨着二中，跟交流会就隔着一条街，这是地利，潺林河西片区已经好几年没办过大集，这次搞个交流会，不说半个河西，只要有一两成的人过来看热闹，那就是上万人，咱再打个折，几千人总有吧，这，就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具备，要是你开起这个自由市场，那还不一炮而红？有了这个自由市场在，你还怕上剅大队过不上好日子！” “可是，自由市场是想开就开的？”杨向明满脸纠结，“就算是办集体产业，也得要上级单位批准，至少公社的钱书记要同意，弄不好，还要报到县里去审批，难啊！” “不需要到县里，”陈大河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只要征得钱书记同意，在公社办个手续就行。” “就在公社办手续？”杨向明疑惑地看着他，“那能行吗？” “怎么不行，”陈大河说道，“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你弄个开办申请，找公社盖个章，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谁又能说什么。” 杨向明更纠结了，“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有种在做坏事的感觉？” “损公肥私才是做坏事，你这是在给上剅谋福利，是大大的好事，”陈大河笑道，“嘿嘿，敢干不？” “等等，我先捋一捋。”杨向明一手摸着下巴，脸上神色变幻。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陈大河，“还有几个问题，要是你能解决，我就敢干。” 第十六章 杂事 陈大河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什么问题。” “第一，供销社那边，会不会有意见，要是阻扰怎么办？第二，市场开起来了，谁来卖东西，卖什么？总不能就卖点地里产的菜吧，第三，其他大队会不会跟风而上，要是都一窝蜂地开自由市场，竞争太大怎么办？第四，平安公社就这么大，平时就这么多人，开了自由市场，买的人不多，东西卖不掉，怎么办？” 杨向明目光呆滞地看着他，“我就想到前两个，后面的没想过。” 陈大河撇撇嘴，决定不理这个憨货，继续说道，“我先不说第一个问题，先说第二个，谁来卖，卖什么？那就要看我们有什么，地里的粮食，各种菜呀鱼呀之类的农产品，这些可以卖吧，就让大队的女人老人来摆摊，赚钱不费力，还不耽误地里的活，完了给他们发工资就行，就和供销社的职工一样，就是没编制。此外，服装厂的衣服，毛纺厂的毛线，五金厂的工具，火柴厂的蜡烛火柴，只要是平安公社有的，除了不把北门口老肖家的香烛元宝，纸屋纸钱弄过来，其他什么东西不能卖？就算工厂的东西大部分已经安排好去处，但弄点剩余产品，支应个小摊子还是没问题的吧，他们工厂不是有很多家属盼着进厂吗，就给个临时工的身份，过来卖东西。到时候做个规划，一边当菜场，一边卖工业品，这摊子不就起来了？” “回到第一问题，其实就不算个问题，供销社卖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大地方进来的商品，档次就摆在那里，一般人进去他还不稀罕搭理你呢，就算是其他的普通商品，也是供不应求，不在乎多那么一两个市场的。你这个自由市场卖的是什么？卖菜，卖鱼卖虾，再加上一点布匹毛线的，说得好听叫自由市场，不好听就是个菜场，供销社能看得上？所以说，就算你这个市场开起来，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对手。” 说到这里，陈大河语气放缓一些，“当然了，该打点的也不能少，供销社的几个领导那里，你隔三差五的叫人送点菜过去，也差不多就得了，还不花钱。” “至于第三个，跟风的问题，”陈大河撇撇嘴，“你认为他们现在有这个胆子吗？起码也要等看到这个自由市场能赚钱，赚大钱，最重要的是还不会惹麻烦之后，才会一窝蜂地上，等到那个时候，这里已经成了气候，”陈大河发出两声冷笑，“哼哼，各个工厂可以自主安排的产品就这么多，只要我们能全吃下，就没东西给别人，我倒要看看，他们去哪里找货，没有货品，谁又去他们的市场。” “至于说最后一个问题，买东西的人，也就是客户，从哪里来，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你可别忘了，这个即将开办的自由市场，可是整个潺林县唯一的一个，在供销社需要票据才能买的东西，在这里可不用，哪怕你卖的品种再少，也挡不住真正需要，却又没有票据的人，等自由市场开业之后，我不怕没人来，只怕来的人太多，你撑不住！”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陈大河看着杨向明问道。 杨向明满脸呆滞地望着陈大河，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你都说完了，我还能有什么问题，干呗。” “不过，”杨向明一把拉住他，“钱书记那里，可得你去解决，还有，你得给我把章程弄好，别整出内部矛盾来，还有，真不会有麻烦？” 虽然早就预料到，陈大河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这点出息。” 也懒得理他，直接挥手撵人，淘回来的宝贝还没整理完呢。 又忙了一天，才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梳理清楚，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杂书，陈大河也懒得去甄别，在留下十几本古籍和七幅古画之后，其他的直接找人拉去学校，丢给老校长去处理。 还有些坛坛罐罐，也大部分都送人，只留下十几件真正的老东西，小心翼翼地用稻草加棉花保护好，再放在箱子里面。 这些箱子也是淘回来的，陈大河留了八个，其中就有最初淘到的那四只书箱，其他的都给老妈去装东西了，结果留下的那些东西还没把箱子装满，八个箱子都塞到床底下，也算是躺在钱上睡觉。 老妈黄玉芝还想讨要剩下的空箱子，陈大河也坚决不给，开玩笑，虽然咱不懂木头，但后世被炒疯了的黄花梨和紫檀还是听过的，等放个几十年，一个箱子都能在省城换套房了，哪能真给你去装那些针头线脑的。 清点完自己的收获，陈大河才去学校帮忙安排交流会的事，搭棚子，清场地，划区域，准备谈判区和休息区，安排接待人员，准备工作简餐和接待晚宴。 把就清空了几间教室，准备给他们放东西的老校长看得目瞪口呆，果断地拍拍手把烂摊子丢给陈大河，杂事就得让俗人去做，读书人看看书就好！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去研究送来的杂书去了。 还好，陈大河一开始就没对老校长抱希望，自己早就准备了一套方案，具体的体力活也不用他来做，都是杨向明派来的人，他只需要指手画脚就好，顺带着把上剅自由市场临时场地也安排好，总共就用了半天时间，然后，他也学着老校长，拍拍屁股消失了，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公社钱书记家里，陈大河大口大口地吃完一碗肉丝面，笑呵呵地看着张玉梅，“梅姐，还有没？” 张玉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说是来谈事情，我看你就是来吃白食的！” “那还不是梅姐手艺好么，”陈大河理直气壮地说道，“搁别人家我还不稀罕吃呢。” “呵，那我还得谢谢你赏脸是吧，”张玉梅重新盛了一大碗面放在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道，“面条还有，肉丝没了，你将就着吃吧。” “得嘞，我不挑食！”陈大河拿起筷子，挑起一大口塞嘴里，嘟囔着说道，“都这么晚了，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太不像话了，我得批评批评他！” 张玉梅坐在对面，好笑地看着陈大河，“我看你是被你师兄批评多了，想报仇才是，好哇，等下他回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批评他！” 第十七章 少女 陈大河脸色不变，“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 张玉梅撇撇嘴，就知道他没这个胆。 在两人闲聊中，一碗面条又很快吃完，这时大门外传来响动，钱卫国终于回来了。 陈大河站起来，等大门从外面拉开，进来的却不是钱卫国，而是一个和他年纪相当，扎着马尾亭亭玉立，俏鼻琼嘴眉目清秀的女生。 正常来说，男人看见美女，应该心情都会不错，哪怕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至少不会排斥，可看着眼前的美女，陈大河一颗小心脏哇凉哇凉地直往下掉。 “哇，大河哥来啦，”钱茜茜将手中的行李一扔，连蹦带跳地跑到陈大河身边，拽着他胳膊笑道，“我还想明天一早去找你呢，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特意过来找我来啦？” “是啊，是啊，”陈大河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求助的目光看向张玉梅，大姐啊，你怎么不说这位祖宗要回来啊，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啊！ “没大没小，”钱卫国提着箱子走了进来，板着脸训斥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要叫大河叔。” “才不要，”钱茜茜嘟着嘴，“他才比我大一天，我才不要叫叔呢。” “没事没事，各论各的，”陈大河打着哈哈，“看到茜茜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你坐车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哈。” 说完就想抽出手臂溜之大吉。 “不准走，”钱茜茜两手用力把胳膊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手臂陷入一片柔软之中，陈大河顿时僵住，求助的目光投向张玉梅。 结果张玉梅低头闷笑，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于是又看向钱卫国。 钱卫国嘴角抽动了两下，低下头拎着行李进了小房间。 哪有这样的父母啊，还是在这个年代！陈大河感觉欲哭无泪。 “早知道你在这，我就不在学校吃晚饭了，我爸也不提前同我说，讨厌。” “大河哥，我跟你说，学校的那些男同学真讨厌，要不就故意作怪，要不就像只苍蝇似的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烦死了，我都懒得搭理他们，”还没坐下，钱茜茜就拉着陈大河开始叽叽喳喳，“早知道就不去地委上学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大河哥，我想你了，你想我没？” 陈大河无奈地点点头，“想。” 可惜表情白费，小丫头自说自的，“我们班有个女生，学习成绩可好啦，我怎么努力都考不过她，大河哥你要给我补课，明年高考我一定要考嬴她，大河哥你期末考又是第一不？嗯，肯定是的，都怪我姥爷，要是我也在二中，跟着你肯定学得更好，哼，还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呢，讲的还没有你好。” “你们学校放假真早，我们都晚了半个月，都快过年了才放，哪有这样的，一点都不好。”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陈大河有气没力地回应着，心里连连哀叹，这个小钱串子平时在外面挺文静的啊，怎么这么多话啊。 “呃，小串子，”陈大河干咳一声，打断了小丫头的话。 “大河哥，”钱茜茜小嘴立刻撅起来，恼羞成怒地抓着陈大河死劲摇，“不准叫人家小串子！” 正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的张玉梅忍不住瞪了钱卫国一眼，“看你起的什么名字。” 钱卫国顿时满头黑线，“当时你也同意了的，还说茜茜两个字好听呢，都是大河那个臭小子，竟然想出这么个外号。” “那就是你这姓不好！”张玉梅肯定地说道。 钱卫国只能满脸无语。 外面已经快要被摇散架的陈大河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小茜茜，口误，口误。” 钱茜茜，钱钱钱，钱都连成一串了，不是钱串子是啥？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只能认栽，谁叫自己嘴门没把住呢。 好不容易熬到张玉梅叫女儿去洗漱，陈大河连忙落荒而逃，到最后也没跟钱卫国谈自由市场的事。 得了，今天白跑一趟，陈大河走出公社宿舍大院，摇着头叹口气，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就跑到学校等着钱卫国，作为一个十天有九天赖床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一定要杨老大给补偿！”陈大河缩着手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你是要找谁要补偿呢？” 陈大河回头一看，钱卫国正双手背后，站在那里看着他，身边还有两个工作人员。 “没有，我说明天要买两块布呢，”陈大河笑嘻嘻地站起来，像个狗腿子似的跑过去，“钱书记您来啦！” 哼，在你下属面前给你留点面子。 “嗯，你在这干嘛呢？”钱卫国指着操场上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又在偷懒？” “没有啊，我的事早就干完了，这是在等您呢，”陈大河笑呵呵地说道，却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平时也没见这么大的官架子，这是在对自己捞外快表达不满吗，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得在梅姐面前告一状了啊！ “等我？”钱卫国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陈大河继续没脸没皮地拍着马屁，“都知道钱书记一心为公，这里准备得差不多了，您肯定要来视察的，我就在这侯着了。” 开玩笑，在平安公社还有我摸不到行踪的人！ 钱卫国看着陈大河默不作声，随即转头对后面两个人说道，“你们去检查一下准备工作，务必保证交流会按时顺利召开。” 等两人离开之后，钱卫国才说道，“说吧，什么事？” 陈大河看了看四周没人，才正色低声说道，“上剅大队想在二中对面开个自由市场。” 话说一半，陈大河戛然而止，默默地看着钱卫国。 而钱卫国也低头沉默，半晌之后，突然抬头说道，“让杨向明打申请，我来签字盖章。”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你同意啦？” 枉我准备了半个月的腹稿，私底下练习了几十次，揣测了十几种反应，结果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同意？”钱卫国冷笑两声，“自由市场，这才是你的终极目的吧，借着赵德华卖鱼的事情，把半个潺林都搅动起来，就是为了给自由市场铺路，手笔不小啊！” 陈大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恐怕，这也是师兄你的心思吧。” 第十八章 心思 陈大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恐怕，这也是师兄你的心思吧。” 钱卫国也没否认，只是背着手走来走去。 “我确实是想办自由市场，在跟老师学习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钱卫国沉声说道，“不过由我来出面，公社主办的话，就会牵扯到县委，不合适，生产大队来办，倒是刚刚好，上剅大队和新田大队紧挨着公社，有天生的地利优势，在我的想法中，也是由上剅大队来做这个试验场，毕竟比起新田大队，上剅更靠近主街道。只是，我没想到是你提出来，更没想到会这么早，而且是利用这个机会。在其他人眼里，交流会如果能成功结束，自由市场再紧跟而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看来，我也是被你算计了一把啊。” “嘿嘿，大家彼此彼此，大哥不要说二哥，”陈大河笑道，“你不也存了让我搅局的心思。也好，我就顺水推舟，借用这个机会，大家互惠互利。其实你就是脑子太死，要不然也不需要我来出主意，该教的老师都教过，你得学会变通，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有我的脑子，再加上自己的实干经验，那还不飞到天上去。” 钱卫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怎么样看不出来，不过你这脸皮倒是让人甘拜下风！” “客气客气，”陈大河毫不谦虚地全盘接受，冲着钱卫国拱拱手，“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去找杨老大赶紧安排，争取和交流会同一天开业。” “慢着，”钱卫国拉住他，“只能是第二天，不能是同一天！而且规模不宜大。” 陈大河眼珠转了转，随即点点头，回过头看了钱卫国一眼，“规模肯定小得令人发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对，这次是我想差了，听你的，就晚一天开。” 话一说完，撒腿就跑，只留下钱卫国怒目而视，这小子，会不会说话。 陈大河刚溜出学校门口，还没来得及去找杨向明，就被一位美女堵了个正着。 “大河哥，我刚去你家里找你，阿姨说你来学校了，”钱茜茜一见到陈大河，就像个无尾熊一样挂了上来，“你是来看田爷爷的吗，我回来了还没去看他们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没办法，陈大河只得又转回学校，陪着她去到老校长家里，不过两位老人家正忙着整理他送来的杂书，钱茜茜想过去帮忙，结果被老校长嫌弃地挥手赶开，“让你大河哥带着逛街去，省得在这碍手碍脚的。” “哦，”小美女红着脸，拽着陈大河的手就出去了。 正在清理书本污渍的郭奶奶连忙叫道，“别忘了等下过来吃午饭。” 陈大河刚想说不用，他还准备去杨向明家蹭饭呢，结果身边的小美女已经回应道，“知道啦，等下我们就回来。” 得嘞，有这位小祖宗在，估计今天是办不了正事了，还是晚上再去吧。 郭奶奶看着远去的两人，碰了碰身边的老伴，“哎，老头子，你说这两个小家伙挺般配的，要不明年高考完，就催他们两家把事情定下来？” “唔，不好说，”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研究手上的书本，“小丫头倒是一门心思放在大河身上，可大河呢，总感觉把她当妹妹，而且啊，” 说到这里，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再次抬头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我总感觉，大河这小子心里藏着有事。” 郭奶奶楞了楞，疑惑地看着他，“他一个半大小子，从来没出过平安镇的范围，能有什么心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爷子摇摇头，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这小子以前平淡无奇，或许是重新开始读书的原因吧，最近两年逐渐有了变化，鬼点子多也就算了，可他看上去没大没小，实际上为人处世也是进退有度，人说多智近乎妖，指的就是这种。” 郭奶奶歪着头想了想，最后不耐烦地把手一挥，“管他呢，反正再聪明那也是我孙子，回头我问问大河，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不能对不起人家小丫头。” “还是让他自己处理的好，那小子可是个有主见的人，咱们的话他可不一定听，再说了，”老爷子重新抬起手中的书本，“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嘛。” “那，”郭奶奶迟疑地顿了顿，“我得跟茜茜说说，可要把大河看紧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话风一转，恨恨地说道，“都怪那个黄老头，多个什么事，偏要把茜茜调到地委去读书，难道偌大个二中还教不了她。” “你这老婆子，”老爷子摇头苦笑，“人家黄老头想孙女不行啊，小钱和小张两口子都在平安，总得给他身边陪个人吧，而且明年茜茜就要参加高考，上大学，以后也常年在外地，还不趁现在有点时间多陪在他身边。” “哼，他倒是有人陪了，要是最后把大河给弄丢了，看他找谁哭去。” “嘿，就你把大河当个宝，”老爷子说道，随后神秘地笑了笑，“要真弄丢了也挺好的。” “啊？”郭奶奶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老爷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茜茜再亲再好，那也不是亲孙女，咱可还有个亲孙女呢！” 郭奶奶顿时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个什么，小茹才九岁啊，早着呢。” “是啊，才九岁，”老爷子再次看向手里的书，“大河也就刚过十五，差个六岁而已，等再过个几年，刚刚好！” 这下郭奶奶也不吱声了，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噗呲一笑，“臭小子平时整得比大人还懂事，都忘了他年纪了，唔，这小子主意大，就让他自己整吧，不管啦。” 老两口相视一笑，再次忙碌起来。 钱茜茜拖着陈大河，一出校门，便松开挽着胳膊的手，转而用两根手指牵着他的衣角，陈大河则是两手插兜，悠然自得地走着。 这时早上的雾气已经快要散尽，初升的冬阳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照在小丫头白皙的俏脸上，犹如渡上一层金光，显得格外漂亮。 陈大河却把视线放在已经走了无数次的马路上，没有后世的高层建筑和车水马龙，也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广告和身上漂亮的衣服，放眼望去，两边是低矮的房屋，几乎没有商店，都是民居，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在镇上讨生活的人，脚下的马路也没那么平整，有的地方还是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积水，这样的地方，放在以后，也许只有在少数城市的棚户区才能找到一丝痕迹。 第十九章 遇阻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景致，如果是在前世，陈大河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更不会走进，条件差得太多，哪怕上辈子只是一个上班族，每天奔波在公交地铁之间，住在城乡结合部，也比眼前的这幅景象强得太多。 但现在，他却安步当车，走起来轻松自然，就如同身边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贫穷，朴素，脸上却洋溢着希望。 小丫头怯生生地跟在陈大河身后，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的目光，也引来一波打趣。 “哟，大河，带小媳妇儿逛街呢。” “小丫头，可把你大河哥看紧啦，别让人家的小娘子抢去了啊。” “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糖啊，高考完就该摆喜酒了吧！” …… 陈大河只是微笑不语，回过头看看小丫头，白皙的脸上已经红霞密布，但拉着衣角的手没有半点放松。 看着小丫头笑了笑，脚步又快了几分，直到走过这条街口，才终于消停下来。 镇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陈大河的，也就是这个街口紧挨着二中和上剅，认识他的人才多了些。 小镇主要的街道就四条，四条街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口字形，但主干道只有一条，供销社就在这条街上，陈大河带着小丫头去商店买了点零食，又给她扯了两块布回去做衣服，就当做新年礼物了，小丫头也不矜持，乐呵呵地抱在怀里，一副生怕被人抢走的样子。 一圈转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两人便直接回到老校长家里。 陈大河推门进屋，却发现钱卫国正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 “哟，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您老人家啦？”陈大河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钱卫国说道。 看到他们回来，钱卫国脸色稍微放缓了些，但还是笑不出来，“自由市场的事我提上会了，没有通过。” “啊？”陈大河提着茶壶的手一顿，回头看着钱卫国，“公社党委会上，老刘不同意？” “你怎么知道是他，”钱卫国意外地说道，“包括我五个成员，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人？他们的思想也开放不到哪里去。” 陈大河回过头继续倒了两杯水，递给钱茜茜一杯，另一杯拿着一口喝干，抹了把嘴才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其他三个资历不够，而且都不是本地人，真要出什么事，上头有你顶，下面不损根本，自然是随波逐流。” “你倒是看得明白，三个弃权，一个反对，我又不能搞一言堂，”钱卫国叹了口气，“刘书记在平安公社扎根了三十年，我到这里不过五六年，最后反而让我做了正书记，他还是个副的，他是不服啊。” “那你就让他服气，”陈大河刚准备倒水，茜茜马上提起茶壶给他倒满。 “怎么服？”钱卫国不禁嘴角轻撇，好家伙，这闺女养了十几年，还没给自己倒过一次水呢。 陈大河毫无所觉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刘书记反对，除了对你不服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第一，”陈大河举起一根手指，“这事在潺林县没有先例，就算是放在整个临江地区，也只有地委的五一农场，隔壁首阳县的界山农场，和直属工业厅管辖的地委江口市场这三个自由市场，但这三个都是省里直管，咱们一个小小的公社也想办自由市场，风险太大。” “这个我自然知道，”钱卫国沉声说道，“对这点我已经考虑到了，所以才由上剅大队主办，公社监督管理，就这他都不同意。” “他当然不同意了，”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可是新田人呐。” 钱卫国闻言一愣，“他老刘还不至于因私废公吧！” “单纯的因私废公肯定不会，可再加上办事的风险，可就不一定了，”陈大河冷笑道，“出了事有风险，成功了没好处，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做。” “而且啊，”陈大河继续说道，“他也不一定认可这件事呢，综合起来，反对是必然的。” 钱卫国点点头，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不是，你明知道他反对，还过来找我？” 听到这话，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做这个书记都快两年了，连个班子都搞不定，简直就是，算了，懒得说你。” 钱卫国尴尬地笑了笑，“之前都挺好的，我说什么都没问题，就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啊，还是心慈手软，”老校长捧着一摞书进来，将书搁在桌上，“看上去铁面无私，对谁都是公事公办，连大河求几张介绍信都要拐弯抹角地给，实际上呢，做事卡得太死，不给人留余地，对下属的工作也没要求，做坏了就骂两句，没有具体处罚。” “奖罚不明，乃是为将大忌，”老校长做到椅子上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对他们太严，法外无情，则无恩，错而不罚，则无威，平时的时候，你是主将，自然恭恭敬敬地看不出什么，可在关键时刻，就不会有人追随你。” “有那么严重吗？”钱卫国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好歹这两年自己也为平安公社尽心尽力，难道就这么不堪？ “老爷子说得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是事实，”陈大河接着说道，“当初既然你求着跟老师学习，就说明你还是有些想法的，以前你只是萧规曹随自然无所谓，如果你以后想有所突破，真正地做出点成绩，就必须整合班子，要不然，别说做事，不给你使绊子就不错啦。” 钱卫国低着头若有所思，半天不出声。 她闺女倒好，看着心上人侃侃而谈，一时都看得痴了，也不管被鄙视的人是她老爹，果然人都说女儿是胳膊肘往外拐，一点都没错。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各想各的，都沉默下来，只有厨房传来郭奶奶炒菜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陈大河猛然惊醒，起身去开门。 “咦，大河你也在？” 进门的是杨向明，先同老校长问过好，才看向钱卫国，“钱书记，您找我？” “嗯，”钱卫国点点头，指着身边的椅子，“老杨，你先坐。” “什么个情况？”陈大河把门关好，走回椅子上坐下，才说道，“怎么把杨叔也叫来了，都没成的事叫他干嘛，我通知一下就行。” 一听这话，杨向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怔怔地看着陈大河。 第二十章 提条件 “我叫他来自然有我的原因，”钱卫国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杨向明，“老杨，自由市场的事，大河早上和我提了，不过公社党委会上没有通过，所以只能缓一缓了。” “哦，这样啊，”已经有心里准备的杨向明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说道，“没事，不过就不过吧，那我们再想点别的法子。” “嗯，有这种思想是对的，遇到挫折没关系，但是信心不能被打倒，”钱卫国笑着点点头，“我今天叫你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另外一个，就是想听听，你们对这个自由市场，后续有什么打算。” 陈大河端着茶杯，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盯着杯子里的水，默不作声。 杨向明抓抓脑袋，“没什么打算啊，本来这件事就是大河提的，办不成就办不成呗，没什么关系。” “我踢死你，”陈大河一脚虚踹了过去，“什么叫我提的，我是给自己提的是吧，自由市场开了是我的是吧，那行啊，以后上剅大队的事我都不管了，你们自己弄去。” 杨向明也知道说错话，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少在那里打岔，”钱卫国敲敲桌子，不满地瞪了陈大河一眼，“我就不信你没有想法。” “没有，”陈大河翻了个白眼，看看钱卫国板着的脸，叹口气说道，“就算有，现在也没有了，没意思，不管啦。” 钱卫国和杨向明相视一眼，不明白这小子发的哪门子邪火。 杨向明转头看向陈大河，陪笑着说道，“大河，刚才是叔说错话了，叔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叔一般见识。” 钱茜茜对着杨向明怒目而视，尽管大河谈正事的时候她从不插嘴，但并不妨碍她表达不爽的心情。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片刻之后，才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这两年我替上剅大队办了不少事，大队上也的确没有亏待我，每次发福利也都是发双份的，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杨向明连连摆手，“说这些干啥，要没有你出主意，又到处跑关系，那上剅这两年可就难过了，那点东西算啥。” “我不敢居功，”陈大河也摆摆手，“走出去办事，人家认识我上剅陈大河，这陈大河前面还有上剅两个字，要是没有上剅，我就算个屁，所以说，我做的任何事情，固然有点自己的小九九，但出发点，一定是把上剅放在首位。” “对对对，这大家都知道，”杨向明连连点头。 “只怕未必啊，杨叔，”陈大河转头看着他，“我也知道你是口误，说错话，但你心里面，未必不是真这么想，对么。” 杨向明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仅是你，大队上有这样心思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陈大河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都想着我在里面不知捞了多少好处，要不然凭什么那么积极地给大队办事，还一天到晚整些幺蛾子，搅得人不得安宁，对吧。” 不等杨向明说话，陈大河身体后仰，躺在椅背上，“无所谓了，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反正也少不了我一根毫毛，不过，杨叔，这个自由市场，是我替大队办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有什么困难，” 陈大河指了指钱卫国，“公社书记在呢，有困难，找领导，没毛病。” 钱卫国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老校长。老校长则捧着本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摆明了不参与，不评论。 杨向明则是目瞪口呆，“不是，大河，叔就说错一句话，一句话的事儿，有这么严重吗？” “有没有这句话，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陈大河轻声说道，“明年我就要去上大学了，以后可能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 杨向明抿着嘴牙根紧咬，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那我也就明说了，”陈大河看着钱卫国说道，“对这个自由市场，我的确还有想法，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个市场里面，我不会赚一分钱，但是，我要大队代表市场帮我办点事。” “没问题，”不等钱卫国开口，杨向明就拍着胸脯，“什么事，你说，我答应了。” 陈大河轻声说道，“我要你们设个代办处，在市场上替我收货，只要是农产品，无论是主粮还是副食，我都要。” “啊？”杨向明楞了楞，“你收货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做生意？那不是……” “我是要做生意，但不会以我自己的名义来做，”陈大河笑道，“以市场的名义收，以公社的名义出，挂个名而已，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我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以公社的名义出？”钱卫国脸色顿时一变，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要的介绍信，就是用在这里？这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当初计划的时候，也不一定是这里，”陈大河说道，“不过出货，肯定还是要用到的。” 钱卫国刚想反对，身边的老校长突然换了个姿势，朗声读到，“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好句，好句。” 钱卫国忍不住想抓抓脑袋，什么个意思？语文课上没教过古文，不懂啊！唔，应该是替大河说情的话吧？ 再扭过头，宝贝女儿正瞪着两只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不禁心气一泄，不说话了。 杨向明看钱卫国不吱声，就知道他不会反对，于是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事没问题，不过，大河，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没有现钱，”陈大河摇摇头，“所以才需要大队作保，等卖出去之后再付钱，收购价可以比市面上高一成。也不白挂名，货物脱手之后，我会拿出一部分利润出来，给大队和公社，也算是堵上漏洞，哪怕以后有人查账也不怕。” 钱卫国砸吧砸吧嘴，这小子，还是这么滴水不漏，想想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禁有些担心，如果真的嫁过去，会不会吃亏啊。 “大河，这不是个小事，不过既然你考虑好了，叔替你办，”杨向明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说道，“不过你得说个数，收多少货，或者说，收多少钱的货？” 陈大河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轻轻吐出几个字，“不设上限。” 一个大队，乃至一个公社能有多少闲余的东西，这又不是像交流会那种，有的是为了吃饱饭，有的是为了改善生活，才会有以公社为单位的大量物质集散，这种零散收购的，撑死几万斤的货物罢了，放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丢进任何一个城市都砸不出朵浪花来。 第二十一章 疏忽 听到不设上限几个字，钱卫国顿时眉头一皱，刚想提出意见，转念一想，今年公社的收成情况都在自己脑海里，减掉上交的，再扣掉自留的口粮，能拿出来换钱的物质应该没多少，也就不再反对。 “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现在你可以说说关于市场的后续想法了吧。”钱卫国看着陈大河说道。 “嗯，”陈大河点点头，“想法很简单，既然公社不同意办自由市场，那我们就不办。” “啊？就这样？”钱卫国和杨向明面面相觑，就连老校长也抬起头意外地看着陈大河，认输可不是这小子的风格啊。 “自由市场不办，但是我们可以办自营市场，”陈大河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去掉工厂那一拨摊子，大队富余的物质，队员家庭自留地里的产出，都可以拿出来卖，取个名字，就叫生产大队自产自销自营市场，简称自营市场。” “你这不是换汤不换药？”钱卫国皱着眉头说道，“他老刘能同意？别到时候天天带人来查封，闹出内部矛盾就不好了。” “就是换汤不换药，”陈大河冷笑道，“他不是不同意开自由市场吗，那我们就不做，以前大队队员也有到供销社菜市场门口摆摊的先例，上面也是允许的，现在不过是将他们集中起来而已，哪里不合规矩？” “这，”钱卫国还是感觉不对劲，只是说不出反对的意见，只得摇摇头。 “至于刘书记，有人会让他同意，”陈大河转头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你下午去一趟新田，找他们老刘书记，跟他说一下自营市场的事，就说场地我们出，摊子给他们留二十个位置，他们只需要派人来就行。” “好主意！”杨向明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老刘书记是公社刘书记的大哥，有他说话，这种可行可不行的事，刘书记一定会同意。” “嗯，不过这样还不够，”陈大河笑了笑，继续说道，“除了新田，平安公社所有的生产大队都要通知到位，其他大队给他们一家十五个位置，咱们把所有的生产大队都集中起来，我倒要看看，他刘书记还反不反对得了。” 钱卫国倒抽一口冷气，“你这招够狠的，所有生产大队全部参加，他想不同意都不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顺着咱们递过去的台阶，听老刘书记的劝，同意了事。”杨向明哈哈笑道，“那这事就算是成了。” “只能说成了一半，”陈大河摇头说道，“剩下的一半，就看钱书记你的了。” “啊？”钱卫国说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陈大河现在没心情瞎扯，直接说道，“等交流会顺利结束，你也算给县里趟出来一条比较实用的路子，再让张老爷子在地委使把力，就有机会上调去县委，在你走之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刘书记谈谈，争取把自营市场转变成为真正的自由市场，办成这件事，无论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钱卫国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义，除非县委空降人过来，接任我的人只有老刘资格最老，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三天后的这场交流会能办成什么样子。” “万无一失，”陈大河撇着嘴说道，“这是民心所向，不违法不犯规，任谁都掺不了沙子。” “但愿如此，”钱卫国眯着眼睛，想着交流会的事。 “大河，”杨向明身体前倾，凑到陈大河跟前低声说道，“刚才你说气话的吧。” 陈大河笑了笑，也低声说道，“杨叔，真不是气话，你也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我就要上大学了，到时候人都不在这边，总不可能你们有什么事都还来找我吧，我也没那个时间，所以说，现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唉，”杨向明长叹一口气，坐正身子发着呆。 “开饭啦，茜茜过来端菜，”郭奶奶在厨房里高声叫道，随即端着两碗菜走了出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饭！”老校长把书放下，乐呵呵地收拾着桌子，陈大河也赶紧上去帮忙。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交流会开始的日子，这天陈大河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是咋回事？”陈大河看着一家子人，“一个个把新衣服都穿上了，要过年啦？” “可不就是要过年了么，”黄玉芝乐呵呵地，把身上已经很周正的衣服拉了拉，“看看，合适不？” “合适啊，”陈大河抓抓脑袋，“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二中啊，”陈德山说道，“就差你了，赶紧的，这么大的事也不着急。” “就是，”小妹陈继红噘着嘴，眼巴巴地说道，“三哥最懒了，都等你半天了。”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不就是个农产品交流会么，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想想这年头基本上没什么集体活动，也就释然了。 刚准备去洗漱，陈大河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老爹说道，“有很多人去二中吗？” 陈德山满脸喜色地点点头，“当然了，好久没这么大的热闹，不去看看哪成。” 陈大河顿时眉头紧皱，一把拉过陈大江，“大哥，你现在赶紧去找杨老大，让他用大队的广播叫人，把所有民兵队的人都组织起来，嗯，还不够，尽量再叫多一些男人，要青壮年力气大的，然后尽快赶到二中。” “啊？”陈大江顿时愣住，“出什么事了吗？” “没时间跟你解释，快去，”陈大河不耐烦地挥手赶人，“用跑的，快点，别耽搁。” 陈大江挠挠脑袋，反正三弟聪明，听他的没错，只得撒腿就往外跑。 “大河，怎么啦？”陈德山愣愣地看着他。 “是我疏忽了，弄不好要出大事，”陈大河随手扯过毛巾，往脸上随便抹了一把，就往外走去。 一家人面面相觑，紧跟着出了门。 “不是，你说清楚点，”陈德山在后面追问道。 陈大河脚步迈得飞快，边走边说，“二中就这么点大的地方，给他们公社做交流还行，要是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热闹，你说该有多少人？到时候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 陈德山一听，顿时脑皮发麻，回头冲着黄玉芝叫道，“民兵队那点人不够，你去找杨老三，把咱们队的男人都叫上，然后赶紧过去帮忙。” “哦哦，好好，”黄玉芝慌慌忙忙地应了一声，转过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陈继红拉着姐姐的手，“二姐，我们今天是不是去不了了？” 陈大红眯着眼睛紧咬嘴唇，片刻之后说道，“我们去学校找老师，学校有大喇叭，多喊些人过来帮忙。” 一时间，陈家人都动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大会启幕 这天天还没亮，钱卫国就起了个大早，带着公社的两个工作人员赶到二中，准备盯着交流会的事，虽然只是公社间的交流，但也算是平安公社近两年少有的大事，就怕会出什么纰漏。 结果等他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他到得更早。 “老赵，你们未免也太早了吧。”钱卫国看着蹲在学校门口的一群人，旁边还放着十几个板车，还有拉车的骡马，一袋袋鱼码得高高的，“你这是把大队的车都拉上啦？” “哟，是钱书记，” 正在墙角打盹的赵德华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钱卫国，连忙站了起来，跺了两下有些发麻的双腿，才走过去说道，“可不是把大队上的板车都拉来了么，连鸡公车都用上了，就这还没拉完，才拉了不到一半呢。” “没事，先谈着，都是公家人，到时候谈好了直接给人送上门去，”钱卫国摆摆手，走近校门看了看，“你看你们来这么早，这学校门都还没开。” 赵德华打了个哈欠，“牛栏湖离得远，我们半夜就起来了，还不是想占个好位置。” “呵，”钱卫国轻笑道，“你昨天来都没用，早就给你们划好地方了，等下直接去规定的位置就行。” “啊？” 这一大群人顿时傻眼，赵德华焦急地说道，“以前公社开会不都是先到先选么，那我不是白起这么早啦。” “也不算白起，”钱卫国笑道，“你这些跟其他人的东西都不一样，赶早来好，新鲜。” 校门口一群人正说着话，也是时间差不多了，看门房的大爷终于被吵醒，披着件棉袄出来开门，赵德华连忙叫人赶着车进了学校操场。 学校操场上已经打上木桩，用草绳拉着隔成七个比较大的区域，最前面的木桩上挂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公社的名字，每个区域里面又分出一道道长方形的格子，看上去显得井然有序。 “哟，还真不错，”赵德华乐呵呵地四下张望，“我们牛栏湖在哪儿呢？” “赵书记，就在这呢，”一个公社的工作人员笑道，“这不就是平安公社的牌子么，里面的格子您随便选一个就行。” “唉，这里好，”赵德华大喜过望，“果然是主场优势啊，平安公社就在门口，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就是牛栏湖的了。” “哈哈，你只能选第二个，”钱卫国笑道，“要说主场优势，上剅大队可比你们强多了，那第一个格子他们老早就已经选好啦。” “嘿，这个老杨，”赵德华不爽地摇摇头，“算了，那我就选第二个，这个总空着的吧。” “嗯，”钱卫国点点头，“这个可以选，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关键还得看你的东西别人看不看得上。” “这个你放心，”赵德华拍着胸脯，“我的鱼都是最新鲜的，他们哪家哪户过年还不准备条鱼，就怕到时候不够分的，别打起来才好，对了，钱书记，你得找派出所的人过来，真要打起来，把他们都抓回去，让他们公社来赎人，还能再赚一笔。” “你这老不正经的，”钱卫国指着他笑骂道，“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么，你还想不想出平安公社的大门啦。” “不过啊，我还真叫派出所的同志做了准备，”钱卫国继续说道，“一来维护秩序，二来预防犯罪，这么大的事，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我们平安公社可就臭名远扬了。” “嘿，不愧是公社书记，就是想得周到，”赵德华抿着嘴竖起大拇指，“比我这大老粗强多了，我就知道卖鱼。” “少拍马屁，”钱卫国指着他点了点，“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卖鱼，这才是办正经事！” 两人闲聊着，天色也渐渐放亮，牛栏湖大队的人已经将鱼都卸到他们选好的区域，而这时，第二支队伍也开进了学校。 “哟，钱书记啊，你可够早的，”张海洋隔着老远就打招呼，“是不是担心出了篓子，一整晚就没睡觉啊。” “那张书记就猜错了，这里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能出什么篓子，所以啊，我昨晚一觉睡到大天亮，好得很啊，”钱卫国打着哈哈，等张海洋走近，才伸手握了握手，“倒是张书记，比我们平安公社的人还早，真是辛苦了啊，等我们平安公社的人到齐，我倒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以张书记为榜样，让他们跟张书记多多学习，学习是怎么不辞辛劳，一心为人民服务的。” “哟，那可不敢当，”张海洋皮里阳秋地笑着，“平安公社可是我们潺林县第二大公社，随便一个生产大队都比我们张庄强多了，哪敢给他们当榜样，我跟他们学习还差不多。” “哎，张书记你这就是太过谦虚了啊，”钱卫国故意板着个脸，“他们明明比张庄离得近，却还晚到，就是不应该，那还不是要跟您好好学习。” “不敢不敢啊，”张海洋打着哈哈，“我这也是离得远，才想着早起嘛，而且我也不是最早的啊，别说您钱书记，你看你们牛栏湖的赵书记，不也是第一个到的吗，确实值得我学习啊。” 两人打一开始握住手，就没有松开过，你来我往地推来拉去，嘴上谦虚得要命，话里话外却争锋相对，看得赵德华直牙疼，暗呼受不了，给自己公社书记也做不来啊！ 还好现在已经天亮，各个公社大队的人也陆续到来，这两位才结束表演，钱卫国忙着去接待其他公社书记，张海洋也忙着布置会场，这才消停下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河西段六个公社，再加上与平安公社一河之隔，属于河东段的孟湾公社，一共七个公社已经全部到齐，各种各样的物质堆积成山，一辆辆板车被推到操场边上，，一匹匹骡马被赶到角落，各种马嘶人声，整个操场上乱哄哄的。 伴随着公社队伍到来的，还有各个公社的老百姓们，一个个拖家带口衣着光鲜的，也都挤在操场上看热闹。 本来按照陈大河设计的流程，现在钱卫国应该在操场前的升旗台上，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而且讲话之后，还要升个国旗，最好一起合唱国歌，这样才显得上档次，有意义。 可现在钱卫国站在台上，看着操场上乌压压的人头，耳朵里除了嘈杂的呼喊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三章 应对 “小李，小李，”钱卫国大声喊道，“派出所的人呢，都在哪里？” 公社的科员小李站在升旗台旁，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扯着嗓子回应道，“钱书记，刚才汪所长还带着人在操场入口维持秩序，现在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啦，他们总共就十几个人，也不顶用啊。” 钱卫国一听，顿时冷汗夹着热汗一起流，连忙从台上跳了下来，“走，我们去学校门口，把大门封住，不能再进人了，不然要出事。” 三人费力地逆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出操场，到这里人才稍微少了一些，穿过两栋平房教室，学校的前院里又是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等挤到校门口，几乎快要虚脱掉。 “老黄，快，把门锁上，”钱卫国对着门房黄大爷说道，“不能再进人了。” 还在屋里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咋舌的黄大爷一愣，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这是人太多了啊，连忙取了锁链，就准备把铁栅门关上。 还没进校门的人一看要锁门，顿时急了，一窝蜂地要往里面挤，大老远地走了十几里地才过来，要是连门都进不去，那不是开玩笑吗，一时间叫嚣声哭喊声连成一片，直吵得人头晕脑胀。 钱卫国几个人根本就拦不住，眼看现场就要失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响。 众人顿时动作僵住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抬头往上一看，学校的围墙上正站着个年轻人，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拿着鼓槌，指着下面大声叫道，“都别挤，里面还有小孩，再挤要挤死人啦。” 这时大家才听见小孩的哭声，连忙散开，让家长把孩子抱起来。 陈大河提着铜锣的手扶住围墙边的树枝，重新平衡下身体，才继续喊道，“各位乡亲，大叔大爷大婶们，现在学校里面人太多了，你们也不想大老远来一趟，就是来人挤人的吧，这样啊，大家听指挥，我们保证，大家都能进去，不白来平安公社一趟，好不好？” “你谁啊？说话管不管用啊，”下面有人叫道，“平安公社没人啦，叫个小孩出来说话？”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钱卫国终于喘过气来，举着双手喊道，“我是平安公社书记钱卫国，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我向大家保证，一定安排好，不让大家白来，好不好！” 大家一看，连公社书记都被挤成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往后退了些，刚才叫嚣的人也不说话了。 这时杨向明终于带着民兵队的人赶到，几十个壮小伙排成几排站在校门口，把人堵在校门外面，门房黄大爷连忙把两扇铁栅门关上。 随着铁锁咔擦一声响，被堵在校门外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陈大河。 被几百双眼睛一起盯着，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遭，陈大河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尴尬地笑了笑，扶着树枝说道，“呃，各位早上好啊，大家都起得挺早的啊。” 钱卫国顿时一拍额头，这小子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时候说这话，不是火上添油么。 果然，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再早也没你们早啊，都堵着门口不让进了。” 随着话音落下，立刻兴起一阵起哄声。 “嘿嘿，”陈大河厚着脸皮当没听到，继续说道，“其实啊，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和批发市场差不多，都是一堆堆的货，乱得很，大家就算进去，也就看个热闹，我说你们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不会就干看热闹的吧。” “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就是，就是，” “看热闹怎么啦，犯法啊？” …… 陈大河满脸无语，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啦？ 好歹总算有明白事理的，等其他声音消停之后，一个中年人望着陈大河喊道，“听你这意思，难道平安公社还有不是干看热闹的地方？” 陈大河忍不住一个棒槌敲在铜锣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这位大叔说得对，平安公社好歹也是曾经的老县城，现今潺林县的第二大镇，除了这交流会，可以逛的地方多了去了。” “哟，这话好说不好听啊，除了这交流会，我看平安公社比我们桃源强不到哪里去。” 这是怨气没消，成心捣乱加自尊心过重的。 “就是，要是没有交流会，鬼才来平安呢，俺们集上啥东西没有。” 这是嫌事儿不够大，成心加码的。 “不就一个小破街吗，你们平安人这几年够牛气的啊，我看也不咋地。” 这估计是在平安受了啥子鸟气的。 ……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一通发泄，只让陈大河两眼发晕，险些没扶稳从墙头栽下来。 “哎哎，你们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逛大集的？就不能让人家娃娃把话说完。” 陈大河精神一震，终于有个通情达理的人出现了，不过娃娃是个什么鬼？ 咚……，陈大河敲了下铜锣，等下面没人说话之后，才高声喊道，“这位大哥说得对，好歹让我把话说完不是，今天吶，咱们平安公社除了交流会，还准备了许多丰富多彩的节目，来欢迎来自各个公社的朋友们，保证让大家不虚此行。” “那你说说，怎么个丰富法，”刚才那人喊道，“难不成给大家伙放场电影？” 一听电影两个字，下面顿时群情涌动，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巴巴地望着陈大河。 陈大河却满头黑线地寻找着那位仗义执言的的大哥，刚才还在夸他呢，没想到这么不经夸，这话简直太不明事理了，电影是那么好放的么，要没有电影放映队的人自己过来，就算是老钱去请，估计也是请不到人的。 “这个，白天放不了电影，晚上放又耽误大家回去，所以就没准备这个。” 嘘……，下面顿时嘘声一片，陈大河连忙转移话题，“不过啊，平安公社给大家准备了许多物质，有布匹，服装，五金用具，还有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这些物质都不需要票据，可以直接用钱购买，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是不是真的？” …… 一听陈大河这话，这些人连电影都不管了，一个个把头昂得高高的，生怕从陈大河嘴里说出个不字来，也完全没看到平安公社钱书记嘴角直抽抽。 “当然是真的了，”陈大河拍着胸脯保证，指着二中对面的一块空地说道，“等一下，再过一个小时，这个地方就会有人过来摆摊，到时候大家就可以买了。” 杨向明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些眼晕，不是说好明天才开业的么，这是让我马上开业的节奏啊！没办法，只得拉过一个大队上的工作人员，将事情吩咐下去。 第二十四章 吃饭 等陈大河从围墙上下来，已经是两腿打颤，站都站不稳，跑到门房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捶着双腿，一边跟门房老黄说道，“黄大爷，你把大门打开一半，留有小门的那半边继续关着，但是把小门打开，” 又转头看向杨向明，“杨叔，你安排民兵队的人，在门口布岗，开大门的那边，许出不许进，开小门的那边，许进不许出。放进的时候要注意人数，按出去多少，放进来差不多一半的标准就行，等里面人变少了，再进出相等。” “唉，我这就去安排，”杨向明和黄大爷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钱书记，”陈大河又说道，“还得麻烦您派个人，把几个大工厂的厂长都叫上，给他们开个会，他们的产品不是有自留的吗，以前都是给职工发福利，现在给他们个变现的机会，什么一等品二等品的，都拉过来，残次品也行，给个半价销售，保证要不了半天全部卖光，回头直接给职工们发奖金，发钱可比发东西强多了。” “哟嚯，听你这话，他们还得感谢公社给这个机会是吧，”钱卫国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就尽给我整些幺蛾子，把人都拦住不就完了，还敲锣打鼓地慷他人之慨放开来卖，要是有人借机说你搞自由市场，看你怎么收场。” 说归说，可钱卫国还是叫人去通知几个厂长，也不用开什么会了，直接把仓库里的库存拉过来，这个机会想必他们是肯定不会错过的。 这时陈德山和黄玉芝叫来的人也都赶到，和民兵队的人一起排成两队人墙，现场终于变得有序起来。 钱卫国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这才带了一部分人去到交流会现场，那里还是乱哄哄的一片，也需要重新整治一下，不过没了源头，就好处理多了。 把人都打发走，陈大河总算才歇了口气，看着窗外依然密集的人群，嘴里啧啧有声，“好家伙，一个个不是蓝色就是灰色，要不就是军绿色，放眼望去想找个人，比玩找茬游戏还困难，后世某国的整容脸都差远咯。” 对比钱卫国他们，陈大河倒是放松许多，想想前世的时候，每到黄金旅游周，那些游客一涌而上，哪个景点不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相比之下这才多少，哼哼，没见过世面的就是大惊小怪。 躺在椅子上，陈大河不禁怀念起那时候的日子，平时工作干活比驴累，好不容易放个长假，还被老婆拉着出去旅游，那是旅游吗，那是去遭罪好不，无论你是去长城还是九寨，游乐场还是风景区，那都不是去看风景的，而是去看人的，不管你景区准备多少东西，最后都是吃光扫光，还把那地方花花草草给踩光，简直就是要人老命啊。 想到吃，陈大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唉，那时候吃个肉还挑三拣四的，现在这时代有口肉就是过年咯。 等等，陈大河猛地坐直身体，愣愣地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人群，这些人，有多少是自带干粮来的？！ 蹭地一下跑了出去，陈大河拉着一个民兵问道，“杨老大呢？” 那人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可能去会场了吧。” “那钱书记呢？” “这我知道，”那人连连点头，往身后一指，“刚才带着帮人去里面会场了。” “谢啦。”陈大河立刻转身就往里跑。 还好，会场里面虽然还是人挤人，但有人开始维持秩序之后，情况好转了很多，而钱卫国此时正站在升旗台上摆着的一张桌子上，拿着个铁皮话筒挥斥方遒，一下子喊停，一下子喊通过，跟个交警没什么两样。 “钱书记，钱书记，”陈大河费力地挤到升旗台前，大声叫道。 钱卫国一看到陈大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扶着旗杆跳下来，拉着他说道，“是不是又出什么意外啦？” 陈大河抹了把汗，“现在还没有，不过等下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钱卫国没时间跟他瞎扯，不耐烦地说道，“有话直说，没见我这正忙着的吗。” 随后把铁皮话筒塞给旁边的人，“小王，你先上去顶着。” “是这么回事，”陈大河把他拉到一边，“照着架势，今天来看热闹的估计几千人，甚至一万都打不住，要是等下还有过来的，可能就得往两万以上走，这么多的人，吃饭怎么办？” “啊？”钱卫国也愣住了，张着嘴望着陈大河，“吃饭？你说吃饭？” “是啊，”陈大河望着他，“难道人不需要吃饭吗？” “不是，”钱卫国烦躁地原地打了好几个转，“上万人的饭，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 “你是书记，你都不知道怎么办，那我能怎么办？”陈大河像说绕口令一样说完，然后两手一摊，直愣愣地看着钱卫国。 “你少来，”钱卫国不耐烦地两手叉腰，“要说你没主意，我第一个不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条件赶紧提。” “唉，这次真没条件，”陈大河满脸无辜地说道，“我只能出出主意，最终还是要你去谈。” 钱卫国瞪着他，从嘴里蹦出一个字，“说。” “其实很简单，”陈大河贼兮兮地往操场上一指，“材料这里多得是，让他们一家出一点，不就有了，都是自己公社大队的乡亲，这点血不能不放吧。” 一听这话，钱卫国脸色顿时好了大半，一副深有同感地样子，“那灶火呢，上万人的饭，可没那么好做。” “灶火也简单，” 陈大河那样子，就差往他手里塞一把鹅毛扇，就能冒充诸葛亮。 “平安公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四条街上，数数也有几百户人家，把米面菜油都分下去，一家屋里做一点也就够了，实在不行，还有上剅村和新田村呢，就挨着街上，都离得不远。” “哈哈，”钱卫国脸色立刻由阴转晴，笑成朵花，一巴掌拍在陈大河肩上，“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这点子我看可以，就是，” 钱卫国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就是这已经不是出点血，而是咱们几个公社都要大出血了啊。”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笑着说道，“我可没说这是免费提供的啊！” “要收钱？”钱卫国有些犹豫，“这可有些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大河撇撇嘴，“要是谁反对，那就让他来解决，咱们不管了，总可以吧。” 第二十五章 市场开张 定下章程，钱卫国就开始分开去找各个公社书记。 材料由各个公社出，统一登记，回头按市价算钱，这些材料再由平安公社的人带队，上剅大队负责运输，送到平安镇上的各家各户手中，菜单只有那么几样，馒头，包子，米饭配菜，菜就两种，萝卜或白菜，另外再加个鱼，不过鱼的话，一家送一条大鱼就够了，毕竟肯花钱吃鱼的人不多，把鱼剁块，用小碗装，也够做成十几碗的。 卖也是按市场价卖，不过不需要粮票，等卖完之后，再找各家各户收材料钱，那部分差额就算给做饭人家的劳务费，这样各方面都不吃亏，也算是面面俱到。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得抓紧时间安排，一车车的物资排成队地从操场上拉出来，还没进到学校里面的人看到这场景，一个个目瞪口呆，好家伙，今天果然没白来，以前只有在集体交粮的时候，才能看见这么多东西，而且品种单一，哪像这里，米面油菜鱼肉啥都有，要是能带点回去，肯定能过个肥年。 可惜，这些东西都是公社交换用的，虽说回去后会发给各自公社的人，但现在还不能碰啊。 这些不能碰，却有可以碰的，大家愈发对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市场更加期待了。 也没让他们等多久，就在学校对面，有一片低矮的平房，其中有一段是空着的，现在被两截木头架子拦着，还能看到后是一块空地，有几个壮汉过来将拦着的护栏搬开放到两边，紧接着一辆辆板车鱼贯而入，进到场地后在划好线的地方就地打横，就变成一个小摊位，板车进完了，还有推着鸡公车的，挑着担子的，这些东西主要是粮食鱼肉，地里的菜基本上没有，毕竟这年头农村家庭就没有买菜的习惯，自家菜园里种出来的还吃不完呢。 就这还没完，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间或想起两声汽车喇叭鸣笛的声音，众人把头伸的高高的，还有的人把自家小孩顶在脖子上，看到远处两辆轻卡在人群中缓缓驶来，后面的车斗里还能看到堆得超过车顶的毛线和布匹，这下人群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主动地让开道路，让汽车能尽快开过来。 汽车自然是开不进去，只能用板车转运，这一忙活又是半个多小时。 熙熙攘攘之后，市场入口终于开始放行，不过这次有了刚才的教训，等里面的人差不多的时候，一排人墙将入口堵住，几个大汉再次把木架搬出来，一个横着中间，两边留了两个小口，用来一进一出，另一条竖放着对着外面，用来分流，有了这个丁字形的木架子，人流进出倒也显得有条不紊。 陈大河慢步走了过来，顺着人流轻轻松松进了市场，看着市场里面拥挤的人群，不由得自我感觉良好，这次能搅动整个河西，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一般人别说做不到，简直就是想都想不到啊。 等走到最里面，在角落里竟然还有个空挡，陈大河不由得有些奇怪，等走近一看，顿时鼻子都差点气歪。 “你们杨老大呢？”陈大河强打着笑脸问道，“这个收购点是他安排在这里的吗？” “是大河啊，”那人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非要在市场里设个收购点，这里东西卖都来不及，还收购个屁啊。”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忘了跟杨老大提这茬了，今天这日子，谁会不把东西卖出去变现，反而卖给自己拿白条呢，八岁的小孩都会算啊。 “杨老大现在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后面角落里的一个木门，“在里面，正安排物质入库的事。” “谢啦，”陈大河挥挥手，调头往里面走去。 推开木门，里面是一间不小的仓库，陈大忽悠一眼就看到杨向明，他正站在屋子中间，指挥人将一车车的粮油肉鱼分开堆放，这大冬天的热得只剩一件秋衣，看来没少受累。 “杨叔，厉害啊，”陈大河笑着走了过去，“都学会使计了啊，让人拖着东西绕了个大圈，从大门口进场，直接就安定民心了。” 杨向明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些堆那边，往上堆，后面还有呢，就按分好的地方放，别乱了。” 安排好事情，他才有空歇了口气，看着陈大河说道，“我这大老粗的哪会使计，就是将心比心，让人拉着在他们眼前晃晃，好安心而已，唉，你怎么来啦，会场那边没事啦？” “那边用不着我，”陈大河看看四周，好奇地问道，“这些物质都是上剅大队的？怎么又这么多？” “哼哼，”杨向明哼唧两声，“看上去多，却是大队今年全部库存，整个上剅生产大队十二个小队，七八千号人，最后就结余这么点东西，还多，多什么多。” 陈大河抿着嘴，长出一口气，拉着杨向明就往外走。 “哎哎，干嘛呢，”杨向明急忙扯起丢在一旁的棉袄，“等我穿好衣服。”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陈大河低声问道，“你把所有东西都拉来这里，没留点在会场？” “嗨，”杨向明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事，会场那里我当然留了，要不然不是给他们做了活靶子，只不过上剅今年没什么特别缺乏或特别多的，实在不知道换什么，就把，” 说到这里，杨向明四下看了看，见到没人，才低声对陈大河说道，“大队上有个小仓库，每年自留粮都会藏起来一部分，放到这个仓库里，等荒年的时候再拿出来补余救急，交流会上的粮食，就是从小仓库里走的，不过我都交代下去了，价格比人家低一成，而且讲明是陈粮。” 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这事你也敢跟我说？” “有啥不敢的，”杨向明站直身子，笑着说道，“托你的福，上剅大队连续两年丰收，自留粮也远超往年，哪像以前都没几袋米，现在啊，这小仓库早就堆不下了，所以你想搞自由市场的时候，我才敢去支持，就想趁这个机会把陈粮处理掉。” “都是人才啊，这个应该是杨二爷的主意吧，你可想不出来这么好的主意。”陈大河感慨地说道，每次以为是自己算计别人，却没想到最后都是自己在给人免费打工，这滋味，怎一个酸爽了得。 “那是，我哪有这份心思，”杨向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河啊，还有你那个收购点，我也交代下去了，不过好像没人来卖货啊。” “当然没有了，”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杨二爷，今天就肯定不会开这个收购点，那就是给自己个找不自在。” 杨向明还不是真傻，听陈大河这么一说，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是我想差了，这样，我现在就让他们先撤掉，明天再开。” “等等，”陈大河拉住他，“既然开了，就先开着，不过业务要换一下。” 杨向明一愣，回头怔怔地看着他，“你又想搞什么妖蛾子？” 第二十六章 偷梁换柱 “不是我想搞什么妖蛾子，而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陈大河神情寞寞地说道。 杨向明显然接不住这个梗，大嘴一张一合像条金鱼，就是不知道该说啥。 还好陈大河也没让他接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想着办个交流会，能顺势推出咱们的自由市场，我自己呢也能赚几个小钱，可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啊，虽然最后没出什么事，但经过这么一闹，他们非得挑出个替罪羊不可，你说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杨向明低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 “你这人真不会聊天，”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是啊，连你这个大老粗都能猜到，比完长短比大小，比完高低比胖瘦，有谁比我更合适的呢，” “这事一开始就是我鼓捣出来的，出了意外首先要找的肯定就是我，正好我也不是公家人，对各方面都没影响没损失，甚至对我自己也没什么实际影响，最多是责备两句，就算是钱书记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背锅王啊！” “没那么夸张，”杨向明干笑两声，“这不是没出什么事么，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是没出什么事，可挡不住老想抓小辫子的人啊，”陈大河幽幽地说道，那表情让钱茜茜看见，保准能心疼死，“我这是把小辫子递人手里头咯，指不定要怎么着我呢。” “还能怎么着你，真要把你怎么样，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要不行，还有老校长在呢，他老人家还能不管你，”杨向明不以为然地说道，“最多就是以后不让你再折腾了呗。” 这话一出，杨向明顿时一愣，看着陈大河低声说道，“这么说，你这收购点的主意，多半是要泡汤啦？” “可不是吗，”陈大河表情那叫一个幽怨，看得杨向明直起鸡皮疙瘩。 “呃，那你说的换个业务，是怎么个换法？”杨向明立刻转移话题。 “不收农产品了，改收首饰玉器。”陈大河终于正常起来，“今天这么多物质，肯定有不少想买，但是钱没带够的，我就给他们个机会，用身上戴着的首饰来换。” “收首饰？”杨向明满脸纠结，“这私人可不准收黄金的，你这么搞行吗？” “谁说我收黄金了，”陈大河脸上就差写着无辜两个字，“我收的是首饰，金的银的玉的都行，哦，还不兴人买点首饰了。” “你这不是，”杨向明挖空了脑袋，就是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来，憋了半天才说道，“挂羊头卖狗肉。” “我是收不是卖，”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不会用词就不要用，这叫偷梁换柱。”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杨向明光棍得很，“我就担心会出事。” 陈大河耸耸肩，“一天而已，出不了事，那些贵人都忙着呢，现在还顾不上这边，再说了，就算让人知道，他们能知道我收了多少？是多是少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大不了拿一点交给银行得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行，我帮，”杨向明没怎么想，便跺着脚答应下来，不过随后问道，“不过，你有多少钱来收？” “嗯，谢谢杨叔，”陈大河终于肯给个笑脸，称呼也客气多了，“有多少算多少，反正这年头戴首饰的人不多，要是真有不少人卖的话，那就按五万封顶，不过现在没现钱，反正他们也不是想卖钱的，你收的时候让人打个条子，直接提货就行，如果是毛纺厂和服装厂纺织厂那边的，也跟他们提前说下，过两天我去结账。” “五万？”杨向明听到这数字，顿时愁的头都大了，指着后面的仓库说道，“我这一仓库的东西有没有一万都是个问题，整个小市场加起来都值不了五万，我哪里开得出那么多的货，而且，” 杨向明指着陈大河，“你又上哪找这么多钱，这可不是自家的农产品，你卖不出去还能还给人家，你这要是，” “我说你傻啊，”陈大河直接打断他，“我要卖不出去，我不会卖银行啊，最多不赚而已，我能亏？再说了，我说的五万封顶，弄不好连五千块的都收不了。” “对哦，”杨向明那张老脸顿时通红，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进去跟他们说这事啊。” “等等，”陈大河又把他叫住，“你安排的人，能认识真金假金？” “啊？”杨向明满脸诧异，“金子还有假的？” 陈大河顿时一手捂脸不忍直视，这家伙要是出门，铁定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无奈地挥挥手，“等下你叫人带二十斤大米，去西门口银匠铺，把张银匠请过来，主要收金器和玉器，价格标准就按收购市价走，他应该知道，银的也可以收，不过银的不值钱，以低市场价一成的标准来，哦，如果他自己想收点银器，那也行，随他自己怎么弄。” “哦，”杨向明应了一声，掉头往市场里面走去，边走还边琢磨，不是真金不怕火炼么，这金子还有假的？那丢火里不就化了，谁那么傻啊，还弄个假金子！ 看着杨向明的背影，陈大河有些发愁，生意泡汤了不说，还马上就要欠一屁股债，看来刚收上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要保不住了啊，虽然未来升值潜力要远超黄金，但这年头，对外面来说，黄金才是硬通货啊。 第二十七章 意外之喜 很快就到了中午，当平安镇上的各家各户把蒸好的包子馒头，还有香喷喷的饭菜摆出来之后，立刻被抢购一空，就连有些自带了干粮的，一听说不用粮票，也都是直接掏钱吃热乎的，到最后准备的东西基本上全部卖光，至于还有少数没买到的人，陈大河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陈大河意外地没到老校长家里去蹭饭，而是和杨向明一起，到学校食堂，吃了顿为各个公社参加交流会的人准备的工作餐，随后就回到小市场，盯着自己收购点的小摊子。 这年头戴首饰的确实很少，陈大河在这坐了半天，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尽和张银匠瞎扯淡。 倒是有些人在摊子前晃来晃去，把摊子前挂的告示反复看了几遍，但总有些疑虑，不肯走过来询问，陈大河也懒得招揽，就当没看见。 等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市场上的货已经销出去一大半，好多摊子都空了下来，收购点才终于迎来第一位客人。 “师傅，你看看我这个能换多少钱？”一个中年妇女在摊子前转悠了半天，看到市场上都快没货了，这才终于走了过来，从袖子里撸下一只镯子，递给张银匠。 张银匠从摊子下拿出一只托盘，上面还垫着一块手帕，示意她放在里面，这才从托盘上拿起了仔细观察。 陈大河也在旁边看着，这只手镯应该有些年头，样式古朴，表面的光泽都消磨掉，显得有些暗淡，而且色泽比后世的差了些，应该纯度不是很高。 果然，张银匠将手镯用小称称完重，放回到托盘上，看着她说道，“您这是老镯子，重二钱四分，正好十二克，不过纯度不高，估摸着还不到九成，看样式和印记，应该是县里头的老店张记金银店的货，他们以前的金首饰都是八成八的，这样的话，按现在银行收购价，二十八块钱一克，再打个八八折，就是，” 张银匠又掏出个算盘，一一零一，一二零二，一三零三地打着，陈大河在心里默算了一遍，脱口而出，“二百九十五块六毛八。” 正好张银匠也打完算盘，扭过头笑着说道，“哟，不愧是高材生，心算比我这算盘还快。” 又转头看向那妇人，“二百九十五块六毛八，您看成不。” 陈大河在边上赶紧补充，“给您凑个整，二百九十六块，我们这不换现钱，就是给开条子，您要什么东西，直接拿条子提货就行。” “成，我本来就是要买东西的，”那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将托盘一推，“那给我一半的毛线，一半要布，你快点啊，我看那边都要卖光了。” “没问题，”陈大河笑呵呵地提笔写字，“卖光了也不怕，我的条子比钱还好使，没货了都能给您重新送过来。” 写完条子，又拿出私印盖了个章，然后递了过去。 那妇人喜滋滋地接过条子，转身就往卖布匹和毛线的摊子跑去，很顺利地就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没多久就收了七八样，不过再没有镯子这样的大件，都是些戒指耳环的小件，而且看样式，基本上都是老首饰，不知道藏了几十年的，银首饰倒是没有，收购价太低，不划算，就没人肯卖，正好如了陈大河的意。 “跟期望相差太远啊，”陈大河心里默念着，“还以为至少能收个几千块钱的，没想到连一千块都不到，真是惨淡的人生呢。” 这时市场上的摊子已经空得七七八八，那两车的毛线布匹和成品服装也基本上销售一空，连残次品都被扫光，乐得这几个厂的人合不拢嘴。 陈大河也准备收拾摊子走人，“张师傅，今天麻烦您了，改天请您喝酒。” “嗨，麻烦个啥呀，反正我那也没什么事，”张银匠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摆摆手说道，“再说我可没白来，你不是让杨老大送了二十斤米吗，可抵我好几天的工资了呢。”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的棉袄，戴着顶毡帽的中年男人怯生生地走了过来，看着张银匠说道，“师傅，你们这还收不？” 陈大河转头看着他，这人个子矮小身体瘦弱，皮肤黝黑粗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汉子，点了点头说道，“收，你要换什么？” 那人从棉袄里面的口袋里费力地掏出一只手表，“我这不是首饰，就是块手表，不过是块金表，您看看能给多少钱？” 张银匠照例用托盘接过来，再拿起来仔细观察，这块手表做工精致，表链宽而薄，表壳是天然蓝宝石，指针跳动自然，再凑近看了看，眼神顿时一变，诧异地看着他，“这手表成色不错啊，哪来的？” 那人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警惕，“你就说收不收吧，不收就还给我。” 说着就要去拿手表。 陈大河伸手一拦，“收，当然收，反正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总不会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那人感激地看了陈大河一眼，有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才低声说道，“这是我大哥五零年上战场的时候收获的战利品，前两年他过世了，就留给我了，他可说了，这是从联军军官手上摘下来的，二三十年了都没坏过，是真正的好东西。” “嗯，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笑了笑，转头看着张银匠，“张师傅，麻烦您给验验。”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表盘上的那串字母，这要是真的，那就发达了啊！ 张银匠也听到那段话，满脸严肃地点点头，仔细看了看，又从摊子下面掏出盏酒精灯，“一般来说，金表的成色都在七成五左右，其他的都是银和铜，你这个保养得不错，我烧下试试。” “不用，就按十足的成色算，不能让英雄家人吃亏。”陈大河顿时满头大汗地赶紧拦住，开玩笑，我的百达翡丽啊，可不能让你瞎烧。 第二十八章 翻篇 “行，听你的，”张银匠伸出个大拇指，举着手中的手表看着那人说道，“你也听见了，按十足真金算，就算加上手表的价，也不亏你，不过你这表盘的镜片得扣掉，还有里面的构造也不确定是不是真金，要打开验一验。” “成，成，没问题，这是应当的。”那人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道谢。 “别抠，”陈大河一把抢了过来，看着两人诧异的眼神，呵呵地干笑，“我看着手表挺好的，别抠坏了，还是直接称吧。” “这样的话，加上成色差，那你得多出好几百块啊！”张银匠满脸严肃地提醒道。 那人一听，连忙摆手，“啊，这么多，还是扣掉的好。” “别，”陈大河一手护着手表，一手拦着两人，“我看这块镜片也挺不错的，说不定挺贵的，不比黄金便宜多少，而且这块手表这么精致，拆坏就可惜了，虽说里面的配件多半不是真金的，也就按真金算吧，张师傅，麻烦你就这么称。”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正出钱的是你，就听你的。”张银匠接过手表熟练地称重，“净重二两八钱，也就是一百四十克，按二十八一克来算，就是，” 张银匠拨弄着算盘算了算，“就是三千九百二十块，你看看对不对。” “三千九百二？”那人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多？” 张银匠指着陈大河笑道，“也就是他心善，这是照顾你呢，否则哪有这么多，有个两千块算不错了。” “哎哟，我太谢谢您了，”那人冲着陈大河打着拱，满脸尽是兴奋之色，之前他还真去过县里，结果人家出价的最高也就五六百，比这差了好几倍。 这个时候的三千九百块可是笔巨款，足够盖间宽敞漂亮的砖瓦大房，一大家子住都够够的。 可兴奋之后，那人脸上又闪现一丝犹豫。 陈大河笑了笑，“你是想一部分换现钱吧？” “对对，”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为也就能卖个几百千把块钱的，想换成布带回我们队里卖给乡亲，没想到有这么多，我这，” 那人尴尬地搓着双手，有些说不出口。 “没事，”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打断他，“我给你准备一千块的布，其他的给你现金。” “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那人满脸惊喜地连连拱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金笔，递给陈大河，“小兄弟，我也没什么其他好东西，这支笔就送你写字了，哦，这是和那块表一起得来的。” 金笔虽然也很值钱，可比起金表来就差远了，陈大河接过看了看，也没推辞，直接就揣兜里，心里却喜得快要爆棚，派克古董金笔啊，单单这支笔，拿到香江就不止这笔数，至于百达翡丽的金表，价值更是无法估量，这次真是赚大了。 不过那人也不算亏，这年头识货的人少，要是卖给别人，两样加起来有没有一千块还是两说。 转头找到纺织厂的厂长，借了一千块钱的货，不过纺织厂的货都卖光了，只能重新去仓库取过来，那些都是刚生产出来的新货，本来是要上交的，也就是陈大河让他们今天赚了一大笔，再加上量也不算大，才能挪出那么一批来。 然后又找杨老大，拿了三千块的现金，给了那人两千九百二十块，钱货两清之后，陈大河二话不说，立刻将手表戴到自己手上，往里推了推，藏在袖子里面。 这时市场上已经差不多空了，对面学校的交流会也早已结束，基本上各个公社都交换到满意的物质，乐呵呵地用马车拉回去，当然还有更多不能现场交易的，回头也都会送货上门。这年头的人谈买卖，一个唾沫一个钉，比签什么合同都强，谈定了就没有反悔的。 陈大河收摊也简单，把摊子前挂着的告示纸一撕，就算结束，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那块木板自有上剅大队的人来收。 平安公社的政府大院里，钱卫国等五个人各自歪歪倒倒地坐在椅子上，一看就是累得半死的样子，虽然现在交流会结束了，可他们还得开个会，给今天的事下个结论。 五个人五支烟，不停地烧着，半天没人说话。就连平时长篇大论的公社第一副书记刘宝华，也端着茶杯一声不吭，甚至都没看钱卫国一眼，眼睛一直看着杯里的茶叶，似乎能看出朵花来。 钱卫国也是头疼得很，陈大河那小子，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许诺小市场的东西敞开卖，那些农产品也就算了，工业品他也敢张嘴，那些可都是统购统销按需分配的，平时谁都不敢开这个口子，他倒好，直接就给捅出去，关键是当时那情况，不答应还不行，他们工厂的人是开心了，可擦屁股的还是自己这帮人，要是没这回事，大家至于这么头疼么。 可要是说罚他吧，也不合适，毕竟给公社涨了大脸，这次农产品交流会在平安公社举办，彻底奠定了平安公社在潺林县河西段的领导地位，要是运作得好，对在坐的几位来说都是一份不小的政绩，所以，直接拿他背锅，肯定也是不行的，要不然其他公社的人指不定要怎么看他们呢。 钱卫国猛吸一口烟，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低着头说道，“你们都不吭声，那就我说吧，这次的事，陈大河功过相抵，不奖不罚，大家有什么其他意见没有？”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看向刘宝华。 “咳，”刘宝华干咳一声，捧着已经冷了的茶水大口喝干，抹了把嘴，把茶缸放到桌上，站起来说道，“钱书记的意见我基本上同意，另外，我提议，一年之内，公社内任何单位，不得为陈大河提供任何形式的便利，这小家伙太能折腾，怕弄不好又出什么意外，等他上大学之后再说。” 钱卫国又点燃一支烟，浓密的烟雾后面看不清表情，随后用力甩灭火柴，才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 公社里两大巨头意见达成一致，另外三个举手书记自然毫无异议，陈大河搞出来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第二十九章 露馅 对平安公社，乃至于整个河西段来说，交流会已经彻底过去，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村头街尾闲扯的时候多了点谈资罢了。但对陈大河来说，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因为他身上还欠着将近五千块钱的外债。 要是让陈德山知道他欠这么多钱，肯定会惶惶不可终日，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还钱，可陈大河不是他老爹，所以现在他正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哪怕堂屋传来的肉香味都没能让他起来。 “嘿，大少爷睡得还挺香的，”杨向明推开房门走进来，一边打开窗户，一边调侃道，“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枉费我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报信，结果你倒是安稳。” 陈大河被冷风一吹，把被子裹得更紧了，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又闭上嘟嘟嚷嚷地说道，“第一，我在家里排第三，请叫我三少爷，第二，你是杨老大，不是太监，第三，麻烦把窗户关上，谢谢。” 杨向明气得一巴掌拍在被子上，“还睡，你个混小子，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厚厚的被子，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陈大河躺尸似的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说道，“让你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公社的处理意见下来了呗。” “什么处理意见，”陈德山和黄玉芝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进来，“大河给他们立了这么大的功，还要处理？有没有公道啦？” 看到陈大河这副样子，杨向明也不急了，冲着陈德山两人摆摆手说道，“昨天情况确实有些危险，然后大河就许诺，小市场里面的东西敞开卖，包括工业品，好让那些人安心。你们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上面要是追究下来，钱书记他们也是有责任的，处理大河也有给上面看的意思，不过大河毕竟不是公家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哼，”陈德山冷哼一声，“当时钱书记也在，有本事他们自己去解决啊，大河给他把事办妥了，哦，过河拆桥是吧，回过头来算账了，真不是个东西。” “你少说两句，”黄玉芝轻轻推了陈德山一把，转头看着杨向明，“那公社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杨向明笑了笑，“就是不奖不罚，然后一年之内，不准掺和公社和大队上的事，也不准任何单位给他提供任何便利，就这样。” “不掺和最好，”陈德山听了之后，脸色好看许多，但还是阴沉个脸，“本来就没想过占他什么便宜，不奖也无所谓，大河，我跟你说，” 陈德山指着陈大河说道，“以后他们公社上的事，你啥都不准帮，出主意也不行，给我好好地在家温习书，明年考个好大学，听见没有。” “嗯嗯，听见了。”陈大河哼哼唧唧地挤出几个字，暗叹一口气，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还是起来吧。 像个毛毛虫一样，磨磨蹭蹭地靠着床头的墙壁坐起来，可被子依然裹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松开，就这么靠着墙坐着。 “不过，”杨向明脸上浮现一丝难色，“这样的话，大河，你的事，叔就帮不了什么啦。” “他的事？”陈德山愣了愣，“交流会都完了，他还有什么事？” 陈大河顿时惊醒，冲着杨向明猛地眨眼睛。 可杨向明根本就没看他，而是愕然地看着陈德山，“你不知道？他昨天在市场上摆摊收金首饰，然后开条子拿货，总共开出去一千八百九十块钱的货，绝大部分都是毛纺厂，纺织厂和服装厂的，约好了一个月之内结款的，另外还从大队账上借了三千块的现钱，也是一个月还清，他没跟你们说？” 陈大河顿时以手扶额，本来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把钱还清事情了结，这下可好，让他这么一说全露馅了，又要费力解释。 “啥？”陈德山眼睛瞪得老大，“昨天在市场收金首饰的是这个混小子？” 昨天陈德山和黄玉芝一起忙得要死，虽然也听说市场里有人收金首饰，还是用市场价平价收货，当时还在笑是哪个傻蛋想出来的，可从头到尾也没过去看过，还以为是大队的行为，却没想到是自己儿子在搞事。 “我，我，我揍不死你我，”陈德山指着陈大河，气得满屋子找棍子，最后把脚上的鞋一脱，就要抽人。 杨向明和黄玉芝赶紧拦住，“先别动手，你先听听孩子咋想的。” “他能咋想？那可是将近五千块啊，把他卖了都还不起，”陈德山满脸通红，气得胸膛一起一伏，鞋帮子指着陈大河，“我早该想到是这混小子搞出来的，除了他，满公社的人还有谁能这么折腾的。” 陈大河裹着被子往床角挪了挪，尴尬地笑了两声，“老爹，先别激动，不就是五千块吗，不用一个月，我过年前就能还清。” “哼，过年前还清？到过年还不到十天，我看你拿什么还！”陈德山发泄一阵，好歹平息了一些，把鞋子重新穿上，“金子值多少钱，这大家伙儿都知道，你还用这么高的价格收，脑子坏了是吧？” 喘了几口气，陈德山沉声说道，“你等下去银行，把那些金首饰都卖了，差不多就把钱去还上，以后少这么折腾，我跟你娘还想多活两年。” “您二老肯定长命百岁，”陈大河嘻嘻哈哈地恭维了一句，然后满脸怪笑地说道，“老爹，你真让我去卖给银行？那可还差了点哦！” “差了点，”陈德山说道，“差多少，我给你补上，这次就当买个教训，给你自己个长点记性。” 陈大河脸色不变，摇头晃脑地说道，“也不多，就两千块吧。” 杨向明猛地回头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是说不会亏的吗？” “两，两千块？”陈德山咯噔一下差点晕过去，扶着墙壁问道，“你给我说清楚，这黄金都是一个价，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差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还收其他东西啦？” 黄玉芝扶着陈德山，满脸焦急的看着陈大河，“你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们了，快说啊。” “唉唉，消消气，别着急啊，”陈大河一看老爹老娘都这样子，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说道，“我说笑的，真卖给银行确实是要亏两三千，所以不能卖银行啊，而且啊，我收了件宝贝。” 正说着，陈大河费力地刷起袖子，从上手臂处解下一块手表，冲着三人晃了晃，“宝贝。” 第三十章 送礼 “一块手表就宝贝啦？”陈德山一把抓过来，好奇地翻来覆去打量着，“看上去像是金子做的，这能值多少？” “老爹你慢点，”陈大河看得胆战心惊，“这个能值好几万啦！” “多少？”陈德山手一哆嗦，差点把手表掉地上，慌慌忙忙地双手捧着，“这能值几万？” 杨向明和黄玉芝也满脸震惊，黄玉芝眼珠子一转，回头看看房间外面没人，又连忙把房门关上。 “大河，这真能值好几万？”黄玉芝凑到床前，低声问道。 陈大河用力地点点头，他还不敢说实话，要说这东西至少能值几十万，还是美金，估计他们几个肯定以为他疯了。 “谁花几万块买这东西啊？”陈德山狐疑地看着他，“不就是金子做的手表吗，一块手表最多几十块，就算它是金子做的，哦，就能值几万啦？我看一两千就差不多了。” “老爹你不知道，”陈大河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把手表拿回来才舒了口气，“这块是外国表，在这里肯定不值钱，可香江那边有钱人多啊，拿去那边，就能卖出高价来。” “我看也没什么稀奇的，”陈德山撇撇嘴，心里却信了几分，“再说了，你也说是在香江，难不成你能拿那边去卖？” “是啊，大河，”杨向明也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一时半会的你也去不了香江啊，倒是你欠的那些钱，眼前就要还了的呀。” 陈大河重新将表戴在手臂上，把袖子拉下来，笑着说道，“没事，我心里有数，钱的事我另外再想办法，不过这个，” 说着他扬了扬手臂，“这个你们得替我保密，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说的是你们，可杨向明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于是一手指天，满脸严肃地发誓，“我用党性保证，绝不向任何人吐露一个字。” “半个字也不行，”陈德山瞟了他一眼，“还有，不准惦记我家的东西，谁不知道你为了大队上的一点事，动不动就把自家的东西往队上搬。” “得，”杨向明无奈地举手投降，“我就当今天没来过，行了吧。” 几个人在屋里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嘶人叫的嘈杂声，陈德山刚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房门又被急促地敲打着。 “爸，妈，快点出来，”陈继红在门外大叫。 黄玉芝赶紧慌慌忙忙地把门拉开，“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妈，你快出来看，好多东西。”陈继红两手拽紧她的手腕就往外拉。 后面陈德山和杨向明也都跟了出来，还没走出大门，就看见屋外停着的三辆马车，上面堆满了米面粮油等各种物质，单单是腌好的猪肉、鸡鸭鱼肉就装了满满四箩筐，陈大江和陈大红正在边上手足无措地看着。 陈德山越过黄玉芝，走上前去，刚准备发问，那打头的一人却冲着他拱拱手，“请问，这是陈大河家吧。” 陈德山张着嘴，木然地点点头。 那人一看没找错门，立刻将大手一挥，“卸下来。” 话音刚落，六七个人就开始搬搬抬抬，把东西从车上抬下来。 “不是，”陈德山凑上前去，冲着那人问道，“我说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哦，你看我这老糊涂，都忘了自报家门了，”那人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张庄公社的，这些是公社张书记安排送给大河的，是为了感谢他帮我们公社解决了大问题，特意送来的谢礼。” “这，”陈德山和黄玉芝两人面面相觑，陈家这房子建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有人上门送礼的。 等反应过来，陈德山又赶紧说道，“这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用得了，”那人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说道，“我们张书记还说了，这次大河做了这么大的事，可平安公社不厚道，一点奖励都没有，不过张庄可不会，不光是这些东西，而且以后啊，大河要是有什么困难，只要张庄能帮上忙的，只管开口，一定义不容辞。” 好嘛，这话一说，杨向明和陈德山全明白了，这是张庄公社在给平安公社上眼药呢。 也不管黄玉芝依然满头雾水，陈德山喜笑颜开地将人往屋里引，他才懒得管他们那些破事，有好处到手才是真的，更何况儿子还欠一大笔债，能找补一点是一点。 进到堂屋，陈德山高声喊道，“大河，有客人来了，出来接客。” 陈大河满头黑线，要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出去接客，真的合适么！ 陈德山可管不了这么多，人家冲着陈大河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不出来见一面可不合适。 刚才陈大河窝在床上，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以莫大的毅力掀开被子，飞快地裹上棉袄走了出来。 “多谢多谢，”一出房门，人都没看清的陈大河就开始满屋子地作揖，见谁都说多谢。 被陈大河拜了个正着的杨向明黑着脸把陈大河转了个圈，“这边才是客人。” “哦哦，你不早说，”陈大河厚着脸皮不以为意，反而责怪了一句，才继续打躬作揖，“多谢多谢。” 张庄公社领头的那人满头黑线地把他扶起来，嘴上连声说不用，心里却在暗自想着，这位盛名远播的天才人物不会给气疯了吧，等下得赶紧回去向张书记汇报才行。 等把东西都搬进堂屋，在角落里堆放整齐之后，张庄公社的人连口热水都不肯喝，更不用说留饭了，在那领队的暗示下，急急忙忙地赶着马车就往回跑，看得杨向明连连点头，“张庄能夺得今年河西段产粮头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速度，这工作态度，要是我们上剅大队的人能有这种激情该有多好啊！” “啊……，”陈大河只当没听到，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老妈饭好了没，可以吃了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陈德山忍不住敲了他个脑瓜崩，“你还不快点点，这些能值多少钱。” 正看着一大堆东西流口水的陈大江三人一听这话，立刻回头望着老爹，“爸，这些不会都要卖掉吧！” “嗯，”陈德山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管三个孩子低落的眼神，只顾催着陈大河，“快点看，估个价出来。” 陈大河无奈地瞟了一眼，“大米五十斤一袋，二十袋就是一千斤，算一百块吧，面粉十袋，也差不多一百块，鸡鸭鱼肉四筐，” 说到这里，陈大河上前提了提，很尴尬，竟然没能提动，然后脸色不改地说道，“一筐有一百多斤，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百块吧，最后是油，唔，一桶五十斤，四桶就是两百斤，也算两百块吧，总共一千块不到的样子。” “才一千块啊，”陈德山掏出烟杆叭了两口，“也不少了，回头杨老大你找人过来拉走，都拉到小市场去卖了，剩下的再想想其他办法。” 第三十一章 不止一拨 听到说这些东西都要拉走卖掉，小妹陈继红撅着嘴，眼泪都快掉下来。 陈大河摸了摸小妹的头，对着陈德山笑道，“先别急，既然张庄送东西来了，就再等等看，看看其他几个公社有没有送货上门的，要是有的话，再一起处理。” “你想得倒美，”陈德山嗤之以鼻，“有个和平安公社不对付的张庄送东西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其他公社也送？他们可没那么傻，为了你去得罪平安公社。” 倒是杨向明不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我自然没那么大的面子，”陈大河一边说道，一边拉着小妹翻翻捡捡，“哟嚯，刚才没看见，竟然还有一小筐苹果，张书记下血本了啊！” 直接把那筐苹果搬到桌子上，然后给了小妹一个，才笑着说道，“都来尝尝，这东西连供销社都经常缺货。” 陈德山顿时气得想拿烟杆打人，“跟你说正事呢，吃什么苹果。” “吃苹果也是正事啊，”陈大河捡出几个来递给二姐，陈大红顾不得陈德山黑着脸，抱在怀里就跑到后院去洗。 陈大河这才笑着说道，“如果平安公社真的要处罚我，那其他公社肯定不会给我多大的奖励，最多送两袋米来就不错了，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就是拿我来顶缸，好应付上面，如果这样都没动作，那别说其他人，就是他们自己公社的人都看不过去。” “真的？”陈德山依然狐疑地问道。 陈大河信心十足，“是不是真的，等下就知道了，现在嘛，先吃苹果。” “我觉得大河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杨向明接口道，“不奖不罚，如果对在公社工作的人来说，还能说得过去，都是公家人嘛，体制内的事情什么都好说。可大河本来就不是政府的人，这事完全是在帮忙，不管帮的怎么样，都是人情，都应该有份谢礼，哪有出了事还让外人背锅的道理，所以说，过来送东西的还真有可能不止一拨，弄不好，这其他公社送来的东西中，就有平安公社的份子在。” 陈德山两眼一翻，“一个大老粗还充诸葛了，你这么聪明，刚才还急匆匆地跑过来报信。” 几句话的功夫，陈大红已经洗好苹果，用个盆子端了进来。 杨向明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一个就开啃，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大老粗啊，你指望我能想通这些，还不是听大河说了，冒充下事后诸葛，能做个事后诸葛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好吧。” 陈德山拿着烟杆冲着他点了点，满脸的鄙视，“就没见过你这种没脸没皮的。” “唉，我说，”陈德山眼珠一转，“既然你说的这么有道理，那人家张庄公社都送了东西，大队上就没点东西发下来？” 杨向明一个白眼翻了回去，“你想得倒美，刚才我都说了，就算公社上有谢礼，也要拐个弯搭别人的手送，哦，早上公社才发了通知，你就让我送东西过来，那不是明摆着顶着干，我是大老粗，不是傻老帽。” 本来他还想说借了大河三千块钱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事老挂在嘴上，关系再好听了也腻歪。 陈德山撇撇嘴，“我看你跟个傻老帽也差不多。” 几个小的啃着苹果，欢快地看着两个老家伙斗嘴，黄玉芝转身去了后厨，继续去做还没做完的午饭。 结果还不等饭菜端上来，外面又隐隐传来骡马嘶叫和人吆喝的声音。 几人相视一笑，看来陈大河真没猜错，就不知道这是哪一家的过来了。 “大红，继红，到后面帮妈弄饭去，”陈德山把两个女儿打发去后面，然后四个男的迎了出去。 果然，来的是桃源公社的人，虽然没有张庄公社的东西多，但也是满满的两大车，而且大部分都是耐放的腌肉，价值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又是一阵搬搬抬抬，堂屋里几乎有一半的位置都被堆放了东西，连吃饭的桌子都挪到角落里，让陈德山又是开心又是担心，等下如果还有人送东西来，那该堆哪里呢？ “大河哥，”钱茜茜怯生生地冲几个正在搬货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像只小鹿似的一头撞了进来，先叫了陈大河，才同其他人打招呼，“陈叔叔好，杨叔叔好，大江哥好。” “哟，茜茜来了，”正忙着码放东西的陈德山听见招呼立刻回头，一看是钱茜茜，脸上顿时笑出朵花来，“真有礼貌，快坐快坐，又不是外人，甭这么客气，让大河招呼你啊。” “哎，”钱茜茜清脆地应了一声，乖巧地挨着陈大河站到一边。 陈大河暗暗发笑，这丫头其实性子活泼得紧，可除了在自己，还有她父母面前，其他时候都收敛得很，也难为她能一直保持这副乖巧的样子来。 边上的杨向明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茜茜，你过来这里，钱书记知道吗？今天一大早他才处理了大河，你这就跑了过来，回去可别吃挂落哦。” 这话一出口，桃源公社正在搬东西的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慢上半分。 “哼，才不要他管，”茜茜撅着嘴说道，“他竟然欺负大河哥，我才不要理他呢。” 陈大河隐蔽地看了杨向明一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许胡说。” “哦，”钱茜茜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兴奋地打量着屋里的东西，“大河哥，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这是别人送来的，”陈大河说道，“前段时间给他们帮了点小忙，他们就送了点礼物。” “可不是小忙，”桃源公社领头那人空着手走了进来，“要不是陈兄弟出主意，办了这个农产品交流会，今年咱们公社老百姓的餐桌上可没这么丰富，这不，我们书记为了感谢，除了这两车东西之外，还特地让我给陈兄弟捎了件小玩意儿。” 正说着，那人从棉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将布包一层层地解开，露出两块白色的双鱼玉佩。 第三十二章 及时雨 那人双手捧着递给陈大河，“这个还请陈兄弟收下。” “嘿，不就两块石头吗，还藏得跟宝贝似的，你们蔡书记也忒小气了吧。”不用说，说这话的只有杨向明这个大老粗。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怕他眼力再差，也能看出这是两块成对的羊脂玉玉佩，放在懂行的人眼里，那就是价值高昂的宝贝，在他嘴里却就是两块石头，说他是大老粗还真没错。 就是因为价值太高，陈大河便想着拒绝，可边上的钱茜茜却两眼放光地接了过来，“哇，好漂亮的玉佩啊，这个是古玉吗？” 陈大河顿时眼神微凝，诧异地看了看她，难道连她都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应该是吧，”桃源公社那人笑呵呵地说道，“反正是从一堆老物件中捡出来的，我们蔡书记看着挺漂亮，想着陈兄弟是读书人，人家古时候不是说书生都有玉佩的吗，就让我给带过来了。” 这话连杨向明听了都忍不住翻白眼，什么老物件，还不是破四旧的时候扫出来的垃圾，哪有送人东西还明说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而且看他们那架势，如果不是钱茜茜出现在这里，确认陈大河和钱书记关系匪浅，这对玉佩他们还不一定会拿出来。 杨向明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陈大河自然更不用说了，在眨了几次眼之后，他便笑着伸手接了过来，“那就谢谢蔡书记了。” 这小东西虽说能值几个钱，不过比起用车拉来的东西，价值可就差远了，那些东西只是谢礼，而这小玩意儿却代表了人情，意义却大不一样。 “没事，别客气，”那人东西送完，车上的东西也都搬完，便吆喝着走人了，哪怕陈家人已经做好了午饭，也不肯留下来吃饭。 站在门口目送着人车远去，陈德山指着杨向明笑骂道，“你看看，送东西的人不吃饭，你这个不送的倒是留下来蹭饭，也不害臊。” 杨向明厚着脸皮当没听见，转身就进了屋里。 陈大河捏着玉佩所有所思，钱茜茜好奇地看着他，“大河哥，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事，”陈大河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递给她，“这东西很贵吧？” “还好啊，”钱茜茜接了过来，“虽然确实挺漂亮的，但上次我去省城的时候，在商店里看见过一对玉佩，玉质和这个差不多，就是没有这对雕得好看，嗯，大概要二十多块钱吧，我姥爷还说贵了，听说要是买玉石自己雕，一般的玉料也就七八十块一斤，像这种的要稍微贵一些，但也贵不了多少。” “是吗，”陈大河若有所思，看来是自己想差了，这时候玉还远远没有黄金值钱啊，也是，虽说是黄金有价玉无价，但那是在盛世年代，让玩家藏家炒起来的，现在么，还是国际通用的贵金属更值钱些。而且老玉不如新玉，这除非是来历可考的名人随身物件，否则价格还会更低些。 看来，有机会的话可以多藏点古玉和顶级的玉料呢，陈大河心里盘算着，一边笑道，“看你挺喜欢的，就送你吧。” “啊？”钱茜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脑袋瓜里想些什么，突然俏脸飞起两朵红霞，低头应声道，“哦。” 然后分了一块递给陈大河，“一人一块，刚刚好。” “啊？”陈大河木然地接过来，顿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埋的感觉。 匆匆地吃过午饭，等到下午的时候，又有几家送礼上门，这些东西都如出一辙，主要是粮食，加上腌肉，除了钞票之外的实打实的硬通货，有时候比黄金都好使。而且有心的人了解到昨天陈大河收首饰的事情，都送来一些其他东西，有玉佩把件之类的小玩意儿，也有之前陈大河忽悠的时候想要的古籍，数量不多，种类倒是不少，不过黄金倒是没有，有也不会送啊。 到夜幕初降，来参加农产品交流的公社，除了平安公社之外，其他六家一个不少地都来了，送来的东西将整个堂屋堆满，只留下四个房门和中间的一条通道，装得比仓库还满。 最诡异的是，各个公社送的礼物价值都差不多，最高的张庄公社送来的，价值将近一千块，最低的闸口公社也有八百多，再加上那些个小玩意儿补了一些，让陈大河很是怀疑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才来的。 钱茜茜一直待到吃了晚饭才走，要不是不可能留下来过夜，她是铁定不会回去的，而且走的时候还带了一小袋苹果，看黄玉芝那架势，完全就是拿她当儿媳妇看，让陈大红陈继红两人吃味不已，可惜再吃味，陈大红也得送一送，虽说这里距公社不远，可陈大河就是喜欢瞎操心，非得让她送到街上才行。 噢，替茜茜担心，就不怕自己这个做二姐的出岔子了是吧，就没见过这么做弟弟的。 杨向明倒是一直都在，不停地在堂屋门口直转悠，“德山，你这堆东西，我五千块全包了，怎么样！” “滚，”陈德山翻了个白眼，“这些东西要拉去市场上卖，起码也能卖个六千块，你五千就想拉走，当我傻啊。” 虽然是在骂人，但陈德山心情却好得不得了，上午还在担心儿子欠债的事，结果马上就有人送来大礼，这简直不次于雪中送炭，瞌睡送枕头，恨不得给他们一个公社发一面锦旗，上面写上几个大字，人民公社及时雨！嗯，最好也让钱卫国他们看看，人家公社是怎么做人做事的！ “这不是批发价吗，你要自己去零卖，指不定要卖到什么时候呢，”杨向明舍不得放弃，继续蛊惑道，“我这也算是大客户了吧，整个包圆总得便宜点啊，再说了，这赚的钱不也是补给大队了吗。” 听到这话，陈德山稍微犹豫了下，杨向明说的也对，如果不是要还钱，还可以慢慢地卖，可最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离过年只有十来天，过了年，这些东西可就不好卖了啊，可是，这杨老大砍价也忒狠了些，一千块的差价啊，省点花的话，都可以把这土墙屋改成砖瓦房了。 这时陈大河在旁边说话了，“杨叔，你买我这些东西，就不怕被公社处罚？他们的通知可是早上才发的哦，不准任何单位，给陈大河提供任何形式的便利。” 杨向明脸色一僵，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就收点东西卖，不算提供便利。” “你还真是舍命不舍财啊！”陈德山满脸叹服地指着他，“而且还是为公家的财，选你杨老大做大队书记，没选错人！” 第三十三章 老子跟老子 “确实没选错，”陈大河笑着附和道，可随即口风一转，“可惜，我这些东西没打算卖给大队。” “啊？”杨向明诧异地看着他，“你打算自己去市场卖？那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陈大河摇摇头，“去市场卖可卖不动，我劝你开完这两天，就把小市场给关了，省得浪费时间，经过昨天的那一场，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生意，而且马上就要过年，就更淡了。” “这样啊，”杨向明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行，听你的，反正大队上富余物质也没多少，就先歇一歇，不过，你这些东西打算怎么处理？” “平安公社地方太小，人也太少，我打算出去找买家，”陈大河说道，“我看县城估计也够呛，可能会去地委或者省城吧。” “不是吧，”杨向明瞪着眼睛，“还要去省城，这些东西可不算少，你怎么运过去？” 陈家人也是格外惊讶，以前陈大河虽然喜欢折腾，但也就是在平安公社这一亩三分地上，这次弄出个河西农产品交流会，已经算是出格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想折腾到省城去，省城是那么好去的吗，想到这里，陈德山和黄玉芝脸上同时露出忧色。 “我自有我的办法，”陈大河嘿嘿一笑，也没注意父母的脸色，径直看着杨向明说道，“你也别不舒服，不卖给大队也是为了你们好，原因刚才也说了，如果你们接手，那才真是坑了你们。” “这我知道，”杨向明沉吟片刻，“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吱一声。” “哟，胆儿不小啊，”陈大河调侃道，“不怕老刘找你麻烦？” “嘁，”杨向明撇撇嘴，“说得好像我怕他似的，放眼整个平安公社，你看我怕过谁，就算是钱卫国，那也是敬重他的为人，不是怕，不管我做什么，老刘他敢找我麻烦？” 陈大河闻言微笑不语，果然，杨向明接着说道，“再说了，通知上说的是不许任何单位为你提供便利，我以个人名义总可以吧。” “那就谢啦，”陈大河当然不会拆穿他，笑着拱拱手，一副果然讲义气的样子。 等杨向明离开，陈德山才拉着陈大河说道，“大河，你这想法到底靠不靠谱？省城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别到时候东西没卖出去，人倒出了啥事！” “不会，”陈大河笑着说道，“茜茜暑假的时候去过省城，那里治安什么的都挺好的，而且我还不一定去省城呢，如果能在地委就把东西都卖光，自然最好了。” “嗯，如果能在地委卖掉当然最好，”陈德山也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可地委也远啊，那里管得也严，会不会不让卖？还有，这些东西要怎么运过去？” 陈大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怪老爸小心，耐心地说道，“虽然公社发了通知，不许为我提供任何便利，可之前给我的介绍信可没收回去，这样的话，我去地委也好，省城也好，就有了一层保障，就算卖不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至于运输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办法，等下我会去找黄大利，通过他找人帮忙。” 听了这些话，陈德山终于放心了些，可注意力又转到另一边，“黄大利，黄老虎？他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能有什么办法。” “老爸，”陈大河无奈地看着他，“黄老虎是外面的人给他起的诨号，怎么你也叫上了。他不过就是有些游手好闲罢了，最起码，至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吧。” “他敢，”陈德山瞪着眼睛，“就这已经很不对了，他还敢干坏事？老子打断他的腿。” “对对对，”陈大河举手投降，“你打断他左腿，他老子打断他右腿，让他哪里都去不了，正好也不用干活。” “腿断了有什么打紧的，又不是手断了，”陈德山不以为然地说道，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不是，我是在问你找他干嘛，少扯这些有的没的。” 陈大河觉得很无奈，是你先歪楼的吧！ “黄大利虽然不务正业，每天在外面和人鬼混，游手好闲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认识的人才多，”陈大河摁下怨念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同县委车队吴队长的弟弟认识，而且交情还算不错，我想让他们在中间穿个线，如果能说服吴队长，把这些东西运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你这不是以公谋私吗？”陈德山瞪着他，“谁教你这些歪门邪道的？”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陈大河感觉嘴角直抽，“车队除了正常的任务调配，还有盈利的责任，我又不是不给钱，只是这样更快一点，这也算是给国家做贡献好不！” “是这样的吗？”陈德山叭着烟杆眨眨眼睛，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顿时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索性一脚将陈大河踢了出去，“那还不快点去找他。” 被屋外凛冽的寒风吹着，陈大河感觉身冷心更冷，大晚上被赶出屋子喝西北风，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最关键的是，那黄家到底歇了没有呢？ 黄大利家就在同一个队，陈大河连马灯都没提，趁着月光直接就摸了过去。还好，等黄家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还能清除地看到堂屋里亮着的煤油灯，屋子大门敞开，堂屋里人影晃动，似乎人还不少。 陈大河又加快脚步，很快就走到黄家门口，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咆哮声，“你跟老子听好，老子要不是看你是老子的老子，老子现在就把你放扑到地上你信不！” 短暂的死寂过后，屋里响起一道声浪更高的咆哮，“老子打死你个王八蛋！” 陈大河站在屋檐下满头黑线，好嘛，儿子对着老子称老子，老子反过来骂儿子王八蛋，黄大利要是王八蛋，那你自己不就是王八了么，哪有这样骂自己的，看来黄大利混不吝的性子总算找到出处了！ 嗯，这下要是黄老虎被他亲爹打死，自己老爹也省了打断他腿的功夫，陈大河毫无同情心地暗自偷乐，突然被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自己来是干嘛的？ 不好，陈大河脚一蹬就串了出去，同时满脸惊恐地往前伸出右掌，摆出一副后世表情包的经典表情，大声叫道，“棍下留人！” 第三十四章 辈分 这两年陈大河能在上剅大队折腾出这么多的事，出尽风头还安然无恙，固然跟他有几分小聪明有些关系，但还有一个原因，才是他敢在这个年代死劲撒欢，甚至可以说在上剅这三分地上肆无忌惮的真正依仗，那就是，辈分！ 这年头的人，哪怕隔着十里八乡的，说出个名字多半都会知道，有的人还会多问一句，你说的刘军是上剅五队还是八队的？五队的刘军是刘老汉的小儿子，半拉的小子还在学校读书呢，八队的是刘世华他爹，都半截入土了，哦，三队的还有一个刘军，前些年还去了趟省城，回来后吹了好几年，诸如此类。 没办法，这人啊，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就难免开枝散叶，有的娶进来，有的嫁出去，也许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这么一进一出，再一拉扯，便多少有点沾亲带故了。好些人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亲戚，反正等人一出现，然后某位长辈指着人说道，这是你谁谁谁，你得叫人什么什么，敢不叫，大嘴巴子抽你！ 有了亲戚，自然就会有论资排辈，辈分高的就得抬着捧着，辈分低的不服也得忍着，几千年的习俗如此，就这么传下来的，或许得再过个几十年，到了那个一切以钞票论英雄的时代，这些才会慢慢消失，嗯，赚钱都来不及呢，谁管你排老几！ 还好，现在陈大河还可以狗鼻子里插两根葱，装装大象，虽说他年纪不大，可辈分却实在不小，除了村里寥寥几位的耄耋老人之外，比他辈分大的还真没几个，正是有了这层保护，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去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比如法律法规啥的，或者得罪外面什么大人物，其他的简直就是百无禁忌。 不过有好也有坏，最典型的就是同龄人都不愿意跟他混一块儿，原因自然不必多说，谁愿意叫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小的人作叔甚至爷的。 不愿意？那还不有多远躲多远！ 最后弄得他平时只能跟杨老大之类的厮混，才会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身为村里小字辈的黄大利，虽然平时混不吝地四处瞎混，但在这一块同样讲究，甚至比一般人更讲究，用他的话来说，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一个义字，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在队里，谁高谁低必须分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会和镇上的几个混子称兄道弟，对他们的父母比自己的父母还恭敬，也会在同亲爹吵架的时候，哪怕是暴怒也绝不会动一根手指头，最多自称上几声老子，然后等着一顿狠揍，更会在队里躲着陈大河走，免得每次都得叫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一声叔爷，平白跌自己的面子。 没错，每天在平安镇上威风八面地惹是生非，朋友送诨号黄老虎，百姓则亲切地称其为万人嫌，简称老万，经常在公社派出所挂号，并送到杨老大面前接受劳动改造的黄大利，在陈大河面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孙子辈，而且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躲都躲不掉。 幸好年纪差不多，辈分又比他大的也就这么一位，要是再多一两个，黄大利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跳河再去投个胎。 可这一次，当黄大利看见陈大河的时候，不仅没有掉头躲开，反而是好像边区人民遇到亲人解放军，一把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双腿，声泪齐下地高呼，“叔爷救命啊！” 看到他那副样子，黄家全忍不住眼角直抽抽，丢人现眼的东西，刚才应该再多下两分力，直接打晕了事，省得看着就来气。 堂屋里除了黄大利，还有五个人，一个是他老爹，也就是骂王八蛋的那位，叫黄家全，祖祖辈辈都在上剅村生活，后来上剅村改制成了上剅大队，这里被划分为第五小队，他也还在这里，窝都没挪过，一个是他亲娘，叫王家凤，二十年前从牛栏湖大队嫁过来的，嗯，就是那个卖鱼的赵德华所在的牛栏湖，听说辈分也比赵德华低两辈，跟黄家全正好相配。 还有一个和陈大河年岁相当的是黄大利的弟弟黄小虎，和他哥哥一样长得也是虎头虎脑，他哥的诨号来历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弟弟是小虎，哥哥不就是大虎么，不过大虎又不如老虎，还是老虎有气势，于是便叫了黄老虎，也不管他爹同不同意。 至于另外两个人，也都是本队的村民，一个叫杨洪一个叫杨波，听名字好像是两兄弟，但要看到本人，就知道是父子俩，两人年纪相差太大，长相却差不多，都不需要去验的。 此时陈大河突然出现，黄大利又演了这么一出，屋里五个人齐刷刷地朝他看着，陈大河抽了抽腿，结果没抽动，只得保持这个姿势，若无其事地准备说话，可又被人抢先了。 “叔，”这是黄家全，王家凤和杨洪，“叔爷，”这是黄小虎和杨波，好嘛，一屋子都是晚辈，这个大爷连充都不用，直接就是实打实的。 “大河叔，这么晚过来有事啊？”黄家全叫得倒是自然。 看着这位年近五十的汉子神情自若地管自己叫叔，陈大河反倒眼角直抽抽，强笑着说道，“哦，我找下大利。” “找这个小王八蛋？”黄家全先是愣了愣，接着怒目圆睁，握着的手臂粗的棍子还没放下，指着大儿子说道，“这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啦？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王家凤惊慌失措地赶紧拉住他，“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啦。” “就是要打死他，”黄家全手中的木棍高高扬起，面目狰狞满脸通红，似乎随时都会大义灭亲。 可那眼睛一直瞟着自己算怎么回事？陈大河暗叹一声，谁说老实人就不会耍心眼的，这不耍得挺好的么。 “没有的事，差不多就行了，”陈大河淡淡地说道，“打出毛病来还得掏药钱，不划算。” 扬了半天的木棍立刻收了回去，黄家全怒色不改地指着大儿子，“这次有你叔爷求情，就先饶了你，再敢有下次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直接打死收尸。” 杨洪看得眼角直抽抽，这出戏演得太假，比公社样板戏的老刘差远了，不过刚才那几棍子倒是打得瓷实，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三十五章 跟班 见到陈大河过来有事，杨洪便带着杨波起身告辞，等两人出门走远之后，陈大河才冲着一边坐在椅子上直哼哼的黄大利指了指，对着黄家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利欺负杨波那小子啦？” 此时王家凤正替撩起衣服在看伤口，黄家全刚才那几下子可没少下力，背上和手臂上几条青紫色的於痕看着都吓人，顿时忍不出抽泣起来。 黄家全自己见了，也不禁有些心疼，可还是嘴硬地说道，“这小王八蛋，收了杨波放的鱼篓，还把鱼篓给砸烂了，这也就算了，他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四处跟人宣扬，这不，杨洪就带着杨波找上门来了。” “我哪知道那是杨波放的啊，”黄大利立刻回了一句，又牵动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陈大河满脸荒唐地看看黄大利，又看了看黄家全，“鱼篓？大冬天的放鱼篓？” “是啊，”黄家全也满脸苦笑，“谁家在冬天放鱼篓啊，可人家偏要放，咱也不能拦啊。” “那也是，”陈大河眨眨眼，“对，也没人规定冬天不能放鱼篓，他爱放就放，不过，就几个鱼篓的事，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一听这话，黄家全顿时满脸尴尬，连声都不吭了，黄大利倒是直着脖子说道，“还不是杨洪那王八蛋非得要我赔钱，几个鱼篓的事至于吗，我就骂了他几句，爹就要打我，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 “哦，现在知道自己是儿子啦，”黄家全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是谁自称老子的。” 黄大利输人不输阵，“那你还说我是王八蛋呢。” “说你王八蛋错啦？”黄家全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黄大利骂道，“我让你服个软，说几句好话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倒好，对着杨洪开骂，他杨洪再不是东西，那也是跟我一辈的人，也是你个混小子能骂的？” “我们跟他家又不是亲戚，算什么辈分，”黄大利依然硬气，“他以为他是谁啊，不就仗着多吃了两斤盐充人吗，我还就不鸟他。” “行啊，你不鸟他，”黄家全冷冷一笑，“那他找你赔两块钱，看你去哪里找。” “他想钱想疯了吧，还两块，两毛都没有，”黄大利脖子一甩，“老子才不给他，” 随即整个身体往后一缩，“哎哟，老妈轻点，疼。” 原来扯着伤口了。 王家凤连忙把手缩回来，想了想还是起身说道，“我还是去煮个鸡蛋，拿鸡蛋敷一敷，要不然明天可能下不了床。” 黄家全探着头看了看，“没那么严重吧。” “你自己打的心里没数？”王家凤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后房。 这一通吵闹，陈大河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几个鱼篓的事，如果放在后世，可能说上几句就完了，连吵架都吵不起来，可要放现在，都够得上去派出所了。 不过虽说杨洪索要赔偿也是正当诉求，可开口就是两块就有点讹人的意思，难怪黄大利会跟他吵起来，黄家全为了息事宁人，最关键的是省那两块钱，也不得不揍儿子给人看，今天要不是陈大河过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结果，弄不好明天开村民大会都是轻的，扭送派出所都有可能，到时候哪怕是一个队上的社员，也不免结下仇来。 现在两边都借坡下驴，杨洪看着陈大河面子上，走的时候也没提赔偿的事，估计就算过去了，只要黄大利不再犯浑，这事就算到这里结束，以后两家人都不会提这一茬。 “呐个，”陈大河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黄家全，索性略过称呼不提，直接说道，“我看大利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一回事，要不，这段时间就先跟着我，回头我再找杨老大给安排个活，你看怎么样。” “真的？”黄家全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给陈大河作揖，“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我就担心着小子在外面鬼混，不知道哪天就会出事，要是有叔管着，肯定能学好。” 陈大河笑道，“学不学好那再两说，不过肯定不能让他学坏了就是。” 眼看着眼前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自己的路子给定下来，黄大利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有心拒绝吧，可看到亲爹那欢天喜地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忍心，可要答应吧，一想到每天要管陈大河叫叔爷，顿时有种想死的冲动，一时间心里纠结万分，脸色也古怪之极。 兴奋过后，黄家全又有些担心，“叔，大利这小子容易犯浑，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不会，他犯浑都是闲的，”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我看大利就挺不错的，做事有原则讲义气，要不然身边那些朋友也不会服他，只要他能把心思都用在正道上，未必不会做出一番成就来。” 这里三个人就陈大河年纪最小，可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另外两个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虽说是在夸自己，可黄大利听了却愁眉苦脸，“叔爷，我这人天生懒散，你要让我做事，还不如让我作死来得痛快。” “放心，不是让你去做劳力，”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正好我最近有点事，要用得到你，所以现在才过来找你。” “哦，”黄大利应了一声，随即抓了抓脑袋，“可是我又不像你一样这么有本事，能帮你做什么啊。” “你不是没本事，而是没有能用得到你本事的地方，”陈大河说道，“你以为我是随便哪个都能用的，我用人也是要看能力的，有这个本事才会找他，没本事的，求着我也没用。” “这么说，我也是有本事的？”黄大利顿时喜笑颜开，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的本事看来真不小，连叔爷都惊动了，可到底是什么呢，想不出来啊，难道是走街串巷脚力好，还是聊天侃大山嘴力强？这优点太多数不过来啊！ “那是当然，”不知道黄大利小心思的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不过我这事挺急的，你这伤明天能下地么？” 黄大利立刻拍着胸脯，“叔爷你放心，这点伤算个啥，我老爹这点力气一看就是没吃饱饭的，现在我能连跑二十里你信不？” “信你个大头鬼，”黄家全一个巴掌拍在后脑门上，“是不是要我吃饱饭再揍你一顿？” 黄大利顿时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叔，”黄家全看着陈大河说道，“你放心，等下我给他用鸡蛋赶一赶，保证误不了事。” “那行，”陈大河拍拍大腿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你明天上午过来找我。” “哦，对了，”陈大河刚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别来太早，省得打扰我睡觉。” “没问题，”黄大利一副找到同道中人的眼神，“我保证吃了午饭再过去！” 黄家全顿时满头黑线，有点小怀疑把儿子交给陈大河是不是个错误呢？！ 第三十六章 去地委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黄大利就带着弟弟黄小虎找上门来，而这时陈大河竟然还没起床。 “哥，老爸老妈他们不是说，叔爷学习成绩好，是刻苦学习学来的么，怎么这时候还没起床啊，”黄小虎有点眼晕，“平时老师都让我们早起，说是早读记忆好，我可是每天七点不到就起床了，学习成绩怎么比叔爷差那么多呢。” “你能跟叔爷比，”黄大利嗤之以鼻，“叔爷学一个小时顶你学一天的，再说了，他起得晚不正说明晚上睡得晚吗，肯定是晚上学习着呢。” 黄小虎一听有理，顿时连连点头，随即惋惜地说道，“可晚上读书，多费油啊！” 黄大利依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叔爷本事大，白天都忙着大事，哪有时间学习，只能是晚上学了，而且他也不差那二两油。” 陈继红站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咯咯直笑，就三哥那个大懒虫还学习呢，真是笑死人了。 “哟，小姑奶奶，笑什么呢？”黄大利回过头，好奇地问道。 “哼，”陈继红嘟着小嘴，“别叫我姑奶奶，我没那么老。” 说完便推门进了陈大河的房间。 “嗯？”黄大利诧异地看着弟弟，“她本来就是姑奶奶啊，不叫姑奶奶那叫什么。” 黄小虎翻了个白眼，“你是哥哎，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我哪里知道。” 房间里正裹着被子闭目养神的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这两个二百五真的能帮到自己忙？ 小妹还在一旁捅刀子，“三哥，你干嘛找他们来呀，我看他们一点都不靠谱，还不如让大哥帮忙呢。” “小家伙知道什么靠不靠谱的，”陈大河笑着把小妹的头发揉乱，害得陈继红气呼呼地跑出去，“二姐给我重新梳头，三哥讨厌死啦，难怪跟他们两个混到一块。” 陈大河满脸无语，这是在说自己跟他们是一丘之貉的意思？ 麻利地穿好衣服，连午饭都懒得吃，陈大河随手拿了两个包子就要带着黄家兄弟出门。 “叔爷，”黄大利吞了吞口水，“我们也还没吃饭呢。”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昨天不是说吃了午饭再来的吗。” 话是这样说，却转身捡了几个大肉包子递给两兄弟，这才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出了门。 黄大利笑呵呵跟黄小虎分了一半，“我说的吧，到叔爷这吃饭肯定有肉。” 黄小虎咬了满满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只剩下陈继红像只青蛙似的鼓着小脸，死劲地瞪着他们。 黄玉芝好笑地拍拍小女儿的头，“你再不吃，就要被大哥二姐吃光啦。” “呀，等等我，”小丫头立刻转身扑向餐桌，张牙舞爪地啃着大肉包子，那股狠劲比黄氏昆仲不遑多让。 还没走出村口，三只大肉包就已下肚，黄大利满足地拍拍肚子，“叔爷，你还没说让我干啥呢，哦，对了，我老爸说让小虎也跟着学学，不过你要不同意就算了，我让他先回去。” 黄小虎立刻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的背影，可陈大河头也不会，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说道，“爱跟就跟着，正好可以给你打个下手，你不是不愿意搬搬抬抬的吗，那就让小虎来。” “哎，没问题，”黄大利顿时大喜，一把搂过黄小虎的肩膀，也不管亲弟弟哭丧着脸，“我弟弟力气大，正好人尽其那个用。” “嗯，不错，都会用成语了，”陈大河依然一副高人不回头的样子，“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就不要叫叔爷了，就叫，嗯，三哥吧。” “是，叔爷，”黄大利一听大喜，这可真是得偿所愿啊，昨晚他可想了一整夜，要是见到弟兄们怎么介绍陈大河，要是介绍是叔爷，那不跌大份了么，这下可好，虽说还是比自己大，但三哥已经是好太多了。 “不过，叔爷，”黄大利满脸纠结地说道，“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陈大河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你叫你就这么叫，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诶，”黄大利立刻喜笑颜开，跟个二狗子似的点头哈腰，“叔爷，哦不是，三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黄小虎鄙夷地看着他，随即义正言辞地说道，“叔爷说有人的时候才叫三哥，现在还得叫叔爷，懂不懂规矩！” 随后往前快走两边，凑到陈大河身边，点头哈腰地比他哥还厉害，“叔爷您说是吧。”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嗯，不错，比你哥机灵多了，以后大肉包子管饱。” 黄大利咬牙切齿地看着比自己还狗腿子的弟弟，哼，刚才就不应该答应老爸让他跟来，直接摁死在屋里算完。 “大利，县委车队的吴队长你认识吧，”陈大河也不理会兄弟间的小玩笑，回头正色说道，“带我去他们家，有点事要找他。” “哦，好的，”一听来了正事，黄大利也认真起来，歪着头想了想，“我跟他弟弟挺熟的，跟他就见过几次，不过现在县里车队特别忙，他人应该还在县城。” “没事，先去认个门，”陈大河说道，“完了你们再陪我跑一趟地委，今天可能就不回来了。” “啊？”黄家两兄弟都傻眼了，“这，这就去地委啦，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有什么要准备的，”陈大河无所谓地耸耸肩，“跑趟地委坐车也就两三个小时，这大冬天的也不是夏天，要带什么换洗衣服，今天去明天回，不就结了。” 一听这话，黄大利倒是没什么了，可黄小虎还是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们还没跟爸妈说呢。” “这倒也是，”陈大河从善如流，想起这年头出远门确实不像后世那么随便，正好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人，便迎了上去，“哎，老张，你这是逛街回来啦？” “是啊，”老张停下脚步，笑着说道，“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嗯，”陈大河指着黄家两兄弟说道，“麻烦你跟老黄屋里说一声，我带他们去趟地委，明后天就回。” “哟，去地委啊，”老张眼睛霎时一亮，又看看黄家兄弟，“没问题，等下我跟老黄去说，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嗯嗯，那回见，”陈大河挥挥手，等老张走远，看着黄小虎说道，“行了，老张肯定把话带到，走吧。” “哦，”黄小虎看了大哥一眼，两人满脸纠结地跟在陈大河身后往前走去。 第三十七章 三蹦子 走在公社的大马路上，黄大利跟在陈大河身旁，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是玩变脸呢，”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有话你就直说，省得把自己憋死。” 黄大利先是瞪了一眼正偷笑的弟弟，才满脸纠结地说道，“叔爷，咱们去黄队长家，是不是要提点东西啊。” “咦，大哥，”黄小虎诧异地看着他，“你之前不知道跑他们家多少趟，从来没提过东西，怎么一带叔爷去就要提东西了，难不成是……。” “少胡说八道，”黄大利瞪着他，不用说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那能一样吗，我是去朋友家玩，自然可以不用提东西，叔爷是要去找人办事，提点东西那是当敲门砖，你当我是什么人啦，连叔爷都要讹？” “不是最好，要什么敲门砖嘛，不是有你吗，”黄小虎不以为然，“不然叔爷找你干嘛的。” 黄大利还要说话，陈大河却笑着摆摆手，“小虎，你大哥说得有道理，求人办事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样。” 又扭头看着黄大利，“可以啊大利，你能想到这一点，看来这两年也没白混。” 黄大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也是看别人样子学的，你不怪我就好。” “这有什么好怪的，”陈大河嗤笑道，“这不过是人情往来，正常得很，以后我没想到的你就帮我记着点，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想周全点总没错。” “嗯，”黄大利开心地点点头，顿时有种要被重用的使命感，连胸膛都挺高了两分。 又走了一段路，黄大利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拉住陈大河，“哎，叔爷，咱们走错路了，这是去西门口二中那边的，吴家在东门口，方向反了。” “没错，”陈大河被拉得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先去二中对面的大队市场拿点东西，再去东门。” “哦，”黄大利两兄弟赶紧跟上，黄小虎好奇地问道，“叔爷，拿什么东西啊？” “办事要用的东西，”陈大河脚步不停，“其中就有去吴家的上门礼，我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早上搭杨老三卖菜的板车送过来，现在去取。” “哦，原来你早就准备了啊，”黄小虎鄙视地瞟了自家大哥一眼，“你看叔爷比你聪明多了，哪还要你提醒，不过叔爷，干嘛要搭别人送来呢，反正又不远，直接带来不就行啦。” “哼哼，”黄大利立刻鄙视回去，“从村里到吴家要走二十多分钟，但是从小市场过去只要不到十分钟，叔爷这是省力，你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黄小虎不甘示弱，“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你一样懒啊。” 两兄弟只顾着斗嘴，完全没发现陈大河本来一副找到知己的开心样子，一听到黄小虎的话，立刻笑容收敛，连已经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差点没憋出点内伤来。 很快走到了小市场，经过前天交流会上的透支消费，平安公社的消费潜力基本上已经消耗一空，再加上后来各个工厂的摊子都撤了，所以来的人就更少，市场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采买，甚至买的人还没有卖的人多。 从杨老三摊子上取了东西，陈大河也没检查，直接就将整个竹筐背篓挂在黄小虎的背上，算是对他刚才说错话的惩罚，虽然黄小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领导心情不好，而且是绝对不会同下属解释的。 来到东门口吴队长家里，果然他人不在家，倒是他弟弟，也就是黄大利的狐朋狗友之一的吴友军在，并作为吴家代表热情地接待了陈大河一行，双方进行了热情友好的谈话，为未来双边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会谈过后，陈大河向吴家赠送了一份珍贵的礼物，两包红糖，吴家领导人，嗯，就是吴老爹，精心挑选了礼物作为回礼，三颗鸡蛋。 交换礼物过后，双方的友谊更进一步，在陈大河一行提出告辞的时候，吴友军作为吴家代表特地到房门外的大街上送别，直到客人走出了三步远才转身回家。 “有点腥，”黄小虎拿着鸡蛋闻了闻，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嫌弃。 “才吃了一顿肉就敢嫌弃蛋？”黄大利很是不忿，身为大哥的他觉得很有必要教育教育弟弟，于是手掌往前一摊，“不要给我！” “才不，”黄小虎手一缩，连忙把鸡蛋揣到怀里，“焐热就不腥了。” “小虎啊，”陈大河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你还是把鸡蛋放背篓里吧。” “为什么啊？”黄小虎有些不解，可他话音刚落，身子立刻往前一串，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吓得他连忙抓紧上方的铁杆重新坐正。 陈大河死劲地拽着身后的护栏，脸色苍白地说道，“这个就是原因了，你要是把这鸡蛋揣怀里，我怕会被你压扁啊，到时候没鸡蛋吃是小事，这蛋黏在衣服上，你妈要揍你一顿我估计是没跑的。” 黄家两兄弟吓得连忙掏出鸡蛋，塞到竹篓里面的布包里。 此时他们正坐在一辆三轮轻卡的货斗里面，也许是快到过年了，也没什么人坐车出门，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个时代可没那么多客车，只有跑长途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客车，而且只有座位，卧铺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要去县城或者周边其他公社，甚至去地委，都是这种放大版的三蹦子。 前面是个三轮车的车头，倒是像模像样地装了个车厢，连雨刷都有，除了少个轮子少个座位，比一般的轻卡车头没什么区别，后面拖着个车斗，里面放上几把板凳椅子就算是座位了，板凳是给年轻人坐的，椅子算是老弱病残专座，至于保险带什么的就别想了，不过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这年头除了把车开出马路外，一般不会出现撞车之类的事故，没办法，大马路上车太少了，想撞都找不着车啊。 车斗上也不是没有其他东西，冬天的话还罩了个油毛毡，可以遮风挡雨，夏天就浪漫了，直接是敞篷的，车子一发动，声闻十里，头发迎风飘扬，如果不考虑脸色苍白或者耳朵发鸣之类的小缺点，简直就是完美！ 第三十八章 接头 一路上颠颠簸簸，走走停停地上客下客，折腾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三蹦子终于开进了地委汽车站。 陈大河从车上跳下来，脚刚着地，腿却一软，很不给力地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黄大利和黄小虎也随即跳了下来，赶紧将陈大河扶起来搀到一边，三人顾不上空气中满满的柴油机尾气，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这个时候，陈大河心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五菱在手，天下我有！谁说面包车就不是车的，至少比三蹦子强多了！ 休息片刻，终于缓过劲来，车站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黄小虎背起竹篓，三人迅速离开车站。 车站外就是一条大马路，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乱成一片，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安步当车，拿人当驴，一个个背着顶着大包小包，挤在车站门口或进或出，再加上进站出站的车子，乱哄哄的竟然还没有把这条路给堵死。 至于候车厅进站口出站口之类的，现在全没有，就是一块院子里的空地上，划出几条线，前面竖块牌子，标明目的地，自己看着上车。 一排充当办公室和调度室的低矮平房，十几辆三蹦子，再加上两三辆跑长途的客车，毫无头绪乱哄哄的人群，这就是整个地委汽车总站了。 陈大河三人站在车站对面的街边茫然四顾，黄大利抓抓脑袋，“叔爷，咱们要去哪儿呢？” “咳，”陈大河干咳一声，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鼻子，“别老想着去哪儿，你看看这里，有什么想法没有？” 心里却想着，我要知道去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等半天！真是见了鬼了，上辈子的时候就听长辈们说过，早些年的时候，这地委车站门口有好几百拉货带路的劳力，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到呢，果然穿早了是件麻烦事，什么都弄不清楚啊。 “想法？”黄大利迷惑地四处张望，又戳了戳还在发呆的弟弟，“小虎，有什么想法没有？” “啊？”黄小虎回过神来，指着对面说道，“好多人，好多车，好热闹！” “嗯，”黄大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叔爷，这里好多人好多车，比平安公社热闹多了！” “小虎说的我听见了，不用再重复一遍，”陈大河面无表情地说道，“除此之外呢？” 黄家兄弟相视一眼，随后冲着陈大河一起摇头，“没了。” “钱啦！”陈大河哀叹一声，示意黄小虎把竹篓放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指着对面说道，“你们看看，这里每天有多少人坐车，又有多少人找不着北的？这些人大部分都带着大包小包的，拎小包的就不管了，那些扛大包的，你要是过去问他，收他五分钱，领路上车，顺便帮他扛包，如果是你们，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 “不愿意。” 说愿意的是黄大利，说不愿意的是黄小虎。 黄小虎鄙夷地看着自己大哥，“难怪都说你懒，不就扛个东西多走几步路吗，还非得掏五分钱，真是懒到家了。” “你不懒，”黄大利立刻瞪了回去，“你傻！不就两个烧饼钱吗，能省多少工夫多少力气，要是能早一步上车，说不定就有位置坐，否则你就扛着大包一路站到死吧，碰到地上有个坑，还能给你在顶杆上撞出两个大包来。” 霎时间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个昏天暗地，至于陈大河，则很满意地暗暗点头，庆祝自己成功转移话题。 等两人吵到面红耳赤，陈大河才干咳一声，示意两人都闭嘴。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陈大河先对两人表示肯定，应有的转折很自然地连贯接上，“但是也都不对，为什么呢，因为你们都是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而不会去揣测别人的心思，这就像做买卖，有需求，才有供给，现在大利就是需求，小虎就是供给。” 陈大河指着黄小虎，“我现在换个问题问你，如果让你给人带路，顺便扛个包，给你五分钱，干不干？” “傻子才不干！”黄小虎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得一拍大腿，“叔爷我明白了，你带我们来就是来扛包的，我现在就去！” 陈大河满头黑线一把将他拉住，“你去？你找得到北吗，知道去哪个地方的车停哪，知道谁是要进站的谁是要出站的，知道车站的门卫问起来你是干什么的怎么答，知道派出所的人来了怎么跑？” “啊？”黄小虎感觉两眼发晕，“怎么还这么多事啊？” “大利啊，”陈大河看着黄大利语重心长地说道，“把你弟弟看紧点，就他这脑子，出了门估计就回不了家了啊。” 黄大利早就在一旁捂着肚子狂笑，听到陈大河的话，顿时笑得更厉害了，“叔，叔爷，你放心，我，我一定看，看好他。” 黄小虎再迟钝也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当即脸色一垮，“你不傻，就是变口吃了，我看你以后也别说话，省得把别人笑死。” 陈大河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让又开始斗嘴的两兄弟消停下来，正色看着黄大利说道，“大利，我知道你有这想法了，不过，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潺林县城，甚至平安公社，呃，平安公社就不用说了，就一个路边站，反正，这块儿的活你都不准碰。” “为啥？”黄大利顿时傻眼，直愣愣地看着他，“叔爷，我还想和兄弟们一起赚点钱呢，吴友军他哥就是县里的车队长，有他在总不会有问题吧。” “吴队长也就是个车队长而已，上面还有站长，交通局，公安局，他又能管得了哪个？”陈大河正声说道，“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你以后会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恨不得哪个人去死，那么，你就可以给他献上这个法子，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黄家兄弟不禁面面相觑，虽然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可看到陈大河那严肃的表情，还是心里为之一寒，一起连连点头。 看他们的样子，陈大河知道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脸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刚才他也在暗暗后悔，怎么就把这个给说出来了呢。 他也是才想起来，在地委车站门口有几百个劳力之前，这里可是先后被好几个团伙盘踞的，至于那些团伙的去向，自然是惨淡收场，有的是被同行干掉，有的是闯了祸跑路，至于剩下的，差不多最后都吃了花生米，反正没一个好下场。 陈大河还想再叮嘱两句，突然眼神凝住，站起来拍拍黄小虎，“小虎把竹篓背起来，接头的人到了。” “接头？”黄家兄弟一听到这个词，顿时感觉热血沸腾，有一种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使命感上身，人也精神了许多，黄小虎立刻背起竹篓，两人连忙追着陈大河跑去。 至于刚才陈大河说过的赚钱的事，早已被他们抛在脑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想起来。 第三十九章 大客户 “叔爷，这哪是接头啊，”黄小虎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激情澎湃，没精打采地边走边说道，“不就是跟着过来拉货的人去批发市场吗，咱们直接问人不就行了。” “是啊，”黄大利也罕见地和弟弟站在同一战线，“这拉货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干嘛要特地等他呢。” “这你就不懂了，”陈大河淡然地说道，“你问别人，他们会带你去吗，哪有直接让人带路清楚，而且别小看人家拉货的，再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人，比你们两个强多了。” “我们没有小看人家啊，”黄家两兄弟特委屈，“就是想早点去市场，省得吹半天冷风。” “那我就告诉你们，这风不是白吹的，我们在车站外面等了半天，就是要等批发市场来拉货的人，他们虽然只是拉货的，但对批发市场里面各种各样的事儿也算是门清，找他们打听点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陈大河依然保持神秘的微笑，他是坚决不会承认是聊天聊得忘记问人了的。 “原来是这样，”黄家兄弟恍然大悟，黄大利又问道，“可是叔爷，咱们怎么不直接上去问，而是就这么吊在后面呢，这样鬼鬼祟祟的，我怕被人打啊。” “直接上去就是陌生人，要是咱们能帮他一把，那就是热心人，同陌生人说的话，能和热心人一样吗，”陈大河笑道。 “热心人？”黄大利和黄小虎相视一眼，一起摇头，“不懂！” 陈大河指着前面正缓慢前行的人力三轮车说道，“我们现在跟着他，等下他踩三轮车踩得费力，或者是遇到上坡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过去帮忙推车，这不就搭上线，成了热心人了？” “有道理，”两兄弟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难怪村里人都说叔爷是九转肠子七巧心，就连一个问路的事都弄得这么复杂，果然聪明人的世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懂。 “可是叔爷，为什么是我们两个推车呢？” “因为我要去问话啊。” “哦。” 心里惦记着帮忙推车的事，三人的脚步又快了几分，紧紧地跟着三轮车的后面。 可就在前面路口转个弯之后，三人顿时傻眼了。 一条不到一百米的直路尽头，矗立着一座占地较大的棚式建筑，高高的瓦棚下面，是一排排整齐的摊位，每排摊位之间的过道比一般的市场宽了许多，足以供两辆三轮车并排出入，显得特别宽敞。 虽然已经是下午，可大部分的摊位上都依然摆满了东西，中间好几排都是蔬菜，有的是白菜，有的是萝卜，有的是土豆，干湿分开，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蔬菜区的一边是主粮摊位，大米面粉摞得老高，米面的旁边有几个摊位摆着一口口大缸，一股子菜油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在另一边，则是一整条肉档，猪肉占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摊位被羊肉和牛肉档平分，肉档的后面，也就是大棚的最边上，则是一个个一米多高的水池，水池上搭着跳板，不用说，那是卖鱼的地方。 “叔爷，这好像就是粮食批发市场吧？”黄小虎看着前面，小声地说道。 “你眼瞎啊，”黄大利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批发市场是什么，不过叔爷，这都已经到市场了，咱们还上去帮忙推车么？” 这就尴尬了啊，陈大河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这要怎么回答呢！ “咳咳，”陈大河干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咱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批发市场外面的一处角落里，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地看着市场里进进出出的人群，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叔爷，”黄大利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正色看着陈大河，“我想问你个问题。” 陈大河一动不动，冷酷地吐出一个字，“说。” 北风太大，虽然是个避风的地方，可脸还是冻僵了。 黄大利侧过身子对着陈大河，“叔爷，咱们到这干嘛来了？” “啊？”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我没说过吗？” 黄大利严肃地点点头，“没有！” 黄小虎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哦，这样啊，”陈大河转过头继续盯着市场门口，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来卖东西的。” “啊？”黄家兄弟一起看着他，“就昨天人家送来的那些东西？” “是啊，你们都知道了啊，那么多的东西我们家怎么吃得完，肯定是要卖掉的啊。” “可是叔爷，”黄大利满脸纠结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到批发市场来卖吧？” “你看我有那么傻吗？”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我是来这里找买主的，那批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散卖太麻烦，最好是找个大客户，一次性都买走，这样的人，如果要买东西的话，肯定只能到批发市场了，懂？” “懂！”黄家兄弟一起点头，黄小虎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那找吴队长，就是请他帮忙运输的咯！” “你才知道啊，”黄大利瞟了他一眼，再次鄙视一番亲弟弟的智商。 “可是叔爷，”坐了片刻之后，闲不住的黄大利又发话了，“我们已经看了好久了，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大，呃，大户啊？” “是大客户！”陈大河很认真地纠正他，“现在还没出现，等他出现了，自然就会知道。” 黄大利有些发懵，“叔爷你知道？不会又和刚才接头的一样吧！” “我当然知道，”陈大河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终于肯多解释两句，“一般来采购大宗粮食副食的，都是一些单位上的，可现在已经快到过年了，该买的都也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发福利比较晚的小单位，或者是物品不够发，需要小批量补货的单位才会有这个需求，我们要等的，就是这种单位里的人。” “我知道了，”黄大利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等下看到像是单位领导的人，就是大客户，对不对。” “不对，”陈大河一边盯着市场，一边反驳道，“你见过领导亲自出来买东西的吗，得盯着那些一看就是跑腿的办事员，而且是那种进去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的，才是我们要找的大客户。” “为什么要找脸色不好的？”黄大利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问着。 “废话，”陈大河站起身来，示意两兄弟跟上，“没买到想要的东西的人才会脸色不好，就像对面那个，速度点，跟上。” 第四十章 进宫 “同志您好，打扰一下，”陈大河快步向前，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请问您是来采购福利品的吗？” 那人回过头，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你是什么人？” “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陈大河从上衣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了过去，“我是潺林县平安公社的办事员，我们公社有一批富余物质想要处理，就委派我到地委来，想看看这边有没有机会。” “平安公社办事员？”那人接过介绍信，先简单看了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大河，“你多大啦？什么时候参加工作的？” 陈大河脸上笑容不变，“我十九了，今年刚参加工作。” 黄家兄弟站在后面互相看了一眼，叔爷又在忽悠人了！ “哦，看上去不像有十九岁啊，”那人狐疑地看着陈大河，“公社有富余物资，怎么不找上级解决，你们县委供销社也是可以代销的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陈大河瞬间笑脸变苦脸，“反正是我们公社领导叫我过来看看情况的。” “你们公社领导也是乱来，”那人将介绍信递回来，“小同志，我看你还是回去同领导说说，有困难找上级，让你们县委协调供销社给你们解决吧。” 话一说完，便背着手转身离开。 “唉，我也想有困难找上级啊。”陈大河把介绍信折好装回口袋，叹着气低声说道。 “叔爷，”黄大利小声问道，“这是黄啦？” “你说呢，”陈大河瞟了他一眼，“盯紧点，等下一个。” “他怎么问都不问咱们有什么啊？”黄小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问了也没用，人家根本就没打算从私下买，”陈大河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估计这位爷是从大单位出来的，还讲究门当户对呢。” “嘁，”黄小虎嫌弃地嗤笑一声，“当娶媳妇呢，还门当户对，他单位门户大，还不是要自己个跑批发市场，有本事让供销社的直接给他送单位上去啊。” “少废话，”黄大利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听叔爷的，盯紧点。” 三人又愁眉苦脸地回到小角落里蹲着，继续守株待兔。 可直到晚上，还是没有等到类似的人出现。 “今天是没戏了，明天吧，”陈大河跺跺有些发麻的双脚站起身来，嘴里还在念叨着，“幸好带着介绍信，要不然就得睡大街咯，今天东西没卖出去，等下还得倒贴两斤粮票，亏大了，明天一定要找回来。” 先带着两兄弟找了个小饭馆，一人吃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条，然后就在批发市场旁边的招待所里开了一间三床的房间，打算等明天早上再看看。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三人就冒着严寒起了个大早，随便在市场门口买了点早餐吃着，继续在小角落里蹲点。 “为了卖点东西，叔爷也是拼了，”黄大利打着哈欠，嘴里喃喃说道，“可咱们起这么早是为什么呢？” “你是叔爷亲自去家里要走的，也是老爸和你自己亲口答应的，所以你是活该，”黄小虎哀怨地瞟着他，“我才是无辜的好不好，莫名其妙地被老爹从家里赶出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跟着你一块儿来了这里，到现在我都是晕乎乎的，我是招谁惹谁了我。” “你招惹你老爹了，”陈大河吞下最后一口烧饼，将包饼的纸揉成一团，准确地丢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还不是他让你跟着我的，别说我没提前说，我可不是杨老大那个老抠，这批货要是都卖出去，给你们两刀腊肉一袋米带回去。” “真的？”黄家兄弟顿时来了精神。 不等陈大河说话，黄大利眼珠子一转，一个巴掌拍在弟弟后脑勺上，“叔爷说的话还能有假，还不赶紧谢谢叔爷。” 黄小虎捂着脑袋怒目而视，该死的，又被他抢先了。 “不止呢，”陈大河慢条斯理地说道，“再给你们一人十块钱，算是奖金。” “十块？！”黄大利眼睛都快瞪圆了，“公社书记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十多块吧？两天就挣十块，那不是比公社书记工资还高了。” “不止呢，”黄小虎掰着手指头，“还有两刀肉，一袋米，猪肉九毛一斤，腊肉还要贵些，得一块一，一刀肉差不多得有二十斤，两刀就是四十斤，大米得要一毛一斤，一袋大米五十斤，一起多少钱来着？” 小学只读到二年级的黄大利有些眼晕，很干脆地说道，“反正很多！” 黄小虎倒是在上高中，可现在也晕乎乎的，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正想找个木棍在地上划拉，又被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还想拿奖励不，”黄大利拿眼睛瞪着他，“盯紧点，今天一定要卖出去。” 看到像打了鸡血似的两兄弟，陈大河不禁满意地点头微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才是做推销的正确节奏啊。 早上来买货的人确实要比下午多许多，绝大部分是各个供销社和饭馆招待所的，可单位上的人也有一些。尽管这个时代的人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但那种气质做派连黄小虎这个脑袋缺根筋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 前前后后找了七八个人，也有对陈大河的货物感兴趣的，可最终决定买的一个都没有，说是要回去和单位领导商量商量，碰到这种情况，陈大河也没了办法，人家不肯买，总不能逼着人家买吧。 又送走一个人之后，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准备继续回小角落里猫着，可一回头，却看见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人堵在后面，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背后，还有几个公安局的人。 糟糕，陈大河心里打了个激灵，只顾着找买主，竟然被正主给堵住了。 “同志，”红袖章指着陈大河三人，同几个公安说道，“就是这几个人，从昨天下午就在这里拦人卖东西，我看他们几个就是骗子，意图扰乱市场秩序，快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同志，同志，误会，都是误会，”陈大河舔着笑脸点头哈腰，就跟个二鬼子似的，“我们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年纪较大，约莫是领头的那个公安冷笑着说道，“有什么话跟我们回派出所去说吧！” 第四十一章 审查 地委汽车总站派出所，陈大河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不自觉地扭了扭坐得有些生疼的屁股。 “老实点，”坐在一张审讯桌后面的老公安严肃地敲了敲桌子，“我跟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问题，否则的话，有你好看！”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陈大河心里嘀咕着，却乖觉地重新坐正身体，苦笑着说道，“同志，我都已经说了三遍了，我真的就是平安公社的办事员，过来地委给富余物资找销路的。” “少胡说八道，还办事员，”老公安冷笑道，“看你的长相就没成年，全国哪家公社会用没成年的人做办事员，还找销路，找销路不会去找供销社吗，我看你们就是意图诈骗。” “同志，真不是，”陈大河忍不住低头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又抬起头笑着说道，“我就是长得嫩了些，那供销社都是统购统销，不愿意帮我们处理啊，只能自己找销路。” “好，既然你是办事员，”老公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微笑地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那你的工作证呢？” 陈大河愣了楞，用手指了指桌面，“工作证没带，不是有介绍信吗。” 老公安皱着眉头，再次拿起桌面的那张纸看了看，旁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公安俯身凑到他耳边说道，“师傅，这介绍信应该是真的，信纸是公社专用的，印章也没有疑点。” “这我知道，”老公安说道，又瞟了一眼坐在三米开外的陈大河，“就是这人未免也太年轻了些，我办案这么多年，不管是真是假，还真没遇到过这么小的。” “也许是刚毕业的呢，”徒弟低声说道，“这两年各个单位都缺人，别说是高中毕业的，就是初中毕业的都有大把单位抢人呢。” 老公安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便示意徒弟去开门。 门外是另一名公安，徒弟听那人说了几句，也没开口说话，便点头示意知道，然后冲着师傅招招手。 老公安一看就知道有情况，先是冲着陈大河指了指，示意他安分一点，才转身出了房门。 呼，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连忙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心里却有些忐忑，希望那两个二百五能放聪明点，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虽说最后肯定能找人解决，但天知道要欠多少人情，弄不好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什么情况？”审讯室外面，老公安看着同事问道。 “秦师傅，”派出所民警小马说道，“我们分开审讯了那两个人，他们的说辞都一样，那个陈大河是平安公社的办事员，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和陈大河一个村里的人，昨天被陈大河拉来地委帮忙的，听说是公社有一批富余物质，想找个单位卖掉，给公社增加点办公经费，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对了，”小马补充道，“他们昨晚就住在粮油批发市场旁边的招待所里，拿介绍信开的房，唐所亲自带人去核实了。” “嗯，住宿这么明显的事情不可能说谎，”老公安秦胜利点头说道，“他们的随身物品检查了吗？” “检查了，”小马脸色顿时兴奋起来，“那个竹篓里装的都是农产品，有今年刚出的新米，磨好的白面，还有腌好的腊肉腊鱼，尤其是那只鸡，颜色可漂亮了，哦，还有一壶油，也是新榨的菜油。”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秦胜利指着他笑骂道，随后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这么说来，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那，师傅，”徒弟王平看着秦胜利说道，“咱们是不是要放人？” “先不急，”秦胜利摆摆手，看着王平说道，“他们的说辞一样，难保不是提前串通好的，尤其是那个黄大利，一看就是个二流子，为安全起见，咱们还是给平安公社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哦，”王平点点头，“电话在唐所办公室，那只能等他回来了。” 王平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等我回来干嘛？” 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派出所所长唐杰和民警小胡。 “等你回来打电话，”看到是唐杰，秦胜利的脸色也难得露出笑容。 “你个老秦，就惦记我的宝贝，”唐杰指着秦胜利笑骂道，“要不要直接给你挪到指导员办公室去算了。” “免了，”秦胜利一只手高举，“那宝贝太精贵，伺候不起。” 说笑归说笑，唐杰还是很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只铁盒。 铁盒盖子揭开，露出一个霸气的黑色电话机，然后手一指，示意秦胜利自己来。 秦胜利也干脆地一手拿起电话听筒，一手握住电话机的手柄，使劲地摇了两圈。 电话还没接通，唐杰就说话了，“我说老秦你就不能轻点，每次都用那么大劲，摇坏了你修啊？” 秦胜利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电话却通了。 “喂，您好，请帮我接潺林县平安公社，对对，平安公社，好好，谢谢！” 又是一阵等待，十几秒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听。 “喂，同志您好，我是地委总站派出所的，有个事情想同你们公社核实一下。” “是这样，请问你们公社有个叫陈大河的吗？对对，有是吧，那你们公社给他派了什么任务没有？” “不清楚？只知道是去了地委，哦，是公社书记直接安排的，原来是这样，哦哦，没什么事，就是他没带工作证，核实一下他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了，好的好的，谢谢啊！” 秦胜利放下电话，冲着满屋子人笑了笑，“行了，情况都核实清楚了，没问题。” 唐杰哈哈一笑，“我就说嘛，几个半大的娃子怎么可能是骗子，他们市场的人也真是，让他们帮点忙就只会推三阻四，这种事倒是会捕风捉影的。” 秦胜利撇撇嘴，“他们是怕咱们太闲，给咱们找事情做呢。” 众人一起放声大笑。 第四十二章 买家 派出所所长唐杰的办公室里，王平看着秦胜利说道，“师傅，那现在是不是放他们离开？” “可以放人了，”秦胜利说道，接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过，人还不能离开！” “啊？”王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以放人，但是不能离开？” 秦胜利也没卖关子，转头看向小马，“你刚才不是说他们的东西很不错吗，请他们过来问问看，是怎么个卖法。” 唐杰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亮了，“老秦，你是说？” “咱们所的福利不是都还没着落吗，”秦胜利撇撇嘴说道，“今年除了局里之外，其他分所都是只批了经费和粮票，说是物资紧张，让咱们自己解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到哪里想办法去，这送上门来的东西，要是就这么放过了，那还不让别的所给笑死。” “着啊，”唐杰两手一拍，满脸兴奋地说道，“先前让批发市场给咱们想想办法，他们还推三推四地说没有，现在好，咱们自己买，不用求着他们。” “唐所，”小马笑着说道，“也不能说他们一点都不帮，这几个还是他们给找着送过来的呢。” “哈哈，你小子，”唐杰笑着点了点他，“还不快去请人过来，客气点啊。” “得嘞，”小马敬了个礼，拉开门就跑了出去，“保证客客气气的。” 当黄大利和黄小虎两人被客客气气的小马带到所长办公室的时候，一看有这么多公安在，当时就吓的腿都软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完了完了，难道是说谎被拆穿了，要集体审讯？会不会被严刑拷打啊！ 陈大河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怂包样的货色，顿时好气又好笑地两脚踹了过去，“还不向警察叔叔问好。” “叔叔好！”两人立刻立正敬礼，把唐杰几个弄得苦笑不得，唐所和老秦也就算了，其他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可没这么大的侄子。 陈大河满头黑线地翻了个白眼，然后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公安同志好，我这两个兄弟没见过世面，让您们见笑了。” “没事没事，”唐杰笑着摆摆手，指着旁边的一张长条椅说道，“来，坐着说话。” “谢谢，”陈大河刚准备走过去坐，却发现两兄弟还杵在那里，便把黄大利拉了拉，然后三人挨着坐下。 “公安同志，我们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吧。”陈大河笑着问道，语气却很肯定，要不是没问题了，能放他们出来，还请他们坐，也就那两个憨货看不出来，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一副受审的样子。 “对，都调查清楚了，我给平安公社打了电话，都确认过了，”老秦也拉了把椅子坐过来，笑着说道，“之前不好意思了啊，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 陈大河心里咯噔一惊，好险，没想到到他们竟然还打电话去确认，不过到底是谁在给自己圆谎呢？ 脸上却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您们也都是职责所在，是为人民服务，我们敬佩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呢。” “那就好啊，”老秦笑着点点头，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大河心里有些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那公安同志，您看既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不忙，”唐杰靠在办公桌上，笑着说道，“这都快中午了，要是不介意，就在所里吃个便饭。” “那多不好意思，”陈大河拘谨地搓着双手，心里的疑惑却更盛，这几位是想干嘛呢，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说警察还请吃饭道歉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警民鱼水一家亲嘛，”老秦打着哈哈说道，然后回头看着徒弟王平，“小王，还不给几位小同志倒杯热水。” “哦哦，”脑海里还惦记福利品的王平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到角落倒了三杯热水端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黄家兄弟才傻乎乎地回过神来，这是过关了，没事啦！ “咳，”老秦干咳一声，和颜悦色地看着陈大河说道，“小陈啊，你之前说是有一批物质要处理的，找到买家了吗？” 一听这话，陈大河就明白了，感情是在打自己这批货的主意啊。 “没呢，”陈大河笑着说道，“您看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到啊。” “哦，也是，要不然也不会到我这里来了啊，”老秦干笑两声，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都有些什么东西，有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找销路。” “那感情好啊，”陈大河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其实也没其他的，就是一些粮油腊肉之类的，大米差不多有四千斤，面粉两千斤，菜油一千斤，腊肉有五百斤。” 说到这里，陈大河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腊肉有点杂，鸡鸭鱼肉都有，没细数过。”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所以陈大河也不怕，直接就报了出来。 “嚯，还真不少，”老秦和唐杰相视一眼，笑着说道，“这腊肉里面猪肉可是最便宜的，你不细分，难道其他的鸡鸭鱼都卖一个价？” 陈大河肯定地点点头，“都一个价，特殊物质嘛，数量也不多，一个价好处理些。” 这时唐杰也不靠着桌子了，往前两步走近问道，“价格呢，按市场价卖？” 陈大河扭头看着他，“可以稍微便宜一些，不过不能便宜太多。” 唐杰哈哈大笑，“也不用太多，太多就不是卖便宜，而是我们占便宜了啊。” 抬头看人不舒服，陈大河也干脆站了起来，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们？难道是你们自己要买？” “啊，哈哈，你这反正都是卖嘛，买家是谁不都一样。”唐杰一看说漏了嘴，不禁尴尬地打着哈哈。 “对对，”陈大河也跟着笑，“都一样，都一样。” 老秦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小陈同志，你这些东西有点多，我们一家还吃不下，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个兄弟所也要买，两家合起来，全部买下来还是没问题的，就是，” 说到这里，老秦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们的粮票可能不是太够，不知道能不能用其他票来替。” “当然可以，没问题，”陈大河很干脆地答道，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他一开始就没准备收粮票的，现在能有粮票拿，完全是意外之喜，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管他什么票，拿到手再说。 第四十三章 意外之喜 来的时候坐的三蹦子，回去的时候坐的依然是三蹦子，一点惊喜都没有。 到了平安公社之后，陈大河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让黄家兄弟回村，他自己则去了公社宿舍大院。 刚进钱卫国家的门，正在吃晚饭的钱茜茜就一个跳步蹦了过来，拉着陈大河的手臂说道，紧张兮兮地说道，“大河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陈大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能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钱卫国端着饭碗，冷着脸冷哼一声，“人家派出所都打电话到公社来了，你说有什么事？” 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那个电话是你接的？不能吧！” 钱卫国一口饭差点噎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能吧，难道他就那么不会变通。 “还是大河哥聪明，他当然不能了，”茜茜笑嘻嘻地说道，“是我接的电话。” “你？”陈大河低头看着身边的小美女，“你怎么跑传达室去啦？” “她都在传达室待两天了，”张玉梅给陈大河盛好饭放桌子上，摇着头坐回到饭桌前，“我这女儿啊，算是捡不回来咯。” 茜茜羞红着脸，嗔怪地看着她，“妈……。” “好好，我不说了，”张玉梅端起饭碗，看着陈大河笑道，“先吃饭，等下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茜茜拉着陈大河坐下，陈大河端起饭碗先扒了一口，边嚼边说道，“也别等下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其实啊，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我就是去了趟地委，想着把各个公社送的那些东西给卖掉，结果被人当骗子给举报了，后来不是说清楚了吗，说清楚就没事了。” “哼，”钱卫国瞪着他，“那平安公社办事员是怎么回事？你又打了公社的幌子吧。” “也不算幌子吧，”陈大河嚼着饭头也不抬，“上次处理交流会的事，你不是给了我个编外办事员的身份吗，又没说收回去，为什么不能用。” 一听这话，钱卫国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指着他说道，“行，那我现在收回，以后不许再打公社的幌子。” “行，没问题，”陈大河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东西已经找好买家，这层身份也用不着了。 “那把介绍信还回来，”钱卫国放下筷子，摊着手说道。 “介绍信？”陈大河睁大眼睛，满脸无辜的样子，“上次交流会不都用了么，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交流会用了，以为我不知道，”钱卫国指着他，“别的公社书记都来笑话我，说什么跑这么多地方只给你开一张介绍信，怎么，十张你用一张就把我糊弄过去啦，没门，拿来。” “没有，”陈大河一看被戳穿，索性低头扒着饭耍赖。 钱卫国气得直连连指着他，这介绍信要不回来，刚才的话也白说了，以后估计还得扯公社的幌子。 “行了行了，不就几张介绍信吗，”张玉梅白了老公一眼，“难道你还怕大河做坏事啊。” “就是，”茜茜也噘着嘴跟了一句。 “得，”钱卫国举手投降，“我看这屋里就我成外人了，那你们一家人吃饭吧。” 说着便站起来进了书房。 “妈，”茜茜碰了碰张玉梅，“老爸生气啦？” “他敢，我看他是吃饱咯，”张玉梅哼了一声，“甭管他，大河你继续说。” “呜呜，”陈大河咽下嘴里的饭菜，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然后呢，派出所的人就把我那些东西都买了。” “啊？”一大一小两位美女一起瞪着他，“派出所买啦？” “是啊，”陈大河点点头，“听说他们单位今年只发了经费，物资要自己采购，可这都快过年了，市面上的物质都有了去向，他们能上哪儿买去，这不看到我这有，就干脆找我买了，还能省些粮票。” “那就好，”张玉梅笑着点点头，继续吃她的饭，也没再说其他的。 倒是茜茜鬼鬼祟祟地碰碰他，“大河哥，那你不是发财了？” “那是，”陈大河喜笑颜开，“都是半个万元户了。” “这么多？”这下连张玉梅也惊到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当然有这么多，”钱卫国又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子，“六个公社都给他送礼，能不多吗。” “哼，就你小气，”茜茜冲着老爸皱皱鼻子，“其他的公社都送了，连对岸的孟湾都有，就平安公社不送，还是自己人呢。” “我还没罚他呢，看他给我闯的祸，”钱卫国瞪了女儿一眼，“今天我和老刘都专门跑了趟县委去解释，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 一听这话，张玉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这么说没事啦？” “嗯，”钱卫国点点头，随后把手上的盒子递给陈大河，“公社发了处罚通知，奖励是不能直接给你了，不过也不能真的不奖，那以后谁还敢用心做事，这是我和老刘商量之后，私下里奖给你的。” “哟，还真有啊，”陈大河得了意外之喜，连饭也不吃了，笑呵呵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砚台和一方印章。 砚台呈不规整的椭圆形，上方刻有山水松石，花草仙鹤，花纹细密却栩栩如生，连陈大河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艺术价值极高，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有些沉，而且石质坚实，但用手**，却又有润滑细腻的感觉，就像少女娇嫩的皮肤，陈大河顿时眼睛一亮，抬头看着钱卫国，“端砚？” 钱卫国点点头，“破四旧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应该是方古砚，也不知道出处，就在背后刻着鹿门两个字，不知道是人名还是书斋，那块印章也是这么来的，既然你喜欢这些杂物，就当做奖品给你了，不过，不准外传。” “明白，”陈大河心中狂喜，好东西啊，就这一方砚台，就比之前几个公社送的那些玉佩把件之类的加起来都要强。 至于鹿门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总有知道的行家，再不行的话，大不了几十年后找百度。 另外一方印章陈大河都没拿起来，就知道是块寿山田黄石。 把砚台放回盒子，陈大河将盖子合上，直接就揣进棉袄里面，然后用手把棉袄紧了紧，嬉皮笑脸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哼，”钱卫国瞟了他一眼，“我就没见你客气过。” 今天来这主要就是为了搞清楚电话的事，既然已经知道是茜茜接的，陈大河也懒得客气，等吃完饭，用手把嘴一抹，怀里揣着砚台和印章，直接撩腿便走人了。 第四十四章 票证 接下来的两天，陈大河联系县车队的吴队长，找来一辆最大的三蹦子，波澜不惊地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大车物质一次性地运到了地委总站派出所，然后收回来一叠钞票和一袋子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是什么的票证。 卖完东西，陈大河带着账本，往镇上工厂一家家地跑，用钞票把他自己开出去的条子又一张张地收了回来，连着大队上借的钱也都还上，总算是告别了负债时代，再次回归正资产。 全部清掉之后，手上还剩了不到四百块，即便如此，对如今的家庭来说，这也是一笔巨款。 “老妈，干啥呢，”陈大河回家的时候，发现母亲黄玉芝意外地没有忙前忙后准备过年的东西，而是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清点票证呢，”黄玉芝一看有人，本能地想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起来，看到是陈大河，才舒了一口气，“把门关上，别给人看见。” 陈大河笑着把门关好，然后走进房间看了看桌面，“都清点好啦？” “好了，”黄玉芝乐呵呵地指着桌上的东西，“你看啊，这堆最多的，就是粮票，虽然咱们家现在用不到，不过这个到哪儿都是好东西，而且啊，” 说到这里，黄玉芝拿起旁边的一小叠冲着陈大河晃晃，“这里面竟然还有全国粮票，正好你明年去外面上大学，可以用得着，我再找人把这些地方粮票都换成全国的，折点也没关系，到时候都给你带上，那就不用愁了。” “行，”陈大河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再看看旁边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票，“这些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都能用得上，”黄玉芝把粮票放好，指着其他的票说道，“这些是油票，对你没用，你又不做饭，这个是肥皂票，这个是布票，这个是肉票，嗯，这个你多带点，还有什么酱油啊，醋啊，豆制品啊，咦，还有糖票，这是哪个败家子连糖票都拿出来了啊，” 黄玉芝蓦然翻出一张八联张的糖票，顿时喜得合不拢嘴，连桌上的全国粮票都不顾了，乐呵呵地赶忙折起来塞进了大木柜的抽屉里。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又从纸堆里面抽出一张晃了晃，“老妈，这还有张烟票呢，是不是要给老爸开个洋荤啊。” “想得美，”黄玉芝转过身一把将烟票扯了过去，“哟，还是十二联的，嗯，那就给他留两张。” “嘿嘿，”陈大河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睛珠子都不转了，直愣愣地看着桌上一张烟盒大小，淡绿色的票，“不会吧，这个他们也舍得拿出来？” “什么？”正看着烟票的黄玉芝顺着陈大河的视线看去，一下子整个人都呆住，“这，这是自行车票？” “可不是吗，”陈大河将那张票抽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错不了，地委第一商业局开出来的，呵，竟然还是永久牌，这才是真的败家子啊。” “真的？”黄玉芝凑上前去，端着张纸上上下下地看着，似乎要把这张纸看穿。 “这个，要很多钱吧？”过来良久，黄玉芝才抬起头看着陈大河，“是不是很贵？” “也还好，”陈大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买两辆肯定不够，一辆的话应该绰绰有余。” “本来就是一张票，你想买两辆人家也不卖给你，”黄玉芝一边说着，一边数了数钞票，“三百？怎么还剩这么多。” “差不多吧，早就算好的，”陈大河说道，“我这里还剩了几十块零钱。” “几十块，还零钱？”黄玉芝瞪着他，“你要多少才算整钱，我那里一包分分是不是该丢了，” 陈大河只能干笑，黄玉芝又说话了，“大河，要不留下来的那些也都卖啦？” “可别，”陈大河连连摇头，“都卖了又吃一年红薯饭，我可受不了。” “那可是好多钱呢。”黄玉芝还是有些惦记。 陈大河赶紧打消她的想法，“赚钱不就是为了改善生活么，咱家现在也不差钱，是吧。” “那好吧，”黄玉芝终于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陈大河也忍不住抹了把冷汗，好险，一整年的肉差点没保住。 “大河，”黄玉芝脸上又露出一丝担忧，举着手中的自行车票，“这个，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陈大河愣了楞，轻轻点点头，“有可能，正常人谁会把这个拿出来。” “那，要不给人送回去？”黄玉芝眼里满是心疼。 陈大河想了想，“等下我去公社打个电话先问问。” “那也行，”黄玉芝惋惜地看着手中的自行车票，这个宝贝多半是保不住咯。 陈大河收拾好又准备出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请问，这是陈大河家吗？” 陈大河拉开大门，只见一个公社干部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笑了笑说道，“我是陈大河，您是？” “哦，”那人笑着说道，“我是张庄公社的，我们张书记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哦哦，原来是张庄公社的同志，”陈大河连忙把人往屋里引，“来，进来坐。” “不用不用，”那人却摆摆手，“张书记那边好像挺急的，您看要是有空的话，要不现在咱们就一块过去？” “行，”陈大河回过头冲里屋喊了一声，“妈，我去趟张庄就回来。” “行，路上注意点啊。”黄玉芝走出来说道。 “知道了，”陈大河点点头，又冲着那人说道，“同志，那咱们现在就走。” 张庄离平安虽说不远，可要是走路的话，也得一两个小时，陈大河索性去大队上借了辆骡车，两人坐在板车上往张庄赶去。 “同志，还没请教贵姓呢，”陈大河挥着马鞭，笑着说道，“您知道张书记是什么事要找我吗？” “我姓张，叫我老张就行，”老张笑了笑，“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不过看张书记那样子，应该是什么好事吧。” “那我叫您张哥吧，”陈大河故意开玩笑说道，“难道是张庄发了福利，给我也留了一份。” “你小子就想吧，”老张笑骂道，显然心情不错，“给你拉了几大车还不够啊，你是没看见，我们院里那些人眼睛都红了，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有你，要不然今年可没那么多福利发。” “哟，可不敢这么说，”陈大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应该是多亏了张书记和你们，带着公社人民大丰收，这才有好日子过啊。”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不觉过去，很快就到张庄公社。 第四十五章 参军名额 骡车赶进张庄公社大院，立刻有人过来把骡子牵走，老张则直接带着陈大河去了张海洋的办公室，算是交了差事。 “张书记，您找我？”陈大河端端正正地站在张海洋面前，完全没有对着钱卫国时不着调的样子。 “对，”张海洋笑着招招手，“甭客气，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过来坐。” “哎，”陈大河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腿上，腰背挺直，“张书记，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海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挺不错的小同志嘛，这钱卫国怎么就老是为难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还让你背黑锅，他还真是黑白不分了。” “没有，张书记误会了，”陈大河腼腆地笑着说道，“我确实是犯了错误，做错事受点处罚是应该的，而且钱书记他们也没有罚我。” “狗屁，”张海洋嗤之以鼻，“你为什么会犯错，还不是为了解决问题，我可都听说了，当时要不是你及时果断出手，现场那些人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你这是犯点小错立了大功，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他老钱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不是怕担责任，哼，要是你在张庄，别说罚了，我保管给你请功。” 陈大河当然知道，张海洋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这里面肯定没这么简单，便只是笑着不说话。不过有一点张海洋还真没乱说，如果自己真是在张庄，他还真有办法把责任摘掉，给自己请功，张海洋在县里的关系可比钱卫国硬多了，钱卫国的关系主要是在地委，县里反而要薄弱一些。 张海洋一句话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陈大河看了半天，突然身体前倾，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不如你搬到张庄来，怎么样？” “啊？”陈大河顿时目瞪口呆，这位爷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等等，今天他找自己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张海洋还在自说自的，“你看啊，你要是搬来张庄，你想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那不是比在平安强多了，至少比在那边费劲力气还不讨好的强，对不？”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同意是不可能的，直接拒绝又驳了他的面子，陈大河索性咧着嘴干笑。 “得嘞，就当我没说，”张海洋看着陈大河，自己也笑了，摆摆手说道，“今天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对，一件大好事！”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等着陈大河发问呢。 陈大河心里舒了一口气，非常配合地问道，“什么大好事啊？” 张海洋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参军名额。” “啊？”陈大河惊到了，诧异地看着他，“冬季征兵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是啊，”张海洋好笑地说道，“有个倒霉小子出发前跟人打架，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那混小子竟然打输了，县委武装部吴部长当时就怒了，连打个架都打输，还当个什么兵，正好名单还没报上去，就直接把他给撤下来了，” 张海洋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为了这一个名额，我可是抢破了头，差点没跟人打一架，怎么样，这份大礼不错吧！我跟你说，也就是看你小子顺眼，搁别人求我都不给他。” “是挺不错的，谢谢张书记！”陈大河苦笑道，“可是我明年要参加高考，恐怕去不了。” “这本来就不是让你去的，”张海洋躺在椅背上，看着陈大河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大哥吗，让他去，这样你们两兄弟也都算出头了。” “那我先回去问问，”陈大河感觉嘴里发苦，就知道会这样，以张海洋的性子，要是直接推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可是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根本就不想要啊，现在就看能不能先拖着，等征兵结束，也就没事了。 可惜张海洋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大手一挥，“有什么好问的，这样的好事别人想都想不来，难道他还会不同意，就这么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大河还能怎么样，只能是苦水吞下去，脸上还得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张书记！” 这算不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最关键的是卖人的还以为自己是在帮人，这家伙给陈大河郁闷的，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从张庄公社出来，陈大河赶着骡车往回走，一路上愁眉苦脸地冥思苦想，到底有什么办法把这个天大的好事推辞掉呢？ 上辈子身为一个标准的八零后，哪怕对现在的这个时代再不熟悉，但是就在今年发生的两件大事还是知道的。 一个是几乎人所共知，歌里都给唱了，有一个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奇迹般地崛起一座城，这个圈也正式开启了中华民族复兴之路的征程。 另一个知道的人则少了许多，也是在今年，准确的说，就在半个多月之后，在中国的西南方会爆发一场边境战争，这也是建国后的最后一场战争，也许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人预测到它会很快结束，但是可能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紧紧维持了一个多月的战争，余波竟然震荡了十年。 所以此时的陈大河，心里极其纠结，这个时候要是送老大去参军，上场的几率可小不了，到时候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挣个军功章回来，运气不好的话，轻的是被人送回家，重则直接装小木盒里回家了，甚至更严重的，立个衣冠冢的机会也不是没有的。 可要是阻拦老大去参军，用什么理由呢？ 不到这个时代就不会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对军人的那种狂热，绝对比后世国考最火的时候还要火十倍，百倍。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放弃摆在面前的参军机会，不用说外人，光是家里的几口人就能用唾沫星子把陈大河淹死。 恍恍惚惚地赶着车，不觉就回到了平安公社，等陈大河被吵杂的声音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平安镇的正街上，这时他才想起还有个电话要打。 第四十六章 去 没有去公社，而是直接找到邮局，用公用电话给地委汽车总站派出所拨了过去。 “喂，您好，我是陈大河，”等电话一接通，陈大河赶紧说道，“请问是唐所长吗？” “哦，是大河啊，”电话那头传来唐杰的声音，“我是唐杰，你有什么事吗？上次收的钱票数目都对上了吗？” “都对上了，”陈大河赶紧说道，“钱都正确，没问题，就是票有点问题，想问问您。” “票有问题？”唐杰声音顿时稍微高了一些，“大河，之前咱们可是说好的，可以用其他票替的，可不能反悔啊。” “不是要反悔，”陈大河笑着说道，“我直接说吧，唐所，这堆票里面夹着一张自行车票您知道吗？” “哦，你说这个啊，”唐杰声音立刻轻松了许多，“这个我当然知道，这张票就是我放进去的，我跟你说，这个礼物就是送给你的，当时怕你不要，就塞到其他票里面了，你自己知道就行，要是有什么问题，让你们书记来问我。” 陈大河有些吃惊，这票竟然真是他们送的，还是送给自己的？这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愣了几秒，陈大河才回过神来，都差点忘了这批货是用公社名义卖的，于是赶紧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也没做什么，受之有愧啊。” “受得起，”唐杰哈哈大笑道，“你给我们解决了物质问题，要不然今年我们所里的同志别想过个好年了，那张票就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再说了，”唐杰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这票本来是局里奖给我们所的，不过我们这些同志都是苦哈哈，拿着票都凑不出钱来，索性就给你了，也算物尽其用。” 听到他这么说，陈大河不禁舒了口气，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唐所了。” “哈哈，有啥好谢的，行了，那张票你就放心用吧，下次来地委，再来找我，到时候请你吃饭。” “诶诶，好的。” 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陈大河付了电话费，转身走出邮局，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 自行车算是到手了，不过喜悦感却没有多少，还是赶紧回家商量去当兵的事吧。 回到家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连小妹都跟着二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黄玉芝在家。 “大河回来啦，”黄玉芝看着他说道，“张庄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陈大河笑了笑，“回头等老爸他们都回来之后再跟你们说，省得我还要说两次。” 黄玉芝愣了愣，“哟，难不成还跟我们家有关系？” “嗯，”陈大河点头说道，“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就好，”黄玉芝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再问了，继续操持家里的晚饭。 差不多到了饭点，家里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黄玉芝端着饭碗说道，“大河今天被张庄公社的张书记叫了去，说是有事，回来了问也不说，说是要等你们到齐了再说，现在人都齐了，总可以说了吧。” “还有这事？”陈德山停住手里的筷子，扭头看着陈大河，“什么个情况？” 陈大河放下手里碗筷，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在说这事之前，先说个好消息，” “老妈，”陈大河看着黄玉芝笑道，“那张票核实过了，就是他们给的，可以用。” “真的？”黄玉芝惊喜地说道，“那明天你们就去地委，把车子买回来，正好可以过年。” “什么车子？”陈德山也放下了筷子，“我怎么感觉好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吗，”黄玉芝满脸的喜色，“大河卖掉那些东西，不是还收了一些票吗，里面有一张自行车票，本来还以为是他们弄错了，今天大河给他们打了电话去核实，确实是他们给的。” “自行车票？” 陈德山还没说话，陈大红就已经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买了也不是给你的，”陈大河立即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这是给老大结婚准备的。” “给我的？”陈大江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我要结婚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大河，”黄玉芝满脸古怪地看着陈大河，“今天张书记找你，不会是给你哥介绍对象吧？” “不是，”陈大河自己也弄得哭笑不得，“我是说，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是时候该结婚了，这不有张自行车票吗，正好买辆车当彩礼，找对象也方便些。” “这事你就甭操心了，”陈大江撇着嘴说道，虽然自行车看着眼热，可要是被催着结婚，他宁可不要这车。 “好吧，”陈大河无奈地笑了笑，他还异想天开地想着，要是老大能结婚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想去参军了呢，看来是想多了。 “咳，那我说另一件事吧，”陈大河干咳一声，看着家人们干笑地说道，“今天张书记找我，说是有一个参军名额空出来了，这个名额他想给大哥，让我回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五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陈大河，就连才十二岁的小妹陈继红都瞪着眼睛看着他。 “参军？真的？” “还问个屁，当然要去！” “我去我去！” 黄玉芝，陈德山和陈大江三人一起开口，话不一样，意思却都一样，态度非常明确，去！ 就知道是这样，陈大河只能在心里苦笑，可是他还是想再劝劝看。 “老爸，大哥这一走，至少就是三年，你想抱孙子的话，就最少得再等四五年了。” “等就等，不差这几年，要是你哥能提干，直接找城里的。”陈德山把饭碗重重地放到桌上，态度极其坚决，连孙子都往后靠。 好吧，陈大河转移目标，“老妈，他去了部队，你可就好几年见不到他人了，不想他？” “有什么好想的，”黄玉芝满面红光，“保家卫国，那是荣耀，几年不见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在部队好好干，不给咱上剅丢人就行。” 得，这都扯上集体荣誉了。 “大哥，吃了兵粮就要上战场，要拿命去拼的，”陈大河最后看着大哥说道，只是那语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果然，陈大江蹭地一下站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甚至喊起了口号，“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只要能保家卫国，舍了这条命又何妨！” 陈大河愕然地看看他，再看看兴奋至极的二老，得嘞，什么话也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第四十七章 请假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就被老爸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起来，然后让全家人一起给赶出家门，丢进冰冷的北风中，去张庄找张书记敲定大哥当兵的事。 在拿到正式的入伍通知书之后，又匆匆忙忙赶回家，还不等坐下来喘口气，通知书直接被老妈收走，接着甩出一张自行车票，让他马上、立刻、现在，和老爸一起坐车去地委，把自行车给买回来。 当时陈大河就泪流满面，究竟是不是亲儿子了，竟然还没自行车重要，至少，也要先给口饭吃吧！ 只可惜，饭是没有了，肉包子倒是有两个，还只能在路上吃，等陈大河满腹怨念地把事情都处理完，转过天就是过年，与陈大河满满的怨念相反，接连的两件大喜事，让陈家这个年过得分外高兴，也在上剅大队出尽了风头。 除了除夕和初一那两天没出门之外，从初二开始，陈德山每天都骑着崭新锃亮的自行车满大队地晃悠，路上碰到一个认识的，就停下来大声打招呼，若是有人问起自行车，更是能滔滔不绝连说上两个小时不带喘气的，那嘚瑟劲让陈大河不忍直视，果断拒绝了跟着他一同出去拜年的要求，转而把大哥推了上去。 正好，两个人嘚瑟到一块儿，从东家串到西家，南边拜到北边，再加上黄玉芝没事就往人堆里凑，陈大红也在熟人面前炫耀，甚至就连小妹陈继红也拉着小伙伴说了八百遍，结果就是只用了短短三五天，差不多整个平安公社都知道上剅大队的陈家买了辆自行车，陈家老大也要去当兵了。 于是各种祝贺纷至沓来，陈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踏破，就连村里面辈分最高的几位老爷子，也拉着陈德山跑到早已废弃的祠堂里，偷偷摸摸地玩了把祭祖。 后知后觉的陈大河知道后不禁捏了把冷汗，这几个老爷子还真敢玩，本想劝老爸老妈他们低调点，可看看他们那一副光宗耀祖满面红光的样子，也就算了吧。 不过也不是没有烦恼，嗯，准确的说是陈家两兄弟的烦恼，对陈德山两老而言，则属于锦上添花的好事，就算再退一万步说，那也是幸福的烦恼。 没错，就是来说媒的人多了，从村里到大队再到公社，后来甚至还来了个县城的，各种性格各种长相各种职业简直就是琳琅满目任君挑选，再加上媒人那把死说成活，白说成黑的舌头，差点没把老两口忽悠瘸咯。 幸好，两位老人家还记得大儿子是要去当兵的，指不定以后能提干，到时候总得说个城里的媳妇吧，小儿子也是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出来后就是铁饭碗，找个城里媳妇的机会比大儿子还大，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现在就已经有了个准儿媳，一想到这些，两位老人家的眼光立刻高了好几个档次，总算没有把两个儿子给坑进去。 陈大河也受不了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劲，每天早早地就跑了出去，要么到老校长家里待着，要么就和钱茜茜一起满公社地瞎晃，直到工厂开工，学校开课才消停下来。 按现在的规矩，正月没过完，就不算过完年，所以就在年还没过完的时候，陈大江就批上大红花，被全村老少敲锣打鼓地送上了一辆东风牌大卡车，和一群鸡血骚年一起，奔向未知的远方。 等汽车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一直兴奋激动的黄玉芝才意识到，可能有好几年看不到儿子了，这才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来送行的可不止陈大河一家，其他几十个新兵的家属可都来了，黄玉芝这一哭就像开了个头，立刻响起哭声一片。 陈德山拉着老伴，二姐和村里人一起安慰着老妈，陈大河则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想着老大会遭遇什么样的日子，以后应该还会再见的吧，嗯，会的。 学校开课了，陈大河也不再像匹野马似的到处乱跑，终于恢复了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日子，唔，陈家离学校比较近，连食堂都不用去，乖巧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转了性子。 不过好与坏都是对比出来的，对陈大河熟悉的人来说，现在的他已经是努力的不得了，但对于毕业班的其他同学来说，他这种每天还跑回家睡午觉的日子，未免也太安逸了些。 时间如流水，一点点地过，陈大河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地减，等到六七月份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背心套在身上，下面穿一条大裤衩，脚上蹬着双村里老人编的草鞋，就算这样，那股子热气也让他恨不得把这最后一件背心扒掉。 高中的老教室还不是以后的那种标准教室，而是有些偏小，还不怎么通风，几十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温度立刻又往上飙升了几格，陈大河拿着芭蕉扇拼命地扇着，可一点用都没有，豆大的汗珠还是直往下掉，粘在紧贴着身体的背心上，整个人都感觉黏糊糊的，哪里都不得劲。 “报告！”趁着老师刚讲完一个知识点的空档，陈大河高高地举着手，冲着讲台上的老师笑了笑，“吴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半天假。” 讲台上正在看讲义的吴老师无奈地抬起头，“陈大河，你这一个星期六天不舒服的，另外一天要不要一起请了算了！” 陈大河放下手，扭捏地看着老师，“吴老师，您不记得了，那天放假不上课的。” 这话一出，课堂上顿时一阵哄笑。 吴老师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都是一个月休一天，甚至好多同学都不休息的，你倒好，一周休一天，还每天都请假，陈大河同学，你怎么就不能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呢。” “我有的老师，”陈大河撇着嘴，委屈地说道，“我在家里都有学习的，您不是说要提高效率吗，在家里学习我觉得效率更高些。” “哼，我信了你的鬼话！”吴老师嗤之以鼻，然后不耐烦地甩甩手中的讲义，“快走快走，别耽误其他同学学习。” “嗯，知道了老师，”陈大河收起课本往课桌里一塞，然后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的！再见老师。” 课堂上又是一阵大笑，就连吴老师也忍不住抽动嘴角翻了个白眼，“赶快滚。” 潇洒地挥挥手，陈大河一溜烟地跑出教室不见了踪影，他人是走了，可课堂上却没那么快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在议论着陈大河。 第四十八章 南方 邱云羡慕地看着陈大河消失的方向，“这个陈大河，在班上年纪最小，可是成绩却最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要是能教教我们就好了。” 同桌周建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管怎么学的，那都是人家的本事，他不是说了吗，在家自学，你能学会？再说了，他又不是那种自私的人，平时班上同学有问题请教，他哪次推辞过，就连外班的人也是来者不拒，这些都耽误了他多少学习时间，你可不能记仇不记恩。” 邱云连连摇头，“哪能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能刻苦学习，说不定能考上首都的大学，要是再进一步，直接考上北大，那也是我们县的荣耀啊，咱们也能沾沾光，潺林县还没出过北大的学生呢。” “你还不知道？”坐后面的李强戳了戳他的后背。 “知道什么？”邱云回过头问道。 李强瞟了一眼讲台，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陈大河参加高考只是走个形式，他进大学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而且还是重点大学，要不然老师也不会都不管他。” “还有这种事？”邱云睁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快说说，怎么回事？”周建学也回过头来问道。 李强小声地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小虎和陈大河是一个队的，肯定知道什么情况。” “小虎，你知道么？”邱云转过头问道。 黄小虎就坐在李强的旁边，自然听到他们说的话，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不知道啊，李强你少听外面的人胡说，都没参加高考的，谁能直接去上大学啊。” “这倒也是，”邱云点点头说道。 “少来，”李强却不信，“肯定是大河不让你说的，听说陈大河还是你的长辈，他的话你不敢不听。” 黄小虎也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明知道他不让我说，那你还来问我，傻啊？” 李强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讲台上的吴老师拿着黑板擦敲了敲桌子，“都安静了，下面我们讲下一个知识点，这个点在去年的考卷上出现过，是一道五分的题，大家都认真点。” 刚才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事关高考分数，天大的事都要丢一边去。 陈大河从教室出来，直奔老校长的家里，还没等进大门，就高声地嚷嚷道，“热死人啦，我要吃西瓜。” 结果一进大门，就看见老校长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陈大河进来，头也不抬地指着旁边桌上的几片西瓜说道，“我估摸着你也待不下去了，刚从井里吊上来的，还凉着。” 陈大河却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眯着眼睛看着老校长，“老爷子，这个温馨派好像不是您的风格吧！是不是郭奶奶回来了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四处张望，“奶奶人呢？” 老校长连眼睛皮都没有动一下，“爱吃不吃。” “吃，当然吃，”陈大河刷地一下冲了过去，捧起西瓜就开啃，片刻之后，桌上只剩下几个瓜皮。 摸了摸终于有些凉意的肚子，陈大河打了个饱嗝说道，“老爷子，您还是给我透个底吧，要不然我这吃得也不安心啊。” 老校长终于抬起头来，“怎么？合着我就不能对你好点？” “也不是这么说，”陈大河笑着说道，“主要是与您的气质不搭，还是郭奶奶比较合适。” “哼，你郭奶奶出门买菜去了，”老校长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 “买菜？”陈大河诧异地看着老校长，“今天杨老大没送菜过来？” “送了，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她想做点好吃的，所以去供销社了。” “还去供销社？”陈大河有些摸不着头脑，“能说清楚点不，我这理解不了啊。” 老爷子终于把手中的书本放下，露出八颗牙齿咧着嘴哈哈大笑，“小子，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啥？”陈大河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哪家的？” 老校长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三家！” “三家？”陈大河这下真的愣住了，“就算是那三个老爷子都推荐了，可李老和罗老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么？不可能一个学校的两个专业都发吧！” “那是以前，”老爷子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三个黄色的信封，“老罗不久前从北大调去了清华，他一过去就找到招生办，给你发了这封录取通知书，也是最早到的，为这我还特意往北大打了电话，结果是老李接的，老李知道这事之后，也立刻发了录取通知过来，再加上老孙发的，所以你现在有三个选择，北大，清华，武大，自己挑吧。” 看着面前的录取通知书，陈大河苦着脸说道，“能不挑吗？我想自己考！” 老校长收起笑容，瞟了他一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要不是之前你年纪太小，他们几个能直接把你绑回去，你以为参加个高考，就能跑到别的学校去？想得美！以他们几个的能量，无论你考上哪个大学，最后档案都会被调走，所以说，你还是乖乖地在这三所学校里面挑吧。” 说到这里，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陈大河，“我就搞不懂了，这些已经是全国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你还想去哪里？” 陈大河摸着下巴，眼睛看着老校长，半晌之后，终于蹦出一句话来，“我想去暨大，呃，中大也行。” “暨大中大？”老爷子疑惑地看着他，“暨大中大确实也不差，不过，也不至于盖过那三家吧，除非，” 老爷子突然睁大眼睛，“你的目的是去南方？！等等，蛇口？深圳？”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中央设立了全国第一个对外开放工业区，蛇口工业区，不久前的三月，又将宝安从县升格为市，改名深圳。 现在陈大河宁可放弃到手的三所老牌大学，也要坚持去南方上学，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第四十九章 人生目标 对于老校长能猜到这一点，陈大河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老爷子对他足够了解，更有足够的人生智慧，所以陈大河并没有否认，只是嘿嘿直笑。 沉默片刻之后，老校长轻声说道，“大河啊，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比同龄人更成熟，更稳重，今天我想问你个问题。” 陈大河心里一阵恶寒，好久没被人叫过孩子了，不适应啊，表面却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嗯嗯，您说。” 老校长转过头看着他，“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啊？”陈大河茫然地望着他，“人生？目标？” 从上什么大学，突然到人生目标，这个转折似乎有点大，呃，大吗？ “是啊，”老校长诧异地看着他，“你不会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陈大河只能干笑，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而且不仅这辈子，甚至于上辈子都没想过，如果非要说有，一套房子？！ 上辈子除了童年时候的幻想之外，可能也就是在大学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小小地对未来有些憧憬，想着自己也能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开好车住豪宅，做一回人生大赢家。可很快憧憬就被现实的冷水浇醒，就职的公司是换了一家又一家，别说什么总经理，就是每一次职位的晋升都艰难万分，基本上就没在同一家公司升职过，一直是自己给自己升，嗯，跳槽也算的话。 直到毕业十年之后，才在一家规模不大的互联网公司里爬上职能部门经理的位置，拿着一份不多不少，刚好够养活妻儿的工资，也会因为房东涨租而拖家带口地搬家，所以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套给妻儿安稳生活的房子。 可是面对高昂的房价，只能望洋兴叹，每年存的那点钱，别说是买一平米，就连这一平米涨出来的价格都不够，那个时候，为了能有套房，可真是在玩命地工作，寄希望于公司能成功上市，自己也能分得一笔可观的奖金，实现自己的安家梦，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年代，莫名其妙地过了这两年，也不知道妻儿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陈大河眼里只有黯然，现在老爷子问他有什么人生目标，他就想说可以重生回去不？虽然那时候苦了些，可老婆孩子都在，自己可是他们的依靠呢！ 唉，估计是不可能了。 其他的？总不能还说房子吧，似乎也太掉档次了些，唔，如果说是赚钱，赚很多钱，会不会挨尅呢？ 看着抬头望天，神游物外，脸色变幻莫定的陈大河，老校长遗憾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河，你是个聪明人，又有老李老孙他们看重，只要不是你自己乱来，未来必然是一片坦途，对一般人来说，能获得这样的成就，也许就是他们最终的人生目标了，可你不一样，正所谓有什么样的能力，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既然你得到老李他们的看重，就更要给自己定一个比其他人更高的目标，不仅是对社会对国家，更是对你自己，都应该有一个无悔的交代，明白吗？” 陈大河回过神来，尴尬地点点头，“明白！” “真的明白？”老爷子似乎有些不信，还想再讲多两句。 “真的明白，”陈大河再次点头，“您的意思就是，人生本来是没有目标的，可人活一世，不能白活一回，就得给自己定个目标，再通俗点说，就是人不能为了吃饭活着，吃了饭就得做点贡献，对吧？” “对，”老爷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那你说说，有什么想法没有？” “呃，”陈大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是我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啊。” 老爷子立刻暴怒，“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郭奶奶刚推开家门，就看见老伴正绕着桌子追打陈大河，老太太也不着急，先把手里提着的肉菜水果搁到椅子上，才笑眯眯地说道，“哟，老头子，我孙子怎么惹您啦？这么一副不休不饶的样儿。” 老校长终于停下来，一手扶着椅子直喘粗气，一手颤抖地指着陈大河，“这个混小子，就是狗肉，就是烂泥！” “是是，”陈大河笑呵呵地看着他，“这我知道，狗肉上不了正席，烂泥扶不上墙，不过您老先歇会，要不待会可吃不了饭。” “哼，”老爷子很不给面子地甩了个脸色，“现在我在跟你谈正事，你少跟我嬉皮笑脸。” “是是是，”陈大河点头哈腰地扶着老爷子坐下。 这时郭奶奶在边上插话了，“什么正事，不是要选学校吗，定好去哪所学校了？” “都不去，”老爷子气呼呼地指着陈大河，“这个混小子想去南方，准备自己考，我就问他人生目标是什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就这个？”郭奶奶看看陈大河，再看看老伴，觉得理所当然，“我觉得挺好的啊，活着的时候能吃饱饭，吃好饭，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没问题啊。” 一听这话，正准备接受男女二重揍的陈大河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竖起大拇指，“奶奶高见！” “还高见，”老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都这么想，谁来建设国家，谁来为国家做贡献！” 这时郭奶奶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倒是做贡献了，还不是干了几年苦活，饿了几年肚子，要不是大河，你这条老命都保不住。” 说到这，老太太眼圈都红了起来，老爷子也哑然无声。 陈大河一看，赶紧说道，“老爷子，其实刚才我开玩笑的，我有目标的！” 虽然转得有点硬，老校长也接了，轻声说道，“哦，那你说说。” 陈大河满脸肃然地看着二老，“我想改变世界！” 梦想很远大，可老爷子不收货，气呼呼地指着陈大河，“你就不能正经点！” 这下连老太太都满脸无语地看着他。 陈大河一看，就知道二老是误会了，不过这话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便赶紧说道，“没开玩笑，这次是真的。” 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太太也扶坐下，然后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双手比划着说道，“您看啊，经过两次工业革命，人类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说通过技术改变世界是完全有可能的，对吧？” 老太太点头，老爷子却不为所动，“技术确实能改变世界，可你是学文科的，怎么改？” 陈大河囧然，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第五十章 转折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老爷子，双手比划着说道，“没错，技术改变世界，不过每一项技术发明出来之后，需要推广吧，需要普及吧，需要各行各业的人都来参与其中，才能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对吧。” 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你就说你以后想干什么吧。” 陈大河更无奈了，不是您老问人生目标的么，这个本来就是很虚的东西，不谈虚的谈什么，而且虚的也不是没用啊，后世还有个大忽悠，光靠卖理念就成了大富翁，虽然最后牛皮吹破了，可还有更多没吹破的呢。 无力地将双手放下，陈大河有气没力地说道，“我想从商。” “从商？”老爷子眉头紧皱，“那你就应该选择武大，老孙是经济学专家，你跟着他好好学几年，再去考虑其他的。” “而且，”老爷子语气一变，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虽然现在政策发生了变化，可对个人经商这一块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以后的政策会怎么样也不能确定，风险太大。” “风险我不担心，”陈大河笑了笑，“现在从上到下都希望能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波折可能会有，但主流不会变，最多我低调点就行，至于跟孙老师学习，” 陈大河撇着嘴说道，“孙老师是经济学家没错，不过他更多的是理论研究，再反过来用理论来指导实践，现在中国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这场变革是空前的，需要去实践中摸索，没有完整的现有理论可做依据，如果我先去学他的那些理论，再去实践，恐怕会错失很多的时间，而且，” 陈大河说道这里笑了笑，“前两年他在这边的时候，他身上的那点东西我都学得差不多了。” “少显摆，你那是囫囵吞枣，基础还差得很，”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泼冷水，“老罗那里也一样，哲学何其博大精深，你最多学了点皮毛，也就跟着老李学外语，还算真正学了点东西。” 陈大河举手投降，老爷子说的没错，不过他又不准备做个这个家那个家的，学那么精细干嘛，咱是实用主义者，能用就行。 老爷子继续说道，“而且既然你目标远大，还想要改变世界，那你就应该去从政，去北大跟老李学外语，或者去清华跟老罗学哲学，学出来之后，要么去做外交官，要么脚踏实地造福一方，等你真正做出一些成绩，再来承担更大的责任，去做更大的事，那时候岂不是比你从商强得多？！” 陈大河眨眨眼睛，“可是不能发财啊！当官不发财，发财不当官，您说的！” 果然是一贯的作死风格，一句话就惹毛了老爷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准备打人，“就你还改变世界？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 还不等陈大河躲开，立刻就被老太太镇压下来，“掉钱眼里怎么啦？不偷不抢不害人，怎么样都行！” 老太太霸气地下了结论，陈大河暗暗点了个赞，本想再拍两句马屁，不过看看老爷子乌黑的脸色，还是算了！ “那这个怎么办？”老爷子拿起那三封录取通知书说道。 “都留着，”老太太大手一挥，“等高考完，大河爱去哪家去哪家，要是真考上暨大，也行，老李他们想调档案，我替你拦着。” “老太太威武！”陈大河举起双手表示拥护。 事情谈完，老太太便去准备做饭，陈大河想过去帮忙，却被推了出来，说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不用干活。 怎么有种要拜天地的喜感？！陈大河缩在椅子上等着投食，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想和老爷子说说话，可看看老爷子那张臭脸，算了，还是不讨骂了吧。 等吃完饭出来，已经差不多太黑了，陈大河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啊？晚自习？那是什么鬼？ 郭奶奶在厨房收拾着东西，老校长坐在桌子旁，一手搭在桌上，食指还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动着，在他手边放着的，正是那三封录取通知书。 屋里只有碗筷碰撞和手指敲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地安静，半晌之后，郭奶奶洗完碗出来，看见老伴在那儿发愣，不禁笑了笑，刚准备要说话，老爷子却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行，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老太太皱了皱眉，“怎么，你还是不想让他去南方？” “不能去，”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那边就是块试验田，如果成功了，固然可喜，可要是万一没成，那大河的前途可就不好说了，可如果他跟着老李他们任何一个人，前途如何就摆在那里，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老太太听了却摇摇头，“大河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没人能拦着，就如当年一样，你们几个老头子下放劳动，谁都不敢跟你们接近，只有他对你们视若常人，并且明里暗里不知帮了多少忙，那时候他又听过谁的劝？如果他是那种趋吉避凶的人，他就不是陈大河了。” 老爷子咬咬牙，“那就不告诉他，明天就通知老李他们，直接调档案，做成既定事实，看他怎么办。” 老太太犹豫地说道，“可我都说了，要替他拦着的。”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说是他们偷偷调的，没拦住！” 这就是耍赖了，老人家耍赖还真挡不住。 “那他要是怪我们怎么办？”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 “你就说吧，想不想看着他出事？”老爷子瞪着老伴儿，“你想他出事，那就由着他！” “行，就这么办！”老太太终于下定决心，“那你想想，他去哪家学校会好一点？” 老爷子手指敲敲桌面，沉吟片刻后说道，“就去北大，跟着老李学外语吧，以后做个翻译或外交官也不错，要是去老罗和老孙那里，以后多半是从政，这小子太能惹祸，要是从政我怕他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老太太也点点头，“做外交官好，而且小毅也在BJ，可以就近照顾。” “那好，”老爷子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明天我就给老李打电话，让他去找人锁定档案。” 已经回到家的陈大河正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完全不知道定好的事情竟然翻盘了。 第五十一章 谈理想 随着高考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毕业班的同学们也日渐浮躁起来，对此陈大河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在后世的时候也一样，面对人生最重要的分叉口之一，不对，在这个时代甚至没有之一，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保持百分之百的镇定，患得患失自然在所难免，只是这种心态问题只能靠自己去调节，其他人都爱莫能助，也没人会去管，这个年代的人一般只关注能看到的听到的现实世界，极少有人会去关注虚无缥缈的精神问题，反而会不断地给他们施加压力，反反复复地叮嘱，要拼命，要闯过去，闯过去就是龙门，就是新天地，闯不过去就是，嗯，自己去想。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变得焦虑，不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起码也是食不知味寝不知眠。 但很显然，陈大河就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每天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逃课的逃课，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让人看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要是哪天下场雨，天气凉快些的话，他也会和同学们分享一些考场经验，嗯，上辈子的经验，或者替同学讲讲题，总算不负同学一场，只是，这也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很快就到了七月开考的日子，陈大河与其他人一样，走进高考考场，同时也是人生的考场，经历了一次决定后半生命运的考试，用当下的话来说，叫命运的审判。 考试完之后，就是填报志愿，对此陈大河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填报了一个暨大，要是暨大没考上，中大也就不用想了，索性没填，不过只要没人捣乱，考上是必然的事，毕竟这时候高考的难度，陈大河只有用啧啧两个字来形容。 嗯，某三位不具名的老先生已被陈大河列入捣乱者的范畴，可惜这三位的手段对陈大河来说，就像心魔之于修真者，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以什么方式来，防不胜防啊！ 希望老太太能给力吧，还不知道已经被卖了的陈大河心里默默祈祷着。 太阳当空照，屋里蒸笼烤，陈大河便搬了张凉床，放在屋前的大桑树下面，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上面有厚密的树叶遮住阳光，树下阵阵微风吹过，人躺在凉床上，还不到五分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河哥，大河哥。” “奇怪，怎么好像听见茜茜在叫我？难道是做梦梦到她啦？”陈大河嘟嘟囔囔地说道，然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小美女娇羞地抿嘴一笑，又推了推某懒虫，“大河哥，大河哥，醒醒。” 陈大河终于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俏脸近在眼前，顿时吓了一跳。 “茜茜，真是你啊，”陈大河撑着坐起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回来了，志愿填报完啦？” “没呢，”茜茜撅着小嘴，“大河哥你填了吗，报的哪里？” “啊？”陈大河转转眼珠子，侧着身体拍拍旁边示意茜茜坐下，下一刻立即老校长附体，严肃地看着茜茜说道，“茜茜，你有想过自己的人生目标吗？” “啊？”茜茜愕然地看着他，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摇摇头，“没想过这个。” 人生目标这么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好脸红的？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陈大河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茜茜，老校长教导我们，人活一世，不能碌碌无为，更不能混混沌沌地白活，我们要有目标，有理想，为祖国为民族作贡献，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这一生，对得起党的教导，祖国的培养，明白吗？” “啊？”茜茜茫然地看着他，“田爷爷有说过这个吗？” “当然说过，”陈大河满脸严肃地看着她，“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而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想不想为祖国为民族作贡献，有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茜茜羞愧地低下头，“我没有想过，而且我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能做什么贡献。” “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就是做贡献，”陈大河双眼饱含鼓励地看着他，“农民种好粮食，工人做出好产品，军人站好岗，学生读好书，都是在做贡献。” 茜茜惊喜地抬起头，“我是学生，我有好好读书的，我在班里都是前三名！” “可是你最终还是要走出学校，走向社会，走上岗位，”陈大河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当你不再是学生，你的价值和贡献就体现在你的工作中，而这份工作，将伴随你这一生，所以，你的选择非常重要。” 茜茜疑惑地看着他，“大河哥，不是在说目标吗，怎么又扯上工作了？” “因为两者是一体的啊，”陈大河耐心地解释道，“人生目标就是理想，当你的理想和工作是一致的时候，你才是快乐的，也是最有成就感的，我们在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同时，也要兼顾自己的个人追求，明白吗？” 茜茜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迟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问我，填报志愿的时候想报什么专业？” “对了一半，另外一半则是学校，”陈大河打了个响指，赞赏地指着茜茜，同时周先生附体，“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茜茜咬紧嘴唇，满脸飞霞地撇了陈大河一眼，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大河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不会是要表白吧，俺现在可还没做好准备啊。 “咳咳，”陈大河赶紧说道，“茜茜，那咱们换个说法，你有想过以后从事什么工作吗？” 茜茜嘟着嘴继续摇头，“没想过，不过我妈说想让我以后进机关单位做文职。” “那是你妈妈的意见，不是你的，”陈大河歪着头想了想，“咱再换个说法，你有特别喜欢的人吗？呃，我是说偶像那种喜欢，或者说羡慕哪种人？” 茜茜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喜欢电视台的主持人，觉得她们都很漂亮，也很有气质。” 陈大河两手一拍，笑着说道，“得嘞，那你就去报播音主持专业，也去做个主持人。” “我做主持人？”茜茜诧异地看着他，“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陈大河拉着茜茜站了起来，双手上下比划着，“就你这模样，比那些主持人漂亮多了，再好好学几年，绝对比她们更有气质。” 第五十二章 又临张庄 对大河哥茜茜向来是深信不疑的，所以陈大河的一席话，直说得小丫头心花怒放，眼里闪过莫名的神采。 “那，大河哥，我要填报什么学校呢？” 陈大河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要学播音主持的话，可能北广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相比之下，北广学校稍微差了些，再就是北大的新闻类专业也不错，也有播音主持的课程，你可以将北大作为第一志愿，北广作为第二志愿，录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北大呀？”茜茜心里有些忐忑，“我怕考不上。”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成绩也不错，考北大问题应该不大，”陈大河笑着说道，心里却想着，就算分数差点也没关系，大不了给李老爷子打个电话，想必他是不会不管的，落到自己头上最多被骂一顿罢了。 呃，还是请老太太打电话吧，省得自己的大计划出现什么意外。 钱茜茜从陈大河家出来，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后面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陈大河的魔音灌脑，去BJ，去北大，学播音主持专业，以后也做个合格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直到走到二中门口，才突然反应过来，还没问大河哥报的什么学校呢！ 看着潺林县第二高级中学几个大字，茜茜展颜一笑，没问到也没关系，可以去问田爷爷和郭奶奶，他们肯定知道。 老校长家里，老爷子依旧是捧着本书，以书就茶，看得津津有味，老太太在屋里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可屋子总共就这么大，而且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实在是没什么可收拾了，便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纳凉，没多久就看见茜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哟，茜茜来啦，”老太太赶紧站起来，拉着茜茜就往屋里走，“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快进来擦擦。” “谢谢奶奶，田爷爷好，”茜茜先是缓了口气，接着便向老爷子问好。 “茜茜回来啦，没先去大河那？”老爷子笑着放下手里的书，顺便给茜茜倒了杯水递给她，这待遇甩了陈大河八条街。 “谢谢爷爷，”茜茜喝了口水，这才缓过气来，笑着说道，“我去过啦，刚从大河哥那回来。” “去过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没在那里多玩会儿？”老太太递给她一条打湿的毛巾，“来擦擦汗。” 这条毛巾还是茜茜专用的，两老亲人都不在身边，反倒是这两个小的经常过来，便都准备了全套的生活用品，就算陈大河家离得近，也给他准备了一套。 “我本来是想去问问他报什么学校的，我想和他报同一个，或者在一个城市也可以，这样会离得近些，可是他没和我说，”茜茜撅着小嘴说道，“我就想过来问问奶奶，知道大河哥报的什么学校吗？” “啊，这样啊，”老太太看了一眼老伴，两位老人家竟然有点心虚。 “嗯，茜茜啊，”老爷子接过话，看着茜茜说道，“那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呢？” “呵呵，”茜茜看着老爷子直笑，“田爷爷，你怎么和大河哥问的一样啊。” “怎么，他也这样问你啦？”老太太诧异地看着她，随后拉着茜茜坐下，“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刚开始说不知道，”茜茜笑道，“后来大河哥就教育我，说我们一定要有目标，有责任心，为国家做贡献，哦，他说是田爷爷说的，是吧田爷爷？” “嗯嗯，对，”老爷子看着茜茜的目光轻轻点头，不过怎么感觉那么古怪呢！ “那茜茜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老爷子继续问道。 “本来是没想过这个的，后来大河哥问我羡慕什么人，我就说电视台的主持人很好，他就建议我报北大的的新闻类专业，”茜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是我怕考不上。” “肯定能考上，”老太太笑道，“我们茜茜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嗯，”老爷子也点点头，“大河的这个建议不错，你就放心大胆地报，只要分数达标，我给你李爷爷打电话，录取应该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茜茜惊喜地说道，“谢谢田爷爷。”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这也是你自己争气，要是成绩太差，老李也不管用。” 茜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问道，“田爷爷，大河哥也是报的北大吗？” 老爷子挠挠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应该是去北大，不过你先别和他说，具体去哪还得看情况，你也知道他有三个老师，都想着让他过去自己学校，不过去北大的可能最大。” 茜茜还想说什么，老爷子赶紧接过话头，“茜茜，不管大河去哪里，你都要做好你自己，要努力上进，知道了吗？” “哦，”茜茜迷糊地点点头，不就是个填报志愿吗，怎么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不过倒也不再问了，只需要知道大河哥最有可能去北大就行，到时候就又在一个学校了，嘻嘻。 “看你那傻样子，”老太太轻轻点了下小丫头的额头，“今天晚上就在奶奶家吃饭，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茜茜娇羞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奶奶做的都爱吃。” 老太太乐得哈哈直笑，“真是个乖孩子。” 三人在这边拉着家常，陈大河这边却又来了麻烦。 看着面前嘿嘿直笑的老张，陈大河无奈地说道，“张哥，你们张书记三天两头地找我过去，那个当兵名额可真不好拿啊！” “好拿的话，张书记就不会特意给你留着了，”老张理直气壮地说道，经过这半年和陈大河打交道，他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再说你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不趁现在你人还在，给我们张庄公社多出主意，以后还去哪里找你的人去！这不，连他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坐的吉普车都给派出来了。” “礼节越大我这心里就越慌，”陈大河满脸无奈，“我说，你们张书记就应该去做生意，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比当个公社书记强多了！” “嗯，你这主意不错，”老张拍拍腿站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过去，正好你可以当面跟他说。” “得嘞，”陈大河甩着手走向吉普车，“就去看看书记大人又要玩什么鬼。” 第五十三章 要回报 到了张庄公社，也不需要人带，陈大河熟门熟路地敲开了张海洋办公室的大门。 经过半年多的频繁接触，两人已经非常熟悉，陈大河也早就暴露了他不拘一格的真实面目，所以到了张海洋办公室之后，也不再是以前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而是随意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张大书记啊，”陈大河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满脸无奈地叫苦连天，“您这样三天两头地叫我过来，又不发工资，这是要搞死人啊。” “不要这么说嘛，小同志，”张海洋签好一份文件，收拢起来放到一边，才端起茶杯笑呵呵地说道，“虽然没给你发工资，但其他福利可没少你的啊，都是为人民服务，怎么能斤斤计较呢。” “被折腾的不是您老，您当然不斤斤计较了，”陈大河忍不住吐了个槽，不过很快就坐正身子，看着张海洋说道，“张书记，您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啊？” “不是我什么情况，而是公社什么情况，”张海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去年年底刚开完三中全会，今年年初制定规划的时候，上级就要求我们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除了规定的完粮任务之外，其他很多方面都给了一定的自主权，当时我定张庄公社计划时，就找你过来帮忙出出主意，也听了你的意见，按你说的，搞专业化的农业生产路线，主业种粮，副业养殖，我们也找了武汉大学的老师来帮我们做方案，对了，这老师还是你给我们找的，话说你的人际圈挺广的啊，连武大的老师都能找来，要不然我只能找县委农技站的人了。” 陈大河有气没力地以手抚脸，“书记同志，请好好说话，不要歪楼！” “歪楼？”张海洋诧异地看着他，“我们的楼没歪啊。” “算了，不提这个，”陈大河摆摆手，“您就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吧。” 张海洋一拍桌子，乐得眉开眼笑的，“一片大好！” “有了武大老师的指导，预计今年的产量比去年能增加三成，”张海洋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成啊，以前想都不敢想，今年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而且还有什么间种间养乱七八糟的技术，不仅主粮丰收，副业也将面临大丰收，以前那种吃不饱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要不说那什么，对，知识就是力量，这个力量很强大啊，嗯，你的点子也是力量。” “谢谢书记夸奖！”陈大河有气没力地说道，不过用乱七八糟来形容技术真的好么，让武大那位老爷子听见，会不会直接拿拐杖敲人啊。 陈大河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一丝笑容，“所以今天您叫我过来，就是专门来夸我的吗？” “当然不是，那只是顺带，”张海洋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陈大河，为什么当初会认为这是个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呢？虽然确实有些聪明，脑子转得快，点子也多，不过这幅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拍他啊！难道自己眼力退化了，嗯，一定是这小子隐藏得太深，才没有一眼看出来，一定是！ “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再给我出出主意，张庄下一步要怎么发展，”张海洋放下手里的茶杯，身体前倾看着陈大河，“农业发展差不多已经定了调子，张庄就这么大，再怎么发展也都就这样了，而且武大的老师也给我们定了未来十年的发展纲要，这一块按部就班就行，但对整个张庄来说，不能只做农业吧，这其他方面该怎么做，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我的书记大人啊，能够把农业发展好就已经很不错啦，而且农业前景也很广阔的，张庄还有得奔呢，再说这一镇之地的发展规划，这么大的事，您让我出什么主意？”陈大河已经无力吐槽，“反正这事儿我干不了。” “怎么干不了了，”张海洋一瞪眼睛，“去年你给老钱出主意，搞了一个农产品交流会，前两天平安公社发来照会函，今年交流会继续举办，而且品类规模都会增加，整个方案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你敢说这里面没你的事？” “当然没有，”陈大河睁大眼睛瞪了回去，“你也知道，那事完了之后，后来他们都发通知了，不准我参与任何事情，还不准任何单位任何人给我提供便利，后来我就再也没进过平安公社大院的大门，我是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腥，亏不亏啊我！” “少扯犊子，”张海洋斜着眼睛看着他，“我给你送的肉你没吃？还没吃到肉，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老钱那闺女不清不楚的，还用得着去他们公社，直接在家里就把事情给说了。” 陈大河狂汗，不清不楚是个什么鬼？无力地指着张海洋，“你为老不尊，哪有这样说晚辈的？” “本来就是，”张海洋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点着头说道，“好好好，我给你道歉，” 然后口气一转，指着陈大河说道，“不过你甭想蒙我，这事你肯定有份，其他的我不管，反正你得给张庄也出个主意，还不能比他们交流会差的，嗯，也要得利又得名，”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张海洋嘿嘿直笑，“你收了我那么多东西，连当兵名额都给你了，还不给我返还点出来，用武大老师那话怎么说的，对，投资！投了资就要有回报，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 有这么要回报的么？还得利又得名，要求真心不低！ 落到这样的老流氓手里，陈大河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只能认栽啊！反正以后是不会乱收东西的了，收不起啊！ 陈大河低着头，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张海洋也不着急，躺在椅子上，捧着茶杯看着他。 半晌之后，陈大河突然抬头，“有地图吗？” “有有有，”张海洋闻言大喜，这是有主意了啊，连忙从背后的柜子里翻出一张大地图来，然后摊开放在办公桌上，“地图来啦，你看看。”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我的书记大人啊，您找张全国地图给我，难道让我做全国规划啊！” “啊？”张海洋愕然地看着他，“全国地图不行？早说啊，那我给你找潺林县的，不过张庄公社的是没有了，没那么小的。” 说着又翻出一张潺林县地图，陈大河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站起来趴到地图上，指着张庄的位置说道，“张书记，你发现张庄的地理优势没有？” 第五十四章 物流园 “优势？”张海洋疑惑地看看陈大河，又低头看看桌上的地图，“优势没看到，劣势倒不少，张庄往西不到十公里就是省界，处于两省交界地带，上头又不重视这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哪有什么优势。” “这，就是优势，”陈大河指着地图，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庄位于两省交界之处，虽然两省间有不少公路相通，可在这一片，” 陈大河划了一个圈，“方圆一百公里范围以内，就只有这么一条省级公路，无论是北上的南下的，东来的西往的，想要穿过这片区域，只能通过张庄，没错吧。” 张海洋点点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大河，“这些我都知道啊，那些拉货的车一阵阵地过，弄得我这办公室一天到晚满屋子的土灰，别提有多难受。” 陈大河轻轻一笑，看着他说道，“难道，您就没想过想点什么办法，从这里面赚出钱来？” 听到这话，张海洋一愣，然后眉头紧皱，“小子，你不会让我设岗拦卡，收过路费吧，这倒是个来钱的法子，可我怎么感觉跟旧社会土匪似的。” “没人让你当土匪，”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让你把这些人都留下来，在这里歇歇脚，住宿吃饭，把张庄打造成一个物流运转中心。” 想想后世那些物流园，一个个坐地收钱，比印钞票来钱还快，貌似张庄还真建了个物流园，可惜起步太晚，只能喝汤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张海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吃饭住宿这个我懂，不过物流运转中心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是个玩意儿，”陈大河耐心解释道，“我直接跟你说吧，你呢，在张庄找块地，场子一定要大，要挨着公路的，然后把它推平，在靠近公路的这一边，修两排房子，一排是住宿的，一排是吃饭的，同时留两间作为商店，把你们张庄有的没的，只要是能进到货的，都摆上，明白？” 张海洋愣愣地看着他，“你这不是修了个汽车站吗？” 陈大河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老张同志，我这是最多算是汽车休息区，不上人搭客的，跟汽车站完全不搭边的好不，而且我还没说完呢。” “嗯嗯，你说，你说，”张海洋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老同志脸皮厚呢。 “在停车场的后面，哦，那块地就是停车场了，这个知道吧，”看到张海洋点头，陈大河才继续说道，“你在停车场的后面，再修一排房子，隔成一个个的房间，然后装上铁门，锁上，这个做仓库用的，再想想还有什么，对了，停车场要划分区域，划停车位，方便管理，明白了吗？” “这个我是明白了，”张海洋迷糊地看着他，“可还有不明白的。” “不明白什么，说说看，”陈大河躺回椅子上，想喝口水，结果发现从进门到现在，连杯水都没人倒，索性自力更生，倒了杯水喝着。 张海洋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按照你说的，这个物，物什么？哦，物流中心，投入肯定不小，钱从哪里来？上头会不会给批文。第二，这来来往往跑车的，一路上这么多镇子，怎么让他们停我这？” “要是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张海洋伸出两根手指头，冲着陈大河比划着，“我这物流中心就开不起来，那你的点子也就没有用，所以你还得给我想想办法。” “咳，”陈大河动了动嗓子，把水杯放到桌上，看着张海洋说道，“你怎么就赖上我了呢，这第一，我只管出主意，钱和批文我没办法，得你自己解决，第二，这一路上镇子虽然多，可算得上关口的，也就张庄，和对面省的临口镇，赶路人的习惯，要么临近关口时休息，要么出了关口休息，现在临口没有休息区，这张庄要是把休息区建起来，你说他们会停哪里？” “对，”张海洋点点头，哈哈笑道，“你说的这个还真是，那他们只能停我这儿了。” “停车只是第一步，赚不了几个钱，”陈大河继续说道，“重点是在物流上面，现在很多地方都不通公路，这里如果建个仓库，那么一些目的地在周边区域的货车，可以直接把货卸在这里，然后让对方派人过来拉，或者咱们干脆安排骡马车送货，这样他们也方便，你也得实惠。” “还可以这样的？”张海洋终于开了窍，顿时喜笑颜开，“这样的话，他们的人也好，车也好，货也好，都到我这儿来，人要吃饭住宿，车要停车修整，货也要存放转运，一样样都是钱呐，这个生意好，这个生意好！我说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出这个主意呢，要不然张庄也能早点起来啊。” “早说也没用，以前司机都是各个单位口上的，到哪可以休息，到哪才能吃饭，吃多少住多少都有标准，规定得很死，也就是现在慢慢放开了，这物流运转中心才可能会有业务上门，”陈大河看着他笑道，“要是把这个物流货运中心做起来，通过那些司机的口，这张庄的名声可就传开了，这两个省不用说，说不定哪天您张书记还能名传全国呢。” “是吗，那可就太好了，哈哈，”这个老货一点也不谦虚，幻想着自己名传全国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唉，醒醒，”陈大河打断他的幻想，“别急着做美梦，你得先把这场子开起来。” “对对，”张海洋冲着陈大河嘿嘿一笑，“批文我来想办法，钱的事你得给我出出主意。” “我上哪给你找钱去？”陈大河蹭地一下站起来，“老张同志，你不能耍无赖啊！” “我没有啊，”张海洋满脸无辜，“我只是让你给想想办法，又没让你去找钱，就跟平安公社的交流会一样，你不也是没用钱解决了，就给我弄个差不多的。” 陈大河以手抚额，都已经不想说话了。 脑子转了几圈，陈大河突然抬头说道，“办法还真有一个，就看你要不要用，先说好，这个不行就真没有了！” 张海洋眉头一挑，“那你先说说看。” “和平安公社合作，包下整个交流会的货运和存放，这样的话，这个物流运转中心就算成了。” “和平安公社合作，那不是要和老钱合作？”张海洋皱着眉头，“难道我就不能直接找其他公社？” “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大河说道，“你去找其他公社的事肯定瞒不住，到时候要是平安公社自己干，你说他们是找你张庄，还是找交流会主办方的平安呢？” “真是麻烦，”张海洋想了想，“那平安公社能答应让我这样干？” “这就要你自己去谈了，”陈大河两手一摊，“总不能还要我去做吧！” 第五十五章 建议书 其实真没什么好谈的，平安公社要筹备交流会的事情，如果能将货运的事交给张庄，对他们也有好处，不仅省事，还能保证交流会举办得更顺利，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想必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张海洋还有一个筹码，那就是他在县委的人脉，要是能将河东段的几个公社也拉进来，那这个交流会的规模将会翻倍，这种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谁都能拎得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以说已经是三根手指捉田螺，十拿九稳了。 所以张海洋也将两手一拍，终于放过了陈大河，“行，就这么办。” “那，张书记，”陈大河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这参军名额的人情可是还清了？” “还清了，”张海洋老脸微红，将大手一挥，“以后你就是天高任鸟飞，我老张想找你也找不到咯。” 不等陈大河说话，张海洋感慨地说道，“大河啊，别怨张叔老找你帮忙，谁教我们这些大老粗见识短呢，扛枪打仗我在行，可这带着老百姓讨生活，确实是难啊，咱们老百姓苦啊，前几年还有饿肚子的时候，现在日子算是好过了些，可离红火还远得很，我就想着能带着他们把日子过得更好些，可身边一个能出主意的都没有，你脑子灵活，主意也多，我只能找到你头上啦。” 听了这话，陈大河也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张书记，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其实不光是你，还有钱书记，我们大队的杨书记，牛栏湖的赵书记，乃至于老校长，都是同一类人，你们腆着老脸，经常给我找麻烦，可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私利，就因为这样，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妥协，要不然，” 陈大河再次露出那欠扁的笑容，“要不然，你以为就一个参军名额，再加点米啊菜啊的，就能使唤得了我？” “你这个鬼滑头，”张海洋微微一愣，随即指着他苦笑不已，“行了，你也别叫我张书记，就叫张叔，不管以前怎么样，反正以后这张庄就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车接车送！” “哟，那可太好了，”陈大河拍拍手，嘻嘻笑道，“那等会儿，也是开车送我回去？” “没问题，”张海洋也不心疼汽油了，干脆地把手一挥，“等你去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派车送你，” 陈大河眼睛一亮，可还不等说话，这位就话风一转，“不过，只送到县城汽车站哈，远了费油！” “嘁，那还要你送？”陈大河脸上满满的不屑，眼里却尽是笑意。 “不要送最好，还省油钱。”张海洋也哈哈笑着开了句玩笑。 “那你是现在回去，还是吃过晚饭再走？”张海洋说道，“你要是现在回，我就叫人安排车，顺便带点菜回去。” “菜就免了，”陈大河连连摇头，“你们年初送的那些腊货，今年就没怎么动过，全是吃你们送的菜，吃都吃不完。” “嘿，这年头我还第一次见到有吃不完的菜的，”张海洋也摇着头，“那我可就不给了啊。” “真不用，”陈大河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拦住准备出去安排车的张海洋，“张叔，等一下，我先弄点东西，晚点再走。” 张海洋诧异地看着他，“弄什么东西？” “给我几张纸。” 拿过纸笔，陈大河趴在桌上运笔如飞，写完一张换一张，张海洋站在旁边，看得眼睛发亮，一把扯过写好的纸，仔细看着。 “甭看了，看了也没用，”陈大河写完最后一张，把钢笔旋进笔帽，笑着说道，“这些是给其他几个公社的发展建议书，都是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拟定的，我就不直接给他们了，麻烦您转交一下吧，” 说到这，陈大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你去和他们谈包货运仓储的时候，顺便给他们。” “这主意不错！”张海洋也嘿嘿直笑。 “真不能用？”拿着建议书又看了一遍，张海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用当然是可以用，不过效果肯定没他们那里好，”陈大河摇头笑道，“张叔，你把那个物流园弄好，就比什么都强。” “对对，做人不能太贪心，”张海洋小心翼翼地把纸一张张地折好，感叹地说道，“我就怕有些人脑子僵化，白费了你的好主意啊。” 陈大河一愣，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不是人家不负责，纯粹是观念不同罢了，只得摇头叹道，“我也只能是尽点心意，用不用的随他们的便吧。” 坐着吉普车回来，刚到平安镇街上，陈大河就下了车，让司机回去，自己则慢悠悠的往回走，今天累了半天，就当散步放松了。 路过二中对面小市场的时候，正好碰见黄大利从里面出来，看到陈大河的身影，黄大利立刻跑了过来，“叔爷，你过来找杨老大？” “没有，就随便走走，”陈大河看着黄大利说道。 半年前他就让杨老大安排黄大利进了小市场工作，带着一帮子小兄弟到处拉关系找客户，每天跑里跑外，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销售经理，听说表现还不错，现在看到他，确实精神头好了很多。 看着黄大利上身穿着白衬衫，下面是笔直的蓝色布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陈大河笑着问道，“这是发的？” 黄大利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说道，“杨书记特批买的，在外面跑业务的时候充个门面。” “呵呵，挺不错的，在这里干得怎么样，还习惯不？” “刚开始不习惯，很多东西都不懂，跟别人谈也不知道怎么谈，”黄大利说道，“后来我就想到跟着你在地委的时候，你跟别人谈的样子，就慢慢学会了。” “哈哈，”陈大河哈哈大笑，“是学我扯虎皮当大旗，满嘴跑胡话吧。” “嗯嗯，”黄大利连连点头，“这些人还就认这个，一开始听说我只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人，连门都不让我进，后来我找兄弟帮忙，找了张县委车队的介绍信，后来就好办多了。” “呵，都挂上县委车队的牌子了？这可比我那个公社的牌子好用多了，”陈大河有点意外，虽说把人安排进了这个市场做事，可这半年都在准备高考，他还真没过问过，就连杨老大也很少见，没想到这黄大利还干得风生水起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家走去。 第五十六章 建房 回到家里，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每天上午在小市场摆摊的老妈和二姐也早已回来准备好了晚饭，陈大河洗过手，便直接上了饭桌。 现在陈家吃饭可不像以前，两盘青菜加一碗酱萝卜，而是肉鱼都有，而且已经是常态了，几乎每天都这样，陈大河都感觉胖了十好几斤，要是再不控制下，说不定会长成个大胖子。 人家备战高考是减肥，他还能增肥，也是没谁了。 要不要每天跑跑步锻炼一下呢？陈大河在身体和肉之间，果断地选择了肉，现在纠结的就是要不要减肥的问题而已。 “大河，你看咱们家重新建个房子，怎么样？”正端着酒杯的陈德山突然说道。 “建房子？”陈大河把头从饭碗里抬起来，“怎么突然想建房子了？” 陈德山放下酒杯，小声说道，“跟着我干活的几个人今天过来找我商量，他们上半年都存了些钱，就想着把老屋推了，重新建个砖瓦房，人工就我们自己，到时候买点材料就行，要是一起去买的话，量比较大，材料应该还能再便宜些，所以也花不了几个钱。” 稍微想了想，陈大河便点头说道，“嗯，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可以了，不过房子别建太大，照着这栋房子的样子建就行，大了惹眼。” 陈家的老宅是一间土墙屋，还是当初陈德山两口子结婚的时候修起来的，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两间耳房，厨房和茅厕都建在后院。 房子倒也方正实用，可经过二十年的风吹雨打，这间土墙屋已经有了几分危房的影子，而且住在里面，冬天是阴暗潮湿，夏天又像个蒸笼，人住得确实不舒服。 这两年陈大河不是没想过把房子推了重建，不过当时吃着大锅饭，大家都住一样的土墙屋，要是突然蹦出间大瓦房来，反倒成了另类，以陈大河小心谨慎的性子，可不会冒这个风险，便耽搁了下来。 今年陈家也有了一些变化，陈德山除了地里的农活时不时去打理一下，其他时候都在外面做事。 之前买自行车的时候，家里还剩下不少钱，陈大河便出了个主意，让陈德山拿着这些钱，拉了队里的几个男人，组了一个无证经营的小型建筑队，不时到镇上和其他大队帮忙修建房子，捡些公社建筑队因为太小或太远不愿意去的活做，因为人数不多，又是小打小闹的，再加上陈大河的关系，也就一直没人去管。 不过业务倒是不错，这种不挑食的建筑队受到广泛的欢迎，不仅投入的钱早就回本，还赚了些，具体有多少，除了陈德山和黄玉芝，没人知道，连陈大河都不清楚，只是看黄玉芝每天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应该少不到哪里去。 本来陈德山对建筑一窍不通，可陈大河直接找到公社建筑队的队长，请他推荐了一个为了给儿子让位，办了提前退休的公社建筑队老师傅，用五十块一个月的高薪聘请回来做大师傅，兼做技术指导，又在隔壁村找了一个野路子出身，可手艺还算合格的木工，直接就开张了，反正这时候修房子也没有通水通电的，连水电工都省了。 这样解决了技术工，陈德山在村里辈分又高，拉来的人都服服帖帖，很好管理，建筑队成立以来倒也顺顺利利的。 而黄玉芝则在大队的小市场上摆了个摊子，也不卖别的，就专卖牛栏湖的鱼。 半年前的那场交流会，最开始就是为了替牛栏湖卖鱼才搅起来的，牛栏湖的鱼也顺利地卖掉，并换回自己需要的粮食副食，可后来因为平安公社的一纸通知，弄得赵德华也不敢直接给陈家送礼，直接让他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正好那时候上剅大队主办的小市场开业，他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上剅大队的小市场里专门开了一个摊位，每天安排人拉上一车鱼过来，就让黄玉芝在那卖，拉来的鱼都按照卖给供销社的价格结算，等于是渔场的出厂价，至于卖多少价格他不管，反正多的都是黄玉芝的，这项虽说不如其他公社那样一送送一大笔，可胜在细水长流，往远了说，比那些公社送的东西价值都大。 而且对黄玉芝还有一个优待，那就是如果头天有卖不掉的，无论鱼死没死，他都负责回收，等于让陈家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就连本来对他还颇有微词的陈德山也有些不好意思，趁着去牛栏湖干活的时候，非得免费帮他把看鱼塘的几间破草屋修了一遍。 至于几个小的，大哥陈大江去当了兵，不时写几封信回来，看样子在那边情况应该还不错，也让陈大河舒了口气，好歹没有分去西南，应该没机会上战场了吧，其实想想也是，又不是战争年代，哪有让新兵蛋子直接上战场的道理，再往后就是些小摩擦，几率就更小了。 当然，也不排除轮换练兵的可能，不过只要不是大规模的用兵就不用太操心，人家开个车还有出车祸的呢，顺其自然就好。 二姐陈大红前两年学校停课的时候，就不再上学了，平时就在家里干点农活，今年便跟着老娘去卖鱼，干得好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把那个摊子给顶下来，也算是一份嫁妆，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也可以算是继承家族事业了吧，呃，就是这个事业小了点。 最后就剩下陈大河和陈继红两个米虫了，呃，厚脸皮的陈大河竟然莫名地闪过一丝羞耻感，零点五秒之后便被碗里的红烧肉吸引，将之抛在脑后。 反倒是小妹陈继红，应该是这半年肉鱼吃多了，完全不管桌上的菜，被房子吸引住，“三哥，为什么不建楼房呢，镇上的楼房好气派啊。” “哟，你还知道气派这个词啊，”陈大河咽下口里的饭菜说道，“人家镇上的楼房，要么是单位上的，要么是集体住的，一户人家的都没有住楼房的哦。” “哦，”小妹有些失望，“原来单户不能住楼房的呀。” 跟小妹就不用说什么低调之类的大道理，直接敷衍就行，陈大河也想住楼房啊，还想住别墅呢，可这个时候建别墅就是自己找死，想死也没有这么玩的，等过几年再说。 第五十七章 开工 既然决定了要建房，陈德山很快就行动起来，当天晚上就把消息跟其他几个人说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分头去买材料，那风风火火的样子看得陈大河直发愣，要是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都有这激情，上剅大队都要上天了啊。 等到下午些的时候，材料就开始开进村，一车车的砖头圆木还有河沙被骡车拉进来，堆放在村头的晒谷场上，几乎将整个晒谷场堆满，引得半个村子的人围在边上看热闹，明里暗里盘算着陈德山他们赚了多少钱。 不过哪怕是再眼红的人，也不敢玩什么举报之类的花样，否则整个上剅大队都会教他怎么做人，不管外面社会怎么变，村里都还保留着延续了几百年的规矩，吃里扒外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怀有心思的人最多就是想着怎么去求陈德山，也弄个临时工干干赚点小钱，或者自己能不能也拉个建筑队起来。 陈德山的建筑队算上他自己共有八个人，这个人数也是陈大河定下来的，至于为什么，怎么问他也不说，陈德山也只能听他的，哪怕后来业务再忙，或是其他人来说情，也没再加过人。 其实，这八个人的来由，不过是那位早已作古的理论家马爷爷，在他的专著里随便举了个例子，私营企业主为了使他的生活只比一个普通工人好一倍，并且把所生产的剩余价值的一半再转化为资本，就必须把预付资本的最低限款和工人人数都增加为原来的八倍。就这么一句话，便成了教条主义者划分雇主是否为私营企业主的标准，低于八人就是个体户，多余八人就是企业主，就认定有剥削行为。 至于这里面包不包括雇主本人，也是吵了好几年，要一直等到八七年中央专门发了个文件才消停下来。 上辈子作为一个纯粹的八零后，陈大河对这些本也很陌生，不过是恰巧看了某个电视节目，采访新希望集团的刘老板的时候，听这位新中国最早的民营企业家说的，不过这位刘老板是擦着红线走，直接雇了八个人，业务轮轴转，才有了后来的新希望集团。当时陈大河还觉得有趣，就记在了心里，没想到这辈子倒还用上了。 这种事情在后世的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可在这个年代，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哪怕陈德山这个建筑队本来就是无证经营，也坚决不跨过这条红线，大不了少赚点就是。 于是除开镇上的老师傅和邻村的木工，要建房的共有六家，材料也堆成了六堆，得等到他们把老房子推倒之后才会运回去。 前面都挺顺利的，可后面还是遇到了麻烦。 “大河，”陈德山急匆匆地回到家里，找到陈大河说道，“木头和砖头都买回来了，可这水泥买不到啊。” “买不到水泥？”陈大河也邹起了眉头。 这时候已经出现不少单干的个体户，其中就有烧砖的私窑，私下伐木的小木材厂，不过这些都和陈德山一样，属于无证经营，自己单干或是拉几个亲朋好友小打小闹的小作坊而已，平时陈德山的建筑队要的材料一般都是找他们来买，不找他们也不行，没有批条，正规单位不卖给他们啊。 可是这水泥又跟砖头和木材不一样，属于工业品，不仅要技术，更要工业设备，就不是那么好造的了。 “实在不行，就用土水泥吧，”陈大河无奈地说道，这种事他也没办法，甚至就算是找钱书记出面也不一定管用，正规的水泥绝对属于紧俏物资，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相比正规水泥，土水泥就简单多了，很多地方都有土水泥厂，就是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做出来的粉料就是土水泥。 平时陈德山的建筑队买的也是这种土水泥，这也不是以次充好，而是行情如此。如今有时候集体工程都不一定能弄到足量的水泥，多半时候就会拿土水泥凑数，虽然质量和保质期限差了些，倒也基本上能用，只要不是什么重要工程，质量也有保证。 本来陈大河想的是用正规水泥来建房，这样也牢固些，便让陈德山去供销社碰碰运气，现在看来显然运气还没那么好，只能用土水泥凑合着用。 提到土水泥，陈大河忍不住又在心里暗暗吐了个槽，上辈子怎么就选了文科呢，弄得现在什么都不懂，要不然整个水泥厂，肥皂厂什么的，绝对赚，起码比干建筑队强多了。 “土水泥也不够，”陈德山愁眉苦脸地说道，“倒是有一批石灰石，可总不能拿石灰来砌墙吧。” “石灰啊，”陈大河喃喃说道，“好像石灰也可以的吧。” 陈德山一个白眼扔了过去，“你傻啊，用石灰砌墙不倒才怪。” “光石灰肯定不行，好像得掺点别的什么东西。”陈大河拍拍屁股就往外走，“买的土水泥给他们先建，我去问问老校长，看看怎么把石灰加工一下，” “奇怪，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呢，”陈大河一边走一边用别人听不清的声音念叨着，“好像中央台的纪录片里说过的啊，是掺糯米呢，还是河沙呢，还是一起掺呢，好复杂啊。” 既然儿子说去找老校长，陈德山立刻就闭嘴，起身去买土水泥，至于石灰石，他决定全部包下来，鬼知道老校长的办法要多少石灰，反正多备点没错，用不完的大不了以后再用。 至于先建其他人的房子，他也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也不算打乱计划。 在河对岸的孟湾公社就有一家土水泥厂，托陈大河名气的福，陈德山很快就将土水泥买了回来，连带着还有好几车的石灰石。 材料齐备，便立即开工，不过这次就不是陈德山他们八个人单干，而是全村老少一起出动。 陈德山虽然不能多雇人，可请同村人帮个忙，吃个饭，还是可以的，于是他索性把全村人一起叫上，算上女人和小孩，凡是愿意过来帮忙的都管饭，而且是酒肉管饱，女人还可以做做饭，甚至帮忙和砂浆，可小孩能干什么，不添乱就不错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陈德山在发福利，于是几天下来，又收获了一批人心。 第五十八章 新房 都说人多力量大，这次建房子就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一天时间推倒老宅，同时清理干净，一天时间打地基，架门梁，两天砌墙、开窗户，不过四五天就可以建好一间房子的框架来，这还是只有六个大工的缘故，要是能砌墙的大工再多些，说不定全部两三天就能搞定，在深圳速度之前弄出个上剅速度来。 墙壁框架砌好后，还不能直接架顶梁柱，要等水泥砖石被太阳暴晒干透，然后再浇水，再干透，这样反复两三遍之后，墙壁才会稳固，那时候才可以架房梁。 至于这么做的原理，大家都不懂，连建筑队的老师傅都不知道，反正他这么说，按他说的做就行，最起码这样建成的房子，还没有塌过的。 不过时间不等人，陈德山他们可不会等上梁之后再动下一家，而是框架一搭好，下一个就直接动工，甚至扒老房都是提前一天就弄好的，可以直接从打地基开始，这样又省了一天，于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剅大队第五小队就建好了六间崭新的砖瓦大房。 当然，能这么快完工，陈大河从老校长那弄来的古法水泥秘方也功不可没，嗯，说是从老校长那弄来的也不太合适，准确地说，是老校长从学校的一位历史老师那里问到的，然后才告诉了陈大河，而且是一次性试制成功，建筑队的老师傅用几十年的经验保证绝对能用，也彻底证明了秘方的准确性。 当陈大河知道这个内幕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满脑子的凌乱，什么时候水泥配方不是问物理或化学老师，改问历史老师了呢，历史老师不都是记公元某某年，发生了某某事的么，怎么去抢理工科的饭碗了，到底是二中的理科老师太low，还是历史老师太牛呢？ 不过回头想想，这是古法水泥，似乎历史老师会知道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总有一种莫名的错乱感。 房子建好，再经过几天的太阳暴晒和通风，等里里外外彻底干透之后，便可以住人了，这时候的建筑材料只有砖瓦木头水泥加石灰，没后世那么多化学涂料什么的，也就没那么多释放甲醛之类的讲究，陈家一大家子也开开心心的准备搬进新房子。 新房的格局和老屋一模一样，都是中间一个大堂屋，两边各两间卧室，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地上还铺着红砖，浇灌上水泥，当然，是古法水泥，所以非常平整，下雨也不会脏脚。 连着主屋的侧房，依次过去是餐厅、厨房、浴室和厕所，不用说，这又是陈大河设计的，反正藏在院子里面，也不怕人看见。 在院子的另一头，和厕所相连，与主屋遥遥相对的，则是一排猪栏屋，没错，上剅大队现在允许个人养猪了，而且还没有数量限制，只是刚开始一般人家也不敢多养，就养一两头做年猪，还是随便搭了个棚子散养的那种，像陈家这样专门修个猪栏屋的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连其他五家建新房的都没有，不过是修了个土屋棚子围起来而已，弄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在笑，陈家的猪屋比他们人住的还好，要不是这次陈德山大方了一回，村里人都没少得好处，得红眼病的肯定少不了，不说去告状什么的，背后说几句风凉话却也是免不了，现在倒是没人开得了这个口了。 也有的则是在猜陈家准备养几头猪，有的说十头，有的说二十头，还有说一百头的，只听得陈大河满头黑线，这么一间小屋子养得了一百头么，就算钉在墙上也不够啊。而且不管养几头，哪怕只养一头，不弄个猪栏屋圈起来，让只猪房前屋后地乱串，到处乱拱拉那啥，也很让人受不了的好吧！ 不过后院中最显眼的，既不是那一排功能分区的厨房厕所，也不是那排比人住的都强的猪栏屋，而是厨房前面一个两米见方，高不过半尺的大水泥池子，池子不是关键，中间的那个水井压水器才是最让人眼热的东西。 现在整个村子人的生活用水，都是到村后的那条灌溉渠里去挑，除此之外，就只能到两三里外的虎跃河去取水了，因为整个村子里，连一口水井都没有。 在陈家，本来挑水这件事一直是陈大江承包下来的，可后来他去当兵，总不能让老父母或二姐来挑吧，至于小妹，就更不可能了，只能是陈大河接下担子，虽说后来陈大河特地去找了辆板车，只需要拉水就行，可就这么点事，对他来说也是够要命的，这人也实在是懒得可以。 按照陈大河的记忆，上剅村要通自来水，应该要等到九十年代初，距现在还有十好几年，陈大河可等不了，于是趁着这次建房，他就提出请打井队过来打两口水井，一个打在家里，给自家用，一个打在村子中央，给村里人用。 当时陈德山也是盘算了半天，最后才咬牙答应下来，要知道打这两口井，可比建这栋房子还要贵得多，要不是还有些家底，还真承受不起。 至于为什么还要给村里打一口，这个不用陈大河说他也知道，别的不说，只需要看水井打好之后，村里人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样子，还有那看着陈家人感激的眼神，这口井就打得值，否则的话，只打陈家一口，估计就不是感激的眼神，而是背后的闲言碎语了。 陈大河前前后后地转了一圈，对这个新房很是满意，屋顶是青瓦，屋外是红砖墙，屋里的墙壁则刷满了石灰，显得洁白一片，地上倒上水泥，显得平整干净，至于上面空洞洞的房梁被他选择性地无视掉。 最满意的还是房子够大，不算后面院子里厨房之类的，就这么一间四房一厅的平房屋，里里外外竟然超过两百平的面积，比老屋大了几乎一倍，人住在里面感觉宽敞得很，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了许多。 “难怪空气这么好，原来是窗户纸破了啊！”陈大河看着半截还连在窗户上，另外半截随风飘扬的窗户纸，满头黑线地找到陈德山，“老爸，怎么不买几块玻璃装窗户啊，我那房间的窗户纸就破了。” 陈德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玻璃，我连块塑料膜都找不到，破了就去补上，不行再换一张，想装玻璃，等你买到玻璃再说。” 陈大河立刻转身溜走，这活他可不敢接，还是先去补窗户纸吧，不过，有第一天住新房子就补窗户的么？！ 第五十九章 庆祝 房子建好，算算日子，高考的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了，陈大河每天没事就到学校去瞎晃，顺便等着录取通知书，当然，在他自己嘴里面后面的才是重点。 果然只过了几天时间，这天一大早，班主任老吴就叫人带话过来，说是第一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通知陈大河去领录取通知书，等陈大河欢欢喜喜地赶到学校，门口一米见方的红纸写就的大字喜报已经贴了出来，陈大河一看，脸上开心的表情顿时僵住。 热烈祝贺我校陈大河同学荣录BJ大学西语系！ 什么鬼？！ 陈大河只感觉头上被一万只羊驼碾过，连录取通知书都顾不上拿，拔腿就往老校长家跑。 只可惜，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一看，只有一把铁锁孤零零地锁着门，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大清早的没人在家，什么情况？ 转身走到隔壁教务主任的房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人叫进，便直接推门进去，陈大河焦急地问道，“陈主任，田校长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陈主任抬头一看，笑着说道，“是大河啊，恭喜你以全地委第一名的成绩考上BJ大学，你可是咱们县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而且还是非常难考的西语系，了不起啊。” “谢谢主任，”陈大河扯着嘴角笑了笑，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您知道田校长去哪儿了吗？” “哦，你找田校长啊，”陈主任说道，“他和郭老师一起，今天早上天刚亮就出发去BJ了，说是去看看孙子，顺便给你打个前站，估计要到开学才会回来。” 这时候要是还不明白，陈大河就不是陈大河了，这是被老爷子给卖了啊，弄不好郭奶奶也是帮凶，要不然怎么连人都不敢见，急匆匆地跑路。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 从陈主任家里出来，陈大河显得无精打采，虽然明白两位老人家是好意，可去南方真的没什么危险啊，反而机会大把，要是运作得好，自有钞票滚滚来，而现在，这一切都离自己而去，陈大河只感觉一张张钞票从眼前飞走，不禁双手高举仰天大叫，“啊啊啊，……，我的钱啊。” 这才刚喊出一个啊字，后面一句话还没出口，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哟，大河挺兴奋的啊，在这哇哇叫的。” 陈大河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同班同学，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啊啊，是挺兴奋的，” 看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便赶紧转移话题，“你也考上了吧，什么学校？” “是啊，”那人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就在地委的师专，跟北大不能比，不过我也挺兴奋的，看你叫得挺过瘾，我也叫两声，” “啊啊啊……” 陈大河满头黑线，这嗓子，用鬼哭狼嚎都是赞美，简直是没谁了，于是吓得落荒而逃，“你慢慢叫，我先去拿通知书。” 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又碰到好几个同学，看他们满脸兴奋的样子，显然都是考上了大学，过来拿通知书的，看来今年二中考上大学的人不少啊。 不管是本班的外班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凡是见到陈大河，都少不了一声恭喜，尽管心里百般不情愿，陈大河也只得挤出笑容说着同喜同喜，那滋味，简直就是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咸都有，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 从老吴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陈大河只是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先前老校长手上的那封，做个戏连道具都不换，差评！ 果然，老吴带着三分感叹，七分开心地说道，“大河，恭喜你，终于考上了BJ大学，你的通知书是第一批到的，而且是老校长亲自去邮局取回来的，你去了大学以后，可不要再像在这里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更加努力好好学习，学到一身本事，毕业后回报祖国回报社会，不要辜负了老校长的希望，明白吗？” “明白，明白，” 陈大河像个点头机一样地点着头，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也很绝望啊，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坦然地接受吧。 最起码BJ的蟑螂还是很小的，陈大河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再一想到BJ的豆腐脑竟然是咸的，就整个人更不好了，虽然广州的蟑螂很大，还会飞，可豆腐脑是甜的啊！ 揣着本来一个多月前就可以到手的录取通知书，陈大河回到家里，又受到一番恭喜轰炸。 陈德山满脸红光地站在新屋大门口，意气风发将手一挥，“今天我请客，全村老少爷们都来，酒肉管够！” “好……！” 在陈家门前的晒谷场上挤成一团的上剅五队村民轰然喝彩，一起鼓掌叫好。 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陈老太爷也颤巍巍地将拐棍猛地往地上一戳，“开祠堂，祭祖！出了事我兜着！” 杨老大在人群中扶着老爷子嘿嘿直笑，“老叔，只管开祠堂祭祖，出不了事啦！” “真的？”陈老太爷有些不信，扭头看着他。 杨老大拍拍胸脯，“我保证，比真金还真！” “那行，”老太爷点点头，“这事就你来办，记住，鞭炮要五百响的，连放九挂！” “哎，”杨老大脸色一垮，这是自己找事的节奏么？不过看看几乎将整个晒谷场挤满的村民，瞬间又开心起来，“九挂哪里够，就放他个十八挂，给大河凑个双响炮！” 北大啊，还是整个潺林县的头一个，就是不知道整个地委有没有先例，要是没有的话，那就是地委第一了，这份荣耀落在了上剅大队的头上，那就是上剅大队的大喜事，又何惜几挂鞭炮。 看着比过节还热闹的场面，陈大河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抽离感，开祠堂的祭祖的，点火的放炮的，做菜的蒸饭的，打酒的割肉的，添桌子的拿板凳的，貌似没自己什么事！ 呃，也不是完全没有。 看着面前一堆闪闪躲躲，大大小小的屁孩，好吧，有些屁孩比他自己还大，陈大河总有一种化身吉祥物的赶脚，难道自己就非得像个佛像似的，坐在堂屋中央接受瞻仰膜拜？ 第六十章 提前出发 敲敲打打地热闹了好几天，前来登门道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等到其他考上大学的同学都拿到通知书，家里开始庆祝的时候，陈家才算慢慢消停下来，毕竟世界不会围绕一个人转，每个考上大学的娇子都是自家人眼中的唯一主角。 不过这样热闹一番也不是没好处，在上门道喜，并顺便参观完陈家新居之后，供销社的李书记二话不说就把陈家新房的窗户玻璃给解决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个时候的供销社感觉就跟叮当猫的次元口袋一样，什么都有，陈大河暗暗吐槽着。 虽然去南方上学的美梦泡汤了，可陈大河还是想去那边看看，没什么目的，纯属冲动而已，民族复兴起飞的地方，怎么样都要去看看吧，很值得纪念的，说不定几十年之后，跟后人谈起创业艰辛的时候，也能多上一些实例素材，狠狠地装上一把。 如何说话是一门很有技巧性的学问，如果直接跟家里人这样说，我想去南方看看，伟大的劳动者们是如何艰苦创业的，那铁定没戏，所以在某天吃晚饭的时候，趁着气氛不错，陈大河很严肃地说道，“我想提前去学校报到。” “提前去报到？”四双眼睛一起望着他。 “提前去干嘛，”黄玉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学校都在放假，连人都没有，你过去住哪里，吃什么？” 半年前一个儿子当兵走了，现在又一个儿子要去上学，这一个个的都往外跑，都是好长时间见不到面，她还想让陈大河在家多待几天呢。 “还是等开学的时候再去的好，”陈德山也说道，“到时候有不少人一起上路，也安全些。” “不怕，”陈大河很坚定，“老校长前几天去了BJ，说是顺便给我打前站，直接去找他就行，而且李老师就在北大，也可以住他那里。” 陈德山抿了一口酒看着他，“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陈大河想了想，“就后天吧，明天收拾东西。” 黄玉芝看看陈大河，又看看低着头的陈德山，也不说话。 沉默片刻之后，陈德山开口说道，“提前去也行，可以先熟悉环境，到了那边安顿下来，往大队办公室那里去个电话，报个平安。” “嗯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同意，陈大河还有些意外，“我在那边会经常打电话回来的。” “嗯，”陈德山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说道，“家里刚建了房子，钱不多了，还有一百多块，回头都给你带上，要是晚些天走，再接两单生意，钱也多些。” “不用，”陈大河笑了笑，鼻子却有些发酸，赶紧扒了口饭，咕囔着说道，“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做事，吃的用的学校都有发，带那么多钱干嘛，我身上还有几十块够了。” “都带上，”陈德山一锤定音地拍板，“明天你妈再把铺盖行李都打好包，另外多煮点鸡蛋带路上吃，哦，再蒸几块腊肉，耐放。” “这些就不用了吧，吃的什么路上都可以买，铺盖到了学校也可以买，带几件衣服就行。”陈大河头上开始冒汗，话说上辈子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人不同，可心意一样，每次回老家离开的时候，父母都给整一大堆东西，吃不吃得了且不说，关键是挎不动啊。 “费那个钱干嘛，而且外面的东西还不干净，”这次是黄玉芝拍板，“明天我多做点，你都带上，路上吃不完的到了学校也可以吃。” “嗯，”陈德山点点头，看着黄玉芝说道，“再弄坛酱菜，李老师他们喜欢吃这个，上次我去见老校长的时候，他还说李老师他们给他写的信里都提到了，想吃咱家的酱菜，正好这次让大河顺便带过去。” “行，”黄玉芝指着厨房的方向，“屋里还有两大坛，就带一坛走。” “别别别，”陈大河连连摆手，吓得脸色都变白了，“那坛子一个几十斤，我可搬不动！” “哼，你就是懒的！”陈德山当即表示鄙视，“想当年大队搞土建，我们都是家当挑着走，百多斤的东西一根扁担两头挑，腰都不带弯一下！” “你就是个下苦力的，儿子能跟你比，有本事你考个北大试试！”黄玉芝立刻喷了回去，果断维护儿子，“那东西确实挺重，回头我找个大点的搪瓷缸子装点吧，意思到了就行。” 陈大河顿时泪流满面地连连点头，还好有理解的人啊！ 二姐和小妹从头到尾看着，也不吭声，上次大哥离家的时候还不觉得，后来看不到人了，才想起来难受，现在陈大河也要离开，至少也要半年才能回来，这时候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不想说话。 第二天陈德山也没出门，全家人都忙活起来，就连小妹都在帮忙跑前跑后地拿东西，又只剩下陈大河一个人甩着两手不知道干嘛。 这次真不是他偷懒，而是家里人都不让他动手，也许这就是家里人表达关爱的方式，陈大河鼻子又酸了。 嗯，还是不在这里碍手碍脚，出去转转，等他们收拾完再回来。 “老妈，我去跟杨老大和钱书记道个别。”陈大河喊了一声，听见老妈在后院应了，便转身出了门。 杨老大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泡在小市场那里，现在这个小市场已经成了上剅大队最大的收入来源，要找他来这里肯定没错。 陈大河找到他时，他正待在小市场的管理室里核对账目，听到陈大河说明天就走，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声知道了，又低头忙着手上的事。 感觉好心塞啊，陈大河撇撇嘴，难道就不给送点礼物什么的，算了，还是去老钱家里找找安慰吧，老钱不管他，玉梅姐肯定会表示一下的。 奇怪，我是来道别的，怎么有种求安慰的赶脚？陈大河抓抓脑袋，毅然迈进平安公社大院的大门。 “什么，你明天就走？” 果然，当张玉梅听到陈大河要提前过去的时候，惊讶地说道，“你不是去北大吗，茜茜也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你不和她一起去？” “啊？”陈大河眨眨眼睛，这丫头从上次填志愿来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后来忙着建房子，再后来自己又在烦学校的事，都把她给忘了。 第六十一章 办证 “你不知道吗，”张玉梅奇怪地看着他，“茜茜考上北大的事，她还说是你建议她报的。” “呃，对，是我建议的，”陈大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茜茜最近在干什么呢，怎么没过来这边？” “被她姥爷拉去学习了，”张玉梅无奈地说道，“她姥爷说她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想做播音员就要苦练，就在省电视台给她找了个老师做突击培训，现在人还在汉口呢。” “哦，这样啊，”陈大河想了想，“那要培训到什么时候呢？” “说是要到八月底，持续到开学。” 陈大河算了算时间，“还有半个多月啊。” “是啊，”张玉梅看着陈大河说道，“本来还想着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看来只能是我送她过去了。” “你陪她一起去也好，顺便去看看天安门，”陈大河笑道，“其实也没事，到时候你去汉口和茜茜会和，我给孙老师打个电话，请他安排人送你们上火车，到了BJ我再去接，保证没事。” “那也只能这样了，”张玉梅无奈地说道，然后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袱，顺手递给陈大河，“这是给你做的新衣服，去学校的时候穿上，大城市不比我们小地方，别让人笑话。” “哎，谢谢梅姐。” 陈大河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也没打开看，反正张玉梅没少给他做衣服，尺寸差不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张玉梅就送陈大河离开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今晚肯定是要在家吃饭的，也就没有留他在这吃晚饭。 至于钱卫国，人还在公社上班，他下个月就要上调去县委，也算是高升了，现在一边办理交接，一边熟悉新岗位，所以这段时间忙得要死，连陈大河升学酒宴都没来参加，只是让张玉梅带了一份礼物了事。 从公社大院出来，陈大河转个身又扎进派出所里。 “咦，是大河啊，你今天怎么来这了？”正在值班的民警小李奇怪地看着陈大河，“今天所里没抓人啊。”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我来这就是捞人来的是吧，你们汪所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小李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年初的时候，黄大利被他安排进了小市场工作，可他那帮子兄弟还是无业游民，每天游手好闲的也难免惹出点事来，黄大利就求到陈大河这里，陈大河问清楚确实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几个人好勇斗狠打架之类的，便帮忙把人保了出来。 后来这种事还发生了好几次，最后陈大河不胜其烦，索性让杨老大给了他们几个编外人员的身份，去给黄大利打下手，这才消停下来，却没想到这些人倒真还干出点成绩来，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在派出所就留下了陈大河捞人的梗，每次来都是捞人，也难怪小李会这么说，可陈大河只想喊冤，正常人没事谁会来派出所啊。 就像这次，也是有事才上门。 小李指着后面，“在办公室，我就不带你进去了，自己过去吧。” “谢啦。”陈大河点点头，直接就往里走。 “什么？你要办边境证？”汪所长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去北大上学吗，什么时候进首都也要边境证了啊。” “其实，我是想在上学的时候，到处去走走看看，饱览祖国的大好风光，增长见识，顺便去瞻仰边境卫士的英姿勃发，洗礼心灵！”看着汪所长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陈大河垂头丧气地脑袋往下一耷，“好吧，我编不下去了，一句话，给不给办吧。” “不是，”汪所长满脸荒唐地两手一摊，“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吧，要是你去西南云省，我敢给你开？钱书记不拆了我才怪。” “呃，我还不想那么早死，”陈大河眨眨眼睛，“其实我就是想去深圳看看。” “去深圳？”汪所长更奇怪了，“你这是南辕北辙啊，不往北往南，不去首都去深圳干嘛，想叛逃？不能啊。” “叛逃个鬼啊，”陈大河忍不住吐了个槽，双手趴在桌上，低声说道，“我就想去中英街买点东西，内地太贵，而且不好买，那边便宜些，还没什么限制，多花点路费就行，要是算上价格差，说不定除去路费，还有得剩。” “我算是明白了，”汪所长突然笑了起来，指着陈大河说道，“你也想去那边进货，搞倒买倒卖？我说你们家应该不差钱吧，至于么。” “真不是，”陈大河撇撇嘴说道，“我这不考上北大西语系么，就想买台卡带录音机，再多买几盘外语磁带，好好学习，就这么简单。” “我信你才有鬼，”汪所长嗤之以鼻，“以你陈大河的本事，还弄不来一台卡带录音机，至于跑去深圳？” “一台当然没什么困难，可是我想多买几台，”陈大河给他盘算着，“我自己用一台，去了北大，见到李老爷子，得给点见面礼吧，算他一台，茜茜上的是北大新闻学专业，也需要一台练习普通话，这样就需要买三台，到时候我再看看价格，如果确实便宜些的话，就再买一台给家里用，你说这么多台，不去南方，我上哪里弄去。” “要买这么多？看来你们家是真不差钱啊，”汪所长听了有些意外，想了想说道，“你就不能在广州买？” 陈大河两手一摊，“既然我都到广州了，何不直接去深圳买更便宜的呢。” “行，”汪所长想了半天，终于点头答应，又小心叮嘱道，“不过你过去那边可得小心点，听说那边鱼龙混杂，可不太平。” “这个你放心，”陈大河自然从善如流，“我会把录取通知书带上，要是有人找麻烦，就拿出来给他看。” “这个主意好，”汪所长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给点了个赞，“还是你心思活，想来没哪个单位哪个人，敢对北大的学生下狠手。”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现在这个年代，正是全社会对大学生最看重的时候，他们就代表了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任何单位任何人都不敢无缘无故找大学生的麻烦，更何况还是中国最顶尖学府的学子。 看着汪所长给自己办好证盖好章，接过来放好之后，陈大河又交代道，“汪所，这事你还得给我保密，不能跟其他人说。” 汪所长顿时一愣，“不是，这事你家里不知道？” 陈大河微微一笑，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按进货价，给你也带一台录音机。” 汪所长倒抽一口凉气，歪着脖子想了想，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要是钱书记或是你家里人问起来，我可不敢瞒着。” 陈大河哈哈一笑，“那是当然。” 问起来就说，不问就不说嘛，懂。 第六十二章 转车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吃过早饭，便带着行李准备上路。 话说家里人准备的东西真不少，两床棉被叠的四四方方，床单夹在中间，外面还仔细地包了一层厚厚的塑料膜防水，用细绳勒紧捆好，再弄两根宽些的绳子绑上做背带，可以直接背在背上。 还有两个大网兜，一个装着个大搪瓷缸子，里面塞满了酱菜，再用绳子把盖子捆紧，以防撒出来，另外还有用纸包好的煮熟的腊肉、鸡蛋和包子馒头，酱菜是带去给李老师的，其他的是给他路上吃，另一个则是陈大河的换洗衣服，先用一个大布包装好，再放到网兜里方便提。 不过老妈又弄了一根裤腰带，两头分别绑在两个网兜上，只需要往脖子上一挂，就可以解放双手了。 陈大河泪流成河，这是把自己当成超级大懒虫的节奏吗，可是既然把自己当成了大懒虫，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多的东西呢。 陈德山推出保养得油光锃亮的自行车，准备送儿子去镇上坐车，这时只见大队书记杨向明赶了个骡车过来，远远地叫道，“准备好没有，我没来晚吧。” 陈德山扶着自行车，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干嘛，拉着个板车，要送他？” 杨向明拉紧缰绳将车停好，跳下板车说道，“这大包小包的，坐自行车不稳，还是我来送吧。” “也行，”陈德山把自行车支架放下，走过去帮陈大河把包都放到板车上，才看着陈大河说道，“我们送你到镇上吧。” “不用，”陈大河摇头说道，“就这么几步路，来来回回还麻烦，我跟着杨叔去就行。” “那好，”陈德山缓缓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那你路上小心点，到了来个电话。” “放心吧，”陈大河坐上板车，冲着家里人挥挥手，“我走啦。” 杨向明看着陈大河坐好，便抖动缰绳，赶着骡子离开。 看着陈大河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黄玉芝忍不住抹了把泪，陈德山回头看了看老婆，“儿子是去上大学，是好事儿，哭啥。” 黄玉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看向陈大河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一家人才转身回屋。 陈大河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看了看身边正在赶车的杨向明，“杨叔，这一大清早的亲自来送我，很反常啊。” 杨向明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就是有事儿才找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陈大河嘻嘻哈哈的，“有时候想喝酒吃肉了也会过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亏我还念叨着你，”杨向明没好气地说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在陈大河身上，“给你的。” 陈大河愣了愣，把小布包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有些重，“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堆金豆子，顿时满脸惊讶地看着杨向明，“这个是送我的？太大方了吧！” “你想得美，钱我都记账上了，要还的，”杨向明撇撇嘴，“交流会的时候你不是在收黄金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想必是有什么用，上次除开那只手表，你才收了六七十克的金子，后来市场开张了，我就让黄大利私底下用货换黄金，半年下来，拢共就这么多，两百三十三克，我不管你这次出去要干嘛，反正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把这六千五百二十四块钱给我还上。” 陈大河干笑两声，“我就是去上学而已，当然会平平安安回来了。” “哼，”杨向明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却不说话。 都是老狐狸啊，陈大河抹了把冷汗，就是不知道老爸看穿没有。 “不对啊，”把装着金豆子的袋子藏到棉被中间放好，陈大河整理着包着棉被的塑料膜，突然说道，“你这两百三十三克都是九成九的足金？没给折算一下？” “老子还贪你这点便宜？”杨向明顿时怒了，“都是让张银匠把首饰融了，化出来的十足真金，两百三十三克，秤杆翘得高高的，一毫都没少你的。” 陈大河赶紧灭火，小心翼翼地赔笑，“杨叔消消气，您老想得真周到，多谢多谢！” “哼，要不是看在你给出主意开了个小市场的份上，现在就把你掀下去。”杨向明拿着马鞭扬了扬，片刻之后，又满脸古怪地看着陈大河，“你那些首饰不会都还是原样吧？” 陈大河尴尬地笑了笑，“没呢，我哪有杨叔想得这么周到。” 难得看到陈大河也有吃瘪加拍马屁的时候，杨向明立刻怒气全消，哈哈大笑起来。 说话间就到了镇上车站，平安镇的车站其实就是个路边站，杨向明帮着把行李拿上车，笑骂着说道，“你小子就是自己欠，要是到时候再走，坐张庄公社张书记的专车，不是比这三蹦子舒服多了。” 之前张海洋承诺用吉普车送陈大河去县委坐车，这次陈大河是临时决定提前离开，没有通知张庄那边，自然是没有专车坐的。 看着三蹦子蹦蹦蹦地开走，杨向明才赶着骡车回去。 在三蹦子上蹦了将近一个小时，差点半身不遂，陈大河腿脚发麻地跳下来，又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每次坐三蹦子都累个半死，以后有钱了，坚决先买辆车，唔，可能得先买摩托车，面包车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弄不好还要再等几年，小轿车不要，太矮。 背上被子，再把网兜挂在脖子上，陈大河死劲地跺跺脚，等双脚恢复知觉，才走向上车区。 无论是去首都，还是去广州，都要坐火车，或者去地委坐长途汽车也行，不过陈大河是坚决不会去坐长途汽车的，现在这路去广州，一千两百公里，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到，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折腾的节奏，还是火车方便，虽说快不了多少，可是稳当啊。 一般来说本省人坐火车都是去省城汉口，可潺林县的却大都往岳阳跑，原因很简单，那边比汉口近了一半，方便。 陈大河在停车场串来串去，终于找到目标，果断上了，去隔壁县石松县的三蹦子。 好吧，今天跟三蹦子杠上了，等下估计还得再转一趟三蹦子。 没错，他既不去汉口，也不去岳阳，而是准备去上辈子老婆的老家去看看。 第六十三章 变化 陈大河上辈子的时候还不叫陈大河这么土气的名字，而是叫做很光正伟的陈正伟，不过也是平安镇的人，在刚重生到这个年代时，他就跑到平安镇上，上辈子的老房子那里，看看爷爷老爸他们是不是还在，结果一打听，根本就没有这家人。 上辈子时听家里长辈说过，他们本来不是土生土长的平安镇人，而是从很远的地方迁移过来的，大概是七十年代初的时候，才来到这边落地生根，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并没有迁移吧，那么十多年后，应该也没有上辈子的那个陈正伟了。 自己从上辈子回到这里，然后把上辈子的自己弄没了，陈大河很迷糊，不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难道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可其他所有的他知道的事情都依然照常发生了啊！ 难道这就是洪荒流网文里面说的，大事不改，小事可易？类型串了好吧！ 当时满脑袋乱成一团的陈大河就想到去老婆的老家，看看是不是也发生了变化，可那个时候，外面社会上的情况比他脑子里更乱，口袋里更是比脸还干净，而且路途也不近，便耽搁了下来，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三蹦子欢快地蹦进了石松县汽车站，陈大河这次并没有马上转车，而是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来，翻出包子鸡蛋，吃了个囫囵饱，又拿着搪瓷缸子到车站茶水室接了杯凉开水，咕隆咕隆灌下去，再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又跑到车站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一大堆水果罐头和几包红糖提着，这才去停车场找到开往桃花镇的车爬了上去。 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桃花镇，陈大河在路边下车，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里可不是他一直生活的平安镇，也不是后世熟悉的桃花镇，而是一个和张庄差不多，甚至比张庄更烂的过路街镇。 上辈子熟悉的一排排整齐的农村别墅不见踪影，只有大片的农田，可是，老婆，呃，不对，是老丈人他们家在哪里来着？ 正好前面有人过来，陈大河逮住就问，“大叔，请问下黑闸九队怎么走？” 那人指着斜前方，“前面就是。” “谢谢啊！” 沿着田埂高一脚低一脚的，终于到了老婆他们家所在的村子。 “干什么的？” 刚进村就被人拦住了，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很高啊。 陈大河立刻停下，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同志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 “我找郑新国，请问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哦，小郑啊，”那人指着一栋低矮的土墙屋，“就那里，直接过去就行，不过这时候他应该在地里干活，没那么快回来。” 竟然真的在？陈大河心里涌起一股惊喜。 不过，小郑？老丈人好像不算小吧。 随即反应过来，上辈子的老丈人现在貌似也就和自己一般大吧，汗一个。 按照那人的指引，陈大河走到郑家门前，又有些踟躇，最后牙一咬，大声叫道，“有人在吗？” 大门开着，却没人回应，这时隔壁倒有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你找谁啊？” “您好，我找下郑新国。”陈大河看看屋里，又看看他，“好像家里没人在。” “对，他们都下地双抢去了，”那人招招手，“我也是刚回来，要不你到我这坐坐。” 双抢啊，陈家今年的双抢都是陈德山那个建筑队的人干的，当然，都是互相帮忙轮流着来，把陈大河闲得都快忘了。 “哦哦，谢谢。”陈大河反而舒了口气，人不在家，省了一大堆谎话，也正好找这位打听点东西。 “你是新国他们家亲戚？”那人把陈大河接进屋，拉过椅子请他坐下，又倒了碗水，这才陪坐在边上说话。 “啊，不是，”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就是以前见过，这次刚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还没请教怎么称呼您呢。” 这时陈大河才看清，眼前这人上辈子还见过，好像也姓郑，不过那时已经是个老爷子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年轻，貌似还跟老丈人家沾点亲，经常到郑家来串门。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呢，”那人瞟了一眼放在旁边装着的罐头红糖网兜袋子，哈哈一笑，“叫我老郑就行，跟新国他们是本家。” 只是见过就送这么重的礼，谁信呐，要么是眼前这年轻人家里有背景，要么就是两人关系很近，可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陈大河也不管这位老郑心里的小心思，只是拐弯抹角地套着话，凭着上辈子跟人打交道的经验，没怎么费功夫，就把老丈人家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坐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陈大河就起身告辞，指着那堆罐头袋子说道，“郑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您把这个转交给他。” “这么快就走啊，”老郑连忙站起来，“要不今天就住这，好歹吃顿晚饭不是，我这就去叫小郑回来。” “不用不用，我真的还有事，”陈大河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行李，“您看我还要去赶车呢。” 几番推辞之后，陈大河才从老郑家出来，经过老丈人家门口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才往公路走去。 都变了啊，上辈子时，因为家境不好，老丈人要二十多岁时，才在同村人的介绍下，和邻村的丈母娘相亲结婚，而在这个世界，他却早早地和一个同村女生订了亲，只等过两年就结婚了，按现在农村的规矩，订了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绝无可能反悔，这么一来，就算他过几年生了个女儿，也许还叫郑蓉蓉，可也不再是上辈子的那个人。 陈正伟没了，郑蓉蓉也不会再有，更不会有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可爱儿子，他也终于断了心里最后一丝羁绊，和前世做了最后的了断，以后，就只有一个完完全全的陈大河，只是，在心里，总有一丝惆怅难以抹去。 从桃花镇到石松县，再从石松县到岳阳，运气还不错，看在他拿着北大录取通知书的份上，竟然买到了一张去广州的卧铺车票，至于为什么是去广州而不是首都，售票员连问都没问，白费了陈大河提前想好的借口。 等其他人挤上车之后，陈大河才慢悠悠地拎着行李上了火车，又不是没位置，一个个的那么着急干嘛。 把两个网兜放到行李架上，藏着票子和金子的被子则放到铺位上，就这么用身体靠着，陈大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来时，火车已经到了GD境内。 第六十四章 一穷二白 火车开进广洲火车站，陈大河背上检查过一遍的行李，顺着人流出了出站口。 站在宽阔的车站广场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后世的高架桥和高楼大厦，也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四周空旷一片，仅有一些低矮的房屋，虽然少了几分繁华，却也没那么令人压抑。 陈大河回头看看，列在车站顶端。 见过了四十年后的广洲，这个时候的城市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直接就去了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然后买上去宝安的票，上车，走人。 汽车开出车站，一路向东，经过大片的田野，出了广洲市区地界，基本上就是以土路为主，摇摇晃晃地颠死个人，对此陈大河只想表示，比三蹦子强多了。 到了宝安之后，陈大河才发现自己想差了，这个鬼地方现在竟然连内地的县城都不如，低矮老旧的房屋，杂草丛生的荒地，戴着草帽光着膀子的工人，还有四处跑来跑去的顽童，几乎就组成了这里的全部，至于后世常见的南漂，见鬼，还真一个都没看到，来来去去的基本上都是本地人，至少也是本省的，连普通话都不会说，要不是陈大河在广洲生活了十几年，会说一口粤语，肯定在这里寸步难行，还想在这里做生意，开玩笑吧。 可是那些从深阵流向内地的电子产品从哪里来的呢？ 不明白啊不明白！ 这个时候深阵还没有分关内关外，影响深远的二线关自然也没建起来，但大致的区分还是有的，希望罗湖那边会好点吧。 陈大河无奈地背上行李，又上了一辆去罗湖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这才到了罗湖。 刚一下车，就有巡查的解放军哥哥过来检查，“同志，请出示证件。” 边境证、介绍信都检查无误，这才用奇怪的眼光目送陈大河离开，这时候来深阵的人真心不多，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半大小子，要不证件齐全，而且带着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还真以为是来偷渡的。 这边比宝安那里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更差，老旧的骑楼残破不堪，更多的是随便用红砖堆砌起来的低矮平房，甚至还有用木板和竹子搭起来的窝棚，比后世的棚户区还乱。 陈大河又溜达到海关那里看了看，好吧，这里只有一个戒备森严的关口，两边是高高的铁丝网，外面同样是一大片空地，看到巡逻的军人警惕的眼神，陈大河果断撤退，转了半天，才在附近找了间招待所住下来。 两天没洗澡，又是夏天，整个人都快发臭了，陈大河就着冷水冲了个凉，又把臭衣服洗好晾上，才坐在床上发呆。 自己真的想差了啊，这个时候的深阵还真不适合自己过来，一穷二白，除了一片片荒地，什么物质条件都没有，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的人，不会明白这个时代的保守。 算了，反正来也来过，看也看过，中英街离这里太远，估计那里也是防范森严，也不去了，就当是深阵一日游，明天就走吧。 咦，好大一只小强！ 果断穿上鞋一脚踩死，好家伙，比肥螳螂还大，陈大河一脚将之踢出门外，然后套上一件背心，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招待所前台只有一个大妈在，看见陈大河走过来，便笑着说道，“靓仔，要出去啊。” 陈大河回了个笑脸，“没有，就出来随便逛逛，阿婶，这附近哪里有餐馆吗？” 两天没吃顿正常的，肚子早就受不了了。 “这个小地方，只有街头那里有一家，”大妈随手指了个方向，“不过那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几个炒菜，平时都没人去，而且他们一般只有中午会有点生意，现在这个点还不一定有菜。” 现在已经是下午，都快到傍晚了，不过依然很热，还没什么风，陈大河看了看外面刺眼的阳光，也不想走过去碰运气，马上扭头看着阿婶，“招待所里没有吃的么？” 阿婶哈哈大笑，“你这靓仔真会开玩笑，这里是招待所，又不是餐馆，怎么会有吃的。” 看陈大河苦着个脸，阿婶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或者检查证件的时候，那张无意中看到的北大录取通知书也起了点作用，又说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在职工厨房给你炒个河粉吧。” 陈大河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得，“不嫌弃，正好想吃炒河粉了呢。” “那行，我进去给你炒，”阿婶把台面上的东西收好，笑着说道，“你就在这里给我看下，有人要住就叫我，不过多半是没人来的。” “行，”陈大河点点头，走进接待台里面，这时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映入眼帘，“咦，阿婶，这里有电话？” “啊，刚装上的，这里不是宝安改深阵市了么，经常有些领导过来这边住，说是搞什么调研，就装了台电话机，方便他们打电话。” “这样啊，阿婶，这电话能用么？”陈大河想起来还没给家里报平安，正好这里就电话，就不用跑出去找邮局了。 “用是能用，”阿婶脸上却露出难色，“靓仔，可这电话费挺贵的啊，上个月他们过来调研，光电话费就去了好几百。” “没事，”陈大河笑了笑，“我打电话，电话费肯定是我出了。” “那行，”阿婶取出钥匙，把电话机盒子打开，“你用吧，电话费到时候算到房费里。” 等阿婶进了里面，陈大河握住电话手摇柄，拨通了电话，转了几次线之后，才接到上剅大队的办公室。 本来以为是杨老大接电话，结果没想到电话一接通，竟然是老爸的声音。 估计老爸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吧，陈大河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老爸，我到学校了，已经都安顿好了，放心吧。” “哦哦，安顿好就行，有空的时候给家里写信，没事别打电话，省点电话钱，其他的别太省着，该花就花，要是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给你寄，家里有钱，有急事的话就打电话找杨老大，他会告诉我的，嗯，就这样吧，省点电话费，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的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把电话放好，坐在椅子上发呆。 第六十五章 大水 吃过炒河粉，阿婶又给陈大河倒了杯茶，两人就坐在招待所的前台那里闲聊。 “哟，阿婶，这茶叶不错啊。”陈大河端着茶杯，看了看碧绿的茶水笑着说道。 “是吗，我也不懂这茶叶好坏，这是那些领导来的时候用过的茶叶，反正他们不在，就给你泡了一杯，好喝就行。” “岂止是好喝，简直是太好喝了。” 陈大河那夸张的表情，乐得阿婶哈哈直笑。 混熟之后，阿婶也忍不住八卦起来，“靓仔，你是新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吧，看你介绍信，是北湖那边的，怎么跑这个地方来了？” “您看见录取通知书了吧，”陈大河嘿嘿直笑，“我考上的是西语系，就想买台录音机学外语，这不听人说深阵这边有货吗，就稀里糊涂跑过来了。” “买录音机？”阿婶诧异地看着他，“北湖没有录音机卖吗，再不行首都总有吧，至于跑这里来？” “我要买几台，弄不到票啊，”陈大河笑着两手一摊，“只能跑这里来碰碰运气，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其他好东西，也一起买一点，结果啊，什么都找不到，不过也不亏，总算吃了一碗正宗的炒河粉，也不白来一趟。” “哈哈，你这靓仔真会说话，真不愧是大学生，”阿婶乐得笑不拢嘴，片刻之后，才停下笑声，看着陈大河低声说道，“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来，是买不到东西的，那些其实都是水鬼从香江那边拿的货，要买东西，就要去盐田罗村那边，而且还得有熟人带才行。” “这样啊，难怪我找不到。”陈大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暗自苦笑，果然猜中了，还真是见不得光的水货。 看着眼前的阿婶，陈大河心中一动，刚想问话，阿婶却又开口了，“本来我和你挺投缘的，要是我认识人也就带你介绍过去了，不过那群人神神秘秘，又很排外，除了本村人谁也不信，我也找不到路子，所以也没办法了。” 好嘛，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来，陈大河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同时也绝了自己找过去的念头，既然连本地人都没办法，找过去也是白搭，弄不好还有危险，他们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什么大学生的，只要能保密，什么都敢做。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一阵，等天色暗下来，陈大河便准备回房休息。 “靓仔，”阿婶突然把陈大河叫住，“回头你收拾一下行李，去二楼住吧。” “啊？”陈大河有些不明所以。 阿婶解释道，“刚才我看天气好像有些不对劲，晚上可能会有暴雨，弄不好一楼又会浸水，还是二楼安全些。” “哦，那行，谢谢阿婶啊，”陈大河自然乐意，这就是处理好人际关系的好处，要是自己和阿婶不熟，今晚又真有暴雨的话，弄不好可就睡不着觉了。 这里以前就是渔村，当地人大部分都是渔民，看天气自然有一套，这点他不会怀疑。 上辈子在广洲生活了十几年的陈大河，对暴雨浸水可不陌生，只希望这场暴雨小一些，或者最好不来，要不然明天可就不一定走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在凉风中醒来的时候，哗啦啦的雨声也同时进入耳朵，看来，这场暴雨还是如期而至。 起身走到窗前，陈大河顿时愣住了，虽然能猜到会有水浸，可这也太恐怖了吧，罗湖真的成了湖啊！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路和平地，露在水面上的，除了半淹的房屋，就只有远处的罗山，在原来街道的位置，还能看到泥水混合着粪水，合在一起顺着地势往下流去。 “这是要让俺划船走的节奏么？”陈大河看着空中泼水似的暴雨，嘴里喃喃念叨着。 “靓仔，起床没有？”这时门口传来阿婶的声音。 陈大河把门拉开，只见阿婶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一碗海鲜粥和一份萝卜糕，连忙侧身让了进来。 阿婶把托盘放到桌上，笑着说道，“这么大的雨，看来你今天也走不了了，这是我们单位职工厨房做的早餐，给你拿了一份，海鲜是头天晚上捞上来的，新鲜得很，萝卜糕也是现做的，你尝尝看。” “哎呀，真是太麻烦了，”陈大河满脸惊喜地搓着手，“多谢多谢。” 头天晚上才吃了一碗炒河粉，现在肚子正饿着呢，外面水太大，肯定是出不去，正想着下去蹭饭，没想到阿婶竟然主动把早餐送过来，看来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还真不错啊。 “我还得下去看着门口，你慢慢吃啊。”阿婶说完，就直接出了房门，从外面把门带上。 陈大河坐在桌前，先是深吸口气闻了一下，果然很鲜，然后才拿起筷子开动。 一口萝卜糕，一口海鲜粥，没多久就吃完了，陈大河端起托盘，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婶，厨房在哪里，我把碗洗洗。”陈大河还没下楼梯，就端着托盘冲着阿婶说道。 等说完话，才发现一楼地板已经被水漫了进来，门口堵着一排沙包，有两个中年男人正拿着撮箕往外撮水，而且已经差不多快要清理完，阿婶正拿着个拖把在拖水。 “放边上就行，”阿婶扶着拖把，指着旁边靠墙的一张条桌，“等下再一起洗。” 条桌上放着一个大脸盆，里面还堆着几只碗，应该是他们刚吃完的，陈大河先把碗放好，再走过来拉着阿婶手里的拖把，“阿婶我来拖吧。” “不用不用，”阿婶连连摆手，“你个大学生拖什么地，快上去歇着。” 还在撮水的两个人也回过头来，其中一个笑着说道，“就是，大学生可是宝贝，可别累坏了，以后等你大学毕业，有机会照顾我们这边就行。” 陈大河只得苦笑，好嘛，还真以为是自己昨天关系拉得好呢，原来还是托了准大学生身份的福。 几人死活不让陈大河动手，他只得甩着两手在旁边干看着，还好也都弄得差不多了，没多久就清理干净，两个男的收拾好东西，连着那堆没洗的碗一起带进了后面，前台又只剩下阿婶和陈大河两人。 第六十六章 客人 “阿婶，都认识两天了，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呢？” 陈大河坐在柜台前的高凳上，两脚吊空来回晃悠，眼睛看着门外像小河一样的街道，嘴上和阿婶搭着话。 “我姓蔡，我们这片姓蔡的比较多，”阿婶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回着话。 “那我就叫您蔡婶吧，”陈大河回过头笑着说道。 “都行，”蔡婶抬起头笑了笑，又埋头做事。 “蔡婶，”陈大河闲得无聊没话找话，“怎么平时招待所就您一个人啊，其他人呢？” “平时没什么人来，有我一个就够了，”蔡婶终于擦完柜台，把抹布洗好晾到柜台下面，又擦干净手，这才坐到椅子上，“招待所本来就只有四个人的编制，一个所长，两个做清洁和负责水电的，就是刚才那两个人，再就是我，安排入住兼做管账，那两个人都是有事才过来，就像刚才，做完了就回去了，反正留在这也没事，所长一般也不过来，只有领导过来住的时候他才会在。” “那您不是最辛苦，”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每天都上班，也没个休息日？或者有事的时候也没个人替一下？” “辛苦什么啊，”蔡婶笑着摇摇头，“除开领导在这边，其他时候这里一个月也没几个人过来住，闲得很，就像现在，招待所里也只有你一个人，等你走了，就又空了，要是逢休息日，或者有事的时候，直接关门就行，要什么人替啊。” 好吧，果然很强大，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似乎今年省里的领导过来得勤了些，”蔡婶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情况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陈大河瞪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结果蔡婶突然一拍桌子，“不对，上次领导来这里一下就住了一个多月，我一天都没休息过，得找所长去说，打报告增加个编制，找个人给我轮班！” 陈大河忍不住狂汗，还以为蔡婶能说出什么内幕消息来呢，结果就这个！ “蔡婶，知道领导下次什么时候来不？”陈大河又问道，也没其他什么心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闲聊呗。 “这我就不知道了，”蔡婶摇摇头，“领导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反正每次他们来之前，街道办的虾仔就会过来报信，提前准备好就行。” “总之不会是今天，”陈大河笑道，“这么大的水，他们想来也来不了。” “还真不一定，”蔡婶一脸神秘地看着他，“我跟你说，来这里调研的领导很不一样，不像那些坐办公室的，一个个都是土里来水里去，去年的时候，有次下雨发大水，比这次的还大，他们竟然趟着水就过来了，你说吓不吓人。” “这样啊，”陈大河若有所思，尽管对这些老前辈的责任心和工作态度已经足够高估，看来跟实际比起来，自己想像的还是有差距啊，果然每个成功都不是单凭运气来的。 就在这时，一艘小舢板顺水而下，停到招待所门口，将门墩撞得一声闷响。 蔡婶立马跳了起来，“虾仔你个混球，别把门槛撞坏了。” 这就是虾仔？陈大河看着从舢板上跳进大门里，约莫十七八岁，个子不高，长得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对着他笑了笑，刚才蔡婶还在说他，结果这么快就到了。 等等，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不会是有领导要过来了吧？ 这时虾仔也冲着陈大河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又扭头看向蔡婶，“放心吧蔡婶，要坏也是我的船坏，你的门槛坏不了，你这有客人在啊？” “这是被北大录取的大学生，过来办点事，就在这里住，”蔡婶简单介绍完陈大河，又看着虾仔说道，“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又有领导要来住了啊？” “是有客人来住，不过不是领导，”虾仔笑着说道，“一个外宾，早上从香江那边过来的，本来是要去广洲，不过现在走不了，上面就说先安排在这里住下，等水退了再送去广洲，等下你得安排好房间出来。” “外宾？”蔡婶诧异地看着他，“我没接待过啊，别惹出什么事来，有没有人指导一下的？” “这个真没有，”虾仔也露出苦笑，“边防站的同志直接带过来的，人交给我们后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昨天刮大风，电话线也断了，联系不上外面，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安排住下再说。” 一听这话，蔡婶也没了主意，只得说道，“那现在人呢，什么时候过来？” 虾仔指了指外面，“明仔带着在四处拍照呢，等他们拍完了就过来。” “拍照？”蔡婶顿时睁大眼睛，“你们怎么能随便让他拍照的，要是拍到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我们也没办法啊，”虾仔苦笑着两手一摊，“边防站的同志出示了文件，省里的领导都批准了，说是要全力配合，随便他做什么，只要不犯法都行。” “这样啊？”蔡婶也傻了眼，随后挥挥手，“那你们就配合吧，我先去收拾房间。” 说着就上了楼。 陈大河一直在旁边听着，眼里满是古怪，来了一个外宾，还同意让他随便拍照，看来不仅这位外宾的来头不小，领导们的决心更是很大啊。 蔡婶上了楼，陈大河便和虾仔闲聊着，没过多久，又一艘舢板船嘭地一下撞在招待所的石墩上，正好停在虾仔那艘船旁边。 好嘛，都快变威尼斯水城了。 舢板船还没停稳，一个和虾仔年纪相当，同样黑黑瘦瘦的人就跳了进来，应该就是虾仔口中的明仔，在船上，还有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中年白人，正满脸紧张地抓紧舢板两侧，生怕这片小木板随时会翻掉的样子。 “你们不是去拍照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虾仔好奇地问道。 “虾仔，我快疯了，”明仔一跳进来，就拉着虾仔诉苦，“跟他讲什么都听不懂，他讲的我也不明白，完全没法说啊，我只能带着他顺着街道转了一圈，就带他来这里了。” “这样啊，”虾仔抓抓脑袋，看着还在船上的外宾，“可是他不肯下来，是不是还想再拍其他地方啊，你看他一直在说还拍还拍的。” “我也不知道啊，”明仔也很苦恼，“我都不知道要带他去哪，要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或是他不满意，怎么办？” “呐个，虾仔，”已经听了十几句help me的陈大河憋着笑说道，“这位外宾先生是想要下来，可是又怕船会翻，不敢动，你们接他下来就行。” 第六十七章 任务 “噢，上帝，真是太可怕了，”奥斯捧着一杯热水，还有些惊魂未定，“我竟然在公路上坐船，而且还是一艘似乎随时会散架的小木板船，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浮在水面上的。” 然后一脸幽怨地看着陈大河，“陈，你应该早点接我下来的。” 陈大河坐在高凳上，半边身子随意地靠着柜台，笑着说道，“奥斯，这种船在中国很常见，也很安全，至少要比独木舟安全得多，所以你不会有事的。” “也许吧，”奥斯耸耸肩，“可能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它，或许永远也适应不了，我在大学时候参加过赛艇队，不过只去了一天就退出了，我对水不是很感冒，你知道的，我对它们有点小小的恐惧。” “其实你完全可以等水退了再去拍照的，”陈大河给了他一个建议，手指着外面说道，“这个时候你只能拍水，还有淹没在水中的破旧房屋，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你都拍不到，更何况你还有怕水这个不是缺点的缺点。” “这是我的工作，我要拍的就是这个，”奥斯放下水杯，挥舞着手臂，一副激情澎湃的样子，“这是非常难得的场景，我要把它记录下来，至于该死的水，它只能往后排，虽然有可能我会落水，变成个落汤鸡，还是只臭的落汤鸡，但至少这里要比战场上安全得多，不是吗。” “也许你是对的，”陈大河点点头，“这就是你的职业，谁让你是一个记者呢。” “陈，”奥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你似乎和这个国家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中国，可是以前他们对我拍摄的东西会有很多忌讳，希望我不要去拍那些不好的场景，这个不准拍，那个也不准拍，没错，就像今天的这种，他们也是不愿意的，而你却不一样，对这些你并不回避，而是非常的坦诚。” “其实没什么区别，奥斯，”陈大河笑道，“无论是哪一种态度，我们都是因为爱这个国家而做出的选择，只是我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有坚定的信心，相信她会变得更加美好，也许几十年之后，你再来这里拍照，你会发现现在拍到的东西，与之形成强烈的对比，而这些，都会是奋斗者的勋章，就像成功者曾经的苦难一样。” “陈，你很有信心，但是更有口才，”奥斯明显有些不置可否，“但愿如此吧。” “奥斯，”陈大河心中一动，看着奥斯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或许你可以多拍一些照片，然后每隔五年，或者十年，再到原来同样的地方，再拍一次，这样三十年之后，你就可以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的主题摄影展，相信我，你会轰动世界的！” 奥斯诧异地看着他，“陈，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对自己国家的自信，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说不定我还能得一次普利策奖。”奥斯耸耸肩，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个笑话。 “你会的。”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蔡婶已经把房间收拾好，顺着楼梯走了下来，结果看到陈大河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相谈正欢，而虾仔和明仔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虾仔，”蔡婶推了推他，“这个人就是外宾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虾仔茫然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们把外宾接进来后，这位同志先是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聊上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随后又用带着钦佩的眼神看着陈大河，“不过这位同志真的好厉害，竟然会说外国话，不愧是大学生啊。” “他是北大西语系的学生，当然会说外国话了。”蔡婶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会泄密吧！”明仔有些担心，凑近蔡婶身边低声说道。 “泄什么密，”蔡婶翻了个白眼，看了看陈大河，小声说道，“他一个还没报到的新科大学生，有什么密好泄的。” “那他们在聊什么啊？”明仔咕囔着说道。 “他说他很讨厌水，”陈大河突然转过头提高声音说道，“他有点怕水，而且暴雨会耽误他的工作，所以他有些担心，不能顺利的按时完成任务。”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听到，这就有些尴尬了啊。 “哦，这样啊，”明仔扯着嘴角笑了笑，顺便解释道，“我就随便说说，没其他意思。” “我知道，”陈大河也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可能要想想办法，最好能明天送他去广洲，他身上带着任务，要把这里最新最客观的情况带回去，好像我们这边的领导也希望能通过他，向外界传达内地的态度，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领导是哪一个。” 听到这话，虾仔和明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蔡婶也收起了笑容，似乎正在接受组织交付的重大任务。 “没问题，”虾仔郑重地点点头，“我们立刻安排人与宝安那边取得联系，明天一大早就可以送外宾去宝安，从那边码头上船，走水路去广洲。” 陈大河愣了愣，“电话线不是被风刮断了吗，会不会不能及时联系上宝安那边？” “不会，”虾仔拍着胸脯说道，“不用打电话，我直接人过去，不能通车的地方就趟水，保证今天把消息送到。” “可是这一路不是很多地方都被水浸了吗，”陈大河又提出问题，“怎么送他去宝安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虾仔笑着说道，“我今天过去的时候，顺便通知沿路的各个单位，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被水淹得比较深的地方可以安排船，水浅和没淹的地方安排马车，就算继续下雨也不怕，早上出发，最多中午就可以到宝安，然后坐快艇走水路去广洲，快的话下午就能到，最晚天黑前也能到，保证误不了事。” 虾仔也惋惜地点点头，“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快艇，要不然可以直接从这边出发。” 陈大河从牙缝中嘶出一口凉气，好家伙，就送个人而已，至于弄出全民动员的节奏么。 “我，我来安排吃的，”蔡婶看见虾仔和明仔都有了任务，也满脸严肃地举起右手，“保证让客人吃饱吃好，有力气赶路。” 第六十八章 向导 陈大河冲着蔡婶笑了笑，刚准备说话，边上的奥斯好奇地挥挥手，“嗨，陈，你们是说什么呢，关于我吗？” “是的，”陈大河转过身看着他，“我跟他们说了，你希望能尽快去广洲，他们表示可以明天送你过去。” “真的吗？”奥斯满脸的惊喜，随即又露出疑惑的眼神，“可是我听说这里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可能要两三天的时间才会退水，这还是没有新的暴雨的情况下，我要怎么过去呢，直升飞机吗？” “不不不，”陈大河笑着连连摇头，“奥斯你想多了，没有直升飞机，只有快艇，他们说可以用快艇送你去广洲。” “快艇？是从海上走吗？”奥斯瞪大眼睛，“真是见鬼！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水！” “如果要尽快去广洲，你只能这样过去，”陈大河耸耸肩，“而且之前你还需要翻越一大段山路，体验各种中国的传统交通工具，包括刚刚坐过的舢板船，以及使用生物动力的马车，嗯，也许会有人力车，如果没有马的话。” 每从陈大河嘴里多出一句话，奥斯的眼睛就睁大一分，等陈大河说完，他的眼睛已经瞪成了一个圆。 “舢板船？马车？”奥斯连连摇头，“不不不，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陈大河微笑地看着他，“或许你可以晚几天过去。” “不，绝不，”奥斯咬牙切齿地摇着头，“英勇的奥斯怎么会惧怕该死的马车和水，好吧，就明天走。” “靓仔，”蔡婶担心地看看奥斯，对着陈大河说道，“外宾同志没事吧，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对我们的安排不满意？” “不是，”陈大河回过头笑道，“他是听到明天就可以走，太开心了。” “那就好，”蔡婶舒了一口气，虾仔和明仔一直吊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奇怪外宾开心的表情和这边好像不太一样，倒有些狰狞的样子，不过管他呢，也许他们那边就是这种习俗呢。 “陈，我还有一个请求，”奥斯又说道，“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向导。” 来了，陈大河心里暗笑，脸上却撇着嘴挑挑眉头，“奥斯，你完全可以向我们的政府申请一个精通翻译的向导，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不是专业的，”奥斯微笑地看着他，“我要的不是专业的向导，他们会带我去他们想让我去的地方，而我只想随意行走，你明白吗！” “可是他们已经答应了你随意拍摄的要求，”陈大河脸上有些为难，“你完全可以自主决定的。” “不，我不相信他们，上次他们就是这么做的，”奥斯摊着两手，“我相信你，因为你的想法和他们不一样，这点我非常清楚。” “好吧，”陈大河为难地看着他，“可是这不合规矩，而且我并不是公务员。” “只要你自己同意就行，我来向你们的政府申请，他们会同意的，”奥斯眼中充满了恳求，“我想向世界展示最真实的中国，可是我不懂你们的语言，我需要你的帮助。” 看到陈大河依然满脸为难的样子，奥斯低声说道，“陈，我可以付给你报酬，不会让你白干的。” “不不，不需要，不是这个原因，”陈大河连连摇头，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好吧，只要我们这边的领导同意，我可以暂时做你的向导，不过奥斯，我只有几天的时间，因为我马上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没问题，我只需要三天时间而已，”奥斯兴奋地一拍双手，“陈，非常感谢，我保证，我会用最客观的态度来介绍中国。” “我相信，”陈大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本来就有顺道和奥斯一起走的想法，现在这样更好，利用奥斯急于找他做向导的机会，或许还可以做点其他什么的。 看到陈大河和奥斯的交流暂时停下来，明仔才小声说道，“同志，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去报信了。” “嗯嗯，”陈大河点点头，“还有个事，就是这位外宾希望我能陪他过去广洲，同时做几天向导，你们最好把情况跟上面反映一下，当然，他也会通过他的渠道向我们的领导申请的。” “哦，这样啊，”明仔和虾仔相视一眼，想了想点头说道，“那我们明天送你们一起过去，反正就是多一个人的事，也不麻烦，至于其他的，我只能先上报再说。” “那就麻烦你了，”陈大河看着明仔离开，又笑着对蔡婶说道，“等下麻烦蔡婶做点吃的，这位外宾同志应该是饿了，刚才我听见他肚子咕咕叫了好几次。” “行，没问题，我多做一点，正好快到中午了，虾仔也留下来，大家一起吃，”蔡婶瞥了奥斯一眼，憋着笑往里走去。 “陈，那位女士是在笑我吗，”奥斯探着头看了一眼蔡婶的背影，“我觉得她是在笑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奥斯，”陈大河看着他，“我跟她说你饿了，所以她现在给你做午餐去了。” 奥斯顿时闹了个老脸通红，耸耸肩自嘲地笑道，“好吧，看来我肚子叫的声音已经传过了太平洋。” 陈大河指着他的肚子笑道，“所以等会你要多吃点。” 奥斯不仅午餐吃得多，晚餐竟然吃得更多，好吧，那是因为蔡婶中午做的饭菜竟然不够吃，晚上特意加了量的，竟然还是让他给吃完了。 到了晚上，两人坐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聊着天，尽管已经聊了一下午，但奥斯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 “奥斯，我很怀疑你是来自非洲，而不是从美国来的，”陈大河肆意地开着玩笑，“你吃得竟然比我还多，幸好你付了双倍的饭钱，要不然这间招待所会破产的。” “这不能怪我，”奥斯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谁让中国的食物这么好吃的，和我在美国的中餐厅吃的完全不一样，或许你们的政府应该组建一个餐饮集团，去美国开餐厅，我保证，你们会赚大钱。” “也许吧，”陈大河若有所思，今年中美两国已经建交，奥斯的这个提议并不是不能实现，或许这也是个赚外汇的好办法。 这时房门被敲响，陈大河愣了愣，走过去拉开门，只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蔡婶就站在他身后。 第六十九章 所求 “小同志你好，”中年男人伸出右手，微笑地说道，“我是这里招待所的所长，蔡志明。” “蔡所长您好，”陈大河笑着握住手，然后识趣地让开门口，指着阳台上的奥斯说道，“这位就是从美国来的外宾，是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奥斯琼斯先生。” 蔡志明看着陈大河赞赏地笑了笑，然后大踏步地越过房门向奥斯走了过去，人还没到手已伸得老高，同时脸上的笑容更盛，“奥斯先生您好，欢迎来到中国做客。” 要么叫奥斯，要么叫琼斯先生，奥斯先生是个什么鬼，陈大河撇撇嘴，不过他可不准备纠正这位蔡所长，反正奥斯听不懂不是。 奥斯握紧蔡志明伸过来的手，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在问候自己，也就很自然地说了声你好，然后歪着头，用探究的眼光看向陈大河，兄弟，什么情况？ “这位是这间酒店的总经理，蔡先生，”陈大河自觉做起了翻译，“可能因为你的贵宾身份，特意过来见你的。” 奥斯无奈地耸耸肩，“上次我过来时就有这种情况，真是见鬼，我只是一个前线记者而已。” 看到蔡志明探询的目光，陈大河笑着说道，“奥斯琼斯先生说很高兴见到你。” 蔡志明顿时老怀大慰，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 他和奥斯两人在阳台的椅子上落座，陈大河则陪坐在一旁做翻译，蔡婶就兼起了服务员的角色，颇有几分领导人非正式会晤的味道，在陈大河出神入化的翻译下，蔡志明与奥斯愉快友好地进行了一番鸡同鸭讲的交流。 直到奥斯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陈大河才带着歉意对蔡志明说道，“蔡所长，不好意思，奥斯琼斯先生他可能有些累了，而且明天还要早起赶路，他想早点休息，呃，他们那边不太懂规矩，说话都比较直接。” “没事没事，”蔡志明连忙站起来，带着歉意说道，“是我打扰了，麻烦你同奥斯先生说一下，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将蔡志明送出房门，只是出了房门之后，蔡志明又低声对着陈大河说道，“小同志，借一步说话。” 陈大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对奥斯说道，“奥斯，你先休息，我明天早上再叫你。” “好的，”奥斯冲着几人笑了笑，然后从里面把门关上。 先是给了蔡婶一个眼神，示意她先离开，然后才对陈大河说道，“小同志，不如去我的办公室说吧。”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都听蔡所长的。” 蔡志明的办公室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虽然人不常来，不过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很显然是蔡婶的功劳。 先给陈大河倒了杯水，蔡志明才坐回到办公桌前，看着陈大河，斟酌地说道，“小同志，你是叫陈大河吧，我叫你小陈可以吧。” 陈大河笑了笑，“当然可以。” “那好，小陈，”蔡志明眼珠子乱转，就是不在一个点上，“你陪着外宾，给他做向导，做翻译，任务很重啊，也很辛苦吧。” “呃，还好，比起蔡所长殚精竭虑，实在算不得什么，”既然这么喜欢打官腔，那陈大河的套话也是张口就来。 “哪里哪里，”蔡志明笑着连连摆手，“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看到蔡志明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大河忍不住说道，“蔡所长，如果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蔡志明看着陈大河哈哈大笑，心里却给了个狡猾的评价，什么叫能做到的义不容辞，能不能做到还不是随这小子怎么说。 “好好，那我就直说了啊，”蔡志明干咳两声，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奥斯先生能入住我们招待所，那是我们招待所的荣幸，就怕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小陈同志帮我们解释一二。” “没有啊，”陈大河瞪着眼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奥斯琼斯先生对这里很满意，虾仔和明仔也都很负责，哦，还有蔡婶，他还说蔡婶做的饭很好吃呢。” “哦，对对，他们都是很不错的，虾仔和明仔也都是好同志，”蔡志明连连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奥斯先生，他没有提到我？” “啊，”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您不是刚过来吗，他还没和您接触过呢。” 蔡志明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天知道怎么会突然有个外宾过来，要不然至于现在才赶过来么。 “小陈同志，你是大学生，思想觉悟肯定是很高的，也知道怎么做才会更好地服务好外宾，这点我绝不会怀疑，你放心，明天我会安排好所有事情，保证把你们顺顺利利地送去广洲，”蔡志明脸色复杂地说道，“你是奥斯先生的向导和翻译，还请你在他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我今天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不然肯定会过来作陪的。” “哦，”陈大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您是担心今天您不在这里，怕奥斯对领导说起，让领导对您有所误会，是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蔡志明高兴地说道，“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我是没什么问题，”陈大河犹豫地看着他，“可是领导那边应该也有翻译的，要是奥斯直接跟领导说，我也没办法啊。” 蔡志明连忙说道，“那你就替我多说点好话，让他对我的印象好一些。” “这个，”陈大河眼神闪烁，“奥斯琼斯先生他也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我随便说什么都信的，而且我也怕说多错多啊。” 既不拒绝，也不答应，看来这小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蔡志明咬咬牙，身体前倾，看着陈大河小声说道，“小陈，听说你是刚考上大学，想买几台录音机学外语是吧？” 对于蔡志明能知道这个，陈大河一点也不意外，既然是来求他办事，肯定会提前找蔡婶打听点消息的。 “呃，是有这个想法，”陈大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也没想到这边没得卖，白跑一趟了。” “不会白跑，”蔡志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深阵这边还是有人在卖这些东西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第七十章 买买买 好嘛，瞎扯了半天，就等你这句话了。 从这位蔡所长一出现，陈大河就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一个平日里不见人影的招待所所长，突然晚上过来拜访入住的外宾，就连外面的暴雨大水都挡不住，要说没什么诉求，估计连蔡婶都不信。 现在好了，表明目的，亮出条件，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剩下的，就看要怎么谈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陈大河满脸的惊喜，随后笑容一收，脸色变换之快，直追专业变脸演员。 “可是，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然后直接从广洲去学校，就怕没时间去买了啊。” 蔡志明牙根直咬，这小子是要现货啊，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没关系，等下我就去帮你问问，要是有货的话，可以连夜送过来，对了，你要几台，两台够吗？” 惊喜再次出现在陈大河脸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蔡志明，伸出一只手掌，“蔡所长，我想要五台。” “五台？”蔡志明惊讶地看着他，“你要这么多干什么，有这么多钱吗？” 陈大河心里一喜，他关心的是有没有钱，而不是没有这么多的货，说明他手上，或者是他认识的人手上，应该有充足的货源。 “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呢？”陈大河没有直接交底，而是探探价。 蔡志明没怎么犹豫，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崧厦的原装正品双卡带录音机，可以帮你争取到的最低价格，两百块一台，这个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而且还没给你算现金打折。” 这个价格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偏低，现在内地正规商店卖的单卡录音机基本上都在两百八十元以上，如果是进口的还要再多五六十块，最关键的是还需要电器票才能买到，要是在黑市上，这样的一台双卡录音机没有五百块想都别想。 而且上辈子陈大河也听说过，这边刚起来的时候，就有不少的水货市场，甚至都公开化了，只是在那里买东西，卖家喜欢收香江币和美元，内地的钱不太好使，别人收账的时候还会打个倒折，总要多收一些。 所以陈大河也没想再压价，直接点头说道，“行，我要五台，不过我没有现金，要用其他东西来抵。” 蔡志明一听，顿时头冒青筋，这位该不是想狮子大开口，让自己来掏这笔钱吧！ 看着蔡志明有些难看的脸色，陈大河笑道，“比起内地的现金，他们应该更喜欢黄金吧。” 刚才还以为他没钱给，没想到马上出来个用黄金付，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蔡志明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有黄金？”蔡志明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黄金可是硬通货，对那些人来说，是比香江币还坚挺，能和美元一样直接用来交易的，能用黄金支付是再好不过。 “您稍等，”陈大河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陈大河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红布包。 把红布包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堆零散的金首饰。 陈大河这才坐下来，双臂撑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这里总共大概七十六克，最多也就一两克的误差，基本上都是九成左右的金饰，如果按九成金来算，差不多就是一千九百块，您验验。” “看不出，小陈还是个有钱人啊，”蔡志明笑着说道，将近两千块钱，他也不敢大意，直接拿过来一件件地查看，完了之后，将红布包重新包好，先是笑了笑，然后露出几分难色，“这些都是真金，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纯度和重量我这里没法测啊。” “卖家那里应该有专门的测量工具吧，”陈大河说道，“您直接带过去，请他们测不就行了。” “小陈同志，”蔡志明诧异地看着他，抛了抛手里的红布包，“这里可是小两千，你就不怕他们动什么手脚？” 陈大河哑然失笑，“您的朋友都是做大生意的，哪里看得上这三瓜两枣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您吗，我相信您。” 他是真相信蔡志明不敢在这里面动手脚，除非他不想在这边混了，否则事情捅出来，陈大河最多背个校内处分，甚至有老李在，他连处分都不一定会背，多半一个口头警告了事，而蔡志明肯定比他要更糟，就算真有个万一，这笔金子他也亏得起，有那块金表打底，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好，”蔡志明一拍桌子，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正色说道，“有气魄，我老蔡交你这个朋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看好，只要没太大的误差，我让他们给你按两千算。” 其实内地的金价是要比外面高很多的，只是对那些人来说，能用才是关键，所以哪怕少赚一些，他们也更愿意接受黄金，而不是内地的货币。 陈大河拱拱手，“那就多谢蔡所长了。” 交朋友这话他可不敢当真，真有这种朋友，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话就客气了，”蔡志明摆摆手，又看看手里的红布包，“你要的五台录音机，一起刚好一千块，另外的一千块，你看要不要买点其他东西，还是直接换成现金？” “还是要东西吧，”陈大河想了想，“麻烦您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点的照相机，有的话就要一台，哦，钱应该够吧？” 这年头是有钱买不到东西，机会摆在眼前，那还不买买买。 “够，当然够，”蔡志明笑道，“一台嘉能照相机也就三四百，我保证给你找台好的，其他的你看还要些什么。” “其他的？”陈大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主要是如果东西带太多或太大会惹人眼，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一样东西来，“数字显示的电子手表有吗，要是有的话，就全部拿电子手表吧。” 香江的数字电子手表还不错，质量高价格低，比外国货也不差，现在内地的电子表只有石英表，还没有这种东西，要是带去首都，说不定能把这笔钱再赚回来，或许还能翻个翻，要是心再狠一点，能直接在首都换一套小点的老宅子。 没错，这个时候的电子产品就是这么暴利，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小啊，几十块表一个小布包就能装下，不像录音机这种大件，五台一起都不知道怎么搬。 虽然奇怪陈大河会知道电子手表，但蔡志明还是答应下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他直接揣好红布包就出去拿货。 第七十一章 独门生意 陈大河也跟着下楼，等蔡志明上了一艘舢板船离开之后，蔡婶走过来，看看外面已经没了人影，才对着陈大河说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陈大河笑了笑，“他让我帮他在奥斯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奥斯在领导面前夸他几句，好留个好印象。” “你答应他啦？”蔡婶诧异地看着他，“我跟你说，他以前可是叫蔡志高的，甫志高的志高，后来才改的名字，可没什么好心思，之前领导来调研的时候，他就一直全程跟着，就是为了在领导那里留下好印象，只是领导不爱搭理他，他这才想走外宾这里的路子，你可得小心，别让他给卖了。” “就算他真是甫志高，现在也不是旧社会，”陈大河摇头失笑道，“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可以让他算计的，最多说几句好话而已，亏不了什么。” “你自己清楚就好，”蔡婶又叮嘱了一句，才转回到柜台。 陈大河没有上楼，而是来到柜台前，坐到高凳上，趴着柜台看着蔡婶说道，“蔡婶，要是蔡所长真的得到领导表扬，高升的话，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蔡婶抬起头撇着嘴说道，“能对我有什么影响，就算换个人来做所长，我还不是坐这个位子，又能变到哪里去。” “这个可不好说，”陈大河抿着嘴想了想，“你也知道，省里的领导经常到这里来调研，多半是要在这里搞大建设，这样的话，你们这个招待所很有可能会升级，到时候人也会多起来，要是不早做打算，你看着那些资历没你深，年纪没你大，经验也不如你的人过来管你，心里会好受？” 蔡婶正在忙活的手顿时停住，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这个理，” 歪着头想了一会，随后有些烦恼地挥挥手，“随他们去吧，反正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不跟他们去争这些有的没的。” 陈大河撇撇嘴，本来看蔡婶好心提醒他，而且这两天相处得也算不错，就想给她提点建议的，既然她自己都没这份心思，他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便准备上楼回房，等着蔡志明把东西送来。 “哎，阿河，”蔡婶突然抬起头，眼神带着些许犹豫，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刚才说这里可能会搞大建设，到时候是不是要用很多人？” 陈大河停下动作，坐正身体回过头看着她，“如果真的要搞大建设，肯定会要很多人的，蔡婶，您家里有人还没安排工作？” “我的两个侄子，”蔡婶皱着眉头说道，“都是十七八岁，平时就跟着长辈种田打渔，要是招人的话，看看能不能给他们谋个前途。” 从去年开始，省里的领导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多半时候都是住在这里，她自然能收到一点风声，这里是要搞大开发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就不清楚了，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再怎么样，也比现在强吧，她自己有正式编制，反正听安排就行，倒是对家里人或许是个机会。 “蔡婶，”陈大河想了想说道，“在这一片，像您侄子这样的人多吗？” “怎么不多，”蔡婶叹了口气，“都是乡下的小年青，小的十五六岁，大的二十出头的也有，光是我们蔡屋村就有二三十个，其他村也都差不多，这个地方是边境，连个像样的工厂都没有，只能靠着种地打渔的祖业谋食，要是真能被招工，哪怕不是进工厂，做个建筑队工人，学点手艺，也比现在强吧。” “这样啊，”陈大河皱紧眉头，一手撑着下巴想了片刻，然后看着蔡婶说道，“蔡婶，我有个想法，您看看合不合适。” 蔡婶连连点头，“你说。” “您看啊，”陈大河斟酌着说道，“领导们在这里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搞大动作是肯定的，招人也是一定会的，不过，如果只是随大流，被招工，然后去搞建设，这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其实，如果我们跳出来看，或许会有更大的机会。” “听不明白，”蔡婶茫然地摇摇头，然后摆摆手，“阿河，我也没什么文化，你跟我直说就行，你是大学生，人又好，肯定不会害我的。” “那行，”陈大河笑着说道，“我有两个建议，一个是开肉菜批发市场，一个是开餐馆，都是来钱的买卖，看看您有没有兴趣，当然，您也可以让其他人来做，尤其是批发市场，一个人是开不起来的，只能用村集体的名义来办。” “做买卖？”蔡婶有些迟疑，先不说这两个办法好不好行不行，而是有其他方面的担忧，“能行吗，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您可以先看看啊，”陈大河说道，“也不是说马上就做这两个生意，如果开始招工了，您家里的侄子，还有村里的那些人可以先去做工，同时攒点本钱，等这边出了具体的政策，允许个人经营的时候，再去做也不迟。” “这个可以，”蔡婶点点头，“还是大学生脑子活，那你给我说说，这两个生意有什么名堂。” 陈大河给她分析道，“您看啊，如果这里有很多人来，那他们是不是要吃饭呢，一直靠政府调拨也不现实吧，或许前期可以，但等建设完了，那些留下的人，或者是来这里工作定居的人，就顾不了那么周全了，他们在这里生活，买菜去哪里买？要是有做生意的，招待客人，去哪里吃饭，街口那家您自己都不去的小饭馆吗？” “嘿，还真是，”蔡婶也想明白了，“这人不管住哪儿，衣食住行是免不了的，吃又是最重要的，这个行当好，” “不过，”蔡婶又问道，“要是到时候被其他人抢先开了，或者很多人做这个怎么办，那样也赚不了几个钱吧。” “饭馆不好说，利润更高，竞争也更大，毕竟只要做饭的手艺不差，谁都可以开，”陈大河说到这里，神秘地笑了笑，“肉菜批发市场嘛，蔡婶，您认为外地人开得起来吗？” 蔡婶一听这话，顿时拍了下脑门，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别的地方管不到，但这里嘛，开批发市场也好，开餐馆也好，那还真要看咱们蔡屋村的人答不答应！” 不要说这个年代，就是放在四十年之后，那些城市里大的肉菜批发市场，大部分都是被当地人包圆了的，外人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机会，除非是来头太大，否则最多也就是初期的时候投点钱，等做大之后收回本金利润，然后滚蛋。 哪怕有个别人想用正规的公司管理方式来管理，但也挡不住整个小集体的反对，自己能挣的钱，凭什么分出去一份，别说不讲道理，独门生意就是道理。 第七十二章 作别 有了好的想法思路，蔡婶也兴奋起来，拉着陈大河仔细询问里面的门门道道，一下子批发市场，一下子餐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到哪问到哪，陈大河也没什么事，便耐心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跟蔡婶讲得清清楚楚，反正批发市场这种生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插不上手，还不如现在卖个人情，以后这个蔡屋村说不定就是大深阵的地头蛇，跟他们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门外传来一声轻响，陈大河才猛然惊醒，似乎是蔡志明回来了。 果然，拉开门一看，一艘舢板船停在门口，外面还淅沥沥地下着大雨，蔡志明穿着一件雨衣站在船头，撑着一只竹竿，船舱里堆着一堆东西，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将竹竿顺着船沿放下，蔡志明一下子跳进屋里，先是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顺手将雨衣扯了下来。 陈大河连忙把雨衣接过来挂到一旁，同时诚惶诚恐地说道，“蔡所长，多谢多谢，真不知道是您亲自送来，要不然我就自己跑一趟了。” 蔡志明笑了笑，自然知道这是客气话，也没当真，直接摆摆手，然后指着船舱里的那堆东西说道，“幸不辱命，东西都取回来了，咱们一起搬下来吧。” 陈大河双手一起摆动，“不用不用，东西不多，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便上了舢板船，掀起油布顶在头上，然后抱起下面的包裹走了下来。 那蔡志明也真的一动不动，任由陈大河把东西搬下来，顺手接过蔡婶倒的一杯热水，细细喝了一口，才笑着说道，“小陈，点点。” 架子真大，不过看在免费当了一回船夫的份上，不跟你计较，陈大河脸上不动声色，接过蔡婶递来的剪刀，将那个大蛇皮袋子拆开，里面是六个小箱子，其中五个正是包装完好的双卡录音机，另外一个也是同样双卡录音机的盒子，不过已经被拆开。 陈大河打开一看，一端放着一台没有拆封的嘉能照相机，还有两盒没开封的胶卷，另外一边，则是一堆用塑料包装套着，捆扎好的电子手表，黑色的表带，黑色的表盘，灰色的液晶屏，那傻大粗的样子，差点把陈大河丑哭。 十只一捆，一共八捆，也就是八十只，陈大河哑然地看着蔡志明，“蔡所长，这似乎有些多了吧。” “哈哈，”蔡志明坐在椅子上，此时因为淋雨而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捧着热水笑着说道，“你那些货成色不错，他们就给了一个优惠价，照相机三百八，电子表算八块，然后给你凑了个整，八十只电子表。” “那就多谢蔡所长了。”有优惠自然满意，陈大河也笑得很开心。 这些电子表看上去便宜，却是个新鲜货，等拿到内地，卖个三十块一只是人情价，六十块是市场价，要是再黑心一点，一百二十一只，也不是没人买，就这一项便赚大了。 蔡志明也很开心，不仅同陈大河达成一次人情交换，更在这笔交易中赚了一笔，两千块的交易额，至少有两百块落到自己口袋里，这种好事恨不得天天都有，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有风险，这次要不是机会难得，再加上陈大河大学生的身份，同样不敢在外面乱说，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陈大河把箱子重新封好，就着原来的蛇皮袋装起来，准备扛上楼放到房间里。 “小陈，有句话我要交代下，”蔡志明突然说道，“今天我只是过来看看外宾，什么都没做，对吧？” 陈大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从奥斯琼斯先生那里出来后，我们就一直在您办公室聊天呢。” 不着痕迹地瞟了蔡婶一眼，发现蔡婶脸色不变地做着自己的事，心里顿时明白，原来这位大婶早就知道他们蔡所长做的事，之前竟然没有露过半点口风，果然嘴紧得很啊。 也对，毕竟是一个单位的人，哪怕蔡志明不经常来，但这里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能知道也不奇怪，而且对这位蔡婶他也没有任何不满，口风紧是好事，如果是个大喇叭，那才危险呢，要是那样的话，用不了几天，陈大河给她出主意的事半个蔡屋村的人都能知道，到时候什么事都得黄。 现在外面风大雨大，而且明天一大早还要送人，蔡志明也就没回去，直接在招待所开了间房，等着明天早上在外宾面前露脸。 陈大河也扛着大蛇皮袋子回了房间，满脑子的不是欣喜，而是怎样把这么大包的东西带到首都去，只要一想到要背着行李铺盖，脖子上挂着两个网兜，肩上还要扛这个大蛇皮袋子，一股后世农民工兄弟返乡的画面感扑面而来，就有想屎的冲动。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吃完蔡婶提前做好的早餐，便准备启程上路。 天不随人愿，这场暴雨断断续续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外面街道上的积水比昨天还深了几分，现在可没有什么地下城市排水系统，只能等他们顺其自然流到海里去。 考虑到下雨的情况，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条高档的……舢板船，嗯，带顶篷的那种，和内地的乌篷船差不多，就是篷子要高些，虾仔和明仔帮着把东西搬上舢板船，等着奥斯登船之后就可以走了。 陈大河坐在船中间的隔水断板上，两手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透过窗户无聊地看着一尺之外蔡所长发挥演技。 “奥斯先生，欢迎您以后多来深阵，我们罗湖招待所一定会以周到细致的服务，让您宾至如归。” 船舱里的陈大河无缝链接进行翻译，奥斯稍微用劲抽了抽，终于把手从蔡所长紧握的双手中抽了出来，脸上挂着标准的礼仪笑容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你们的服务很好，蔡女士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如果我再来中国，一定会再来的。” “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差得远啊，”蔡志明听了陈大河的翻译，脸上更是满面红光，“下次您过来，一定给您提供更好的服务。” 看到蔡志明还想说什么，陈大河轻轻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小声提醒道，“蔡所长，过犹不及。” 蔡志明回了个眼神，收到！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奥斯先生，此去路途遥远，我就不耽误您的行程了，来，我扶您上船。” “谢谢，”奥斯脸上笑容一僵，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鬼，我只是有点怕水而已，又不是深度恐水症，至于上个船还要扶吗。 冲着蔡所长几人示意一下，明仔一撑竹竿，小船便顺着水流飘了出去，只剩下招待所门口蔡志明那不断挥手作别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后世偶像剧的赶脚，真是跨世纪的人才啊。 第七十三章 快艇 昨天明仔说起来简单，遇水坐船，遇路坐车，但真正走起来，才知道有多麻烦。 南方多山地，差不多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换一次交通工具，奥斯还好，就一个超大的旅行背包，陈大河反而大包小包的，每次换乘都要折腾死人，幸好接应的时候有人帮忙，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那两个大包直接扔水里了事。 等到了宝安码头的时候，包括明仔在内三个人已经是全身湿透，好不容易上了快艇，陈大河都累得没了力气，躺在座椅上动也不动。 “嗨，陈，”奥斯也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应该把身上擦干，要不然会感冒的。” 一边说着，奥斯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干净的T恤衫换上。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死就死吧，等下你替我收尸。” “我会直接把你推到海里去，”奥斯冲着陈大河阴狠地说道。 正在开船的那位同志眼神瞟到后视镜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虽然听不懂说什么，不过歪果仁真的好可怕！ “别吓到小朋友，”陈大河还是拉过行李包，翻出一整套衣服准备换上，浑身湿漉漉的确实不舒服。 “呃，”奥斯顿时目瞪口呆，“你不会是想在这里换全套衣服吧？” 不是说这个国度的人都很保守的吗，怎么这个人不一样？ “换就全换掉，别跟我说你内衣没湿，”陈大河一根手指指着他，然后向旁边一挥，“转过去，不准偷看。” 奥斯撇撇嘴，自觉地拿起自己的旅行包转过身，也翻起裤子来，既然这个保守国度的人都不怕，他还怕个球。 等奥斯找好衣服，陈大河已经三两下换好，然后挤到前排坐在副驾驶上，“同志您好，请问大概多久能到广洲呢？” “这个不好说，”那人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主要是今天风浪比较大，不能开太快。” “嗯，安全最重要，”陈大河点着头，看着远处岸上的风景，不过外面雨太大，景色都很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两边都是青山绿树，偶尔有几户人家，也很快闪过。 “还好这艘快艇有封闭仓，要不然可就惨了，”陈大河笑着说道。 “这艘快艇是从部队借用的，”开船的同志笑了笑，“我也是部队安排过来的，地方上可没有这种快艇，只有那种木船后面加个柴油机的改装船。” “是吗，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意外地转过头看着他，尽管他穿了一身绿军装，不过这时候绿军装就跟后世的休闲服差不多，算是标配。 随后便想到，既然都已经找部队借船了，干嘛不直接安排在罗湖那边上船，又不是没水道，还非得折腾这一上午的。 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就只能认了吧，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继续找话聊着，“对了，同志怎么称呼啊。” “叫我小林就行，”小林继续看着前方，虽然他已经是部队上的老手，但这次任务重大，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叫你林哥吧，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大一些，”陈大河习惯使然地拉着关系，“我大哥也是年初的时候参的军，不过是在东边，跟你们不是一个军区。” “哦，”小林笑了笑，“原来你也是军属，那就不是外人了。” “本来就是自己人嘛，”陈大河哈哈笑道，然后伸出拇指指了指后面，“后面的才是外人。” “嗨，你们是在说我吗？”奥斯已经换好衣服，看见陈大河指着自己，立刻不满地叫了起来，“你现在是我的向导，应该给我翻译的。” 真是见鬼，上次来中国怎么没碰见这种家伙，相处起来轻松自然，有种对着本国人的感觉，让奥斯的本性也露了出来，完全没有之前的谨小慎微。 “现在还不是，”陈大河懒洋洋地说道，“你还没有取得我们领导的同意授权。” “好吧，陈先生，”奥斯刚要耸耸肩，突然前面一个大浪打来，快艇高高跃起，他的脑袋直接撞到船舱顶上，“见鬼，疼死我了。” 小林吓了一跳，连忙放慢速度。 陈大河却拉着椅子的扶手狂笑，“嗨，奥斯，这里是快艇上，你应该抓紧扶手，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这是常识。” 奥斯揉着脑袋，苦笑着说道，“真是见鬼，你应该早点提醒我，这是我第一次坐快艇。” “外宾先生没事吧？”小林小声地问道。 “没事，”陈大河摇摇头，“我跟他说了抓紧扶手，现在可重新提速了。” “嗯嗯，”小林点点头，快艇再次在水面上狂飙。 被撞了一次头，奥斯也安分下来，没过一会儿，看着外面的景色，他又忍不住翻出了照相机。 陈大河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想现在拍照吧，那样的话我只能恭喜你，成功地浪费了无数张胶卷。” “不，”奥斯咧着牙笑道，“我不拍外面，我拍我自己！” 说着便举起相机，对着自己按下快门，人生第一次坐快艇，怎么着也得留个纪念吧。 好吧，原来这个时代就有自拍狂，陈大河摇摇头，懒得理他。 奥斯却转过镜头，分别拍了他和小林几张，然后像偷到蜂蜜的狗熊一样喜滋滋地把相机藏好。 快艇在水面上飞驰，很快驶入洙江水域，两岸的景色变换，船舱里也安静下来，小林依然专注地开船，陈大河和奥斯则躺着座椅上，静静地看着外面。 陈大河看过后世的洙江，那时候不论在哪个河段，都有各种各样的建筑，有的是工厂，有的是写字楼，更多是各式住宅楼盘，可谓五花八门品种多样，现在嘛，除了树木荒草之外，就只有一些零落的渔民人家，虽没有后世的繁华，倒也有几番闲逸的别致。 不过这个时候，闲逸无人欣赏，我们要的就是繁华！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快艇终于到了广洲，停到距离东风路最近的天子码头。 快艇上有无线电台，小林早就通过无线电通知了上面，等他们到的时候，码头上已经停了一辆小汽车，很显然是来接他们的。 这个时候雨也停了，省统战部安排来接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把行李放到车上，然后直接拉到省委招待所，又陪着吃了一顿饭，才将奥斯送回房间。 顺便的，也告知陈大河省领导同意了奥斯提出的，由陈大河担任他临时向导的请求，所以从此刻开始，陈向导正式上岗。 第七十四章 骑车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尽管地面还有些积水，但并不影响奥斯的好心情，因为没有雨，就可以出去采访。 两人简单地收拾一番，在招待所附属的食堂里吃过早餐，便准备正式开始为期三天的街头采访之旅。 “陈同志，这是你的临时工作证，请收好，必要时可以出示，向任何单位请求协助，”一个统战部的工作人员站在招待所门口，先是递了一个小小的红本本给陈大河，然后指着旁边的那辆小汽车说道，“这是统战部特意为奥斯琼斯先生准备的专用车，司机可以由我来担任，我只负责开车，不会干涉他的行程，如果奥斯先生不愿意，也可以由他自行驾驶。” 他并没有问陈大河会不会开车，陈大河敢赌一块钱，省委统战部早就在昨天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可能很多情况比他自己还了解，就比如他重生回来之前的事自己就已经记不得什么了，虽然也没什么可记的，就是不知道惊动了家里没有。 “陈，他在说什么？”奥斯手扶着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脸色有些不豫，“他是要跟着我们去吗？这违反了之前我和他们的约定。” “不，”陈大河扭头看着他，眼珠转了转说道，“他说你可以使用这辆汽车，不过你有办理中国的驾照吗？” “当然，没有，”奥斯挑了挑眉头，“或许你来开？” 能有车代步总是好的，虽然这辆车还不如自己家里的那辆，但好歹不用走路不是。 可惜陈大河两手一摊，“我也没有驾照。” “噢，”奥斯仰天长叹，“看来今天我的两条腿要受罪了。” “其实你可以试试在中国使用最广泛的交通工具，”陈大河微笑地提出了建议。 “什么？”奥斯不明所以，中国使用最广泛的交通工具？“难道是马车吗？” “不，”陈大河笑了笑，指着招待所边上停得整整齐齐的一排自行车说道，“就是那个，自行车。” 奥斯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立刻眼睛发亮，“这是个好主意！” 想想看，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南中国最大城市的大街小巷，可以去很多汽车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走路那么累，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同志，”陈大河果断地提出要求，“奥斯琼斯先生要求提供两辆自行车，作为我们出行的工具。” “自行车？”那人满脸古怪地看了奥斯一眼，又看看陈大河，虽然他听不懂刚才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两人交流的手势，骑自行车出行很明显是陈大河的主意。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知道替国家省油，既然外宾也同意，那就让他们去骑自行车吧。 其实他不知道，陈大河之所以不愿意让奥斯来开车，完全就是后世的愤青心理在作怪，凭什么他一个外国人，在中国就可以不遵守这边的规则无证驾驶，别人怎么样咱管不着，但爷不惯他这毛病。 愤青的后果就是，陈大河拖着两条腿，有气无力地踩着车蹬，晃悠悠地跟在兴奋得过头的奥斯后面，所以说，自作自受就是这个道理。 “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奥斯捏了一下刹车，等陈大河上来后再并行，“我们今天去哪里？” “你不是想要自主权吗，当然是你想去哪里去哪里。”陈大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辆该死的二八杠真是难蹬，所以说我讨厌运动，才刚开始两条腿就开始发酸了。 “我要自主权是不想去他们给我安排的地方，但现在你是我的向导，有义务为我安排行程路线。”奥斯轻松地踩着自行车，嘻笑地说道。 “好吧，你赢了，”陈大河撇撇嘴，“广洲有羊城八景，大概就是白云山，鹅潭月，越秀山什么的，其他的我记不清了，都是可以去逛一逛的好地方，” 刚好遇到一段坡度较低的下坡路，陈大河既不蹬车也不捏刹，任由车子自行滚动，“不过你只有三天的时间，都去肯定是不现实的，而且你也不是来旅游的，所以我建议你可以去这里的居民区，看看我们这里普通人民的日常生活状态，你觉得呢？” “是个好主意，”奥斯认同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找你做向导没错，如果是你们政府安排的专业向导，他们一定会带我去什么风景区或者工厂之类的，展示他们认为的最好的一面。” “不要吐槽，”陈大河撇着嘴说道，“别告诉我美国就没有这种事情，否则我会鄙视你的。” “我没有控诉，只是陈诉而已，”没有准确理解吐槽这个词语的奥斯耸耸肩，“好吧，不只美国，其实所有地方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这里本来就是位于旧城区，周围居民区不少，陈大河随便找了个街口，示意奥斯停下，然后把自行车放到路边的停车点，看车的大爷直接站在这两辆车的旁边，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很严肃地对着陈大河说道，“同志，请放心，有我在这里，谁都碰不了一下。” 陈大河汗一个，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吧，好吧，谁让他身边的那个是外宾呢。 “陈，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奥斯端着照相机拍个不停，“上次我过来只待了一天，而且还限制了活动范围，很多地方都没拍到。” “那你这次可以拍多点，”陈大河随口搭着话，他自己也带着相机在拍照，这种老街景几十年后可就难找了哦。 “陈，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奥斯对准前面一栋三层的骑楼，咔擦又是一张，“把标语写在墙上是你们的特色，很有宣传价值，就和我们那边的广告一样，你知道广告吗？就是那些该死的商家为了卖出更多的产品，会用各种手段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 耳里听着奥斯絮絮叨叨的话，陈大河抬头看去，顿时狂汗，整栋骑楼的侧面墙壁上竖着图了一行红底白色的大字，“我们一定要解放泰塆！” 果真霸气，陈大河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 “呃，这是一句歌词，在中国几乎是家喻户晓，”陈大河转着眼珠说道，“你可以理解为它是全国人民的美好愿望，对，就是这样。” 这首歌是七二年发表的，一出来就红遍大江南北，到现在很多场合都会唱这首歌，一直到八十年代才慢慢退出舞台，上辈子他肯定没听过，不过这辈子还真就听得耳朵起茧。 “是吗，真的很不错，”奥斯赞赏地点点头，“比那些充满了商业气息，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广告强多了。” 陈大河耸耸肩，对此深表赞同。 第七十五章 照片 这个时候正值上班的高峰期，很快马路上就出现无数的自行车大军和行人，有的急匆匆地赶着去上班，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连上班都顾不上了，齐刷刷地堵在大街上，围在陈大河和奥斯五六米开外，好奇地看着两人。 准确地说，是好奇地围观奥斯，陈大河只是顺带而已。 奥斯拍好照片，回过头来一看，发现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而且还有更多的人陆续拢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将照相机紧紧地搂在在怀里，略带不安地靠近陈大河，“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做什么？” 陈大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先是示意奥斯稍安勿躁，然后看了看周围，就想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正常来说，既然奥斯是官方同意入境采访的，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才是，这些人围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他往前一步，奥斯也亦步亦趋地往前一步，他们正前方的人群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好像在躲什么东西一样。 陈大河看看人群，在看看身后的奥斯，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想起来什么，却又没抓住。 又往前一步，那群人也集体后退，但还是紧紧围着没有散开。 等等，陈大河注意到一个细节，刚才他动的时候，那些人并没有动，但奥斯跟着动的时候，他们才慌忙往后退，他们是在怕奥斯？ “奥斯，你先站在这里别动，”陈大河抛下一句话，也不管奥斯探究的眼神，直接走了上去。 果然，这次没有人后退。 “同志，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陈大河走上前问道。 “看外国人啊，”一个二十多岁，工人模样的男青年带着一点好奇，理所当然地说道，“从来没看到过外国人，就过来看看，还真和我们长得不一样，他们那边的人都长那个样子吗？” “是啊，好奇怪的样子，眼珠是蓝的，头发是黄的，那皮肤白得吓人，不是有什么病吧？”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看着奥斯，明明是在跟陈大河说话，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陈大河狂汗，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时才想起来，上辈子上小学的时候，思想品德课里就有不准围观外宾的内容，后来还在笑话，外宾有什么好围观的，还专门写进课本里去，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种事。 转回来对着奥斯苦笑着说道，“奥斯，他们在欢迎你。” “啊？”奥斯惊愕地看着他，“欢迎我？你确定没弄错？” “是的，我很确定，”陈大河点点头，“好吧，放松点，虽然表达的方式奇怪了一点，但他们很热情，不是吗。” “好吧，好吧，”奥斯看到这些人确实只是围在那里，没有表现出恶意的倾向，也就放松下来，耸耸肩说道，“你们表达欢迎的方式还真是很独特，我上次来广洲，只是在你们的政府大楼里做了一些室内采访，没有出现在公共场所过，所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让我有些惊讶。” 陈大河也笑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很多次的一张老照片，皮迩卡丹第一次到访中国时，在首都街头同样引起轰动，他走在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国工人中间，穿着一身长款黑色毛料大衣，脖子上随意地搭一条围巾，两边和后面的人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陈大河看着上身白色T恤衫，下身蓝色牛仔裤，脚蹬白色运动鞋的奥斯，笑着说道，“奥斯，我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奥斯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大河指着周围的人群，“和他们合拍一张照片，怎么样？” “呃，”奥斯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看了看周围，“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这当然是一个好主意，说不定会记入历史的，”陈大河笑道，“你不会是在害怕吧？你说过你之前是个战地记者的。” “别激我，没用，”奥斯笑道，“我更不觉得会记入历史。” “为什么不会？”陈大河眉毛一挑，“你现在不就是在创造历史吗，时隔多年之后，第一个到中国民间采访的美国记者，如果再加一张这样的照片，不是更有意义吗。” 奥斯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吧，你说服了我，现在，你需要去说服他们。” “这个很简单，看我的，”陈大河说完，便向着人群走去。 “同志们，”陈大河大声叫道，同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这是早上那位统战部的同志拿给他的临时工作证。 把临时工作证高高举起，冲着众人晃了晃，“我是省委统战部的工作人员，奉上级领导的指示，陪同这位，从美国远道而来，了解我国，向世界介绍我国的记者同志，领导说了，我们要好好配合这位记者同志，让他把我国的友谊带回去，传播出去，现在，这位记者想和大家合拍一张照片，来向世界介绍我国人民的好客友善，和良好的精神风貌，请大家配合一下，合个影，好不好？”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沉默，正当陈大河再想说几句的时候，先前被问到的那个青年工人叫道，“和外国人合影？还有这种好事？没骗我们吧？” 呃，陈大河满头黑线，还以为他们不愿意呢，原来是不敢相信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也难怪，这年头照张相可不便宜，更何况是和外宾合影，他们不答应才怪。 “当然是真的，”陈大河指着奥斯说道，“外宾人也在，照相机也有，骗你们干嘛。” “那好那好，”担心奥斯有病的那位大婶也满脸激动，连病也不怕了，“你说，要怎么拍？” 其他人也都同意，没有一个不愿意的，于是几十双眼睛盯着陈大河，等着他的指令。 陈大河看了看周围，双手往前推，“这样啊，大家听我指挥，一起往后退十步。” 这年头的人的确是令行禁止，随着陈大河口中的报数，他们齐刷刷地往后退，几乎占了半边街道。 “奥斯，过来，”陈大河转过身，冲着一直站在原地的奥斯招招手，“照相机给我，你的照相机更好，就用你的拍，你站到他们中间去。” 奥斯苦笑地将照相机摘下来递了过去，“好吧陈，不过这个你会用吗？” 陈大河撇撇嘴，“不就是个照相机吗，有什么……” 摆弄了两下，果断地递还给奥斯，“不会用，教一下。” 后世用的都是全自动对焦的单反相机，这种操作复杂的双反相机见都没见过，当然要求助了，不懂就问才是好孩子。 奥斯自觉地调好角度和焦距，然后走到人群中间，转过身来面对着陈大河，嘴角勾起，微笑，周围是众多身穿灰蓝色服装的市民。 陈大河身体微曲，按照奥斯教的做了一回人工快门器，随着咔擦一声，这一刻被固定下来，成为难得的珍贵影像。 第七十六章 走马观花 照完相片，陈大河带着奥斯继续赶往下一个地方，与之前一样，每到一个地方，几乎五分钟内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让这两个人活生生地过了一把天王巨星的瘾，不过倒是没有再拍什么合影，这种照片有一张就够了。 他们也并没有去什么名胜古迹，好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那些历史建筑大部分都还是一片残瓦断墙，等着后人来修复呢。 去的主要都是普通人生活的场所，人来人往的大街，路边的商店，正在放暑假还没开学的中小学校，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人声鼎沸气味浑浊的菜市场，完全没有后世景区影子的荔枝湾，当然，还有少不了的街道宣传栏和展现社会风采的宣传队，这些人和物，都一一留在了奥斯的照相机里。 本来最后两个地方奥斯是不愿意去的，但陈大河跟他说，既然是来实地采访，那么就要看全，看完，不要只看一半，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那样的话，他这个记者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中立记者，只是一个有立场有倾向，但唯独没有原则的媒体人而已。 对此，奥斯不仅从善如流地跟着去了街道办的宣传室，更在当晚思考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主动要求，请统战部的人安排自己参观工厂和正在施工的工地，省市电台和电视台，以及专门的历史展览馆。 这样一来，不仅统战部的领导有些惊喜，对陈大河更添几分好感，陈大河本人也乐得轻松，有统战部安排的专业人士做向导，又有专车接送，他只需要做好奥斯私人的翻译工作就好，比头一天舒服多了。 两个人马不停蹄，走马观花地看了两天，等到第三天，奥斯再次婉拒了专业向导，又只剩下了他和陈大河两个人。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陈大河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指着远处的山影说道，“奥斯，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这座山脚下晃，今天上山去，怎么样？” “上山？”奥斯看了看远处的白云山，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算了吧，这次时间太紧，我必须尽可能多的了解你们的社会情况，游玩的事情还是先放一边吧，等我下次来中国，你再带我去。” “奥斯，”陈大河看着不算高的青山，眼神迷离地说道，“你已经看了两天，对这个城市和这里的人民有什么看法吗？” “这里的人们很勤劳，很努力，也很快乐，”奥斯说道，“但那是因为私欲不高，很容易被满足，他们普遍收入不高，虽然能保证日常生活所需，但也仅此而已，而且市面上物资贫乏，绝大部分东西都需要限量供应，所以并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在美国，任何一个像他们一样努力的人都能过得更好。” 这是以为我不知道美国也有阶级的吗，努力就能过得好的，应该仅限于白人吧。 不过没必要和他争辩，陈大河撇撇嘴不置可否，“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们的公务员和执政者，非常敬业，而且会努力做到更好，只是在眼光和能力方面还有待提升，对市场和社会实际情况把握不足，会让他们的行为得不到想要的效果，甚至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奥斯继续说道，“但很明显，他们并不像西方媒体宣扬的那样，什么压迫奴役的，都统统没有，这些该死的撰稿人，他们侮辱了自己的记者身份。” 说到这里，奥斯满脸通红义愤填膺，看到他的样子，陈大河挑挑眉头，有些明白为什么省委的领导会允许这样一个美国记者入境随意采访，这就是一个理想化的愤青，或许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对现实的妥协，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有原则有职业道德的热血青年，在撰写报道时，至少会秉持客观的态度，而不像绝大部分的西方记者带有偏见。 呃，好吧，是热血中年，奥斯都已经快四十岁了，比自己老爸陈德山年纪小不了多少，只是陈德山常年劳作，看上去年纪要大许多。 陈大河并没有出声，示意奥斯继续。 奥斯挥舞着双手侃侃而谈，“社会环境方面，你们趋于保守，非常信赖，或者说依赖自己的政府，但由于贫穷和社会机会较少等原因，有时候会产生困扰和迷茫，这点你们需要作出改变，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社会矛盾，当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爆发，如果不能提前解决，会很危险，但是我现在看不到这种可能会发生改变的趋势。” “奥斯，”陈大河斟酌着说道，“任何社会环境，都不一是某个人，或某段时间能造成的，而是整个社会长时间的集体影响，同样，要改变这种现状，也需要长时间，有计划的努力，我大致能猜到省委领导同意你入境采访，并积极提供协助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向世界传达我们的态度，希望打开大门，同世界交流的态度，你看，你能坐在这里，并自由地进行采访，这就是改变的开始，不是吗？” “对，也许你说的对，”奥斯迟疑地点点头，“我希望这种改变能持续下去，并且力度更大，但是未来无法预期。” “不，是可以预期的，”陈大河笑着说道，“因为无论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是一样的，现在我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趋势，你也不否认，自己看到了这样的趋势，你就应该把你看到的东西，客观地介绍给你的读者，因为你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不是吧？” “当然，我当然会，”奥斯紧抿着双唇点头，“尽管我不知道这种改变的力度有多大，会持续多久，但是我会遵循自己的职业道德，向我的读者介绍我所看到的，触摸到的，真实的，正在发生改变的中国。” 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谢谢。” “不用客气，”奥斯耸耸肩，“我明白你们的集体荣誉感，就像我们美国人常说的，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一样。” “好吧，”陈大河一拍双手，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白云山说道，“来吧奥斯，跟着我去爬一次白云山，这座广洲城就是依托白云山修建的，在那里，你可以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包括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灵魂，还有，” 陈大河转过头，郑重地看着奥斯，“还有，它会告诉你，我们的这次改变，会震惊世界的。” 第七十七章 山间闲话 行走在白云山的林荫山道上，太阳透过层层树枝，撒下斑驳的光点。 奥斯松开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两臂张开深吸了一口气，“真舒服，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当然，”陈大河扶着悬崖边的栏杆，看着远处的林海，轻声说道，“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这里活动，在我国古代历史中，有无数的文献，和名人的作品记载过这里，山脚下的这座城市也与这座山休戚相关，所以，这里不只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景区，而是蕴含着丰富历史文化的精神象征，象征这座城市，象征这里的人。” “是吗？”奥斯诧异地看向四周，“原来这里是一座圣山，难怪你会说这里能找到这个城市的灵魂，虽然它并不是很高，也没有奇特的风景，但这里的确很美，和这座城市也很搭配。” 呃，陈大河愣了愣，似乎用圣山来理解这里也不算错，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毕竟这里的人虽然喜欢这座山，可还远远没有到崇拜的地步。 不过跟身为教徒的奥斯没法说这些，也不需要，所以陈大河直接换了一个话题，“奥斯，你知道吗，这座山所有的树，还有建筑，” 陈大河指着四周说道，“全部是三十年前重新种植，修建起来的。” “什么？”奥斯诧异地瞪着眼睛，“这不可能，这里的树木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很显然它们的生长周期是同一时期，如果真是人工林，那需要数量非常庞大的人力才能做到。” “你说的没错，”陈大河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就是动员了大量的人力，开辟了一条沟通南北的公路，修建公园及旅舍，种植了重现白云山万木葱茏、生机勃勃的园林景观树木，而且，” 陈大河伸出双手，张开十根手指，“同时还修筑了十个水库，而这些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真是不可思议，”奥斯愣愣地看着远处的阵阵绿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在四十年前的战争时期，广洲曾经被侵略者占领过，”陈大河继续说道，“由于激烈的抵抗，城市里大片区域遭到破坏，这座山也被摧毁，只剩下一座牌坊，和部分寺院的断壁残垣，直到建国之后，这里才和这座城市一起得以重建。” 奥斯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陈大河，“陈，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的确，你们勤奋，努力，而且服从命令，能在废墟上重建一座大城市，同样，如果你们的政府决心去做另外一件事，就有很大的几率成功，是吗？” “不仅仅是这样，”陈大河笑着说道，“这座山被摧毁，然后被我们重建，这就是文明的延续，我们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从未断绝的古文明，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野蛮摧毁，我们依然会重新站起来，并屹立在世界之巅，坚毅和韧性已经渗入中华民族的骨血，相信我奥斯，这次也不例外，低谷之后就是山峰，这里，将会是我们复兴之路的起点。” “好吧，我相信，”奥斯摊着双手，苦笑着说道，“可我只是一个记者，这次也只是一次普通的民间访问，我做不了什么。” 听到这话，陈大河不禁摇头失笑，“没人要求你去做什么，只需要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的报道就可以了。” 难怪后世的西方人说中国人都是政治家，他们对这些方面确实不怎么敏感，学校里也不会教这些，更多的还是注重眼前和现实的利益。 后世还有人提议取消学校里的政治课，认为这种课程会限制思维的发展，还有其他不可言说的东西，那些人根本就不懂，这些课程教会人的，是怎样的一种大局观，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连陈大河都能看出来，奥斯的采访行为，只是省委领导向外界传达自身态度的一种方式而已，根本不需要奥斯去做什么，只需要如实报道就行，当然，能说几句好话最好，或者哪怕说些负面的坏话也没关系，因为领导们只是想告诉别人，这里是开放的，坦诚的，那么自然会有精明的政治家和商人注意到这里，也许不会主动过来，甚至依然会防备，但在我们主动去找他们的时候，就会有那么几个人，不会关上沟通的大门，这就够了。 陈大河之所以费尽心思地和奥斯说这些，除了身为国人的爱国心之外，还带着一些自己的小目的，如果能说服奥斯，在他的报道中能带有哪怕一点点的正面倾向，或者增加一点这方面的内容，想必领导会记住他的这份功劳。 而对于奥斯，如果他能够接受陈大河的观点，那么这些讲解会让他的报道更丰满，更有灵魂，这对他也是一件好事，得到了好处，再加上两人相处得也不错，自然就可以加深两人的交情，美国人同样也讲人情，有这份交情在，以后请他帮点小忙自然是顺理成章。 两人继续向前走，不觉走到山顶，陈大河看见前面有个小卖部，回头冲着奥斯笑道，“奥斯，你有口福了，我带你去吃样好东西。” 来到小卖部外面的桌椅前坐下，陈大河冲着里面叫道，“阿婶，来两碗豆腐脑。” “这里的豆腐脑用的水，是这座山上的山泉水，配上白糖味道很不错，”陈大河跟奥斯解释道，“来这里的人一般都会吃这个。” 很快两碗豆腐脑端上桌，陈大河付完钱，拿起调羹吃上一口，香甜滑腻，这里的山泉豆腐脑果然名不虚传。 “唔，好吃，”奥斯刚吃了一口，便眼睛发亮连连点头，“要说对这里最喜欢的，还是你们的食物，似乎每个中国人都是美食家，很简单的东西，却能做出特别不一样的美味。” “当然，”陈大河笑道，“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文明，早在几千年前就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说法，对美食的追求从未停止过，” “就比如这个豆腐脑，”陈大河盛起一调羹举起来，“在南方，一般都是放糖，或者蜂蜜，在北方，则是放酱油和香菜，还有放辣椒的，那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说到这里，陈大河耸耸肩，“可惜那种我吃不惯，我就是个彻底的甜党，总希望全天下的豆腐脑都是甜的，就像那些咸党希望豆腐脑绝不放糖一样。” 第七十八章 报酬 “什么甜党咸党的搞不懂，”奥斯两眼茫然地摇摇头，然后举起手里的空碗，“我只想说，还能再来一碗吗？” “如你所愿，”陈大河耸耸肩，转头冲着里面叫道，“阿婶，再来两碗。” “奥斯，”看着重新端起碗，吃得正香的奥斯，陈大河严肃地说道，“真的，不骗你，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再来中国，去首都的话，千万要记得，豆腐脑只能放糖，还有一定不要喝豆汁儿，否则你会吐出来的。” “当然，”奥斯放下再次清空的碗，认同地点点头，“我相信你对美食的评价，就如你对你们国家未来的判断一样，一个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却依然屹立不倒的民族，必然会重新崛起。” “谢谢，”陈大河一口喝干碗里的豆腐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仅是因为奥斯开始认同这里的变化，也因为成功地安利了一个甜党。 “陈，”奥斯擦干嘴角，看着陈大河说道，“谢谢，你的向导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对于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回去后会查找资料，多方核实，如果是真的话，相信我的报道会让你们满意的。” “那真是太好了，对你的报道我会非常期待，”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随后身体前倾看着奥斯，“奥斯，你的报道，并不会受到其他方面的影响，对吗？”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奥斯诧异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请放心，现在我们的祖国刚刚建交，正处在蜜月期，国内对你们国家也很感兴趣，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至少我们报社没有，这点我能保证。” “呜呼，奥斯，你之前说过会付给我报酬的，”陈大河得到奥斯的亲口保证之后，立刻将正事抛到脑后，果断地转移话题，“有什么好处？” 无论是这个时代的美国人，还是后世的美国人，一般都很少承诺什么，能够得到奥斯的亲口保证，足以证明一点，那就是在连着刷了几天的友好值之后，在今天终于迎来一波暴涨，虽然不知道是否达到高分段位，但也足以让陈大河提点不过分的小条件了。 奥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可是你说不要的！” “有吗？”陈大河眨眨眼睛，躺到椅背上两眼望天，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你当时说的，”奥斯积极地帮助他回想，“我说会付给你报酬，你说，不不，不需要，不是这个原因，对不对，对不对？” “好像是哦，”陈大河迷茫地看着他，“所以在我费尽力气帮助你从深阵到广洲，陪着淋了半天的雨，带着一大堆行李换了不知道多少趟车，然后做了三天的向导，还为你讲了许多的故事，充实了你的报道素材之后，终于完成了任务，明天就可以走了是吧？” 呃，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奥斯顿时有种负罪感，如果是在美国，请这样一个高水平的翻译兼向导，还做这么多事的话，可能至少要五百美元吧。 “陈，你一点都不像中国人，我遇到的中国人都没有你这么直接，”奥斯略带尴尬地笑着说道，“的确，你完成得非常出色，我应该付给你报酬的，不过我只是一个前线记者而已，收入有限，嗯，我可以支付你两百美元，当然，没有美国那边那么多，不过我可以向你们的政府写一封感谢信，听说这样会对你有所帮助。” 看着奥斯充满诚意的眼神，陈大河突然哈哈大笑，“奥斯，不用这么认真，只是开个玩笑。” “哦，陈，”奥斯耸耸肩，摊着两手说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过，我刚才的话不是玩笑，真的，付出劳动就应该得到回报，我可以支付你两百美元的报酬，并且不会告诉任何人，还有感谢信也会写的。” “感谢信我接受，不过那两百美元就算了，”陈大河收起笑容，看着奥斯低声说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而且这件事需要保密，就像你刚才说的，不能告诉任何人。” 奥斯诧异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会值两百美元。” 陈大河看了看四周，起身说道，“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在下山的小路上，陈大河从随身挎着的帆布包里翻出一个灰色的小布包，顺手递给奥斯，“这个麻烦你带回美国，然后帮我卖掉。” “什么？”奥斯好奇地打开布包，“哦，天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金？” “收购的，”陈大河说道，“来历清晰，绝不是什么黑货。” 前两天陈大河询问过奥斯通关的经过，发现这时候的通关异常简单，管理也很宽松，甚至还没有明确的出入境规定，对个人携带的物品也没有明确要求，只需要手续齐全合法，不携带那种很明显的违禁物品和禁止出境的珍贵文物，几乎是畅通无阻，很显然，黄金不在那些违禁物品当中。 先前自己收的金首饰都给了蔡志明买东西，而杨老大给的都留了下来，本来刚来这边的时候，是想也全部换成货物的，但在遇上奥斯之后，就有了其他想法。 “你想做什么？”奥斯有些不明白，“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国家的金价要更高，几乎是美国的两倍，为什么却要带回美国去卖掉。” “你只了解金价，却没有了解汇率，”陈大河解释道，“官方汇率大概是一比一点五，但是我们国家的货币在国际上得不到承认，黑市上的汇率甚至达到了一比五的比例，再加上两边物资的差异性，你还觉得在国内卖掉划算吗？” “但是你这样做不合规矩，”奥斯有些犹豫。 他说的规矩是美国那边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发现，最多也就补交关税，然后象征性的罚点款，再加上一点律师费用，甚至这些钱完全可以从售金所得中扣除，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否则的话就不是犹豫，而是直接拒绝了。 “奥斯，我们这里即将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我自己也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或许某些地方不合规矩，但并没有不良意图，也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这点我能保证，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看着奥斯眉头紧皱，陈大河暗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心急了，不过明天奥斯就要走了，错过这次，这样的机会或许要等上几年。 第七十九章 召见 就在陈大河准备放弃的时候，奥斯突然说道，“我能知道你这笔钱的用途吗？” “当然，”陈大河连忙笑道，“卖掉之后，我想请你在美国帮我开一个账户，具体做什么我现在没有想好，但是我只能通过你来使用它，所以你会知道这笔钱每一分的去向。” “我能理解为，”奥斯指指陈大河，又指指自己，“你想让我做你的财务代理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收佣金的。” “没问题，”陈大河咧着嘴笑道，“不过你只是执行者，不可能拿百分之十，最多只能拿百分之五。” “你这里有多少？”奥斯抛抛手里的布包问道。 “两百三十三克，大约两三千美元的样子。” 奥斯点点头，然后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相机包里，“百分之五就是一百多美元，我的天，还不够我一个星期的饭钱。” “你吃得真多，一个星期就要吃掉一百多美元，”陈大河甩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后哈哈大笑，“别小瞧这笔钱，奥斯，你的百分之五会变成几百万美元的，到时候你就是个大富翁。” “你是想去拉斯维加斯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奥斯撇着嘴鄙视回去，“否则我想不到你有变成亿万富翁的任何理由，我觉得你做了一笔亏本的生意，不仅失去了两百美元，反而还要付给我佣金，很让人怀疑你的智商。” “那是因为你太笨，”陈大河直言不讳，“所以现在还是一个前线记者，连编辑都不是。” “小子，你是想找死吗？我只是更喜欢做记者，才不要做每天窝在办公室的破编辑。” “知道布鲁斯李吗，知道掐伊利死功夫吗，想我教你吗？” “呃，……，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这里的风景真不错！” “天都快黑了，还有什么鬼的风景，不过奥斯，有个问题我很想问你。” “什么？” “香江有直通广洲的火车，为什么你不坐火车过来，而要从深阵入关呢？是为了顺道拍深阵吗？你也看到了，现在那里可没什么好拍的。” “啊？”奥斯满脸愕然，“有直通火车，什么时候的事？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可没听说有。” “一直都有，不过中断了一段时间，今年上半年重新通车了的。” “真是见鬼，也许我被那个出租车司机骗了，我跟他说了要来广洲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其实也不算错，毕竟只是路线不同罢了，这样他可以多收点车费，你不也到了广洲吗，还认识了我。” “好吧，你是想说这是上帝安排的是吗，认识你确实是件很开心的事，不过我还是很郁闷，我要投诉他。” “别想着投诉他了，你找不到他的，还是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吧。炒河粉怎么样。” “我已经吃了三天炒河粉了，今天我要吃云吞面。” “好吧，如你所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炒河粉，再来一碗老火汤，或者再配一份何香糯米鸡也不错。” “那我还要烤鹅，还有虾饺，哦，还有叉烧包和烧麦。” “奥斯，吃这么多，你属猪的吗？” “嗨，我知道中国的属相，别以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天蝎座的，你才是属猪的。” “真巧，我也是天蝎座，不过我是属兔的，唔，上辈子倒是属猪。” “难道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 “也许吧。” …… 挺着照例吃撑的肚子，美美地睡上一觉，陈大河起了个大早，他要去火车站买车票，真是见鬼，一想到要坐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首都，他就想要抓狂。 刚走到招待所门口，就发现邵立志等在那里，嗯，就是那个给他送临时工作证的省委统战部的工作人员，这两天一直在跟他打交道，为了奥斯采访的事互相打配合，两人都混成熟人了。 “是在等奥斯吗，”陈大河打了个招呼，“他应该还在休息，你慢慢等，我去趟火车站。” “不是，我在等你，”邵立志说道，“我们黄部长想见见你。” “见我？”陈大河满脸发懵，“见我做什么，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邵立志头一摆，“走吧，别让领导等太久。” 距离很近，省委统战部的办公室就在招待所旁边，呃，应该说招待所就在他们办公室旁边，因为这个招待所就是统战部的附属单位。 等到了领导办公室的时候，领导正在办公，陈大河只得在办公室外面的条椅上等着。 “你还说领导在等我，明显不是嘛，”陈大河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在办公室忙着呢，谁会在走廊上瞎晃，”邵立志说道，“领导公务繁忙，经常要外出办事，今天为了见你，特意留了半天时间在这边，怎么就不是等你了，难道非得像咱们一样，坐在这里啥也不干地干等着。”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哟，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 邵立志严肃的脸上稍微红了一下，干咳一声说道，“正经点，等下见了领导可别像现在似的没个正行。” “我一直很正经啊，我说这里怎么连个门牌都没有，找人都不方便，”陈大河双手撑着条椅把身体坐直，“哎，黄部长是你们统战部的部长吗，他见我干嘛。” “又不是大街上，贴个门牌算啥，”邵立志对他的吐槽不能理解，“黄部长是我们统战部负责宣传口的副部长，我怎么知道他见你干嘛，反正等下你就知道了。” “口风还真紧，”陈大河晃晃脑袋，“不说我也知道，还不就是这两天给奥斯做向导的事呗，了解了解情况，要是满意了，再给点奖励，对吧。” “还对吧，”邵立志甩了个白眼过去，“你就想得美吧，还奖励，我们现在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口头奖励要不要。” 陈大河转过身正要说话，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出来笑着说道，“你就是陈大河吧，久等了，进来吧，小邵帮忙倒杯水。” 陈大河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邵立志眼角抽动，这家伙，还以为一直是没个正行的样子，没想到还知道分寸，笑着摇摇头，跟着进去给陈大河倒了一杯水，再将黄部长的水杯蓄满，才转身离开。 第八十章 对比 黄部长的办公室里，陈大河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的黄部长一直微笑地打量着他，就是不说话。 领导不说话，陈大河也不敢吭声，只得保持坐姿，面带微笑以对，心里却在暗暗吐槽，不是说领导很忙的吗，怎么尽在浪费时间呢。 半晌之后，黄部长终于点头笑道，“小伙子，不错。” 啊？陈大河愣了愣，随即露出腼腆的笑容，这话不好接啊，要是熟人的话，就直接表示认同了，可是跟这位又不熟，直接认下脸皮太厚，表示谦虚也不好，还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不错呢。 “你今年是十六岁吧？”黄部长接着说道，“十六岁考上北大，还能和外国记者交朋友，说服他立场倾向我国，一般人可没这个本事。” 陈大河咧嘴一笑，刚想谦虚两句，黄部长又说话了，“我已经给你们学校打了电话，并提出表扬，回学校后应该会给你记一功，其他方面你有什么要求没有，有的话可以提，也算是对你的奖励，总不能让人说我们小气吧。” “呵呵，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没做什么，实在不敢居功，”陈大河刚想拒绝，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话都说出去了，只得把嘴巴闭上，继续保持端庄的坐姿。 黄部长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陈大河还有话没说完，于是笑笑说道，“应该做的是没错，不过做好了就应该有奖，说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看着黄部长，陈大河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就说了啊，呐个，能不能帮我买张去首都的飞机票？钱我自己出，帮我开张介绍信就行。” 这年头飞机可不是随便能坐的，需要一定级别开出的介绍信才行，或者本来就是有一定级别的干部，陈大河拿着平安公社开出的介绍信可买不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也不行，他也想不出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提的，正好不想坐太久的火车，便提了这个要求。 “就这个？”黄部长有些意外，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这个部门虽然权力不大，可能办的事却不少，你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就这个，”陈大河用力地点头，“其他的就没了。” 深深地看了陈大河几眼，黄部长笑着点点头，“行，钱就算了，这点钱我们还是出得起，下午我让人给你送飞机票过来。” 陈大河立刻点头哈腰，“谢谢黄部长。” “嗯，没事了就这样吧。” “哦，那我先出去了，”陈大河连忙站起来，顺手把椅子放好，然后走出办公室，从外面把门带上。 已经出去的陈大河没有看到，黄部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挺老实的一个孩子啊，也不像李老说的那么皮，正好，李老让我给他买机票回去，他也提这个要求，合二为一，白赚一个人情。”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邵立志还等在那里，看见陈大河出来，连忙站起来，“谈完啦？” “嗯，”陈大河眼珠子转动两下，“谈完啦。” “行，那我送你回去，”邵立志领着陈大河往外走去，顺口问道，“黄部长没交代什么吧。” “没有，”陈大河低着头跟着往外走，“就是把我夸了一通，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然后听我说要回首都，非要送我张飞机票。” 邵立志瞟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 “那你就等着看吧，”陈大河摇头晃脑地说道，“说不定等会就是你给我送机票过来。” 邵立志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的是你会不好意思。” 陈大河顿时囧着脸，哥们的脸皮有这么厚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回招待所，而招待所里，本来准备离开的奥斯却突然临时提出一个请求。 “您想参观大学，并且和我们的大学生面谈？”专门负责对接奥斯的翻译兼向导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 “不方便吗？”奥斯坐在床上，旁边是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我只是突然想了解一下，你们所说的接班人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什么不方便的，”向导笑着说道，“虽然学校放假了，不过和中小学不一样，还是有学生在的，这个也不用请示领导，我直接安排就行，暨大可以吗？” “可以，”奥斯点点头，“陈和我说过，暨大是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学之一。” 既然奥斯没意见，向导便直接给学校打电话安排，另外找些懂外语的学生参加会谈，同时联系去香江的火车票，他们谈完之后，就会直接送奥斯去火车站，从香江转机回美国。 奥斯在暨大逗留了两个小时，和这里留校的同学进行一番交流之后，便匆匆离开。 不管别人有多困惑，而他去大学参观的原因，其实只是想去看看这里的大学生，有多少是和陈大河一样的人。 这几天和陈大河相处下来，这个年轻人流利的美式英语，对美国对世界的了解，对自己国家的信心和坚定不移的态度，灵活多变的处事作风，以及具有相当高度的战略眼光，都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中国的大学生都是这种水平，可能真的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重新崛起，于是他才想着到大学里去看看。 经过一番对比，结果让奥斯有些释然，也有一些郑重，释然的是，陈大河只有一个，这里的大学生中，再也没有像他那样的人了，不仅没有，而且还和绝大部分的市民一样，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眼光和思维或许比普通人强一些，但很明显和发达国家的学生有较大的差距。 但是，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对外界的好奇，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比起陈大河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刻苦学习的态度，简直甩了某人八条街，这些都给了奥斯最直观的冲击。 知识可以学习，眼光可以开拓，思维可以锻炼，唯有决心与态度不可赋予，这样的人，足以让奥斯郑重以待，或许在自己的报道中，应该给他们写上重重的一笔，希望能对美国的青年有警醒的意义。 奥斯的这些心思没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谁，在上车前，他给了向导一封感谢信，请向导转交给统战部的领导。 感谢信里自然是对陈大河这几天工作的肯定，然后应陈大河的要求，顺便提了蔡志明和蔡婶他们几个人的名字，也算是完成了陈大河的许诺。 和向导握手告别之后，奥斯便登上了前往香江的火车，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城市，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再次过来的时候，这里真的会很不一样。 第八十一章 北飞 陈大河回到招待所，奥斯已经和向导一起离开，这个时候也没有手机，不能打个电话说声拜拜，只能轻轻地吐槽了一句，“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差评。” 他自然不会想到，因为他的关系，奥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大学校园参观，还找了一批人访谈。 下午些的时候，果然是邵立志送飞机票过来，不过是明天早上的航班，只能在这边多住一晚。 招待所房间里，陈大河侧躺在床上，愁眉苦脸地看着角落里那个大蛇皮袋，还有椅子上放着的两床被子包成的大行李包，以及那一袋子衣物，难道明天要前面挂个小的，后面背个大的，肩上再扛个更大的去赶飞机？ 会不会去了机场不给进门啊？进了门不给登机啊？登了机包包不给上啊？上去之后被围观好丢脸啊？也没个人可以问问，好纠结。 咦，好像可以托运的吧，可是托运的话，会不会被粗暴扔袋，把东西摔坏呢，还是好纠结。 刚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是一大两小三个包，嗯，那两个小的也不小，挂在脖子上能把人脖子压弯，幸好后面还有个铺盖卷，刚好可以找点平衡。 呃，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两个稍小点的包一袋是衣物，另一袋则是吃食，除了那个带给李老师的大搪瓷缸子酱菜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吃掉了，而且吃得最多的竟然是奥斯，尤其是熟腊肉，他非得说有培根的味道，一定要陈大河给他寄一些去美国。 真是见鬼，既然有培根的味道，那你直接在美国去买培根不就行了，还非得让寄，天知道那边的海关会不会直接扔到回收炉里，所以陈大河果断抛在脑后懒得理他。 大搪瓷缸子可以裹起来塞进衣服包里，照相机装回盒子，放到蛇皮袋子里，最后还是三个大包，就是最小的那个变最大，也是让人心塞。 放在上辈子，陈大河必定想也不想，直接发快递了事，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摔坏了还能修，要是弄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看来只能厚着脸皮扛上飞机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当陈大河从邵立志的车上下来，像个人形行李车走进机场时，再次享受了一把和奥斯在一起时的待遇，顶着全场惊艳的目光，陈大河面色自如地办好登机手续，然后也不用纠结了，大件物品必须托运，三个大包全部甩出去了事，身上只剩下一个装重要东西，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帆布袋。 想想后世发展几十年，火车提了好多次速，最后进入高铁时代领跑全球，而民航飞机却还是老样子，就算更新换代也没见快多少，真心没什么进步。 所以哪怕是这个年代，也还是三个半小时的航程，飞机径直往北飞，大概中午些的时候，陈大河便踩在首都机场的停机坪上。 先到行李区找到自己的三个大包，扛着出了出站口，陈大河左右张望着找去机场巴士的方向，却看见外面竟然有个人举着一块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 虽然陈大河这个名字有些土气，但这个时代真不缺土气的名字，重个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要是名字前面还加了个鄂省上剅的前缀，他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可以上去问问了。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来接机呢？难道是李老头安排的？要真是李老头，那是算接机呢，还是堵人呢。 不管了，管他是接机还是堵人，有人来就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开车过来，哪怕没车也可以帮忙扛包啊，必须得去。 不等陈大河过去，那个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脚蹬千层底，身材魁梧国字脸，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就走了过来，带着笑容说道，“同志，请问你是刚从广洲过来的陈大河吧？”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看到陈大河歪着脑袋木然地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把陈大河肩上的大蛇皮袋接了过去，宛若无物地扛到自己肩上。 “我叫马安国，是李老师的学生，李老师安排我过来接你，”那人歪着头笑了笑，然后指着外面说道，“车子在门口，我们先回学校李老师家里，他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好吧，果然是李老头，多半是粤省统战部的黄部长给学校打电话，让他给知道了，黄部长也不是好人，通风报信，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直到现在陈大河都还不清楚，那个在上剅村刨了两三年地，还是把菜苗当杂草除，生了病躺在床上没得治，全靠陈大河套着杨老三家的马车拉去医院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又死皮赖脸收他当徒弟的糟老头，如今有着怎样的能量。 默默地跟在马安国后面，出了接机站，门口就停着一辆吉普车。同样是吉普，这辆就要比张庄公社张海洋的那辆不知道转了几手，连车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的旧车强得多。 先将行李包全部放到后备箱里，然后拉门上车，陈大河这个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呃，马哥，谢谢啊，不过你怎么认得我的？” 马安国手扶着方向盘，面带微笑看着前方说道，“李老师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还说你带着三个大包，刚才你一出来我就认出来了。” 好吧，辨识能力不错，陈大河挑挑眉头，不过自己不记得给过李老头自己的照片啊，难道是田老校长给的？ 这时马安国又说道，“你的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宿舍也都安排好，李老师还给你准备了铺盖和生活用品，人到了就可以休息。” 这就是拎包入住呗，陈大河笑了笑，“我还带了两床被子呢，看来是用不上了，马哥，你也是北大的学生吗？” “算是吧，”马安国笑了笑说道，“本来以前就是李老师的学生，后来李老师离开学校，我们的学业也中断了，就再也没见过，直到前两年复课后回到学校，这才又到了老师门下学习，我是去年毕的业，毕业后留校任教，现在在西语系带新班。”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眯着眼睛，略带疑惑问道，“西语系新班，那不就是这一届的，带什么专业的？” 马安国扭头笑着看了看他，“法语专业。” “哦，原来你是学法语的，”陈大河点点头笑道，“还好我是英语专业，要不然咱们就凑一块儿去了。” “就是一块儿啊，”马安国诧异地说道，顺便抽空瞟了他一眼，“李老师说你英语不用教了，德语和西班牙语也还行，就法语还差了些，所以给你调剂到法语专业了，你不知道吗？” 映入眼帘的，是陈大河一脸懵逼的表情。 第八十二章 六人组 真是见了鬼了，录取通知书上明明是英语专业，怎么又成了法语，李老头这么乱来，真的就没人管吗？ 早知道是法语专业，那是打死也不来啊，还不如去清华跟着罗老头念经呢。 跟着李老头学外语的那几年，陈大河每次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每天一大清早，就被逼着背各种大段，英西德法夹杂着来，一点逻辑性都没有，简直让人崩溃。 稍有不从，李老头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可不像乡下小媳妇似的装装样子，而是真敢把脖子往绳子上挂啊，还口口声声喊着，一身所学欲传无人，不如死了算了。 又不是什么独门秘籍，有这么夸张吗。 这老头子一直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说心如死灰是一点也不过分，要不是想死前留下点东西，还点陈大河的人情，可能早就自我了断完事，跟他在一起的其他老头也都差不多，见惯了他们灰头土脸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样，实在让他尊敬不起来，便一贯以老头儿称呼，唯有田老校长后来留在二中，全心全力地为了学校殚精竭虑，一手撑起二中的架子之后，才改口叫了老爷子。 当时李老头的想法陈大河自然了解，他也不能看着小老头真死啊，更何况他也知道李老头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到时候只要李老头一走，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便只得咬紧牙关死背硬撑，好歹仗着上辈子考四级的底子，把英语糊弄过关，西班牙语和德语也进展神速，唯独法语，每次学的时候，就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段子，实在是没办法学进去。 那家伙怎么说来着？ 七十六不念七十六，念六十加十六，九十六不念九十六，念四个二十加十六，所有名词分男女，所有词的性别都要记…… 整段的陈大河肯定是不记得，但一想到法语都变成了吐槽体，哪里还有学的兴致，虽然其他语种也都被吐槽了一遍，但好歹还是在正常范围以内，哪像法语那么博议案变，特意爱态，最后自然是差强人意，在李老头这种大神级人物的教导下，也不过勉强达到丢到法国死不了的程度。 之前他想去南方上大学，未尝没有逃离三个老头魔掌的念头，只不过最后还是魔高一丈，又落到李老头的手里，另外两个就不说了，没比李老头好到哪里去。 而且关键是李老头竟然还没死心，非得让自己学法语，虽然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表达最准确的语言，可自己真心无爱啊，更过分的是还弄个未来的班级导师来堵他，这是想闹哪样啊？以后还能不能扯着虎皮做大旗，正大光明的逃课了？ 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受四年折磨？ 看着陈大河脸上郁闷的表情，马安国不禁想起出发前老师说的话，于是笑着说道，“李老师说了，如果你能在两年内修完所有的本科课程，他会推荐你读英法双专业的研究生课程，现在上面正在讨论授予学位的问题，顺利的话明年就能通过，到时候你就可以成为英语和法语专业的双学位硕士研究生，这样同是四年大学，你毕业的时候，就是双硕士学位，领先别人一大截。” “不稀罕，”陈大河撇撇嘴，“还不如没有呢，别说两年，把四年再翻一倍，八年我都过不了。” “那我不信，”马安国摇着头笑道，“八年时间，抗战都打完了，还有什么是做不成的，李老师说了，你就是懒的，还让我好好盯着你。” 陈大河眼神飘了过去，眼角下拉，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马哥，马老师！” “别，”马安国立刻说道，“没人的时候叫马哥就行，你的老师是李老师，他会亲自监督你的学习，我只管跟进你的学习进度，要是从李老那里论起，你的他的徒弟，我就是个普通学生，要搁三十年前，你是嫡传弟子，我就是个记名的，反过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师兄呢，” “哈哈，不过在同学面前，你还是得叫声马老师，”马安国摇头晃脑地笑道，“李老特批的。” “马哥，能放水不？”陈大河有气没力地说道。 “不能，”马安国回答得很干脆，“我正在报李老的研究生，虽说过关没什么问题，不过李老可说了，要是你能顺利在四年内拿到双硕士学位，他也收我做徒弟，所以，” 马安国扭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你滴，明白？！” 这么说就是没得谈了，那还说个屁，陈大河脑袋一歪，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 想想都心酸，别人重生，要么是带着金手指，还有系统指导升级的，要么记忆力超群，抄歌抄书抄个几千万字都不带打顿的，要么自己就是大牛，一回来就开公司带小弟，分分钟冲出中国走向世界终极目标是星辰大海的，总之混得是风生水起。 自己呢，金手指没有，系统那是玄幻，记忆力倒是还可以，可也没超出普通人的范畴，抄歌吧，完整的只记得国歌，抄书吧，只记得大纲，论技术，不懂，论管理，没用。白混了好几年，连个平安公社都没冲出去，好不容易熬到升级，还被人拿捏着，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难道是没给时空管理局塞红包？ 要说这个时代也不是没好处，最起码首都还不是首堵，机场离北大也不算多远，三四十公里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开进北大的东北门，这里离李老家近。 这时的北大校园里，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一般都是修建了几十年的老建筑，连几百年历史的古董房也不少，掩映在苍翠之间，别有一番意境，李老的家就在一排梧桐树后面的小四合院里。 马安国把车停在门口，扛着两个大包就进了院子，陈大河自己也抱了一个跟着进去。 院里的结构很简单，中间一块空地，周围三排房子，看上去应该是住了三户人家。 此时在院子里，散乱地放着几把椅子，五个老头子陈大河就认识三个，一个是号称语言学家的李老头李中和，一个是自封为文学家，李老他们却只承认哲学造诣的罗东升，第三个则是自称老学究，二中的老校长田鸿雁，要是再算上在武大搞经济的孙云东，和另一个每天乐呵呵，什么都懂一点，却自称做买卖的白胖老头王赟，以及钱茜茜的姥爷黄叶秋，便是在上剅五队体验劳动小分队中的老年六人组了。 第八十三章 算账 这六老本来只有田鸿雁和李中和两个人在上剅五队，其他人则分散在平安公社不同的生产队，后来李中和同陈大河混熟之后，便请他帮忙打探罗东升的消息，了解到罗东升日子也不好过，再请他想办法把罗东升调到了上剅五队。 而罗东升在原来的生产队里和孙云东关系也不错，自己脱离苦海，也想拉老兄弟一把，结果就你拉我，我拉他，这样一个个都调了过来，幸好他们原来在的生产队看他们都是老人，担心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还要背责任，去的地方也还在平安公社下面，于是放人的时候干脆得很，这才让陈大河没费什么力气就办成了事。 直到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陈大河都还有一丝遗憾，这几个都是大神啊，只差一个就可以召唤神龙了呢。 此时李中和他们三个正和另外两个老头一起，一人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口水四溅挥斥方遒地侃大山，哪有一点大神的影子，一看到马安国扛着两个大包进了院子，立刻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去。 马安国扛着两个大包，恭恭敬敬地说道，“李老师，人接回来了。” “嗯，”李中和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最小的那间东厢房说道，“先把东西放里面去吧。” 马安国便转身进屋，陈大河看了看，也抱着行李包准备跟着进去。 “小子，过来。”李中和铁着脸说道，“东西等会让小马拿，先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 好嘛，进门就要算账，这是给下马威的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陈大河什么时候怕过。 扛着行李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一把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撸起袖子，呃，夏天穿短袖没袖子，不过没关系，陈大河头一昂，冲着几个老爷子就……鞠躬问好，“田老爷子好，李老爷子好，罗老爷子好，还有这两位老爷子好！” “少打马虎眼，”李中和脸色不变，也不管田鸿雁和罗东升在一旁看好戏的样子，拍着桌子叫道，“我问你，不到学校来报到，跑南边干什么去了？” “哈哈，”陈大河笑容不减，凑上前去从牙缝里悄声挤出一句话，“李老头，外人面前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哈，调我档案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李中和眼珠一转，又一拍桌子，“这件事先放一边，我问你，我的酱菜呢？有没有被你偷吃？” 看见李中和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两位不认识的老爷子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倒是和两人都熟悉的罗东升和田鸿雁早就见怪不怪，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在在在，”陈大河嘻嘻哈哈地打开行李袋，从里面翻出包裹得好好的酱菜缸子递了过去，“老妈特意给您准备的，您尝尝。” “哎，我说，”罗东升一看只有一份酱菜，立刻不满意了，站起来叫道，“怎么只有他有，我的呢？”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你有说要吗？” “怎么没有啊，”罗东升看着李中和乐呵呵地打开盖子，一股酱香扑面而来，心中的不满更盛了几分，“凭什么啊，我跟你写信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想吃你们那的酱菜了，哦，你来北大就只给李老头带，我就没有了是吧，那来清华是不是就只有我的，没有他的？” 罗东升大吼大叫的，把刚放完行李包出来的马安国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起桌上的袋子，又闪进了屋里面，把行李放到里屋之后，直接躲到后厨帮忙去了。 李中和用手拿了一根萝卜丢到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地说道，“那不废话吗，要不我怎么一早调他来北大，不然哪来的酱菜吃，唔，就是少了点，吃不了几天啊。” 旁边的两位老爷子顿时哭笑不得，这老头还真敢说，为了碗酱菜就把人弄进北大来，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他把学校当儿戏呢。 “是我先发的录取通知好吧，就是你跟老田串通起来才被你抢了先，”罗东升手一挥就抓了过来，“我不管，见面分一半。” 李中和立刻躲开，“我都不够吃的，还分一半，想得美，想吃找大河要去。” 说完便捂着缸子进了屋子，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罗东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着陈大河，“大河啊，你说都带了一缸子了，再带一缸子怎么啦，啊，累着你啦？” “确实挺累的，”陈大河诚恳地点点头，然后一指边上坐着的老校长，“你看田老爷子怎么就不带呢，还不是怕累着。” 田鸿雁顿时满脸无语，他那是走得急来不及带好不好，自己家里又没有这个，平时也是吃陈大河家的，吃得多了自然没感觉，谁会想起带这东西，不过想想这两个老头平时写信没少提这个，也就是这东西不好寄，要不然肯定是一个月要寄好几回，邮费都能把人坑死。 其实这东西味道就这样，有的人觉得好吃，有的人就不爱，他们好这口，而且只吃陈大河家里做的，也就是忘不了在上剅的那段日子，做个念想罢了。 “哎，这下可就难受了哦，”罗东升背着双手仰天长叹，眼睛还一直瞟着陈大河，“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说不定哪天就走了，连口酱菜都吃不上啊，可怜啊。” 陈大河耸耸肩，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怎么做了。” 罗东升愣了愣，“什么办法？” “我是过来了，可茜茜还在家啊，”陈大河笑道，“过几天她就会来学校报到，让她带几罐就行。” 罗东升脸色立刻阴转晴，两手一拍说道，“这个好，我回头就给老黄打电话，让茜茜到你家里取去。” “取是没问题，我家里还有两大坛子，只有装不了的，没有不够带的，”陈大河嘻嘻笑道，“不过让茜茜给你带过来，有什么好处没？” “好处我给，”李中和从屋里又跑了出来，“茜茜带的都给我。” “怎么哪里都有你，一边去，”罗东升一把将老李拨开，拍着胸脯说道，“要什么，只管说。” 李中和眼珠一转，竟然也不上去争抢，只是笑呵呵地在边上看着。 第八十四章 实习 陈大河奇怪地看了李中和一眼，也懒得猜这小老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直接对着罗东升说道，“简单，茜茜学的是新闻专业，你给她找个实习单位就行。” 如果罗东升没有吹牛的话，以他的人脉关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罗东升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满脸古怪地看着陈大河，“小子，你还挺替你小媳妇考虑的啊。” 陈大河没有接话，而是同样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边上的一位个子高高，脸颊偏胖的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难怪老李非得把这小子招进来，专业怎么样且不说，单看这反应就是个人精，比大部分学生都要强。” 李中和也嘿嘿一笑，指着那位老爷子说道，“小子，看好咯，这就是你小媳妇儿的系主任徐闻平，首都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的头头脑脑，有一半是他的门生，还不赶紧上前拍马屁。” 陈大河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两步作了个长揖，“原来是徐老爷子，真人当面，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嗯，虽然演技有些浮夸，但应变灵敏，说辞语气到位，是个可造之才，”另一位老爷子接过话，“小子，不如来我们北影吧，学好了推荐你去北影厂，先练个两三年，行的话就给你做主角，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回轮到罗东升说话了，轻描淡写地对着陈大河说道，“这是北影学院的，干什么的不用管，叫什么也不用问，反正以后你们也扯不到一块儿去。” “滚你的蛋，”那位老爷子一脚虚踢了过去，笑骂道，“你罗老头就这样教后生的？” 李中和又是哈哈一笑，“这个是汪文阳，北影学院表演系主任，你叫汪爷爷就行，以后想看电影了，找他准没错。” 陈大河狂汗，这都什么人啊，那个徐老爷子还好说，好歹算是一个系统的，说不定还是一个院子里的，不过这位北影的汪老爷子又怎么会和他们两个扯到一起呢，不搭噶的好不，嗯，多半是徐老爷子的朋友，肯定是。 “大河，你这要求我可做不到了，”罗东升指着徐闻平说道，“老李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一年级不算，从大二开始，每周末到首都电台和电视台去轮流实习，表现合格，就可以留下，电台电视台都行，看茜茜自己的意愿，表现优秀，分配去中央台，怎么样，还满意不？” “满意，满意，”陈大河两手紧握嘿嘿直笑，当着别人的面提走后门的事，好尴尬啊。 歪着头想了想，又冲着徐闻平讪笑道，“徐老爷子，要不也给您带一罐？” “好啊，”徐闻平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我也尝尝老李头念念不忘的酱菜是什么味儿。” 汪文阳指着陈大河笑道，“给老徐头送酱菜，你小子是头一个。” “哦哦，”陈大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您老也有，也有。” 汪文阳摆着手哭笑不得，李老头说这小子皮还真没错，还没有哪个后生敢跟自己开玩笑的。 “你想累死你小媳妇儿啊，”李中和一巴掌拍在陈大河肩上，“走，去后面洗个手，再出来吃饭。” 李中和的老伴前些年过世了，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后来也失去联系，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就孤家寡人一个，平时都是吃食堂，或者在同院的徐闻平或周世晶家里蹭饭，今天陈大河过来，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还是徐闻平的老伴吴红英和田鸿雁的老伴郭绍贞操办的，刚才两人也一直在后厨忙活，没有出来。 夏天天气热，便把席面摆在院子里，石桌上搁一个大圆桌面，两冷八热十个菜，基本上都是荤菜，中间再放一盆翡翠白玉羮，呃，其实就是青菜豆腐汤，两瓶茅台酒摆上，九个人围成一桌，席就算成了。 “哟呵，”陈大河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李中和，笑着说道，“老爷子，这半个月工资打不住吧？” “嘿嘿，还行吧，光有钱还不行，”李中和得意洋洋地昂着头，“一个月前，我就把老徐和对面老周家里的肉票鱼票搜刮了一遍，才凑出来这么一副席面，就凭这个，你小子以后就该改口叫老爷子，别一天到晚李老头李老头的，凭白拉低我身份。” “呵，你还有身份？” 陈大河还没开口，对面坐着的徐闻平老伴吴红英先说话了，指着李中和笑骂道，“你这老头子，我怎么说我家攒的肉票少了那么多，还以为是藏哪儿给忘了，闹半天全让你搜刮走了啊。” 徐闻平也急眼了，冲着李中和直瞪瞪，“你这老李头，不是说好了全推老周头上吗，你怎么还说出来了呢。” 李中和闹了个大红脸，一巴掌轻轻拍在自己嘴上，“看我这嘴巴，一忘形就给说漏了，老妹甭着急，下个月的肉票我都给你留着，行吧。” “算了吧，”吴红英扶着酒杯说道，“你那几两肉票还是留着给自己和大河补充营养吧。” “嘿嘿，还是老妹通情达理，这样，我连罚三杯，以示赔礼。”李中和连连点头，端着酒杯就要喝。 坐在他旁边的陈大河连忙一把按住，“得嘞，你自己想喝就直说，别扯吴奶奶的大旗，” 又转过头冲着吴红英笑道，“吴奶奶，您说是吧，等下您得吃多点，把亏的都吃回来。” “对，大河说得有道理，”吴红英也笑道，“你这老头子一喝多就耍酒疯，等下还得赖我，那可不划算，我还是听大河的，吃回来最好。” “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算是服了。”李中和从善如流地小抿了一口，自己的酒量自己知道，真要三杯下去，好菜就便宜别人了。 酒桌上面，你三言我两语，借着酒劲上头，气氛很快就上来，陈大河那张嘴也不是白给，哄得徐闻平老俩口和汪文阳都开开心心，尤其是吴红英，直嚷嚷着要收陈大河做干孙子，把郭奶奶瞅得酸酸的，心里却又很高兴，有李中和和罗东升，还有这两位老爷子护着，陈大河就算闯了什么祸，也吃不了多大的亏，这才算是放心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算完，吃饭时一直安安静静的马安国照例干苦工，把刷碗的活给全包了，其他几位老爷子都回房休息，年纪大了，而且前些年都遭了不少罪，身体还是有些撑不住，陈大河则跟着李中和进了里面的房间。 第八十五章 礼物 李中和红着脸，满身酒气地指着边上那个小房间说道，“这个房间给你留着，要是哪天学得晚了，就在这里住，平时还是住学生宿舍，搞特殊不好。” “本来就没想过搞特殊，”陈大河拉过自己的包裹，一边拆开一边说道，“什么叫学得晚，难不成下了课还得来这里补习，你想累死我啊。” “你小子，就是不知道珍惜，”李中和一巴掌轻轻拍在陈大河后脑勺上，自己却打了个趔趄，酒劲上头，有些站不稳，便扶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出去看看，哪个学生不是下课后主动自习的，就算现在放暑假，也有大把人不回家，留下来学习，找到一个老师就缠着问，学校图书馆都不够用，不到熄灯不回宿舍，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勤奋，老头子我至于把你卡在这里么。” 老生常谈的话，这几个老爷子不知道说过多少次，陈大河耳朵都起茧了，所以自动略过，从蛇皮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搁到桌上，“喏，这是给你的。” 李老愣了愣，看着盒子说道，“什么东西？” “上面不是写了吗，录音机，日文看不懂啊，”陈大河继续翻着袋子。 “哼，我看不懂日文，我去东大教日文都没问题，”李中和嘴里嘀嘀咕咕的，拿过盒子一看，“哟，还是崧厦的，高档货啊，哪里来的？” “你不是问我去南方干什么吗？”陈大河指着蛇皮袋子说道，“就去买了这袋子东西。” “这些都是？”李中和拉过袋子看了看，“你买这么多干嘛？罗老头也有？” “他一个搞哲学的要这个干嘛，没给他带，”陈大河说道，“买了五台，你的，我的，茜茜的，还有两台一个是给田老爷子带回学校，一台是给别人带的。” 给别人的那台就是带给平安派出所汪所长的，当时就承诺过要给他带一台，而且现在办证这事多半已经穿帮了，少不了被钱卫国的一顿数落，回头让田老爷子带回去给他安抚一下，不收钱不合适，就收他一百块，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 至于另一台，本来是想给家里用，看到田老爷子才想起来，忘了学校的那一份，就算交给老爷子带回去，他也会磨着陈大河充公，还是直接给学校了事，家里的以后再说。 “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有钱人啊，”李中和把盒子放回桌上，手搭在盒子，眼睛一睁一闭地说道，“怎么，地里抛出金疙瘩啦。” “你刨个金疙瘩试试，”陈大河想了想，又把装着照相机和电子表的那个盒子翻了出来塞到床底下，嘴里还在说着，“这些都是挣的辛苦血汗钱，分分都沾着汗呐。” “扯吧你，”李中和头一摆，满脸不屑地说道，“要说是你老子陈德山的辛苦钱，我信，你辛苦？下辈子吧！” “确实是辛苦，”陈大河扭头看着他，露出一排大白牙，“不过是上辈子。” 李中和当他又在说胡话，摇着头说道，“说你小子胆小吧，那几年的时候，你敢在田间地头大声背外语，说你小子胆子大吧，老孙头和老王头给你出的那些挣钱的主意，你就一个都不敢动，只会领着帮小子去摸鱼捉虾，实在是气死个人。” “你还敢说气人，鱼虾都被你们几个吃了，还好意思说我，”陈大河在原地转了两圈，想了想又把盒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不是，我说，”李中和看着陈大河忙上忙下的，“你在干嘛呢，吃饱了消食啊？” 陈大河不理他，从盒子里翻出一捆电子表，掰着手指头算，“罗老头和秦奶奶两块，田老爷子和郭奶奶两块，徐老爷子和吴奶奶两块，汪老爷子一块，呃，也是两块吧，一共是八块，再加上我和茜茜的，一共十块刚好。” 秦奶奶是罗东升的老伴，老家是隔壁津门的，前两天回老家了，要明天才回首都，几年前去上剅看望罗东升的时候见过一面，也是个和和气气的老太太。 “哎，你这是礼物大派送啊，一送送这么多，怎么老罗都有这个东西，我却没有，我也要，”李中和又开始摇头晃脑地耍酒疯，像个小孩子似的在赌气。 “不是给你录音机了吗，要这个干嘛，”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块电子表，给他们拿去哄小孩的。” 一听这话，李中和也不吱声了，愣愣地想着什么。 陈大河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从盒子里又抽了一块出来，“唉，怕你了，给你一块，小心点别弄坏了，拿出去能卖一百多块呢。” 李中和笑呵呵地一把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套在手腕上，“你就吹吧，这破玩意儿还要一百块。” 然后又把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只黑皮白盘的手表摘了下来，递给陈大河，“老头子不占你便宜，这块赏你了。” 陈大河接过一看，“哟嚯，江诗丹顿的，行啊老爷子，你这一块表就能换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啊。” “屁，”李中和不屑地说道，“那也得有识货的人才行。” “唉，不是，”李中和这时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这牌子的？” 晃了晃手里的手表，陈大河眉飞色舞地说道，“不仅认识，我有块比你这个还要好的。” “你就吹吧，”李中和满脸鄙夷地看着他，“这块表是当年老头子我去美国的时候，花了好几千美金买的，国内根本就没得卖，后来藏在老屋院里的树下面才逃过一劫，你的表能比得上它，我不信。” 陈大河眉头一挑，“五零年的时候，从联军军官手上缴获的百达翡丽金表，要见识一下不？” “你有？”李中和一听，连酒劲都醒了一大半，一把抓住陈大河的手腕，“快拿出来看看。” “就你这样子，哪里像个教书的，就是个财迷，”陈大河嘴不饶人，手上却没停，从装衣服的袋子里翻出一件厚衣服，又从衣服里面的内口袋中掏出那块在小市场开张时换的金表，还有那只附送的金笔。 “你个小财迷还有脸说我，”李中和一把夺了过去，一只手一个拿着仔细打量，“错不了，正品的百达翡丽金表，拿在手里感觉就不一样，还有这个，老款派克金笔，也错不了，都是好东西啊，你小子打哪弄来的？” 第八十六章 接站 这些东西来路光明正大，没什么可隐瞒的，陈大河就把那次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所以说，你一分钱没花，”李中和晃了晃手里的金表和金笔，又指着那只大蛇皮袋子，“就赚了这么些个东西？” “嗯哼，家里还有一大堆腊肉粮食，哦，还给二中弄了一批物资，”陈大河点点头咧着嘴说道，“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李中和咬着牙倒抽一口冷气，“就该让老孙和老王看看，什么叫做生意，还好意思一口一个经济学家，一口一个买卖人的，连个半大小子都不如，难怪当年他们出的主意你不肯去干，弄了半天原来是看不上啊。” “哈哈，低调，低调，”陈大河一手叉腰，一手高高举起，差点就要上天。 真相当然不是看不上，而是时机不对，不敢干啊，上次那些都是扯着公社的幌子办的，最后还落了个不讨好，当然，他也不在乎那些，有实惠就行。 “滚蛋，”李中和笑骂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回去，“收好，别让人看见。” “明白，”陈大河收起金表，又把笔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给你装样子用。” “老头子我还用得着这个撑面子，”李中和嘴上不屑，手却伸过去接住，“不过既然是你小子孝敬的，我就收了。” 这支金笔虽然价值不菲，不过比起那块江诗丹顿就要差太远，倒不是陈大河占老爷子的便宜，而是这位李老爷子孤身一人，要是儿子女儿都找不回来的话，多半还是他来负责给老人送终，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要是得天之幸，还能把亲人找回来，大不了还回去就是。 看着陈大河把行李一样样规整好，李中和才撑着打架的眼皮子回房休息。 这座小院四面通风，周围又有大树遮阴，屋里也没那么闷热，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陈大河迷迷糊糊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拉开房门走出去，几位老爷子依然是一人一把椅子，端着茶缸侃大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马安国早就走了，那辆车还是找学校借的，他去还完车就没再过来。 陈大河转回去拿了电子表又走了出来，高高举起笑道，“老爷子们，发福利了啊。” “赶紧的，”罗东升高声叫到，“李老头都嘚瑟半天了，我说你小子还是不是年轻人啊，比我们老人家都能睡。” “废话，你先奔波几千里试试，”和徐老汪老混熟之后，陈大河便本性毕露，对罗老头说话也没之前客气。 “不就几个小时的飞机么，有什么累的，”罗东升嘀咕着，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手里的电子表，“快给老头子看看这洋玩意儿。” 陈大河懒得理他，把手里的电子表分了分，挨个发了出去，“这是从南边带回来的新玩意，老爷子们要是不喜欢，送晚辈也不错的。” 罗东升他们自然不必说，徐老和汪老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倒是吴红英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都还没给见面礼呢，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没事，又不是外人，”徐闻平反而大手一挥，“我老头子也来试试这新鲜玩意儿。” 说着便把电子表带到手上，还乐呵呵地晃了晃。 陈大河笑着说道，“有长辈送晚辈见面礼的，也有晚辈孝敬长辈礼物的啊，吴奶奶您就放心收下，我那还好多呢。” “就是，”郭奶奶也说道，“这小子就是个小财主，以后还有大把好东西孝敬你呢。” “行，”吴老太太呵呵笑道，“那干孙子送的，我就收了。” 陈大河囧然，什么时候就成干孙子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汪文阳也不客气，拿起电子表就戴上，另一块则揣到兜里。 看到这两人都毫不客气地收下，罗东升同李中和两人脸上的笑容更盛，这两人从不收任何人的东西，就算是自家晚辈孝敬，也会回一份更重的礼物，既然接下陈大河给的东西，就代表认下了这个人，以后陈大河有什么事，只要是跟他们相关的，也会责无旁贷主动出手，再不用李老罗老去说情。 其实这两年，他们这个小圈子的人，从李罗两人嘴里听了太多关于陈大河的话，因为有着共同经历的关系，早就先入为主地对他有了极好的印象，见面之后一看，也确实很不错，便果断认下这个晚辈，要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别说是收东西，想搭句话都难，更不会参加这个小辈的接风宴，哪怕和李中和关系再好也一样。 晚饭依然是吴奶奶和郭奶奶两人操办，虽然没有中午那顿丰盛，也够得上大餐的标准，算是把李中和前后两个月的肉鱼指标都吃了。 吃完晚饭，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走之前，老校长叮嘱陈大河明天别睡懒觉，上午要接他去儿子家里认认门，然后老两口坐明天晚上的火车回去，调档案的事，谁都没提。 至于去罗东升家，便被排到了后天，而且李老和罗老还给他安排了其他几位今天不在首都的老爷子见面，行程一下子排得紧紧的，顿时让陈大河有种成为重要人物的赶脚。 第二天在田老爷子的儿子田毅家里待了一天，再把老爷子和郭奶奶送上车之后，又跟着李老和罗老到处串场，几天下来腿都跑细一圈，好酒好菜吃了一肚子，最后也不知道是廋了还是胖了。 认识了这么多老爷爷，这要是混玄幻系统流，陈大河只想环首四顾大叫一声，还有谁！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学的时候，张玉梅也带着钱茜茜来了首都。 首都火车站，钱茜茜刚从出站口出来，一看到陈大河的身影，就欢快地扑了上来，“大河哥，想死你了。” 也不管周围异样的眼光，陈大河拉着茜茜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瘦了，回头给你好好补一补。” “不要，会长胖的，”茜茜撅着小嘴，随后嘻嘻笑道，“你想我了没。” “我说你们两个，回家再腻歪去，在这里也不臊得慌，”张玉梅在后面笑骂道，“还不过来提东西。” “好嘞，”陈大河笑呵呵地接过两个大包裹，带着她们上了一辆停在站前广场上的伏尔加，插钥匙打火，方向盘一转，开着就往北大而去。 第八十七章 开学 “呀，大河哥你还会开车啊？什么时候学的啊？”茜茜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左右打量，“这是哪来的小汽车啊？” “是啊，大队上有拖拉机，跟着拖拉机手学的，会开拖拉机就会开车了，”陈大河笑道，“车子是李老爷子的，被我偷偷开出来了。” 张玉梅坐在后排抿着嘴偷笑，这个大河又在满嘴跑火车。 车子自然是李中和找学校借的，这年头还没有私家车的说法，几乎所有汽车都是单位上的公车，不过驾照却是陈大河自己的，至于这本驾照怎么来的，那当然是认老爷爷的福利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意义上的驾校，要到八十年代后期才有对普通人开放的驾校出现，而且收费昂贵，学费几乎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还多，到了九十年代初更贵，考本驾照要一万多，能抵过一栋房。不过自行车驾校倒是有一些，就是专门教人学自行车的那种，收费貌似还不低，说起来陈德山骑自行车那是无证驾驶，也就是小地方没人管，否则分分钟被罚。 陈大河前世考过驾照，所以是会开车的，这辈子再想考，问过人之后才知道有多复杂，首先他得有单位，然后车管所根据他们单位车辆的数量，分配学员名额，再然后他要能拿到这个名额才能进校学习，先学养车修车，后学驾驶，前前后后可能得要两三年，不过这样学出来的技术也扎实，不是后世那种只会摸方向盘的菜鸟能比的，这可是真正的老司机，不带打折的。 就因为如此，且不说他没有单位，就算有，也没这个美国时间去耗，所以就再没起过这个心思，还是等十几年后考驾照简单了再说，或者到时候直接买一个了事。 本来这事都已经抛在脑后好久了，没想到前两天跟着罗东升拜访一个老爷子，闲聊的时候说起来他会开车，只是没有驾照，结果第二天就让人送了一本过来，于是后来出去都是他来驾车，也免了每次都是李中和老爷子亲自开车的辛苦。 这次出来接人，自然也是他开着车过来，一脚踩着油门，两手扶着方向盘，车子在宽敞的马路上开得飞快，没有堵车的首都真爽，只是这车子跑起来咔咔咔地响，一副誓要与拖拉机比肩的节奏，着实让陈大河有些无语，没办法，这年头大部分的车都这样，将就着用吧，有的用就不错咯。 几人在车上闲聊着，没多久就到了学校，茜茜的入学手续也早就办好，宿舍陈大河也帮着整理好，直接过去安顿下来就行。 张玉梅在这边只待了两天，拜访过罗东升和李中和之后，陈大河又开着车带着她们在首都玩了一圈，第三天晚上便启程回家了，有陈大河看着，她放心得很。 这个时候来报到的学生基本上都到齐，学校也终于正式开课了。 坐在略显破旧，却干净明亮的教室里，陈大河百无聊赖地看着马安国在台上嘚啵嘚啵的，坐在教室里的就是七九级西语系法语专业的全部学生，包括陈大河在内也就十九个人，真心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妹子，养眼得很。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马安国手扶着讲台，看着下面一张张青春正茂的面孔，铿锵有力地说道，“总归一句话，想要学好法语，就是一个字，背！” 陈大河隐蔽地撇撇嘴，这不是学好法语的诀窍，而是学好所有外语的窍门，尽管有无数种有助于学习的方法，也只是帮助提高速度而已，学外语本来就没其他捷径可走。 “你们要有每天都保持阅读，背诵的习惯，”马安国继续说着，“从每一个字母，每一个单词的发音开始，从每一个小小的语法开始，让你们正在学习的语言渗透到你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哪怕是做梦说梦话，也要说法语，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入了门了。” 正在聚精会神听讲的同学们连连点头，如果不是讲台上老师正在上课，几乎就要立刻站起来表决心，不就是努力吗，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谁怕谁。 “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堂课，也是大家进入大学之后的第一堂课，刚才我介绍了我自己，现在，也请大家介绍一下自己，让我们能更好的互相认识，”马安国扫视了一圈，指着靠近门口的那个男生说道，“这位同学，就从你开始吧。” “我，我叫李爱华，今年二十一岁，鲁省维方人。”李爱华站起来红着脸说完，立刻又坐了下去。 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看着他，李爱华脸色更红了些，马安国拍拍手说道，“虽然介绍比较简单，但咱们也知道李爱华叫什么，有多大，从哪里来了不是，今天就先认识，以后再慢慢熟悉，来，大家给李爱华同学一些掌声鼓励鼓励。” 啪啪啪啪，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家反应有快有慢，不统一的话掌声确实不怎么好听，不过都在认真鼓掌，没什么敷衍搪塞之类的。 等掌声消停下来，马安国才继续说道，“好，咱们继续，下一个。” “我叫王亚东，今年二十岁，首都东城区人，是个地道的老北，”王亚东站起来侃侃而谈，一身利落的中山装，一米七的个头，脸上自信洋溢的笑容，很有些感染力，“以后同学们想逛首都，可以找我做向导，保管服务周到，让大家满意。” 啪啪啪啪，这下掌声整齐了许多，也不用马安国叫，王亚东后面的同学就已经站起来。 “大，大家好，我叫季三月，”季三月似乎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说道，“季度的季，三个月的三月，就是一个季度三个月的意思，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呃，我说完了。” “季同学，你是哪里人呢？”马安国笑着问道。 屁股刚落到椅子上的季三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着脸说道，“我是豫省洛河市小王庄公社前头大队六队的。” 说完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呃，只是问哪里人而已，又不是查户口，不用这么详细吧。 现在起来的都是男生，今天第一天上课，男生女生自动分开，各坐一边安分得很，季三月之后，又有三个男生做了介绍，最后轮到了坐在后面的陈大河。 第八十八章 班长 “咳咳，”迎着众人注视的目光，陈大河站起来冲着四周挥挥手，“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陈大河，陈就是陈景润的陈，大就是李大钊的大，河就是冼星海的，河？呃，好像没扯上关系。” 沉默片刻之后，课堂上顿时暴起一阵哄笑，王亚东连连拍着桌子，“这小子有点意思，我喜欢。” 马安国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刚准备说话，陈大河却满脸严肃地看着王亚东，“王同学，我不喜欢你。” 王亚东顿时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马安国脸色微变，就要准备说话。 这时陈大河又说道，“你是男的，我只喜欢女的。” 王亚东一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双手高举，“我错了，我投降！我也只喜欢女的！” 班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马安国也笑着连连摇头，还有几个女同学闹了个大红脸。 哄笑过后，陈大河的自我介绍还在继续，“我是鄂省荆江的，具体哪里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不知道，想去的话吱一声，我带你们去那里玩。” 说到这里，陈大河顿了顿，全班同学一起默默地看着他。 “嗯，没人吱声，就是没人去了，”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正好省了招待费，真好。” “不对不对，”王亚东又叫上了，“你刚才没说什么时候报名结束，我现在报名，就去你家。” 坐在陈大河前面的樊博望也来凑趣，“对对，我也要去。” 陈大河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们，“可是，王同学，樊同学，你们没吱声啊。” 樊博望故作诧异地看着他，“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你想耍赖？” “你们是说了，”陈大河耐心地解释，“可是没有吱，” 看他们两个，还有其他同学都还是一副满脸茫然的样子，陈大河继续开解，“就像这样，看我的嘴型，吱……。” 噗呲……，笑声第三次响起，老家在津门的刘定邦拍着桌子，操着一口津门口音狂笑道，“陈同学，你应该去说相声的，学法语浪费了啊！” “我也觉得浪费了，”陈大河感慨地说道，“其实我是想学法律的，可能是填志愿的时候字迹太潦草，结果就到了法语班，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写字一定要认真，不然很容易傻眼的，就和我知道自己要来法语班的时候一样！” “哎呀，我不行了，”一个身材高挑相貌俏丽，穿着明显比其他同学要好不少的女生捂着肚子笑得不行，“老师老师，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要不然我们会笑死的。” 陈大河抿着嘴，眼睛眨巴眨巴地笑了笑，这才到哪儿啊，不就几个后世烂大街的段子，至于么，看后面那位大姐，就笑得很淡定好吗。 “还有最后一句，马上就好，嗯，我今年十六岁，完了。” 陈大河说完就坐了下来，课堂上顿时响起轰鸣般的掌声，比前面几个热烈多了。 陈大河是最后一个介绍的男生，接下来就是女的，有他刚才说了几句玩笑话，教室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第一个做介绍的就是那个穿着较好，让陈大河别再说了的女生，只见她站起来转过身，落落大方地对着同学们，“同学们好，很高兴我们能有缘走到一起，在同一个班级度过必将精彩万分的四年，我叫彭雪晴，今年十九岁，辽省大莲人，也就是东北那旮沓的，自小生活在海边，也养成了我大海一样的性格，什么事都喜欢直来直往，如果以后言语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最后，我诚挚的邀请大家去海边做客，” 说到这里，她还故意看了一眼陈大河，憋着笑说道，“不需要特别吱一声，报名就行！”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陈大河一拍额头，故意冲着她咧嘴呲牙，小心我咬你。 彭雪晴将头一昂，回了一个眼神，有本事你来啊！ 两人的互动让大家忍俊不禁，只有王亚东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后想起两人的年龄，脸上再次自信洋溢。 有了陈大河和彭雪晴做标杆，后面女生的介绍比起男生就要欢快得多，教室里一阵阵掌声过后，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同学，也就是那位坐在最后一排，笑不露齿很是矜持的大姐。 “同学们好，我叫李慧芳，是从川省那边过来的，今年，今年三十一，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 “李姐，听你口音好像不是川省那边的啊，”彭雪晴好奇地问道，“反倒有点像我们东北那旮沓的。” 李慧芳坐下来温婉地笑了笑，“我是后来去的川省。” 彭雪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陈大河正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稍微愣了愣，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笑不说话了。 班上的同学全部介绍完，因为人不多的缘故，陈大河基本上认了个全。 到最后一算，和高中时候一样，陈大河年龄还是最小的，就连仅比他大些的夏萍也过了十八岁，自然得了个老幺的称呼，嗯，抗议无效。 最过分的是，那个性格直爽的彭雪晴竟然叫他小弟弟，陈大河忍不住狂汗，差点就一头栽到地上。 虽然这个时候这个词还没有其他意思，可只要听到就会很尴尬啊，在他果断的再三抗议下，彭雪晴才不情不愿地随大流喊他老幺，这才让他缓过一口气来。 陈大河这个老幺是没跑了，班里的老大竟然是三十一岁的李慧芳，就连男生中年纪最大的郑新和都比她小了半岁，这让本来就阴盛阳衰的法语班男生心里不觉蒙上一层阴影，这四年不会一直被女生压在头上吧！ “好了，大家都已经自我介绍了一遍，相信大家也都对自己的同学有了初步的认识，”马安国又走上讲台说道，“俗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行，咱们今天先选个代理班长出来，等一个月之后，再重新推选出一位正式的班长，现在大家有提议的人选没有？或者有谁想挑战一下的，自荐也可以。” 这话一出，班里顿时安静下来，班长啊，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比高中时期的班长只是帮老师收收作业管管纪律，大学的班长几乎就是班级导师的助理，不仅能经常和各科老师接触，获得更多的机会，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也会有加分，说不定就能分到一个更好的单位，这下就连一直游离于同学之外的李慧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选谁？这是一个问题！ 第八十九章 临时官 就在其他人一片沉默，班上气氛有了一丝凝重的时候，陈大河将右手高高举起，“马老师。” “哦，陈大河同学，”马安国笑着说道，“你有推荐的人选吗？还是想要自我挑战一下？” 众人一起扭头看向他，都在猜测陈大河会推荐谁，或者是毛遂自荐，就报他自己？ “马老师，”陈大河满脸严肃地说道，“作为班长，是需要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责任心，不厌其烦的耐心，坚定不移的信心，愚公移山的决心，乐于助人的热心，克己为公的真心，这样才能服众，赢得大家的诚心，身为老幺的我，显然是一条都不合适的，所以我退出！” 话一说完，陈大河便落座，随着彭雪晴噗呲一声，教室里又再次响起阵阵轻笑，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马安国满头黑线，早就听老师说这小子是个惫懒的性子，却没想到会惫懒到这种程度，还没开始就想着退出，甚至还来了一段排比句，把严肃的气氛都给搅和了，这里是法语专业，不是文学专业好吗！自己是去找老师告状呢？还是告状呢？还是告状呢？ “陈大河同学，你到底是想退出啊，还是想给当选班长设障碍啊，”彭雪晴笑道，“按你说的条件，我还真不知道有谁能做这个班长的，反正我是不行。” “你这个同学果然不会说话，”陈大红一个白眼抛了过去，“我看这里很多同学都符合这些要求么，除了我之外，哦，还有你，其他人都合适，怎么能说没人能做呢，你这话不对啊，不过算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嘿，还敢说我年纪小，”彭雪晴鼓着眼睛瞪了回去，“我还比你大三岁呢，尊老爱幼不懂吗！” “不要歪题，”陈大河指着讲台上满脸无语的马安国，“正在选班长呢，严肃点。” 这下子众人一起摇头，到底是谁不严肃了啊！ “好了，咱们继续，”马安国拍拍双手，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其他人有人选要推荐的吗？” “马老师，”王亚东突然举起手说道，“我推荐陈大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陈大河刚表了态不想做班长，怎么又推荐他了呢？ 陈大河敲敲课桌刚想说话，却被彭雪晴抢先一步，一巴掌拍在课桌上，兴奋地大声叫到，“好主意，我附议！” “不是，”陈大河噌地一下站起来，满脸荒唐地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听不懂，要不我再用普通话给你们解释一遍。” “不用解释了，”王亚东笑道，“你讲得很清楚，不过既然是推选，那么就选谁都行，而且要尊重大家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反正我推荐你，其他人看着办。” “好，那现在陈大河两票，”马安国憋着笑说道，“还有其他人选推荐的吗？” 陈大河眼珠一转，指着李慧芳说道，“我推荐李姐，李姐年纪最大，社会经历比较丰富，想来可以服众，而且咱们班上女生多，如果李姐做班长，肯定会更方便些。” 听到陈大河推荐李慧芳，班上其他同学都愣了楞，不得不说，陈大河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就连王亚东和彭雪晴眼里也有些犹豫。 李慧芳没想到陈大河会突然提到她，稍微愣了一下，眼神瞟了一圈，便笑着说道，“我也推荐陈大河。” 陈大河一听，顿时有些发懵，这节奏有些不对啊，怎么都针对自己，难道是今天太高调了？好像也没有吧！ 这个时代的大学班长，可比后世的大学班长含金量高多了，正常情况下来说，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是想做这个班长的，哪怕是为了以后的路更顺一些，也会去争一争，实在不行副班也行啊。 只是陈大河就不是个正常人，他只想轻轻松松地过完这四年，然后去一个不怎么累人的清闲单位，班长这么忙碌的角色很显然不适合他，所以现在他得想办法把这个岗位给推出去。 可还不等他说话，又一个同学表态了。 年纪仅次于李慧芳的郑新和说道，“李慧芳同学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我要投陈大河一票，他很能活跃气氛，而且通过今天的班会，给各位同学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有助于日后开展工作，所以我选陈大河。” 要不要搞得跟梦想秀似的！陈大河撇撇嘴，这时也有些回过神来。 王亚东和彭雪晴也就算了，但李慧芳和郑新和是最不可能推荐自己的，但偏偏就把票投给了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眨眨眼睛想了想，结论还没出来，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陆续表态，无一例外，全部支持陈大河。 这下连马安国都感到非常意外，就算开玩笑，也没有这样开的吧，陈大河就说了一句退出，然后就当选啦？等下次竞争职级晋升的时候，自己要不要也学一下？ “那么，现在是十八票对一票，陈大河当选我们的临时班长，大家鼓掌欢迎，”马安国说完，便开始鼓掌，课堂上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而陈大河听完之后，也顿时悟了。 现在只是在推选临时班长啊，一个月之后，还是要重新推选的。不过哪怕是临时班长，也会因为这个机会，而比其他人多了更大的几率成为正式班长，这对于有志于班长职位的人来说，则是非常糟糕的。 那如果现在有一个不想做班长的人来做这个临时班长，岂不是比其他人更令人放心呢？ 这才是他高票当选的真相啊，陈大河抓抓脑袋，既然是只有一个月时间的临时官，那就暂且领着吧，到时候交出去就完了，也不耽误自己正经偷懒的事儿，不过，现在的大学生就这么精明了吗，自己会不会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啊。 掌声停下之后，马安国继续说道，“既然定出来班长人选，那么咱们接下来的班会就由班长来主持，陈大河同学，请上台来吧。” 陈大河不情不愿地挪到台上，隐蔽地瞪了马安国一眼，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马老师，还有什么事要讨论的呢？” “还有两个议题，”马安国伸出两根手指说道，“需要陈大河同学带着全班同学一起来完成。” 第九十章 迎新晚会 “两件事？”陈大河眨眨眼，“您说，我看能不能做先。” 马安国不禁瞪了他一眼，“当然能做，第一个，就是你们每个人给自己取一个法文名字，以后你们只能称呼对方的法文名，第二个，就是你要组织同学，把你们的课本领回来。” “哈？就这个？”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 “对，就这个，”马安国点头说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陈大河脱口而出，“没有迎新晚会，组织新老同学来个节目汇演，大家一起认识认识，嗨皮一下的？” “迎新晚会？没有啊，”马安国先是一笑，接着眼睛一亮，“这个想法有点意思，你说说看，怎么个弄法？” 讲台下面，一群同学也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连李慧芳似乎也有点兴趣。 现在的娱乐活动少啊，平时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能引得一帮子人看热闹，何况这个迎新晚会一听就很有诱惑力的样子。 “呃，没有就算了，”陈大河脖子后缩，拍拍讲桌叫道，“都想想自己的法文名字啊，明天报给我，现在所有老少爷们一起去领课本。” “别转移话题，”王亚东挥舞着右手叫道，“快说，迎新晚会怎么个办法？” “王同学，”陈大河痛心疾首地说道，“咱们到学校是干什么来了？是来学习的，学好知识建设祖国的，不要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辜负了自己的十年苦读，辜负了全国人民对你的期望啊！” “学习生活两不误，适当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彭雪晴也喊起了口号，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再说这个也是你提起来的，别掉人胃口，赶紧说！” “快说快说！” 同学们一起拍起了桌子，如果是马老师他们可不敢放肆，对陈大河嘛，怎么开心怎么来，谁让他是老幺呢。 马安国双手举起轻轻下压，等同学们都安静下来，才笑着对陈大河说道，“听见没有，这就是群众的呼声，还不赶紧说。” 现在学校还没有办过迎新晚会，如果他能组织起来办第一场，且不论效果如何，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就是一份成绩，对他的资历也有好处。 陈大河无奈地呲呲牙，言多必失啊，以前那么多事就是因为自己话多引起来的，这老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行行，既然同学们这么情绪高昂，那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的想法啊，”陈大河回想一下前世自己大学的迎新晚会，组织好语言说道，“这迎新晚会呢，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欢迎新同学而办的一场活动，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新同学尽快地了解咱们学校，适应大学的生活，所以呢，一般都是高年级的同学来办，咱们新生看着就行。” 马安国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点意思，你继续说，这晚会要有些什么内容。” “内容主要有这么几个，”陈大河掰着手指，“一个是回顾学校的光辉历史，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来给大家讲讲故事，增强集体荣誉感，我觉得这个咱们学校就太多了，简直就是数不胜数，完全没什么难度，” “第二个呢，可以请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讲讲他们的学习生活，还有一些学习的小窍门，让新同学少走弯路，” “第三嘛，就是联欢了，找几个有才艺的同学上台表演，老生新生都行，这样便于增进大家的友情嘛，嗯，就这些了。” 陈大河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已经坦白交代绝无隐瞒。 想想后世的迎新晚会，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前两点大部分都简化甚至忽略了，倒是表演占了大头，也可以理解，娱乐大众么，大家开心领导满意就好，只是那种以学校为荣，竞相学习的校风却很难再看到了。 马安国满意地点点头，听了陈大河说的，或许还有一些再改进的空间，不过也不大，他确实没怎么隐瞒，本来还以为李老给自己塞了个麻烦，原来还是块宝贝啊，李老说他鬼点子多果然没错，看来以后还要多压一压，多出几个点子。 “小班长小班长，”彭雪晴又叫道，“为什么是晚会呢，白天不行吗？” “嗯嗯，”第二小的夏萍也点头说道，“晚上还要费电，如果停电就糟了！到时候黑灯瞎火的还摸不着路。” 陈大河听得一愣一愣，这个是关键吗？还有那个小班长是什么鬼？ 不过还是解释道，“放在晚上是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日常学习，毕竟只是课余活动，不能耽误大家的学习不是。” “可以放在星期天啊，那天没课的，”不怎么说话的宁晓馨突然接过话头，看到陈大河愣愣地望着她，立刻又缩了回去，弱弱地说道，“我就随便说说。” “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陈大河指着旁边的马安国，“那是老师他们定的，再说了，” 陈大河两手一摊，“还不知道办不办呢，想那么多干嘛。” “同学们，”马安国拍拍手走上讲台，一手扶着讲桌说道，“这个提议我会去向系领导申请，哪怕不能通过，我也会邀请一些高年级的同学，为你们办一场迎新会，好不好。” 哗啦啦啦，下面立刻响起掌声一片，对这种活动他们都没有任何排斥，别的不说，能认识多几个学长学姐，以后也能多请教一下学习问题，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单冲这个，就没人会不愿意参加。 等下面安静下来，马安国继续说道，“今天的班会很成功，那等下就由你们的新班长，陈大河同学来安排，去领取你们的课本，明天正式开始你们的大学学习生涯，好，散会。” 马安国一走，所有男生就聚在一起，准备去后勤处领课本，结果那些女生也呼啦啦地涌了上来，嚷嚷着要一块去。 嗯，这年头都提倡女子能顶半边天，上山下地入海都很正常，搬几本书而已，小意思。 结果到了领书的地方一看，好嘛，就那么几本，三五个壮丁手拿着就能搬回去，趁着班上人都在，陈大河索性现场发书了事。 不过课本基本上都是旧的，男同志发扬风格，把相对新些的都让给女生，然后一人拎着两本书，便散伙各自回宿舍。 第九十一章 舍友 前世看过八十年代大学生宿舍的照片，一般都是六人或八人一间房，木头架子的高低床，墙角是一排两层的木柜用来放衣物，宿舍中间摆上几张课桌当桌子，要是人多些桌子不够用，只能去图书馆占座，所有东西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连个转身都不方便。 本来陈大河也以为自己住的是这种宿舍，反正他对这方面要求不高，也觉得无所谓，所以李老说不能搞特殊，必须住宿舍的时候，他才毫不在意。 可在昨天搬到宿舍的时候一看，这真的是自己的宿舍吗？ 将近三十平的房间宽敞明亮，挨着门口的这边各有一张书桌和一个大木柜，两张单人床靠窗放在两边，两扇窗户中间有个小门，开门出去是一个大阳台，除了没有厕所和空调，可以说条件相当不错，就算是如今学校心头肉的理工科学生，也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开始陈大河还以为是李老爷子特意安排的，可等他的舍友，一个也就比煤炭白点的黑人小伙住进来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学生宿舍啊！ 不仅是他，西语系里有不少中国学生都会被安排和留学生一起合住，据说是为了帮助外国同学更好地适应在中国的生活，促进中外青年交流什么的，当然，也方便本国的学生练习口语，不过一般情况下被安排合住的都是高年级的学生，一来他们的口语基本过关，二来他们对学校也更熟悉，方便帮带留学生适应生活。 陈大河之所以能住进来，和李老爷子关系还真不大，主要是前段时间给奥斯做向导那次任务完成得比较出色，粤省统战部的黄副部长亲自打电话到学校致谢，考虑到陈大河立了一功，再咨询过李老爷子他的外语水平之后，系领导决定破格安排陈大河住进来，算作立功的奖励。 不管怎样，他都表示这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决定，举双手双脚坚决拥护！ 陈大河拎着两本书回到宿舍时，舍友还没回来，于是便躺在床上翻看手中的课本。 没过多久，宿舍门被推开，一个又瘦又高，顶着一头卷毛短发的黑人走了进来。 “嗨，恩佐，原来你在房间，”黑人小伙一回来就开始巴拉巴拉，“你的新同学怎么样，容易相处吗？我感觉中国人都挺好相处的，当然，可能也会有个别脾气暴躁的，你们班上有吗，或者有什么好消息和我分享一下，真是见鬼，我今天又看到了杜雷和丽莎，真不明白丽莎为什么会喜欢和那个马里人在一起，她明明是我们南非的，南非不好吗，难道她想去西非？你觉得呢恩佐？呃，恩佐，为什么你不说话？” 陈大河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蒂埃里，你一进门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而且我也不认识那个杜雷和丽莎，还有，如果你想练好你的中文，顺利毕业的话，就应该和我说汉语，明白？” 蒂埃里撇着嘴耸耸眉头，向前几步高高跳起，然后把自己砸到床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换成磕磕绊绊的汉语说道，“好吧，好吧，陈，你就跟我父亲一样啰嗦，可是汉语真的很难学，我在南非已经学了三年都还是这个样子。不过说真的，我还是觉得叫你恩佐比较好听，要不我还是叫你恩佐吧，恩佐，为什么你会取这个名字呢，我觉得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我父亲当年应该给我取这个名字的。” 汉语难学和自己法语名字有关系吗，这个折怎么转得这么别扭呢。 “随便你，”陈大河放下手里的法语课本第一册，看着蒂埃里说道，“你看我们学校学外语的，很多都取了一个外语名字，不如你也给自己取个中文名字吧。” 蒂埃里睁大眼睛，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恩佐，你给我想个好听的名字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吃饭就不用了，”陈大河手指在床沿上轻敲，想了想说道，“嗯，就叫狄爱华吧。” “啊？”蒂埃里茫然地看着他，“听上去似乎和我的名字有些关系？” “没错，”陈大河翻身起来，拿出钢笔在稿纸上写下三个字，“你的名字叫蒂埃里，用谐音的话，也可以写成狄爱力，不过爱力爱利都不好听，另一方面，狄字在汉语中指的是外族，可以代表你外国人的身份，既然你来中国留学，就可以叫爱华，爱华，自然是爱我中华的意思，合起来就是爱中华的外国人，怎么样，狄爱华这个名字可以吗？” 蒂埃里怔怔地看着陈大河，随后突然露出一个笑脸，“我喜欢这个名字，恩佐，谢谢，今天晚饭我请。” “请吃饭就不用了，”陈大河笑道，“不过你真的要学好汉语才行，要不然你的父亲不会让你回家的。” “你说的对，反正我今年才二年级，还有很多时间，而且，恩佐，”蒂埃里对着陈大河眨眨眼睛，“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陈大河耸耸肩，“我们是室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没错，就是这样，”蒂埃里挥舞着双手，“所以一定要请你吃饭，就今天，我们去留学生食堂，我请你吃红烧肉和牛排。” “下次吧，蒂埃里，”陈大河说道，却被他一口打断， “恩佐，你应该叫我狄爱华！”蒂埃里的表情很严肃，似乎这对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的，狄爱华，”陈大河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呃，按中国人的习惯，我叫你爱华吧，爱华，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下次吧，好吗？” 听到陈大河这样说，蒂埃里，不对，应该是狄爱华只得放弃，“好吧好吧，那就下次吧，呃，要不就明天晚上？” 看到狄爱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没问题。”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新鲜出炉的狄爱华先生兴奋地在屋里转着圈，“不行，我得告诉丽莎我有中文名了，或许建议她也取一个中文名，再见恩佐，我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狄爱华就像阵风一样飞出宿舍，随手带上的房门发出一声巨响。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去，他不是在找借口拒绝蒂埃里，而是早就和李老爷子说好了，今天去他那里吃饭，而且茜茜也会一起过去，带给徐闻平老爷子见见。 第九十二章 转校 今天几乎是所有的班级都在开班会，套路也都差不多，先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领书回家，钱茜茜所在的新闻系自然也不例外。 领完课本，冷着脸拒绝了几位热心男同学的帮助之后，茜茜便背着自己的书包往外走去。 “哎，茜茜，宿舍不是这个方向，”同宿舍的肖丽芳赶紧叫到，“食堂也不是往这边，和宿舍一样，都是那个方向。” 茜茜回头展颜一笑，“谢谢芳姐，我不回宿舍，是另外有点事。” “什么事啊？要帮忙吗？”肖丽芳赶紧收拾好，往前几步和茜茜并肩走在一起。 “不用，”茜茜摇摇头，“我去找个朋友，晚点会回宿舍，不用担心的。” “找朋友？你有朋友也在北大？男的还是女的？”肖丽芳诧异地看着她，随后又笑道，“应该不是男的，你和班上的男生话都不说一句呢，是高中同学吗？” 茜茜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笑了笑说道，“芳姐放心吧，没事的，你不用陪着我，方向也不一样呢，还是快去食堂吧，不然等会儿好菜都没啦。” “那好吧，”肖丽芳停下脚步说道，“那你自己当心点，别出学校知道吗，外面不怎么安全。” “知道啦，芳姐再见。” “再见，记得早点回来。” 陈大河走到宿舍前面的路口时，茜茜已经等在那里，正手里捧着课本看得入神。 “哟，哪来的美女啊，陪哥哥去喝杯酒吧！” 茜茜抬起头，撅着个小嘴嘻嘻笑道，“好啊，等下我给你倒一碗酒，喝死你。” “呵，”陈大河瞪着眼睛看着她，“这么狠，我要死了你不是要哭死。” “才不哭呢，”茜茜把课本放回包里，挽着陈大河的手臂笑道，“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那不是死了都不放过我，”陈大河怪叫着，“看来我是死都逃不掉了啊。” “叫你乱说，”茜茜红着脸，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随后又担心掐疼他了，赶紧揉了揉。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李老爷子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异样的眼光扫过来，嘴里还在嘀咕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酸话。 到了李老爷子住的院子门口，陈大河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却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酒菜，不用说，又是吴奶奶做的，不过就没有第一次那么丰盛，都是些家常菜。 除了李老和徐老之外，昨天才回来的周老和夫人沈向红也在，五位老人家坐在桌子前，上面还空着两个位置，显然是给陈大河和茜茜留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先自罚三口，”陈大河端着茶缸子就咕隆隆地灌水。 “合着你小子就拿水罚啊，”周老爷子指着陈大河笑骂道，“真是个小滑头。” “才知道啊，”徐老笑道，“这才到哪儿呢，以后你就知道这小子有多皮。” “合着你好像很了解似的，”周老撇撇嘴，“哼，你也就比我早认识个几天，要老李说还差不多。” “我还说个屁，”李老爷子瞪了陈大河一眼，“这小子不仅皮，还不懂得敬老尊贤，我就没喝过一口他倒的酒。” “李爷爷，我给你倒。”茜茜刚把书包放好，坐下之后就拿起酒瓶，给李老爷子倒了一杯，然后又给其他几位都满上。 茜茜倒酒的时候，陈大河洋洋得意地说道，“万事有人代其劳，何必动手。” 徐老满脸荒唐地指着陈大河，“小子何幸，得此娇贤！” “对对，”周老也认同地连连点头，“女娃娃不错，混小子糟糕！” 看到陈大河那副厚着脸皮深以为然的样子，边上两位老太太乐得哈哈直笑。 “唉，茜茜，你怎么不给大河倒酒？”吴奶奶诧异地问道，“舍不得让他喝啊？” “不是，”茜茜笑着摇摇头，拿起陈大河刚喝完的水杯晃了晃，“给他用这个，喝死他算了。” 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腹黑的时候，几位老人家顿时哈哈大笑，就连李老爷子也连连点头，“对头，就是这样，喝死他拉倒，回头爷爷给你介绍个比他强一万倍的。” “那还是算了，”茜茜撅着小嘴笑道，“大河哥就这么好了，比他强一万倍的不得上天啊，李爷爷还是给他介绍个天使吧。” 徐老爷子顿时眼前一亮，“反应不错，茜茜，好好学，以后肯定能有出息。” 陈大河指着徐老说道，“这位就是徐爷爷了，以后多和徐爷爷学学。” “谢谢徐爷爷。”茜茜甜甜地笑着说道。 然后陈大河又把其他几位给茜茜介绍一遍，这才算把人认全了。 酒桌上各聊各的，陈大河不时同几位老人家搭着话，茜茜则忙着给他们夹菜，忙得不亦乐乎，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徐老不禁暗暗点头，勤快嘴甜，是个可造之材。 酒过三巡，徐老爷子突然对茜茜说道，“茜茜，有个事我先提前跟你说下，不过你得保密，知道吗？” 茜茜愣了愣，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坐正身子点点头，“我知道，您请说。” “咱们学校的新闻系，马上就要并到人大去了，你们也都会搬过去，”徐老爷子突然放出个大消息，随后呵呵笑道，“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两间学校离得很近，就两站路的距离，不影响你们小两口约会。” 自己要换学校了？茜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到身边的陈大河面不改色的样子，很快又冷静下来，就像徐爷爷说的，反正离得近，也没什么影响。 陈大河也有些诧异，后世的北大不是有新闻系的吗，难道是后来又重新开的？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在七八年的时候，北大的新闻系就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人大，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世晚了许久。 李老爷子则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人大复校，很多专业都是空白，之前人大的新闻系和北大合并，现在转回去也是顺理成章，不奇怪。” “那你也跟着过去？”李中和看着徐老问道。 徐老爷子则哈哈一笑，“这里连新闻系都没了，还留下来干嘛，我就是学校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而且我下个月就过去，打前站嘛。” 第九十三章 晨练 沉默片刻之后，李中和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眯着眼睛说道，“嗯，趁早滚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只可惜吃不到老妹做的菜了哦。” “没事，”吴红英豪爽地将手一挥，“你来人大，我给你做。” “就不给他吃，”徐老指着他笑骂道，“你个混账老头子，就不该让你到我家蹭饭的。” “嘿嘿，不去你家我去老周家，”李老吃了一口菜，随后放下筷子，“就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住进来，还给不给我老人家蹭饭咯。” 几位老爷子讨论着谁有可能搬进这个小院来，陈大河和茜茜则默默地吃菜，只是茜茜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直到陈大河死劲揉乱她的头发，才抬起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吃完饭之后，陈大河把茜茜送到宿舍楼下，看着她进了楼门口之后，自己才转身回去。 茜茜回到宿舍，刚迈进门口，房门就被人一把关上，等她回过神来，只看见宿舍其他五个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摆出一副开堂审讯的模样。 “老实交代，”肖丽芳一把搂住茜茜的肩膀，脸上作出恶狠狠的表情看着她，“那个男的是谁？” 茜茜眨眨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男的？” “别想狡辩，”杨红霞从另一边挟持住她，“刚才我们都看见了，你回来的时候有个男生送你到楼下，还等你进了宿舍楼才离开，好贴心哦，他是谁？” “哦，他啊，”茜茜抿着嘴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我对象啊。” “啊？”宿舍里的其他人顿时一起傻眼，肖丽芳也顾不得开玩笑了，拉着茜茜说道，“你有对象了？你家里人知道吗？学习怎么办？” “知道啊，”茜茜疑惑地看着他，“处对象跟学习有关系吗？我看我们班上还有好几个都结了婚的，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吧。” 呃，听了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既然茜茜都毫不避讳，开堂审讯自然是没必要了，新闻系二零三女生宿舍的第一次升堂便无疾而终。 不过众人心里的八卦随即升腾而起。 “茜茜，给我们说说你对象的事呗，”肖丽芳把茜茜按在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也拉过椅子坐在边上，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对对，快说说，”张广娜也搬了把椅子过来挨着坐，“你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吗？” “当然确定了啊，”茜茜好笑地看着她们，“两边的家长都知道了，要不我怎么说是我对象呢。” “你们这么早就定了啊，”刘艳好奇地说道，“大学的精彩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生，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茜茜淡淡地笑了笑，“我就认定他了。” “哎，真为那些男生可怜哦，”张广娜作出一副哀怨的模样，“枉费心思在你面前献殷勤，却不知咱们系最漂亮的那朵花早就有主了啊。” “可不是，难怪你对我们班上的男生从不理睬，”杨红霞感叹地说道，“看来在你心里，他对你很重要啊。” “是的，”茜茜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地说道，“比我的命都重要。” “不会吧，”肖丽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茜茜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这里面的事情，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对象就好了，”杨红霞痴痴地说道，“可以让我为他哭，为他笑，为他而死，若是能有这么一个人，死也值了。” “少发花痴了，”张广娜笑嘻嘻地把她掐醒，“你还是先找到对象再说吧。” 几人又开始打打闹闹地讨论着找对象的条件，茜茜看着她们笑了笑，然后默默地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 陈大河还不知道因为他，在女生宿舍引起了一番八卦，等他回到宿舍的时候，不禁摇头失笑，果然，今天自己又是住单间。 留学生宿舍对于中国学生来说，条件已经是非常优越的了，可对于那些留学生，则未免觉得有些简陋，加上学校对他们管得不是很严，于是像夜不归宿这种事情便司空见惯，便是出去在校外租房的也不少，就是不知道蒂埃里租房了没有。 不过这个与他关系不大，随他怎么外出，不打扰到自己就好。 洗漱完躺到床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陈大河起了个大早，一看时间，竟然只有六点，离上课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站在阳台上，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向来懒散的陈大河竟然有了锻炼的想法，反正闲着也没事，索性套上一件白色背心，再换上一条黑色运动短裤，脚蹬一双白色球鞋，试着弹跳了几下之后，便蹬蹬蹬地往外跑去。 呼，哈，清晨锻炼身体好啊，就是两条腿有点累啊，我该怎么办啊，不如歇一歇啊，嗯，跑了三百米了，休息一下先！ 陈大河嘴里嘀嘀咕咕着，放慢速度停下来，缓步往操场边上的看台走去。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笑死我了，跑了三百米就要休息，小班长你是水做的吗？” 陈大河回过头一看，只见彭雪晴就俏生生地站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此时她一副运动员的打扮，身上穿着一套红色的田径运动服，上面是短袖下身是长裤，两条模特似的大长腿连宽松的运动裤都遮不住，惹得陈大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哈，原来是彭同学啊，”陈大河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没事人一样，淡定地打着招呼，“彭同学也来晨练啊，运动好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多运动，才有好的身体。” “少扯犊子，”彭雪晴毫不客气地快走两步跳过来，一拍陈大河的肩膀，“大老爷们跑个三百米算是什么事儿，来吧，一起跑。” 说完便拉着陈大河跑了起来。 这姑娘手劲真大，陈大河猝不及防，被拉了个踉跄，赶紧快跑两步，冲到前面和彭雪晴并肩跑在一起。 开玩笑，大老爷们儿会怕他，跑死也得跟着啊。 一分钟后，陈大河就死皮赖脸地坐在地上不肯走了，随便身边的美女怎么鄙视也坚决不站起来。 “真是没用，还不如我这个女生，”彭雪晴撇撇嘴，就在陈大河以为她会继续跑步的时候，她却跟着一屁股坐下来，而且还挨得很近。 嗅着怡人的体香，陈大河不漏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愕然地看着她说道，“你干嘛？” 第九十四章 选名字 “哎，我问你，”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彭雪晴好奇地问道，“昨天班会上，为什么不让我问李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陈大河茫然地看着她，“我有不让你问吗？” “还没有，你冲我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彭雪晴指着他说道，“不许装疯卖傻，快说。” “哦，那个呀，”陈大河眨眨眼，装作才记起来的样子，“我想起来了，跟你说啊，当时我是眼睛发痒，有点不舒服，不是给你使眼色呢。” 彭雪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大河不禁有些心里发毛，三秒钟之后，突然一个巴掌拍在他腿上，刷地出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简直就跟加了特效的朱砂掌似的，抽得他浑身一哆嗦，如果现在不是坐在地上，陈大河肯定会一脚跳起来。 “停停停，”看着彭雪晴再次举起的右手，陈大河果断投降，这位姐太凶残了，扛不住。 “如果说知道呢，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是昨天才认识她，”揉着被拍疼的地方，陈大河郁闷地轻声说道，“不过你可以想想，东北人，住川省，三十一岁，口音不改，能想到什么？” 彭雪晴眉头微皱，嘴里吐出两个字来，“知青？” 陈大河抿嘴微笑，手指冲着她点了点，“孺子可教。” 这两年虽然有大批的知青回城，可也还有因为各种原因回不了的，可能李慧芳就是其中的一位，如今她考上了大学，却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显然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如果彭雪晴追问她，便是在伤口上撒盐，只会让她更难受更尴尬，所以陈大河当时才会阻止。 “就你心思多，”彭雪晴又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不过这次轻了许多，“哎，你的法文名字想好了没？” “想好了啊，恩佐，英法德西通用，”陈大河顺口说道，怎么回答了还打，东北的姐们儿都这么爷们儿的吗，看着李慧芳也不像啊。 “恩佐？恩佐，”彭雪晴歪着头念了两遍，随后点点头，“还挺好听的，有什么含义吗？” “有，跑车，”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挺贵的那种，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跑车是什么？”彭雪晴茫然地看着他，“是一种车吗？” “不要关注这些，”陈大河摆摆手，“你的名字呢，叫什么？” 一听这话，彭雪晴小脸立刻垮下来，“取什么啊，我们都是新生啊，全部人都没有法语基础，对法语一窍不通的，怎么取啊？！” “对了，恩佐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彭雪晴随口问道。 “我自己啊，”陈大河也随口答道。 “难道你懂法语？” “一点点。” 等他看到彭雪晴发亮的眼神，才感觉有点不对劲，看着她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取吧？” “你说呢！”彭雪晴笑嘻嘻地说道，“身为班长就要有做班长的觉悟，你今天可是要向马老师交任务的，自己看着办吧。” “我这个班长还不是让你们坑进去的！”陈大河丢过去一个白眼球，不过还是想了想说道，“Sandrine（桑德琳娜）怎么样？” 彭雪晴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含义吗？” 陈大河很诚恳地看着她，“相当于女版的亚历山大，注定要做大事的女汉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女汉子？”彭雪晴眼睛微眯，从中放出两道寒光。 “不是，是女孩子，”陈大河面不改色地纠正过来，“你听错了，我们南方人普通话不太好。” 怀疑地看了陈大河两眼，彭雪晴摇摇头，“不好，换一个，嗯，这个可以给李姐留着，看她就像是要做大事的。” “那就Ines（伊娜丝），意指友善，体贴，温和，可以吧？” “唔，这个比较适合宁晓馨，她就是这样的人，再给我换一个。” 陈大河意外地瞟了她一眼，看不出这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Aurelie（奥蕾莉）呢？表示金色，美好的，有闪闪发光的感觉，和你挺配的。” “你是在夸我吗？”彭雪晴俏脸微红，心里竟然有点暗喜，不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好像还是没什么感觉，要不留给夏萍吧，觉得和她也挺搭的。”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她，“大小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哪样啊？” 看着彭雪晴，陈大河突然想起她说过喜欢大海，心中一动说道，“Marine（玛丽恩），源自拉丁语mare，是大海的意思。” 彭雪晴眼睛顿时一亮，嘴里喃喃地念着，“玛丽恩，玛丽恩，大海，嗯，这个不错，就是她了。” “恩佐你好，我是玛丽恩，”彭雪晴伸出右手，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 “玛丽恩你好，我是恩佐，”陈大河无奈地握手配合着，总有种李雷初次见韩梅梅的诡异感。 “谢啦小班长，”彭雪晴满意地一巴掌拍在陈大河肩上，然后直接撑着他的身子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下一句话后便远远跑开了， “小班长，你还是多想几个名字吧，估计班上所有同学都要靠你啦！” 陈大河摸摸下巴，貌似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啊。 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然后拿起一张白纸写了些东西，夹在课本里便去上课。 到了教室，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不过班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小班长小班长，”刚一坐下，看到他到了的彭雪晴就跑了过来，“我的那个名字是怎么写的？快写给我，还有另外几个也要。” “班长大人，”王亚东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既然帮她们女生取了，咱们男同胞的也给解决一下吧！” 陈大河四周环顾了一眼，却见到班上其他十八位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便从课本中把那张写好的纸抽了出来，“这有十八个名字，你们自己选。” 彭雪晴嗖地一下抽走，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那个，除了一串字母之外，旁边还有汉语音译和含义注释。 回到座位上，掏出钢笔二话不说在玛丽恩的前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便准备交给同桌的夏萍，抬起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刚才还在座位上坐着的同学都跑了上来，黑压压地把她围在中间。 第九十四章 选名字 “哎，我问你，”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彭雪晴好奇地问道，“昨天班会上，为什么不让我问李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陈大河茫然地看着她，“我有不让你问吗？” “还没有，你冲我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彭雪晴指着他说道，“不许装疯卖傻，快说。” “哦，那个呀，”陈大河眨眨眼，装作才记起来的样子，“我想起来了，跟你说啊，当时我是眼睛发痒，有点不舒服，不是给你使眼色呢。” 彭雪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大河不禁有些心里发毛，三秒钟之后，突然一个巴掌拍在他腿上，刷地出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简直就跟加了特效的朱砂掌似的，抽得他浑身一哆嗦，如果现在不是坐在地上，陈大河肯定会一脚跳起来。 “停停停，”看着彭雪晴再次举起的右手，陈大河果断投降，这位姐太凶残了，扛不住。 “如果说知道呢，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是昨天才认识她，”揉着被拍疼的地方，陈大河郁闷地轻声说道，“不过你可以想想，东北人，住川省，三十一岁，口音不改，能想到什么？” 彭雪晴眉头微皱，嘴里吐出两个字来，“知青？” 陈大河抿嘴微笑，手指冲着她点了点，“孺子可教。” 这两年虽然有大批的知青回城，可也还有因为各种原因回不了的，可能李慧芳就是其中的一位，如今她考上了大学，却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显然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如果彭雪晴追问她，便是在伤口上撒盐，只会让她更难受更尴尬，所以陈大河当时才会阻止。 “就你心思多，”彭雪晴又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不过这次轻了许多，“哎，你的法文名字想好了没？” “想好了啊，恩佐，英法德西通用，”陈大河顺口说道，怎么回答了还打，东北的姐们儿都这么爷们儿的吗，看着李慧芳也不像啊。 “恩佐？恩佐，”彭雪晴歪着头念了两遍，随后点点头，“还挺好听的，有什么含义吗？” “有，跑车，”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挺贵的那种，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跑车是什么？”彭雪晴茫然地看着他，“是一种车吗？” “不要关注这些，”陈大河摆摆手，“你的名字呢，叫什么？” 一听这话，彭雪晴小脸立刻垮下来，“取什么啊，我们都是新生啊，全部人都没有法语基础，对法语一窍不通的，怎么取啊？！” “对了，恩佐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彭雪晴随口问道。 “我自己啊，”陈大河也随口答道。 “难道你懂法语？” “一点点。” 等他看到彭雪晴发亮的眼神，才感觉有点不对劲，看着她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取吧？” “你说呢！”彭雪晴笑嘻嘻地说道，“身为班长就要有做班长的觉悟，你今天可是要向马老师交任务的，自己看着办吧。” “我这个班长还不是让你们坑进去的！”陈大河丢过去一个白眼球，不过还是想了想说道，“Sandrine（桑德琳娜）怎么样？” 彭雪晴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含义吗？” 陈大河很诚恳地看着她，“相当于女版的亚历山大，注定要做大事的女汉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女汉子？”彭雪晴眼睛微眯，从中放出两道寒光。 “不是，是女孩子，”陈大河面不改色地纠正过来，“你听错了，我们南方人普通话不太好。” 怀疑地看了陈大河两眼，彭雪晴摇摇头，“不好，换一个，嗯，这个可以给李姐留着，看她就像是要做大事的。” “那就Ines（伊娜丝），意指友善，体贴，温和，可以吧？” “唔，这个比较适合宁晓馨，她就是这样的人，再给我换一个。” 陈大河意外地瞟了她一眼，看不出这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Aurelie（奥蕾莉）呢？表示金色，美好的，有闪闪发光的感觉，和你挺配的。” “你是在夸我吗？”彭雪晴俏脸微红，心里竟然有点暗喜，不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好像还是没什么感觉，要不留给夏萍吧，觉得和她也挺搭的。”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她，“大小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哪样啊？” 看着彭雪晴，陈大河突然想起她说过喜欢大海，心中一动说道，“Marine（玛丽恩），源自拉丁语mare，是大海的意思。” 彭雪晴眼睛顿时一亮，嘴里喃喃地念着，“玛丽恩，玛丽恩，大海，嗯，这个不错，就是她了。” “恩佐你好，我是玛丽恩，”彭雪晴伸出右手，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 “玛丽恩你好，我是恩佐，”陈大河无奈地握手配合着，总有种李雷初次见韩梅梅的诡异感。 “谢啦小班长，”彭雪晴满意地一巴掌拍在陈大河肩上，然后直接撑着他的身子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下一句话后便远远跑开了， “小班长，你还是多想几个名字吧，估计班上所有同学都要靠你啦！” 陈大河摸摸下巴，貌似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啊。 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然后拿起一张白纸写了些东西，夹在课本里便去上课。 到了教室，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不过班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小班长小班长，”刚一坐下，看到他到了的彭雪晴就跑了过来，“我的那个名字是怎么写的？快写给我，还有另外几个也要。” “班长大人，”王亚东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既然帮她们女生取了，咱们男同胞的也给解决一下吧！” 陈大河四周环顾了一眼，却见到班上其他十八位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便从课本中把那张写好的纸抽了出来，“这有十八个名字，你们自己选。” 彭雪晴嗖地一下抽走，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那个，除了一串字母之外，旁边还有汉语音译和含义注释。 回到座位上，掏出钢笔二话不说在玛丽恩的前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便准备交给同桌的夏萍，抬起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刚才还在座位上坐着的同学都跑了上来，黑压压地把她围在中间。 第九十五章 报节目 “选好没有，选好下一个。” 外围看不见的有人在催了。 彭雪晴立刻递给夏萍，夏萍看着满满一页纸的字，也不再一个个的细看，索性就选了刚才雪晴说的那个Aurelie（奥蕾莉），填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把纸传给下一个。 男同学发扬风格，等女生都选好之后，才开始选名字，略过陈大河，从小到大，等纸传到刘定邦手里时，上面只剩下最后两个男名。 刘定邦指着桌面上的纸，转头看着郑新和笑道，“老郑，你看喜欢哪个？另一个就是我的了。” “你先选吧，我随便。” “那行，我就选这个，Jerome（杰罗姆），你就是Romain（罗曼）。” 刘定邦写好自己的名字，顺便帮郑新和也写好，便交还给陈大河。 在窗外站了许久的马安国这时才进了教室，走上讲台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在选名字吗，都选好了没有？” 陈大河最后把自己的名字写上，走上前交给马安国，“同学们的法文名都选好了。” 马安国接过来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行，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只叫你们的法文名，你们之间交流的时候也可以多叫法文名字，这样可以帮助你们更好的融入语境，” “恩佐，”马安国看着陈大河，突然转换成法语说道，“现在就要开始第一堂课，认字母，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有法语基础的人，所以需要你在平时更多地帮助同学们，有问题吗？” “Pas de problème！”陈大河挤出一张笑脸，同样用法语说道，“这是做助教吗，有工资没有？” “工资就没有，不过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可以适当的在时间上给你放点水，”马安国现在知道对陈大河就不能客气，得意地笑道，“李老师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可是排的很满的哦。” 陈大河果断败退，在被坑为班长之后，又被强压成为学委，简直就是一肩挑起整个班委的节奏。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同学们的学习也渐渐步入正轨，学得快的甚至能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尽管还经常出现单词用混和语法错误，不过也不影响交流，法语就是这个尿性，慢慢练就是。 是谁说过的，学的知识越多，问题就越多，这话真没说错，陈大河被问到的次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就连和茜茜也只是每天吃晚饭的时候见一次。 虽然晚上没课，可还有一个地方叫图书馆，教室也可以做自习室，再加上宿舍，便构成了学习的三大阵地，除了李老爷子安排的学习计划之外，他还经常被同学拉到自习室去讲课，忙得是不可开交，而且茜茜的学习也很紧张，所以两人都是吃完饭就各奔东西，连校门都没有出过一次。 不过在这种问题密集轰炸之下，他的法语基础也扎实了许多，果然教人也是一种学习，李老爷子都夸了他好几次，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就在陈大河琢磨着国庆当天是去看升国旗，还是和茜茜一起逛逛颐和园的时候，马安国又找上门来。 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说，系里准备办迎新午会？” 嗯，这里没打错字，就是午会而不是舞会。 就像夏萍说的一样，办晚会停电了怎么办，还是白天保险些，于是系领导就把时间定在了国庆节前一天的下午。 “是啊，”马安国说道，“上次你提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向系领导做了申请，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们还打算办全校的呢，现在就只能各个系分开自己办了，” “流程上和你上次说的差不多，系领导和几位老专家都会出席，也安排了高年级的同学参加，你们只需要准备一个节目就行，” “你是班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时间紧任务重，要抓紧啊，” “嗯，就这样，拜拜。” 看着马安国吧啦吧啦完，然后飘然远去的身影，陈大河心里只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呢！ 离国庆只有四天了啊，也就是说只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哪有这么玩人的？ 可惜牢骚没用，事情落到头上，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于是在当天上完最后一堂课之后，陈大河召集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次班会。 估计也是他任上的最后一次班会，没毛病！ 出节目？ 果然，这群学习狂都没兴趣。 “出节目就算了，看节目还差不多，”彭雪晴挥挥手，又一头趴到书上，“别找我，我什么都不会。” “嘿，你当初可是很欢腾的啊，”陈大河呲牙看着她，可惜没人回应，又看看王亚东，“王亚东同学，你的意见呢？” “我？”王亚东眼珠转了转，随后一指彭雪晴，“我赞同玛丽恩的意见！” “你就这点出息，”陈大河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敲敲桌子说道，“既然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这个节目也得你们出，没得商量。” 彭雪晴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道，“你这是强权，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陈大河果断驳回，又把视线投向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夏萍，“夏萍，你会什么才艺吗？” 夏萍怯生生地摇摇头，“我只会唱样板戏。” 哟，还真有个会唱样板戏的，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可是这个不能选啊，真要报这个他怕会被人敲闷棍！ “我们大家还是一起想想办法吧，”李慧芳突然站起来说道，“平时班长为了大家的学习也费了不少心思，这种事情就不要再让他一个人担着了。” “慧芳说得对，”郑新和也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不就是一个节目吗，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出不了，大家都说说看，自己都会什么才艺，我先说，呃，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老兄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磨合，现在班里基本上按性别分成两块，女生以李慧芳为头，不过活跃分子是彭雪晴，平时李慧芳不吭声的时候，她说话最好使。 男生则是以郑新和为首，只是他和李慧芳一样，属于不轻易表态的主，他不在的时候，一般都是王亚东在搞串联。 陈大河属于中间派，两头都要参与，没办法，除了老师就他有法语基础，没其他人可以拉。 现在两派首领都表示支持班长大人，三巨头意见高度统一，其他人也哑了火，转而抓着脑袋想想自己会什么。 第九十五章 报节目 “选好没有，选好下一个。” 外围看不见的有人在催了。 彭雪晴立刻递给夏萍，夏萍看着满满一页纸的字，也不再一个个的细看，索性就选了刚才雪晴说的那个Aurelie（奥蕾莉），填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把纸传给下一个。 男同学发扬风格，等女生都选好之后，才开始选名字，略过陈大河，从小到大，等纸传到刘定邦手里时，上面只剩下最后两个男名。 刘定邦指着桌面上的纸，转头看着郑新和笑道，“老郑，你看喜欢哪个？另一个就是我的了。” “你先选吧，我随便。” “那行，我就选这个，Jerome（杰罗姆），你就是Romain（罗曼）。” 刘定邦写好自己的名字，顺便帮郑新和也写好，便交还给陈大河。 在窗外站了许久的马安国这时才进了教室，走上讲台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在选名字吗，都选好了没有？” 陈大河最后把自己的名字写上，走上前交给马安国，“同学们的法文名都选好了。” 马安国接过来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行，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只叫你们的法文名，你们之间交流的时候也可以多叫法文名字，这样可以帮助你们更好的融入语境，” “恩佐，”马安国看着陈大河，突然转换成法语说道，“现在就要开始第一堂课，认字母，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有法语基础的人，所以需要你在平时更多地帮助同学们，有问题吗？” “Pas de problème！”陈大河挤出一张笑脸，同样用法语说道，“这是做助教吗，有工资没有？” “工资就没有，不过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可以适当的在时间上给你放点水，”马安国现在知道对陈大河就不能客气，得意地笑道，“李老师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可是排的很满的哦。” 陈大河果断败退，在被坑为班长之后，又被强压成为学委，简直就是一肩挑起整个班委的节奏。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同学们的学习也渐渐步入正轨，学得快的甚至能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尽管还经常出现单词用混和语法错误，不过也不影响交流，法语就是这个尿性，慢慢练就是。 是谁说过的，学的知识越多，问题就越多，这话真没说错，陈大河被问到的次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就连和茜茜也只是每天吃晚饭的时候见一次。 虽然晚上没课，可还有一个地方叫图书馆，教室也可以做自习室，再加上宿舍，便构成了学习的三大阵地，除了李老爷子安排的学习计划之外，他还经常被同学拉到自习室去讲课，忙得是不可开交，而且茜茜的学习也很紧张，所以两人都是吃完饭就各奔东西，连校门都没有出过一次。 不过在这种问题密集轰炸之下，他的法语基础也扎实了许多，果然教人也是一种学习，李老爷子都夸了他好几次，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就在陈大河琢磨着国庆当天是去看升国旗，还是和茜茜一起逛逛颐和园的时候，马安国又找上门来。 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说，系里准备办迎新午会？” 嗯，这里没打错字，就是午会而不是舞会。 就像夏萍说的一样，办晚会停电了怎么办，还是白天保险些，于是系领导就把时间定在了国庆节前一天的下午。 “是啊，”马安国说道，“上次你提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向系领导做了申请，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们还打算办全校的呢，现在就只能各个系分开自己办了，” “流程上和你上次说的差不多，系领导和几位老专家都会出席，也安排了高年级的同学参加，你们只需要准备一个节目就行，” “你是班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时间紧任务重，要抓紧啊，” “嗯，就这样，拜拜。” 看着马安国吧啦吧啦完，然后飘然远去的身影，陈大河心里只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呢！ 离国庆只有四天了啊，也就是说只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哪有这么玩人的？ 可惜牢骚没用，事情落到头上，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于是在当天上完最后一堂课之后，陈大河召集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次班会。 估计也是他任上的最后一次班会，没毛病！ 出节目？ 果然，这群学习狂都没兴趣。 “出节目就算了，看节目还差不多，”彭雪晴挥挥手，又一头趴到书上，“别找我，我什么都不会。” “嘿，你当初可是很欢腾的啊，”陈大河呲牙看着她，可惜没人回应，又看看王亚东，“王亚东同学，你的意见呢？” “我？”王亚东眼珠转了转，随后一指彭雪晴，“我赞同玛丽恩的意见！” “你就这点出息，”陈大河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敲敲桌子说道，“既然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这个节目也得你们出，没得商量。” 彭雪晴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道，“你这是强权，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陈大河果断驳回，又把视线投向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夏萍，“夏萍，你会什么才艺吗？” 夏萍怯生生地摇摇头，“我只会唱样板戏。” 哟，还真有个会唱样板戏的，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可是这个不能选啊，真要报这个他怕会被人敲闷棍！ “我们大家还是一起想想办法吧，”李慧芳突然站起来说道，“平时班长为了大家的学习也费了不少心思，这种事情就不要再让他一个人担着了。” “慧芳说得对，”郑新和也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不就是一个节目吗，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出不了，大家都说说看，自己都会什么才艺，我先说，呃，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老兄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磨合，现在班里基本上按性别分成两块，女生以李慧芳为头，不过活跃分子是彭雪晴，平时李慧芳不吭声的时候，她说话最好使。 男生则是以郑新和为首，只是他和李慧芳一样，属于不轻易表态的主，他不在的时候，一般都是王亚东在搞串联。 陈大河属于中间派，两头都要参与，没办法，除了老师就他有法语基础，没其他人可以拉。 现在两派首领都表示支持班长大人，三巨头意见高度统一，其他人也哑了火，转而抓着脑袋想想自己会什么。 第九十六章 大合唱 半晌没有人说话，陈大河便开始点名，“定邦兄，你打津门来的，就不会两手津门快板？” 刘定邦苦着脸说道，“小班长啊，听快板我就听过，打快板是真没玩过。” 陈大河挥挥手，示意边上凉快去，然后又转向积极分子，“彭雪晴同学，东北二人转不会唱两句？” “请叫我玛丽恩，”彭雪晴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傲然地抬着头说道，“我还真就会唱两句。” “真的呀？”夏萍惊喜地看着她，“要不雪晴姐你去唱一段吧。” 彭雪晴扭头盯着她，“我是说我会唱两句，可是我也真的只会唱两句！” 在这里“两句”划重点。 “啊？”夏萍诧异地问道，“就会两句啊？” 早就听出真相的陈大河不屑地将手一挥，“过掉，下一个。” 挨个问了一圈，结果就王亚东会点京剧选段，而且还是样板戏的内容，比夏萍强不到哪里去，这个班就是个文艺荒漠，差点没把陈大河给干死。 这下他也傻眼了，这可不是大家不愿意，而是没人可以出啊。 陈大河还不死心，“要不一人唱两句，看谁唱歌还行的，就上去唱首歌吧。” “太普通了吧，”彭雪晴那样子，似乎还有点看不上，“这可是整个系的活动，就算不出彩，也不能丢人吧。” “就你们那样子还想出彩，你想多了！”陈大河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速度的，从你开始。” 彭雪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眯着眼睛想了想，张嘴就来了两句回娘家，陈大河听得直呲牙，这姑娘说话声音挺好听的，怎么唱起歌来尽跑调呢，确定不是故意的？ 就连王亚东也眼角直抽抽，挖空心思地赞美了一句，“嗓门还是挺高的哈。” 看到陈大河那样子，彭雪晴气不打一处来，“早就说了不会不会，还非得要我唱，成心的吧你。” 陈大河双手高举果断败退，目标转向夏萍，“来两句样板戏听听。” 夏萍干咳两声，吊起嗓门就来，陈大河一听，还真不错，赶紧问道，“三天时间学首新歌能学会不？” “这段样板戏学了半个月，而且我还要背单词，”夏萍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都落后好多了，要是三天都去学唱歌，多半就要落在定邦哥后面，成倒数第一了。” 刘定邦脸色一垮，能不提这茬吗，年纪大了记忆力差不行啊。 貌似李慧芳和郑新和都比他大吧，这两位都排前十呢，虽然班上总共就十九个人，好歹进上游了不是！ 关于这个陈大河有槽要吐，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这群人就已经学到课本的后半部分，还在抱怨自己学得慢，要是自己不努力，可能等大二的时候就要被这些人追上，是不是进北大的都这么夸张啊，还给不给他这种普通人生存空间了！ 陈大河环视一周，似乎其他同学对夏萍的话都还比较认同，学习第一嘛！ 好吧，新歌不愿意学，老艺都不会，这下可头疼了，难道真的让夏萍和王亚东去唱样板戏？ 本来看到选了Hélène（伊莲娜）做名字的钱小璐时，陈大河就想起了前世很火的一首法语歌，我的名字叫伊莲，可他只会唱第一小段，后面的全部不记得，只能遗憾放弃，以后有空一定要多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几首完整的歌来，哪怕一两首也行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一手托着下巴，陈大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两手一摊，“既然这样，我们就来个大合唱，我的祖国，祝福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嗯，就这样！” 这次李慧芳表示同意，郑新和没意见，彭雪晴反对，忽视，王亚东装鸵鸟不敢说话，其他同学随大流，反正占用的时间都一样，学习不会被落下，那就上呗，到时候唱的不好也没人知道，要丢人一起！ 散会！陈大河大手一挥，垮起书包就准备往外跑，就因为开这个班会，连晚饭都给耽误了，茜茜还在小食堂等他呢。 “哎哎，小班长，”王亚东冲过来把他拦住，“这都快一个月了，都还不知道你住哪个宿舍呢，西语系那一排里面都没你，你在其他系啊？” “有事？” 王亚东点点头。 “有事路上说。”说着便往外走，“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班会活动呗，”王亚东边走边说道，“咱们开学都快一个月了，还一次活动都没有组织过，这不快到国庆了吗，我就想着组织大家伙儿一块出去逛逛，别老是憋在教室里学习，劳逸结合嘛。” “可以啊，”陈大河点点头，“这个申请我批了，你们放手去干吧！” “我掐死你！”王亚东猛地跳起来，一把勒住陈大河的脖子，“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是吧，这事只能你去组织，不然要你这个班长干嘛！” “你还敢提这茬！”陈大河恶狠狠地瞪回去，只是被人勒着脖子气势弱了几分，“当初要不是你害我，我能遭这份罪，下个月班长改选，你们麻溜地选别人去。”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王亚东松开手，拍拍陈大河的肩膀说道，“那得听听群众的呼声，看看同学们愿不愿意放弃你这个免费老师。” “滚蛋，”陈大河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就算我不是班长你们就不会找我？” 王亚东嘻嘻哈哈，“这样更理直气壮一些嘛。” 陈大河气得翻了个白眼，“活动自己组织去，没空陪你们玩。” “那可不行，”王亚东连忙把他拉住，“不管下一任班长还是不是你，至少现在你还是，活动组织得你来。” “我来说，你来安排。”陈大河指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想和女生搞联谊吗，瞅你那点出息。” “公私两利嘛，”王亚东厚着脸皮说道，“哎，对了班长，你到底住哪个宿舍，到时候我去找你商量商量活动地点。” “留学生宿舍三零三，那里你们进不去，有事下课了说吧。” “啊？你住留学生宿舍？”王亚东诧异地看着他，“那里不都是老生吗？” “你觉得我的法语比二三年纪的差多少？”陈大河白了他一眼，“行了，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拉几个法语国家的留学生一起来，给你们创造学外语的机会。” “谢了，小班长，”王亚东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意外收获啊，当即就表衷心，“下个月选班长我还选你！” 陈大河只有一个字给他，“滚！” 九十七章 自知之明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迎新联欢会的时候。 系里对这次活动似乎还挺重视的，在靠着教职工宿舍那边安排了一个老式大礼堂，西语系三个专业的新生基本上都到了，高年级的人也来了不少，瓜子花生在桌上堆得老高，礼堂前方的舞台上也做了布置，顶上挂着欢迎的条幅，确实是联欢会的做派。 陈大河带着七九级法语专业的同学排队进场，找到已经划分好的区域坐下，便等着迎新会开始。 下午两点，系里的领导开始进场，加上老师们哗啦啦的一群人竟然没比学生少多少，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位老爷子，陈大河毫无惊喜地看到了李老爷子的身影。 首先是主持人登台，可能考虑到求稳的因素，安排的是老师来主持，而不是陈大河建议的高年级学生做主持人。 很意外的，那个男主持人竟然是马安国，难怪这几天找不着人影，连班上的节目排练都一次也没看过，原来是躲起来练主持去了，和他一起搭档的是英语专业的一位女老师，站在台上身材高挑气质温雅，直让陈大河看得心里怨气爆棚，为什么漂亮女老师都是别人家的，自家就一个不靠谱的二货男！ 如果马安国听到他的心声，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揍死。 毫无新意的开场白，套路式的领导讲话，同学们直听得昏昏欲睡，什么时候才开始表演啊，不是说今天有节目的吗？ “同学们，北大西语系起源于京师同文馆，至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台上马安国慷慨激昂地念着主持辞，“回顾历史，其中涌现了无数的先进事迹，还有许多成就辉煌的大师学者，下面，就有请我校语言学专家，精通十国语言，会说二十七门外语的李中和李老，来给大家讲讲当年的故事！有请李老！” 哗啦啦啦……，陈大河木然地随着众人鼓掌，心里却万分诧异，精通十国语言，会说二十七门外语？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这个糟老头子有这么厉害？！ 会说和精通是两回事，后世联合国的翻译机构人员，很多都会十几二十门语言，但说到精通的，能有两三门就不错了，那可是能到一流大学教学的水平，由此可见李老爷子的厉害。 “没想到李老竟然也来了，”坐在陈大河身边的彭雪晴激动得不能自已，“是李老啊，他从来不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现身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他，今天真是没白来啊！” 陈大河两眼茫然地看着她，“你认识这位李老？他很有名吗？” 还有不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现身是什么鬼？他会瞬间移动？ “你不知道他？”彭雪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前方，简直就和后世那些追星族没什么两样。 “亏你还是学法语的，竟然连李老都不知道，我们上课的教材全部都是他牵头编写的，西语系所有的翻译著作都必须经过他的审核之后才能出版，而且国家有外事活动的时候，也会经常请他去做顾问，你说他厉不厉害！以前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呃，确实挺厉害的。”陈大河点点头，目光异样地看看讲台上的老爷子，真看不出哪里有名不虚传的样子，还有他经常瞟过来的得意洋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确定不是在炫耀？ 好吧，就是个小老头子，陈大河咧嘴一笑，静静地看着李老爷子的演讲。 不得不说，这位老爷子口才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下面没有人在打瞌睡了，讲完之后，雷鸣般的掌声也表明了群众的态度。 李老之后，又有两位老爷子上台分享曾经的故事，这两位陈大河也都认识，在李老的院子里一起喝过酒的，看到台下那些人狂热的表情，他便知道，这又是两位大牛。 陈大河忍不住咂咂嘴，这些大牛都喜欢灌人酒的吗，真是个坏习惯！ 领导讲完话，前辈也回顾了辉煌历史，接下来终于到了文艺汇演的时间。 随着高年级的同学一个个上台表演，法语班的同学们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彭雪晴终于忍不住捅了捅陈大河，“小班长，我们就真的唱大合唱啊？” “不然呢，”陈大河后知后觉地看着她，“节目单都报上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都是外语节目啊，”李慧芳也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刚去问了马老师，其他两个专业的新班也都是外语节目，只有我们是国语节目。” “是啊，”郑新和苦笑道，“之前我们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外语专业的不表演外语节目，那不是不专业吗。” “我看你们想多了，”陈大河不以为然地说道，“国语节目怎么啦，说明我们爱国啊，而且还是合唱我的祖国，多好！” “不是说我们的节目不好，”李慧芳咬咬嘴唇，皱着眉头说道，“就是不怎么符合我们所学的专业，而且我们唱得也不怎么样，不过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着她丰润的嘴唇，陈大河不觉心跳有些加速，赶紧把视线移开，摆摆手说道，“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不就一个节目吗，丢不了人，而且我们大家也是有优点的！” 迎着众人的眼光，陈大河施施然说道，“最起码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难得嘛！” 彭雪晴一顿老拳锤到他肩上，“滚。” 就连向来温柔娴静的宁晓馨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是罕见。 可能考虑到法语班的节目确实与众不同，活动筹办组在编排节目的时候，便把这个大合唱放到了最后，就算是离别演出吧，听完好不好都散了。 等七九级德语班的一首乘着歌声的翅膀之后，便到了法语班的大合唱，我的祖国。 十九位同学排成三排，按六六七的站位在台下齐刷刷地站好，陈大河咧着个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声音，“表演呢，都开心点，别整得像死了没埋的。” 彭雪晴站在他旁边，等会儿走上台之后向左转，就是排在他前面，此时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几丝凉气，“我看还不如把我埋了算了，省得站在这里丢人。” “这位小同志思想有问题，”这个时候陈大河还在打趣，“回去后罚你去学唱十首法语歌，下次给你机会一鸣惊人。” 后面李慧芳小声说道，“别说话，要上台了。” 众人立刻站直身体，随着陈大河一声令下，走起！ 第九十六章 大合唱 半晌没有人说话，陈大河便开始点名，“定邦兄，你打津门来的，就不会两手津门快板？” 刘定邦苦着脸说道，“小班长啊，听快板我就听过，打快板是真没玩过。” 陈大河挥挥手，示意边上凉快去，然后又转向积极分子，“彭雪晴同学，东北二人转不会唱两句？” “请叫我玛丽恩，”彭雪晴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傲然地抬着头说道，“我还真就会唱两句。” “真的呀？”夏萍惊喜地看着她，“要不雪晴姐你去唱一段吧。” 彭雪晴扭头盯着她，“我是说我会唱两句，可是我也真的只会唱两句！” 在这里“两句”划重点。 “啊？”夏萍诧异地问道，“就会两句啊？” 早就听出真相的陈大河不屑地将手一挥，“过掉，下一个。” 挨个问了一圈，结果就王亚东会点京剧选段，而且还是样板戏的内容，比夏萍强不到哪里去，这个班就是个文艺荒漠，差点没把陈大河给干死。 这下他也傻眼了，这可不是大家不愿意，而是没人可以出啊。 陈大河还不死心，“要不一人唱两句，看谁唱歌还行的，就上去唱首歌吧。” “太普通了吧，”彭雪晴那样子，似乎还有点看不上，“这可是整个系的活动，就算不出彩，也不能丢人吧。” “就你们那样子还想出彩，你想多了！”陈大河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速度的，从你开始。” 彭雪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眯着眼睛想了想，张嘴就来了两句回娘家，陈大河听得直呲牙，这姑娘说话声音挺好听的，怎么唱起歌来尽跑调呢，确定不是故意的？ 就连王亚东也眼角直抽抽，挖空心思地赞美了一句，“嗓门还是挺高的哈。” 看到陈大河那样子，彭雪晴气不打一处来，“早就说了不会不会，还非得要我唱，成心的吧你。” 陈大河双手高举果断败退，目标转向夏萍，“来两句样板戏听听。” 夏萍干咳两声，吊起嗓门就来，陈大河一听，还真不错，赶紧问道，“三天时间学首新歌能学会不？” “这段样板戏学了半个月，而且我还要背单词，”夏萍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都落后好多了，要是三天都去学唱歌，多半就要落在定邦哥后面，成倒数第一了。” 刘定邦脸色一垮，能不提这茬吗，年纪大了记忆力差不行啊。 貌似李慧芳和郑新和都比他大吧，这两位都排前十呢，虽然班上总共就十九个人，好歹进上游了不是！ 关于这个陈大河有槽要吐，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这群人就已经学到课本的后半部分，还在抱怨自己学得慢，要是自己不努力，可能等大二的时候就要被这些人追上，是不是进北大的都这么夸张啊，还给不给他这种普通人生存空间了！ 陈大河环视一周，似乎其他同学对夏萍的话都还比较认同，学习第一嘛！ 好吧，新歌不愿意学，老艺都不会，这下可头疼了，难道真的让夏萍和王亚东去唱样板戏？ 本来看到选了Hélène（伊莲娜）做名字的钱小璐时，陈大河就想起了前世很火的一首法语歌，我的名字叫伊莲，可他只会唱第一小段，后面的全部不记得，只能遗憾放弃，以后有空一定要多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几首完整的歌来，哪怕一两首也行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一手托着下巴，陈大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两手一摊，“既然这样，我们就来个大合唱，我的祖国，祝福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嗯，就这样！” 这次李慧芳表示同意，郑新和没意见，彭雪晴反对，忽视，王亚东装鸵鸟不敢说话，其他同学随大流，反正占用的时间都一样，学习不会被落下，那就上呗，到时候唱的不好也没人知道，要丢人一起！ 散会！陈大河大手一挥，垮起书包就准备往外跑，就因为开这个班会，连晚饭都给耽误了，茜茜还在小食堂等他呢。 “哎哎，小班长，”王亚东冲过来把他拦住，“这都快一个月了，都还不知道你住哪个宿舍呢，西语系那一排里面都没你，你在其他系啊？” “有事？” 王亚东点点头。 “有事路上说。”说着便往外走，“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班会活动呗，”王亚东边走边说道，“咱们开学都快一个月了，还一次活动都没有组织过，这不快到国庆了吗，我就想着组织大家伙儿一块出去逛逛，别老是憋在教室里学习，劳逸结合嘛。” “可以啊，”陈大河点点头，“这个申请我批了，你们放手去干吧！” “我掐死你！”王亚东猛地跳起来，一把勒住陈大河的脖子，“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是吧，这事只能你去组织，不然要你这个班长干嘛！” “你还敢提这茬！”陈大河恶狠狠地瞪回去，只是被人勒着脖子气势弱了几分，“当初要不是你害我，我能遭这份罪，下个月班长改选，你们麻溜地选别人去。”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王亚东松开手，拍拍陈大河的肩膀说道，“那得听听群众的呼声，看看同学们愿不愿意放弃你这个免费老师。” “滚蛋，”陈大河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就算我不是班长你们就不会找我？” 王亚东嘻嘻哈哈，“这样更理直气壮一些嘛。” 陈大河气得翻了个白眼，“活动自己组织去，没空陪你们玩。” “那可不行，”王亚东连忙把他拉住，“不管下一任班长还是不是你，至少现在你还是，活动组织得你来。” “我来说，你来安排。”陈大河指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想和女生搞联谊吗，瞅你那点出息。” “公私两利嘛，”王亚东厚着脸皮说道，“哎，对了班长，你到底住哪个宿舍，到时候我去找你商量商量活动地点。” “留学生宿舍三零三，那里你们进不去，有事下课了说吧。” “啊？你住留学生宿舍？”王亚东诧异地看着他，“那里不都是老生吗？” “你觉得我的法语比二三年纪的差多少？”陈大河白了他一眼，“行了，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拉几个法语国家的留学生一起来，给你们创造学外语的机会。” “谢了，小班长，”王亚东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意外收获啊，当即就表衷心，“下个月选班长我还选你！” 陈大河只有一个字给他，“滚！” 第九十八章 班级活动 果然，七九级法语班的节目是最引起轰动的，所有人都在讨论那首大合唱，就连七七级德语专业的那个漂亮妹子，呃，漂亮姐姐的那首长长的咏叹调都被盖过了风头，法语班的名声一时无两。 表演形式不是关键，语言也无所谓，风格更没关系，不过十九个人硬是没一个在调上，而且唱的还是这种国民歌曲，真的很少见！ 退场之后，联欢会便算是结束了，法语班众人顶不住四周异样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滚蛋，只有陈大河不仅宛若无事，反而迎着四周打量的目光挥手致意，就跟演出有多成功似的，那德性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系领导和几位老爷子都带着笑意看着他，尤其是李中和，那笑眼中能喷火的样子，让陈大河当即决定，今天晚上坚决不去小院，直接回宿舍了事。 “哎，我说，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从礼堂出来后，陈大河便说道，“排练这么久，大家也都辛苦了，现在演出顺利结束，就当庆祝一下呗，我请客。” “班头，您心真大！”离他最近的夏萍伸出手指点了个赞，“不过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刺激，得回去歇歇，拜拜了您呐！” “有组织无纪律，”陈大河很不满意地点了点她，这话音刚落，一个脑瓜崩便弹到脑门上。 “还有脸吃饭，”彭雪晴那脸色一点晴都没有，只剩下雪了，“身为班长，这次班级荣誉受辱，你就应该以身作则，把场子找回来！” 陈大河揉着脑门，郁闷地说道，“怎么找？” “去学一首法语歌，然后教会大家，”李慧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班长同志，咱们班的脸面能不能挣回来，就全看你的了，加油！” 说完便和彭雪晴挽着手离开了。 “我看好你，努力！”郑新和也过来拍拍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班同学一个不落，陈大河被拍了十八下，暗合胡笳十八拍的调子，很是悲凉。 回到宿舍，很神奇，那位黑人小伙蒂埃里竟然在，而且躺在床上捧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就连陈大河进来都没有发现。 陈大河把书包放到自己书桌上，随口问道，“蒂埃里，在看什么呢？” “啊？”蒂埃里猛地惊醒，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陈大河拉过椅子坐下，“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我又不是每天出去，”蒂埃里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我只是偶然出去而已，别冤枉好人，还有，你应该叫我狄爱华的！” “好吧，狄爱华，”陈大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的话自己信吗，还有，你应该说汉语。” 蒂埃里立刻转移话题，磕磕绊绊地说道，“大河，听说你们西语系今天办迎新联欢会了，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脸上有写不开心吗？”陈大河很诚恳地看着他，“我很开心啊。” “没看出来有开心，”蒂埃里老实地说道，“需要帮忙吗朋友。” 陈大河眼珠一转，“当然需要，你明天有空吗？” “当然有空，”蒂埃里翻身坐起来，“既然是你有事，那么没空也得有空，必须的！” “嗯，这个词用得不错，”陈大河提出表扬，“那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有朋友的话也可以带上。” “是聚会吗？”蒂埃里睁大眼睛，“或许我可以叫上丽莎，地点在哪里？” “对，是我们班级聚会，”陈大河说道，“班上的同学很多都没有在首都逛过，大家想到处走走看看，所以没有固定的地点。” “呃，散步也不错，”蒂埃里挑挑眉头，“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找丽莎。” 说着便把手里书塞进枕头下面，急冲冲地往外跑。 封面闪过，陈大河眼睛一亮，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在看射雕，内地现在有金大侠的书了么，关键是他看得懂吗？ 陈大河刚洗完澡，蒂埃里就跑了回来，“嗨，大河，丽莎同意了，不过她的舍友也想去，还有另外几个女生，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陈大河耸耸肩，“人多才热闹。” “那我去和她们说。”蒂埃里说着又要出去。 陈大河赶紧将他拉住，“不用，看我的。” 说着便走到阳台上，身体探出阳台外面冲着斜上方叫道，“丽莎，在吗。” “在，” 四楼往边上隔了三间房的阳台上立刻探出一个黑人姑娘的身影，“介意人多吗？” “当然不，”陈大河叫道，“人越多越好，你可以叫上你的好姐妹。” “好的，”丽莎叫道，“明天见。” “收到，” “知道了，我会去的，” “明天我也去，” “还有我们，” …… 看不见人影，却从各个宿舍里不断冒出声音，男声女声都有，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吗！知道是什么事吗就要去？ 回到房间，蒂埃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的？这种通讯方式让我有种回到部落的感觉。” “都一样，”陈大河神色自若地说道，“我老家的部落也是这么喊的，很多地方都一样。” 这年头通讯基本靠吼，有问题吗！ 蒂埃里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原来中国和我们非洲一样的啊！”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这话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同学们就到学校东门外集合，陈大河又是最后一个到。 “每次都是你最晚，还有没有点班长的样子了？” 彭雪晴一看到他就来气，昨天晚上回宿舍后，被其他班的舍友们笑了好久，跑调能怪她吗，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都是让那些不会唱歌的同学给带歪了，还有陈大河，提什么不好，非得提大合唱，很容易受影响的好吧，唱的还是我的祖国，哪一点错误人家听不出来啊，这下可好，成全系的笑柄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外面去，总之都是他的错。 陈大河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这姑娘不知道又在抽哪门子疯。 “还敢瞪我，”彭雪晴气冲冲地瞪回去，“你说有留学生的，人呢？” “是啊，没看到啊，”夏萍左顾右盼的，“是不是没邀请到啊？” “没有也没关系，”李慧芳善解人意地说道，“咱们自己班上的同学玩也挺好的。”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出发吧，”王亚东挥手叫道，“今天我做导游，首都一日游，同学们走咯。” “哎哎，走什么走，”陈大河郁闷地叫道，“我都还没说话呢，一个个就跟机关枪似的，我有说没人来吗。” “真有留学生来参加？”夏萍狐疑地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可别忽悠我们啊。” “忽悠你又没糖吃，”陈大河甩给她一个白眼球，回头看了看，前面已经出现一群人影，“你们看，那不是来了吗。” 第九十九章 不争而争 “不好意思来晚了，”丽莎上来就给了陈大河一个拥抱，“人有点多，集合花了一点时间。” 陈大河狂汗，这不是有点多吧，整整二十个，刚好比法语班的同学还多了一个，这些人陈大河只认识一半，而且都是留学生，还有一半没见过，其中有七个中国人，三男四女，一看就是高年级的老生。 “嗨，你好，”彭雪晴不动声色地将丽莎和陈大河隔开，伸手笑着说道，“我叫彭雪晴，法语名字是玛丽恩，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丽莎也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叫丽莎罗恩，你可以叫我丽莎，中文名字叫罗丽莎，是陈给我起的，好听吗？” “真的吗，”彭雪晴作惊喜状，“好巧，我的法语名字也是大河取的哦。” 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却发现陈大河正在忙着帮双方介绍，不由得暗暗撇嘴。 双方寒暄过后，又去了五分钟，王亚东凑上来说道，“班长，人到齐了吗，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差一个，”陈大河回头看看那条小路，奇怪今天茜茜怎么会迟到呢。 就在这时，六道身影从小树林后面拐了出来，领头的那个长发披肩，皮肤白皙模样秀丽，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齐膝百褶裙，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短袜，套着黑皮鞋，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镀上一层金辉，就连彭雪晴也隐隐忍不住有些嫉妒。 好漂亮的女孩子，哪个专业的？ 就在众人猜测的时候，那群女生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时，最漂亮的那个飞奔两步一下跳到陈大河面前，“大河哥，我们来晚了。” “没事，”陈大河笑着给茜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慢点跑，又没有迟到，她们是你的舍友吗。” “嗯嗯，她们非要过来，你说可以带朋友的，我就带她们过来了。”茜茜回过头，红着脸给陈大河一一介绍。 “陈同学，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不请自来不会介意吧，”肖丽芳大大方方地和陈大河挥手打了个招呼，顺便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前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今天才算看清楚，不由得暗暗点头。 说不上有多英俊，但也有几分帅气，身材挺拔精气神足，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目光虽然温和，可眼里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和坚定，是在其他人身上没有见到过的，尽管还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但凭这副模样就可以给个八十分的高分，而且看他刚才给茜茜擦汗的样子也差不到哪去，嗯，再加五分，第一印象先给个八十五分，后续继续观察。 陈大河哪里知道自己被人评分了，只是笑道，“哪里，欢迎还来不及呢。” 又和其他几个打过招呼，相互认识之后，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启程出发。 学校门外就有公交车站，今天外出的学生还真不少，等了两趟之后，这四十多号人才哗啦啦地挤上一辆好像是两截拼在一起的无轨电车，直往四九城而去。 这个时候的首都还没有那么大，老首都人甚至只认四九城内是市区，九门之外都是郊区，按照这个说法，他们也算是乡下人进城了。 公交车上，王亚东最是活跃，趴在窗户边上，给同学们介绍一路经过的地方，每每说到这里是什么王爷住过的，那里是某位贝子的祖宅，后来家道中落去了大杂院，嘴上尽是调侃，脸上却是身为首都人的骄傲。 只是那眼神不时往彭雪晴身上瞟，可惜车上人太多，看不清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另一边彭雪晴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被陈大河半拥在怀里的钱茜茜，李慧芳站在她身边，一手拉着拉环，一手挽着她，偏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自己可要想清楚了，别后悔！” “啊？”彭雪晴猛然惊醒，脸颊顿时红霞密布，嗔羞着小声说道，“什么想清楚别后悔的，听不懂你说什么。” “有本事你别老偷盯着人家看，”李慧芳看着不远处的陈大河，“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反正还没结婚，谁都有机会，要是想好不去争，就不要看了，看也白看。” 彭雪晴紧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陈大河，“我就不争，偏要看。” “那你可有得罪受了，”李慧芳转手把她紧紧搂住，也不再说话。 “我比他大，”彭雪晴突然说道，“比他大三岁。” “正好，”李慧芳笑道，“女大三，抱金砖，就看你敢不敢让他抱。” “他怀里正抱着个仙女呢，”彭雪晴泄气地说道，“怎么争啊，而且我了解他的性格，如果争的话，可能朋友都没得做。” “看过老子吗，”李慧芳看了看陈大河怀里那个娇艳的女子，“不争是争，争是不争，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那个女孩子交朋友就行了。” “这样行吗？”彭雪晴话里有些犹疑。 “不然呢，你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去做，”李慧芳说道，“就像你说的，要是你摆明车马的去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可你要是去接近他们，如果哪一天他们有了矛盾，有了裂缝，那就是你的机会。” 彭雪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李慧芳笑了笑，已经明白她的想法，搂着她肩膀的手稍微用力，似乎是在给她打气一般。 公交车缓缓前进，道路上汽车很少，不过自行车却很多，有时候要避让自行车群，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偶尔还被一辆辆驴车超过，惹得蒂埃里大呼小叫，嚷嚷着要下去坐驴车。 坐驴车当然是不可能了，公交车跑起来再怎么也比那玩意儿快，车子左弯右拐地一路往南，很快就到了鼓楼大街边上的积水潭附近，然后齐刷刷地下车，腾空了半个车厢。 到了地头，王亚东宛如半个地主，带着众人走街串巷，很是体验了一把老BJ的风情。 而他们这批浩浩荡荡，中间还夹杂着十几个外国人的人群，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身为导游的王亚东更是头高三分，走起路来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就连一直关注的彭雪晴也暂时忽略掉了。 人群后面，陈大河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小媳妇儿怎么突然就到了别人怀里，还是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难道女生之间的友谊就这么神奇？还是她们两个臭味相投？ 不能啊，两个都挺香的，应该是相斥才合理，不是说美女之间都是天敌的么！ 第一百章 结对 看着陈大河纳闷的样子，李慧芳不由得抿嘴笑了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哎，小班长，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啊？”陈大河回过神来看着她，“哦，去逛逛圆明园吧，就在学校后面都没去逛过，想明天去看看，你呢？” “我啊，应该是去图书馆看书吧，”李慧芳伸出手指，勾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夹到耳后，“除了图书馆，好像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就这么两天假，泡什么图书馆啊，”陈大河笑道，“学习和工作一样，都要懂得劳逸结合，你明天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吧，错过明天，再想休息就得等元旦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的国庆七天乐，也没有那么多的节假日，现在不仅普遍是每周休一天，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单休，每年也只有四个节假日，元旦一天、春节三天、五一一天、十一两天，全部法定假日加起来也就七天。 而且对普通工人家庭来说，这些周末和节假日基本上也被杂务所占据，大多是在家里搞劳动，修东补西啥的，要么是去看望长辈陪陪小孩，也没办法好好休息，于是就有了战斗的星期天，疲劳的星期一这种流行说法。 学生们虽然不像工人兄弟那么辛苦，周末比上班还累，可平时学习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日常的周末都被自习和讲座所占据，李慧芳也是其中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所以陈大河才建议她多休息。 尽管知道陈大河只是出于同学之情才说这些话，李慧芳还是心里一暖，笑着点点头，“行，那我明天也偷个懒，在宿舍睡个懒觉。” “睡什么觉啊，不如跟我一起去逛园子算了，”陈大河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完了之后才觉得不对，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说你和我两个哈，茜茜也去的。” “我知道，”李慧芳秀脸闪过一丝红晕，嘴上却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陈大河正要说话，彭雪晴突然回过头叫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快点过来，这个糖人好好玩啊。”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走了上去，只见茜茜一手一只糖人，冲着陈大河晃了晃，然后递给他一个，“这个是你的。” 陈大河接过去，拿着就是咔嚓一口，咬掉那小人儿一条胳膊，“唔，好吃。” 茜茜撇着小嘴说道，“你怎么就吃了啊，我还想留着呢。” “留什么糖人啊，留真人就行了，”陈大河嘻嘻笑道，“再说这东西不经放，不等回去就化了，赶紧吃了算数。” “哦，”茜茜举起自己手里的那个小女孩，试了几口还是不敢咬下去。 结果陈大河握住她的手，又是咔嚓一口咬掉脑袋，嘴里吱吱呜呜地说道，“嗯，这下可以吃了。” 茜茜举着少了个头的糖人哭笑不得。 彭雪晴咬咬嘴唇，笑着递了一只糖人给李慧芳，“芳姐，你也尝尝。” “谢谢，”李慧芳接过来，眼珠转了一下说道，“刚才班长邀请我明天一起去逛圆明园，你要不要一起？” 啊？彭雪晴猛地扭头看着陈大河，一下子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顶着彭雪晴和茜茜诧异的目光，陈大河顿时感觉头都大了三圈，不就是随口客气了一句，怎么会有解释不清的感觉呢！ 误会自然是没有的，就算陈大河不解释，茜茜自己也会替他找理由，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解释的事儿。 说清楚之后，彭雪晴自然也加入明天的游玩行列，尽管茜茜心里有点小小的不乐意，可还是抿嘴笑着表示欢迎。 大部队继续前进，这次三个女生凑到一起，陈大河又是一个人吊在后面，至于其他人，早就跟着王亚东一起冲在前面玩得是不亦乐乎，谁还来管他。 如今的BJ城再小，也不是他们可以一天逛完的，众人沿着什刹海公园，走街串巷钻胡同地走马观花，很是感受了一把老BJ的风情，而陈大河则一路摸着下巴，琢磨着现在要是弄几套老宅子攥在手里，是不是就可以在三十岁时直接宣布退休了呢，谁还管他小马老马小王老王的，活得自在才是正经！ 与陈大河这个财迷不同，其他人则忙活着找留学生结对，还好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法语国家的，要不然还真不够分，还有那七个学姐学长，也被两三个围一个的分了个干净，就现在这种初级阶段来说，他们比起留学生还好使。 就连一直和茜茜在一起的彭雪晴和李慧芳两人，也意外地跟丽莎聊到一块，于是三人组变成了四人组，只有陈大河依然形单影只地吊在后面，留学生那一方认为他是组织者，属于主人方，自然不需要他们来陪，而法语班的同学则认为他和留学生们很熟，也就没人管他，结果他也乐得清静，任由他们拉帮结对地学习口语。 于是一场游玩变成了现场交流会，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冒出一句句法文，中间夹杂着几句外国人别扭的中文，让一直跟着大队伍的红袖章老太太很是郁闷，这听不懂没法监控啊。 其实这些人的法语口音都不怎么标准，陈大河跟着李老爷子学到的才是标准口音，不过这年头能找个练习口语的外国友人真心不易，实在没得挑啊，而且他们专业也不是以口译为主，而是以法国文学作为学习研究的重点，只要能体会语言中的意境，口音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嗨，大河，你怎么一个人在后面？”蒂埃里从人群中冒了出来，郁闷地看着人群说道，“我也是一个人，他们都有人围着，竟然没人找我，真不可思议。” “啊？”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不能吧，我看那些留学生都不够分的，怎么还把你给落下了。” “还不是杜雷，他说我不是法语国家的，我们毛里求斯人也说法语的好吗，难道听不出我说的是法语？该死的西非佬，最好别去南非，否则我让他好看。” “呃，貌似毛里求斯是在东非吧，你们还在丽莎的马达加斯加东边。” 丽莎就是马达加斯加人，咋一看上去还有点像亚洲人，就是肤色稍微深了一些，可也比蒂埃里他们白多了，在非洲老乡里很是受到追捧。 “那也是南非，”蒂埃里很认真地说道，“就是南非，不是东非，我们和马达加斯加是一起的。” “好吧，南非，”陈大河自己也弄不清楚，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河，”蒂埃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如你找我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学习结对啊！”蒂埃里说道，“你找我学习法语，我跟你学习汉语，我们还在一个宿舍，多么方便！” “拜托，”陈大河鄙视地说道，“你的法语还没有我标准好吗，我这是标准的巴黎口音，你跟我学还差不多。” “都一样，一起学习，”蒂埃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这两人的结对学习就是个玩笑话，结对聊天看小说还差不多。 九十七章 自知之明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迎新联欢会的时候。 系里对这次活动似乎还挺重视的，在靠着教职工宿舍那边安排了一个老式大礼堂，西语系三个专业的新生基本上都到了，高年级的人也来了不少，瓜子花生在桌上堆得老高，礼堂前方的舞台上也做了布置，顶上挂着欢迎的条幅，确实是联欢会的做派。 陈大河带着七九级法语专业的同学排队进场，找到已经划分好的区域坐下，便等着迎新会开始。 下午两点，系里的领导开始进场，加上老师们哗啦啦的一群人竟然没比学生少多少，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位老爷子，陈大河毫无惊喜地看到了李老爷子的身影。 首先是主持人登台，可能考虑到求稳的因素，安排的是老师来主持，而不是陈大河建议的高年级学生做主持人。 很意外的，那个男主持人竟然是马安国，难怪这几天找不着人影，连班上的节目排练都一次也没看过，原来是躲起来练主持去了，和他一起搭档的是英语专业的一位女老师，站在台上身材高挑气质温雅，直让陈大河看得心里怨气爆棚，为什么漂亮女老师都是别人家的，自家就一个不靠谱的二货男！ 如果马安国听到他的心声，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揍死。 毫无新意的开场白，套路式的领导讲话，同学们直听得昏昏欲睡，什么时候才开始表演啊，不是说今天有节目的吗？ “同学们，北大西语系起源于京师同文馆，至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台上马安国慷慨激昂地念着主持辞，“回顾历史，其中涌现了无数的先进事迹，还有许多成就辉煌的大师学者，下面，就有请我校语言学专家，精通十国语言，会说二十七门外语的李中和李老，来给大家讲讲当年的故事！有请李老！” 哗啦啦啦……，陈大河木然地随着众人鼓掌，心里却万分诧异，精通十国语言，会说二十七门外语？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这个糟老头子有这么厉害？！ 会说和精通是两回事，后世联合国的翻译机构人员，很多都会十几二十门语言，但说到精通的，能有两三门就不错了，那可是能到一流大学教学的水平，由此可见李老爷子的厉害。 “没想到李老竟然也来了，”坐在陈大河身边的彭雪晴激动得不能自已，“是李老啊，他从来不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现身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他，今天真是没白来啊！” 陈大河两眼茫然地看着她，“你认识这位李老？他很有名吗？” 还有不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现身是什么鬼？他会瞬间移动？ “你不知道他？”彭雪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前方，简直就和后世那些追星族没什么两样。 “亏你还是学法语的，竟然连李老都不知道，我们上课的教材全部都是他牵头编写的，西语系所有的翻译著作都必须经过他的审核之后才能出版，而且国家有外事活动的时候，也会经常请他去做顾问，你说他厉不厉害！以前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呃，确实挺厉害的。”陈大河点点头，目光异样地看看讲台上的老爷子，真看不出哪里有名不虚传的样子，还有他经常瞟过来的得意洋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确定不是在炫耀？ 好吧，就是个小老头子，陈大河咧嘴一笑，静静地看着李老爷子的演讲。 不得不说，这位老爷子口才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下面没有人在打瞌睡了，讲完之后，雷鸣般的掌声也表明了群众的态度。 李老之后，又有两位老爷子上台分享曾经的故事，这两位陈大河也都认识，在李老的院子里一起喝过酒的，看到台下那些人狂热的表情，他便知道，这又是两位大牛。 陈大河忍不住咂咂嘴，这些大牛都喜欢灌人酒的吗，真是个坏习惯！ 领导讲完话，前辈也回顾了辉煌历史，接下来终于到了文艺汇演的时间。 随着高年级的同学一个个上台表演，法语班的同学们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彭雪晴终于忍不住捅了捅陈大河，“小班长，我们就真的唱大合唱啊？” “不然呢，”陈大河后知后觉地看着她，“节目单都报上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都是外语节目啊，”李慧芳也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刚去问了马老师，其他两个专业的新班也都是外语节目，只有我们是国语节目。” “是啊，”郑新和苦笑道，“之前我们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外语专业的不表演外语节目，那不是不专业吗。” “我看你们想多了，”陈大河不以为然地说道，“国语节目怎么啦，说明我们爱国啊，而且还是合唱我的祖国，多好！” “不是说我们的节目不好，”李慧芳咬咬嘴唇，皱着眉头说道，“就是不怎么符合我们所学的专业，而且我们唱得也不怎么样，不过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着她丰润的嘴唇，陈大河不觉心跳有些加速，赶紧把视线移开，摆摆手说道，“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不就一个节目吗，丢不了人，而且我们大家也是有优点的！” 迎着众人的眼光，陈大河施施然说道，“最起码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难得嘛！” 彭雪晴一顿老拳锤到他肩上，“滚。” 就连向来温柔娴静的宁晓馨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是罕见。 可能考虑到法语班的节目确实与众不同，活动筹办组在编排节目的时候，便把这个大合唱放到了最后，就算是离别演出吧，听完好不好都散了。 等七九级德语班的一首乘着歌声的翅膀之后，便到了法语班的大合唱，我的祖国。 十九位同学排成三排，按六六七的站位在台下齐刷刷地站好，陈大河咧着个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声音，“表演呢，都开心点，别整得像死了没埋的。” 彭雪晴站在他旁边，等会儿走上台之后向左转，就是排在他前面，此时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几丝凉气，“我看还不如把我埋了算了，省得站在这里丢人。” “这位小同志思想有问题，”这个时候陈大河还在打趣，“回去后罚你去学唱十首法语歌，下次给你机会一鸣惊人。” 后面李慧芳小声说道，“别说话，要上台了。” 众人立刻站直身体，随着陈大河一声令下，走起！ 第一百零一章 班委 托人多力量大的福，也许还沾了点留学生同学的光，这么大一群人呼朋引伴四处流窜，竟然没人找茬，让陈大河还有点小遗憾，他还想趁着现在人多势众，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老炮儿呢。 直到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就顺顺当当的坐公交车回了学校，别说老炮儿，就连小猫都没一只，只能留待下次再见识了，不过那时候多半没这么多人，还是旁观就好，别扯到自己身上来！ 第二天的游园也是波澜不惊，只是人数上有点小变化，除了李慧芳和彭雪晴之外，蒂埃里和丽莎也跟了过去，直接把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聚会，而且茜茜一直被她们霸占着，让陈大河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叫你嘴贱，看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上课之后又恢复到以前的按部就班，这个时候同学们的学习已经基本上入了门，再加上他们和上次认识的留学生还有师兄师姐联系紧密，有问题可以找他们，陈大河一下子就闲了下来，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一个人满校园的瞎晃，或者到学校外面的中关村里四处走走看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得很。 就连李老爷子也被他之前的表现蒙住，还以为他在班上刻苦学习，最近都不怎么召唤他，才给了他偷懒的机会。 到了十月中旬，这一天已经好几天没露面的马安国突然出现在教室，说是要召集班会。 同学们一听，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陈大河，眼神微闭目放寒光，一副随时择人而噬的样子，狠狠地盯着每一个看向他的人。 “同学们，大家的大学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马安国背靠在讲台上，笑着说道，“相信大家对大学生活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对身边的同学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刚开学的时候，我们选临时班长，大家选了恩佐，也就是陈大河同学，而陈大河班长在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 “不过既然当初我们说好要重新选班长，那么就不能出尔反尔，现在需要你们重新选一位正式的班长出来，以及整个班委会成员，在整个大一学年中，带领大家向上冲刺，好了，有想要自荐的同学吗，或者觉得其他人能胜任的，也可以推选。” 话音落下，课堂上一片沉默，这让马安国有些惊讶，这个情况可和他想象的有些不符。 视线从全班同学身上瞟过，最后停在王亚东身上，“王亚东，你说说看。” “啊？”王亚东愕然地抬起头，然后眼珠不定四处乱转，“咳，那个，我觉得吧，要不还是……” 就在这时，明显感到一股杀气从后面涌来，顿时打了个激灵，话风一转，坚定地说道，“还是马老师您来定吧！” 嗯？马安国眉头微皱，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只看得王亚东头皮发麻，趴在桌上不敢抬头。 有古怪！ 照道理来说，陈大河这段时间表现确实不错，几乎承担了半个老师的责任，同学们能有现在的进步，他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议由他继续担任班长呢？ 难道他和班上的同学闹了矛盾？ 马安国将视线放在陈大河身上，疑惑地看了看他，片刻之后，又转向彭雪晴，“彭雪晴，你来说说。” “我，”彭雪晴抬起头吞吞吐吐的，眼神就是不看马安国，“我觉得吧，大家都可以，对，谁都行！” 嘿！马安国顿时两手叉腰，目光紧盯着彭雪晴，还真是见了鬼了，连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也不敢说真话，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 想来想去，马安国突然看向教室后面，“郑新和，李慧芳，你们的意见呢？” “啊，”郑新和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眼神四处乱飘，等落到李慧芳身上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我觉得李慧芳同学不错，成熟稳重，责任心强，她做班长一定能带领大家更上层楼。” “马老师，我觉得还是郑新和同学更合适，”李慧芳立刻说道，“他办法多，人缘好，选他大家肯定都没意见。” “还是李慧芳同学好，”郑新和反驳道，“班上女同志多，她做班长有优势。” “还是郑新和同学好，”李慧芳也赶紧说道，“男同志更有担当，比我更合适。” 嘶！马安国牙根紧咬，从牙缝里呲出一口冷气，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有这么选班长的吗？ 教室最后一排，陈大河满意地点头暗笑，没错了，就是这个样子，反正不管你们怎么闹，只要不扯到我身上来就行。 “陈大河，”马安国阴沉着脸，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你是代班长，说说你的想法。” 早有准备的陈大河自信满满地站起来，两手一摊说道，“其实很简单，我的提议就是，由李慧芳同学担任班长，郑新和同学担任副班长兼学委，王亚东做劳动委员，彭雪晴做生活委员，最高大最强壮的刘定邦同学做体育委员，夏萍同学做宣传文艺委员，这班委不就齐活了吗，至于团部的书记和副书记，还有纪律委员什么的，可以等团代会的时候再选嘛。” “哟，还考虑得挺周全的嘛，”马安国冷笑着说道，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搞鬼的人就是陈大河，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不在班委里面担任任何职务，只是他始终搞不懂，陈大河是怎么搞定这帮子同学的？ 陈大河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建议，还需要同学们讨论，马老师您同意的。” 他自然知道，马安国应该是看出点东西来了，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拿自己没辙，就算去李老爷子那里告状都没用，李老头只关注他的专业成绩，其他方面才懒得过问呢。 马安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看着同学们说道，“对陈大河的建议，大家有其他意见没有？”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连被推举的人也一声不吭，个个心里都有点小担忧，这种情况都能笑得出来，老马同志不会是气疯了吧！ 马安国笑着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个人组成一届班委，以后就承担起班委的责任来。” 事情办完，马安国指着陈大河点了点，才憋着笑走出教室。 第九十八章 班级活动 果然，七九级法语班的节目是最引起轰动的，所有人都在讨论那首大合唱，就连七七级德语专业的那个漂亮妹子，呃，漂亮姐姐的那首长长的咏叹调都被盖过了风头，法语班的名声一时无两。 表演形式不是关键，语言也无所谓，风格更没关系，不过十九个人硬是没一个在调上，而且唱的还是这种国民歌曲，真的很少见！ 退场之后，联欢会便算是结束了，法语班众人顶不住四周异样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滚蛋，只有陈大河不仅宛若无事，反而迎着四周打量的目光挥手致意，就跟演出有多成功似的，那德性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系领导和几位老爷子都带着笑意看着他，尤其是李中和，那笑眼中能喷火的样子，让陈大河当即决定，今天晚上坚决不去小院，直接回宿舍了事。 “哎，我说，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从礼堂出来后，陈大河便说道，“排练这么久，大家也都辛苦了，现在演出顺利结束，就当庆祝一下呗，我请客。” “班头，您心真大！”离他最近的夏萍伸出手指点了个赞，“不过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刺激，得回去歇歇，拜拜了您呐！” “有组织无纪律，”陈大河很不满意地点了点她，这话音刚落，一个脑瓜崩便弹到脑门上。 “还有脸吃饭，”彭雪晴那脸色一点晴都没有，只剩下雪了，“身为班长，这次班级荣誉受辱，你就应该以身作则，把场子找回来！” 陈大河揉着脑门，郁闷地说道，“怎么找？” “去学一首法语歌，然后教会大家，”李慧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班长同志，咱们班的脸面能不能挣回来，就全看你的了，加油！” 说完便和彭雪晴挽着手离开了。 “我看好你，努力！”郑新和也过来拍拍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班同学一个不落，陈大河被拍了十八下，暗合胡笳十八拍的调子，很是悲凉。 回到宿舍，很神奇，那位黑人小伙蒂埃里竟然在，而且躺在床上捧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就连陈大河进来都没有发现。 陈大河把书包放到自己书桌上，随口问道，“蒂埃里，在看什么呢？” “啊？”蒂埃里猛地惊醒，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陈大河拉过椅子坐下，“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我又不是每天出去，”蒂埃里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我只是偶然出去而已，别冤枉好人，还有，你应该叫我狄爱华的！” “好吧，狄爱华，”陈大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的话自己信吗，还有，你应该说汉语。” 蒂埃里立刻转移话题，磕磕绊绊地说道，“大河，听说你们西语系今天办迎新联欢会了，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脸上有写不开心吗？”陈大河很诚恳地看着他，“我很开心啊。” “没看出来有开心，”蒂埃里老实地说道，“需要帮忙吗朋友。” 陈大河眼珠一转，“当然需要，你明天有空吗？” “当然有空，”蒂埃里翻身坐起来，“既然是你有事，那么没空也得有空，必须的！” “嗯，这个词用得不错，”陈大河提出表扬，“那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有朋友的话也可以带上。” “是聚会吗？”蒂埃里睁大眼睛，“或许我可以叫上丽莎，地点在哪里？” “对，是我们班级聚会，”陈大河说道，“班上的同学很多都没有在首都逛过，大家想到处走走看看，所以没有固定的地点。” “呃，散步也不错，”蒂埃里挑挑眉头，“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找丽莎。” 说着便把手里书塞进枕头下面，急冲冲地往外跑。 封面闪过，陈大河眼睛一亮，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在看射雕，内地现在有金大侠的书了么，关键是他看得懂吗？ 陈大河刚洗完澡，蒂埃里就跑了回来，“嗨，大河，丽莎同意了，不过她的舍友也想去，还有另外几个女生，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陈大河耸耸肩，“人多才热闹。” “那我去和她们说。”蒂埃里说着又要出去。 陈大河赶紧将他拉住，“不用，看我的。” 说着便走到阳台上，身体探出阳台外面冲着斜上方叫道，“丽莎，在吗。” “在，” 四楼往边上隔了三间房的阳台上立刻探出一个黑人姑娘的身影，“介意人多吗？” “当然不，”陈大河叫道，“人越多越好，你可以叫上你的好姐妹。” “好的，”丽莎叫道，“明天见。” “收到，” “知道了，我会去的，” “明天我也去，” “还有我们，” …… 看不见人影，却从各个宿舍里不断冒出声音，男声女声都有，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吗！知道是什么事吗就要去？ 回到房间，蒂埃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的？这种通讯方式让我有种回到部落的感觉。” “都一样，”陈大河神色自若地说道，“我老家的部落也是这么喊的，很多地方都一样。” 这年头通讯基本靠吼，有问题吗！ 蒂埃里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原来中国和我们非洲一样的啊！”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这话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同学们就到学校东门外集合，陈大河又是最后一个到。 “每次都是你最晚，还有没有点班长的样子了？” 彭雪晴一看到他就来气，昨天晚上回宿舍后，被其他班的舍友们笑了好久，跑调能怪她吗，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都是让那些不会唱歌的同学给带歪了，还有陈大河，提什么不好，非得提大合唱，很容易受影响的好吧，唱的还是我的祖国，哪一点错误人家听不出来啊，这下可好，成全系的笑柄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外面去，总之都是他的错。 陈大河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这姑娘不知道又在抽哪门子疯。 “还敢瞪我，”彭雪晴气冲冲地瞪回去，“你说有留学生的，人呢？” “是啊，没看到啊，”夏萍左顾右盼的，“是不是没邀请到啊？” “没有也没关系，”李慧芳善解人意地说道，“咱们自己班上的同学玩也挺好的。”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出发吧，”王亚东挥手叫道，“今天我做导游，首都一日游，同学们走咯。” “哎哎，走什么走，”陈大河郁闷地叫道，“我都还没说话呢，一个个就跟机关枪似的，我有说没人来吗。” “真有留学生来参加？”夏萍狐疑地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可别忽悠我们啊。” “忽悠你又没糖吃，”陈大河甩给她一个白眼球，回头看了看，前面已经出现一群人影，“你们看，那不是来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 外语角 马安国前脚刚走，全班同学就一下子全涌到陈大河跟前，一个个义愤填膺，张牙舞爪，愤慨之极。 “卑鄙，” “无耻，” “龌龊，” “可恶，” …… 众人一齐望向夏萍，小姑娘缩着脖子撅着小嘴说道，“人家不会说粗话嘛。” “以后姐教你，”彭雪晴友好地拍拍她，然后一巴掌按在陈大河肩上，“不就做个班长吗，至于这么抵制么，又是威胁不让留学生帮我们的，又是利诱有新主意的，现在你满意啦，还不快说，你口中的最佳外语学习方法是什么？” 其他人刚才的愤怒早就抛在脑后，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来。 陈大河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想学好外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和人说，大声地说。” “就这个？”彭雪晴目露寒光，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来，“就没有其他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可以以新任班长的身份向你保证，”李慧芳温柔一笑，眼里却满是恶意，“你死定了！” “别着急嘛，”陈大河一看大家都是蠢蠢欲动的样子，立马喊出三个字，“外语角！” “外语角？什么意思？”郑新和若有所思地问道，“学外语的角落？” 后世的英语角不要太多，最早是兴起于九十年代，到了后来的互联网时期，甚至连网络英语角和电话英语角都出现了，形式不重要，总归是为了练习口语。 学法语和学英语没什么区别，都是要多说多练，这个时候同学们大部分都还是在课堂上，或者人迹稀少的偏僻角落大声朗读，并没有真正开始组织起来有意识地共同练习，这个时候陈大河抛出这个概念，连内容都不用换，直接改个名字就行。 彭雪晴依然盯着他，“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果自负！” “咯，在教室和宿舍之间，有一条小路，那里进去是一个小花园，基本上没人去，”陈大河指着教室外面说道，“你们平时都是自己学习，不懂了才去找同学问，就算后来认识了留学生也一样，不过呢，语言毕竟是交流的工具，只有与人交流，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如果你们组织起来，一起去那里学习，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管是谈话也好，朗读也好，都有人在旁边听着，发现有错误的就可以立刻给对方指出来，这样一来，效果岂不是更好？” “这个主意不错，”李慧芳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搞头，“组织这个外语角，我们也可以把留学生同学拉进来，帮助他们学习汉语，不能只让他们帮助我们，我们也可以帮助他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而且其他专业的同学也可以参加，”郑新和补充道，“虽然语言不同，但学习氛围起来了，效果也更好。” 陈大河眯着眼，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搞组织你们比较擅长，我就不参加了哈。” “慢着，”彭雪晴又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阴笑着说道，“还有呢？”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你这人真没意思，”彭雪晴眼里尽是鄙视，“说话不说完，每次都留一手，我就不信这外语角你还没有其他想法。” “彭雪晴同学，”陈大河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我可是比窦娥还冤啊，哪有什么留一手了啊，啊？你说说看，你要能说出来，我请你们吃外面的大肉包子！” “嘁，有理不在声高，声高就是心虚，”彭雪晴甩了个脸子，“我哪里知道你藏着掖着什么的！反正你要是不说出点东西来，就不让你走。” 郑新和一看，不禁眉头微皱，陈大河既然已经出了个好主意，再这么说就有点过了，便想着劝一劝。 旁边的李慧芳却隐蔽地扯了他一下，然后抿嘴笑笑不说话。 陈大河拍拍额头，“我这是遇上活土匪啊！” 李慧芳眼睛一亮，“大河同学，这么说来，是真的还有咯？” “也不算有没有的，”陈大河郁闷地说道，“其实就是在组织形式和内容上，你们可以多想几个丰富一下，比如说不定期的举办个主题沙龙，或者一些最新的社会新闻的辩论赛什么的，这些都可以放在室内，不一定要去外面，只要你们坚持以外语交流为原则，不拘形式，什么样的活动都可以，这些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能想到的。” “既然你有主意，又何必让我们想呢，”彭雪晴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我说的吧，这家伙不逼他一下，话是不会一口气说完的！” 陈大河无力地指着她，“我欠你的啊！” 彭雪晴眉头一挑，“你就欠我的！” 这话说得陈大河都愣了，自己有找她借过钱吗？ 王亚东则狐疑地看看彭雪晴，又看看陈大河，难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儿？ 李慧芳一看，立马转移话题，“我说小班长，这么好的点子你以前怎么不说啊？” “可别这么叫，现在你是班长，”陈大河摆着手说道，“以前你们的基础太差，连单词都说不了几个，能组织得起来吗，难道一起去背单词啊。” 李慧芳点点头，“这倒也是。” 一直按着他肩膀的彭雪晴拍拍他笑着说道，“行，算你过关了，不用你请我们，我请你吃大肉包子。” 陈大河扭头防备地看着她，“有什么阴谋直说，我不怕你！” “嘿，我这脾气，”彭雪晴顿时横眉怒目，“滚你！” “得令。”陈大河拱拱手，麻溜地滚出了教室。 其他同学商量筹备外语角的事情，他就不参和了，李老爷子那里也有好几天没去了，今天打打牙祭去。 可没等他走远，后面彭雪晴就追了上来，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喂，小班长，刚才没生气吧？” “别叫我班长，”陈大河瞟了她一眼，冷着脸说道，“生气了。” “小气，”彭雪晴撅噘嘴，又笑着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商量好了，为了表彰你对班级的杰出贡献，特封你为我们班的荣誉班长，所以你就是我们永远的小班长，怎么样，开心不？” “不开心，”陈大河撇撇嘴，听过荣誉校长荣誉教授荣誉市民的，荣誉班长是什么鬼？ 彭雪晴眼珠一转，“那我再跟你说件事，保管你听了一定开心！” 陈大河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上次迎新会露过面的李中和老先生，知道吧，”彭雪晴神秘一笑，“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处，等下我就过去拜访他老人家，全班同学我就只带你去，怎么样，开心吧！” 陈大河脚步猛地顿住，愕然地看着她。 第九十九章 不争而争 “不好意思来晚了，”丽莎上来就给了陈大河一个拥抱，“人有点多，集合花了一点时间。” 陈大河狂汗，这不是有点多吧，整整二十个，刚好比法语班的同学还多了一个，这些人陈大河只认识一半，而且都是留学生，还有一半没见过，其中有七个中国人，三男四女，一看就是高年级的老生。 “嗨，你好，”彭雪晴不动声色地将丽莎和陈大河隔开，伸手笑着说道，“我叫彭雪晴，法语名字是玛丽恩，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丽莎也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叫丽莎罗恩，你可以叫我丽莎，中文名字叫罗丽莎，是陈给我起的，好听吗？” “真的吗，”彭雪晴作惊喜状，“好巧，我的法语名字也是大河取的哦。” 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却发现陈大河正在忙着帮双方介绍，不由得暗暗撇嘴。 双方寒暄过后，又去了五分钟，王亚东凑上来说道，“班长，人到齐了吗，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差一个，”陈大河回头看看那条小路，奇怪今天茜茜怎么会迟到呢。 就在这时，六道身影从小树林后面拐了出来，领头的那个长发披肩，皮肤白皙模样秀丽，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齐膝百褶裙，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短袜，套着黑皮鞋，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镀上一层金辉，就连彭雪晴也隐隐忍不住有些嫉妒。 好漂亮的女孩子，哪个专业的？ 就在众人猜测的时候，那群女生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时，最漂亮的那个飞奔两步一下跳到陈大河面前，“大河哥，我们来晚了。” “没事，”陈大河笑着给茜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慢点跑，又没有迟到，她们是你的舍友吗。” “嗯嗯，她们非要过来，你说可以带朋友的，我就带她们过来了。”茜茜回过头，红着脸给陈大河一一介绍。 “陈同学，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不请自来不会介意吧，”肖丽芳大大方方地和陈大河挥手打了个招呼，顺便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前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今天才算看清楚，不由得暗暗点头。 说不上有多英俊，但也有几分帅气，身材挺拔精气神足，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目光虽然温和，可眼里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和坚定，是在其他人身上没有见到过的，尽管还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但凭这副模样就可以给个八十分的高分，而且看他刚才给茜茜擦汗的样子也差不到哪去，嗯，再加五分，第一印象先给个八十五分，后续继续观察。 陈大河哪里知道自己被人评分了，只是笑道，“哪里，欢迎还来不及呢。” 又和其他几个打过招呼，相互认识之后，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启程出发。 学校门外就有公交车站，今天外出的学生还真不少，等了两趟之后，这四十多号人才哗啦啦地挤上一辆好像是两截拼在一起的无轨电车，直往四九城而去。 这个时候的首都还没有那么大，老首都人甚至只认四九城内是市区，九门之外都是郊区，按照这个说法，他们也算是乡下人进城了。 公交车上，王亚东最是活跃，趴在窗户边上，给同学们介绍一路经过的地方，每每说到这里是什么王爷住过的，那里是某位贝子的祖宅，后来家道中落去了大杂院，嘴上尽是调侃，脸上却是身为首都人的骄傲。 只是那眼神不时往彭雪晴身上瞟，可惜车上人太多，看不清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另一边彭雪晴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被陈大河半拥在怀里的钱茜茜，李慧芳站在她身边，一手拉着拉环，一手挽着她，偏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自己可要想清楚了，别后悔！” “啊？”彭雪晴猛然惊醒，脸颊顿时红霞密布，嗔羞着小声说道，“什么想清楚别后悔的，听不懂你说什么。” “有本事你别老偷盯着人家看，”李慧芳看着不远处的陈大河，“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反正还没结婚，谁都有机会，要是想好不去争，就不要看了，看也白看。” 彭雪晴紧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陈大河，“我就不争，偏要看。” “那你可有得罪受了，”李慧芳转手把她紧紧搂住，也不再说话。 “我比他大，”彭雪晴突然说道，“比他大三岁。” “正好，”李慧芳笑道，“女大三，抱金砖，就看你敢不敢让他抱。” “他怀里正抱着个仙女呢，”彭雪晴泄气地说道，“怎么争啊，而且我了解他的性格，如果争的话，可能朋友都没得做。” “看过老子吗，”李慧芳看了看陈大河怀里那个娇艳的女子，“不争是争，争是不争，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那个女孩子交朋友就行了。” “这样行吗？”彭雪晴话里有些犹疑。 “不然呢，你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去做，”李慧芳说道，“就像你说的，要是你摆明车马的去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可你要是去接近他们，如果哪一天他们有了矛盾，有了裂缝，那就是你的机会。” 彭雪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李慧芳笑了笑，已经明白她的想法，搂着她肩膀的手稍微用力，似乎是在给她打气一般。 公交车缓缓前进，道路上汽车很少，不过自行车却很多，有时候要避让自行车群，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偶尔还被一辆辆驴车超过，惹得蒂埃里大呼小叫，嚷嚷着要下去坐驴车。 坐驴车当然是不可能了，公交车跑起来再怎么也比那玩意儿快，车子左弯右拐地一路往南，很快就到了鼓楼大街边上的积水潭附近，然后齐刷刷地下车，腾空了半个车厢。 到了地头，王亚东宛如半个地主，带着众人走街串巷，很是体验了一把老BJ的风情。 而他们这批浩浩荡荡，中间还夹杂着十几个外国人的人群，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身为导游的王亚东更是头高三分，走起路来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就连一直关注的彭雪晴也暂时忽略掉了。 人群后面，陈大河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小媳妇儿怎么突然就到了别人怀里，还是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难道女生之间的友谊就这么神奇？还是她们两个臭味相投？ 不能啊，两个都挺香的，应该是相斥才合理，不是说美女之间都是天敌的么！ 第一百零三章 夜路 开心吗？惊吓好不好！没事突然去找那老头子干嘛？ 陈大河看着她说道，“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还能让他教你啊？” “怎么说话的呢，”彭雪晴顿时不满意了，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那可是李老先生，学术成就之高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就凭这个，你就该去膜拜，赶紧的，跟上。” 陈大河无奈，只得快走两步跟上去，“喂，我说，你怎么找到他家的？” “问人呗，”彭雪晴得意洋洋地笑着，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上次活动不是认识了几个学姐吗，通过她们拐弯抹角的问了好多人，然后我自己又去实地探路，终于在昨天找到了李老先生的住处，怎么样，我厉害吧！” “你还真不怕麻烦！”陈大河咂咂嘴，“其实你想找他的话，直接问我就行啊。” 彭雪晴脚步一顿，停下转身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知道？” “知道啊，”陈大河点点头，“我还住那里呢。” 一听这话，彭雪晴翻了个白眼，指着陈大河说道，“等下见了李老，你给我安分点，可别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陈大河挑着眉毛笑了笑，这可不是咱不说，而是你不信，到时候可不能怪咱啊！ 走了几次岔路之后，彭雪晴终于摸到李老爷子住的小院前，先是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才上前敲门。 砰砰砰……， 没反应。 又敲， 砰砰砰……， 还是没反应。 “奇怪，难道不在家？”彭雪晴困惑地咬咬手指头，“不能啊，听说李老爷子没事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的，难道找错了？” 彭雪晴上前两步，透过紧闭的院门看了看院子里面，“里面有人在吗？” 陈大河憋着笑无语地摇摇头，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头，“嗨，别叫了，里面没人在。” 彭雪晴回过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陈大河挥挥手，示意她后退，然后指着门上的一把铁锁说道，“没看见？” 啊？彭雪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满脸通红，“你怎么不早说啊。” 陈大河两手一摊，“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彭雪晴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随后泄气地低下头，“今天没在家，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 陈大河笑道，“就你这样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李老爷子也不会理你啊，不然他早就累死了，还等你来找。” “不试试怎么知道，”彭雪晴咬咬嘴唇，“或许看我顺眼，就会收我做学生呢，再不济指点几句也行啊。” 陈大河摇摇头，有点弄不明白现在的学生，学习已经够刻苦了，还非得迷信权威干嘛。 “算了，先回去吧，”彭雪晴又抬起头，振作一下精神，看着陈大河笑了笑，“害你白跑一趟，我请你吃大肉包子。” “行啊，”陈大河大手一挥，“那走吧。” 学校门口李大爷家卖的大肉包子一毛钱一个，贵是贵，可皮薄馅大分量足，一个刚好能放满一个饭盆，就这样的包子，陈大河站在那里就啃了三个，完了之后又捡了十个打包，说是带给茜茜和老狄，把彭雪晴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要吃大户吗？！ 最后还是陈大河付钱，没别的，就是彭雪晴身上钱没带够，这连吃带拿就得小两块，她是不差这两块，可谁没事身上揣这么多钱，也就陈大河有事没事兜里都搁着几十块，也不怕被人抢。 和彭雪晴分开之后，先去找茜茜消灭掉几个大肉包子，然后回到宿舍，又磨蹭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陈大河便拿着手电筒下楼，往李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虽然今天彭雪晴的行为有些冒失，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李老爷子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家里，是不会出去的，而他今天下午正好没课，却又没在家，陈大河便有些奇怪，想着晚些时候再过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摸到小院里，大门打开，李老爷子住的东厢亮起了电灯，陈大河便直接走了进去，嘴里还说着话，“老爷子，今天下午上哪儿逍遥去了啊？” 等进到屋里一看，李老爷子正坐在客厅上首的椅子上，脸色阴沉，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陈大河愣了楞，上前到他旁边坐下，“哟，这是怎么啦？哪个不开眼的惹您老生气啦？” 李中和抬起头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等陈大河再要问，他却突然站了起来，“走，跟我出去。” “啊？现在？”陈大河看看外面，“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啊，非得要走夜路的？” 李中和摆摆手，只是说了一句，“跟上。” 陈大河没辙，只得赶紧跑上去，拿着手电筒帮他指路。 问了也不说，他也索性不问了，只是跟在后面走着，老爷子走得很急，七弯八拐地就到了学校车库，然后摸出一串钥匙，将车库门打开，里面停着一辆吉普车，随后指了指示意陈大河上车。 陈大河皱着眉头，伸出手掌说道，“钥匙给我，我来开。” 这老爷子情绪有点不对，担心他开车会出事。 “你不识路，”李中和板着脸摇摇头，就在陈大河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又说道，“还是你来开吧，反正以后也是要认路的，我先带你走一遍。” 听到这话，陈大河心里的疑惑更盛，但还是二话不说，接过车钥匙就上了驾驶位，然后点火发车，等李老爷子上车坐好之后，一踩油门，吉普车就窜了出去。 按着李老爷子的指点，车子出了学校之后，直接往东南方向开进了四九城，走完大路，又在几条巷子里左弯右拐之后，停在一个四合院门口。 刚才来的时候，陈大河注意到大致方向，前面那一大段路他前几天才来游玩过，正是在什刹海一带，刚才路过的一大片宫殿应该就是恭王府，算算位置，这块地方北靠恭王府，南近北海公园，离故宫也近，应该说是个很不错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李老爷子带他来干嘛，难道又要见他的哪个老朋友？ 结果李老爷子下了车，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位于东南角的大门，陈大河纳闷地跟着进来，穿过一面影壁，便到了院子里。 第一百章 结对 看着陈大河纳闷的样子，李慧芳不由得抿嘴笑了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哎，小班长，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啊？”陈大河回过神来看着她，“哦，去逛逛圆明园吧，就在学校后面都没去逛过，想明天去看看，你呢？” “我啊，应该是去图书馆看书吧，”李慧芳伸出手指，勾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夹到耳后，“除了图书馆，好像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就这么两天假，泡什么图书馆啊，”陈大河笑道，“学习和工作一样，都要懂得劳逸结合，你明天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吧，错过明天，再想休息就得等元旦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的国庆七天乐，也没有那么多的节假日，现在不仅普遍是每周休一天，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单休，每年也只有四个节假日，元旦一天、春节三天、五一一天、十一两天，全部法定假日加起来也就七天。 而且对普通工人家庭来说，这些周末和节假日基本上也被杂务所占据，大多是在家里搞劳动，修东补西啥的，要么是去看望长辈陪陪小孩，也没办法好好休息，于是就有了战斗的星期天，疲劳的星期一这种流行说法。 学生们虽然不像工人兄弟那么辛苦，周末比上班还累，可平时学习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日常的周末都被自习和讲座所占据，李慧芳也是其中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所以陈大河才建议她多休息。 尽管知道陈大河只是出于同学之情才说这些话，李慧芳还是心里一暖，笑着点点头，“行，那我明天也偷个懒，在宿舍睡个懒觉。” “睡什么觉啊，不如跟我一起去逛园子算了，”陈大河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完了之后才觉得不对，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说你和我两个哈，茜茜也去的。” “我知道，”李慧芳秀脸闪过一丝红晕，嘴上却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陈大河正要说话，彭雪晴突然回过头叫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快点过来，这个糖人好好玩啊。” 两人相视一笑，快步走了上去，只见茜茜一手一只糖人，冲着陈大河晃了晃，然后递给他一个，“这个是你的。” 陈大河接过去，拿着就是咔嚓一口，咬掉那小人儿一条胳膊，“唔，好吃。” 茜茜撇着小嘴说道，“你怎么就吃了啊，我还想留着呢。” “留什么糖人啊，留真人就行了，”陈大河嘻嘻笑道，“再说这东西不经放，不等回去就化了，赶紧吃了算数。” “哦，”茜茜举起自己手里的那个小女孩，试了几口还是不敢咬下去。 结果陈大河握住她的手，又是咔嚓一口咬掉脑袋，嘴里吱吱呜呜地说道，“嗯，这下可以吃了。” 茜茜举着少了个头的糖人哭笑不得。 彭雪晴咬咬嘴唇，笑着递了一只糖人给李慧芳，“芳姐，你也尝尝。” “谢谢，”李慧芳接过来，眼珠转了一下说道，“刚才班长邀请我明天一起去逛圆明园，你要不要一起？” 啊？彭雪晴猛地扭头看着陈大河，一下子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顶着彭雪晴和茜茜诧异的目光，陈大河顿时感觉头都大了三圈，不就是随口客气了一句，怎么会有解释不清的感觉呢！ 误会自然是没有的，就算陈大河不解释，茜茜自己也会替他找理由，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解释的事儿。 说清楚之后，彭雪晴自然也加入明天的游玩行列，尽管茜茜心里有点小小的不乐意，可还是抿嘴笑着表示欢迎。 大部队继续前进，这次三个女生凑到一起，陈大河又是一个人吊在后面，至于其他人，早就跟着王亚东一起冲在前面玩得是不亦乐乎，谁还来管他。 如今的BJ城再小，也不是他们可以一天逛完的，众人沿着什刹海公园，走街串巷钻胡同地走马观花，很是感受了一把老BJ的风情，而陈大河则一路摸着下巴，琢磨着现在要是弄几套老宅子攥在手里，是不是就可以在三十岁时直接宣布退休了呢，谁还管他小马老马小王老王的，活得自在才是正经！ 与陈大河这个财迷不同，其他人则忙活着找留学生结对，还好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法语国家的，要不然还真不够分，还有那七个学姐学长，也被两三个围一个的分了个干净，就现在这种初级阶段来说，他们比起留学生还好使。 就连一直和茜茜在一起的彭雪晴和李慧芳两人，也意外地跟丽莎聊到一块，于是三人组变成了四人组，只有陈大河依然形单影只地吊在后面，留学生那一方认为他是组织者，属于主人方，自然不需要他们来陪，而法语班的同学则认为他和留学生们很熟，也就没人管他，结果他也乐得清静，任由他们拉帮结对地学习口语。 于是一场游玩变成了现场交流会，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冒出一句句法文，中间夹杂着几句外国人别扭的中文，让一直跟着大队伍的红袖章老太太很是郁闷，这听不懂没法监控啊。 其实这些人的法语口音都不怎么标准，陈大河跟着李老爷子学到的才是标准口音，不过这年头能找个练习口语的外国友人真心不易，实在没得挑啊，而且他们专业也不是以口译为主，而是以法国文学作为学习研究的重点，只要能体会语言中的意境，口音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嗨，大河，你怎么一个人在后面？”蒂埃里从人群中冒了出来，郁闷地看着人群说道，“我也是一个人，他们都有人围着，竟然没人找我，真不可思议。” “啊？”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不能吧，我看那些留学生都不够分的，怎么还把你给落下了。” “还不是杜雷，他说我不是法语国家的，我们毛里求斯人也说法语的好吗，难道听不出我说的是法语？该死的西非佬，最好别去南非，否则我让他好看。” “呃，貌似毛里求斯是在东非吧，你们还在丽莎的马达加斯加东边。” 丽莎就是马达加斯加人，咋一看上去还有点像亚洲人，就是肤色稍微深了一些，可也比蒂埃里他们白多了，在非洲老乡里很是受到追捧。 “那也是南非，”蒂埃里很认真地说道，“就是南非，不是东非，我们和马达加斯加是一起的。” “好吧，南非，”陈大河自己也弄不清楚，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河，”蒂埃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如你找我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学习结对啊！”蒂埃里说道，“你找我学习法语，我跟你学习汉语，我们还在一个宿舍，多么方便！” “拜托，”陈大河鄙视地说道，“你的法语还没有我标准好吗，我这是标准的巴黎口音，你跟我学还差不多。” “都一样，一起学习，”蒂埃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这两人的结对学习就是个玩笑话，结对聊天看小说还差不多。 第一百零四章 老宅 现在已经是晚上，天色全暗，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大致轮廓，尽管这样，陈大河还是有些吃惊，单单看前院的面积，恐怕这间老宅子就小不了。 靠街的一面是一排长长的倒座房，陈大河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跟着李老爷子往里穿过垂花门进到中院，走到庭园中间时，站在原地打了个转，东厢西厢抄手游廊一个不少，这时李中和已经打开正房的房门，随手拉亮电灯，橘红色的灯光立刻驱走院子里的黑暗，还能隐约看清屋檐下色彩艳丽雕刻精美的浮雕画。 陈大河咬牙咧嘴地看向正房，却见李老爷子已经坐在属于主人的上首座上，对着他沉声叫道，“还不进来，以后有得你看的。” 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房门，陈大河随手将车钥匙搁在茶案上，坐到椅子上说道，“老爷子，这是你家？” 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是眼瞎，李老爷子可不是会给人看房子的主。 “嗯，”李中和点点头，抬头看看四周，又拍了拍椅子扶手，感慨地上说道，“祖上留下的老宅子，百多年了啊，我小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 陈大河抿着嘴不吭声，难怪老爷子这幅表情，不过以前没听他说过啊。 “早些年的时候被收走了，”李中和突然笑了笑，“去年才发还回来，不过里里外外已经住了十几户人家，所有的家具物品也都被这些人给分了，” 老爷子摊了摊右手，满脸的自嘲，“就给了我一张发还通知和一把大门钥匙，进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大河有个优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很显然，现在就是不该说话的时候，也无需问那十几户人家去了哪里，只要静静地听着就行。 可李中和却突然看着他问道，“除了授课的学生，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少弟子吗？” 啊？陈大河愣了楞，摇着头说道，“你又没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也对，”李中和点着头笑了笑，“我自己不说，老罗头他也不敢提，” 说到这里，两手比了个手势，“十八个，整整十八个，大部分都是建国前的高官富家子弟，当然，也有六个寒门出身天赋不错的，我对他们一视同仁，待若子女苦心培养，只可惜，” 两手收回按着椅子扶手，死劲地捏了捏，“那年我出事的时候，十八个人，一个都没出现，一个都没有，” 沉默片刻缓了口气，李中和又笑着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有的是自身难保，有的是明哲保身，谁还顾得上我这老头子，所以在上剅村，你一个半大的小子敢冒大不韪救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收你做关门弟子，也是我李中和这辈子唯一一个弟子！” 唯一的弟子，也就是说，那十八个人，都被老爷子逐出门墙了，看来他这心里怨气很大啊，也难怪，算算时间，他的夫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过世的，要是能有个人帮把手，说不定就能缓过来。 “我说老爷子，”陈大河突然说道，“你这收弟子也不问人愿不愿意的，谁乐意天天跟你背那玩意儿啊。” 李中和顿时愣住，指着陈大河哭笑不得，“你这混小子，老头子跟你说这么严肃的事，你还这么不正经，能靠点谱不！” “我很正经的，”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本来就是嘛，一天到晚叽里呱啦的，还挣不着什么钱，哪有去做生意来得爽快。” “我看你是眼珠子掉钱眼里去了，”李中和笑骂道，“当初就应该让王老头把你带尚海去得了，省得还天天气我老头子。” “算了吧，”陈大河连连摇头，“和他一起干还得分他一份，自己单干多好，自己赚了自己花。” 这些当然是玩笑话，经过陈大河这一打岔，李中和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许多，指指四周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钱，这套宅子就送给你，怎么样！” “嗯？”陈大河顿时眼睛发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你家祖宅，你就不怕李家祖宗晚上过来找你，骂你是败家子啊！” 李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嘁，再过个几年，老头我两脚一蹬，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问问他们是怎么保佑李家后人的！” “那你就更不能给我了，”陈大河身体前倾，看着他说道，“现在不是开放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出去找找看，只是失去联系而已，又不是真的不在了，要是能找着呢。” 本以为老爷子又会说什么消极话，没想到他却笑了笑，“所以我准备出去，找找看。” 陈大河一愣，探询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前几天有个在外交部任职的老朋友过来找我，邀请我去驻外机构做顾问，”李中和满脸惆怅地说道，“我想了两天，本来拿不定主意，昨天政协又有个人过来，说是这老宅子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搬回来，当时我就过来看了下，” “那十几户人家都已经安排到其他大杂院去了，宅子也翻新过，就连以前的老家具也都翻新好留了下来，丢了的也找了差不多的补上，看上去就和六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样，” 不知不觉，李中和已经泪流满面，“我一进来啊，就想起我那老伴，还有那两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孩子，我今年快七十啦，再不找，就再也没机会啦，” 李中和用手抹了把脸，“所以回去后，我就答应了那个老朋友，过去给他搭把手，顺便找找孩子们。” 陈大河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套宅子你就应该给他们留着，还有那块手表，等你把他们找回来，我一并给他们做见面礼。” “不留，”李中和笑着摆摆手，“二十多年前我回国的时候，在纽约银行的保险箱里还存了点家底，要是能找到他们，那些给他们就足够了，国内的全部给你留着，不许说不要，” 一边说着，李中和一边从旁边的条案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这套宅子的房契，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找人办好手续，改成你和茜茜的名字，就算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吧。” 第一百零一章 班委 托人多力量大的福，也许还沾了点留学生同学的光，这么大一群人呼朋引伴四处流窜，竟然没人找茬，让陈大河还有点小遗憾，他还想趁着现在人多势众，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老炮儿呢。 直到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就顺顺当当的坐公交车回了学校，别说老炮儿，就连小猫都没一只，只能留待下次再见识了，不过那时候多半没这么多人，还是旁观就好，别扯到自己身上来！ 第二天的游园也是波澜不惊，只是人数上有点小变化，除了李慧芳和彭雪晴之外，蒂埃里和丽莎也跟了过去，直接把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聚会，而且茜茜一直被她们霸占着，让陈大河很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叫你嘴贱，看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上课之后又恢复到以前的按部就班，这个时候同学们的学习已经基本上入了门，再加上他们和上次认识的留学生还有师兄师姐联系紧密，有问题可以找他们，陈大河一下子就闲了下来，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一个人满校园的瞎晃，或者到学校外面的中关村里四处走走看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得很。 就连李老爷子也被他之前的表现蒙住，还以为他在班上刻苦学习，最近都不怎么召唤他，才给了他偷懒的机会。 到了十月中旬，这一天已经好几天没露面的马安国突然出现在教室，说是要召集班会。 同学们一听，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陈大河，眼神微闭目放寒光，一副随时择人而噬的样子，狠狠地盯着每一个看向他的人。 “同学们，大家的大学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马安国背靠在讲台上，笑着说道，“相信大家对大学生活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对身边的同学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刚开学的时候，我们选临时班长，大家选了恩佐，也就是陈大河同学，而陈大河班长在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 “不过既然当初我们说好要重新选班长，那么就不能出尔反尔，现在需要你们重新选一位正式的班长出来，以及整个班委会成员，在整个大一学年中，带领大家向上冲刺，好了，有想要自荐的同学吗，或者觉得其他人能胜任的，也可以推选。” 话音落下，课堂上一片沉默，这让马安国有些惊讶，这个情况可和他想象的有些不符。 视线从全班同学身上瞟过，最后停在王亚东身上，“王亚东，你说说看。” “啊？”王亚东愕然地抬起头，然后眼珠不定四处乱转，“咳，那个，我觉得吧，要不还是……” 就在这时，明显感到一股杀气从后面涌来，顿时打了个激灵，话风一转，坚定地说道，“还是马老师您来定吧！” 嗯？马安国眉头微皱，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只看得王亚东头皮发麻，趴在桌上不敢抬头。 有古怪！ 照道理来说，陈大河这段时间表现确实不错，几乎承担了半个老师的责任，同学们能有现在的进步，他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议由他继续担任班长呢？ 难道他和班上的同学闹了矛盾？ 马安国将视线放在陈大河身上，疑惑地看了看他，片刻之后，又转向彭雪晴，“彭雪晴，你来说说。” “我，”彭雪晴抬起头吞吞吐吐的，眼神就是不看马安国，“我觉得吧，大家都可以，对，谁都行！” 嘿！马安国顿时两手叉腰，目光紧盯着彭雪晴，还真是见了鬼了，连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也不敢说真话，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 想来想去，马安国突然看向教室后面，“郑新和，李慧芳，你们的意见呢？” “啊，”郑新和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眼神四处乱飘，等落到李慧芳身上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我觉得李慧芳同学不错，成熟稳重，责任心强，她做班长一定能带领大家更上层楼。” “马老师，我觉得还是郑新和同学更合适，”李慧芳立刻说道，“他办法多，人缘好，选他大家肯定都没意见。” “还是李慧芳同学好，”郑新和反驳道，“班上女同志多，她做班长有优势。” “还是郑新和同学好，”李慧芳也赶紧说道，“男同志更有担当，比我更合适。” 嘶！马安国牙根紧咬，从牙缝里呲出一口冷气，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有这么选班长的吗？ 教室最后一排，陈大河满意地点头暗笑，没错了，就是这个样子，反正不管你们怎么闹，只要不扯到我身上来就行。 “陈大河，”马安国阴沉着脸，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你是代班长，说说你的想法。” 早有准备的陈大河自信满满地站起来，两手一摊说道，“其实很简单，我的提议就是，由李慧芳同学担任班长，郑新和同学担任副班长兼学委，王亚东做劳动委员，彭雪晴做生活委员，最高大最强壮的刘定邦同学做体育委员，夏萍同学做宣传文艺委员，这班委不就齐活了吗，至于团部的书记和副书记，还有纪律委员什么的，可以等团代会的时候再选嘛。” “哟，还考虑得挺周全的嘛，”马安国冷笑着说道，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搞鬼的人就是陈大河，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不在班委里面担任任何职务，只是他始终搞不懂，陈大河是怎么搞定这帮子同学的？ 陈大河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建议，还需要同学们讨论，马老师您同意的。” 他自然知道，马安国应该是看出点东西来了，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拿自己没辙，就算去李老爷子那里告状都没用，李老头只关注他的专业成绩，其他方面才懒得过问呢。 马安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看着同学们说道，“对陈大河的建议，大家有其他意见没有？”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连被推举的人也一声不吭，个个心里都有点小担忧，这种情况都能笑得出来，老马同志不会是气疯了吧！ 马安国笑着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个人组成一届班委，以后就承担起班委的责任来。” 事情办完，马安国指着陈大河点了点，才憋着笑走出教室。 第一百零五章 缘由 陈大河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靠回到椅背上，笑着说道，“现在就给结婚礼物未免也太早了些吧，女十八男二十才准结婚，还有好几年呢，您还是留着到时候再给吧。” “到时候再给，到时候我老头子在不在还不一定哦，”李中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将手里的文件袋扔了过去，“给你你就拿着，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客气了，算起来这套宅子还没那块手表的表盘贵，你就好好收着吧。” 陈大河慌忙接过，拿着文件袋看了看，又看着李老爷子，“真给？别以为我眼瞎，你这一屋子的家具，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的，可不比这老宅子便宜。” “废个什么话，”李中和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院子，沉声说道，“我走以后，要是有人送东西过来，喜欢你就收着，不喜欢就扔出去。” 陈大河眼珠转了转，轻声问道，“这套宅子，是他们帮忙搞定的？” “哼，不是他们还有谁，”李中和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发还房子，有几个是能全须全尾拿回来的，我认识的那几个老朋友自己的房子都还没拿回来，又哪来的闲心帮我，这可是十几户人家，又不能拿权势压人，还不是那几个刚好管着这块的王八羔子，费时费力才办成这事。” “你这属于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厨子，”陈大河撇着嘴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他们回来跟你认错，你要是原谅就认他们回来，不原谅也跟他们说清楚，把他们都叫过来大骂一顿，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怎么恶毒怎么来。” “你才狼心狗肺，不对，你是没心没肺，”李中和回过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低声说道，“我也想通了，要说回来，他们当年也不算是错，最起码，他们还没有一个在背后捅我老头子刀子的，比起那些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强多了，” “哎，”李中和又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地说道，“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陈大河呲着牙也不说话了，虽然这事他没有经历过，但也看过一些，还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是世事弄人吧。 “小子，你过来，”李中和突然冲陈大河招招手，“带你看样好东西。” “啊？”陈大河站起来，跟着老爷子又往外走，到了前院时，李中和到门口摸索片刻，随着咔擦一声响，拉亮了前院的电灯。 就着灯光又往倒座房西边走去，一边摸着钥匙一边说道，“这里以前是佣人住的地方，不过我家佣人不多，就在四十年用半边房子改了两间车库，就是这里了。” 说着便开锁拉门，然后又拉亮电灯，陈大河进去一看，里面是一个约五十多平米的空间，别说停两辆车，挤着点再加两辆都没问题，靠街道的那边还有两扇木板门，应该是车子的出入口，此时这车库里自然没有汽车，不过停着一辆崭新的深绿色边三轮。 “长江750侉子，照着BMW R71的样子仿制的，”李中和走过去拍了拍车把手，带着几分萧瑟笑道，“以前这里停着一辆别克，一辆BMW R71，回国后那辆别克车就让我给捐了，就留了一辆边三轮，后来我离开之后，那辆边三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昨天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停着这辆长江750，估计是他们找不到原来的，就用这个替了，现在也归你啦。” 陈大河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老头子，你到底是出国找人呐，还是交代后事啊，我怎么听得瘆得慌。” “有你这么跟老人家说话的吗，”李中和反手一巴掌轻轻拍在陈大河脑袋上，“老头子要是死了，你就负责给我披麻戴孝，要是不跪足三天，老头子我还回来找你。” “得，”陈大河举手投降，“您老还是长命百岁吧。” “不过这东西我是真喜欢，”陈大河腿一迈就坐了上去，扶着车龙头说道，“怎么样，帅吧。” 李中和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爷子，”陈大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情况？” 李中和猛地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陈大河说道，“二十六年前，我儿子正好十五岁，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我给他买了一辆宝马摩托车，他也是像你刚才那样，坐上去问我帅不帅，我，” 说到这里，老爷子嘴唇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几天之后，我就离开他回国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啦。” “老爷子，”陈大河赶紧下来，扶着李中和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旁边，轻声问道，“当年您怎么没带他们回来？” 李中和平复好心情，才继续说道，“当年我们回国的时候，因为机会难得，走得非常突然，本来想着带他们一起回来的，可我的女儿却正好生病，她当时才十一岁，受不得长途劳累，她哥哥主动留下来照顾她，我就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美国朋友家里，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接他们回国，可没想到，这一拖就是好几个月，等我拜托的朋友找过去的时候，那里只剩一片被烧毁的废墟，一家人都不知去向了。” 陈大河问道，“他们就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没有，”李中和摇摇头，“我朋友打听到，那个地方当时发生过一起冲突，听说是死了不少人，也烧毁了不少房子，孩子们寄宿的那家正好在冲突范围之内，受了池鱼之灾，再之后，就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陈大河刚想问怎么没去找警察，可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先摇头苦笑，那个时候两国正是对立的时候，请警察去查两个华人孩子，就跟请小偷去看家一样不靠谱，没准还反被讹一把，惹出一身骚来。 “哈，”陈中和哈出一口长气，强笑着说道，“仅有的好消息，就是在那次事故中，没听说有华人遇难，这才给了我一点点希望。” 尽管陈大河向来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可这时候也只能沉默以对，默默地陪着老爷子。 “当年尼总统访华，本以为有机会再去美国，可没想到又起波折，这一等又是将近十年，”李中和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次出去，就没打算一个人回来，要是能找着他们，我再带他们回来和你团聚，要是找不着，” “找不着我替你找，”陈大河突然说道，他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现在老爷子要的也不是什么安慰，“要是你活着的时候还找不着，我替你接着找，找着了就带他们去见你。” “行，”李中和泪流满面地哈哈大笑，“你这小子果然没白收，就这么说定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外语角 马安国前脚刚走，全班同学就一下子全涌到陈大河跟前，一个个义愤填膺，张牙舞爪，愤慨之极。 “卑鄙，” “无耻，” “龌龊，” “可恶，” …… 众人一齐望向夏萍，小姑娘缩着脖子撅着小嘴说道，“人家不会说粗话嘛。” “以后姐教你，”彭雪晴友好地拍拍她，然后一巴掌按在陈大河肩上，“不就做个班长吗，至于这么抵制么，又是威胁不让留学生帮我们的，又是利诱有新主意的，现在你满意啦，还不快说，你口中的最佳外语学习方法是什么？” 其他人刚才的愤怒早就抛在脑后，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来。 陈大河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想学好外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和人说，大声地说。” “就这个？”彭雪晴目露寒光，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来，“就没有其他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可以以新任班长的身份向你保证，”李慧芳温柔一笑，眼里却满是恶意，“你死定了！” “别着急嘛，”陈大河一看大家都是蠢蠢欲动的样子，立马喊出三个字，“外语角！” “外语角？什么意思？”郑新和若有所思地问道，“学外语的角落？” 后世的英语角不要太多，最早是兴起于九十年代，到了后来的互联网时期，甚至连网络英语角和电话英语角都出现了，形式不重要，总归是为了练习口语。 学法语和学英语没什么区别，都是要多说多练，这个时候同学们大部分都还是在课堂上，或者人迹稀少的偏僻角落大声朗读，并没有真正开始组织起来有意识地共同练习，这个时候陈大河抛出这个概念，连内容都不用换，直接改个名字就行。 彭雪晴依然盯着他，“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果自负！” “咯，在教室和宿舍之间，有一条小路，那里进去是一个小花园，基本上没人去，”陈大河指着教室外面说道，“你们平时都是自己学习，不懂了才去找同学问，就算后来认识了留学生也一样，不过呢，语言毕竟是交流的工具，只有与人交流，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如果你们组织起来，一起去那里学习，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管是谈话也好，朗读也好，都有人在旁边听着，发现有错误的就可以立刻给对方指出来，这样一来，效果岂不是更好？” “这个主意不错，”李慧芳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搞头，“组织这个外语角，我们也可以把留学生同学拉进来，帮助他们学习汉语，不能只让他们帮助我们，我们也可以帮助他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而且其他专业的同学也可以参加，”郑新和补充道，“虽然语言不同，但学习氛围起来了，效果也更好。” 陈大河眯着眼，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搞组织你们比较擅长，我就不参加了哈。” “慢着，”彭雪晴又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阴笑着说道，“还有呢？”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你这人真没意思，”彭雪晴眼里尽是鄙视，“说话不说完，每次都留一手，我就不信这外语角你还没有其他想法。” “彭雪晴同学，”陈大河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我可是比窦娥还冤啊，哪有什么留一手了啊，啊？你说说看，你要能说出来，我请你们吃外面的大肉包子！” “嘁，有理不在声高，声高就是心虚，”彭雪晴甩了个脸子，“我哪里知道你藏着掖着什么的！反正你要是不说出点东西来，就不让你走。” 郑新和一看，不禁眉头微皱，陈大河既然已经出了个好主意，再这么说就有点过了，便想着劝一劝。 旁边的李慧芳却隐蔽地扯了他一下，然后抿嘴笑笑不说话。 陈大河拍拍额头，“我这是遇上活土匪啊！” 李慧芳眼睛一亮，“大河同学，这么说来，是真的还有咯？” “也不算有没有的，”陈大河郁闷地说道，“其实就是在组织形式和内容上，你们可以多想几个丰富一下，比如说不定期的举办个主题沙龙，或者一些最新的社会新闻的辩论赛什么的，这些都可以放在室内，不一定要去外面，只要你们坚持以外语交流为原则，不拘形式，什么样的活动都可以，这些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能想到的。” “既然你有主意，又何必让我们想呢，”彭雪晴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我说的吧，这家伙不逼他一下，话是不会一口气说完的！” 陈大河无力地指着她，“我欠你的啊！” 彭雪晴眉头一挑，“你就欠我的！” 这话说得陈大河都愣了，自己有找她借过钱吗？ 王亚东则狐疑地看看彭雪晴，又看看陈大河，难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儿？ 李慧芳一看，立马转移话题，“我说小班长，这么好的点子你以前怎么不说啊？” “可别这么叫，现在你是班长，”陈大河摆着手说道，“以前你们的基础太差，连单词都说不了几个，能组织得起来吗，难道一起去背单词啊。” 李慧芳点点头，“这倒也是。” 一直按着他肩膀的彭雪晴拍拍他笑着说道，“行，算你过关了，不用你请我们，我请你吃大肉包子。” 陈大河扭头防备地看着她，“有什么阴谋直说，我不怕你！” “嘿，我这脾气，”彭雪晴顿时横眉怒目，“滚你！” “得令。”陈大河拱拱手，麻溜地滚出了教室。 其他同学商量筹备外语角的事情，他就不参和了，李老爷子那里也有好几天没去了，今天打打牙祭去。 可没等他走远，后面彭雪晴就追了上来，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喂，小班长，刚才没生气吧？” “别叫我班长，”陈大河瞟了她一眼，冷着脸说道，“生气了。” “小气，”彭雪晴撅噘嘴，又笑着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商量好了，为了表彰你对班级的杰出贡献，特封你为我们班的荣誉班长，所以你就是我们永远的小班长，怎么样，开心不？” “不开心，”陈大河撇撇嘴，听过荣誉校长荣誉教授荣誉市民的，荣誉班长是什么鬼？ 彭雪晴眼珠一转，“那我再跟你说件事，保管你听了一定开心！” 陈大河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上次迎新会露过面的李中和老先生，知道吧，”彭雪晴神秘一笑，“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处，等下我就过去拜访他老人家，全班同学我就只带你去，怎么样，开心吧！” 陈大河脚步猛地顿住，愕然地看着她。 第一百零六章 街坊 当天晚上两人就留在老宅子里过夜，躺在新铺的床铺上，陈大河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早上醒来时一照镜子，脸上毫不意外地挂着两个黑眼圈，被精神飒爽的李老爷子嘲笑了半天。 “这个老头子心真大，真不知道是怎么睡得着的，”陈大河喃喃地吐着槽，跟在老爷子后面出去吃早餐。 “老头子我今天中午就走，你还有课，就不用送了，这顿早饭就算给老爷子我送行了。”李中和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熟门熟路走到巷子口一间早餐铺前，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大声叫道，“油条半斤，豆汁儿两碗，肉包子四个，炒肝一碗。” “油条半斤，豆汁儿两碗，肉包子四个，炒肝一碗，好嘞您呐请稍等，”里面一位师傅应声叫道，片刻之后就有个围着围裙，白白胖胖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这位师傅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东西上齐您请慢用，” 等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随后惊喜地叫道，“您是，李，李大爷？您老回来啦？” “回来啦，”李中和呵呵地笑着，“不过我马上又要出去，想你这里的豆汁儿了，就带孙子过来喝一碗，喝完好滚蛋。” 然后又对着陈大河说道，“这位是李师傅，也姓李，和我是本家，从他父亲开始我就在他家喝豆汁儿了，那时候也是他给我端上桌，后来我回国了，这里也改成公私合营，我还是来他家，几年前去上剅，走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李师傅请我喝了一碗豆汁儿，我才全须全尾的回来的，所以我今天又来啦。” “哟，那您是得喝一碗，”陈大河笑着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李师傅好。” 先不提李师傅年长，又和老爷子是几十年的老熟人，单冲他敢请李老爷子喝豆汁儿，就该站起来问好。 “好好好，”李师傅笑着连连点头，“小伙子人挺精神的，以后是住这儿了吗，那得常来啊。” 至于孤家寡人的李中和哪来的孙子，他提也不提。 “哎，”陈大河笑道，“以后只要我住这儿，早餐就您家了。” “行行，保证你吃得好好的，”李师傅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又看着老爷子说道，“李大爷，前些时候我看您那宅子里的人家都给搬走了，就猜是不是您要回来，嘿，这果不其然回来了，不过您这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啊。” “啊，单位上出公差，”李中和呵呵笑道，“得去外地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又指向陈大河，“那宅子也转给我这孙子了，以后他那有什么事儿，你们这些街坊可得搭把手。” “瞧您说的，这话就见外了，”李师傅故作不满的表情，“您孙子不就是我侄子吗，我还能不管他，再说了，就冲您李大爷的名头，这附近的街坊哪个敢不卖几分面子啊，放心吧您就！” 陈大河心里顿时一暖，这哪里是来吃早餐，这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会吃亏，来介绍他给附近的街坊认识啊。 这时又有客人上门，李师傅才说道，“您们先吃，待会都凉了，我先招呼客人去。” “行，那你先去忙，”李中和笑呵呵地挥挥手，然后端起豆汁儿喝了一口，对着陈大河说道，“要想认识这京城，就得从豆汁儿开始，尝尝。” 结果陈大河果断地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嘿嘿笑着说道，“傻子才喝你这豆汁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玩意儿不甜不咸的，喝不惯的第一口肯定会喷出来，我吃肉包子就行。” “嘿，我还骗不了你，”李中和咧着嘴笑道，“罗老头跟你说的？” “他跟你一样坏，”陈大河歪嘴斜鼻的，一副嫌弃的表情，“尽忽悠我喝豆汁，说什么一口豆汁，一生难忘，这话我信，不过得反着来理解。” “这老头儿尽坏事，”李中和遗憾地摇摇头，刚想说话，这时又有认识的老人家过来，于是又聊上了。 这一顿早餐吃了足足一个小时，陈大河前前后后认识了十好几个人，名字一个都没记住，反正不是这个大爷，就是那个奶奶，要不就是叔叔阿姨，就混了个脸熟，在这一小片也算是挂上号了，不至于被人像新迁户一样对待。 要不是陈大河上午还有课，李老爷子也还要收拾东西，这顿早餐估计能跟午饭连成一块儿，吃到下午去。 回去的时候李中和开着吉普车，陈大河则骑着侉子跟在后面，一路轰鸣过去很是拉风。 拉风是拉风，不过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早上的风又带着寒气，除了脑袋上戴着头盔还好之外，身上冻得直哆嗦。 于是陈大河想起了家里的军大衣，“看来得赶紧弄一件天王同款的，要不然大冬天的没法开出门啊！” 白天一天陈大河按部就班地上着课，等到一天的课上完，才带着茜茜去了李老爷子住的小院。 此时已经是人去屋空，对面的周老和新搬进来的那户人家也都没在，院里空荡荡的，陈大河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在老爷子房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茜茜收拾好陈大河的东西，拎着个包从里面走了出来，另一个手里还提着一台录音机。 把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坐在陈大河旁边，默默地挽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嘿，”陈大河突然笑了一声，“这么多想出国的学生，就没几个出去的，结果这老头子反而跑出去了，你说让他们知道是不是该捶胸顿足大哭三声啊。” 茜茜皱着鼻子，娇憨地捶了他一下，“又叫老头子，替李爷爷打你。” “行行行，不叫他老头子了，”陈大河哈哈一笑，反手把茜茜搂住，“茜茜知道不，老爷子连咱们的结婚礼物都给了呢。” 茜茜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羞得把头藏在陈大河怀里装起了鸵鸟。 “这里又没人，还害什么羞嘛，”陈大河另一只手揉了揉茜茜的头发，“想知道是什么吗？” 茜茜依然不起来，埋着头摇了摇，表示不知道。 “一套三进三出的老宅子，”陈大河轻声说道，“就在皇城边上，还是李家的祖宅。” 茜茜身体一僵，猛地起身看着他，惊讶地说道，“祖宅？” “他是担心一去不回，清理后事呢，”陈大河抿着嘴，脸上再看不到笑容，“一去万里，要是能找着亲人，估计他也就在国外定居了，这宅子留着也没用，要是找不着，这宅子也就废了，索性提前给了我们。” 第一百零三章 夜路 开心吗？惊吓好不好！没事突然去找那老头子干嘛？ 陈大河看着她说道，“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还能让他教你啊？” “怎么说话的呢，”彭雪晴顿时不满意了，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那可是李老先生，学术成就之高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就凭这个，你就该去膜拜，赶紧的，跟上。” 陈大河无奈，只得快走两步跟上去，“喂，我说，你怎么找到他家的？” “问人呗，”彭雪晴得意洋洋地笑着，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上次活动不是认识了几个学姐吗，通过她们拐弯抹角的问了好多人，然后我自己又去实地探路，终于在昨天找到了李老先生的住处，怎么样，我厉害吧！” “你还真不怕麻烦！”陈大河咂咂嘴，“其实你想找他的话，直接问我就行啊。” 彭雪晴脚步一顿，停下转身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知道？” “知道啊，”陈大河点点头，“我还住那里呢。” 一听这话，彭雪晴翻了个白眼，指着陈大河说道，“等下见了李老，你给我安分点，可别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陈大河挑着眉毛笑了笑，这可不是咱不说，而是你不信，到时候可不能怪咱啊！ 走了几次岔路之后，彭雪晴终于摸到李老爷子住的小院前，先是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才上前敲门。 砰砰砰……， 没反应。 又敲， 砰砰砰……， 还是没反应。 “奇怪，难道不在家？”彭雪晴困惑地咬咬手指头，“不能啊，听说李老爷子没事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的，难道找错了？” 彭雪晴上前两步，透过紧闭的院门看了看院子里面，“里面有人在吗？” 陈大河憋着笑无语地摇摇头，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头，“嗨，别叫了，里面没人在。” 彭雪晴回过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陈大河挥挥手，示意她后退，然后指着门上的一把铁锁说道，“没看见？” 啊？彭雪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满脸通红，“你怎么不早说啊。” 陈大河两手一摊，“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彭雪晴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随后泄气地低下头，“今天没在家，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 陈大河笑道，“就你这样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李老爷子也不会理你啊，不然他早就累死了，还等你来找。” “不试试怎么知道，”彭雪晴咬咬嘴唇，“或许看我顺眼，就会收我做学生呢，再不济指点几句也行啊。” 陈大河摇摇头，有点弄不明白现在的学生，学习已经够刻苦了，还非得迷信权威干嘛。 “算了，先回去吧，”彭雪晴又抬起头，振作一下精神，看着陈大河笑了笑，“害你白跑一趟，我请你吃大肉包子。” “行啊，”陈大河大手一挥，“那走吧。” 学校门口李大爷家卖的大肉包子一毛钱一个，贵是贵，可皮薄馅大分量足，一个刚好能放满一个饭盆，就这样的包子，陈大河站在那里就啃了三个，完了之后又捡了十个打包，说是带给茜茜和老狄，把彭雪晴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要吃大户吗？！ 最后还是陈大河付钱，没别的，就是彭雪晴身上钱没带够，这连吃带拿就得小两块，她是不差这两块，可谁没事身上揣这么多钱，也就陈大河有事没事兜里都搁着几十块，也不怕被人抢。 和彭雪晴分开之后，先去找茜茜消灭掉几个大肉包子，然后回到宿舍，又磨蹭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来，陈大河便拿着手电筒下楼，往李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虽然今天彭雪晴的行为有些冒失，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李老爷子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家里，是不会出去的，而他今天下午正好没课，却又没在家，陈大河便有些奇怪，想着晚些时候再过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摸到小院里，大门打开，李老爷子住的东厢亮起了电灯，陈大河便直接走了进去，嘴里还说着话，“老爷子，今天下午上哪儿逍遥去了啊？” 等进到屋里一看，李老爷子正坐在客厅上首的椅子上，脸色阴沉，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陈大河愣了楞，上前到他旁边坐下，“哟，这是怎么啦？哪个不开眼的惹您老生气啦？” 李中和抬起头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等陈大河再要问，他却突然站了起来，“走，跟我出去。” “啊？现在？”陈大河看看外面，“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啊，非得要走夜路的？” 李中和摆摆手，只是说了一句，“跟上。” 陈大河没辙，只得赶紧跑上去，拿着手电筒帮他指路。 问了也不说，他也索性不问了，只是跟在后面走着，老爷子走得很急，七弯八拐地就到了学校车库，然后摸出一串钥匙，将车库门打开，里面停着一辆吉普车，随后指了指示意陈大河上车。 陈大河皱着眉头，伸出手掌说道，“钥匙给我，我来开。” 这老爷子情绪有点不对，担心他开车会出事。 “你不识路，”李中和板着脸摇摇头，就在陈大河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又说道，“还是你来开吧，反正以后也是要认路的，我先带你走一遍。” 听到这话，陈大河心里的疑惑更盛，但还是二话不说，接过车钥匙就上了驾驶位，然后点火发车，等李老爷子上车坐好之后，一踩油门，吉普车就窜了出去。 按着李老爷子的指点，车子出了学校之后，直接往东南方向开进了四九城，走完大路，又在几条巷子里左弯右拐之后，停在一个四合院门口。 刚才来的时候，陈大河注意到大致方向，前面那一大段路他前几天才来游玩过，正是在什刹海一带，刚才路过的一大片宫殿应该就是恭王府，算算位置，这块地方北靠恭王府，南近北海公园，离故宫也近，应该说是个很不错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李老爷子带他来干嘛，难道又要见他的哪个老朋友？ 结果李老爷子下了车，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位于东南角的大门，陈大河纳闷地跟着进来，穿过一面影壁，便到了院子里。 第一百零七章 喝酒 两人默默相互依偎着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色慢慢暗下去，陈大河拍拍有些酸麻的双腿，拉着茜茜一起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嗯，”茜茜乖巧地点点头，拾起放在地上的包，陈大河拎着录音机，两人挽着手慢步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没几步，就看见马安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看着陈大河和茜茜手上的东西，马安国脸色一黯，忐忑地问道，“李老师，真的出国去啦？” 陈大河亮了亮手里的东西，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是，这不，我收拾东西来了呢。” “唉，”马安国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怎么说话的啊，”陈大河眉头一挑，“那是出国，不是走了，是飞了。” “你这也没好到哪里去，”马安国翻了个白眼，苦笑着摇摇头，“我正准备考他的研究生，指望还能给他做徒弟呢。” “徒弟你就别想啦，”陈大河嘿嘿一笑，“那老爷子昨天可跟我说了，我就是关门弟子，知道啥叫关门弟子不，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下。” “你成心气我是吧，”马安国眯着眼睛瞪着陈大河，那高大魁梧的身材看上去还是挺有压力的。 “徒弟是没了，”陈大河话头一转，“周老爷子的研究生做不做？” “嗯？”马安国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说清楚，咋回事儿？” 周老爷子就是和李中和住对门的那位，同是西语系的顶梁柱，地位成就虽然比不上李老爷子，倒也没差到哪里去，他的研究生也是出了名的难考。 陈大河拍拍肚子，“哎呀，这一天没怎么吃饭，好像饿了。” “少废话，”马安国冷笑道，“不就是想宰我一顿吗，别说你马哥不大方，后门老刘家走起，二锅头管够！” 陈大河嘿嘿一笑，“马哥爽快，走！” 老刘家不是什么餐馆，而是真的在老刘的家里面，老刘是学校食堂的一个校工，平时帮相熟的老师学生做几个家常菜赚点加工费，一般人还摸不到那地儿，至于餐馆，国营的就算了，个体户的要等到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才有第一家饭馆开张营业，现在这时候还真没得选。 运气不错，老刘去乡下采购的时候，顺道收了一只獐子，才剥皮抹盐挂上，两人到了一看，陈大河立马整只定下，今天先切一条后腿，炖上满满一大锅解馋再说。 今天就他们一桌，陈大河和马安国相对而坐，茜茜坐在他旁边，拿着酒瓶子倒了满满两缸子五十六度的牛栏山二锅头。 马安国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放下说道，“先说好，其他菜我请，这只獐子不算。” “瞧你那点出息，”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你每个月工资也不算少吧，又没见你养家的，攒钱干嘛。” “谁说我没养家，”马安国喝酒上脸，这时脸色已经有些潮红，“我老家龙江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待着，每个月工资一发，先寄大头回去，剩下的才是生活费，算起来还没你们的补贴多，请你吃饭喝酒没问题，这只獐子真买不起。” “本来就没让你给钱，你想买也不给你，我还准备带回去好好吃几天呢，”陈大河端着酒缸子说道，“龙江那边好像这东西不少吧。” “嗯，傻狍子更多，”菜还没上来，马安国拈了颗花生米，笑着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冬天没吃的，就出去打猎，全靠这东西养活一大家子，这两年没怎么吃，还有些想了。” “让嫂子给你寄点过来呗，”陈大河笑道，“也给咱开开洋荤。” “这算什么洋荤，”马安国哈哈一笑，“寄就算了，那东西太重，费钱，回头我给你带两只，就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要等过年回去才行。” “行，”陈大河点点头，本来就不是冲吃的来的，自然也不介意什么时候有，继续和马安国聊着，“李老爷子走的时候安排好了，你直接报周老的研究生，考试过了就行，至于收徒弟的事，” 陈大河看着他，“那是他随口画的一个饼，当不得真。” “我知道，”马安国苦笑着点点头，“就是有个侥幸心理，万一他当真了呢。” “哎，马哥，”陈大河好奇地问道，“你那么想当他徒弟干嘛，研究生不也一样，以老爷子的性子，做了他的徒弟，也不会给你什么特别的优待吧，要求更严格还差不多。” “嗨，你不知道，”马安国又喝了一口酒，双臂撑在桌子上说道，“我跟你说，就以前我们那班上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想拜老爷子为师的，他对学生严是严，可也是真好，什么东西都是倾囊相授，就怕你学不会，不怕他藏着不教的，而且生活上也是事事关心，我不是说其他老师不好，但我真认为老爷子就是最好的，” “只可惜，后来他离开学校，我们也中断学业，再后来我就去当兵了，等两年前再回学校，才知道当年他的那些徒弟，竟然一个都没去送他，” 说到这里，马安国红着眼眶一拍桌子，“所以再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那心情，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努力，成为老爷子的徒弟，好好的，给他争份光！” “明白了，”陈大河点点头，“你是为他，不是为自己。” “我为个什么自己啊，”只喝酒不吃菜，这位龙江的汉子也有了两分醉意，拍着桌子说到，“知道我从部队出来是什么级别不，我跟你说，营长！在边境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话一出口，马安国猛地打了个寒颤，捂着嘴低头不吭声了。 喝酒误事啊！ 陈大河看了茜茜一眼，茜茜笑了笑，起身走到后面看看老刘菜做好了没有，再这么干喝酒，这位同志还不知道得醉成什么样子。 很快老刘就将一个大搪瓷盆子端了上来，满满的一盆獐子肉，用干辣椒炖得烂烂的，惹得陈大河口水直流，拿着筷子抄起一块就丢到嘴里，“呜呜，好吃。” 马安国也立马抄起筷子夹了一块，呜呜地吃个不停。 等老刘又上了两个小菜，就算是齐活了，前头房里只剩下三个人吃饭。 刚才的话陈大河就当没听到一样，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回头你就报周老的研究生，我也就比你晚一年，到时候咱们就是同学了哈，明年这时候我就只叫你马哥，马老师就彻底拜拜啦。” “也是李老安排的？”看陈大河点头承认，马安国酸溜溜地说道，“背后有人就是好啊，可怜我们这种孩子没人疼哦。” 陈大河忍不住打了的哆嗦，这么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哀怨的样子很是让人无法接受啊！ 第一百零八章 电话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人都已经是醉得晕乎乎的，马安国更是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茜茜付过饭钱和粮票，为难地看着两人，这可怎么弄回去啊。 这时老刘在旁边说道，“小马就在这里歇着吧，他以前喝多了也是在这儿住下的，我看这同学还能走，你搀扶着他慢慢回去。” 茜茜一看也只能这样，便笑着说，“那就麻烦您了。” “没事，甭客气，”老刘笑呵呵的，“獐子先放这，明天再来拿也一样，我家老婆子整天都在，随时来都行。” “嗯，谢谢大爷，那我们先走了。”茜茜说完，便把陈大河的胳膊搭在肩上，搀着慢慢站起来。 被人一动，陈大河猛地清醒了一下，晃晃脑袋看着茜茜说道，“钱付过啦？” “嗯，付过了，马哥今天就住这儿，我们先回去。” “那行，”陈大河用手抹了把脸，冲着老刘打了个招呼，“刘大爷，走了啊。” “路上招呼着点，”老刘嘴里叮嘱着，帮忙把门打开，等他们出去之后，才回屋忙着收拾东西。 茜茜本想先送陈大河，可出来后被冷风一吹，陈大河酒醒了大半，坚持着先送茜茜回去，自己才拎着东西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醒来，洗了把脸又满血复活，要说这时候的老酒真不错，劲道还不上头，关键是便宜，就算茅台也才八块一瓶，哪天存他个几吨，把下半辈子的都给买了。 “老陈同学，”蒂埃里突然出现在房间，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下面那辆车是你的？” “啊？”陈大河愣了楞，“什么车？” 蒂埃里立刻扎了个马步，两手伸直前拧，嘴里还嘟嘟嘟地叫着，“就这个，侉子。” 这时陈大河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了，宿管员马大妈也知道。 等等，就马大妈那个大嘴巴，这个时候估计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吧。 完全无视蒂埃里哀怨的眼神，果断拒绝了他出去兜风的要求，陈大河立刻下楼，连课都不上了，反正马安国心里有数，便直接骑上侉子就往老宅子赶去。 路过巷子口，顺便在李师傅那里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当早餐，将车开进车库停放好之后，又把门从里面锁好，然后走进院子里。 昨天在这里都没怎么细看，陈大河今天又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老宅子刚翻新过，看上去和新的一样，却又不失厚重感，面积也不小，三进三出里里外外十几间房，难怪能容下十几户人家。 中间的院子最大，一横一竖两条十字形的走道，将院子隔成四块，走道间的空地里栽种着一些花木，挨着正房的门口那里还有一颗高高的石榴树，陈大河拍了拍树干，估计那块手表当初就是埋在这颗树下面的吧。 从老爷子原来住的房间里搬了把摇椅到正堂前的回廊上躺下，陈大河想给自己来壶热茶，可惜这里冷灶冷火的，就为了烧壶热水去生火，太麻烦，于是就这么干躺着，一摇一晃地看着院子上方的蓝天。 这里距离学校还是有点远了，要是挨着学校边上，每天回来住才好，现在要回来住的话，还得骑着侉子两头跑，费油不说，还忒招人眼。 要不要在学校边上再置个宅子呢？ 陈大河心里想着，这时候买个不大的宅子也就几千块，要是能把那批电子表出手也就差不多了，可关键是没有合适的渠道啊，要是自己敢挎着包到大街上去卖，估计立马有红袖章出现，直接把人扭送到学校去，到时候说不定李老爷子能马上从国外杀回来，打得自己满头包。 家里老爸虽然带着建筑队赚了点钱，可也不够在这里买宅子的，等明年还差不多，呃，这时候陈大河才想起来，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上辈子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可没有写信的习惯，每次跟家里联系，都是先打电话到上剅大队杨向明那里，约好时间让老爸过来，然后自己再打过去，虽然麻烦了点，可总比写信来得快些，嗯，等下去邮局打个电话吧。 十月的首都天气不错，既没有夏天的炎热，也没有冬天的寒冷，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热的风儿一吹，陈大河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大河隐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奇怪，难道是找李老爷子的？还是巷子口的李师傅，或者是其他街坊？ 陈大河揉了揉脸清醒一下，一边琢磨着，一边站起来走到前院去开门。 大门拉开，结果竟然是两个挎着个大包的邮政局的人，后面那个年轻点的还扛着个梯子。 陈大河探询地打量了两眼，“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好，”年长的那个笑了笑，“同志，我们是来安装电话的。” “装电话？”陈大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个时候别说普通人家里，就算是一般的单位都没这个条件装电话，比如在平安公社，除了公社政府和几个重要单位之外，也就只有上剅大队借着靠近街道的便利才装了一部电话机，其他生产队多半都是没有电话的，至于私人电话，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什么级别以上的干部，一般人没这个需要，也没这个条件。 现在竟然有人上门来给他装电话，开什么玩笑？ “你们没搞错吧？”陈大河扶着大门说道，“您可别找错地方了，这是民宅，不是哪个单位。” “没错，就是这里，”老师傅很肯定地点点头，指着头顶上的电线说道，“小同志你看，电话线都拉好了，只需要在里面接上就行。” 陈大河抿抿嘴，看看头顶上刚拉好的电话线，又看着老师傅，“师傅，您能说说是谁报装的吗，钱付了没有，我可没钱给。” 虽然不知道现在装电话要多少钱，但他能肯定便宜不了，兜里的三瓜两枣是肯定不够的。 老师傅笑着说道，“不用花钱，这是我们领导特地安排的，这儿不是住了个老干部吗，领导说级别够装电话了，就叫我们过来装上。” 领导？陈大河心里大概有数了，笑了笑说道，“这里还真没什么老干部，就一个大学老师，而且刚去外地了，以后也多半不会回来，只怕是你们领导弄错了吧。” “怎么会弄错呢，”一看陈大河油盐不进的，这老师傅也有点急了，“就是这里没错，你看我们东西都带来了，线也拉好了，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不是挨批评吗，你就让我们进去装上，装完就走，又不收你的钱，你还怕个啥。” “不装，”陈大河满脸严肃地说道，“我怕你们又找我要钱。” 两个电话局的师傅顿时傻眼，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装电话的时候竟然被拒绝的。 第一百零四章 老宅 现在已经是晚上，天色全暗，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大致轮廓，尽管这样，陈大河还是有些吃惊，单单看前院的面积，恐怕这间老宅子就小不了。 靠街的一面是一排长长的倒座房，陈大河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跟着李老爷子往里穿过垂花门进到中院，走到庭园中间时，站在原地打了个转，东厢西厢抄手游廊一个不少，这时李中和已经打开正房的房门，随手拉亮电灯，橘红色的灯光立刻驱走院子里的黑暗，还能隐约看清屋檐下色彩艳丽雕刻精美的浮雕画。 陈大河咬牙咧嘴地看向正房，却见李老爷子已经坐在属于主人的上首座上，对着他沉声叫道，“还不进来，以后有得你看的。” 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房门，陈大河随手将车钥匙搁在茶案上，坐到椅子上说道，“老爷子，这是你家？” 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是眼瞎，李老爷子可不是会给人看房子的主。 “嗯，”李中和点点头，抬头看看四周，又拍了拍椅子扶手，感慨地上说道，“祖上留下的老宅子，百多年了啊，我小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 陈大河抿着嘴不吭声，难怪老爷子这幅表情，不过以前没听他说过啊。 “早些年的时候被收走了，”李中和突然笑了笑，“去年才发还回来，不过里里外外已经住了十几户人家，所有的家具物品也都被这些人给分了，” 老爷子摊了摊右手，满脸的自嘲，“就给了我一张发还通知和一把大门钥匙，进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大河有个优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很显然，现在就是不该说话的时候，也无需问那十几户人家去了哪里，只要静静地听着就行。 可李中和却突然看着他问道，“除了授课的学生，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少弟子吗？” 啊？陈大河愣了楞，摇着头说道，“你又没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也对，”李中和点着头笑了笑，“我自己不说，老罗头他也不敢提，” 说到这里，两手比了个手势，“十八个，整整十八个，大部分都是建国前的高官富家子弟，当然，也有六个寒门出身天赋不错的，我对他们一视同仁，待若子女苦心培养，只可惜，” 两手收回按着椅子扶手，死劲地捏了捏，“那年我出事的时候，十八个人，一个都没出现，一个都没有，” 沉默片刻缓了口气，李中和又笑着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有的是自身难保，有的是明哲保身，谁还顾得上我这老头子，所以在上剅村，你一个半大的小子敢冒大不韪救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收你做关门弟子，也是我李中和这辈子唯一一个弟子！” 唯一的弟子，也就是说，那十八个人，都被老爷子逐出门墙了，看来他这心里怨气很大啊，也难怪，算算时间，他的夫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过世的，要是能有个人帮把手，说不定就能缓过来。 “我说老爷子，”陈大河突然说道，“你这收弟子也不问人愿不愿意的，谁乐意天天跟你背那玩意儿啊。” 李中和顿时愣住，指着陈大河哭笑不得，“你这混小子，老头子跟你说这么严肃的事，你还这么不正经，能靠点谱不！” “我很正经的，”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本来就是嘛，一天到晚叽里呱啦的，还挣不着什么钱，哪有去做生意来得爽快。” “我看你是眼珠子掉钱眼里去了，”李中和笑骂道，“当初就应该让王老头把你带尚海去得了，省得还天天气我老头子。” “算了吧，”陈大河连连摇头，“和他一起干还得分他一份，自己单干多好，自己赚了自己花。” 这些当然是玩笑话，经过陈大河这一打岔，李中和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许多，指指四周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钱，这套宅子就送给你，怎么样！” “嗯？”陈大河顿时眼睛发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你家祖宅，你就不怕李家祖宗晚上过来找你，骂你是败家子啊！” 李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嘁，再过个几年，老头我两脚一蹬，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问问他们是怎么保佑李家后人的！” “那你就更不能给我了，”陈大河身体前倾，看着他说道，“现在不是开放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出去找找看，只是失去联系而已，又不是真的不在了，要是能找着呢。” 本以为老爷子又会说什么消极话，没想到他却笑了笑，“所以我准备出去，找找看。” 陈大河一愣，探询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前几天有个在外交部任职的老朋友过来找我，邀请我去驻外机构做顾问，”李中和满脸惆怅地说道，“我想了两天，本来拿不定主意，昨天政协又有个人过来，说是这老宅子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搬回来，当时我就过来看了下，” “那十几户人家都已经安排到其他大杂院去了，宅子也翻新过，就连以前的老家具也都翻新好留了下来，丢了的也找了差不多的补上，看上去就和六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样，” 不知不觉，李中和已经泪流满面，“我一进来啊，就想起我那老伴，还有那两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孩子，我今年快七十啦，再不找，就再也没机会啦，” 李中和用手抹了把脸，“所以回去后，我就答应了那个老朋友，过去给他搭把手，顺便找找孩子们。” 陈大河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套宅子你就应该给他们留着，还有那块手表，等你把他们找回来，我一并给他们做见面礼。” “不留，”李中和笑着摆摆手，“二十多年前我回国的时候，在纽约银行的保险箱里还存了点家底，要是能找到他们，那些给他们就足够了，国内的全部给你留着，不许说不要，” 一边说着，李中和一边从旁边的条案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这套宅子的房契，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找人办好手续，改成你和茜茜的名字，就算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吧。” 第一百零九章 憋屈 就在两位师傅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粗布旧军装的中年男人从巷子拐角处走了过来，苦笑着对陈大河说道，“陈同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江局长，”两位师傅一看来人，立刻站直了问好。 “哟，原来还是位局长，”陈大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这还用猜吗，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更何况还是个大餐，老爷子十八个徒弟，您算老几？” 这位江局长似乎没有察觉陈大河话里的刺，脸上神色有些黯然，“我是最大的，算是老大吧。” 本想再刺几句给老爷子出出气，不过看着他颓然的样子，不由得心一软，又想起李老爷子软化的态度，便将头往里一摆，“屋里没茶，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坐会儿吧。” “啊？”江局长愣了愣，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后拳头紧握，用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的声音说道，“方便吗？” 虽然之前为了翻新这套宅子来过不知多少次，可哪里又能和这种经主人邀请进去的情况相比，对他来说，能正大光明走进这扇门，就是件天大的喜事。 看到他那样子，陈大河不觉声音低了下来，“现在我是这宅子的主人，方不方便我说了算。” “那，就打扰了，”江局长平复好心情，笑了笑就要跟着陈大河进去，然后看到两位安装师傅，又望着陈大河说道，“陈同学，要不，让他们先把电话装上？” 陈大河皱着眉头，“你说要是李老爷子在，他会同意要吗？” 江局长连忙笑道，“这就是老师，哦不，是老先生的意思，他昨天走的时候和外交部的程主任提的，想在这里给你装一部电话，这样他也方便和你联系，今天这个任务转到我们电话局，我就赶紧叫人来办了。” 这里他用了点语言技巧，李老爷子是提过没错，不过也没说一定要装，外交部转来的也不是任务，只是一个建议安装的照会，如果要装的话，安装费和电话机的钱还是要陈大河来付的，只是可以慢慢给，不过他知道之后，自己直接拍板办了加急，连钱也掏家底给垫付了，还好是内部成本价，否则他一个人还拿不下来，需要其他人一起凑才行。 “这样啊，”陈大河哪知道还有这个内情，想来这位前首席大弟子还不会撒这种谎，便点点头同意，“那就进来吧。” 先把人让进来，陈大河锁好门，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江局长，老爷子知道你在电话局工作吗？” “别叫什么局长，我叫江望楼，你叫我名字就行，”江望楼说道，“他老人家应该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他应该也不清楚，” 说到这里，江望楼脸上带着一丝悲怆，“我们这些人的情况没人敢跟他说，也不会跟他说。” “你年纪比我老爸都小不了多少，叫名字那不是显得我没礼貌，”陈大河笑了笑，“叫叔又太亏，我还是叫你江哥吧，这样，今天下午我也不去上课了，就在这跟你聊聊，要是聊得好，你就把你们现在的情况都跟我说说，要是聊得不好，以后您也甭来，成不！” 后面跟着的两位安装师傅不由得咋舌，好家伙，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敢跟江局这么说话，就算是市里的领导见到江局也是客客气气的，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横的。 可他们的江局却不仅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好！” 两位师傅忙着去拉线，陈大河把摇椅搬回房间，又拉了两把椅子出来，两人就这么坐在回廊上。 “江哥，当年是怎么回事？”陈大河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李老爷子那眼光我清楚，可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可要是连一个都不帮他，我却不信。” 江望楼满脸苦涩，抬着头望向屋檐下画柱，视线却不知道落到哪里，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当年我们十八个人，如今只剩下十六个啦，现在还有联系的，就只有十二个，” 江望楼自嘲地笑了笑，“也难怪老师失望，连我们自己都失望。” 陈大河皱着眉头，“能说清楚点吗？”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时我在大兴，每天挑土种地，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人看着，其他人大部分也跟我差不多，大家都是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别人，甚至心里还有些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牵连到老师，害怕因为别人的关系牵连到自己，便主动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最终才造成师母因无人照顾郁郁而终，老师远走他乡无人相送，”江望楼长叹口气，继续说道，“确实有几个没有受到波及的，也都是有家有室，他们于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便是那再也没有联系过的四个人。” “你刚才说只剩下十六个，是怎么回事？” “这么些年下来，终于有两个没熬住，先后病死了，都是老师走了之后的事。” “死了两个？”陈大河顿时呆住，一手扶着椅子扶手，低头想了想，然后问道，“老爷子，他知道吗？” “不敢说，谁都不敢说，连他身边的老朋友都一起瞒着，”江望楼苦笑着摇头，“既怕他不原谅，也怕他伤心受不住，要是老师知道了，恐怕会……。” 陈大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事闹的，跟老爷子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头疼。 “后来风波过了，我们也都回到工作岗位，由于专业人才少，首都这里外国使团又多，我们便集中在首都，分到各个部门的都有，我们用了所有的办法，加上老师原来的那些老朋友发力，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接了老师回来，”江望楼继续说道，“可就因为那两个师弟，我们始终不敢去见老师，更不敢解释什么，只希望老师能过好晚年，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陈大河却满脸苦涩，“既然不敢解释，还跟我说这些干嘛，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跟老师解释什么，”江望楼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就是想多为老师做些事，而你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可能会麻烦到你，到时候你别拒绝就好。” 陈大河憋着口气，朝天自骂了一句，“真特么憋屈。” 第一百零五章 缘由 陈大河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靠回到椅背上，笑着说道，“现在就给结婚礼物未免也太早了些吧，女十八男二十才准结婚，还有好几年呢，您还是留着到时候再给吧。” “到时候再给，到时候我老头子在不在还不一定哦，”李中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将手里的文件袋扔了过去，“给你你就拿着，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客气了，算起来这套宅子还没那块手表的表盘贵，你就好好收着吧。” 陈大河慌忙接过，拿着文件袋看了看，又看着李老爷子，“真给？别以为我眼瞎，你这一屋子的家具，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的，可不比这老宅子便宜。” “废个什么话，”李中和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院子，沉声说道，“我走以后，要是有人送东西过来，喜欢你就收着，不喜欢就扔出去。” 陈大河眼珠转了转，轻声问道，“这套宅子，是他们帮忙搞定的？” “哼，不是他们还有谁，”李中和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发还房子，有几个是能全须全尾拿回来的，我认识的那几个老朋友自己的房子都还没拿回来，又哪来的闲心帮我，这可是十几户人家，又不能拿权势压人，还不是那几个刚好管着这块的王八羔子，费时费力才办成这事。” “你这属于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厨子，”陈大河撇着嘴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他们回来跟你认错，你要是原谅就认他们回来，不原谅也跟他们说清楚，把他们都叫过来大骂一顿，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怎么恶毒怎么来。” “你才狼心狗肺，不对，你是没心没肺，”李中和回过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低声说道，“我也想通了，要说回来，他们当年也不算是错，最起码，他们还没有一个在背后捅我老头子刀子的，比起那些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强多了，” “哎，”李中和又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地说道，“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陈大河呲着牙也不说话了，虽然这事他没有经历过，但也看过一些，还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是世事弄人吧。 “小子，你过来，”李中和突然冲陈大河招招手，“带你看样好东西。” “啊？”陈大河站起来，跟着老爷子又往外走，到了前院时，李中和到门口摸索片刻，随着咔擦一声响，拉亮了前院的电灯。 就着灯光又往倒座房西边走去，一边摸着钥匙一边说道，“这里以前是佣人住的地方，不过我家佣人不多，就在四十年用半边房子改了两间车库，就是这里了。” 说着便开锁拉门，然后又拉亮电灯，陈大河进去一看，里面是一个约五十多平米的空间，别说停两辆车，挤着点再加两辆都没问题，靠街道的那边还有两扇木板门，应该是车子的出入口，此时这车库里自然没有汽车，不过停着一辆崭新的深绿色边三轮。 “长江750侉子，照着BMW R71的样子仿制的，”李中和走过去拍了拍车把手，带着几分萧瑟笑道，“以前这里停着一辆别克，一辆BMW R71，回国后那辆别克车就让我给捐了，就留了一辆边三轮，后来我离开之后，那辆边三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昨天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停着这辆长江750，估计是他们找不到原来的，就用这个替了，现在也归你啦。” 陈大河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老头子，你到底是出国找人呐，还是交代后事啊，我怎么听得瘆得慌。” “有你这么跟老人家说话的吗，”李中和反手一巴掌轻轻拍在陈大河脑袋上，“老头子要是死了，你就负责给我披麻戴孝，要是不跪足三天，老头子我还回来找你。” “得，”陈大河举手投降，“您老还是长命百岁吧。” “不过这东西我是真喜欢，”陈大河腿一迈就坐了上去，扶着车龙头说道，“怎么样，帅吧。” 李中和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老爷子，”陈大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情况？” 李中和猛地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陈大河说道，“二十六年前，我儿子正好十五岁，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我给他买了一辆宝马摩托车，他也是像你刚才那样，坐上去问我帅不帅，我，” 说到这里，老爷子嘴唇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几天之后，我就离开他回国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啦。” “老爷子，”陈大河赶紧下来，扶着李中和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旁边，轻声问道，“当年您怎么没带他们回来？” 李中和平复好心情，才继续说道，“当年我们回国的时候，因为机会难得，走得非常突然，本来想着带他们一起回来的，可我的女儿却正好生病，她当时才十一岁，受不得长途劳累，她哥哥主动留下来照顾她，我就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美国朋友家里，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接他们回国，可没想到，这一拖就是好几个月，等我拜托的朋友找过去的时候，那里只剩一片被烧毁的废墟，一家人都不知去向了。” 陈大河问道，“他们就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没有，”李中和摇摇头，“我朋友打听到，那个地方当时发生过一起冲突，听说是死了不少人，也烧毁了不少房子，孩子们寄宿的那家正好在冲突范围之内，受了池鱼之灾，再之后，就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陈大河刚想问怎么没去找警察，可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先摇头苦笑，那个时候两国正是对立的时候，请警察去查两个华人孩子，就跟请小偷去看家一样不靠谱，没准还反被讹一把，惹出一身骚来。 “哈，”陈中和哈出一口长气，强笑着说道，“仅有的好消息，就是在那次事故中，没听说有华人遇难，这才给了我一点点希望。” 尽管陈大河向来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可这时候也只能沉默以对，默默地陪着老爷子。 “当年尼总统访华，本以为有机会再去美国，可没想到又起波折，这一等又是将近十年，”李中和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次出去，就没打算一个人回来，要是能找着他们，我再带他们回来和你团聚，要是找不着，” “找不着我替你找，”陈大河突然说道，他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现在老爷子要的也不是什么安慰，“要是你活着的时候还找不着，我替你接着找，找着了就带他们去见你。” “行，”李中和泪流满面地哈哈大笑，“你这小子果然没白收，就这么说定了！” 第一百一十章 关门大吉 能不憋屈么，李老爷子要是不原谅他们，根本就不会接受这套老宅，更不会还骂他们，而是直接无视理也不理。 或者说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怪过这些人，只是自己无法面对罢了，本来陈大河还想着帮双方说和一下，可现在江望楼说了这背后的隐情，反而更不能说了，还得帮他们瞒着，要不然已经儿女失联的老爷子得知又死了两个弟子，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要是一病不起那才叫悲催。 这时陈大河心里突然一动，看着江望楼问道，“老爷子出国，后面有没有你们出力？” 江望楼坦然地点点头，“我们很早就知道老师的心愿，就是找回自己的亲人，所以就想办法，请他去美国的驻联合国机构担任顾问，老师除了是语言学家之外，同时也是国际关系专家，正是国家需要的，办成这件事完全没费什么力气，反而还得了外交部一份人情。” “送他出国也好，”陈大河说道，“不在国内，自然就不会知道你们的消息，而且还能去找自己的亲人，是件好事。” 今天江望楼说的，他暂且信个七分，回头再找罗老爷子请人打听清楚，确定属实之后，才会真正相信他们，不过倒是不影响现在心平气和的交流了。 这事说完，江望楼又简略地介绍了一遍其他人的情况，后来没联系的那四个人倒是没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是申请外调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陈大河也没有说什么劝他们不用自责或是不用做什么之类的话，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谁还没点自己的想法，哪里用得着他来劝。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话题四散，聊到哪算哪，刚才说的事都抛在脑后，心情也恢复正常。 这时候两位师傅已经将电话机装好，就装在正房的书房里面，过来请陈大河去试试。 陈大河走过去一看，一部纯黑色的电话机摆放在紫檀书桌的一角，“呵，还是拨盘的。” 江望楼笑了笑，“手摇式的都是老式机，我们已经不装了，现在装的都是这种新式的，比那个可高级多了。” 陈大河笑着拍了拍，“对，是个高级货。” 两位师傅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哪个人对这电话不是轻拿轻放小心呵护的，还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粗暴，就连江望楼也眼神微动，不漏痕迹地瞟了陈大河两眼，老师这位关门弟子到底是心大呢，还是见多识广呢。 “你可以拨个电话试试，”江望楼说道，“或者拨给电话局也可以，号码是261845。” “行呐，”陈大河拿起话筒，顺手拨了一个数字，江望楼眼神微凝，这是清华那边的号码，应该是拨给罗老师的吧。 果然，电话一接通，陈大河憋着声音粗声粗气地说道，“请问是罗老师吗？” 听筒里传来声音，“对，哪位？” “啊，我是对面利民餐馆的老刘啊，你们上次来吃饭的钱什么时候给啊。” “老刘？”罗老爷子满头雾水，“你是不是找错人啦，我没去你那里吃过饭啊。” “怎么没有啊，还点了一碗红烧肉呢。” “是吗？”罗老爷子抓抓脑袋，自己确实挺爱吃红烧肉的，可是自己吃饭从不赊账的啊，难道是记错啦？还是酒喝多忘啦？ “那我明天过去结账啊。” “不用您老过来，我明天直接去找您就行。” “哦哦，那行，”罗老爷子糊里糊涂地挂断电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确实没去那吃过饭，难道是别人冒用自己的名字？不会是李老头走的时候想坑自己一把吧？ 算了，等明天来人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陈大河捂着肚子哈哈直笑，这老头子还是这么糊涂，连自己有没有去吃过饭都不知道，明天得好好笑笑他。 江望楼也笑着摇摇头，“罗老师还是这幅天真烂漫的性子，还记得以前他本来就是清华的教授，五二年院校调整的时候，本来是准备把清华的文科转到北大和社科院，北大的理科则转到清华，后来因为当时几位老爷子的反对，没有调整成，只是调了部分老师来北大，罗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江望楼脸上浮现一丝追忆，“那个时候我才刚上大学，老师也还没有回国，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罗老师还是调回了清华。” “反正两个学校挨得近，随便调呗，”陈大河随口说一句，心里想着茜茜明年不也要调去人大了么，老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院校调整，清华的文科直接就调到北大和社科院去了，后来哲学系要等两千年的时候才恢复。 装电话的老师傅又掏出一张纸条，“小同志，这是您的电话号码，请收好。” 陈大河顺手接了过来，“谢谢啊。” 纸条上写着六个数字，只能说这个时候的电话装机量真心不多。 事情办完，江望楼和两位师傅一起离开，陈大河关好门回来，拿起电话就往上剅大队拨了过去。 刚才还想着去邮局打电话呢，现在正好省得跑一趟。 嘟嘟嘟， 长途占线，只得重新拨，反复拨了七八次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我是陈大河，杨老大在吗？” “我就是，”那边正好是杨向明，声音还有些低沉，“大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啦？” 陈大河一愣，“什么消息？” “啊？”杨向明也愣住，迟疑地说道，“你是找你爸是吧，回头我去找人叫他。” “那个不急，”陈大河追问道，“到底什么消息，那边出事啦？” “也不是什么大事，”杨向明拿着电话，苦笑着说道，“就在上个星期，地委来人了，然后小市场就关门了。” “关门了？”陈大河呲着牙，原因不问自明，“那你现在怎么样？还有钱书记呢？” “他没事，我也没事，”杨向明干脆全说了出来，“不知道谁去地委举报，说我们办自由市场，就因为这个，上头吵得厉害，后来黄老爷子就给钱书记打了电话，让我们暂时停下，这小市场就这么关了，我去他个王八羔子的，不就卖点自家菜吗，至于么，还让不让人过点好日子啦，这次就连刘书记都骂了娘，” “哦，现在公社书记是刘宝华，钱书记去了县里，本来这小市场办得不错，好几个生产队都有了想法，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现在全趴窝了。” 第一百零六章 街坊 当天晚上两人就留在老宅子里过夜，躺在新铺的床铺上，陈大河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早上醒来时一照镜子，脸上毫不意外地挂着两个黑眼圈，被精神飒爽的李老爷子嘲笑了半天。 “这个老头子心真大，真不知道是怎么睡得着的，”陈大河喃喃地吐着槽，跟在老爷子后面出去吃早餐。 “老头子我今天中午就走，你还有课，就不用送了，这顿早饭就算给老爷子我送行了。”李中和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熟门熟路走到巷子口一间早餐铺前，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大声叫道，“油条半斤，豆汁儿两碗，肉包子四个，炒肝一碗。” “油条半斤，豆汁儿两碗，肉包子四个，炒肝一碗，好嘞您呐请稍等，”里面一位师傅应声叫道，片刻之后就有个围着围裙，白白胖胖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这位师傅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东西上齐您请慢用，” 等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随后惊喜地叫道，“您是，李，李大爷？您老回来啦？” “回来啦，”李中和呵呵地笑着，“不过我马上又要出去，想你这里的豆汁儿了，就带孙子过来喝一碗，喝完好滚蛋。” 然后又对着陈大河说道，“这位是李师傅，也姓李，和我是本家，从他父亲开始我就在他家喝豆汁儿了，那时候也是他给我端上桌，后来我回国了，这里也改成公私合营，我还是来他家，几年前去上剅，走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李师傅请我喝了一碗豆汁儿，我才全须全尾的回来的，所以我今天又来啦。” “哟，那您是得喝一碗，”陈大河笑着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李师傅好。” 先不提李师傅年长，又和老爷子是几十年的老熟人，单冲他敢请李老爷子喝豆汁儿，就该站起来问好。 “好好好，”李师傅笑着连连点头，“小伙子人挺精神的，以后是住这儿了吗，那得常来啊。” 至于孤家寡人的李中和哪来的孙子，他提也不提。 “哎，”陈大河笑道，“以后只要我住这儿，早餐就您家了。” “行行，保证你吃得好好的，”李师傅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又看着老爷子说道，“李大爷，前些时候我看您那宅子里的人家都给搬走了，就猜是不是您要回来，嘿，这果不其然回来了，不过您这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啊。” “啊，单位上出公差，”李中和呵呵笑道，“得去外地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又指向陈大河，“那宅子也转给我这孙子了，以后他那有什么事儿，你们这些街坊可得搭把手。” “瞧您说的，这话就见外了，”李师傅故作不满的表情，“您孙子不就是我侄子吗，我还能不管他，再说了，就冲您李大爷的名头，这附近的街坊哪个敢不卖几分面子啊，放心吧您就！” 陈大河心里顿时一暖，这哪里是来吃早餐，这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会吃亏，来介绍他给附近的街坊认识啊。 这时又有客人上门，李师傅才说道，“您们先吃，待会都凉了，我先招呼客人去。” “行，那你先去忙，”李中和笑呵呵地挥挥手，然后端起豆汁儿喝了一口，对着陈大河说道，“要想认识这京城，就得从豆汁儿开始，尝尝。” 结果陈大河果断地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嘿嘿笑着说道，“傻子才喝你这豆汁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玩意儿不甜不咸的，喝不惯的第一口肯定会喷出来，我吃肉包子就行。” “嘿，我还骗不了你，”李中和咧着嘴笑道，“罗老头跟你说的？” “他跟你一样坏，”陈大河歪嘴斜鼻的，一副嫌弃的表情，“尽忽悠我喝豆汁，说什么一口豆汁，一生难忘，这话我信，不过得反着来理解。” “这老头儿尽坏事，”李中和遗憾地摇摇头，刚想说话，这时又有认识的老人家过来，于是又聊上了。 这一顿早餐吃了足足一个小时，陈大河前前后后认识了十好几个人，名字一个都没记住，反正不是这个大爷，就是那个奶奶，要不就是叔叔阿姨，就混了个脸熟，在这一小片也算是挂上号了，不至于被人像新迁户一样对待。 要不是陈大河上午还有课，李老爷子也还要收拾东西，这顿早餐估计能跟午饭连成一块儿，吃到下午去。 回去的时候李中和开着吉普车，陈大河则骑着侉子跟在后面，一路轰鸣过去很是拉风。 拉风是拉风，不过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早上的风又带着寒气，除了脑袋上戴着头盔还好之外，身上冻得直哆嗦。 于是陈大河想起了家里的军大衣，“看来得赶紧弄一件天王同款的，要不然大冬天的没法开出门啊！” 白天一天陈大河按部就班地上着课，等到一天的课上完，才带着茜茜去了李老爷子住的小院。 此时已经是人去屋空，对面的周老和新搬进来的那户人家也都没在，院里空荡荡的，陈大河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在老爷子房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茜茜收拾好陈大河的东西，拎着个包从里面走了出来，另一个手里还提着一台录音机。 把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坐在陈大河旁边，默默地挽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嘿，”陈大河突然笑了一声，“这么多想出国的学生，就没几个出去的，结果这老头子反而跑出去了，你说让他们知道是不是该捶胸顿足大哭三声啊。” 茜茜皱着鼻子，娇憨地捶了他一下，“又叫老头子，替李爷爷打你。” “行行行，不叫他老头子了，”陈大河哈哈一笑，反手把茜茜搂住，“茜茜知道不，老爷子连咱们的结婚礼物都给了呢。” 茜茜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羞得把头藏在陈大河怀里装起了鸵鸟。 “这里又没人，还害什么羞嘛，”陈大河另一只手揉了揉茜茜的头发，“想知道是什么吗？” 茜茜依然不起来，埋着头摇了摇，表示不知道。 “一套三进三出的老宅子，”陈大河轻声说道，“就在皇城边上，还是李家的祖宅。” 茜茜身体一僵，猛地起身看着他，惊讶地说道，“祖宅？” “他是担心一去不回，清理后事呢，”陈大河抿着嘴，脸上再看不到笑容，“一去万里，要是能找着亲人，估计他也就在国外定居了，这宅子留着也没用，要是找不着，这宅子也就废了，索性提前给了我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多赢 “关了就关了吧，人没事就行，”陈大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又问道，“场地还在吗，人没散吧？” “场地还在，我们自家生产队的地，谁能收走，”杨向明说道，“人也都是自家队员，随时都能叫回来。” “那行，”陈大河随即把早在去年就准备好的备用想法抛了出来，“你把人都组织起来，也别做其他的，给他们每两个人发一辆板车，走村换粮食去。” “换粮食？”杨向明听不明白，收粮食他懂，换粮食就不懂了，“怎么个换法？” “到村里去，用粗粮换细粮，”陈大河解释道，“把细粮换回来之后，再拉去县城，拉去地委，用细粮换他们市民手里的粗粮，我倒要看看，这钱不过手的，又是生产队自己的粮食，谁敢说个不字来。” 粗粮和细粮的价格不对等，一斤细粮可以换一斤半甚至将近两斤的粗粮，对生活在农村的大部分人来说，管他细粮粗粮，能吃饱肚子就行，可城里那些福利较好的大工厂的工人同志，还有各个单位口子上的人，很多都比较喜欢吃口感更好的细粮，他们也不差那两个钱，但是发到手的粮票都是细粮粗粮各半，有时候还是粗粮占多数，主要是这时候细粮偏少，哪怕出高价也不好买到，这一来一去有供给有需求，就有了市场。 如果能用一斤半的粗粮换来一斤细粮，然后再去城里换回两斤甚至更多的粗粮，这一进一出就是半斤的赚头，如果用一开始的一斤半粗粮来做比较，就是相当于至少三分之一的利润，就算扣掉人工和运输费，比起干小市场也差不了多少，就是要辛苦许多。 杨向明这一算账，立马一拍大腿，“干了！特么的老子到时候拉着个板车堵地委的门去，看他们换不换老子的粮食！” 这个杨老大，一句混话惹得陈大河哭笑不得。 辛苦他不怕，就怕日子没奔头。 现在有了新出路，杨向明顿时心情也好了许多，哈哈笑着说道，“小子，你家发财啦，你老爸带着帮子人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这么长时间就一天都没歇过，连我都看得眼红啊。” “哦，这样啊，”陈大河不仅不喜，反而皱着眉头，突然话题一转，“张庄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有啊，”杨向明愣了楞，不过还是说道，“张庄刚圈了块地，说是要建什么货运站，还来找过钱书记，让办农产品交流会的公社都把东西拉到他那里去放，哦，你还不知道吧，今年这个交流会要办两场，一场刚刚办完了，另一场等过年前办，是你老丈人说的，早晚稻收各办一次，先办小规模的，后办大规模的，这叫分流，省得出现去年那种扎堆的情况，而且现在交流会被县里接管了，规模扩大到全县，还是钱书记负责。” 交流会分为夏冬两次，陈大河是知道的，之前钱卫国还问过他的意见，他的回答就是，只要你们不嫌折腾，一个月一次都没问题。 果然，现在的人都是不怕折腾的。 陈大河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张庄那里，“这么说张庄那边已经开始建货运站了咯？” “哪有啊，”杨向明呲笑道，“张庄就算去年大丰收，总的来说还是穷得掉裤子，哪来的钱去建货运站，在刚结束的交流会上，倒是靠着搭棚子看货收了笔存放费，不过都是些粮食蔬菜，还得卖出去才见得到钱呢，可那些又不是什么稀罕货，他能上哪儿卖去。” “这样啊，”陈大河换了只手握着话筒，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然后抬头长吐一口气，理了理思绪说道，“这样啊，杨叔，你今天晚上去趟我家，跟我老爸说一下，建筑队不要再接新活了，等把手头上的活忙完就全部停下来。” 杨向明一愣，刚想问为什么，突然想到刚关门的小市场，立刻不说话了。 陈大河还在继续说着，“然后你明天去趟张庄，找他们张书记，张庄是没有建筑队的，你就跟他说，他们的货运站，我爸负责给他们建了，开始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先出一部分建筑材料就行，其他的人工和后续材料都可以用粮食来抵，不过只收主粮，粗粮细粮都行，” “大工我爸他们也差不多够了，小工人手不够的你来安排，都算是张庄公社的雇佣，我爸只负责统筹管理和记工分，收粮和出粮也都是他管，再然后，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杨向明听得迷迷糊糊，等好不容易理清楚，顿时目瞪口呆，随后感叹地说道，“你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件事，硬是让你串了起来，这事真要能成，张庄等于用粮食换了一座货运站，我们大队起本的粮食也有了，回头再把粮食换成钱给你爸，你们家也挣钱了，偏偏还没有任何风险，我算是服气啦。” “这就叫多赢，”陈大河笑了笑，可惜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掉，最后杨向明也忘了找陈德山约等电话的事，陈大河则在盘算着刚才打长途要多少钱，好吧，陈德山知道了就该到厕所哭去。 这一晃就到了中午，陈大河本想今天逃课算了，可呆在这宅子里，一没电脑二没网络的，闲着干嘛呀，难道去看老爷子书房里留下来的几千册书？ 算了吧！干脆去学校上课得了。 回学校就不骑车了，省得到学校没地方放，搁哪里都是被围观，咱还是低调点吧。 收拾好东西，陈大河拿起一串钥匙，从里到外地锁了四道门，这才挎着书包往巷子外面走去。 坐上公交到了学校，果不其然，一进教室，就先被班长李慧芳同学拉过去关怀慰问，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了啊，是天气变化感冒了，还是吃坏东西肚子疼了呢，当得知陈大河嘛事没有之后，春风立刻化为暴雨，劈头盖脸地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进了学校就要好好学习，切莫不要放松思想玩忽懈怠，否则一事无成就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辜负了乡亲父老的深切希望，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吧啦吧啦……。 看见陈大河晕头转向的样子，似乎感觉他的认错态度不诚恳，副班长兼学委郑新和同学又与他交流了一番刻苦学习对于人生成长重要性的深刻讨论，并以自己为例子证明了时不待我只争朝夕的必要性，勉励陈大河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日成才。 王亚东彭雪晴等其他班委成员也很想加入进来，可惜陈大河已经举手投降，表示将深刻反省错误，努力改正早日重新做人，于是只能遗憾的等下次有机会再说了。 忒尼玛恐怖了，放学之后陈大河依然心有余悸，愁眉苦脸地转着脑子，该想个什么法子来合理合法地逃课呢？ 第一百零七章 喝酒 两人默默相互依偎着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色慢慢暗下去，陈大河拍拍有些酸麻的双腿，拉着茜茜一起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嗯，”茜茜乖巧地点点头，拾起放在地上的包，陈大河拎着录音机，两人挽着手慢步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没几步，就看见马安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看着陈大河和茜茜手上的东西，马安国脸色一黯，忐忑地问道，“李老师，真的出国去啦？” 陈大河亮了亮手里的东西，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是，这不，我收拾东西来了呢。” “唉，”马安国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怎么说话的啊，”陈大河眉头一挑，“那是出国，不是走了，是飞了。” “你这也没好到哪里去，”马安国翻了个白眼，苦笑着摇摇头，“我正准备考他的研究生，指望还能给他做徒弟呢。” “徒弟你就别想啦，”陈大河嘿嘿一笑，“那老爷子昨天可跟我说了，我就是关门弟子，知道啥叫关门弟子不，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下。” “你成心气我是吧，”马安国眯着眼睛瞪着陈大河，那高大魁梧的身材看上去还是挺有压力的。 “徒弟是没了，”陈大河话头一转，“周老爷子的研究生做不做？” “嗯？”马安国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说清楚，咋回事儿？” 周老爷子就是和李中和住对门的那位，同是西语系的顶梁柱，地位成就虽然比不上李老爷子，倒也没差到哪里去，他的研究生也是出了名的难考。 陈大河拍拍肚子，“哎呀，这一天没怎么吃饭，好像饿了。” “少废话，”马安国冷笑道，“不就是想宰我一顿吗，别说你马哥不大方，后门老刘家走起，二锅头管够！” 陈大河嘿嘿一笑，“马哥爽快，走！” 老刘家不是什么餐馆，而是真的在老刘的家里面，老刘是学校食堂的一个校工，平时帮相熟的老师学生做几个家常菜赚点加工费，一般人还摸不到那地儿，至于餐馆，国营的就算了，个体户的要等到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才有第一家饭馆开张营业，现在这时候还真没得选。 运气不错，老刘去乡下采购的时候，顺道收了一只獐子，才剥皮抹盐挂上，两人到了一看，陈大河立马整只定下，今天先切一条后腿，炖上满满一大锅解馋再说。 今天就他们一桌，陈大河和马安国相对而坐，茜茜坐在他旁边，拿着酒瓶子倒了满满两缸子五十六度的牛栏山二锅头。 马安国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放下说道，“先说好，其他菜我请，这只獐子不算。” “瞧你那点出息，”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你每个月工资也不算少吧，又没见你养家的，攒钱干嘛。” “谁说我没养家，”马安国喝酒上脸，这时脸色已经有些潮红，“我老家龙江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待着，每个月工资一发，先寄大头回去，剩下的才是生活费，算起来还没你们的补贴多，请你吃饭喝酒没问题，这只獐子真买不起。” “本来就没让你给钱，你想买也不给你，我还准备带回去好好吃几天呢，”陈大河端着酒缸子说道，“龙江那边好像这东西不少吧。” “嗯，傻狍子更多，”菜还没上来，马安国拈了颗花生米，笑着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冬天没吃的，就出去打猎，全靠这东西养活一大家子，这两年没怎么吃，还有些想了。” “让嫂子给你寄点过来呗，”陈大河笑道，“也给咱开开洋荤。” “这算什么洋荤，”马安国哈哈一笑，“寄就算了，那东西太重，费钱，回头我给你带两只，就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要等过年回去才行。” “行，”陈大河点点头，本来就不是冲吃的来的，自然也不介意什么时候有，继续和马安国聊着，“李老爷子走的时候安排好了，你直接报周老的研究生，考试过了就行，至于收徒弟的事，” 陈大河看着他，“那是他随口画的一个饼，当不得真。” “我知道，”马安国苦笑着点点头，“就是有个侥幸心理，万一他当真了呢。” “哎，马哥，”陈大河好奇地问道，“你那么想当他徒弟干嘛，研究生不也一样，以老爷子的性子，做了他的徒弟，也不会给你什么特别的优待吧，要求更严格还差不多。” “嗨，你不知道，”马安国又喝了一口酒，双臂撑在桌子上说道，“我跟你说，就以前我们那班上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想拜老爷子为师的，他对学生严是严，可也是真好，什么东西都是倾囊相授，就怕你学不会，不怕他藏着不教的，而且生活上也是事事关心，我不是说其他老师不好，但我真认为老爷子就是最好的，” “只可惜，后来他离开学校，我们也中断学业，再后来我就去当兵了，等两年前再回学校，才知道当年他的那些徒弟，竟然一个都没去送他，” 说到这里，马安国红着眼眶一拍桌子，“所以再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那心情，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努力，成为老爷子的徒弟，好好的，给他争份光！” “明白了，”陈大河点点头，“你是为他，不是为自己。” “我为个什么自己啊，”只喝酒不吃菜，这位龙江的汉子也有了两分醉意，拍着桌子说到，“知道我从部队出来是什么级别不，我跟你说，营长！在边境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话一出口，马安国猛地打了个寒颤，捂着嘴低头不吭声了。 喝酒误事啊！ 陈大河看了茜茜一眼，茜茜笑了笑，起身走到后面看看老刘菜做好了没有，再这么干喝酒，这位同志还不知道得醉成什么样子。 很快老刘就将一个大搪瓷盆子端了上来，满满的一盆獐子肉，用干辣椒炖得烂烂的，惹得陈大河口水直流，拿着筷子抄起一块就丢到嘴里，“呜呜，好吃。” 马安国也立马抄起筷子夹了一块，呜呜地吃个不停。 等老刘又上了两个小菜，就算是齐活了，前头房里只剩下三个人吃饭。 刚才的话陈大河就当没听到一样，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回头你就报周老的研究生，我也就比你晚一年，到时候咱们就是同学了哈，明年这时候我就只叫你马哥，马老师就彻底拜拜啦。” “也是李老安排的？”看陈大河点头承认，马安国酸溜溜地说道，“背后有人就是好啊，可怜我们这种孩子没人疼哦。” 陈大河忍不住打了的哆嗦，这么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哀怨的样子很是让人无法接受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临时工 当陈大河把这个严肃的问题抛给马安国的时候，这位魁梧的东北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活了三十多年，刻苦学习努力拼搏的大学生那是屡见不鲜习以为常，可想着法子逃课的同学，眼前的这位还是头一个。 “身为在校多年的老大学生，后来又加入到对立阵营的老师行列，”陈大河敲着桌子说到，“马哥你就没什么逃课心得？” “逃课？还心得？”马安国放下酒缸子瞪着他，“蹭课的心得就有，你要不要？” 昨天晚上马安国喝多了，最后还是茜茜付的账，所以今天又找了过来，坚持要请陈大河和茜茜吃饭，还是老刘家，至于那只獐子占了多大的因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这人真没意思，”陈大河挑出一块肉扔到嘴里，鄙视地看着他，“没逃过课还好意思说上过大学。” “你小子皮紧了是吧，”马安国眯着眼睛，“是不是以为李老师出去了，就没人治得了你了，信不信我去找系教导主任，让他跟你好好谈谈？” “唉，茜茜，你就不管管，”马安国又看向茜茜，指着陈大河说道，“再这么下去都无法无天了他。” 茜茜抿嘴笑着不说话。 陈大河哈哈一笑，“那是我媳妇儿，跟我是一边的。” “你就贫，”马安国翻了个白眼，找块骨头啃着，嘴里还不耽误说话，“说说看，不想上课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超进度了啊，”陈大河说道，“虽然前几年跟着老爷子学得不怎么样，可总比这些新生强吧，之前是为了帮同学们入门，也应老爷子的要求回炉再造打好基础，这基础本来就不复杂，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他们也都入门了，再让我去学那些个短语对话，还是挺折磨人的。” “那我帮你办升级，”马安国看着他，“你这水平去三年级还有些勉强，要不去二年级吧。” “免了，”陈大河双手高举，“您就消停些吧，老爷子已经让我跟着周老去读英语专业的研究生，我可不想把自己累死，就这么慢慢来吧。”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马安国满脸的嫌弃，“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我去找过周老，他都跟我说了，你就是在他那里挂个名，连课都不用上，只需要参加考试，等毕业的时候直接交篇论文就行，还真看不出你哪里累的。” “嘿嘿，心累，”陈大河厚着脸皮说道，“你也不想想，我就一刚过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又是法语本科又是英语硕士研究生的，能不心累吗。” “扯吧你，不说拉倒，”马安国不再理他，专心对付起獐子肉，昨天心情不好，只顾着喝酒都没尝出个味道来，今天一吃还真不错，老刘这手艺不比家里媳妇儿弄的差。 陈大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好，难道说为了想办法赚钱，就不愿意上课了？那这位马同志能立刻打越洋电话向老爷子告状去。 “你要真不想上课，倒是有个办法，”马安国突然说道，“你宿舍不是有个叫蒂埃里的吗，你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去毛里求斯大使馆谋个临时翻译的位子，有了那个东西，你只需要上一些重要的专业课就行。” 陈大河眼睛一亮，端起酒缸子就跟马安国硬碰了一个，“谢啦。” 这个法子是真不错，别看只是个临时工，但这年头只要跟外交扯上关系，就没有小事，只要陈大河的语言过关，学校还真不会拦着，反而会创造便利。 喝了口酒，陈大河又问道，“唉，那个蒂埃里什么来头，能使唤得动大使馆？” “不是吧，”马安国诧异地看着他，“你都跟他住一起快两个月了，还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废话，我要知道能问你。” “你这人看上去挺机灵的啊，怎么反应就这么慢呢，”马安国双臂撑着桌子，好笑地看着陈大河，“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两三句话就能把人老底套出来的那种呢。” 陈大河晃晃酒缸子，“你说的那是警察叔叔，我就一三好学生，套什么话呀。” “你还真敢说，”马安国嗤之以鼻，“一天到晚的不好好学习，尽想着逃课喝酒，三好学生有你这样的？” “不要在意这一两点缺点，关键是你得发现我的优点，”陈大河哈哈笑道，“少扯其他的，赶紧说，老狄什么来头？” 马安国嘿嘿一笑，抄起筷子夹了块肉丢嘴里，呜咽呜咽地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陈大河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不知道你让我去找他？” 马安国依然慢条斯理的样子，直到陈大河眼睛都瞪酸了，才慢吞吞地说，“确实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不过他来学校的时候，是毛国的大使亲自送来的，虽然还不至于鞍前马后，但也是和颜悦色，一看就不正常，就这份关系，给你谋个临时差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陈大河皱着眉头咬咬牙，“行，回头我就去找他。” 不需要真的差事，只要一张临时工作证就行，反正他也没想过真去给他们做事，只要有个能请假的借口就好。 今天两人都比较克制，酒醉七分刚刚好，陈大河先送茜茜回去，然后自己回了宿舍，可惜，狄爱华同学又不在，今天是找不成了。 第二天早上陈大河留了张纸条，写着晚上要请他吃饭，等傍晚下课回来，果然看到了这个黑小伙。 “大河，你请我吃饭干嘛？”蒂埃里一看见陈大河进来，就晃着手里的射雕英雄传说道，“书上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肯定有事情！” 陈大河二话不说，冷冷一笑直接一拍桌子，“野生的獐子，五十六度的二锅头，都是武林大侠最爱吃的，去不去？” 蒂埃里立刻将书一扔，“走你！” 小样，还治不了你！ 还是老刘家，陈大河带着蒂埃里一进门，老刘就竖起大拇指，“小同学，你真牛！” 陈大河还以为是带着蒂埃里来的缘故，刚想谦虚几句交际一般人脉不广之类的，老刘接着说道，“人家一头獐子能吃好几个月，搁你这也就三四天的事，厉害！” 陈大河脸色一僵，这是夸他能吃呢？还是夸他能吃呢！ “什么？”蒂埃里惊讶地扭头看着他，“你都已经吃过了？今天才请我吃獐子？没义气！” 陈大河无力地翻翻白眼，这位是看武侠入魔了，改天给他讲讲玄幻那不是得上天啊。 第一百零八章 电话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人都已经是醉得晕乎乎的，马安国更是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茜茜付过饭钱和粮票，为难地看着两人，这可怎么弄回去啊。 这时老刘在旁边说道，“小马就在这里歇着吧，他以前喝多了也是在这儿住下的，我看这同学还能走，你搀扶着他慢慢回去。” 茜茜一看也只能这样，便笑着说，“那就麻烦您了。” “没事，甭客气，”老刘笑呵呵的，“獐子先放这，明天再来拿也一样，我家老婆子整天都在，随时来都行。” “嗯，谢谢大爷，那我们先走了。”茜茜说完，便把陈大河的胳膊搭在肩上，搀着慢慢站起来。 被人一动，陈大河猛地清醒了一下，晃晃脑袋看着茜茜说道，“钱付过啦？” “嗯，付过了，马哥今天就住这儿，我们先回去。” “那行，”陈大河用手抹了把脸，冲着老刘打了个招呼，“刘大爷，走了啊。” “路上招呼着点，”老刘嘴里叮嘱着，帮忙把门打开，等他们出去之后，才回屋忙着收拾东西。 茜茜本想先送陈大河，可出来后被冷风一吹，陈大河酒醒了大半，坚持着先送茜茜回去，自己才拎着东西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醒来，洗了把脸又满血复活，要说这时候的老酒真不错，劲道还不上头，关键是便宜，就算茅台也才八块一瓶，哪天存他个几吨，把下半辈子的都给买了。 “老陈同学，”蒂埃里突然出现在房间，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下面那辆车是你的？” “啊？”陈大河愣了楞，“什么车？” 蒂埃里立刻扎了个马步，两手伸直前拧，嘴里还嘟嘟嘟地叫着，“就这个，侉子。” 这时陈大河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了，宿管员马大妈也知道。 等等，就马大妈那个大嘴巴，这个时候估计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吧。 完全无视蒂埃里哀怨的眼神，果断拒绝了他出去兜风的要求，陈大河立刻下楼，连课都不上了，反正马安国心里有数，便直接骑上侉子就往老宅子赶去。 路过巷子口，顺便在李师傅那里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当早餐，将车开进车库停放好之后，又把门从里面锁好，然后走进院子里。 昨天在这里都没怎么细看，陈大河今天又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老宅子刚翻新过，看上去和新的一样，却又不失厚重感，面积也不小，三进三出里里外外十几间房，难怪能容下十几户人家。 中间的院子最大，一横一竖两条十字形的走道，将院子隔成四块，走道间的空地里栽种着一些花木，挨着正房的门口那里还有一颗高高的石榴树，陈大河拍了拍树干，估计那块手表当初就是埋在这颗树下面的吧。 从老爷子原来住的房间里搬了把摇椅到正堂前的回廊上躺下，陈大河想给自己来壶热茶，可惜这里冷灶冷火的，就为了烧壶热水去生火，太麻烦，于是就这么干躺着，一摇一晃地看着院子上方的蓝天。 这里距离学校还是有点远了，要是挨着学校边上，每天回来住才好，现在要回来住的话，还得骑着侉子两头跑，费油不说，还忒招人眼。 要不要在学校边上再置个宅子呢？ 陈大河心里想着，这时候买个不大的宅子也就几千块，要是能把那批电子表出手也就差不多了，可关键是没有合适的渠道啊，要是自己敢挎着包到大街上去卖，估计立马有红袖章出现，直接把人扭送到学校去，到时候说不定李老爷子能马上从国外杀回来，打得自己满头包。 家里老爸虽然带着建筑队赚了点钱，可也不够在这里买宅子的，等明年还差不多，呃，这时候陈大河才想起来，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上辈子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可没有写信的习惯，每次跟家里联系，都是先打电话到上剅大队杨向明那里，约好时间让老爸过来，然后自己再打过去，虽然麻烦了点，可总比写信来得快些，嗯，等下去邮局打个电话吧。 十月的首都天气不错，既没有夏天的炎热，也没有冬天的寒冷，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热的风儿一吹，陈大河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大河隐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奇怪，难道是找李老爷子的？还是巷子口的李师傅，或者是其他街坊？ 陈大河揉了揉脸清醒一下，一边琢磨着，一边站起来走到前院去开门。 大门拉开，结果竟然是两个挎着个大包的邮政局的人，后面那个年轻点的还扛着个梯子。 陈大河探询地打量了两眼，“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好，”年长的那个笑了笑，“同志，我们是来安装电话的。” “装电话？”陈大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个时候别说普通人家里，就算是一般的单位都没这个条件装电话，比如在平安公社，除了公社政府和几个重要单位之外，也就只有上剅大队借着靠近街道的便利才装了一部电话机，其他生产队多半都是没有电话的，至于私人电话，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什么级别以上的干部，一般人没这个需要，也没这个条件。 现在竟然有人上门来给他装电话，开什么玩笑？ “你们没搞错吧？”陈大河扶着大门说道，“您可别找错地方了，这是民宅，不是哪个单位。” “没错，就是这里，”老师傅很肯定地点点头，指着头顶上的电线说道，“小同志你看，电话线都拉好了，只需要在里面接上就行。” 陈大河抿抿嘴，看看头顶上刚拉好的电话线，又看着老师傅，“师傅，您能说说是谁报装的吗，钱付了没有，我可没钱给。” 虽然不知道现在装电话要多少钱，但他能肯定便宜不了，兜里的三瓜两枣是肯定不够的。 老师傅笑着说道，“不用花钱，这是我们领导特地安排的，这儿不是住了个老干部吗，领导说级别够装电话了，就叫我们过来装上。” 领导？陈大河心里大概有数了，笑了笑说道，“这里还真没什么老干部，就一个大学老师，而且刚去外地了，以后也多半不会回来，只怕是你们领导弄错了吧。” “怎么会弄错呢，”一看陈大河油盐不进的，这老师傅也有点急了，“就是这里没错，你看我们东西都带来了，线也拉好了，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不是挨批评吗，你就让我们进去装上，装完就走，又不收你的钱，你还怕个啥。” “不装，”陈大河满脸严肃地说道，“我怕你们又找我要钱。” 两个电话局的师傅顿时傻眼，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装电话的时候竟然被拒绝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租房 獐子肉是早就准备好的，老刘搁在煤炉上焖了整整一天，比头两次吃的都要烂，不仅香气更浓，口感也更好。 蒂埃里抿一口二锅头，辣得直吐舌头，然后赶紧夹肉，吃得不亦乐乎。 “你想去做临时翻译？”蒂埃里边吃边说道，“是想找实习单位吗，我记得你们都是学校统一安排的吧，而且你才一年级，现在也太早了吧。” “不是想去做翻译，只是要一张工作证，”陈大河解释道，“主要是为了方便向学校请假用的。” “请假很难吗？”蒂埃里右手酒缸子左手筷子插着肉，“我们请假好像很方便啊。” “那是对你们管理不严，”陈大河撇撇嘴，“反正你们是花钱来学习，学好学坏都是自己的，管你们那么多干嘛。” 蒂埃里歪着头想了想，“你是说我们是放羊的？” “错，”陈大河纠正道，“你们是被放的羊，这句话跟谁学的？用得还不错。” “你们班上的一个人，好像叫朱利安的。” 陈大河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这是谁的法语名。 “总之一句话，给不给办？” 蒂埃里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们都是北大派的同门师兄弟，照理说我应该帮你，可是这与帮规不符啊！” 陈大河一拍脑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啊？！ “你看啊，”陈大河掰着手指说道，“校规里面没有说在校期间不准工作的吧？” 蒂埃里摇摇头，“没有。” “没有说不准一年级的出去干活的吧？” 继续摇头，“没有。” “没有说办了工作证就一定要去工作的吧？” 还是摇头，“没有。” 陈大河两手一摊，“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蒂埃里点点头，“有。” “说！” “第一，”蒂埃里伸出一根手指头，“车借我用几天。” “不给，”陈大河当即拒绝，“那可是新车，我都才骑了一两次，搁你你给？” 蒂埃里立刻摇头，“当然不给！” 歪着头想了想，又换了个条件，“我出钱，帮我买一辆一样的。” 这个应该可以找江望楼他们帮忙去买，陈大河想了想便点点头，“我可以去试试，不打包票。” 蒂埃里很严肃地看着他，“你要用大侠的名义发誓，一定尽力而为！” 陈大河立刻举起右手，“我发誓，一定！” 反正又不是大侠，发个誓怕什么。 “行，”蒂埃里点点头，举起第二根手指头，“再请我吃一顿獐子肉。” 陈大河甩甩手，很大气地说道，“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蒂埃里很满意，又举起第三根手指头，“既然给你办了工作证，如果使馆真的有需要，你要去履行职责，当然，我会让他们按次付费。” 情理之中的要求，不过分，陈大河表示同意。 蒂埃里又举起一根手指头，“第四点，” 陈大河立马制止，“打住打住，你小说里没看的吗，都说约法三章，只能提三条，超过的不算。” “是这样的吗？”蒂埃里有些疑惑，随后摆摆手，“算了，反正我是想说第四点没有了的。” 陈大河狂汗，这位同学的思维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啊。 “明天拿给你。”既然答应了，蒂埃里办事也很干脆。 “行，谢啦，”陈大河很开心，终于不用每天守在教室了，似乎能看见自由插着翅膀向自己飞来。 然后又想起一件事，看着蒂埃里说道，“老狄，你现在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吗？” “是啊，”蒂埃里说起这个，脸上就满是遗憾，“可惜你们国家不准外国人在这里买房，否则这么漂亮的院子我肯定要买个十套八套的，现在只能租房住了，而且还只能租一间，真不习惯。” 土豪都这么任性的吗？ 陈大河摆摆手，“我是想问你在哪里租的房子，我也想在外面租一间。” 蒂埃里愕然地看着他，“不是有宿舍吗，你在外面租房子干嘛？” 陈大河立刻反问了回去，“不是有宿舍吗，那你在外面租房子干嘛？” “我有事啊，”蒂埃里理直气壮地说道，“学校里每天晚上都要锁门，很不方便的。” 陈大河的理由也很充足，“我都要去做临时翻译了，当然更需要空间了啊。” 蒂埃里表示鄙视，“你那个是假的！” 陈大河也鄙视回去，“说得好像你真有事一样！” “那宿舍怎么办？”蒂埃里摊着两手，“就这么空着吗？”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扔给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浪费！” 北大外面有个中关村，最早被称为“中湾儿”，后来又叫“钟关儿”，后来又变成“中官村”，最后改成了“中关村”。 又有人说以前这里到处都是老公坟，呃，不是老公老婆的老公，而是和写书不写完的同类的那种，所以才被称为“中官村”，后来因为不好听才改成“中关村”。 简直瞎扯淡，这里到处都是河汊子，谁往那埋啊，而且对面就是满清皇帝经常住的畅春园，哦，这满人和汉人不一样，喜欢住太监坟旁边？没事出门一看，哦嚯，进中官坟了哦！就不嫌晦气？如果是太监的庄园还差不多。 所以陈大河更愿意相信“中湾儿”这个说法，这里以前不是海淀镇么，到处都是河沟子，水多，叫中湾才正常啊。 这里也真是个好地方，周围三百六十度，被一溜儿的中国最顶尖的大学包围着，简直牛到没边了，把房子租在这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的中关村还没有后来的高楼大厦，除了大片的荒地，就只有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四合院，还有街道两旁阴翳蔽日的大树，蒂埃里租的房子就在北大东门外面一颗大树底下的四合院中，不是李家老宅那种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小院子而已，而蒂埃里租的就是最大的正房，房东反而全家搬进了厢房里。 陈大河像模像样地参观了一下，在蒂埃里期待的眼光中，淡淡地给出了两个字，“不错。” “只是不错吗？”蒂埃里有点失望，两手比划着说道，“我的房间足足有一百方，分成了客厅书房和卧房三间，每个月要四十块钱呢！” 四毛钱一方的月租，真心很高了，可陈大河依然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那是你不会选，我问你，你以前在这里过过冬天吗？” “冬天？”蒂埃里茫然地摇摇头，“我今年才来的中国，怎么会在这里过过冬天。” “那就对了，”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指着他的那张大床说道，“所以你得赶紧跟房东说，让他给你把这张床改成炕，要不然你就等着冬天被冻死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想 如果不是江望楼他们把李家老宅房间里的床改成了炕，并在各个房间修了暖道，陈大河还想不起这一茬来。 这时候的集体供暖可没那么普及，普通家庭更多的还是采取分户取暖的方式，也就是家里架个小煤炉，弄个烟筒通到外面，虽然有点作用，可效果还是比暖气要差些，更不能和温暖的土炕相比。 从毛里求斯来的蒂埃里要是在这个房间里过冬，估计会被瞬间秒杀，还不如回有暖气的留学生宿舍来得舒服。 在听了陈大河的恐吓之后，蒂埃里立马跑去找房东，要求撤床改炕，只把房东弄得一愣一愣的，这非洲来的也知道炕？ 房东大爷眼睛瞄向陈大河，肯定是这小子说的，里通外国，不是个东西！ 陈大河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大爷，要是把留学生给冻坏了，弄出外交纠纷来，恐怕您老赔不起啊！” 一句话帮蒂埃里搞定了房东，陈大河便自行离开，蒂埃里这里他不喜欢，他想找南门外的那一片去租房，那里在北大和人大的中间，以后茜茜搬去了人大，离她也更近些。 一个人在棋盘似的胡同里兜兜转转，一路游览着老城的风情，顺便看看贴出来的小广告，就是租房的那种，很正经的。 不比在四九城里单位繁多，死劲地把人往没人住的公房里塞，最后就连恭王府也被活生生地挤成了大杂院。这一片大部分都还是自家的祖宅，一宅里面就一户人家，区别只是有的多几口人，有的少几口人，人少宅子也大的，就会想办法把空房子利用起来，这周边学校的老师学生就是不错的客户，所以弄得房价也不便宜。 没怎么费工夫，就相中了一套闹中取静的宅子——里面的一间厢房，距离巷子口外面的马路就十来米，热闹不喧闹，挺好。 房间当然没蒂埃里租的那么大，但也有个四五十平方的，分里外两间，外间待客里间休息，最关键的是有现成的老炕，而且是里外都有炕道相通，这点他最满意，嗯，房东大爷肯定是从东北过来的。 另外在院子的旁边还有个凹进去的小拐角，和其他两个宅子的院墙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装扇门就能当车库用，停汽车是不够，侉子倒刚刚好。 房东一家五口住正房，东厢就是陈大河要租的这间，西边则是厨房加茅房，在院里靠厨房边上还垒了个鸡窝，养了七八只鸡，看着有陌生人进来，最威武霸气的那只紫红色雄鸡老是在陈大河面前转悠，琢磨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不知道自己已成为大公鸡攻击目标的陈大河还在跟房东大爷讨价还价，“大爷，二十块太贵了，我同学租的一百多平里外三间的房子也才三十五呢，您这我看十五块就差不多了。” 大爷眉毛一挑，“他那能有我这儿的好？我这腻子是新刮的，地面是新整的，炕是新盘的，家具是新打的，里里外外费老鼻子劲了，怎么着也得十九块吧。” 陈大河眯着眼睛，看看颜色暗淡的墙面，再看看那有些发红的老炕，“大爷，您这房子新装了多少年了啊？” “八年了啊，”大爷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们哪家哪户不是几十年没收拾过了，这一片就属我家最新！所以我跟你说，十八块真心不多！” 啄啄啄，大公鸡试探性地发起攻击。 陈大河随脚踢出，威武将军立刻战略性转移，跑到鸡窝后面咯咯地叫着，丝毫没发现几只母鸡异样的眼光。 “大爷，”陈大河指着鸡窝说道，“您这鸡半夜得打鸣吧，不会吵人睡觉吧？” 大爷一眼瞟过去，“今天就杀了吃肉！” 感受到大爷身上的杀气，陈大河默默咬牙，“十六块，行我就租了。” 大爷一拍桌子，“大老爷们一点都不干脆，十七块，行就给钱！” 陈大河立刻掏出钞票递过去，连押带付，这房子就算租下了。 拿着蒂埃里给的工作证明去找马安国办了请假手续，以后一些大课他就可以不用来参加，不过期末考试还是得过，要是不及格的话，毛国总统来都不好使，得乖乖回学校上课去。 然后就是收拾东西搬家，东西不多，就一个包，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杂物，再拎上录音机就算齐活。 完了之后又坐着公交回了李家老宅，把侉子骑过来，停到东厢后面的小车库里，陈大河关门的时候试了试，房东大爷亲手钉的木板门还是挺结实的，而且卧室里面还有窗户能看着这里，安全应该没问题。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呢？ 躺在客厅的炕上，陈大河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搁在炕桌上，眼睛看着烧着茶壶的小煤炉，视线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租了房子，钱就有点不够花了啊，虽然手头上零零散散还有一百多块，每个月还有二十九块钱的补助，可那些是要留作生活费的，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要是再晚个一两年就好了，陈大河心里琢磨着，那时候做点什么生意，虽然还是会被瞧不起，可总比现在全民敌视的强吧，要是再往后推个一两年，摆地摊的都光明正大，凭劳动吃饭，不丢人，就是相亲找媳妇儿的时候难了些，等差不多到了八四年以后，万元户开始成批的兴起，摆地摊的也能发大财，那时候做生意的才会受到追捧，成为媒婆手里的香饽饽，还不够姑娘们分的。 至于现在嘛，除了那些返城的无业青年，还真没有哪个敢去做生意，嗯，如果背个包到处叫卖也算生意的话。 头疼，陈大河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 要不要从这些无业青年里找个代理人呢？ 可怎么找，找谁，这是个问题！ 唉，要是能英雄救美就好了，最好这位美女还有个兄弟，年龄不小工作没有，每天尽在外面瞎混，然后在救姐之恩的感召下，在美好钱景的诱惑下，服从命令指哪打哪，成为自己的生意代理人，他做小富豪自己做大富豪！至于美女要不要倾心相爱以身相许的问题，陈大河脑子里面想入非非，如果真的很漂亮也不是不能考虑哈！ “滚蛋，当写小说呢！”陈大河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咱可是有茜茜的，坚决不受美女诱惑！嗯，换一个。 或者找个家庭困难的，山穷水尽已成绝路，自己轻轻抬手帮他一把，然后他便纳头就拜，成为自己的小弟，从此一条黑路走到底，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或者直接出去拉几个人茬架，打服几个收作小弟？ 选哪个好呢？ 一时间，陈大河陷入极度狂想不可自拔，完全忘了自己个细胳膊细腿还跑不赢彭雪晴的现实问题，还英雄救美，还茬架，想多了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发型 想没想多陈大河自己没感觉，反正也没事，他竟然把狂想当真了，每天就蹲在巷子口，眼睛像个雷达似的四处扫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串了过去。 还别说，这老炮儿调戏小媳妇的事还真让他遇见了好几回，只可惜现在的女汉子太多，根本不用他出手，那几个姑娘就三下五除二地将人赶跑，实在不行还有老太太呢，这年头人民群众基础广啊，但凡有点事情，只需要吆喝一嗓子，那就是全民皆兵，任谁也得陷入群众战争的汪洋之中不可自拔，只看得他头冒冷汗，再不敢想英雄救美的好事。 茬架也碰到过，不过每次他一看到十几个大小伙子腰别铁管手握板砖，立马抄着手躲到大树后面，一个劲地感慨城市太危险，他想回农村！ 最后就只剩下江湖救急这一条路了，不过这人生地不熟的，他知道谁家要求助啊，晃了好几天的陈大河颓废地坐在路边，难道要自己亲自上？ “妈妈，大哥哥在这里干嘛？” 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站在陈大河三米开外，好奇地问着妈妈。 她妈妈立刻嫌弃地拉着小萝莉走远，嘴里还在千叮咛万嘱咐，“那就是坏人，你以后要好好学习，长大成才后建设祖国，千万不能像那个坏人一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知道吗？” “哦，知道啦，妈妈，什么是游手好闲呢？能吃吗？” …… 陈大河默默地站起来，凑到旁边理发摊的镜子前看了看，拨了拨搭下来的头发，扭头看着理发师傅问道，“方大爷，我像是坏人吗？” 方大爷坐在给客人理发用的椅子上，手里正拿着张报纸看着，听到陈大河的话，便把视线从报纸移到他身上，“像不像坏人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像个学生，这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陈大河怒目而视，随即甩出两毛钱，“给我理个发，我要从头再来！” 方大爷动也不动，“没票，不理！” 翻了翻口袋，理发票自然是没有的，便抽出一张粮票，“二两馒头替！” 方大爷抬了抬眼睛皮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四两。” 卖方市场就是这么牛，连还价的余地都没有，陈大河默默地又抽了张粮票递过去。 这下方大爷立刻态度大变，报纸扔到一边，拿出毛巾把干干净净的椅子又掸了两遍，笑呵呵地说道，“我早就看你这头发不顺眼了，不给钱我都想给你剪，说吧，是要五五分的还是三七开的？” 陈大河撇撇嘴，“给我来个板寸。” 方大爷正拿剪刀的手一顿，诧异地看着他，“啥？” “板寸！” “狱子里面那个？” “差不多吧，顶上给我留长点，下边的全推了。” “你确定？” “非常确定！” “我推了啊，”方大爷换了把推剪，手还有些抖，“我可真推了啊！” “推吧。” “推完了你不会找我麻烦吧？”方大爷还是有点不放心，做理发师几十年了，没接过这样要求的啊。 陈大河淡淡地说道，“推好了再加二两馒头。” “得嘞！”方大爷心一发狠，举着剪子就推了下去。 要说这几十年的老师傅手艺就是好，陈大河照着镜子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嗯，不错，很有郭德钢的味道，满意。 先回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取了块电子表带上，陈大河便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校门。 这一路果然是万众瞩目，有撞树的有碰电线杆的，也有走路掉沟里的，那效果不比女神出街差多少，陈大河在校园里掀起一阵狂潮。 进了教室，班上同学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哟，这位今天竟然来上课了。 随即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起猛地抬头看着他。 “小班长，”彭雪晴换了个座位坐到他身边，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就是，大河，”李慧芳也凑了过来，“有什么跟大家说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大河，你郑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郑新和满脸的杀气冲了过来，“是哪个王八羔子在整你，告诉我，我弄不死他！” 刘定邦不说话，只是憋着气将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那气势忒唬人。 王亚东愤怒地一拍桌子，“这里哥虽然没人，但东城区那里随便一招就是百八十号，看谁人多！” 陈大河慢慢地举起双手，轻轻摸了摸有些扎手的顶寸，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就是换了个发型，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自己换的？”彭雪晴眼里满是疑惑，“难道是毛国那边的习俗？” 李慧芳也再次确认，“真没事？” “没事啊，”陈大河举着双手，“好着呢！” 王亚东无语地拍了拍他肩膀，“离经叛道。” “惊世骇俗啊，”郑新和仰天长叹地补充着。 夏萍咬着手指头，嫌弃地摇着头，“不好看！” 其他同学一哄而散，这小子又发神经，没救了。 陈大河满脸茫然，不就换了个发型吗，至于么。 “哎，还挺好玩的啊，”彭雪晴拿手轻轻拍了拍，“有点扎手，看上去怪怪的，不过还挺精神。” 陈大河眼神上瞟，“哎哎哎，男子头女子腰，只能看不能捞，没听过啊？” “嘁，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彭雪晴撇撇嘴，不过手倒是收了回来。 “兄弟，这发型怎么想出来的？”王亚东也还没散，围着他左看右看，“有个性，看着看着还挺好的。” 陈大河伸出左手摸了把头顶，嘿嘿一笑道，“那是，这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全国就这么一个，帅吧。” 王亚东眼睛都看直了，“简直太帅了！” 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这电子表哪儿买的？市面上有价无市，都炒到两百一块了，简直都疯了，就这样还经常没货。” 陈大河顿时一愣，一句话脱口而出，“这破玩意儿要两百？” “你不知道吗？”王亚东眼睛就没离开过电子表，“这东西是数字显示，听说科技含量挺高的，卖这么贵也不稀奇，呃，你刚才说什么？破玩意儿？还要两百？这不是你买的？” 看着王亚东逼人的目光，陈大河咽了咽口水，“这个是朋友从南方寄给我的，好像没那么贵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来信 王亚东搭着陈大河的肩膀，顺着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冲着彭雪晴潇洒地挥挥手，“我和我哥们儿有事情要谈，麻烦给让让。” “嘁，还哥们儿，整得跟个二流子似的。”彭雪晴撇着嘴，丢下个白眼就回座位去了。 陈大河一拍肩上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勾肩搭背的，开学见面我就说了，我不喜欢男的。” 王亚东瞬间缩回手，笑呵呵地说道，“没其他事儿，小班长，能让你朋友帮我带只电子表不，你放心，不管他多少钱买的，我出两百，一分不少。” 看陈大河刚才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到两百块的，多出来的就是给他朋友的劳务费了。 陈大河皱着眉头，“这东西根本就不值两百块，据我估计，到不了过年，肯定会降价，你可别做冤大头。” 他也不问王亚东哪来这么多钱，这年头虽然普遍没钱，可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谁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来头。 “没事儿，”王亚东摆摆手，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说不定等过年的时候这东西就多了，咱图的就是一个快字，别人没有的我有，这就是倍有面儿。” “对，”陈大河点点头，“面儿是有了，底儿却没了，就算你家里不差钱，也不够你这样烧的。” 要是别人这样说，王亚东肯定炸刺，不过对陈大河，他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小班长，既然你这么为我考虑，要不这块先借我戴几天，让我在那帮人面前显摆显摆？” 陈大河看着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想买这种表的人多吗？” “多啊，”王亚东连连点头，“这东西正规渠道就没卖的，只有吃八方的老油子才能摸到几块，还跟宝贝似的死劲要钱，我那帮子朋友也不差钱，可扛不住没货啊，” “对了，小班长，”王亚东拿胳膊肘碰碰他，“你朋友能多拿货吗？要是能多拿点货，我给他全包了，给个实在价就行。” 陈大河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刚准备说话，这时老师进来了，便只得作罢，等下课了再说。 课堂上认真听讲是一个好学生应有的态度，王亚东自认为是个好学生，所以哪怕心里痒痒的，也忍着认真听课，直到老师宣布下课之后才又拉着陈大河。 “小班长，你刚才摆手是什么个意思，不行啊？” 陈大河摇摇头，然后勾了勾手指，两人脑袋凑到一块儿低声说道，“忍着别叫，五十块电子表，你包得完不？” 王亚东刚要尖叫，又连忙忍住，强压着声音说道，“五，五十块表？你有？” “我没有，他有，这东西，南边就卖五六十一块，根本就没这边这么贵，”陈大河低声说道，“我朋友上次跟我说屯了好多，现在也卖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五六十块，我可以让他把货寄过来，就以六十一只为基点，超过的部分，给你三成，干不干？” 王亚东瞪着他，“你做得了主？”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废话，你都能帮你兄弟拍板定下，我还做不了这点主。” “傻子才不干，”王亚东激动得涨红着脸，“钱无所谓，关键是有这个就有面儿啊，等下你赶紧去联系，让他马上寄过来，可别再卖了，我那帮胡同里的兄弟都能给他包圆咯。” “成。”陈大河点点头，然后捧着课本发呆。 看来以后有什么新鲜玩意可以找王亚东了，不过他也只是解决小批量的小东西，而且还得是他们那帮子兄弟感兴趣的，只能说是半玩半卖性质，不能说是做生意，就算让人知道也不怕。 “你怎么还不走啊？”王亚东推了推他，“这节课就是大课，你都请假的人了还来干嘛，紧紧的，快去！” 陈大河面无表情地指着教室门口，“老师都来了，我再走不是不给面子？” 王亚东一看，顿时哑然。 等熬到下课，紧接着又是专业课，陈大河一直上到放学才算完。 王亚东也被整得没脾气，索性拉着陈大河一起去食堂吃饭，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 在去食堂宿舍和教室三个地方必经的三角地，茜茜已经等在那里，在不远处的通告栏前，还黑压压地围了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大河看了看那边，对着茜茜说道，“什么情况？” 茜茜摇摇头，“不知道。” 这小丫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除非是跟着陈大河，否则最好是一个人待着，哪儿都不去。 “我去看看。”王亚东说着就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很快他又挤了出来，满脸古怪地说道，“两个处罚通知，” “一个是在图书馆偷书的，听说还是珍贵的专业书籍，价值不菲，学校抓到人之后，直接开除了。” 陈大河顿时满脸荒唐，“图书馆的书去借来就好了，还偷他干嘛，不是有病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嫌借来借去太麻烦吧，爱学习是好事，可这人品不及格就不行了，”王亚东耸耸肩，“另一个更奇葩，跑女生宿舍去偷内衣，被学校当场劝退，让老师送回家了。” “呀，”茜茜顿时满脸通红，不自在地撇了通告栏一眼。 “估计这位是心里真有病，虽然价值不高，可性质太恶劣，劝退是理所当然。”陈大河拉着茜茜就往食堂走去。 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个谈资，看看就算了。 吃完晚饭，陈大河一个人回租的房子，心里想着那批电子表要过几天再拿出来给王亚东呢，五天还是七天？这年头邮局速度真慢。 路过学校门口的传达室，看见门口的小黑板上有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奇怪，一般很少有人给自己写信，就算有，也都是直接寄到留学生宿舍，放学校传达室的一般都是寄到班上的，会是谁呢？ 进了传达室，陈大河说道，“大爷您好，我是西语系的陈大河，是有我的信吗？” “哦，我找找，”大爷拉开抽屉，从收得整整齐齐的信里面翻出一封递了过来，“还是海外寄来的，你看看。” “海外的？”陈大河拿着看了看，信封上只有自己的地址和名字，地址上的专业竟然还是英语班，心里顿时有数了。 “谢谢大爷。”陈大河打完招呼走了出来，随手把信封撕开，抽出来先看落款，果然，是奥斯琼斯写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交代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奥斯回美国之后，先花了一点时间在写来中国的见闻报道，以及相应的评论分析，直到最近才帮陈大河把那包黄金出手，借着金价大涨的东风，比预期的高了不少，达到三千五百美金，可他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陈大河的电报或来信，便忍不住先写信给他，问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陈大河看完不禁有些汗颜，貌似都把这位哥给忘了，真是不应该，就算忘了他也不能忘了那包金子啊，下次得注意！ 不过这笔钱真心不多，做点什么事都不够，直接买东西回来也不划算，该干点什么呢？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主意，直到走到租的房子门口，还是没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索性就这么先放着吧。 推门进了院子，房东大爷立刻叫道，“小陈，有人找你。” 陈大河一看，原来是马安国，看他在正房客厅和大爷喝茶聊天的样子，估计是等了不少时间。 “马哥，你干嘛不去班上找我，”陈大河谢过房东大爷，然后招呼马安国进自己屋，进了门就蹬鞋上炕，又给他倒了杯凉水，“有急事？” “刚去过班上了，正好下课，就跑这里来堵你，”马安国摆摆手，也不上炕坐，“刚喝了一肚子的水，不喝了，罗老找你，现在跟我过去吧，不过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换了个发型，凉快，”陈大河随口瞎扯，诧异地看着他，“他找我干嘛？” 马安国嘴角直抽抽，都快冬天了还找凉快，这借口找的也太不用心了点，接着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他电话打到我们系主任那里，让我找你过去，弄不好是他知道了你请假还有在外面住的事情，叫咱们过去训人呢，我算是被你连累了。”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嘿嘿一笑，“要是李老爷子说不定会训人，他嘛，还是算了吧，得嘞，去看看他想干嘛，走吧。” 从外面去清华还得绕个大弯子，陈大河骑上侉子，带着马安国直接走北大校园里面穿了过去，罗老爷子的家马安国没来过，陈大河倒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地直接把车停到门口。 和李老原来的那个院子不一样，罗老住的是一栋两层的老式小别墅，不过他只住了一楼，二楼是学校的另外一位老教授一家，为了方便，学校还在房子边上加装了一副楼梯，看上去有点画蛇添足。 上前敲门，开门的是罗老爷子的夫人，秦月红秦奶奶。 “是大河呀，”秦奶奶一拉开门看见陈大河，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快进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奶奶，真是该打，哟，你这头发怎么啦？” “自己剪头剪坏了，干脆剃掉，”陈大河嘻嘻笑着，“我这不来了吗，秦奶奶，你们都还好吧，老爷子在家吗。” 马安国站在后面满脸无语，刚才不都还说是找凉快换发型么，怎么现在理由又变了。 “好，好，”秦奶奶笑呵呵地指着厨房，“他正在烧菜呢，马上就好，你们先坐，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马安国可不敢像陈大河一样心安理得地坐下，立刻卷起袖子走了过去，“我去打打下手。” “打下手就不用，”罗老爷子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帮忙端菜就行。” 然后看见陈大河，“怎么剪头发了，跟个混子似的。” 陈大河已经无言以对，心里暗暗后悔自己超凡脱俗，以后不会见到熟人就要解释一遍吧！ 四人围着餐桌坐下，桌面上摆着三菜一汤，分量正合适，既能吃饱吃好又不浪费，很符合老爷子的性子。 吃饭的时候，罗老爷子也没谈其他的，就是问了一些陈大河的学习情况，这些马安国比他自己还清楚，规规矩矩毫无隐瞒地回答着，只听得陈大河满头黑线，这是怕把自己卖不干净啊，一二三四五都说得清清楚楚，还好没什么负面的评价，老爷子一直都在点头微笑，应该算是过关了吧。 吃过饭之后，马安国知趣地起身告辞，老爷子笑呵呵地把他送出门口，然后转身把门关上，黑着脸对陈大河说道，“跟我过来。” 陈大河冲着秦奶奶做了个鬼脸，两手插兜一摇一摆地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罗老爷子的书房比他的卧室还大，除了四面书墙之外，中间还摆着两个高高的书架，只是在房间的角落里摆了一张红木书桌。 老爷子走到书桌后面的圈椅上坐下，然后指了指桌前的凳子，“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坐。” 陈大河从书柜上收回目光，然后用脚把凳子拨开坐了下来，直愣愣地看着罗老爷子，“老爷子，这么多书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收上来的，而且好多都是珍本古籍，你怎么保存下来的？” “怎么保存的？哼哼，你想都想不到，”老爷子嘿嘿一笑，“我全部用大木箱子装好，藏到烧锅炉的煤炭库房里，上面盖上三层油布，然后全部用煤炭堆上，让北大一个烧锅炉的校工给我看着，就这么保存下来的。” 陈大河竖起大拇指，“您真绝！” “那是，”老爷子得意洋洋，“我那些老朋友看见了都羡慕得不得了，这边学校就是因为这批藏书，才坚持调我回来的，北大那边开始还不肯放人，直到调了一批理工科的试验仪器过去他们才松口。” “清华亏了，”陈大河撇撇嘴，“要是北大那边找你借书，难道你还不借？这调来调去的还不是一样。” 老爷子一愣，“好像还真是啊。” 随后又觉得不对劲，猛地一拍桌子，“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个，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我党政策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交代什么？”陈大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 “还问我干嘛，”老爷子拍拍桌子，“我就问你想干嘛？” “我没干嘛啊，”陈大河觉得自己很无辜，“成绩优秀思想进步，就没比我更向上的学生了。” “我呸，”老爷子满脸的嫌弃，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道，“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别人是零起点，你是高基础，成绩比他们好是应该的，还思想进步，我问你，找人开了张假证明去请假，你是想干嘛？不住学校非得住外面又是想干嘛？不好好学习，尽搞些歪心思，这是思想进步吗？” 第一百三十章 样品发货 在去取样品的前一天，陈大河终于收到了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一份邮件。 厚厚的一份文件袋，拆开来一看，陈大河顿时明白为什么奥利弗这么久才给他回音，原来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内，她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再减去路上的十来天，等于她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做完了全部工作。 首先是一份资金托管协议，委托方是陈大河，代理方是奥利弗琼斯，代理服务费为全部收益的百分之五，同时还有一份授权书，由陈大河授权奥利弗成立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初始资金为三千五百美元。 这家艺术品经纪公司的注册资金为一万美元，实缴资本百分之五十，其中奥利弗投资一千五百美元，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他的百分之七十也由她代持，从表面上看，这就是她的个人独资公司，谁都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些文件都是一式两份，奥利弗已经签好字，只等陈大河签完字就可以生效，以陈大河后世看过无数合同的眼光来看，这几份协议都没有任何问题，就连服务费也是市场中等偏下的水准，可见奥斯他们在这方面没有做任何小动作。 除此之外，还有三家艺术品公司的合作意向书，里面写明由琼斯艺术品，也就是奥利弗持有的那家公司提供货源，这三家分别负责渠道推广和销售，而且这些文件都已经盖章签字，只等收到样品就可以生效，寄过来的是复印件，原件在琼斯公司保存。 另外还有一张琼斯公司开具的委托授权书，雇佣陈大河为中国区采购经理，负责艺术品的选购采买工作，薪水是浮动薪资，为采购合同额的百分之一点五，要是发展顺利，采购量大起来的话，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以百万美元的合同额，一点六的官方汇率进行计算，那就是两万五千元人民币，在这个时代可是十足的高薪，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足以甩出普通工薪三条街。 不过这个没什么意义，左右这个钱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领份工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把手里的文件又反复看了两遍，陈大河兴奋地用手指弹了弹，还真是捡到宝了啊，这个奥利弗可真是个人才，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天就取货发过去，然后就坐等那边的消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就拉着蒂埃里赶去北金艺术品商店，杨勇也早就等候在那里。 指着放在大堂的长约一米二，高八十公分的三只大木箱子，杨勇笑着说道，“每个箱子都是一套，考虑到远洋运输，都已经给你打包好，像蛋画和面具这样的易碎品也都有单独的包装，里面用报纸隔离固定，你要不要再打开验一下？” “不用，”陈大河摆摆手，“杨哥这么大气，肯定做得周全，我就不用看了，不过这么大的箱子我没法运回去啊。” “这个好说，”杨勇又指着门外的一辆轻卡，“我把商店的运输车调来了，你直接告诉司机地址，抬上车拉走就行，或者你把国外的地址给我，我也可以让他拉邮局帮你安排发出去。” “谢啦杨哥，”陈大河大喜过望，扭头看着蒂埃里，“老狄，你那边怎么发货？” 蒂埃里抓抓脑袋，“老陈，我那边还没准备好，只能先发到我家里。” “速度真慢，”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美国那边可都全部准备好了，只等样品一到，联系好的推广公司就可以选择样品进行推广，不会等那边生意都做了几单，你这边还没开始批量采购吧。” 蒂埃里顿时怒目而视，“怎么可能，哪像你找的什么野鸡公司还要别人做推广，我那边只要收到样品，两天内就能进行大规模采购，要不是怕老爹骂我烧钱，我今天就能下大订单。” 陈大河立刻喜笑颜开，“那就好，什么都能慢，赚钱的事一定要抓紧啊！” 这回轮到蒂埃里嫌弃地他了，“就是个财迷鬼，还好意思说是文化推广，不要脸！”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脸是什么？多少钱一斤？能吃吗？” 蒂埃里顿时以手覆脸，这是什么人啊，和这种人交朋友，不会哪天被卖了吧！ “大河，”杨勇在一旁等到他们不再说话，才对着陈大河说道，“你们想用哪种方式运输？如果是海运的话就便宜些，就是速度慢，尤其是跨洋，可能需要二十到三十天，空运速度就快很多，只是价格要高好几倍，这样一只箱子可能就要好几百。” 陈大河想了想，“这次还是发空运吧，以后大批量运输的时候再发海运。” 蒂埃里也点点头，“对对，抢时间要紧，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 “哟，原来你会说中文啊，”杨勇好笑地看着蒂埃里，“你一直说法语，我还以为你不会说中文呢。” 一直陪着旁边的姚红欣无语地看着两人，合着这两位前天是在演双簧啊，直接说让陈大河沟通不就行了，还费个什么劲演戏嘛。 蒂埃里这才发现他刚才说的是汉语，不过跟着陈大河混久了，脸皮也变得厚实起来，神色自然地伸出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的中文名字叫狄爱华。” 杨勇不以为意地握住手，笑道，“好名字，希望你在中国能过得愉快。” 把地址给了杨勇，说明白一份发往毛里求斯，两份发往美国，又给了他一千块钱做运费，等发完货再多退少补，陈大河便拉着蒂埃里离开。 在半路经过邮局的时候，陈大河又跑进去，把一份签好字的合同文件，连同样品清单明细和采购价格一起寄去美国，顺便发个电报告知奥利弗注意查收，这才和蒂埃里一起回学校。 一晃又是十来天过去，这天陈大河终于收到奥利弗发来的电报，内容很简单，所有样品按百倍数量进行采购，并请提供银行账号，以便支付定金款。 陈大河拿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有些发愣，这么快就大批量要货？什么价格卖的啊？ 还百倍，那是什么概念？一套一个箱子就差不多要一千六百多美元，百倍就是十六七万美元，第一票要不要就玩得这大啊！ 等等，自己发给奥利弗的可是两套样品，这是要一百套还是两百套呢？ 电报里也不说清楚，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再打个电话问问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梦破灭 同样是李家老宅，这里已经成了陈大河电话办公的地方，每次都是需要打电话才过来这边，还好每个周末茜茜都会拉着陈大河过来清理卫生，要不然还不知道得脏成什么样子。 电话接通，陈大河刚报了个名字，话筒里就传来奥利弗兴奋的声音，“陈，你发来的样品太受欢迎了，我们又签了六家分销公司，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先试探市场反应，他们的要货量可能会再增加十倍。” 陈大河愣了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再增加十倍是多少，一千套？还是两千套？ 我去，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是，奥利弗，”陈大河连忙问道，“价格是怎么定的，不会是低价倾销吧？” “怎么可能，”奥利弗高声叫道，“我可是波士顿大学的高材生，怎么会搞低价倾销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 “告诉你，”说到这里，奥利弗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发给他们的报价单，全部在你的采购价的基础上乘以二十，而且没有任何折扣！” 奸商！黑心的奸商！绝顶黑心的奸商！ 这就是陈大河的第一反应，资本论里那些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干尽坏事的资本家算什么，跟这个相比简直就是纯洁得像婴儿一样。 呃，貌似这个生意自己才是大头？！ “呐个，”陈大河违心地说道，“这个价格会不会定得高了点？” “不会，”奥利弗坚定地说道，“这些货品经过好几家艺术品公司的高级鉴定师的鉴定，无论是制作品质、艺术性还是稀有性，全部都高于市场同类产品，我现在只是参照同类产品定价而已，还没有比他们更高，如果放到市场上能广受欢迎，那个时候再考虑提价更合适些。” 对此，陈大河只能一边在心里狂笑，一边暗暗地念叨着，这就是市场，价格不是我定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是奸商！ 想想前段时间卖的电子表，八块钱的进价卖出一百八的高价来，超过二十倍的利润，可跟这个还是没法相比，因为那种买卖具有偶然性，不可能一直卖这么高的价格，后期肯定会降价，而且是一泄到底，而外贸却是长久生意，变化不可能有这么快，具有很高的稳定性。 还有前世，那么多的外贸公司都赚得盆满钵满，专做外贸加工的也好，只做进出口业务的也好，那利润也比做内贸的高很多，再加上从近几年开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持续走低影响，做外贸的不赚钱才怪。 而且艺术品这东西和普通商品不一样，只要是精品，一般都具有保值性，跌价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大师作品，每年价格翻着个的长也是正常，完全不用担心会越卖越低。 由此可见，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不过自己能赚这么多的利润，也跟掌握了销售有关，如果只做艺术品制作的话，那就只能吃小头了，干最辛苦的活，拿的却是边缘利润，就跟后世给水果手机做加工的某厂差不多，用最大的成本赚最小的零头，跟委托方完全没法比，果然渠道才是王道。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奥利弗，我寄过去的是两套样品，你只说按百倍数量追加，那到底是一百套还是两百套？” “噢，上帝，这是我的疏忽，”奥利弗懊恼地说道，“陈，是两百套，我已经向他们收取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赔钱，事实上我们已经赚钱了。” “已经收了三成的定金？”陈大河算了算，“这么说来，单单只是定金，我们就足以全额支付货款，并且还有盈利？” “是的，”电话里的奥利弗也很兴奋，“只是定金就已经有五倍的利润了，我从未见过利润率这么高的生意。” 陈大河想了想，用最短的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奥利弗，敢玩把大的吗？” “陈，你的意思是？” “追加订单，”陈大河斩钉截铁地说道，“将收到的所有定金全部作为采购定金，一次性追加足够数量的货品！” “等等，等等，”奥利弗感觉脑子有点乱，理了理头绪说道，“陈，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要定两百套，也就是约三十三万美元的货，这批货我给他们的价格是六百六十万美元，没错，是这样，然后我收了他们两百万美元的定金，现在，你是想把这两百万美元全部作为采购定金，一次性采购两千万美元的货？” “那么按照我们的定价，”奥利弗心里一算，顿时感觉就要窒息，“那就是要卖出四亿美元？！” “我的上帝啊！”奥利弗喃喃地说道，“这只是我的第一个项目而已，就要做得这么大了吗，简直是太疯狂了，陈，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那么你会赔掉你的一千五百美元，我也会赔掉我全部的三千五百美元，”陈大河笑道，“可是如果成功了，哪怕这批货需要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去卖掉，那么你就会立刻成为亿万富翁！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 “干了！”奥利弗一拍桌子，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巨响。 “陈，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采购到足够的货量吗？” “啊？”陈大河顿时愣住，貌似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尽做着发财的美梦了。 电话那头奥利弗还在继续说着，“必须是有品质保证的，一旦品质下降，哪怕只是稍低一些，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可能就只有三倍乃至一到两倍的利润，完全无法和现在相比，所以必须要保证品质！” 此时的陈大河只有满脸苦笑，不需要经过任何调查，只要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采购到这么多的高品质作品，那可是完全靠手工一个个做出来的，不是什么流水线上生产的伪艺术品，现在就看杨勇那边最后能筹集多少货了。 “奥利弗，”陈大河声音低落地说道，“可能我们的亿万富翁梦要缓一缓了，还是先努力成为千万富翁吧，我会尽可能地采购足量的艺术品，和那批样品同一品质的，希望千万富翁的梦想不会破灭。” 奥利弗那边也顿住，好半天才说道，“见鬼，陈，你才勾起了我发财的胃口，现在又这么说，我会疯掉的！” “我也要疯了，”陈大河从嘴里挤出几个声音，“我感觉钞票正在从我眼前飞走！” “别再幻想了，”奥利弗用自认为最严肃的语气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去确定一下，能不能保证两百套的货物供应，否则我们会构成违约，到时候差额部分我们是要双倍赔付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调货 “什么，要两百套？”杨勇诧异地看着陈大河，“就算按七折价计算，那也得三十多万美元，你服务的那个公司有这么强的实力？” “杨哥，”陈大河看着他诚恳地说道，“两百套只是保底，凡是清单上有的，你这儿有多少库存，我们全都能包了。” “你们吃得下吗？”杨勇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给你们两个月的账期，可最终还是要付款的，如果付款有延误，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啊。” “这样吧，”陈大河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我跟美国那边沟通一下，先期支付一百万美元的定金，专门用于此类艺术品的采购，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杨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被碰翻的茶杯都顾不上，“一百万美元的定金？你确定？” “我确定，”陈大河肯定地点点头，“可以签合同，只要签好合同，我就可以发电报通知那边打款，不过我们要求有优先供货权。” “我想想，我想想，”杨勇用手指敲着脑袋，在办公室里来回转悠，突然又跑到门口，拉开房门叫道，“小李，小李，把库存账册拿来。” 五分钟之后，杨勇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苦笑着摇头，“有钱不能赚，心疼啊！” 陈大河脸色一变，“库存不够？” “太不够了，”杨勇苦笑着说道，“你选的货品，全部都是最好的制作单位的老师傅手工制作的优等品，产量少得可怜，比如刺绣，小件的一尺见方的绣品，一个老师傅也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大的更是要多人合作，而这样的老师傅一般一个单位也就十几号人，你说能生产多大的量。”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少？” 杨勇苦笑着摇头不语，陈大河一看，得了，这个问题还是不提了吧。 陈大河手指敲敲桌子，想了想说道，“现在有多少？” “最多的一个品种就是绣品类，数量是足够，还有多的，”杨勇指着账册说道，“关键是其他品类差得比较远，最少的只有十几件存货，比如说蛋画，本身会这个的人就少，买的人也不多，而且以前我们这里都是以零售为主，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啊，自然不会多进货了。” “如果调货呢？”陈大河看着他，“调货需要多长时间，再不行就赶工。” “调货肯定是要调的，关键是前些年很多单位都停工了，老师傅也闲赋在家，最近两年才陆续复工，可能他们那边也没有多少存货，赶工的话时间可就长了。” 这下陈大河也坐不住了，在他想来再怎么样这两百套总能凑出来吧，没想到就连两百套都有点悬。 “这样啊，”陈大河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咱们先调货，我知道很多老师傅都有收藏自己作品的习惯，我们是否可以先征调他们的私人藏品，当然，会按市场价进行补偿，不够的再赶紧赶工制作，我和美国那边沟通一下，就说发海运需要时间，先拖他一个月，等货品集齐之后再发空运过去，把时间抢回来。” “这么大批量的空运价格可不少啊，”杨勇话一出口，随即想到人家上百万的货款都打了，哪还在乎这几千美元运费的，于是点点头，“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叫人去发电报，不，直接打电话安排，这样更快，争取在半个月内筹齐货品，这么大的单子，领导们也会支持的。” 叫来人安排去打电话，杨勇躺在椅子上，心里总有些不甘心，又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其实除了优等品之外，我们还有品质相差不大的一等品，也是专供出口的，而且价格更低些，最重要的是数量上更有保障，你们那边能不能帮我推销看看？” 陈大河想了想，蚊子腿再细它也是肉，便点头说道，“行，那你提供一批样品，品类和之前差不多就行，我发过去给他们看看市场反应。” “好好，”杨勇终于笑了出来，两手一拍，感慨地说道，“本来我还以为是我帮你的忙，没想到最后是你帮了我的忙啊，就这一单，我们商店整个明年的任务就差不多了，要是能把那一百万美元都留下来，那就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哦，只可惜，货品不够啊。” 陈大河笑了笑，“你帮我我帮你，互利互惠嘛，那一百万的定金不变，我们可以签一份价值一千万，甚至两千万美元的供货合同，只要长期合作，总会越来越好的。” 有了奥利弗收的定金，陈大河也财大气粗起来，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文化部的文化中心项目正式启动，这些优等品必然要优先供应给文化部使用，如果现在不抢先签订合同，恐怕到时候自己真的只能靠卖低一级的一等品赚点辛苦钱了，如果不是这种优等品产量太小，需要给文化中心项目留出份额，他还想将合同额签得更大一些。 “真的？”听到陈大河的话，杨勇喜出望外，“行，没问题，我这就向领导汇报，” 随即又咬咬牙，“我再去向领导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合作条件再优惠一些。” 陈大河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条件已经够优惠的，总不能钱都让外国人去赚，咱们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吧！”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尽管这钱是他自己赚的，可也不能太黑啊，要不然以后别想睡个好觉。 “老弟仗义，”杨勇一拍大腿伸出个大拇指，“虽然是在帮外国公司做事，可依然不忘国家利益，老杨我佩服！” 这话说得！陈大河难得老脸一红，真心不好意思啊。 从艺术品商店出来，陈大河喜忧参半地往回赶，喜的是和艺术品商店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忧的是这一批货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发到美国去，赶上那边的圣诞购物狂欢节，如果能趁着圣诞节一炮打响，哪怕不能用优等品赚取高额利润，也还是可以用一等品走货来薄利多销的。 本来他还想去西单那边的友谊商店看看，能不能补齐一些货，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这些涉外商店是分家管理，可总的来说都是为国家服务，还是让艺术品商店自己去调货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文化交流 “明明是真的工作证好不好！” 面对老爷子的咄咄逼人，陈大河忍不住身体后仰，随后凳子后挪，往后躲开。 “嘿，你还敢躲？”罗东升拿眼睛瞪着他，“你给我过来。” “不过去，”陈大河嫌弃地看着他，“说话就说话，还拿口水喷人，你那是人身攻击。” 老爷子老脸微红，羞愤地拍着桌子，“我在跟你说正事，少跟我扯七扯八的。” “好，就说正事，”陈大河远远地说道，“我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报的可是暨大，你们硬是给我弄到这里来，这也就算了，我来了你还不准我干点自己的事啊？” “你那是要去暨大上学的吗，”罗东升瞪着眼睛说道，“要真是去上学的话，老田能拦着你？你那就是去瞎胡闹。” “我事儿都没做，你们凭什么说我瞎胡闹了啊。”陈大河不服气地瞪了回去，看到老爷子气呼呼的样子，不禁语气一软，“老头儿，说实话，我就是不喜欢进公门，进去了不干事我心里亏得慌，干事吧又太累得慌，而且大半的精力还得放在跟别人扯皮勾心上，那种生活不适合我，我上辈子累够了，这辈子就想自由自在的，做点想做的事，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小子正经说话会死啊，还上辈子，你怎么不往天上说，说你神仙生活过够了，到人间享福来了，啊，”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语气也软下来，“再说了，现在这光景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时候，就算你想去赚钱，想过得舒舒服服的，也得藏着掖着，别弄得人尽皆知。” “没人尽皆知啊，”陈大河睁圆眼睛，“我就跟田老爷子和你说过，除了你们几个老爷子，谁还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可是再乖巧不过的好孩子。” “嘁，还好孩子，亏你说得出口，”罗东升嗤之以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没人拦你，”老爷子摆摆手，提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可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都要有现实基础，无论在哪里，你只有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一批人，才能过上真正的自由生活，别告诉我这个道理你不懂。” “懂啊，”陈大河点点头，“而且我还知道，十年之内风波不定，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商，危险系数都太高。” 老爷子愕然地看着他，“既然你知道，那干嘛还参和进去，安分守己找个单位做着，不就挺好的吗，只要你不出格，不搅和进去，我们保证你一步一台阶，顺顺利利的。” “我没参和进去啊，”陈大河两手一摊，“我从来没说过我要自己去做，至少在下个十年，我是不会自己出面的。” 罗东升冷冷一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自己不出面就以为没人知道？想得倒美！” 陈大河语气一塞，又说道，“那我干几票就收手总行了吧。” “你当土匪呢？还干几票就收手，既然干了，你收得了手吗？”罗东升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就那么喜欢钱？钱这东西就这么好？” 陈大河点点头，“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国家都还要创收外汇呢。” 一听这话，罗东升刚平复下来的血压一下子升了上来，“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陈大河很诚恳地说道，“不信！” “嘿，”罗东升按着桌子，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既然说不通那就来横的，“你小子给我听好啰，明天就给我乖乖回学校上课去，等毕业了，要么你进外交部去跟着李老头，要么我安排你进文化部，去给我好好上班，真想赚钱也行，去国企为人民赚钱去，等哪天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两腿一蹬走了，想死你再去，绝对没人拦着你。” 文化部？陈大河突然心中一动，闭上眼睛低头想着什么，好半天都没动静。 看到陈大河的样子，罗东升心里顿时一软，轻声轻气地说道，“小子，别怪我们替你做主，这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去做，以后的成就肯定低不了，再有钱的也得巴结着你。”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陈大河满脸古怪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老头儿，要是我有一个办法，利国利民，自己也能赚钱，还不惹事，你们还拦不拦我？” 罗东升闻言不禁一愣，“还有这种事？你可别瞎扯！” 陈大河微微一笑，“是不是瞎扯你听听不就知道了。” “说。” 陈大河拉着凳子上前，挨着桌子才停下来，两手撑在桌面上郑重地说道，“做文化交流！” 刚才老头子提到文化部，陈大河突然想起后世国家力推，并特别火爆的海外文化中心来。 通过在友好国家成立海外文化中心，并以此为桥头堡进行对外宣传和文化交流，以达到推广我国文化，让世界更好地认识我国的目的，而且搭配相应的教学培训和信息服务，还有艺术品销售，不仅能得名，也能得利。 这件事单凭陈大河或某个人肯定是做不成的，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需要协调的资源太多，只有政府来做才最方便，除非是等到下个世纪才有可能。 不过大的做不了，可以做小的，整的做不了，可以做散的。 尽管在后世这样的海外文化中心也只有几十家，可依托文化中心生存的文化交流公司却是成百上千不知凡几，而且一个个生意都还不差，最关键的是，不同于倒爷和办厂，在这年头做文化产业不会被认为是搞资本主义的，反而还是被看做文化人，风险极低。 内容都是现成的，连草稿都不用打，陈大河把海外文化中心的作用和好处跟罗东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要是你在文化部有人，可以把这个思路跟他们说说，看看目前这种条件下有没有可行性。” 罗东升手指敲着桌面，脸色诡异地看着陈大河，“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陈大河摸摸脑袋，将一厘米长的头发一甩，摆出一副思想家的骚包模样，“不要关注我的人，应该多关注我的想法。” “嘿，”罗东升呲声一笑，“想法是不错，不过你把这个想法交给国家了，你自己干嘛，也加入进来跑腿？那不跟进单位一样吗。” “我可不愿意进去当跑腿的，”陈大河连连摇头，“您老研究哲学的，难道还不知道大河涨水小河满的道理，只要上边动了，有他们开路吸引火力，我那点小动作算什么呀。” 罗东升笑着点了点他，“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很残酷。” “怎么？”陈大河脸色一变，“这个不可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差距 先回李家老宅那里，也不管美国那边已是深夜，直接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 “陈，虽然你是BOSS，但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也会发怒的，”奥利弗显然正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人美貌的天敌吗。” “那么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奥利弗小姐，你是要你的美丽呢，还是你的美元呢？” 奥利弗猛地睁大眼睛，“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美元！陈，两百套货物搞定了吗？” “没有，这边库存不足，需要时间来调货，奥利弗，你和他们约定的交货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的交货期，”奥利弗说道，“我跟他们说这是远洋贸易，不可能会很快，所以把时间定得很长，陈，你不会跟我说两个月都不够吧！” 陈大河舒了一口气，“奥利弗，你比我想的更聪明，两个月足够了，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就能完成，赶在圣诞节前发到美国。” “那是再好不过，”奥利弗语气也缓和下来，激动地说道，“如果真的能赶上圣诞狂销，效果会比平时好上十倍。” “嗯嗯，是的，奥利弗，另外我和他们签订了一份价值两千万美元的长期供货协议，你明天一早安排人往他们的账户上汇一百万美元的定金，此外我还找他们要了一套品质稍低一些的一等品，今天也会发货给你，回头注意查收一下。” “明白，天一亮我就去安排汇款，”说到这里，奥利弗稍微迟疑了一下，“陈，一等品的质量怎么样？如果差太远的话不仅利润不高，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这批产品的口碑。” “奥利弗，什么时候三倍的回报率也成了利润不高了，”陈大河笑道，“反正以我艺术品白痴的眼光，看不出一等品和优等品有任何的差别，所以需要你请专业人士来鉴定一下。” “不可能，陈，哪怕是艺术白痴也能感觉到真正的艺术品和普通作品的差距，只是说不出这种感觉而已，”奥利弗笑道，“除非你不是艺术品白痴，而是色盲，好吧，开个玩笑，收到货品后我会请人去鉴定的，希望能像你说的有这么高的品质，那样我们的定价或许可以更高些。” “对了，陈，”奥利弗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天我和一位重要人士交谈的时候，他提到很喜欢东方特色的文物，并有意做这方面的推广，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们能找到货源，他会负责收购，我听爹地说过，在中国是有专门的文物商店的，我们可以介入这个生意吗？” 奥利弗说的没错，在北金尚海和广洲都有专门的涉外文物商店，那里虽然没有国宝级的重器，可里面琳琅满目经过专家鉴定的文物都是摆开来卖，足以惊呆后人，这也是目前我国创汇的重点项目，当初奥斯在广洲时，陈大河还带着他去买了一只光绪年的笔筒作为纪念品。 可是陈大河并不想做这门生意，哪怕现在是国家允许甚至鼓励的，也不想做，或许等有钱了以后自己会去采购一批作为收藏，出口还是算了吧。 “奥利弗，”陈大河想了想说道，“虽然这个目前是允许的合法生意，但总有一天他会收紧甚至消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让自己的重要文物随意外流，而普通文物的利润率还不及我们目前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这个才是持久的长远的，明白吗？” “明白，”奥利弗点点头，可惜陈大河看不到，“我欣赏你的坚持，其实我也不喜欢做这个，我更相信规模化和可持续性的生意，所以我同意你的选择，刚才也只是例行汇报而已，好吧，就这样，我要睡觉了，如果睡眠不足的话，明天汇款的时候我可能会多加一个零，那样你会哭的，晚安，陈。” “晚安，奥利弗。” 陈大河挂断电话，靠在书桌上想着刚才奥利弗说的话，嗯，等这批货出手，就到文物商店去看看，这年头虽然到处都能捡漏，可买到假货的可能性也不小，还不如直接去文物商店采购来得干脆，虽然价格高了些，可保真啊，像后世卖出天价的张大千徐悲鸿的作品如今也都不太贵，到时候直接用卡车往回拉，放个几十年就几百几千倍地增值，完美！ 咕隆隆，陈大河摸着肚子，这才发现忙活了大半天，连午饭都还没吃，便到巷子口李叔那边的店里随意吃了几个包子，又骑着车赶回了学校，他还得去找蒂埃里了解毛里求斯那边的情况。 现在蒂埃里应该正在上课，这小子虽然和陈大河一样也不太安分，可该上的课一节都不落下，这点就比陈大河要强多了。 一直等到放学，又吃过晚饭之后，才在蒂埃里租的房子里找到他。 陈大河进门就问道，“老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问题，”蒂埃里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比了个OK的手势，“按订货价的三倍出货，先定一百套。” 又是一百套？ 陈大河眼角微微抽动，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重点是价格，三倍的报价和二十倍的报价，这个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咧着嘴笑了笑，陈大河脸色不变地看着蒂埃里说道，“美国那边的出货价是订货价的二十倍！” “这不可能，”蒂埃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不可能，老陈，任何商品都不会有这么高的利润！” “老狄，这是艺术品，是无法估价的艺术品，”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有三倍利润的，不过那只是一般的普通工艺品，而不是这种大师级的作品！” 蒂埃里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该死的，老陈，你怀疑我？” “不，老狄，”陈大河立刻摇头，“我从不怀疑你，因为以你的背景完全没这个必要，” 听到这句话，蒂埃里脸色也变得好看些。 陈大河继续说道，“不过，你能肯定你在国内的人真的那么可靠？” 这下蒂埃里不说话了，阴沉着脸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才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件事我会查实，三天后给你答复。” 陈大河挑挑眉头，“老狄，也许有另一种可能，” 蒂埃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陈大河缓缓说道，“艺术品这种东西，鉴定的人不同，定价也不一样，或许你可以让他们请欧洲的专业鉴定师看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蒂埃里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谢谢你老陈。” “谢我干什么，赚的钱也有我的一份，”陈大河展颜一笑，“不过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什么？” “因为高额的利润，美国那边的公司已经决定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订长期供货协议，而这种大师级的商品产量极少，如果非洲的利润率低于美国的话，我很难为你争取到相应的份额。” 就这么一句话，形式逆转，在这场合作中，占优势的不再是蒂埃里，而是掌控货源的陈大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意 买方和卖方从来就是市场对立的两极，谁占有优势谁就更有话语权，对于分销商和终端消费者来说，陈大河和蒂埃里都是卖方，可对于两人的合作模式来说，负责市场的蒂埃里就是买方，而负责采购货源的陈大河才是真正的卖方，现在卖方掌握了优质货源，买方自然就会吃亏。 只是与普通的买方卖方不同的是，作为舍友兼朋友的两人关系又更近一些，自然也会有其他的变数。 似乎没有看见蒂埃里阴沉的脸色，陈大河继续说道，“老狄，本来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合作的方式也是我们共同确定的，可是我也没想到，美国那边请的专业鉴定师会将价格定得这么高，而且市场反应还不错，最关键的就是，这种由老艺术家制作的精品产量实在是太少了，可能每个月只有一百多套，这些还不够美国消化的，另外，老狄，你确定如此高昂的价格，在毛里求斯会有市场？” 听完陈大河的解释，蒂埃里的脸色稍缓，可还是带着些许不悦说道，“不要低估毛里求斯的市场容量，那些有钱人可不会管这些东西是卖几百美金还是几千美金，只要他们喜欢，他们从不会去看价格，更何况这些东西数量太少，也许还不够卖的。” “这样吧老狄，按照国内现在的模式，从其他渠道也不可能找到货，只能是由北金艺术品商店供货，”陈大河想了想说道，“美国那边的公司刚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了订货合同，现在美国已经下了两百套的订单，这部分会优先供应那边，之后收上来的货，我会调一百套给毛里求斯，” 陈大河看着蒂埃里，“无论最后定的是什么价格，这点都不会变，但是最终价格无法与美国方面持平的话，我就不能再调这一品质的货给你了，否则我无法向美国方面交代。” 这样一来等于陈大河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如果蒂埃里那边还只是按三倍订货价来出货的话，那可就是十几万美元的差额，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可蒂埃里歪着头看着陈大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道，“美国的那家公司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大河愣了愣，摊着手说道，“雇佣关系，我是他们在中国的采购代理。” “仅此而已？”蒂埃里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好吧，”陈大河耸耸肩，苦笑着说，“我在这个项目里面有一点点的股份，不过这点没人知道，也没人能查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一年级时就住进留学生宿舍吗，那是因为之前我在广洲帮助过一个美国记者，并得到了那边政府的表扬，因此学校对我进行了奖励，而美国的那家公司的负责人，正是那位美国记者的女儿。” “这么一来就能说得通了，”蒂埃里一拍桌子，“老陈，那一百套艺术品我都不要了，你全部发往美国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蒂埃里，你……？” “不用紧张，我并没有生气，”蒂埃里笑着说道，“从小我的父亲就教育我，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生气，而且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办好，既然你有更好的出货渠道，我自然会支持你获得更高的利润，而不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友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听了这话，陈大河愈发确定蒂埃里出身不凡，只有那些老牌家族才会这样教育后人，而不是眼睛只盯着钱看。 蒂埃里继续说道，“老陈，我的想法是放弃艺术品这块的生意，把精力专注在艺术团体的商业演出方面，而且不局限于毛里求斯，而是辐射整个非洲，这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厉害，陈大河心里暗赞，放弃艺术品生意，看上去有些吃亏，可蒂埃里立刻扭转了不利局面，转而主攻演艺事业方面，这样在两人的合作中又重新占据优势地位。 陈大河抬手示意，“你说。” “之前由于没有想到这个生意的回报率这么高，而且这么快，我也就没有和你确定我们的合作利润分配方式，现在我们需要确定我们两人的分配方式，你有什么意见吗？” “呃，”陈大河一愣，“我以为我们是各一半的，或者我拿三成也可以。” 蒂埃里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各占百分之五十吧，就参照美国那家公司的模式，我会安排人在毛里求斯注册一家公司，持有人是我，上面不会有你的任何信息，然后给你一份采购授权文件，另外我们再签一份股份代持协议。” “不用了老狄，”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股份，只要我参与项目的分红就行了，另外老狄，现在我们说这个还有点过早，文化中心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生意归生意，你的股份是必须要有的，”蒂埃里站起来，满脸严肃地拍拍陈大河的肩膀，“不过我也明白你的顾虑，这样老陈，你相信我，我也一定讲义气，放心吧，你的那一份一分钱都少不了，还有文化中心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次我会亲自推动，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陈大河无语地瞪着他，“这可是国家层面的项目，你还是少出点风头，只要在背后使把劲就行。” “这事你别管，”蒂埃里甩甩手，“你还是去找找有哪些好的艺术团，这次可别又先给了美国那边。” “艺术团我自然会去联系，不过艺术品也未必要放弃，刚才我也说了，美国那边定价高的只是针对优等品，至于那些普通工艺品利润率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些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操作的。” 蒂埃里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你决定就好，反正我只负责非洲那边的事情，你给我什么我就卖什么，给东西就卖东西，给人就卖，呃，卖门票，对，卖表演门票，只要能保证我们共同的利益就行。” 陈大河看着他那样子，顿时摇头失笑。 又闲扯了一顿，陈大河就起身离开。 迎着凛冽的北风，陈大河裹紧身上的棉袄，脸上却笑得很开心，虽然今天没有卖出一套货，可解决了和蒂埃里的合作问题，还没有让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这点才是他高兴的地方，要不然为了一些利益就弄得朋友之间心生嫌隙，那可不是做生意的正道，还是趁早散伙的为好，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就捅破价格问题的原因，现在这个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短期目标 “当然可行，而且可行性很高，”罗东升摆摆手，“既能推广我国传统文化，提升我国的对外形象，也能加深友好国家的民间交流，凝聚海外华人的向心力，更能创收外汇增加收入，这些全都是刚刚打开国门，急于放眼世界的我们所需要的，而且完全不涉及体制之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文化部都不用讨论，一定会采纳这个建议，” “再说一个，不妨实话告诉你，这种文化中心的模式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有西方国家在做了，现在已经有英法德美等列强在世界各地纷纷设立文化中心，用以推广本国文化，联邦德国的歌德学院就是其中的代表者，这个也是我目前的研究课题之一，就想着怎么把这种模式用于我国来，正好你今天提出了这个建议，而且你的想法里面有一个我没有注意到的优点，就是其中包含的语言培训之外的艺术文化培训和艺术品出口这一部分内容，完全可以使我们在扩大影响力的同时获得实际利益，具有相当高的可操作性，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别国文化中心，照搬过来的。” 陈大河顿感汗颜，这些东西他真不知道，没事谁会关心这个，能知道文化中心的运作模式已经不错了，不过，罗老爷子一个搞哲学的，研究文化中心干嘛，两者有关系吗？ “我说的现实残酷，指的是你个人，”罗东升嘿嘿一笑，“你小子想跟在后面喝汤，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条件，首先，你的海外关系在哪里，其次，可用作交流的资源在哪里，再次，启动资金在哪里？这三样不解决，你想喝汤都没份，就是个煮汤的命！” 陈大河龇牙咧嘴，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没话说了吧，”罗东升躺在椅背上呵呵直笑，“这种层面的事情可不是你能玩得转的，明天我先去文化部提个方案，给他们讨论完善一下，然后再把你塞进去，先跟着练几年再说，到时候趟出路子来了，风向也明朗了，你再想自己干，有资源有人脉，钱算什么，空手都能套回来。”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别不服气，人就得认清现实，”罗东升继续说着，“不过干这个还是有可取之处，最起码还算是半个文化人，比满身铜臭的商人资本家强多了。” 陈大河的手指一顿，诧异地看着他，“合着您老还是职业歧视啊？不知道劳动不分贵贱吗。” “什么职业歧视，”罗东升没好气地说道，“老头子我还种过地呢，歧视谁啊，不过文化人就得有文化人的体面，别整得跟资本家似的尽钻到钱眼里去，凭白丢了身份。” “老古董！”陈大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想了想，“如果文化部真准备干这件事，我可以听你的，过去给他们跑跑腿，不过，” 陈大河又抬起头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自己也做点文化推广，你们不能拦着。” “你自己做文化推广？”罗东升皱眉问道，“准备做什么？” “做艺术品推广，”陈大河又趴到桌子上，看着罗东升说道，“把我国的优秀艺术品推荐到国外去，让世界人民都能欣赏到我国精美的艺术作品，做这个起步不用多少资金，海外关系就用文化部的，物品资源就在艺术品商店里，这样三个问题都解决了，怎么样，可以吧？” “不就是艺术品出口吗，还说得这么委婉，”罗东升这时才回过神来，“合着这才是你想干的事吧？”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陈大河撑起身体呵呵笑道，“我刚才就说过了，大河涨水小河满，国家吃肉我喝汤，那文化中心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参和进去，只需要弄点小本生意就行，只要平平安安过了这几年，等上面政策形势明朗了，那才是张开翅膀放飞的时候。” “嗯，想法是不错，”罗东升揶揄地看着他，“你能搞得到出口许可证？我可先声明，这个我没办法给你去办。” “出口许可证我办不到，”陈大河嘿嘿笑道，“不过如果是国外的公司过来采购呢？” “什么意思？”罗东升诧异地看着他，“你能联系到海外艺术品公司？” 陈大河耸耸肩，“我是没这个本事，不过我认识一个美国记者，可以请他帮忙牵线联系一下。” “如果是做采购代理，也确实是条路子，”罗东升低着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下来，要不然这小子暗地里又不安分，那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直接同意了事，好歹还在掌控之中。 他哪里知道，陈大河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陈大河所说的美国记者，自然就是奥斯琼斯，如果奥斯真的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供介绍，哪怕是付他一笔中介费也行，要是实在没有，他就想自己开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反正在美国开公司也简单，几百块钱注册就能搞定，不过这事可就不能说了，要说了老爷子真得炸。 只是这家公司不能以陈大河自己的名义来开，只能去找个代理人，来规避外国人在美国成立公司的条件，或者这个代理人就可以是奥斯。 在美国，规避权属关系的办法有很多，财务代理人就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尽管和奥斯的关系还不错，但在这种利益相关的时候，陈大河还是更愿意相信书面合约和真正的利益捆绑，而不是去赌别人的人品，所以回头要和奥斯好好谈下条件，只要能谈妥，相信他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算真的有个万一，他也能承担这个损失，无论什么时候，做生意哪还没点风险呢。 从罗老爷子家里出来，已经是繁星密布，凉风吹过，陈大河感觉浑身一轻，似乎摆脱了什么重担一样。 今天虽然被老爷子骂了一通，还摊了个跑腿的差事，可陈大河还是开心得很。 虽然之前老是想着赚钱赚钱，可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年代并不熟悉，最多只是知道大方向而已，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无惊无险地度过这几年。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做到哪算哪，要是触碰了哪条红线，比如上剅的小市场，他也立刻后撤绝不越位，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没有规划没有目标，根本就做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多遮遮掩掩地赚点辛苦钱。 直到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短期目标，清楚自己这几年应该做什么。 “嘿嘿，文化人的事儿，能说是生意么！”陈大河咧着嘴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一踩油门，骑着侉子就飚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了元旦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天气一天天的转冷，杨勇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他也就没有再每天往那边跑，而蒂埃里这几天神出鬼没，可能是正在忙着推动文化中心合作的事，也没空理他，一时间陈大河又闲了下来。 在租的房子里，早已经烧起了炕火，窝在温暖的炕上，陈大河睡得昏天暗地，这一天早上掀起被子起来，顿时打了个哆嗦，透过迷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窗户一看，呵，院子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啊。” 立刻又将被子重新裹上，在炕上发了半天呆，才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下地，拉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北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让他恨不得立刻把门关上，最后牙一咬脚一跺，冲进漫天的风雪里。 不走不行啊，为了发货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了，文化部那边也没去。 头两天学校的以为他在上班，单位上以为他在上课，结果两边都没人问，可昨天马安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电话打到文化部，这下子可好，全露馅了。 当天晚上马安国就过来上门堵人，要是今天陈大河还不去学校，他就要到罗老爷子那里告状去。 虽然罗老爷子没什么威慑力，可陈大河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左右也没事，那就去呗。 将身上的天王同款大衣裹紧，头上的雷锋帽又往下拉了拉，踩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学校。 距离上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不过人都已经到齐，一个个也没看书，交头接耳地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哟嚯，稀客啊，” 陈大河刚进教室，王亚东就发出一连串啧啧的声音，“今天这是刮的东南风啊，把咱们的小班长都吹来了。” 班上同学也都发出一阵哄笑， “弄不好是屋里太冷，过来挤热乎气呢。” “我看是昨天让老马给批了，没见他那小脸青红相间的。” “我那是让风吹的，”陈大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像只熊大一样一屁股坐到王亚东旁边，“往里面挤挤。” 教室里的课桌椅子都是条桌条椅，一张椅子能坐三四个人。 王亚东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干嘛啊，后面那么多的空位不能坐啊，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 “去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那些椅子冷死个人，你坐啊。” “嘿，你还真是蹭热乎啊，”王亚东无语地看着他，“那要不要我搂着你。” “滚一边去，”陈大河冲着正向他走来的李慧芳嘻嘻笑道，“要是班长还差不多。” “打死你个小流氓，”李慧芳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调戏，就该让茜茜好好管管你。” 陈大河立刻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直接一屁股坐到彭雪晴面前的条桌上，李慧芳拍拍手说道，“好了，咱们班人都到齐了，现在正式开始班会，都说说吧。” 陈大河一愣，胳膊肘碰了碰王亚东，“什么主题？” 王亚东憋着坏笑，“就不告诉你，憋死你。” 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这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时隔着走廊的彭雪晴笑着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元旦晚会出什么节目呢。” “元旦晚会？”陈大河这才想起来，原来快到元旦了啊，一九八零年也只差一个月了，一天到晚想着生意的事，都忘了这一茬，“这元旦晚会怎么个章程？” “学校组织的，场面比上次迎新会大多了，每个系都出几个节目，大家一起联欢，”李慧芳笑道，“小班长，你可不能再出大合唱的馊主意了啊。” 陈大河顿感冤枉，“这怎么是我的主意呢，当时也是大家一起开会讨论通过的，你们也都没有反对，再说了，那个节目怎么啦，我看不也挺好的吗。” “哟，您要求真不高，”刘定邦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关键是别人的欣赏水平没能和您保持一致啊。” 陈大河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就你欣赏水平高，你行你上！” 刘定邦立刻回撤，他要行上次就上了，哪还等到现在。 李慧芳无奈地看着班上的同学们，“我就奇了怪了，那别人班的同学一个个是多才多艺，什么吹拉弹唱样样在行，怎么到了咱们班就一个都拉不出来呢。” “这个跟班长您有关，”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们认为上次的节目不行，那么你就应该着重培养同学们的艺术细胞，还有，身为文艺委员的夏萍同学也有责任。” 正在一旁搓手的夏萍都快哭了，“我这个文艺委员还不是你硬冠上去的，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平时大家学习时间都不够，哪有时候去搞什么文艺。” 陈大河一拍桌子，“这话说得好，我知道咱们班的优点在哪儿了，咱们班的学习成绩好啊，一个追一个的，怎么着都要比那些搞文艺的强吧。” “就你瞎扯，”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专业都不一样，能相提并论吗。” “这个过去的都过去了啊，咱们就不提了，”李慧芳拍拍手，“关键是这次，咱们该怎么办，就算不能出彩，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垫底吧。” “大家还是想想办法吧，”郑新和愁眉苦脸的样子，“再这么瞎扯下去，都要上课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再次沉默下来，这时李慧芳也能理解陈大河当初的无奈了，不弄个大合唱，还能报什么节目啊。 “要不，”陈大河话一出口，班上的同学齐齐向他看来。 咽了咽口水，陈大河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弄出折子戏？” “折子戏？”李慧芳皱着眉头，“演什么啊？” “演什么不是关键，”郑新和苦笑道，“咱们这群人，唱都唱不好，还演什么啊。” “唱不好不一定演不好啊，或者说唱功不够演来补，反正谁都不专业，还能看出个好坏来？咱们要的就是不一样，推陈出新就算成功，”陈大河敲着桌子说到，“再说了，我看老王、夏萍还有雪晴都唱得还不错，就是没好好学过才唱不好，只要好好练练，这么长时间总能练出点东西来吧。” “嗯，有道理，”李慧芳看看他们几个，“长的来不了，就来短的，复杂的演不来就演简单的，还有一个月时间，怎么样也够了。” 王亚东看看彭雪晴，心里暗喜，脸上却带着些许为难，掺杂着几分挣扎和毅然，“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那我就试试吧，不过也要雪晴和小萍同意才行，我一个人可演不了。” 彭雪晴犹豫地看了看陈大河，又看看夏萍，结果小姑娘也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最后顶着全班同学期盼的目光，两人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陈大河抿着嘴眼睛笑成一条缝，噢耶，暗算成功！ 你们就去慢慢排练吧，我等着看节目就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将校呢 节目形式定了，演员也定了，可事情还不算完，节目呢？演什么啊？ “要不就演智取威虎山吧，”刘定邦积极的出主意，“就演和座山雕见面那段，这个来劲。” “我看还是沙家浜好，”钱小璐说道，“就唱智斗，三个人刚刚好。” “王亚东演阿庆嫂，雪晴和小萍演胡司令和刁德一是吧，”孙丹虹打趣道，“要我说还是红灯记吧，夏萍演铁梅，雪晴就演李奶奶。” “呸，你才是李奶奶，”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要演你演，我才不演。” “演什么红灯记，不如演奇袭白虎团。” “我说就海港！” “支持红色娘子军！” “一边去，你让王亚东演娘子军啊，还是你自己上？我看还是白毛女，王亚东就演黄世仁，都不用化妆的。” 王亚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有这么富态么？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热火朝天，陈大河看得呵呵直乐，好嘛，再加上龙江颂，八大样板戏就全齐活了，不演样板戏会死啊！ “哎哎，都别吵了，”李慧芳看看时间，连忙叫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回去再想想，也别老想着样板戏，其他的也可以。” 李慧芳的话，陈大河是听在耳里记在墙上，不用等放学，上课铃一响就抛在脑后，完全是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等到上午上完课，陈大河照例准备去找茜茜吃午饭，这时王亚东急匆匆的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神秘兮兮地拉着他往边上走。 “干嘛呢，干嘛呢，”陈大河被他拉得脚步踉跄，不禁恼怒地叫道，“就不能慢点，我还要去吃饭呢。” “慢点等下就人多了，”王亚东速度不减，直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面才停下来。 “等着。”丢下两个字，王亚东就往宿舍楼里跑。 “看你搞什么鬼，”陈大河喘着气整理好衣服，跑到大树下蹲着躲雪，没过多久，就看见王亚东拎着两个大大的包裹跑了出来。 将包裹往陈大河怀里一塞，“给你的，赶紧拿回去，别让人看见。” 陈大河两手捧着包裹愣了愣，“什么东西？” “捷克式将校呢，崭新的，”王亚东张着嘴笑道，“男女各两套，另外还有四双3514厂的皮鞋，也是男女各两双，给你和茜茜的，一人两套。” “啊？”陈大河双手一紧，“这东西可不好弄，你给我干嘛？” “不是我给的，是我那铁子，从他老爸那里要来的，”王亚东说道，“就一点小意思，不过回头别人问起你别提我，要不然老郑他们也想要，我可弄不来。” “可不是什么小意思，这意思大了去了，这东西好像都不生产很久了吧，”陈大河挑挑眉头，抬头望天想了想，随后说道，“行，这次我就收了，不过你跟你朋友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亚东晃晃脑袋，“这我可说不准，他连他老头子的话都不听，哪能听我的。” 陈大河顿时感觉牙根疼，将手里的包裹往他怀里一推，“那这个我也不要了，你给他送回去。” “别啊，”王亚东一听顿时急了，死劲地往陈大河怀里推，“干嘛不要啊，行行行，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别送这些东西，行了吧。” 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真的？” “真的，”王亚东拍拍胸脯，“他要再送我就自己收着，行了吧。” “那行，”陈大河一手一个包裹甩到肩上，“走了，不送。” 这次轮到王亚东牙根疼，“这小子，有东西都不收，真是欠的！” 回到和茜茜约好的老地方，茜茜还等在那里，帽子上和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怀里还用围巾捂着两个饭盒。 陈大河扛着两个包裹走上前，咧着嘴笑了笑，“傻丫头，不会找个地方躲雪啊。” “怕你看不到，”茜茜笑着摇摇头，一手继续搂着饭盒，另一手伸过来想帮他提。 “别动，重，”陈大河身体一侧躲了过去，随后头一歪，“今天不去食堂，先跟我去外面屋里，那里有暖炕，暖和。” “哦，”茜茜捂着饭盒，乖乖地跟在后面。 到了租的房子，陈大河将两个包裹往炕上一丢，就帮着茜茜拍身上的雪，然后自己才脱了棉袄上炕摆弄那两个包裹。 茜茜则忙活着摆炕桌，等把饭盒打开摆好，却看见陈大河从包裹里拿出几件棕绿色的呢子大衣。 “呀，这是哪儿来的啊？”茜茜眼里冒着小星星，“我还是在姥爷那里见到过，不过他的都旧了，没有这个好看。” 陈大河一愣，“黄老爷子有将校呢大衣？” 这可是五五式的，等六五式的出来之后就再没生产过，除了在总后还能找到零散的存货，其他地方基本上别想，黄老爷子哪里弄来的？ 茜茜点点头，“是啊，在箱子底下压着的，也从来没见他穿过。” “难道他以前还是部队上的？”陈大河转着眼珠子，“还是他朋友送的？” 想了不到一秒钟，转眼就抛在脑后，管他呢，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将两件稍小点的女士大衣递给茜茜，“你试试。” “给我的？”茜茜顿时愣住。 “嗯，别人给的，”陈大河手一甩，将呢子大衣抖开，提着看了看，“果然不错，穿着试试。” 茜茜红着脸把棉袄脱掉，手伸进袖子里将衣服穿上，然后下到地上转了两个圈，“怎么样，好看不？” 陈大河两手一拍，“好看。” “嘻嘻，”茜茜来回地转着圈，有些舍不得脱下来。 “就这么穿着吧，”陈大河笑道，然后指着那两双女式皮鞋说道，“再换上鞋子就更好看了，里面都是羊毛，暖和。” “嗯嗯，”茜茜点点头，也不问衣服的来历，吃过饭之后，便穿上崭新的大衣和皮鞋，被陈大河送回了学校。 意料之内，茜茜的新衣服在同学中引起一阵波澜，不过这些跟陈大河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继续自己的米虫生活，除了重要的专业课之外，就是窝在炕上看书发呆，或是约上几个同学过来喝酒侃大山，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在十二月的第一天，终于有人找上门来。 “陈大河同志，鉴于你长期旷工的行为，现在要传唤你前去单位进行深刻检讨，跟我们走吧！”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刘雯和周小芳，“雯姐，你演得一点都不像，亏你还是文化部的呢。” “演得不像你也得跟我走，”刘雯拽着陈大河的胳膊就往外拉。 “马老师谢谢您，我们走啦。”周小芳笑呵呵地打完招呼，跟在后面上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一起往文化部而去，只剩下带路党马安国同志寂寥地给陈大河关门。 第一百二十章 奥利弗 开着车出了校园，陈大河并没有回租的房子，而是直接往南开，去了李家老宅。 有了目标之后，陈大河就开始琢磨该怎么去做，罗老爷子那边且不去管他，无论任何时候，政府部门要动起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别看老爷子说得容易，文化部肯定能通过他的这项提议，可通过和执行直到最后做成是两码事，等真正启动的时候，天知道是猴年马月，陈大河可等不了这么久。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只要能在海外找到相应的艺术品公司，或者是对国内的艺术品感兴趣的客户，完全就可以动起来了，所以陈大河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奥斯。 现在这边是晚上十点，而美国东部时间却是上午十点，正好是联系奥斯的时候，老宅那边的电话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和李老爷子联系而准备的，可以拨打国际长途，所以陈大河才会去老宅。 这一路上脑袋发热，等拿起电话，陈大河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长途都是人工接线，而且除了党政专用保密线路之外，很多时候都是全程监听的，要是在电话里说了不该说的话，接线员可不会管打电话的是什么人，全都是直接上报。 一想到这个，陈大河脸上阴晴不定，自己打电话有不能说的东西吗？ 好像还真有，找客户可以说，获得采购代理权可以说，但是注册公司的事情不能说，和奥斯的协议内容更不能说，难道要写信？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沟通完啊！ 陈大河无奈地摇摇脑袋，先随机应变吧，随后手指按进拨盘拨了出去。 先拨长途电话局，接通，然后拨美国长途线，今天运气不错，也许是晚上没什么人打长途，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接通了，这简直就是个奇迹，最后终于拨通了奥斯的公司电话，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在报社。 “您好，我找奥斯琼斯先生。”陈大河用一口流利的标准美音说道。 “奥斯琼斯先生今天没来上班，他有任务外出了，昨天去了欧洲，大约需要一周时间回来，需要留言转告吗？” 陈大河一愣，外出了？ “先生，需要转告吗？”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 “哦，不需要，谢谢。”陈大河挂断电话，忍不住抓抓脑袋，难道只能靠电报联系？ 想了想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然把话筒放到桌上，一边转悠着想着事情，一边等待电话的接通。 这次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电话接通，地球的另一边已经到了中午。 陈大河抄起话筒说道，“您好，请问是奥斯琼斯先生的家吗？” 对面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轻微的波士顿口音说道，“是的先生，请问您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从中国打来的电话，我叫陈大河，有重要的事情找琼斯先生，方便告诉一下他现在工作地的联系电话吗？” “请稍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大河心里默默地数着秒点，国际长途啊，一分钟至少三块钱啊，能快点不！ 将近两分钟之后，那边终于传来动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陈，你终于来电话了，是收到我的信了吗，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三千多美元扔了就不管了，百万富翁都不会这样。” 陈大河愣了愣，貌似奥斯说了什么话啊，不会惹事吧？ “见鬼，奥斯，你不是去欧洲了吗？” “你往报社打电话了？没错，昨天晚上的飞机，不过临时取消航班，只能今天晚上再走，该死的美联航空，他们就该去吃屎。” “好吧，所以说你今天有空了是吗？” “当然，你是想好怎么……，” 奥斯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陈大河打断，“奥斯，我们的友谊就值三千美元，这我知道，你就不用重复了，我不会视我们的友谊为无物而不管的。” “呃，”奥斯听到陈大河的话，再联想到其他的，再蠢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说道，“好的好的，那么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先生？” 呼，陈大河长出一口气，这事勉强圆过去了，要真有什么意外也能扯点皮，到时候再有江望楼他们周旋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这时才说起了正事，“是的奥斯，有点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你知道的，我们国家有很多精美的艺术品，比如你在广洲时买的粤绣，这种东西在我国有很多种，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品类，现在我想将这些东西卖去美国，你觉得它们在美国会有市场吗？” “当然，”奥斯刚想说那笔钱是不是用来做这个用的，又赶紧忍住，顿了顿说道，“不过我记得那需要出口许可的是吗？” “没错，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如果有一家美国的艺术品经纪公司，愿意采购这类产品，我可以去找有出口资质的艺术品商店，直接向他们进行采购，你能理解吗？” “这是个好主意，”奥斯点点头，“可是陈，这需要时间，而我还有自己的工作，并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对奥斯的推脱陈大河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说道，“奥斯，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有空的时候去处理一下，你应该能想到，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神秘东方的艺术品在西方并不容易得到，或许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而且你也会获得不错的收益。”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奥斯爽朗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生意，才更需要用心去做，但我的工作也确实很忙，所以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她可以帮你处理这些事情。” 陈大河一愣，“谁？” “我的女儿，奥利弗，” 奥利弗？陈大河莫名地想到了大力水手，那不是波比的麻烦女朋友吗，不知道现在大力水手播出了没有。 电话那边奥斯的还在继续说着，“就是刚才与你通话的那个人，她是波士顿大学商科的四年级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或许这个项目可以成为她的毕业作品，她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能力来运作这个项目，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让你失望的，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解决。” “没问题，”陈大河果断同意，貌似不同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反而不利于与奥斯之间的关系，“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们电报联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个条件 “说说吧，怎么回事？” 文化部外联局主任办公室，翟国新同志点燃一支烟，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透着升腾而起的烟雾，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陈大河。 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坐在一边的左廖两位副主任，“什么怎么回事，能说清楚点不？” “你少吓唬他，”左英噗呲一笑，扭头看着陈大河，“是这么回事，就在昨天，毛里求斯驻华大使布莱尔先生正式向外交部递交了关于在毛里求斯设立中国文化中心的项目建议书，同时表示毛方将为文化中心提供最高便利。” 陈大河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他们就没提什么条件？” 心里却在暗暗诧异，没想到这回蒂埃里的动作这么快，而且这么有效果，愈发让人好奇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没什么特殊条件，”廖雪萍补充道，“都只是一些双方文化互建，加深民间交流和经济合作的正常条款，只不过在会后的私人沟通中，布莱尔先生表示，大使馆的临时翻译，北大西语系的陈大河同学表现优秀，希望他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去。” 廖雪萍笑道，“作为一个从未上过一天班，甚至可能都没见过的临时翻译，却能让一国大使主动推荐，陈大河同学，看来你不是一般的优秀啊！” 陈大河满脸囧然，这个蒂埃里在搞什么鬼啊，这种事情也是能走后门的吗？！ 这时翟国新也不再故意板着脸，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子，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是怎么走通毛国关系的？” 在这一刻，陈大河他不是一个人，什么甫志高、王连举、于登科，还有王金标和冠晓荷都一起附体，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蒂埃里给卖了，“我在学校宿舍的室友蒂埃里就是毛里求斯人，而且我正在和他一起准备进行中非之间的民间文化推广工作，当时也跟他提到过建立文化中心的好处，可能这后面有他在推动吧。” “这些我们都知道，”翟国新掸了掸烟灰，“而且我们还知道美国也有一家公司找你做了采购经理，专门负责我国艺术品的采购工作，北金艺术品商店的总经理洪顺章这几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单单定金就收了一百万美元，要不是还要愁货源，那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而蒂埃里正是你的另一个合作方，除了这些之外，这个蒂埃里就没有其他信息？” “没有啊，”陈大河摇摇头，“我又不是像革命前辈一样威武不能屈的，要知道的话早就把他给卖了，我是真不知道。” “胡说八道，”三人一齐摇头失笑。 翟国新指着他，“你小子这嘴巴得注意着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这不是没外人吗，”陈大河连连点头，“这事如果真要说跟我有关系，那也就是我撺掇蒂埃里找找国内的关系，试着先从民间交流开始推动一下，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给力，直接让大使递交合作建议书了。” 虽然不懂给力是什么意思，翟国新还是听明白了陈大河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蒂埃里的背景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陈大河用力地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随后说道，“这事你应该找外交部去问，驻毛里求斯大使总不会查不到吧。” “那边已经在查了，我就提前找你问问，”翟国新摆摆手，“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不过有个事我得先和你通个气，一旦文化中心立项，用于出口的那批优等艺术品就不能全给你拿去卖了。” “又不是我卖的，”陈大河撇着嘴，“我就牵牵线，那是艺术品商店卖的，而且人家美国公司都签了合同打了定金，这说不给就不给，可是要赔违约金的。” “不是说不给，”廖雪萍笑道，“只是份额不能给足，除开正在调集的那批，从现在开始，所有新生产的产品，只能给你们一半的份额，另一半是要留作打响文化中心名头用的。” “这样不合适吧，”陈大河为难地看着三人，“虽然这不是我的生意，可在商言商，既然签了合同就要执行，合同上可是约定了美国公司有优先采购权的，这凭白少了一半的份额，等于就是损害了美国公司的利益，他们能善罢甘休？”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翟国新指着他笑骂道，“你能不知道，一旦设立文化中心的话这类艺术品就会是重点商品？那份合同我也看了，上面只规定合同总额和合作年限，并没有详细列明每月供货数量，可见你小子是留了一手，你就明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能去搞定那家美国公司。” “主任英明！”陈大河嘻嘻哈哈地拍着马屁，随手伸出两根手指，“小的只有两个小小的请求。” 翟国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你说。” “第一，优等艺术品现在是限于人手产量不足，如果以后产量提升，需要将现在减掉的份额还回来，而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文化中心那边卖出天价卖得脱销，也不能占用现有份额。” 翟国新点点头，“应有之义，没问题，还有呢？” “第二，无论我们这边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但对于美国公司来说，他们的利益受损是实实在在的，需要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翟国新挑挑眉毛，“什么补偿？” “商业演出！”陈大河说道，“我方需要提供优质艺术团体名单资料给予美方，并为他们在美国的商业演出提供便利。” “互惠互利，没问题，”翟国新点着头，“和文化中心的内容没什么区别，这点我也可以答应。” 陈大河两手一拍，“好勒，今天晚上我就给美国那边打电话，保证不出岔子。” “你小子，”翟国新笑着摇摇头，“好了，没事了，你继续回你的学校猫着吧，不过等文化中心项目正式启动的时候，你还得给我回来。” “明白，”陈大河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要出门，可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顺势又转了回来。 翟国新正要和左英说话，一看陈大河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转圈玩儿呢，又有什么事？” “还有个事，”陈大河凑上来，“就蒂埃里的那个民间文化交流的事，是放在文化中心的框架内，还是框架外？” “当然是框架内，”廖雪萍微笑地看着他，“在布莱尔大使递交的建议书里，就有加强民间文化交流的内容，我们也会动用资源促进民间合作，这种合作力度，不会比给那个美国公司的条件差，只会更好。” “收到！”陈大河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外联局 陈大河还没有等到奥利弗的电报，就先被罗老爷子揪着去了文化部。 “老爷子，这么早就把我叫来，难道他们准备好了？” 陈大河两手插兜站在文化部的大楼前，嘴里跟罗老爷子说着话，眼睛却左顾右盼，虽然这栋楼有点旧了，不过看上去依然颇有几分气势，陈旧的外表下透着勃勃生机，进进出出的人的脸上也都带着希望的光芒。 罗东升一个脑瓜崩就弹到他脑门上，“你小子给我消停点，这里面可住着不少真正的大家，碰上哪个老头子我都得恭恭敬敬的，要是得罪了哪个，仔细你屁股开花。” 陈大河一听，立刻稍息立正站好，两手自然摆动，昂首挺胸跟在罗东升后面进了大楼。 运气不错，跟着老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都没有遇到一个大神，让陈大河舒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望。 刚才罗老爷子说这里面住着不少真正的大家，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保守，别的不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小初高语文课本里面的文章，几乎至少有三分之一可以在这里找到原作者，剩下的基本上都已经作古了。 更不用提其他的作家，画家，文学家，电影艺术家，书法家，音乐节，这个家那个家的，这些可都是真正的文化大家，而不是后世那些所谓的砖家，要是能认识几个，就能吹上半辈子。 陈大河脑子里还想着怎么去认识几位真正的大神，前面罗东升已经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走了进去，等陈大河云里雾里跟着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坐了有十几个人，在靠近主席位的边上，还留了个空位置。 罗东升进门后，先是指着后面的角落说道，“大河，你坐那边去。” 然后神色自然地坐到了那个空位置上。 “哦，”陈大河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默默地走到最深处的角落里坐下。 抬着头自然地环视了现场会议桌上的众人一眼，基本上也都能得到微笑回应，尤其是坐在主席台下首，老爷子对面的那两位四十多岁的阿姨，那眼神就跟看见自家久违的亲人似的，让陈大河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这两位是罗老爷子的学生？ 这时那个大概有五十多岁，坐在首位领导模样的男人说话了，“好了，现在罗老也到了，大家都讨论一下，在海外设立文化交流中心的具体想法，大家集思广益，有话直管说，我们不搞一言堂，也不搞因言获罪，说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要敢说能说，那现在，谁来第一个说说看。”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开始纷纷低声讨论，会议室里嗡嗡一片。 “这位是我们外联局的翟主任，”挨着陈大河的一个女青年同志歪过来小声说道，“名字叫翟国新，是文化部的老人了，也是外联局最早的筹备人之一。” “哦，谢谢，”陈大河小声回应着，他还以为是罗老爷子的面子让别人主动给他介绍，便友好地笑了笑。 那女同志也笑着回应，继续说道，“罗老对面的是左英左副主任，左主任旁边的是廖雪萍廖副主任，左主任是负责对内文化部门联系的，廖主任则负责对外文化交流联络。” 陈大河刚想说话，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站起来说道，“我觉得应该设在西欧国家，目前虽然我国与美国破冰，但是在欧洲，他们对我们的防范心理还很重，设立文化中心有助于化解或减轻这种误解，嘚啵嘚啵……” 陈大河不漏痕迹地撇撇嘴，这小子太想当然，图样图森破，人家欧洲佬可不是什么误解，而是刺果果的偏见，可不是搞个什么文化中心就能解决的。 那位女同志又介绍道，“这个是刘军，三年前进的文化部，现在负责欧洲部分国家。” 难怪提设在欧洲，陈大河偏着头问道，“大姐，您还没介绍您自己呢。” “我叫刘雯，你叫我雯姐就好，不能叫刘姐，”刘雯抿着嘴笑了笑，虽然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却也是五官端正，配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笑起来也有几分颜色，“因为我们部门还有一个刘姐，她比我要大，我们都叫她刘姐。” 陈大河咧嘴一笑，正要说话，那刘军也正好说完了，便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等刘军刚一坐下，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男青年也站了起来，“我认为应该设在美国，今年是我们与美国建交的元年，正处在两国关系的最好的时期，设立文化中心有助于加深这种关系，而且美国是西方国家的领头羊，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来影响到欧洲国家，之前我们与美洲国家的外交联系极少，更需要这样的文化交流，……” 好想法，好主意，不过国家之间可没有真正的友谊，美国决定与我国建交并交好，完全是为了拿咱们当枪使，来对付北边老毛子的，小忙可能会帮点，设立文化交流中心也完全没问题，不过嘛，设立之后，等运作的时候就会知道什么叫软钉子了。 这种分析后世网上大把，老网虫几乎人人都是政治家，实在没什么新意。 “这是负责的美洲区的王建国，”刘雯继续介绍道。 陈大河点点头，了解，今年正好三十岁嘛，要不叫建国呢。 等王建国坐下去，又有一个女青年站了起来，看她身上似乎还带着学生时代的激情，就不知道是今年的毕业生呢，还是正在实习的大四生，但绝对不会是毕业超过一年的新油条。 “我觉得应该设在非洲，”这位职场萌新站起来侃侃而谈，“我们在非洲国家有良好的外交基础，更有利于我们在非洲的运作，而且非洲的形势错综复杂，各国列强在非洲都有利益关联，设在那里，既不会与西方国家脱节，也不会触碰到西方国家的感觉神经，因此我觉得设在非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位应该是负责非洲事务的吧？”陈大河歪过头笑着问道。 刘雯抿嘴笑着点点头，“她叫周小芳，今年刚从北外毕业，分配在非洲区。” 后面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三个地方进行讨论阐述，基本上没人提到东欧，这时候与苏修的关系还没有破冰，双方正在冷战期。 下面的人嗡嗡喳喳的，只有上面的几个老大稳坐钓鱼台，一副倾耳恭听的样子，就是不开口吭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人 当陈大河回到住处的时候，蒂埃里已经等在那里，正猫在房东大爷家的炉火旁，身上裹得跟粽子似的，挨着炉火也不肯脱外套。 “我说你有这么冷吗？”陈大河摇头失笑，顺便招呼他回房，“过来我这边窝着，我这炕里的火从点燃就没断过。” 蒂埃里立刻穿过院子串进房间，直接爬到外间的炕上窝着，直到陈大河把门关上，才缓过气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里的炕火也没断过，可每天都在外面跑，就没享受过多少，”蒂埃里一边脱着外套，一边絮絮叨叨的，“跟你说一下，文化中心的事情搞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们的大使会向你们政府提交立项建议书，争取这个文化中心的建设名额，回头你在文化部那边关注下，看看有什么结果，对了，注意点，别扯上我。” “晚了，”陈大河提着热水瓶冲了一壶茶，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到炕桌上，这才爬到炕上，“我刚从文化部回来，你们的大使昨天就递交了建议书，我今天一早就被叫去问话，兄弟，我是一点没剩，把你都卖得干干净净的！” 蒂埃里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兄弟，你在蒙我？” 陈大河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会蒙你吗？” 蒂埃里拿起茶杯举过头顶，“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泼你一脸热水！老实交代，你都出卖我什么了？” 陈大河掰着手指算了半天，直到蒂埃里眼睛快喷出火来，才哈哈笑道，“就两个，一个你叫蒂埃里，另一个这件事有你在后面出力，顺便把我们两个一起搞民间文化交流的计划也说了。” 蒂埃里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拿着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地说道，“看到你连自己都出卖我就放心了。” 陈大河喝了口热茶，哈口气说道，“哎，老狄，讲正经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蒂埃里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瞟向陈大河，“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做这趟生意啊？” 蒂埃里闻言一怔，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就这个？” “是啊，”陈大河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品格高尚，作风优良，样貌帅气，彬彬有礼，可一般人也不容易发现，照说就你这双小眼睛应该很难看到才是，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发现我的优点，上了我的贼船了呢。” “求求你别说了，”蒂埃里双手合十五体投地，“再说就要吐了，以前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的！” “有吗，”陈大河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蒂埃里翻了个白眼，已经无力吐槽。 半晌之后，蒂埃里才笑着说道，“老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的背景来历呢。” 陈大河撇撇嘴，“我又不和你相亲，问你的背景干嘛。” “去死，”蒂埃里没好气地说道，“就算你问，我也不会说，还有你刚才问的，我也不说，你就死心吧，憋死你。”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地下了炕，拿着火钳打开火口在里面扒弄着。 在蒂埃里奇怪的眼神中，陈大河默默地从里面弄出两个红薯出来，拿着拍干净上面沾着的灰，轻轻撕开表面，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屋里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阵红薯香气。 “烤红薯，”蒂埃里滋溜一下溜了下来，搓着两手凑到跟前，“这可是好东西啊，嗯，真香。” “等等，”陈大河将红薯举得老高，郑重地看着蒂埃里，“连问题都不回答，还想吃烤红薯，想得美！” 蒂埃里悲愤地指着陈大河，“太过分了啊，有好吃的都不给我，还讲不讲义气了？” “想吃可以，一个问题一个。” “你狠，”蒂埃里犹豫了半秒钟之后，恨恨地说道，“跟你合作是看你顺眼，行了吧！” 话一说完，蹭地一下从陈大河手里抢走一个，爬到炕上美美地吃了起来。 陈大河木然地竖起大拇指，“这种借口都能找到，你真行！” 是不是借口反正不重要，只要各自心里清楚两人不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就行。 蒂埃里吃完一个只后，自己又趴到火口前，将陈大河早上塞进去的红薯扒拉一空，直接捂在怀里就往外跑，连陈大河留他喝酒的话都不顾。 “非洲娃真可怜啊，”陈大河看着蒂埃里的背影摇头感叹着，“几个红薯就馋成这样，以后也别整酒肉了，就给他吃烤红薯吧！” 屋顶上的雪还没有彻底融化，夹着寒气的呼啸北风，把刚想去学校晃晃的陈大河又吹回了屋子，晚上就在房东大爷那里蹭了一顿晚饭，然后又跑回炕上开始窝着，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半夜，陈大河隐隐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谁这么晚还敲门啊，”听着呼呼的北风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就着微弱的雪光没看见有人之后，接着又是一阵睡意袭来，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可还没等睡着，突然听到一声爆响，陈大河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套上棉袄就下了炕，一边穿着大衣一边往外走，等拉开房门一看，只见院门大开，一个人影站在院子中央，怀里似乎还抱着个铺盖卷。 看见陈大河，那人连忙跑了过来，嘴里还在用嘶哑的声音叫着，“救人，救人，快，车，车，” 陈大河眼睛一花，就看到那人已经到了眼前，这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大爷，看面相似乎有点眼熟，再看他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什么铺盖卷，分明是一个裹在被子里的七八岁的小女孩，此时小女孩脸色潮红浑身颤抖，显然是发着高烧，而且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我去拿钥匙，”陈大河二话不说就往里屋跑，先是套了一条棉裤，然后拿起侉子车钥匙就往外跑，顺手还从炕上抱了一床棉被。 将车开出来，老大爷抱着小女孩跳到挎斗里，然后又把陈大河抱出来的棉被盖在小女孩身上，只露出自己一个脑袋。 陈大河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幸好此时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不到十分钟，车子就有惊无险地停到了医院门口，直到将小女孩送进急救室之后，才喘着粗气瘫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会 又过去许久，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都静静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翟主任，等着他发言。 翟国新看了看左手边的左英和廖雪萍，笑着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左英笑了笑，却扭头看向陈大河，“这个方案最早是陈大河提出来的，小陈同志，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大河一愣，眼神瞟向罗老爷子，只见罗东升微微颔首，便含蓄地笑道，“在座的都是领导和经验丰富的前辈，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我没有什么意见，领导们决定就好。” “小滑头，”廖雪萍笑着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说什么套话，让你说你就说。” 陈大河眨眨眼睛，她和自己貌似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 翟国新也哈哈一笑，“小陈同志，我们今天一早已经和你们学校确定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到我们部门实习，是正式编制，不过考虑到你还有学习的情况，对你的工作时间不作要求，有重要课程或考试的时候，都可以回学校，所以你今天说什么，都是你的工作义务，可不能藏着掖着。” 这话一出，会议室现场大部分人都愣了愣，还没毕业就招进来，还给了正式编制，没这个先例啊，难道是定向委培？也有少部分人神色自然，显然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其中就有那两个副主任和刘雯。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又看向罗老爷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跟他说过啊？ 似乎看出来陈大河的疑问，罗东升挑着眉毛笑了笑，就是不说话，小鬼头，憋死你！ 陈大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然后笑着说道，“那我就说点我自己的看法，” 反正他也没想过一直从政，不怕得罪谁，索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选择地点的事情，我不就谈了，这个除了我们的意愿之外，对方国家的态度也很重要，我相信领导们会有周全的考量，” 说到这里的时候，刚才起来发言的几位眼里都露出一丝懊恼，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他这半大的小子都懂，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设立地点当然是领导们来定，自己瞎扯个什么，还不如谈点具体内容来得实际。 那边陈大河还在继续，“我就说下文化交流中心的一些内容，首先当然是语言推广，我们可以参照托福考试制度，建立汉语考级，一方面进行针对性的语言培训，另一方面对他们的语言进行测评，测评的结果可以作为到我国留学工作的参考依据，” “第二就是文化交流，在这方面我国已经有了比较丰富的经验，我也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第三点，就是商业演出和艺术品出口，” “之前我们的交流演出都是义演性质的，而与我们羞于谈利的习惯不同，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更喜欢去谈利益，在外交上不是有一句话叫入乡随俗，尊重所在国的传统吗，五项基本原则也有平等互利的内容，我们为他们带去美好的精神享受，他们回馈以门票收入，如果我们的演出在当地能大受欢迎，协办方也能盈利，这样他们也会更积极地帮助我们去运作演出，到时候在演出之后再加上艺术品展销，必然会大受欢迎，” “这样一来，无论是我国，还是所在国，协办方乃至于观众和消费者都会受益，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文化有了更多的机会走出去，并且能为国家创汇，我觉得这个文化中心就算办成功了。” “说得好，”翟新国笑着主动鼓掌，紧接着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等掌声消停，翟新国又说道，“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就不是简单的算办成功，而是真正的大获成功，我们以前的艺术团体出国演出，每次都是义演，观众很热情，也很喜欢，可是当地的政府和协办机构却不是很积极，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不能给他们带去利益，小陈有句话说得很对，资本主义都是逐利的，我们要去和他们打交道，让他们主动接纳我们，就要让他们能获利，他们获利了，才会主动积极地帮我们做文化推广，我们也才能去创汇创收，这就是我们现在最需要转变的思想观念。” 翟新国又看着廖雪萍，“廖主任，请你根据这个思路，拟出一个详细的运作方案来，不是只适合某个友好国家的方案，而是无论放在哪个国家，不管他是我们阵营，还是西方阵营，都能有效可行的方案，” 等廖雪萍点头，他又看向左英，“左主任，你要列出我们可供出国演出的艺术团体名单，务必要选择最顶尖最好的艺术团，要能代表我国最高艺术水平的，事关国家形象，马虎不得，另外列出一张艺术品制作单位名录，出口的艺术品就从这些单位中去选，同样，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必须是优等品，不能有丝毫瑕疵。” 左英同样点头表示明白。 陈大河暗暗咋舌，这要是在后世，估计有无数公司都会打破头想挤进这两张名单里去，哪怕是现在，竞争也绝对小不了，可最终的决定权就在左主任那只柔弱的手里握着，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影响力。 整个会议上罗老爷子都是一言不发，直到会议结束后，干脆地拒绝了翟主任一起吃饭的邀请，带着陈大河直接走人。 出了文化部大楼，陈大河还感觉晕乎乎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就走进国家文化领域的最高机构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看什么看，”罗东升没好气地说道，“想看以后天天都可以过来看，还不快去开车。” “哎，老头子，”陈大河一把抓住他，“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提前说了啊，”罗东升说道，“前几天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等他们讨论立项，就让你过来跟着学，你自己都同意的。” “我那是同意你的决定，可你弄好了也得跟我说一声吧，”陈大河满脸无语，随后无奈地甩甩手，“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过就不需要办什么手续的，还有人家翟主任请你吃饭你干嘛不去，要是他以后抓我小辫子怎么办？” 罗东升一听，顿时笑骂道，“你要是被人抓了小辫子，那是因为你有小辫子让人抓，你就不会自己机灵着点，好好工作不犯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垫钱 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陈大河看着走来走去的老大爷说道，“大爷，您还是先坐会儿吧，都已经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 “嗯嗯，”老大爷嘴里应着声，可还是在急救室门口打着转，显然没把话听进去。 陈大河一看也没办法，便把自己身上的棉袄又裹了裹，刚准备靠在椅背上打个盹儿，这时一个戴着口罩，却依然看得出很年轻的女护士走到跟前，看着两人说道，“家属跟我过去把押金交一下。” 老大爷闻言一愣，忐忑地看着护士说道，“同志，要交多少钱？” “先交两百块吧，”护士一边登记资料，一边说着，“病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两百？”老大爷失声叫道，“怎么要这么多？” 小护士抬头看了老大爷一眼，“病人是急性病，要做急救处理，如果是体内急性炎症之类的还可能要动手术，两百只是押金，回头再看具体需要多少费用。” “这，这，”老大爷急得满头大汗，满脸哀求地说道，“护士同志，能不能宽限几天，天一亮我就去筹钱。” “大爷，”护士看着老大爷着急的样子，眼里也露出难色，“这是医院规定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老大爷牙根一咬，“我给您跪下来。” “哎哎，您别这样，”护士连忙伸出双手拦着。 可老大爷看上去精瘦，力气却不小，那护士根本就拦不住，眼看双腿就要挨着地上。 陈大河连忙冲上去把他拉住，“等等，这钱我替您先出了。” “啊？”老大爷还曲着身子，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这，这，老头子给您磕头了！” “别啊，”陈大河连忙双手用力往上拉，这时才发现老大爷力气还真大，连他都拉不住，也真难为这位柔柔弱弱的小护士。 “您先起来，”陈大河两手叉着老大爷的腰，好歹没真让他跪下去，“您再这样我不管了啊。” 老大爷身体一僵，只得顺势站起来，老泪纵横地冲着陈大河打拱鞠躬，“谢谢，谢谢。” 将老大爷扶到椅子上坐下，陈大河喘着气抹了把汗，“您这老爷子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弄得我这满头大汗的，您说您一大把年纪了，还给我这年轻人下跪，那不是折我的寿吗。” 老大爷拘谨地笑了笑，又站起来准备鞠躬道歉。 “别别别，”陈大河连忙拉住，这次老大爷也不敢拧着来了，顺势又坐到椅子上。 “您老啊，就在这等着，”陈大河站起来说道，然后转头看着那小护士，拍拍身上的棉袄，“护士同志，您看我们出来得急，也没带钱过来，这样，我现在回去取钱，二十分钟后就回来，可以吧。” “行，”小护士笑着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看样子也不是啊。” “不是不是，”老大爷连连摆手，“我这糟老头子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这位同志和我不认识，就是住在一个胡同里边儿，我是看他经常骑着个三轮车进进出出的，今天孙女犯了病，才冒冒失失地跑上门求助，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帮我送了过来，现在又帮我垫药费，真是菩萨心肠啊！” 小护士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行啊同志，都说学习雷锋好榜样，我看你也是活雷锋了。” “嗨，哪能和雷锋同志相比，不给他丢人就不错了，”陈大河摇头笑了笑，“我先去取钱了啊，很快就回来。” “好嘞，”小护士点点头，“外面风大，路上慢点开，不着急。” 陈大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小跑着出了医院，骑着侉子就往回赶。 医院距离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十来分钟就到了，陈大河把车停在门口，推开大门就要进房，却发现正房客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听到陈大河推门的动静，正房的大门被拉开，房东大爷举着盏马灯走了出来，看见是陈大河才舒了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哦，”陈大河撇撇嘴，“刚才有个老大爷，她孙女得了急病，知道我有车就跑过来让我帮他送去医院，这不刚送过去，他身上也没带钱，我就回来取点钱给他垫上。” “你倒是好心，”房东大爷愣了愣，脸上还带着些许犹豫，“那个老头儿长什么样子？” 陈大河以为房东大爷知道是谁，便将那老大爷的模样说了下，“头发花白，脸上很多皱纹，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发黑的破棉袄，声音有点嘶哑，哦，对了，他额头角上还有道圆疤，啊，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就是这条街上的清洁工，难怪看着眼熟，您老认识？” “是他？”房东大爷瞪着眼睛，嘴里喃喃念叨，“难道传言是真的？” 陈大河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传言？” 结果房东大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摆摆手，“回头再跟你说，你不是要去送药费吗，还是先去医院吧，别耽搁了，那个小丫头倒是可怜。” 话一说完，又转身进了房。 “神神秘秘的，”陈大河嘟囔了一句，回到房间取了钱之后，又急匆匆地赶去医院。 回到医院之后，发现急救室的灯还亮着，老大爷依然在门口转着圈，一刻都停不下来。 陈大河摇摇头也懒得去劝，跑到就诊台找到那个小护士，“你好同志，我来交费了。” 说着就把钱递了过去。 小护士抬起头看见是陈大河，立刻露出微笑，“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共两百。” 接过钱数了数，又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五百啊。” “先交五百吧，”陈大河摆摆手，“反正多退少补，省得不够又要交。” “呵，看不出你还是个小财主，”小护士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趴着开收据。 陈大河靠在柜台上，正好看见小护士旁边的一张资料单，只有这一张单子，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姓名：金贝儿，性别：女，年龄：十一岁，症状：高烧40.1度，四肢可见抽搐，恶心腹痛，诊断：……。 等等，十一岁？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小护士问道，“那个小姑娘有十一岁？” 小护士把写好的收据递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心疼，“可不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要不是老大爷一口咬定有十一岁，我还不敢相信，刚才我进去急救室，正在给她治疗的杜医生就说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发育比同龄人晚许多，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带的。” 陈大河看着手里的资料单，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数钱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不废话吗，我要是能安分守己地工作，那不如真听你们的安排进个单位上班算了，还这么折腾干嘛，再说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大部委的主任，这点面子你都不给，难道你自己不吃饭啊。” “少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罗东升摇摇头，“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安排到这个部门来吗？” 陈大河一愣，“不是因为文化交流中心的事吗？” “那只是一方面，”罗东升淡淡笑道，“那个翟主任，你也不用担心他会不满，在建国以前他就是我的学生，我有个规矩，从不吃学生的请，他也知道，他请我吃饭，只是作为学生的礼貌。”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这个逼装得我给满分，不过你们这样装来装去的不嫌累得慌？ “还有那两个副主任，”罗东升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廖雪萍是老李以前的弟子之一，左英的丈夫叫杨岳恒，是廖雪萍是同门师兄，仅排在江望楼之下，有他们几个看着，你就只管死劲折腾去吧，” “至于你的工作手续，她们两个早就已经安排人给你办好了，工作证要明天才能做好，等你下次过来就能拿到了。” 这下陈大河是真的惊呆了，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怪那两位看自己的时候好像很亲切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默默地跟在罗东升后面，直到走到侉子边上，他才抬头问道，“他们的事，你知道？” 出乎意料，罗东升摇了摇头，感叹地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人呐，得向前看，李老头多半是不会回来了，那些弟子他也不打算再收回来，不过，” 罗东升看着陈大河笑了笑，“你身为他的嫡传弟子，是可以代师收徒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大河直咬得牙根疼，这算什么？李老头拉不下脸来，让自己来顶锅？这小胳膊小腿的顶得过来吗我？ 罗东升坐到侉斗里，围好围巾戴好帽子，老神在在地叫道，“瞎想什么，还不赶紧开车。” “还开车，一个破侉子开什么开，有吉普不坐，非得坐我的侉子，也不嫌风吹得慌。”陈大河嘀嘀咕咕地上车踩油门，带着一串轰鸣声飚出了院子。 后面文化大楼上面的一扇窗户边，廖雪萍愣愣地看着陈大河远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廖姐，别看了，去吃饭吧，”左英走过来拉着她，“现在他进了我们部门，以后看到的时候还多着呢。” 廖雪萍回过头，不觉已经红了眼眶，“嗯，我就是看到他，就想到了老师。” 左英搂着她的胳膊，看着窗外的马路长出一口气，“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既然李老能跟别人说大河是他的嫡传弟子，也没有拒绝你们帮他要回老宅子的好意，就是有了收你们回去的心思，剩下的，就看怎么去说服大河了。” “回不回去的我们都不做奢望了，只希望老师能好好的就行，”廖雪萍笑着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好了，去吃饭吧。”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陈大河先把罗老爷子送回学校，又回到租的房子里，躺在炕上想着上午开会的事。 虽然设立文化中心的地点最后肯定是领导们去定，而且肯定要经过国务院的同意，不过如果有某个国家主动争取的话，肯定机会会更大一些，要是自己能抢先一步，跟这个国家的人打好关系，以后打交道办起事来也会更便利。 什么样的国家才会主动争取这个呢？ 陈大河把双臂反曲枕在脑后，右腿搭在左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脑子里天马行空神游太虚，前一秒还在分析着哪个国家最有可能，后一秒注意力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片刻之后，只有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响起，这小子果然不是个干正事的料！ 一觉睡到傍晚，文化中心的事被他果断地抛在脑后，自己的艺术品生意都还没着落呢，想那么多干嘛，现在去找茜茜吃饭才是正经。 算了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陈大河便将那包电子手表提着去了学校，先和茜茜一起吃过晚饭，再跑去宿舍把王亚东叫了出来。 “给，”陈大河将帆布包递给他，“总共五十七块，都在这里了。” 本来是八十块手表，刚来首都那几天尽跟着李老和罗老四处认爷爷，便送出去不少，最后就还剩下这么些，今天就全部拿了过来。 王亚东连忙接过去，翻出一块二话不说套到手腕上，喜滋滋地看来看去，只看得陈大河忍不住捂眼睛，这么丑的手表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谢啦兄弟，”王亚东把包挎到肩上，然后捂在怀里说道，“正好明天周末，我现在就回去，等后天回学校就给你把钱带过来。” “嗯，”陈大河点点头，左右看看周围没人，又小声说道，“这东西掉价快，你报价的时候悠着点，如果是自己人的话，最好提前说清楚，别因为点小钱闹得不愉快。” 王亚东一愣，然后伸手拍拍陈大河的肩膀，“明白，你就放心吧，坏不了事。” 说完便转身进了宿舍楼，陈大河看了两眼，也转身离开，都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点到就行。 结果还没等到第三天，就在周日的晚上，王亚东就找上门来。 “你这地儿真不好找，”王亚东一进门，就开口抱怨，“我说你住留学生宿舍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还非得搬出来住，要找你个人都不方便。” 陈大河理都没理他，而是直接坐到炕上，慢悠悠地说道，“都卖完啦？” 王亚东嘿嘿一笑，先看了看关好的房门，然后把挎着的帆布包取下来放到炕桌上，刷地一下推给陈大河，“你自己看吧。” 陈大河一手抓住帆布包的底部，猛地倒着提了起来，随着包口打开，一捆捆钞票直接砸到桌上，不多不少，正好十捆。 这十捆钞票有厚有薄，陈大河一个个摆好，看清楚基本上都是十元或五元一捆，薄些的是十块的，厚的是五块的，一捆就是一千块，十捆正好一万，这种数钱方法，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个。 “这么多？”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你不会都卖到了两百吧？” “你会不会算账啊，”王亚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五十七块，都卖两百那不是还差一千四，” 说到这里，王亚东笑着凑近来，“一百八一块卖的，我自己的没算，然后有个特铁的兄弟给他算的一百，剩下的刚好一万，都在这了，没问题吧？” “有，”陈大河皱着眉头看向他，而王亚东却面不改色，依然嘻嘻笑着。 第一百四十章 忠告 虽说这年头的人普遍营养不良，不过也只是偏瘦而已，像金贝儿这样发育迟缓的还真不多见，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低沉着脸回到急救室门口，老大爷依然在那里徘徊着，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疲倦。 看看老大爷身上那一套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棉袄棉裤，脚上穿着的看不清本色的单鞋，脚趾头还从歪歪扭扭的补丁中钻了出来，陈大河就知道金贝儿绝不是受了什么虐待，确实是这爷孙两的日子过得太糟糕。 抿着嘴坐到条椅上，陈大河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了，索性陪着老大爷等在外面。 又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急救室大门上的灯终于熄灭，陈大河连忙站了起来，和老大爷一起站到门口。 大门打开，金贝儿躺在床上被两个护士推了出来，干瘦的小脸依旧红彤彤的，手背上还插着点滴针头，但眉头舒展，已没有了之前的痛苦神色，此时正紧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老大爷凑在病床旁边，想看看孙女，又怕把她弄醒，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跟在病床后面的一位中年医生拉下口罩，看看老大爷，又看看陈大河，“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是是，”老大爷连忙点头，“我是她爷爷，大夫同志，我孙女她怎么样啦？” “幸好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个十几分钟就危险了，”医生沉着脸说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她这肠胃炎起码有两天了，今天突然病情恶化，甚至引发急性阑尾炎，差点就穿孔，多种病情并发，再加上她本身体质虚弱，结果引起休克，经过紧急抢救和手术，现在已经稳住了病情，不过仍然处在危险期，需要继续住院观察，在这段期间你们要多给她补充营养，好好调养身体。” 听着医生的话，老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地埋怨自己，“都怪我没照顾好贝儿，要是早点发现送她来医院，就不会这样了，都怪我啊。” “这里太冷，先送孩子去病房吧，”陈大河也不知道怎么劝人，连忙转移话题，“医生同志，麻烦您给开个调养单子，需要什么药只管用，关键是别让孩子落下病根。” “现在知道大方了，早干嘛去了，”医生示意护士推着车往前走，没好气地边走边说道，“自己穿得像模像样，你看看这爷孙两都成什么样了，但凡平时伙食好点，这孩子也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陈大河满脸囧然，自己这算是误中副车还是池鱼之灾呢。 “大夫，大夫，您误会了，”老大爷抬起袖子抹了把脸，连忙说道，“我们不是一家的，这位小同志是好心人，是他用车送我们过来的，还帮我垫了医药费。” “啊，这样啊，”医生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同志，是我没弄清楚，我向您道歉。” “不用，”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您也是医者父母心，关心病人而已。” 将金贝儿送到病房之后，窗外已经亮起一丝天光，陈大河看着老大爷守在床边一步也不肯离开的样子，便出去到医院外面的早餐摊上买了一些早餐拿给老大爷之后，自己才骑着车回去。 捂着被子补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惦记着医院里的小姑娘，陈大河穿上衣服又准备过去看看。 刚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就被房东大爷叫住，“哎，小陈，那丫头没事吧？” “没大碍了，”陈大河回头说道，“还好送去及时，动了个小手术，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这不我正准备去给他们送饭呢。” “嘿，能遇上你还真是他们的好福气，”房东大爷笑了笑，随即低沉着说道，“不过小陈，大爷给你提个醒，你帮这一回救个急也就罢了，以后还是别走太近。” 陈大河一愣，歪着头看着他，“大爷，昨晚我就想问您了，您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老爷子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问题的不好说，”房东大爷看看大门，冲着陈大河招招手就往正房走，“你跟我过来一下。” 到了正房客厅，他便从桌子下面抽出两根木头，递到陈大河跟前，“你自己看看。” 陈大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两根木头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啊。” 房东大爷抬抬下巴，“看清楚点。” 陈大河一手一根举到眼前，看了半天之后突然一愣，“这是，大门的门闩？” “可不是，”房东大爷心有余悸地说道，“昨晚你们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来，结果就发现这门闩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我这可是铁桦木做的啊，就算用刀砍都不容易砍断，却被人硬生生地给打断了。” 陈大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一声爆响，两眼呆滞地喃喃说道，“这不会是金贝儿的爷爷给打断的吧！” “除了他还有谁，”房东大爷咂吧着嘴，“以前就听说他家祖上代代都是清宫大内的带刀侍卫，还出过善扑营的统领，清朝散了之后，也一直跟着些遗老遗少做事，就因为这个，前些年没少遭罪，可不管怎么着，也没见过他动过一次手，慢慢的大家都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他还真是个硬把式啊。” 陈大河看着手里的两根木头想了想，抬头问道，“大爷，您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坏事没有？” “那没有，”房东大爷想都没想就摇头，“要真做过坏事，那几年就给吃花生米了，哪能活到现在，而且政府为了补偿他，还把他那份扫大街的工作给转了正，又在胡同尽头安排了一间小屋子给他住，要不然他一个孤老头子早就不知道死哪儿了。” “孤老头子？”陈大河疑惑地看着他，“金贝儿不是他亲孙女？” 房东大爷摇头失笑，“不是，他无儿无女的哪来的孙女，这小丫头是，我想想，对了，十年前，就是七零年春节的时候抱回来的，说是扫大街的时候在垃圾堆里捡的，那年头丢孩子的也多，也就没人问，就在街道给她上了户口，认作孙女了，你说他当时自身难保的，还养个娃娃，不是遭罪吗，本来街道办想给孩子重新找个好人家，可他就是不愿意，便由着他了，这一晃啊，也十来年了。” 陈大河愣了半晌，突然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他不仅不是个坏人，还是个好人啰，那您老干嘛让我离他远点？” “你这孩子，我这可是忠告，”房东大爷没好气地看着他，指着他手里的两根木头说道，“如果没有这个，你把他们接过来住我也不管，可现在证明那些传言多半是真的，指不定以后还会出什么事，我这是为你好。” “明白了，”陈大河拿着两根木头撞了撞，“谢啦大爷。” “甭客气，”房东大爷笑着摆摆手，“你可是大学生，人品也不错，以后指定出息着呢，哪能看你走岔道啊。” “行，”陈大河放下木头，“回头等他还了钱，我就离他远远的，走了啊。” “嗯，路上慢着点，”房东大爷笑着看陈大河出门，把院门关上之后，才愣着喃喃地说道，“那个老头儿一个月就五块半，还不够两张嘴吃饭的，拿什么还钱啊，看来小陈这次是亏大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长久生意 随手拿起两捆搁到王亚东面前，陈大河看着他说道，“先前说好的，以六十为基点，超过的你拿三成，这些是你的。” 王亚东却看也不看，倒头躺到炕上，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摆地说道，“不要。” “亲兄弟明算账，当初说好的，干嘛不要？”陈大河趴在炕桌上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是嫌少，不过你也不能这样吧，哦，钱都让我赚了，你就落块破表？” 王亚东抬起左手伸到眼前，“不破啊，我感觉挺好的，戴出去能羡慕死那帮王八蛋。” 一手撑在炕桌上，陈大河五官都挤成了一团，“说说吧，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来我就是想找你买块电子表，没想过在里面挣这个钱，现在不仅我有了，我那些兄弟也有了，而且比市面上卖的还便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大河拿眼睛瞟着他，“你说这话的时候敢看着我不？” “敢啊，”王亚东扭过头，直愣愣地看着陈大河，“都是心里话，有什么不敢的。” “心里话确实是心里话，”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着，“不过你肯定还有事儿，最后一次机会了啊，再不说以后也别说了。” 王亚东呲着牙看了他半天，才摇头说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明显，”陈大河拍了拍那两捆钞票，“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工人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能挣回来，你说不要就不要，未免也太大方了些。” 王亚东撑着身体坐起来，挪到炕桌边看着陈大河说道，“你朋友那边，还有货没有？” 陈大河眉头紧皱，“是你想要，还是别人想要？” “就我那铁磁，”王亚东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和我不一样，他没考上大学，家里安排的工作又嫌乏味，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陈大河想了想，“他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还是对做生意感兴趣？” 王亚东笑了笑说道，“都感兴趣。” 这么说就是想做长久生意了，陈大河看着他，“他就没想过这里面的风险？” “不怕，”王亚东摇摇头，“出不了事，如果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找不到好点的门路，最主要的，是怕别人给他设圈套，否则他也不会让我来问你，最起码都是知根知底的，信得过。”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明白了，王亚东压根儿就不相信这是他朋友给他寄过来的，而是认为就是他陈大河自己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苦笑着摇摇头，陈大河看着他说道，“老王，你们家里的来头我也没问过，不过想必也差不了，干点什么不好，不至于冒这个险，非得走这条路吧。” 王亚东摆摆手，“对一般人是风险，对某些人来说，真没那么严重，而且现在国家不是放开了么，有什么不能做的，再一个他又不是提着袋子去摆摊，他也是有人给他散货的，这批货就是他散出去的。” 看陈大河还是低头不说话，王亚东又说道，“我给你兜个底，我们都是一个部队大院的，总字头。”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尽管能猜到这位同学家里来头不小，却没想到这么大。 王亚东嘿嘿一笑，“而且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之前零零散散地干过几回，他家里老子也知道。” 陈大河只觉得天雷滚滚，“那会允许他干？” 王亚东冷笑道，“他这算什么，最起码还是国家明文允许的，我们那个院子里的，干什么的都有，那些明确不能干的不也有人去干。” 得嘞，陈大河明白了，和自己有太多选择不一样，他那是矮子里面拔高子，只要不去干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家里就随他怎么去弄了，反正死不了就行。 可是自己真没这个货源啊！ 陈大河摊着两手，满脸无辜地说道，“我要说我和那个朋友不熟你会怎么想？” 王亚东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不信。” “这样吧，”陈大河想了想说道，“我先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有的话，我让他直接和你那兄弟联系，我不介入，你也最好别插一脚进去。” 王亚东歪着头说道，“这下我是真相信这些货是你朋友的，你也和那朋友不熟了，唉，到底靠不靠谱啊那人？” “靠不靠谱不知道，”陈大河呲笑道，“不过他是当地的地头蛇，要不要合作，你们自己决定。” “干了，”王亚东想了片刻，干脆地一拍桌子，“好歹还是你认识的人，总比那些跑单帮不知来路的强，就这么着吧！” “行，回头我就联系，”陈大河又拍了拍那两捆钞票，“一码归一码，这个你还是拿走吧。” 王亚东摆摆手，“留着做货款吧。”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陈大河摇摇头，先把钱都收好，然后骑车去了老宅，每次打电话都要去那边，连油费都比电话费贵，真是亏大了。 电话打到招待所里，接电话的是蔡婶，而且听筒里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人不少。 “蔡婶，那边好像很多人啊？” “是啊，都是过来搞开发的，定下来了，这边要搞大工程，挖山填坑，你明年来就不会在马路上坐船啦。” “哈哈，那可是好事啊，以后你们那边也就越来越好了。” “那可不是，”听得出来蔡婶很是开心，“我们招待所也要升级了，要重建一栋楼做宾馆，归市里直接领导，他们还让我来做招待主任，专门负责接待，哎呀，你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做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哦，哎，大河，说起来当时你可帮了大忙，那个外宾走的时候，给领导写了一封感谢信，专门提到了蔡所长和我，领导这才提拔我们的，哦，对了，蔡所长他调去商务局做主任了，负责什么招商引资的事，听说是个很重要的部门，反正我搞不懂，就知道他那个主任比我这个高级多了。” 不在这边了？陈大河愣了愣，又笑着说道，“挺好的啊，那蔡所长现在是不在这边了吗？” “在呢，”蔡婶赶紧说道，“这段时间一直跟省里来的人开会，就住在这边，你要找他吗？” “嗯，找他有点事。” “那好，你等等，我去叫他。” 蔡婶说完就把电话放下，陈大河便静静地等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算不明白 去医院看过金贝儿，看到她病情稳定下来，神秘高手老大爷精神也好了许多，陈大河便拜托了小护士照看一下，自己就不再往医院跑，因为他又收到美国奥利弗发来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速回电话。 于是当晚他又跑到了李家老宅。 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奥利弗兴奋的声音，“陈，你确定这一批的样品是一等品，而不是次一级的优等品？” 精神不佳的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美国有次优这一等级的吗，一等品就是一等品，肯定是比不上优等品的。” 兴奋中的奥利弗对陈大河的话毫不在意，“陈，这样的一等品有多少？是不限量的吗？” 这时陈大河也听出点不对劲来，心里琢磨着奥利弗的话，随口说道，“不是不限量，不过数量要比优等品大许多，大概有个四五十倍吧，当然这是总数量，我们不可能拿到这么多。” “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一定要尽量拿下，”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是同一品质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奥利弗，”陈大河顿了顿，猜测道，“一等品的质量也很高？” “当然很高，完全是青年艺术家的品质，”奥利弗大声叫道，“尽管比优等品稍微差了一些，可依然是难得的艺术精品，我请好几位鉴定师看过，他们给这批艺术品的建议定价是优等品的百分之六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大河愣愣地回答，“钱。” “对，就是钱，就是美元，”奥利弗一致保持在兴奋点上，“一等品的进货价只有优等品的百分之五十，却能卖出相当于优等品百分之六十的价格，这个利润率甚至比优等品更高，而且还有数量优势，陈，你必须拿下这个单子。” “呃，”陈大河转着眼珠，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谈判，不过具体能拿下多少份额还要再看实际情况，毕竟他们是一家涉外商店，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客户。” 听到这话，奥利弗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调整好心情，“没关系，能拿多少是多少，只要能保证我们的优先供货权就行，只要维系好这条货源，公司很快就能做大，成为在纽约也能叫响名头的艺术品公司之一。” 陈大河撇撇嘴，转来转去还只在纽约，这貌似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吧，不过嘴里还在回话，“没问题，我会尽量去谈。” 挂断电话，陈大河靠在书桌上静静思索着。 难道这年头我国的民间艺术品的质量就有这么高？竟然能得到那边鉴定师的青年艺术家品质的评价，究竟是美国那边的标准太低，还是国内的标准太高呢，硬是把艺术家品质划成一等品，跟老师傅做出的优等品区别这么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能赚钱就行，正好，艺术品商店要削减自己的优等品份额，那么就要拿一等品份额来做补偿，至于文化部的商演，反正都不是一个单位的，互不影响嘛！ 反过头来，自己也可跟奥利弗解释优等品数量削减的事，很简单，换了一等品份额了的啊。 信息不通畅就是这么好，随便自己怎么说，还能两头讨好，这要是生在战争年代，陈大河保管是做反派的料，两面派这个词就是专为他而造的。 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去了艺术品商店，依然是和杨勇谈，听到陈大河要大批量订购一等品，杨勇是悲喜交加。 喜的自然不用说，又增加了一条大额创汇的路子，悲的却是这条路子也不怎么宽敞啊。 和优等品一样，一等品也被文化部划走近半的份额，剩下的还要留一些给其他渠道，能给到陈大河的，最多只有一个月五百套，相当于优等品十倍的份额数量。 算算账，一套优等品的进价含运费差不多要一千八百美元，而出货价高达三万三千美元，一等品的进货价含运费差不多为一千美元，出货价则是将近两万美元，而自己从北金艺术品商店得到的份额是每个月优等品五十套，一等品五百套，这是多少钱来着？ 陈大河感觉自己的数学不太好用，老是算不清楚，不禁用手拍拍脑袋，早知道就学理科了啊，学个外语专业有个屁用，连账都算不明白！ 反正很多就是了，就算在老美那边要交税，奥利弗还要分走一些，一个月大几百万还是有的，这是要一年奔向亿万富翁的节奏么！ 果然还是外贸好赚啊！ 陈大河暗暗庆幸找了条好路子，要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一门心思在国内做倒买倒卖的话，利润有没有这么高先不说，起码被人瞧不起是真的，同样是做生意，这外贸就跟内贸的不一样，这年头要是能创汇，那就是英雄豪杰全民仰慕，至于做什么谁去管啊，赚外汇才是最重要。 更何况自己做的还是艺术品生意，这可是老牌的文化项目，怎么说都是沾了文化圈的边儿的，在外人看来就少了几分铜臭，多了一层书香，文化人的事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乐呵呵地从艺术品商店回来，刚回到租的房子那里，又被彭雪晴和夏萍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是，两个小脸都给愁到一块儿了，”陈大河没心没肺地笑道，“是考试没信心啊，还是钱不趁手了啊？” 夏萍拿眼睛瞄着他，“小班长，你就一点都没想起来？” “我想起来什么啊？”陈大河觉得莫名其妙，“好像没什么事儿摊我头上吧。” “是没什么事摊你头上，”彭雪晴无奈地看着他，“是摊我们班头上了，你敢说能置身事外？” “摊我们班头上？”陈大河愣了愣，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美女说道，“二位，你们的节目还没定呢？” “哟，合着您还记得啦，”一向柔柔弱弱的夏萍也说起了怪话，“我们都还以为您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好好说话，”陈大河毫不客气地弹了个脑瓜崩过去，“王亚东呢，他干啥去了。” 夏萍捂住额头瞪着他，“现在是我们在问你，还不快说，想到什么节目没有？” 陈大河扭头看向旁边的彭雪晴。 彭雪晴笑着说道，“王亚东去找他朋友了，看看能不能找个戏剧团的专业人士帮我们指导一下。” “挺不错的啊，”陈大河颇有些意外，“那你们没和他一起去，跑我这里来干嘛？” “马老师让我们来的，”夏萍噘着嘴，“他说你可能有办法，我和雪晴就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签名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响动，陈大河连忙打起精神。 一个男音在听筒里面响起，“是阿河吗，我蔡志明啊。” 陈大河笑道，“蔡所长您好，啊，不对，现在应该叫您蔡主任了。” 蔡志明哈哈大笑，“是蔡姐说的吧，唉，就是个副主任，跟着领导干活，没什么可夸道的，你还是叫明哥吧，咱们这关系，别叫得生分了，我这个主任还多亏了你呢。” “行，那我就叫明哥了，”陈大河从善如流，明哥又比蔡哥更近了些，“您可别这么说，能做这个主任，都是您能力过人，领导识人用人，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哈。” “哈哈，阿河，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蔡志明哈哈大笑，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围在一张桌子前讨论着事情，便侧着身体压低声音说道，“阿河，你这次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如果不是紧急事情，或者需要商量交流的，一般都是写信或发电报，现在陈大河突然打电话过来，还是在晚上，明显是有什么事情。 “就知道瞒不过明哥，”陈大河笑道，“是这样，我上次在那边，不是托您买了点特产吗，这边有个朋友对这些特产挺敢兴趣的，就想问问您，您那个朋友，有没有想法把特产卖到首都来。” “哦哦，这样啊，”蔡志明张大嘴想了想，“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就是个军属，大院里长大的，身边路子也广，可不爱规规矩矩的上班，就喜欢玩点新鲜东西。” 蔡志明一听就明白了，“这样，明天我替你去问问，要是他有这个想法，我就把他那边的电话拍电报给你。” “好嘞，那就麻烦您了。” “没事，”蔡志明想了想，又问道，“阿河，你有份子吗？” “没有，”陈大河立刻说道，“这事我就牵个线，不参和。” “行，”蔡志明点着头，“我明白了，阿河你放心，做生意的都懂规矩，这事差不离，明天你等我消息。”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陈大河看着话筒一愣一愣的，懂什么规矩，我放心什么啊？莫名其妙！ 蔡志明的速度很快，陈大河第三天早上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一个人名，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将这封电报转交给王亚东，然后又把两千块的货款打给蔡志明之后，这事就跟陈大河没关系了，转而正式开始文化部和学校两头跑的生活。 领导们的讨论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个结果，也没有具体的任务给到陈大河，于是他每天就是过来晃荡一下，然后满大楼地上蹿下跳找着大神要签名，像李长璐，谢冰严这种脾气好的书法家还被他死皮赖脸地要去几幅作品，没过几天，整个文化部大楼都知道外联局来了一个爱讨签名的小子，也算是在这个地方初步留名。 这天陈大河又要跑出去，却被刘雯一把拉住，“哎哎，你怎么老是往别的部门跑啊，现在你都在这栋楼出名了，就不能在办公室好好待着。” 陈大河脑袋转过来，身体还在往外走，“要待以后待，今天待不了，刚听说八斤先生和冰芯先生都来了，我得赶紧要签名去。” 刘雯无力地捂着眼睛，“我都没眼看了，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你倒是矜持了，不过有他们的签名没？”陈大河突然停下，看着她问道，“要不要一起去？” “呃，”刘雯霎时呆住，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 “还有什么好想的，他们可不经常在，”陈大河拉着她就往外跑，“趁着翟主任在那边，咱们装作去汇报工作的样子来个偶遇，就算被看穿了也不怕，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脸皮厚！” 这下刘雯也不犹豫了，既然翟主任也在，顶多回来被骂一顿，签名应该是能要到的。 “哎，等等我，”周小芳和另外两位女同志也突然跟着跑了出来，只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咱们这是外联局，还是文联的追随部啊？ “哎，王哥，你说这陈大河什么来头？”刘军碰了碰王建国，“不怎么过来也就算了，来了之后也是四处瞎逛，主任他们也不管管。” “还管，你没见翟主任和左廖两位副主任看陈大河那眼神，简直比看亲儿子都亲，”王建国笑道，“你也别不舒服，这陈大河在咱们部门多半呆不久，估计等第一个文化中心成立，就该离开了。” “不能吧，”刘军诧异地看着他，低声说道，“这事可不能瞎说，上面有领导照看着，他自己也是高材生，从哪儿看都是前程似锦，怎么可能会离开？”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建国摇摇头，小声地说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陈大河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这是在告诉别人他志不在此呢，总之咱们尽量和他处好关系就行。” 刘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 陈大河可不知道别人在猜测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笑死，虽然他没打算在这里长待，可是也没有到主动表达这个意思的地步。 不过让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就像罗老爷子说的，他来这里就是借势来了，等过几年人脉和渠道打通，外面的形势也明朗了，离开是必然的。 从文联办公室出来，陈大河脸上笑嘻嘻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羊皮封面的笔记本，这里面都是他找那些艺术巨匠要来的签名，要搁在后世，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当然，这东西是肯定不会卖的，就当藏品收着吧。 刘雯几个女孩子脸上也泛着潮红，刚才虽然被翟主任批评了几句，可还是成功地要到了几位老先生的签名，要是早知道他们的脾气这么好，就该早点来求签名了。 回到办公室，陈大河又恢复到无所事事的状态，看着正在忙碌的其他人，陈大河凑到刘雯边上说道，“雯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不？” “我这没有，”刘雯笑着摇摇头，“你可以去罗静那边看看，她那边资料挺多的，可以帮她整理一下。” “好嘞，”陈大河两手一拍，便往角落里的一个办公位走去。 罗静是左英部门的人，最近在整理艺术团和工艺品单位的资料，忙得不可开交，看见陈大河主动过来帮忙，顿时大喜过望，“谢谢你啊大河，麻烦你帮我把刺绣的这部分资料整理下就行。” “没问题，”陈大河打了个OK的手势，按着罗静交代的要点整理起资料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串烧 “我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大河撇着嘴，随后一愣，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天，“好像还真有办法啊。” 夏萍和彭雪晴相视一笑，看着陈大河说道，“快说，是什么办法？” “这样，”陈大河指着外面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歇歇，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 “不行，”彭雪晴连忙两手一抓把他拉住，“你又想跑？” “我跑什么啊，真是去办事，”陈大河挣了挣没挣掉，顿时哭笑不得，“就和王亚东一样，也去找个专家给你们做做指导，不过现在还没头绪，我得先去看看情况。” 这年头的女汉子都这么大力吗，还是自己真的该锻炼了？ 彭雪晴狐疑地看着他，“那我们和你一起去。” 夏萍也凑过来猛地点头，“你最不靠谱了，我们得看着。” “嘿，我还没脾气了我，”陈大河两手叉腰瞪着她们，又看了看彭雪晴抓着自己的手，“放开先，不知道我跑不过你啊。” 彭雪晴哈哈一笑，不过手倒是松开了，“谁让你不爱锻炼的，班上哪个男生不是坚持锻炼身体，谁像你一样天天跟个懒虫似的，你就该多练练。” 夏萍抿着嘴偷笑，“他不是像懒虫，就是个大懒虫。”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想让你们两个吹冷风，既然你们自己想遭罪，那就来吧。” 说完头一摆就出了屋子，彭雪晴和夏萍赶紧跟上。 陈大河戴上头盔护目镜，又反穿着棉大衣当挡风板，两女一起挤在侉斗里，再用一床大棉被挡在前面，侉子发出一阵轰鸣，向着文化部的方向开去。 到了文化部，陈大河直接找到刘雯，“雯姐，艺术团的资料弄好了吗？” “早就弄好了，”刘雯抬头一看是他，便笑着抽出一叠资料递给他，“资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挑出几家放到名单里就行，哟，还带着人来的，你朋友啊？” “啊，”陈大河回头给她介绍道，“这两人都是我同学，这个彭雪晴，这个夏萍，她们想在学校的元旦联欢会上表演个节目，我就想帮她们找个专业老师教教她们。” 又回头看着两女，“这是刘雯，你们叫雯姐就行。” “雯姐，”这是夏萍， “雯姐好，”这是彭雪晴，打完招呼还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啊雯姐，给您添麻烦了。” 陈大河诧异地看了她两眼，真看不出来这位同学还有客气的时候啊，可惜又被彭雪晴发现，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嗯，没毛病，还是那个疯丫头。 “不麻烦，”刘雯笑着站起来，“你们说说是想表演什么节目，我给你们看看找个对口的。” 两女尴尬地笑了笑，彭雪晴说道，“我们的节目还没定，就是想请老师帮我们想个简单点的，毕竟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基础。” “这样啊，”刘雯有些为难，扭头看向陈大河，却发现他正看着手里的资料，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哎，陈大河同志，你把你朋友带来就不管了啊？” “啊？”陈大河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怎么啦？” “节目形式啊，”刘雯无奈地说道，“是话剧歌剧还是戏剧？戏剧的话是京剧还是地方戏？你就没点主意？” “都行，”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看见三人喷火的眼睛，立刻口风一转，“我觉得吧，哪个老师好请，教得好，她们也学得快，那就请哪个。” “废话，”刘雯瞪了他一眼，低头想着该选哪个节目比较好。 “要不就选个样板戏选段吧，”周小芳在一旁出着主意，“简单好学，大家都还熟悉。” “现在谁还看那个啊，都看了几十年也不累得慌，”刘军笑着说道，“我看不如唱歌剧，我认识国家歌剧院的人，请他们安排个老师过来，专门教你们几天，保证能上台。” 夏萍和彭雪晴相视一眼，颇有些心动，歌剧啊，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她们学的是法语，法国的歌剧也是很出名的，可以哦。 “小军你少出馊主意，”王建国坐在五米开外的座位上叫道，“唱歌剧的哪个不是十几年的功底，这短短一个月能学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唱戏呢，谁都能上去嚎几嗓子。” 你一言我一嘴的，吵得彭雪晴和夏萍彻底没了主意，最后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 而陈大河却不负责任地大手一挥，“干脆全上，来个串烧。” “串烧？你还火锅呢！”刘雯瞪着他，“就不能正经点，你这两朋友还等着米下锅呢。” “火锅也行，”陈大河嘿嘿笑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几样东西都搁里头，表演形式不拘形式，几个人一人唱一段，也别管他是京戏还是豫剧，歌剧还是话剧的，上去唱完算完。” “这样也行？”众人一起呆滞地看着他，一个个连连摇头，“这不是瞎胡闹吗！” “怎么是瞎胡闹呢，”陈大河越想越觉得可行，后世的串烧节目不要太多，也没见哪个说不好的，“咱们就演最精彩的那一段，比如说，到时候让王亚东上去唱段铡美案，夏萍就唱段红灯记选段，嗯，就唱奶奶你听我说那段，雪晴你唱过二人转，嗓门高，就唱个歌剧选段，就卡门那个经典选段，什么什么……” 刘军在一旁好心提醒，“爱情是只自由鸟？” “对，就这个，”陈大河打了个响指，“这段唱法语，雪晴你肯定没问题，三段凑一块，古今中外都有，谁比得上！” “呃，”夏萍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还想再挽救一下，“小班长你不是说演折子戏的吗？” 陈大河眼睛瞟向她，“一个只要唱就行，一个又要唱又要演，三人还得打配合，你选哪个？” 毫无疑问，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两女果断选了串烧，反正各唱各的，唱好了一起出彩，唱差了也就自己丢人，总不会三个人都唱不好吧。 其他人看得一齐摇头苦笑，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大河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没个准的，以后找他做事可得小心了，要不然指不定他给整成什么样子来。 三两句话定好节目形式和内容，又拜托刘雯帮忙联系专业老师，陈大河把艺术团的资料揣到怀里，拉着两女就往回赶，他还想着今天去找趟蒂埃里，商量出国商演的事，总不能等文化中心设立好再行动吧。 陈大河突然感觉自己好忙，完全不符合自己设想中的逗鸟遛狗的悠闲生活，是不是要找个助理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谈 说找助理当然只是玩笑话，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只要开得起工资就请得到人才，哪怕到了十年后，为了个铁饭碗而对外面的高薪视而不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直到九二年下海潮兴起之后才有所改变，所以除非真能找个走投无路，还得是能信得过靠得住的，才能把事情交出去给别人做，否则陈大河还是自己先忙活几年吧。 把两女打发回学校，买了几斤猪头肉外加一只烧鸡，又带了两瓶二锅头，提着就去了蒂埃里那里，反正他那儿地方大，喝多了就在那里躺着。 自从炕盘好之后，没事的时候蒂埃里总爱窝在炕上，有时候还叫上三五好友过来喝酒聊天，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要不是还要上课，甚至不会比陈大河差多少。 陈大河来的时候，他这里就已经有五六个人，除了蒂埃里之外，另外五个都是非洲同胞，两男三女，陈大河都见过，其中就有一个丽莎，看她坐在蒂埃里身边的样子，似乎两人的关系大有进展。 “嗨，陈，过来喝酒，” “陈，上来坐，” “陈，手里提着什么，是吃的吗？” 好吧，这是个吃货， 一个个都热情地跟陈大河打着招呼。 “老陈，来得正好，”蒂埃里两眼迷蒙地看着陈大河，蹲在炕上一动不动地叫着，“我们酒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好补上。”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手里拎着的东西直接搁到炕桌上，众人给他让了个位置，就在炕沿上坐着。 丽莎笑呵呵地接过东西一一摊开，然后给陈大河倒了杯热水，又分别给众人斟酒。 陈大河瞟了一眼桌上的酒瓶，撇着嘴说道，“六个人才一瓶酒也好意思说不够，女同志喝茶，四个男的一人半瓶，喝完拉到。” 一句话吓翻一桌子人，他们是从非洲来的，可不是从东北来的，别说一人半瓶，半杯都够呛。 蒂埃里干脆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打着呼噜怎么都叫不醒。 丽莎冲着陈大河耸耸肩，“看来只有我陪你喝了。” 陈大河笑嘻嘻地给丽莎倒了小半杯，“看来这猪头肉和烧鸡就便宜我们了，蒂埃里是没口福啰。” 一听这话，蒂埃里立刻坐起来，抢过一只鸡腿就开啃，惹得桌上众人哈哈大笑。 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陈大河也灌下大半瓶，迷迷糊糊地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还有呼噜声震天的蒂埃里，得，今天是别想谈正事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去学校上课，只剩下丽莎和蒂埃里留在这里。 陈大河拿着自己留在这边的专用工具洗漱完，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笑什么笑，”蒂埃里大大方方地把丽莎一搂，“只许你谈恋爱，就不能我们搞对象！” “搞你个大头鬼，”丽莎羞红着脸给了蒂埃里一肘子，趁着蒂埃里叫疼的功夫，招呼也没打就跑了出去，“我去上课了。” 陈大河站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老狄啊老狄，你这苦日子还有得熬呢。” 蒂埃里恼怒地瞪着他，“早餐你请。” 陈大河大手一挥，“利民早餐店走起。” 啃了一口煎饼果子，陈大河鄙视地看着蒂埃里，“你怎么每次都吃油条，就不能换点其他的。” “好吃干嘛要换，”蒂埃里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赶紧说完我还得去上课。” “没其他的，就商演那事儿，”喝了口豆汁儿，陈大河还是感觉有点不习惯，扭头冲着服务员叫道，“谌姐，再加两勺糖呗。” “还加，都已经加了三勺了，”足足有陈大河两个胖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脸上那表情能把人冻僵，“喝不惯就不要喝，整点豆腐脑多好，倒上酱油撒把香菜，贼香。” 话是这样说，手里还是给陈大河舀了两勺子白糖，“我这糖都比你这碗豆汁儿贵了，你看人家外国人都比你能喝。” 陈大河嘻嘻笑着，“谁让你这儿没豆浆呢，豆腐脑你又不肯给我放糖。” “豆腐脑那东西能放糖吗，”谌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端着糖碗走了回去。 蒂埃里灌下一大口豆汁儿，面不改色的问道，“豆浆是什么，和豆汁儿一个味吗？” “差不多，就是另一种豆汁儿，”陈大河把糖搅匀，喝了一口感觉甜味终于压下了酸味，才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拿到文化部的艺术团名单了，随时可以去找他们沟通出国演出的事，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什么啊，”蒂埃里撇撇嘴，“只要你把演出团准备好，告诉我时间，我那边随时宣传卖票。” “不会是什么乡村剧院吧？”陈大河瞄着他，总感觉这小子有点不靠谱。 “哼，”蒂埃里蔑视地看着他，“不要用你的思维来衡量我，给你准备的都是非洲国际大都市，全部是高级演艺场所，这个艺术中心那个歌剧院之类的，保证不会跌你的份儿。” “切，你唬我，”陈大河睁大眼睛瞪回去，“这种地方哪个不是演出排得满满的，你还敢说随时卖票，卖别人家的票吧！” “嘿，我这暴脾气，”蒂埃里豆汁儿也不喝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给我演出时间，我什么时候给你演出行程单和相对应的场地方租约，盖章防伪的，随便查，甭客气！” 陈大河立刻举手投降，“行，你说了算，不过另外一件事进展怎么样？” “哼，”蒂埃里拽起一根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口，呜咽着说道，“一切顺利，按你说的办法，我叫他们从欧洲请了高级鉴定师回来看过，那种优等品虽然没有二十倍订货价的高价，但也有十七八倍的样子，比之前那几个土鳖定的高多了，呸，浪费我的钱，最关键是丢了我的脸，还有后来寄去的一等品也能卖到超过优等品一半的价格，据他们说是因为欧洲的艺术品市场竞争更激烈，所以价格要比美国偏低一些，而且那都是终端零售价，我们不可能去专门开个商店，这样出货太慢，” 陈大河挑挑眉头，“在非洲？” “不，”蒂埃里咧着嘴笑道，“在欧洲，他们是按欧洲市场估价的。” “那有个屁用，”陈大河耸耸肩，“你又没办法打通欧洲市场。” 蒂埃里不置可否，而是问起另一个问题，“老陈，你给美国那边有多少货量？” “优等品五十套，一等品五百套，”陈大河奇怪地看着他，“怎么啦？” “这么少？”蒂埃里有些发愣，“你们这么大的国家就只有这点产量？” “当然不止这一点，”陈大河撇撇嘴，“不过货量本身也不高，分配到北金艺术品商店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另有用处，想也拿不到货，到我手上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就这样已经不错了，算算利润高得吓死人。” “也就吓死你这种没见过钱的，”蒂埃里瞟了他一眼，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这边能拿到多少货量？” “我估计一等品只有美国那边的一半，优等品可能更少，”陈大河瞪着他，想了下说道，“不过发到你这里的，我可以走文化部的路子，通过他们来出货，不会占美国那边的份额。” “那也差不多了，”蒂埃里低声说道，“是这样，优等品就算了，数量太少没什么用，就一等品吧，我发不了欧洲市场，却可以找到做欧洲市场的人卖给他们，虽然数量不多，但用来打通关系足够了，就是利润肯定不如美国那边，不过可以从另外一方面补偿回来。” 陈大河眼睛皮一抬，“你能把商演运作去欧洲？” 蒂埃里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京剧院 “我只管供货和联系演出，市场的事情我不管，你决定就行。” 陈大河说完，一口把豆汁儿喝干，拍拍桌子，“走了。” “啊？”蒂埃里茫然地抬起头，“我还没吃完呢。” “还吃啥啊，都要上课啦。” “哦哦，”蒂埃里狼吞虎咽掉最后几口，起身就追了上去。 先回学校上课，刚进教室就被王亚东拉过去，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干嘛让我唱京剧？” “啊？”陈大河眨眨眼睛，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 “我说你能不眨眼不，一眨眼嘴里就没句实话，算了，”王亚东郁闷地摆摆手，“反正她们两个都同意了，我反对也无效，就这么着吧，亏我昨天还求我爷爷去找他那群票友，人家都准备教唱沙家浜了呢。” 呃，你自己都想开了还找我干嘛。 陈大河拍拍他肩膀，“没事，回头我找国家京剧院的老艺术家教你，你也可以叫你爷爷的票友过来旁听，他们指定乐意。” “哎我说，”王亚东立刻兴奋地拿胳膊碰碰他，“你真能找到国家京剧院的老师？那能请到谭老师不？我爷爷特迷他，说他唱老生就是一绝，国内无出其左右，国外估计更没有。” 你直接说世界第一不就得了，还非得分个国内外的。 “你还真敢说，”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认识谭老师是哪位，可一听就是位京剧大家，这样人怎么可能请来教他。 “你自己觉得可能吗，能有个老艺术家指点你两句就不错了，反正又不需要你唱得有多出彩，能整段唱下来不打顿就行，到时候多半就是个剧团演员来教你。” “啊，”王亚东显然很失望，鄙视地说道，“看来你这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那也是国家级演员，艺术家级别的，比你找的那帮票友强到月球上去了，你还想咋地。” 王亚东撇撇嘴，又拉着他问文化部的事，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弄得人摸不着头脑，脑筋稍微慢点的都跟不上他的话头，直到上课才消停下来。 陈大河也知道，王亚东这是紧张加兴奋，没事找话聊，不仅是他，彭雪晴和夏萍也是，一下课就跑过来问老师找好没有，一听还没找好，又催他赶紧去文化部问问。 得，以前是教育他好好学习，现在是逼他逃课，变化要不要这么大！ 陈大河课也不用上了，还不到中午就骑着车去了文化部，拉上周小芳和刘雯就往外跑。 “大河，你和雯姐去不就行了，还拉我干嘛，”周小芳搂着刘雯，把头缩在挡风棉后面，还是感觉冷得慌。 “今天你才是主角，”陈大河扶着车把手，眼睛盯着路面，“你不是负责非洲区的吗，我准备联系两家剧院去非洲演出，当然要找你了。” “啊？”刘雯和周小芳一起扭头看向他，“文化中心不是还没建好吗，这么快就出国演出？” “你们这思路有问题啊，”陈大河装模作样地批评道，“哪能等都弄好了再行动呢，咱们就要争分夺秒，官方渠道没建好，可以走民间交流啊，关键就是先动起来，早一天演出，就能早一天赚外汇。” “瞧把你能的，”周小芳先是瞪了他一眼，又嘻嘻笑道，“没想到咱们的京剧也有唱到国外的一天，就该让他们好好看看咱们国家的国粹。” “其实三十年代的时候我国京剧就已经走出国门了，”刘雯笑着说道，“那时候梅兰芳大师去美国表演，据说是场场爆满，不比他们那里的大明星差。” “没错，”陈大河转过头笑了笑，“不过那时候只有梅大师出国，咱们现在要把整个京剧团都推出去，让那些外国人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戏剧文化。” 几人说着就到了国家京剧院，这个剧院本来就是文化部的下属单位，所以沟通起来也很方便。 来的时候是兴高采烈，到了之后才感觉发懵，因为剧院一听他们来这是要商量出国商演的事，竟然惊动了剧院的院长和下面几个团长，几位老爷子都主动现身，想听听是怎么个章程，平时他们都是和剧院里的普通工作人员联系，哪见过这阵势。 剧院的小会议室里，几位老人家端坐在上首，刘雯带着周小芳陈大河坐在下面，此时不禁心里有些忐忑，都怪陈大河没讲清楚，早知道是这样，起码也要把廖副主任拉过来啊，面对这几位老人家，她还真没什么底气，只希望这几位领导不要太严厉吧。 周小芳情况也差不多，她们平时打交道的最大的领导也就是自家的翟主任，且不提剧院的院长，单身下面的几位团长级别就不比翟主任低，再加上戏剧大师的身份，翟主任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现在要她来讲话，还不知道能把舌头捋直了不。 反倒是陈大河，跟着李罗两位老爷子见惯了场面，此时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看得上首的几位暗自点头。 “说说吧，”坐在最前面的张院长笑着说道，“这个出国商演是怎么个章程？” “对，”边上的一团程团长也点点头，“前几天你们黄部长和翟主任就过来说过文化中心的事儿，说是除了以前的友好访问演出之外，还会将几个剧团送出去进行商业演出，不过文化中心还没建好，也就没提怎么个演出法，今天你们几个就过来了，难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看看刘雯说不出话，陈大河咧着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文化中心也还没建好，” “还没建好你们来干嘛？”急性子的三团袁团长打断他的话，“就算定好了章程我们也出不去啊。” 性子更急的叶副院长更是拉开椅子就准备出去，看得陈大河满头黑线，这些老爷子脾气怎么都这么火爆啊。 眼看就要散场，张院长笑着拍拍桌子，“一个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暴躁，听人家小同志把话说完不行啊。” 叶副院长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落了下去，“也行，反正回去也是去练功房骂那些小崽子，就在这听听吧。” 一团的程团长苦笑着摇摇头，“小同志，你继续说。” 陈大河算是明白了，这几位老爷子都是和李老他们差不多的直性子，还是少兜圈子，干脆直入主题，“我已经联系好非洲方面，随时可以出国商演！”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成还是买断 几位老爷子一听，立刻坐直身子齐齐看向他。 “随时出国商演？”张院长俯着身体问道，“小同志，你说这话可得负责任啊，前天你们翟主任都说没那么快，你今天就来跟我说可以随时演出，难不成这组织方还是你找的？” 迎着几道严厉的目光，陈大河淡然地点点头，“就是我找的。” 看到他们怀疑的眼神，陈大河又笑着说道，“不仅非洲那边的运营方是我找的，就连文化中心也是我提出来，罗东升罗老完善之后向文化部提出的建议方案。” 叶副院长眼神微动，突然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陈大河。” “你就是陈大河？”叶副院长瞪着眼睛看着他，“难怪，罗老头儿说你是个能折腾的人，果然没说错，这都折腾到国外去了。” “呃，”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您认识罗老。” “怎么不认识他，”知道了陈大河的名字，叶副院子也变得笑呵呵的，再没有刚才严厉的样子，“那个老头子老缠着要给我写剧本，我呸，他写的那东西连我们剧院助理员编剧写的都不如，还不如回去写几幅好字，念几句好经才是正经。” 陈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来你们是真认识了！” 知道罗老底细的刘雯也是捂着嘴偷笑，众老更是哈哈大笑，只有周小芳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周围，然后继续缩着脖子装鸵鸟。 “你小子，”叶副院长点着头笑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你说的我就信了，说说吧，去哪儿演出，钱怎么算？” 一句话整得其他几位连连摇头，张院长更是笑骂，“你个混账老头儿，在晚辈面前说这种话，眼珠子掉钱眼里去了啊。” “可不是吗，你是不管钱，”叶副院长撇着嘴，“你自己个儿看看，院里的戏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些小崽子们的伙食，就那点东西的营养怎么跟得上练功消耗的，还有演员的工资，上场的福利，哪一样不用到钱，要不然一听能出国商演，你们一个个的都上赶着跑过来，还不是让钱闹的。” 听到这话，几位团长脸色变得有些黯然，显然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大河连忙说道，“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买断，一种是分成，可以任意选择。” 张院长抬头看向他，“说清楚点，买断怎么算，分成又怎么算？” “我先说买断，”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以半个月为一个周期，每天至少演出两场，也就是总共三十场表演，由国外的运营方一次性支付给剧团十万美元。” “多少？”张院长瞪大眼睛，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向他，就连刘雯和周小芳也不例外。 “十万，”陈大河咽了咽口水，“美元。” 难道是嫌少？虽然这个价远远比不上明星，可哪怕是在国外，一般的剧团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啊。 “干了，”三团袁团长一拍桌子，“什么时候去？” 陈大河狂汗，原来是多了啊。 “去你个大头鬼，”二团孔团长将他一推，眼里充满狡黠地看着陈大河，“这一路的路费住宿费伙食费怎么算？” 刚被推了一把的袁团长正要发火，听到这话也连忙看着陈大河，“对对，这方面的费用怎么算？” 陈大河轻轻一笑，“既然是买断，当然所有的成本全部由运营方承担，也就是说你们只管出人，走之前收一半，也就是五万美元，回来的时候再带剩下的五万美元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出，而且除了刚才孔团长说的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之外，另外还会给所有的出国团员购买意外保险，如果有受伤之类的意外情况出现，不管是不是因为演出受伤，全部都会有相应的赔付。” 袁团长立刻又拍桌子，“干了！” 结果一团程团长又将他一推，“慢着！” “慢你个鬼啊，”袁团长蹭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叫道，“说话就说话，老推我干嘛？” “顺手，顺手，”程团长连忙笑呵呵地道歉，“就是还有点小问题。” “还有个屁问题，”袁团长不屑一顾，“没听人小陈说吗，还有意外保险，咱们唱戏的哪个不是伤过好几回，跌打损伤更是家常便饭，现在他们连这个都给包赔，你还不满足啊？” “满足满足，”程团长依旧笑呵呵的，“就是还想再了解一下那个分成怎么算。” “对了，还有个分成，”袁团长一拍脑袋，又看向陈大河，“分成怎么算的？” “分成主要体现在收入差距上，”陈大河笑道，“同买断一样，所有的成本都由运营方承担，只是没有了十万美元的保障，改为参与门票收入的分成，具体为全部门票收入的百分之十。” “收入的百分之十？”张院长手指敲着桌面低头思索。 其他几个团长也是陷入沉思，想着到底该选哪个方案比较好。 “小子，”叶副院子突然开口说道，“你来给我们分析分析，选哪种更好一点。” 陈大河摇摇头，“这个可不好说，剧院有大有小，大的能有好几千上万个座位，小的就只有三五千甚至更少，如果按一张门票十美元来算，一场的收入平均也就是六七万美元，三十场总收入就是两百来万，当然，这是指门票卖得好的情况，这种时候当然是选分成更划算，可如果门票卖得不理想，一旦上座率低于百分之五十，收入就肯定没有买断来得多了。” “我看就选分成，”袁团长一拍桌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满座的话收入就翻一倍，那可是多少钱啊！” “那要是上座率不高呢？”孔团长抬头望着天花板，“我觉得还是保险点的好，不如选买断来得实在，不管怎么样把十万美元落到口袋里再说。” “我倒是觉得可以冒点险，”出人意料，性格平和的程团长竟然支持分成，“咱们剧团的演员怎么说也是国内最顶尖的一批人，总不至于拉出去连门票都卖不动吧，单冲这个，我看就值得一赌。” “再顶尖再出名也只是在国内，拉出去国外谁认识你啊，还是买断的好。” 有的选分成，有的倾向买断，一时间会议室又吵了起来，只剩下陈大河三个小辈躲在角落里看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暖炕 刺绣是针线在织物上绣制的各种装饰图案的总称，主要分为丝线刺绣和羽毛刺绣两种，也是中国民间最著名的传统手工艺之一，距今至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可以说在中国文化中极具代表性，如果要列出一份工艺品出口名单，刺绣是必不可少的。 我国的刺绣类别主要有苏绣、湘绣、蜀绣和粤绣四大种，另外也有苏、粤、陇、湘、蜀五大名绣的说法，此外还有顾绣，京绣、瓯绣、鲁绣、闽绣、汴绣、汉绣、麻绣和苗绣等，不仅品种繁多，风格用途也各有不同，涉及到的刺绣技法也有十几种之多，根据图案设计和用途采用不同的技法，甚至同时使用多种技法，可以说是既实用价值又有艺术收藏价值。 陈大河翻着手里的资料，不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等把手头上的资料整理完，又看着罗静说道，“罗姐，还有其他资料需要整理的吗？” “这么快？”罗静猛地抬起头来，接过陈大河手里的资料翻了翻，诧异地看着他，“准确无误，你可以啊。” 随后又指着另一堆资料说道，“那就麻烦你把木雕和竹雕的再整理一下吧。” “行，”陈大河笑了笑，抱着一大堆资料回了办公桌，一边整理一边翻看着。 上辈子整理项目申报文件的时候可比这麻烦多了，现在只是整理资料，又不用审核修改，完全是小意思。 等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完，陈大河又找罗静要了她之前已经整理过的看了看，再根据后世的一些判断，心里基本上有了点谱。 中国的手工艺术品种类繁多，单单是作画一项，按载体和创作形式的不同就有木版画、铁画、彩蛋画等等等等，如果自己想做艺术品出口，肯定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列进去，那是文化中心干的事，可不是自己这点实力能吃得消的。 扯了一张纸，陈大河一边翻看一边记录，选了一些具有东方特色，体量小价值高的东西列在上面，他这是要做自己的产品名录。 大型画作和雕刻是不可能的，否则单单是运费就让人受不了，像彩蛋画剪纸、泥塑面塑、牙雕贝雕骨雕果核雕这类的就不错，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摆件，上有书法或画作的折扇，戏剧的脸谱面具，中国结之类的编织饰物，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刺绣，第一批产品就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一般都不大，一只箱子就能装几百上千件，而且极具文化代表性，艺术价值高，这就意味着产品价格要稍高，偏偏这一类产品的采购成本还真不一定比那些大件贵，用更小的成本换取更高的利益，这才符合陈大河的价值观。 一份名单不仅仅只是品类名称，还有这些工艺品最好的生产单位和联系方式，算是一份资料检录。 将手里的名单折好收起来，接下来就是采购样品。 他没打算通过文化部的渠道去找样品，虽然这样可能连样品钱都不用出，不过这样做也太明显了些，别人照顾自己那是看两位老爷子的面子，可不能蹬鼻子上脸地给别人找麻烦，哪怕这种麻烦只是一种可能性，能花钱解决的事就不要去消耗人情，这是陈大河的性格，也是他上辈子三十几年的人生经验。 尽管奥利弗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可这并不影响样品的采购，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第二天陈大河没去上班，而是去了潮阳大使馆区附近的北金艺术品商店。 将车停在门口，陈大河甩着两手就要进去，却在大门口被人拦住。 “同志，这里只接待外宾。”在门口站岗的同志说道，“如果要买艺术品，您可以去其他商店。” 陈大河张大个嘴看看他，又看看里面，“不是外宾，是给外国公司做采购的可以进吗？” 那位同志依然面无表情，伸出右手摊着手掌说道，“请出示证明文件！” 这么说就是可以了，陈大河嘿嘿一笑，摆摆手，“行，今天没带，明天再来。” 门卫同志不着痕迹地撇撇嘴角，这种人见多了，也没见过有谁真会回来的。 第一次采购之旅便这样无功而返，只能等奥利弗那边的证明文件过来了，这事去其他商店没用，他们又没有出口许可证，而且内销和出口的产品都不一样，看了也白看。 陈大河心里也有些奇怪，这都过去十来天，别说是电报，就算是国际邮件也该寄到了吧，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要不要再发个电报去问问？ 打电话就算了，上次那个电话花掉陈大河一百多，要不是手表卖出去换了笔钱，几乎就要将口袋掏空，这年头的国际长途真心打不起。 心里惦记着大洋彼岸，连上班也没了心情，这几天就在学校泡着，每天到校门口的传达室看看有没有邮件到。 结果邮件没等到，反而被蒂埃里抓了个正着。 “大河你怎么都不回宿舍的？找你好几天了都摸不着人。”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我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了吗，还回宿舍干嘛，你可以去那里找我啊。” “你还敢提这个，”蒂埃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都没带我去过，我怎么去找你，真不够义气！” 陈大河两眼茫然，“没和你说过吗？” “有没有说过你自己不知道？”蒂埃里气呼呼的，“这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宿舍，简直无聊死了。” “呃，”陈大河立刻转移话题，“你没去外面住吗？” 以蒂埃里的智商果然上当，乐呵呵地说道，“上次你不是说让房东帮我把床改成炕吗，这段时间就在施工，前两天刚弄好，我找你就是一起去烧炕呢。” 新炕要烧干烧透才能睡人，一般这时候都会请些亲朋好友过来聚聚，叫做暖炕，听房东这么一说之后，蒂埃里就想到了陈大河。 可这小子经常不在学校，又不回宿舍，要不是今天听他们班上的同学说他这几天都会去传达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堵到。 听了蒂埃里的话，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叫我班上的同学带个话，让我去找你啊？” 蒂埃里愣愣地看着他，“我没想到。” 这孩子，也是醉了。 既然是暖炕，那就索性办得热闹点，于是两个人分头找人，当天晚上，十几号人呼啦啦地涌进蒂埃里住的房间，灶火点起，整个房里的温度一下子升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赚钱要趁早 会议室里乱成一锅粥，吵到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最后张院子一拍桌子，决定收取费用的方式押后再议，先把商演的时间定下来再说。 “大河，”张院长瞪着眼睛说道，“既然都已经联系好了，就赶紧安排，至于是分成还是买断，等签合同的时候再说，对了，这个是要签合同的吧？” “是得签，”陈大河点点头，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张院长，您看这都快过春节了，是不是等春节后再安排出国演出呢？” “屁，”叶副院长那口水从桌头喷到桌尾，吓得陈大河连忙拿起资料本挡在前面。 “赚钱就要趁早，”叶副院长依然不管不顾地说道，“春节都要排到二月中旬去了，距现在还两个多月呢，正好赶紧安排两拨演出，好赚点钱过年啊！” 其余老爷子一起点头，对此深以为然，不就是个春节么，吃顿团圆饭就算完了，哪有赚外汇来得重要。 得，看来不能用自己思维来衡量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赶紧去找蒂埃里看看怎么安排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马上安排，”陈大河肃然说道，“张院长，麻烦您安排人列出个清单出来，包括最早可以启程的时间，赴外演出的人员名单，还有演出的节目单这些内容，我拿到之后立刻发给国外，给你们安排演出场地和启动宣传。” 张院长大手一挥，“还列个什么清单，时间最早就一个星期后，有个一周的时间什么不能准备好，人员就现有的三个演出团，节目内容就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就，呃，这个太多了，你想要哪个？” 陈大河顿时抹了把汗，“张院长，” “叫什么院长，”张院长拍着桌子，“叫爷爷。” 呃，要不是看他年纪一大把，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街头碰上混混被挑衅的感觉。 陈大河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张爷爷，目前我只联系了美国和非洲两个地方的演艺公司，三个团不好分啊。” 一听这话，三位团长相视一眼，视线在空气中撞出一团团火花。 眼看一场大战将起，叶副院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事儿简单，把三个团拆开，只按节目进行分类，这样分成两组，一组去非洲，一组去美国，要是反响好的话，再来个对换，各自再演一轮，这样就等于演了四波，谁都没落下。”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火花立刻消散，陈大河暗暗咋舌，都说人老成精，叶老就是其中的典型啊！ “那节目单呢？” 叶老随即像说相声似的报出一连串的名字，“野猪林、三打祝家庄、三岔口、白蛇传、九江口、孙安动本、谢瑶环、穆桂英挂帅、大闹天宫、满江红、杨门女将、红灯记、平原作战、红色娘子军、汉宫惊魂、江姐、图兰朵公主、泸水彝山、文成公主、柳荫记，够不够？不够还有！” 陈大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不就十五天的演出，整这么多演得完吗，还是说就是在单纯地炫耀？！ 这时张院长终于仗义执言，“拢共就给你演三十场，你还一场一个剧啊？就没点谱！要我说，演个红色娘子军，再加个江姐，再加个红灯记，再加个平原作战，再加个……” “您可别再加了，”程团长赶紧拦住，“老张，我看你就没比老叶好到哪儿去，一下子报这么多戏，你想累死我们的演员啊，我跟你说，最多三出，多了就影响排练效果。” “真可惜，”张院长咂咂嘴，“这么多戏都不能出国的，我还想上去唱两句呢。” 在这一刻，陈大河突然有了想逃的冲动，真要让这几位出去，但凡出点什么意外，老李老罗他们都饶不了自己。 还好他们都只是说说而已，话一出口就抛在脑后，转而认真讨论起节目单来。 经过反复讨论，鉴于国外的人对国内情况不熟悉，所以样板戏之类的全部剔除，就演老华人耳熟能详的剧目，最终选了野猪林等六出经典剧目，两组各三出戏，要是演出反响好，再交换演出，多挣点钱。 陈大河现场记录，给张院长看过没问题之后，又请张老签了个字确认，这场临时组起来的会议便告结束，拉开会议室走出来，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大河，”刘雯戳了戳陈大河，“你来的时候不是说要给同学找老师的吗？” 陈大河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快跑两步追上众老，陈大河笑着说道，“张爷爷，有个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定下了赴外演出的事情，张院长此时心情格外明朗，笑呵呵地看着陈大河，“嗯，你说。” “是这样，我们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要求各个班出节目，我们班上想了个节目，就是戏曲联唱，可毕竟我们不专业，所以……” 话还没说完，叶副院长一把抓住路过走廊的一个年轻人，扯到陈大河面前说道，“不就是想找个专业老师指点一下吗，这个，我们剧院三团的小宋，生旦净丑无所不通，尤擅老生，教你们几个学生娃绰绰有余，小宋，给你派个任务，你明天就去找大河，这几天就听他的安排，明白吗？” 二十出头的小宋两眼茫然地看看众老，又看看陈大河，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可还是坚定地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任务，“明白！” 张院长笑呵呵地看着他，“大河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陈大河呆滞地摇摇头，“没了。” “嗯，没了就去吃饭吧，”老张同志大手一挥，“今天请你吃我们京剧院的食堂，告诉你，一般人我还不请他。” 被临时抓包的小宋诧异地看着前面的这个年轻人，心里暗暗在猜测这小子是个什么来头，自家从不请客的老院子竟然会请他吃饭？ 而陈大河同志则乐呵呵地跟在众老后面，国家京剧院的大食堂啊，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好期待啊。 满脑子充满想象的他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刘雯正一脸的苦相，一直紧跟着刘雯的周小芳察觉到她的脸色，不禁低声问道，“雯姐，怎么啦？” 刘雯扭过头低声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十分钟后周小芳终于知道雯姐为什么会一脸的苦相了，食堂的放饭窗口，除了一筐筐的馒头米饭，竟然只有两个青菜，外加一盆蛋花汤，这不是关键，她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别说是青菜蛋花汤，没菜她也能吃下，可当看到那装满了肥肉的大脸盆的时候，她竟然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这也太腻了吧！ 而此时陈大河的心里却只有心酸，堂堂的戏曲艺术家们，还有张老这些老艺术家，竟然就靠这种咽不下嘴的肥肉来补充体力，这让他不知以何言相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探病 饭菜上桌，叶老指着桌子中间的那盆肥肉，得意洋洋地笑道，“尝尝这个，我跟你说，这可是我找商务局特批的，直接从房山屠宰场里拉过来的新鲜货，全是肥膘，一般人都买不到这个。” 陈大河笑了笑，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叉了一大块，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嗯，肥而不腻，好吃，这东西至少炖了一整天了吧。” “那可不，”程团长笑呵呵地说道，“从早上四五点拉回来就上锅，随吃随加，一般单位可没这个待遇。” 其他几位老爷子也是含笑点头，虽说这年头肥肉是紧俏货，可这么肥腻的东西一般人还真吃不消，就连剧团的演员有时候都下不了口，很多都是强咽下去的，可陈大河能面不改色吃下一整块，还吃得津津有味，看来也是个不挑食的，不挑食就是好孩子，边上那两个丫头就差远了，尽挑青菜吃，没口福！ 吃完这顿肥肉宴，陈大河先将刘雯和周小芳送回单位宿舍大院，自己才骑着车往回开。 虽说今天两件事都办成了，不过还是有点兴致缺缺，快到住处的时候突然将车把手一拐，顺着笔直的马路去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金贝儿的病房里也比较安静，不过屋子里的人都还没有休息，这是间大病房，除了金贝儿之外，还住了四个病友，连着陪床的家属一起十几号人，将病房挤得满满当当，很多人连椅子都没得坐，要么坐在病床上，要么搬个小马扎坐在床边。 金贝儿的病床在最角落，看到陈大河进来，金贝儿的爷爷连忙站起来，笑着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到现在还不知道陈大河叫什么。 “小同志，您看我这老糊涂，”老大爷尴尬地说道，“到现在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呢。” 陈大河闻言哈哈一笑，“正好，我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老，咱们就算打平了，我叫陈大河，您叫我大河，或者小陈都行，大爷您怎么称呼？” “那我叫您陈同志吧，”老大爷笑着说道，“小老儿姓关，单名一个三字，您叫我老关就行。”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山海关的山？” 关三摇摇头，“不是，一二三的三。” “哦，不好意思，我们那边三山不分，没弄清楚。” 差点以为是和香江的那位大明星同名呢，姓关，而且也是满人，估计同是瓜尔佳氏吧，不过既然他自己姓关，为什么给金贝儿姓金呢，难道这小丫头还有点来历？好像爱新觉罗氏的汉姓就是金吧，莫非这小丫头还是位前朝格格？ 心里揣着疑问，不过没有问出来，谁还没点秘密啊，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您老也别老称呼您您您的，我这听了别扭，”陈大河摆摆手，“这样，我叫您关老，您叫我大河，咱们都随意些。” 关三拘谨地笑了笑，“行，行，听你的。” 这时陈大河才看向金贝儿小姑娘，“贝儿小朋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谢谢哥哥，没有不舒服，” 金贝儿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消瘦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特别引人注意，此时这两只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陈大河，“爷爷和贝儿说了，是哥哥救了贝儿，贝儿长大以后要向哥哥报恩的。” 关三心疼地摸着贝儿的小脑袋，“贝儿，不能叫哥哥，应该叫叔叔的。” 贝儿奇怪地看着爷爷，又看了看陈大河，“可是就是哥哥啊。” “对，就是哥哥，叫哥哥就好，”陈大河笑着说道，“贝儿是好孩子，哥哥只是帮了点忙，不用报恩的，贝儿长大以后啊，也要乐于帮助别人，那就是对哥哥最好的报答了，知道吗。” “嗯，”贝儿点点头，“我知道，就像雷锋叔叔一样，乐于助人。” “哈哈，”陈大河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贝儿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可贝儿撅着小嘴，“爷爷说了，雷锋叔叔要学，恩也要报，贝儿要听爷爷的话，才是好孩子。” “贝儿已经是好孩子啦，”陈大河心疼地揉了揉小脑袋，看到贝儿精神不太好，便帮她把被子盖好，“好孩子快快睡觉，早点好起来，就可以孝顺爷爷了，睡觉吧。” “嗯嗯。” 贝儿乖巧地缩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偷瞄着陈大河，看到陈大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连忙把眼睛闭上，苍白的小脸上还泛起两朵红霞。 又过了一会儿，贝儿才沉沉睡去。 看到金贝儿睡着，陈大河招呼关三出了病房，看看走廊上没人，才低声说道，“关老，我进来的时候看你还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贝儿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没有，没有，”关三连连摆手，“贝儿恢复得很好，没什么问题，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是因为医药费的事？”陈大河问道，“我听我住的地方的房东说，你好像是环卫局的正式职工吧，那这药费应该也是可以报销的吧，难道还能有其他问题？” “这个，”关三拘谨地搓着手，“没什么问题，就是点小事儿，不用麻烦你。” 如果放今天以前，陈大河可能真不会去管，可今天晚上吃了那顿肥肉宴，总感觉心里哪个地方有点不舒服，再加上刚和贝儿聊天，也有的喜欢这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便冷着脸说道，“关老，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贝儿考虑考虑吧，有事你直说，能帮的我尽量帮，帮不了的我也没辙，你也不用担心麻烦到我，说吧。” 陈大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关三便吞吞吐吐地说道，“大河，借你的钱可能要晚点还了，我今天去了单位，我们工会主席说不是我自己生病，所以不给报销。” “不给报？”陈大河瞪大眼睛，“哪个单位的人不是全家生病一人报销，他凭什么卡你啊。” 关三苦笑道，“这个确实这么规定的，医药费报销不包括家属。” “规定是规定，也没见几个这么公私分明的，他这不是欺负人吗，”陈大河撇撇嘴，随后疑惑地看着关三，“唉，关老，你说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关三苦着脸摇摇头，“没有啊，我就一个扫大街的，平时跟他们都没怎么接触，哪能得罪他啊，说句糟践的话，我想得罪他还赶不上呢。” “这就奇怪了，”陈大河摸着下巴，“那你们就一直没接触过？” “没有，”关三坚定地点点头，片刻之后脸上又露出一丝犹疑，“上个月倒是有件奇怪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脱线 陈大河闻言一愣，扭头看着他，“什么事？” 关三回忆着说道，“上个月的时候，工会的一个干事突然过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办提前退休，可我今年才五十八，还有两年才到线，而且退休之后工资只有四块，比现在少了一块五，其他福利也少了大半，我就没答应，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就这个事儿。” 对一般人来说，提前退休是件好事，因为可以把自己的岗位给自家晚辈来做，这个叫做顶岗，顶岗之后除了自己还有退休工资，家里也能多份收入，可关三只有一个才十一岁的孙女，退休后根本没人能顶上来，工资也降低了，他当然不会愿意。 “那就没错了，”陈大河两手一拍，“多半是哪个人瞄准了你这个岗位编制，想让你退休之后顶岗呢。” “啊？”关三顿感荒唐，“我这个扫大街的工作还有人眼红？那医药费手术费拢共得要三百多，我这一个月才五块半的工资，他们就为了这五块半要整死我？” “你那个哪里是一个工作啊，分明是一个编制，”陈大河撇着嘴冷笑道，“顶了你的岗也不一定要去扫大街啊，你们单位上那么多人，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去扫大街，这个人调去坐办公室，或者其他随便哪个部门做什么不行，还用得着遭你那份罪，工资也一样，你的工资是五块半，到了别人头上，说不定就是二三十甚至更多，左右一个编制，还不是随他们怎么弄。” 关三愣了半天，良久之后才低声叹道，“小老儿忍了半辈子，没想到忍来忍去，忍到最后还是被人欺到头上来。” 陈大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罗两位老爷子留下的关系基本上都在涉外或文化部门，而且还是等级较高的，像环卫局这种基层民政部门，他完全说不上话啊，更不用说去帮关三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您老现在打算怎么办？”陈大河小声问道，“如果他们真瞅准您这个岗位，这次之后，他们还是会继续找您麻烦的，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忍气吞声吧。” 关三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平静，腰杆似乎也直了起来，笑着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一个糟老头子，不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吧，忍到退休就好了，他们总不能不给我发退休工资吧。”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心里却犯嘀咕，如果他关三真是个普通老头，说这种话也正常，可这位祖上代代都是带刀侍卫，自己也是能一拳隔着大门震断铁木门闩的高手，没被逼到绝境也就罢了，现在都被人逼到了墙角，任谁都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忍气吞声，别的不说，单是克扣他一点福利品，这爷孙两就得饿几天肚子，哪怕是为了贝儿他也不会忍啊。 看着关三平静的脸庞，陈大河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拉着关三说道，“关老，你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吧？” 关三平静地笑了笑，“我一个老头子，能做什么糊涂事，再说我还得多活几年，好歹把贝儿拉扯大呢。” 他越是平静，陈大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想了片刻之后，心里突然涌起个想法，又盘算了一下，随即将牙一咬，鼓着胆子说道，“关老，我有个主意，您看看怎么样？” 关三闻言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大河，多谢你替我这个老头子着想，不过这种事情你也没什么办法，还是算了吧。” 话一出口，陈大河反倒把心放平下来，笑着说道，“我的主意就是算了！” “啊？”关三顿时愣住，这算个什么主意？ 陈大河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明天您就去工会找那个干事，请他帮您办个病退手续，不过条件就是这次贝儿的医药费必须全报，而且退休了以后也一样，不能再拿规矩卡人。” 要是个脾气暴躁的，估计还以为是陈大河想拿回自己垫付的药费，不管这爷孙两的死活，可关三不动声色，依然平静地看着陈大河，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关老，”陈大河看着他说道，“我听我那房东说，您现在住的是单位上安排的一间小屋子？” 关三笑了笑，“对，刚好是个方丈之室，也够我们爷孙两个安身了。” “现在贝儿还小，你们两个住没问题，”陈大河问道，“可过几年贝儿大了之后呢？她一个大姑娘还和您挤在一起？而且您也听医生说了，贝儿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就靠您那每个月五块半，能给她吃出个什么营养来？” 一连串的发问，直听得关三满脸苦涩，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陈大河叹了口气，“这些都不解决，就算您有办法，把这工作保住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多拖两年罢了。” “那，”关三张着沙哑的声音，“大河，你说我该怎么办。” “就按我说的，”陈大河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明天就去办退休，我在恭王府前边那块儿有套宅子，平时也不大过去，您老要是不嫌这活儿低贱，就去帮我看宅子，我给您开的工钱肯定比您现在高，贝儿也可以一起带过去，我帮她在那边找好学校，不耽误上学。” 关三愣愣地看着他，直看得陈大河有些心里发毛。 就在他不自然地想说话的时候，关三突然笑道，“我一个扫大街的，哪有资格嫌弃别的活儿啊，行，那我就去给您做个门房，保证把家看得好好的。” 说到这里，关三压低声音，“想必，那天晚上我打断的门闩，您都看见了吧，您住的是赵老头的宅子，老赵也把关于我的那些传闻跟您说了吧，您就不怕？” 陈大河嘿嘿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还能害我？还是担心牵连我？” 看着陈大河的笑容，关三也笑了笑，然后看看走廊两头没人，突然扎到地上行了一个单膝礼，“瓜尔佳达山见过陈爷。” 还不等陈大河反应过来，这位老爷子便起身回了病房，只留下陈大河一人留在走廊上一愣一愣的。 这算什么？投效？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玩这一套，再说以陈大河那三脚猫的知识，也知道投效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老头儿脑袋有问题，脱线。 冲着病房摇摇头，陈大河两手插兜，吹着口哨出了医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补贴 当第二天早上，宋明杰急匆匆地赶到北大西语系教室的时候，陈大河正被彭雪晴和王亚东几个缠得晕头转向。 “你昨天不是说去找戏曲老师的吗，老师呢？” “不会是又白跑一趟吧，什么时候老师才能来啊，我们还要学习排练，时间很紧迫啊！” “要是老师没时间过来，我们过去也可以啊，老马同志都已经同意了，只要是为元旦节目做准备，可以随时请假，我们现在时间大把，你看着安排就行。” 陈大河双手高举趴在桌上，简直就跟全盘招供的俘虏似的，“同学们啊，我都说了八百遍啦，老师已经请好了，国家京剧院的青年艺术家，生旦净丑样样精通，这两天就会过来对你们进行指导，保证误不了事儿！” 夏萍皱皱鼻子，“人没来，就不能全信你。” 王亚东躺在椅子上，做出批判的样子，“一没物证二没人证的，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彭雪晴更是怒目圆瞪，“我的歌剧老师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这个可要难多了好吗！” 就在这时，宋明杰敲响教室大门，“同学们好，我找一下陈大河同学。” 陈大河抬头一看，连忙喜出望外地冲了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宋老师，宋师傅，您可算来了，要是再晚几步我可就让他们给拆了啊！” 说着便回过头，傲然地看着同学们，“看见了没，这位，就是国家京剧院的青年艺术家，宋明杰师傅，大家还不赶紧鼓掌欢迎！” 哗啦哗啦……，同学们纷纷鼓掌，几个小姑娘鼓得尤其用力，那面带桃花的样子，就差把花痴两字写在脸上了，果然颜值即正义，陈大河心里暗暗吐槽，一个男的没事长那么帅干嘛，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呃，貌似唱戏的也是演员，还真是靠脸吃饭的啊。 宋明杰闹了个大红脸，憋着笑说道，“我叫宋明杰，同学们叫我名字就好，老师不敢当，师傅更当不起，我今年也就二十二岁，和大家年纪相当，就互相学习吧。” 将宋明杰引荐给王亚东之后，陈大河又被彭雪晴一脚踢出门外，“还不赶紧找歌剧老师去！” 那河东狮吼的样子吓得宋明杰直哆嗦，我勒个天的，这年头的女大学生都这么狂躁了吗，看来自己教的时候得格外用心才行啊！ 陈大河灰溜溜地滚出教室，却并没有去找歌剧老师，而是跑去中文系，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抓住蒂埃里就往外跑。 “哎哎，干嘛呢，干嘛呢，”蒂埃里嘴里冒出一串的京片子，汉语说得是愈发利索了，“没见正上课呢，有事不会晚上再说。” “来不及，”陈大河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我昨天联系好了，国家京剧院的演出团一个星期后可以出发，能安排不？” “一个星期？”蒂埃里愣愣地看着他，“开什么玩笑，一个星期他们的护照签证能办下来吗？” 陈大河两手一摊，“昨天我就问过这个问题，结果被人当傻子一样看，他们是什么人，国家京剧院的，那些个艺术家哪个不是一年出国好几回做访问演出的，普通人难办的护照对他们来说就是吃饭的家伙，随时都可以说走就走，不带打磕的。” 看着蒂埃里愣住不说话，陈大河顿时急了，“兄弟，不会一个星期办不下来，演出不了吧，我可是话都撂在那儿了啊，真要办不成他们还不吃了我。” 还好，黑小伙儿没有给他掉链子。 “当然能办，”蒂埃里将手一甩拔腿就跑，“我现在就去发电报，让他们赶紧安排场地做宣传。” “回来，等一下，快回来，”陈大河连忙追上去，这非洲小伙儿怎么这么性急啊。 “还有什么事啊？”蒂埃里停下来回头问道，“你不是说着急吗，我得抓紧时间通知他们啊。” “你知道去多少人吗，演出什么节目，”陈大河瞪着他，“什么都不知道通知个屁啊。” 蒂埃里立刻捂住鼻子，“你说脏话！” “滚，”陈大河甩了个白眼，“演员有四十多个，管服装化妆之类的有十多个，另外再加上领队和两个翻译，一共六十七个人，四十二个男的二十五个女的，通知那边安排好住宿，另外演出的剧目有三个，野猪林、三打祝家庄和穆桂英挂帅，周期半个月，每天下午和晚上各一场，总共三十场，如果反响强烈，” 蒂埃里立刻接过话头，“我知道，加场。” “也不加场，”陈大河似乎没听到蒂埃里的话，继续说道，“要是反响强烈，就再安排另一组人隔半个月过去，继续演一轮别的剧目，吊住他们的胃口，嗯，大概就这些，记住了没。” 蒂埃里掰着手指喃喃地念叨半天，最后点点头，“明白了，还有吗？” “还有件事，”陈大河拉过他低声说道，“这边艺术团的人过去之后，伙食安排好一点，超标的部分从我那份里扣，另外再给他们每人发一百，算了，发五十的吧，多了不好，发五十美元的零花钱，也从我那份里扣，这个就说是承办方给的，别提我。” 蒂埃里愣愣地看着他，“你用自己的钱补贴他们？” 陈大河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照办就行。” “行，”蒂埃里比了个手势，“我现在相信你是真想为文化交流做点事了，零花钱就算了，你自己承担，伙食费那边都算到成本里去，我们平摊。” “老狄，没这个必要，”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这事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蒂埃里不满地说道，“他们吃好了才能演得好，演得好口碑才好，口碑好了门票才卖得多，门票卖多了我赚的才多，怎么没关系？” 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行，既然你愿意多花钱，那就这么办，你那边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蒂埃里咧着嘴一笑，“没事了吧，我去了啊。” 陈大河刚摆摆手，蒂埃里就一溜烟地跑远了，果然黑人都是擅长跑路的，那身影直让陈大河望尘莫及。 确定好非洲那边演出的事，陈大河又跑去李家老宅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还好这次奥利弗没有睡觉，听上去心情还不错，而且一听有京剧艺术团可以过来商业演出，奥利弗连连表示没问题，那语气简直就是蒂埃里的翻版，似乎纽约的演出场所都是自己家里开的一样，不禁让陈大河暗自怀疑，莫非奥斯那家伙也有个不得了的来头，要不然他的女儿怎么跟玩儿似的，就把这么多的事给做成了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鼓动 今天来的主要是蒂埃里的朋友，其中留学生就占了一半，剩下的人中一半是蒂埃里所在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同学，另一半就是陈大河他们法语班的四五个人了，再加上茜茜，一起将近二十号人，正好凑成了两桌。 时间仓促，晚宴却准备得并不寒酸，在蒂埃里的金钱攻势下，房东大爷彻底沦陷，带着全家掏空了厨房，紧赶慢赶地整出两桌席面来，在客厅和书房各摆上一桌，就着三个通炕燃烧起来的温度，气氛霎时火爆起来。 这几年社会变化太快，给了搞文学的人极多的创作素材，各种文学社诗社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来，但无论是哪一类的文学社，都少不了中文系同学的身影，蒂埃里的这几个同学也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趁着酒兴上头，或许还夹着几分美女在座的原因，这几位同学以筷击碗各自高歌，好像接龙似的轮着吟诗朗诵，冒出一句句时而半通不通，时而耳目一新的句子，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而这几位同学眼神却不时瞟向桌上的几位佳人，茜茜更是被关注的重点，只可惜她的视线一直粘在那个短发小子身上，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不禁让人有些泄气。 蒂埃里此时也趁着酒劲来了兴致，巴掌往桌上一拍，就要说起射雕英雄传。 陈大河连忙把他拉住，“老狄，这书一百多万字，你打算讲到什么时候去？” 蒂埃里一怔，遗憾地摇摇头，“这么好的故事不能和人分享，真是太可惜了。” 一句话只听得陈大河发愣。 丽莎拉着茜茜问道，“什么是射雕英雄传啊？” 茜茜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古代某个名人的传记吧，大河哥，你知道吗？” 陈大河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挺好看的一本武侠小说，回头我找老狄借了给你看看。” 酒足饭饱之后，大部分的同学都还要回宿舍，便一起结伴而行，一推开房门，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彤彤的灶火将屋里烘得暖暖的，可外面还是寒气逼人，现在已经进了十一月，要是在后世，首都差不多也到了开始供暖的时候，也难怪天气这么冷。 将众人一个个送出门外，茜茜也跟着丽莎她们一起回了学校，陈大河还想找蒂埃里说点事，可一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只得摇头放弃，再看看外面的天气太冷，索性就在这边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陈大河将蒂埃里叫醒，两人迷迷糊糊地走到巷子口，点了几份吃食就开始吃早餐。 “老陈，”蒂埃里也学起来陈大河的叫法，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对着陈大河说道，“我早上起来好像还没有洗脸刷牙吧？” 陈大河咬了一大口包子，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炒肝，才呜呜咽咽地说着，“没关系啊，反正我已经洗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回去再洗呗。” 蒂埃里想了想，“算了，我还是回去先睡觉，等睡醒了再洗吧，反正好像大侠也都不拘小节的。” “那是不拘小节，你这是不讲卫生，”陈大河嫌弃地撇撇嘴，可惜蒂埃里脸皮比城墙还厚，依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哎，老狄，”陈大河一口喝完炒肝，抹把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把像武侠小说这样的中国文化介绍到自己国家去？” “想啊，”蒂埃里立刻拍着桌子说道，“我每次跟国内的朋友通电话，跟他们说武侠小说有多好看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可惜他们不懂汉语，我也不懂翻译，否则直接把书砸他们脸上，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在吹牛。” “除了武侠小说之外，其他的呢？”陈大河继续问道，“有其他吸引你的中国文化吗？” “有，”蒂埃里连连点头，“房东太太的剪纸我很喜欢，还有你们的京戏，那些脸谱特别漂亮，哦哦，还有戏服，我一直想买一件戏服，可惜不知道在哪里买，你知道吗？” “呃，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帮你去问问。” “谢谢！方便的话帮我看看有没有全套的脸谱，我觉得那东西帅呆了。” “没问题，不过蒂埃里，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美好的中国文化带到自己国家去？”在这一刻，陈大河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让你们国家的人民也能感受到中国文化的魅力！” “呃，没想过，”蒂埃里茫然地摇摇头，“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也不晚，”陈大河鼓动着，“老狄，你想想看，你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学习汉语，很显然是对中国文化感兴趣，” “老陈，”陈大河话还没说完，就被蒂埃里打断，“不是我要来的，是我老爹非得让我来的，在此之前他还逼我学了三年的汉语，我只是听从他的意愿而已。”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好吧，”陈大河摊着两手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你过来了，那么总要做出点事来，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蒂埃里依然一副两眼迷茫的样子，“可是我学的只是中文而已，现在还是个半吊子，就算毕业了，也只能回国去做个外交官或翻译之类的，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交流啊，”陈大河坚持不懈地诲人不倦，“用你的语言优势，把你喜欢的中国文化推广到毛里求斯去，让你的那些朋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蒂埃里眨眨眼睛，“老陈，你有事的话还是直说吧，太委婉我听不明白。” 陈大河满头黑线，无语地说道，“简单的说，就是做两国文化交流的工作，把中国文化推荐到你的祖国去，把你祖国的文化介绍到中国来。” “这些已经在做了啊，”蒂埃里好奇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我们国家和中国有很多的文化交流，上半年的时候还有京剧团去那边演出呢。” “对，是有交流，”陈大河点点头，“可是这样的交流并不经常有，有的时候可能隔上几个月，有的时候甚至会隔上几年，不仅数量少，而且种类也不多，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推进这种文化交流？”蒂埃里终于有一点开窍，随即连连摇头，“可是这种文化交流成本太高，只有政府才有这个实力来负担，虽然我的家族有点钱，可我并没有多少，你明白吗？” 陈大河笑了笑，“如果这种交流不仅不需要负担成本，反而会赚钱，你会愿意吗？” 第一百五十章 感冒 给奥利弗打完电话，又给刘雯打了个电话，确定已经给彭雪晴找好了歌剧老师，并且明天就会过来之后，陈大河才算是消停下来。 艺术品发货的事，京剧团出国演出的事，班上元旦节目指导的事都安排妥当，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接洽就好，自己这边就算告一段落了，现在总算是无事一身轻，陈大河又骑着车晃悠悠地回了住处。 吃过午饭，陈大河躺到炕上想睡个午觉，可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鼻子好像被东西给堵住喘不过气来，嘴里干得像离开水的鱼，嗓子也像火烧一样，最关键的是，躺在温暖的炕上，裹了两层被子竟然还觉得冷。 得，连医生都不用看，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是感冒发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 也难怪，这几天从早到晚地骑着侉子四处奔波，晨风里来夜风里去，天气又干又冷，他这个打南边儿来的小青年现在才感冒，已经是身体素质不错了。 想起床去叫人吧，刚掀开被子就浑身颤抖，立刻又缩了回去，张开嘴试着叫外面的房东赵大爷，可刚一开声就吓了一跳，那嗓子就跟渴了三天的人似的，声音低得连狗都听不见。 算了，还是先喝点白开水吧。 夹着被子撑着坐起来，从墙上的炕头柜里拿起热水瓶倒了杯开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完，这才感觉舒服了些，鼻子也通了不少。 可紧接着一股细流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陈大河不禁发出一声哀嚎，怎么又流鼻水了呢。 扯过毛巾擦干净鼻子，就这样裹着被子靠在墙上，一时间陈大河觉得特孤单，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说说话该多好。 还有那个侉子，骑着是拉风，可现在都拉出感冒来了，得想办法弄辆汽车才行啊，老这样会死人的！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私人买车的，虽说也没明文禁止，可最好还是不要出这个风头，还是找个单位挂靠为好。 或许可以让奥利弗发个文件过来，在北金设立一家分公司，就是不知道现在能设立外资公司了不。 应该可以吧，今年年底的时候有些商店里都有可笑可乐在卖了，再过两年什么咖啡洋快餐也要进来，现在只是设立一家外资公司的分公司，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好歹跟国内还有业务合作的呢。 改天去找人问问看，嗯，不行的话，大不了就设办事处，到时候把自己升职为分公司或办事处总经理，再配一辆小汽车，那感觉绝对杠杠的！ 要买辆什么样的车呢，国内的还是算了，那样子太丑不说，开到半路抛锚怎么办，红旗倒是漂亮，可给他他也不敢坐啊，进口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能把人丑哭，干脆让奥利弗在美国买一辆发过来，对，就这么办！ 就在陈大河天马行空地歪歪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墙之隔的车库里有点动静，怎么回事？难道是谁进了车库？房东大爷不可能，莫非是小偷？ 顺手撩开边上的窗帘，灯光透过玻璃，能隐约看到有个黑黑的人影在侉子旁边折腾着什么，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也就只有小偷才能表现出其中的精髓。 陈大河撇着嘴，这么大一辆车，没车钥匙还能把车弄走？就算懂点电路知识又能怎么样，发动机一启动，半条街都能听到，就不怕惊动了自己出去抓人？ 陈大河身体往前挪，脑袋挨着玻璃上，立刻感觉到一阵清凉，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不禁敲了敲窗户玻璃笑着叫道，“哎，哥们儿，干啥呢这是？” 那黑影顿时僵住，脖子像机器人似的一下一下地扭了过来，一条宽大的围巾裹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一看到陈大河笑呵呵的脸，随即撒腿就跑。 看着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内，陈大河摇着头啧啧称奇，“这速度，做小偷真是可惜了，就该去练短跑，说不定还能跑出块金牌回来。” 看到车库敞开的大门，陈大河又感觉一阵头疼，这小子尽不干人事儿，这么冷的天，自己还发着高烧，可怎么去关门啊。 也许是那杯开水起了作用，也许是冰冷的窗户玻璃有降温的效果，此时陈大河终于感觉没刚才那么严重了，便套上大棉袄挣扎着下了床，落到地上又是一阵头晕。 看来有好转只是错觉，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于是穿好衣服带上钱包就准备出门。 等他拉开外间的房门，关三正好拎着一个年轻人进了院子，顺便还冲着房东赵大爷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这是？”赵大爷有点摸不着头脑，细细地看了下那个年轻人，“这不是老曾家的小子吗，老关，你逮他干嘛啊？” 关三刚要说话，却发现陈大河正好拉门出来，便冲着陈大河笑道，“我刚过来，看见他从您车库里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就追上去把他逮住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陈大河把棉帽子戴在头上，这时他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可不就是刚才那个黑影吗，虽然刚才没看清脸，但那轮廓就是一模一样的，错不了。 吸溜着鼻水，陈大河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扭头看向房东赵大爷，“您老认识他？” 此时赵大爷也是连连摇头，感慨地说道，“他们家也是住这一片儿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过他们家情况不好，前些年的时候大的老的都不在了，就剩下他和他姐姐两个人，也都是刚回城的知青，都没安排工作，他姐姐就在街道办的火柴厂里靠帮别人糊火柴盒赚点口粮，这小子没能安排工作，就在外面瞎混，听说是沾染了小偷小摸的毛病，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偷到你头上来了，还是偷车。” “我没偷车，” 那人被关三反扭着手臂，一直挣扎不开，可也一直没放弃，直到赵大爷说他偷车才停下来，挺着脖子说道，“我没偷车，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点不要的小东西。” “哦，没偷车，只是想拿点小东西，”陈大河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偷车是偷，难道偷小东西就不是偷？” 这副教训人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威严，可鼻子里流下的鼻水就减分不少，起码这人就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不说话。 拿着手绢擦了擦鼻子，陈大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陈大河便点点头，“既然不配合，那就送派出所吧。” “我不去，”那人又开始挣扎起来，可关三那两只干枯的老手就跟铁锁似的，怎么都挣不开。 赵大爷刚想说话，陈大河便抬手阻止，“让他自己说，不说就送派出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照顾 直到这时，那人才小声吐出三个字来，“曾茂行。” “曾茂行？夫维圣哲以茂行兮？”看到曾茂行点头确认，陈大河才摇头晃脑地说道，“看来也是书香门第啊，不过，你可知道茂行两个字的含义？” 曾茂行先是脸一红，接着冷哼一声，转过头不说话，这小子看上去还没他大，整得人五人六的，装什么装。 “看来你是知道啊，”陈大河笑了笑，冲着关三甩甩头，“放了吧。” 关三当即把手松开，那曾茂行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陈大河，“你放我走？”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吃饭？”陈大河瞪着他，“我自己的晚饭都还没着落呢。” 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曾茂行转身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出来，便撒腿就跑。 房东赵大爷看着曾茂行的背影，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可惜了，小时候挺聪明的，功课也不错，老曾头逢人便夸，没想到几年过去就成了这样，物是人非啊，唉，大河，谢谢。” “谢我干嘛，跟您老又没关系，”陈大河抽着鼻子，“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就算送他去派出所，也就是个偷窃未遂，最多警告两句，关都不用关就放出来，我还费那劲干嘛。” 这两年大批知青返城，年纪稍大一些的还好说，要么回原单位，要么重新安排工作，而那些原本是学生的年轻人就没人管了，几年之后的现在又正好成年，学校回不去，工作没着落，便成群结队地满大街瞎晃，混成了无业游民，有这一帮子人，社会治安问题也是层出不穷，直到再过个三四年严打之后才稍有好转，这个时候还是算了吧，少惹事为妙。 赵大爷不想跟关三扯上关系，便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抄着两手回了正屋。 关三看着陈大河正要说话，陈大河却把头一扬，“有话路上说，先陪我去医院。” “去医院？”关三脸色一变，这才发现陈大河脸色不对劲，“您这是发烧啦？” “可不是吗，”陈大河掏出手绢擦着鼻子，“我看能有五六十度，都能烤鸡蛋了。” 关三顿时吓了一大跳，满脸钦佩地说道，“那是得赶紧去医院，贝儿才四十度都烧得不行了，您这都五六十度了还能走路，真是条汉子！” 呃，陈大河对此能说什么呢，只能是翻个白眼扎着脑袋往外走。 去医院骑车要十分钟，走路可就远了不知多少，所以哪怕烧成这样，陈大河还是把那辆倒霉催的侉子推了出来，带上关三骑着去了医院。 等被关三搀扶着躺到医院的病床上时，陈大河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任由医生护士摆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半夜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金贝儿一个病房，两人的床位还正好挨着，这时金贝儿正躺在床上冲他直笑呢。 “哥哥，你醒啦，”贝儿的眼里满是关心，“我帮你叫护士姐姐吧。” 陈大河张张嘴还没等出声，贝儿已经大声叫道，“小璐姐姐，小璐姐姐，哥哥醒来啦。” 等人走进来，陈大河一看，呵，还是个熟人，正是贝儿住院那天值班的那个小护士。 “先量下体温，”小护士递过来一个温度计，看着陈大河笑道，“你现在在我们医院可出了名了，高烧五六十度还能骑车，简直太了不起了。” 陈大河眉毛一沓嘴角下撇，得，不用问，肯定是关三跟护士说的，这老爷子，随口一句玩笑话他还当真了。 想起关三，陈大河扭头看了看，没发现他的人，不由得看着小护士问道，“老爷子呢，他人不在？” “爷爷回去给哥哥取东西了，”贝儿在一旁说道，“医生叔叔说哥哥要住医院，爷爷就回去拿东西了。” 小护士一边给陈大河做着检查一边说道，“你胆子也真够大的，高烧三十九度五还敢骑车过来，就不怕路上晕过去啊。” 陈大河扯着嘴角笑了笑，“骑车过来快，只是有可能晕过去，我要是走路过来，那可就真是半路就晕过去了。” 又聊了两句，陈大河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呵，降了。” “我看看，”小护士接过去看了看，低着头无语地看着陈大河，“三十九度也算降啊？” “零点五度也算啊，”陈大河抽了抽鼻子，又把被子紧了紧，“哎，同志，还有被子没，这一层不够啊。” “被子没了，”小护士摊着两手，“这几天发烧住院的特别多，床位都不够用，哪来多的被子啊，等着吧，关大爷不是回去取了吗，应该也快了。” “哥哥，哥哥，盖我的，”贝儿说着就要掀起被子起来，“我不冷，你盖我的吧。” “哎哎，赶紧躺下，”小护士连忙把她按在床上，又帮她把被子盖好，“你都还是病人呢，逞个什么能，乖乖的别动。” “贝儿乖，”陈大河也转过头说道，“盖好被子，可别感冒了啊。” “哦，”贝儿撅着小嘴躺好，没几秒钟又翻身向着陈大河，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陈大河呵呵直笑。 小护士收拾好东西，又重新帮陈大河换了一瓶点滴才离开。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找清楚陈大河的方向之后，又一下子扑了过来，拉着陈大河的手臂呜呜直哭，“呜，大河哥，你怎么生病了都不跟我说啊，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刚反应过来的陈大河这才看清，原来是茜茜来了，不由得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别哭了啊。” “还说没大事，”茜茜嘟着小嘴，“大爷说你进医院的时候就差不多晕了，这不是有事是什么。” “啊？”陈大河看着拎着大包小包刚进门的关三，诧异地问道，“我晕了吗？” 关三尴尬地笑了笑，“没晕，就是没知觉，走不动路了。”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这不就是晕了么。 “自己晕了都不知道，”茜茜打开带来的被子帮陈大河盖上，“要不是我晚上过来找你，正好碰见关大爷，还不知道这回事，这几天我就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出院后我也搬出来，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啊。” 看着茜茜絮絮叨叨的样子，陈大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握着她的手说道，“行，听你的。” 原来是关三在照顾金贝儿，虽然有医院的护士帮忙，可还是有些疏忽的地方，现在钱茜茜过来了，不仅照顾起陈大河，连带着把金贝儿也照看起来，关三只需要打打下手就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扯虎皮 之前还没有想起来，眼前的这位舍友，貌似在自己国内也是位背景深厚的人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可看他随随便便就从大使馆给自己弄来一张工作证明，过来上学时也是大使亲自相送，足见背后的人位高权重，如果能把他拉上自己的贼船，说不定就能打通非洲市场。 要是蒂埃里能说动他背后的人，甚至于还可以再进一步，推动文化中心落户马国，这样也能极快地加速文化中心建设进度。就算不行，也能一起合作做点艺术品出口的生意，枉费自己耗尽心思想着通过奥斯打通美国市场，却没想过身边的蒂埃里，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当然前提是要能搞定这位舍友。 听了陈大河的话，蒂埃里诧异地问道，“怎么可能，不需要负担成本，反而能赚钱，你以为是在做生意吗，” “等等，”蒂埃里凑近身体看着他，“你想做艺术品生意？” “不仅仅这样，”陈大河小声说道，“也可以有商业演出。” 蒂埃里顿时两眼放光，“这是个好主意，要是能办成这件事，我老爹一定对我另眼相看，” “可是，”蒂埃里有些迟疑地说道，“老陈，这并不容易吧，你们似乎现在还没有商业演出团体，而且产品出口都是有配额专卖的。” “的确，如果只是我们来做，肯定是非常困难的，”陈大河笑道，“可如果是国家来做呢？” 蒂埃里意外地瞄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能影响到国家，看不出我还跟一个大人物是舍友。” “去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看看左右人渐渐多起来，便拉着蒂埃里往回走。 “我前几天去了文化部实习，”一边走着，陈大河一边小声说道， 可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蒂埃里打断，“见鬼，你不是我们大使馆的临时翻译吗，怎么又跑到文化部去了？你们的部级单位有这么好进吗？” “呃，这不是重点好吗，”陈大河摆摆手，“你应该关注我下面说的，在进去之后，就得知部里前不久新设立了一个项目，叫做海外文化中心，专门用于在海外推广中国文化，与之前不同的是，除了原有的友好表演访问之外，还新增了商业文化交流的内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蒂埃里挑挑眉头，“生意，而且是无本生意，这我明白，我们国家就有英法两国的文化中心，只是他们没有商业内容，因为他们有专业的运作公司，可单凭语言考级就已经可以养活一帮蛀虫，不过你确定我们可以在里面参和一脚？” “这就要看你了，老狄，”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你的背景够硬，能推动毛里求斯主动要求落户这个项目，那么我们就可以吃肉，如果不行，这个项目落到了其他国家，那我们就只能喝汤，明白？” 蒂埃里不置可否，“那么你呢？负责什么？” “所有国内的运作，”陈大河左顾右盼地说道，“艺术品生产单位还可以用外汇打动，可那些艺术团体只有上级领导的批准才能行动，有文化中心，我就可以争取到，没有，那就随便卖点小东西吧。” 这小子，还以为就是个普通人呢，没想到关系也这么广。 蒂埃里一声不吭，只是打了个响指，扭着屁股向前走去。 陈大河咧嘴一笑，搞定了老狄，就看他能不能搞定背后的人了。 “哎，老狄，”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追了上去，“你不是还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吗，跟我来。”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陈大河带着蒂埃里回到租的房子里，“以后你找我可以来这边，如果我不在就告诉房东大爷，他会转告我的。” 蒂埃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骄傲的大公鸡，一人一鸡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认输。 陈大河回头看了看，猛地一跺脚，大公鸡立刻落荒而逃。 “上次我来租房子的时候，大爷就说要宰了吃肉，现在看来是要留着过年了。” 陈大河打开房门，蒂埃里立刻闪了进去，等陈大河进来之后，又马上把门关上，隔着玻璃窗外说道，“好漂亮的公鸡，而且攻击性很强，我也要养一只。” “其实你可以养一只鹅，”陈大河从炕头柜里翻出那张艺术品名单，揣到怀里就拉着蒂埃里往外走，又一脚将大公鸡踢飞，“最好是广冬绕平的狮头鹅，一只打这种公鸡一群，连狗都敢追着咬，你要是牵一只带出去肯定帅呆了。” 蒂埃里愣了愣，“真的吗？狮头鹅，是不是头像狮子头一样？” “是是，上车吧，”把蒂埃里塞进侉斗里，陈大河一踩油门，侉子又飚了出去。 “呃，好冷”蒂埃里这时才反应过来，捂紧双臂说道，“老陈，你要带我去哪里？” “艺术品商店，”陈大河从挎斗后面拉出一条棉被塞给他，“裹上就不冷了。” 蒂埃里立刻裹在身上，抬头看着陈大河，“学校后面不是就有吗，干嘛还去外面的？” “我们去潮阳那边的艺术品商店，”陈大河说道，“那是是专做出口的，只接待外宾，我拉你过去买点样品。” 前两天过去竟然进不了门，今天他要扯虎皮当大旗，就不信有蒂埃里带着还进不去。 “啊？”蒂埃里愕然地看着他，刚刚才谈要做这个，现在就去买样品，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陈大河不再理他，只是将车开得飞快，反正马路上空得很，也不怕出车祸，没过多久就到了前几天来过的那家店。 有蒂埃里带路，这次站岗的同志没有拦着，只是多看了陈大河两眼，这人有点眼熟啊。 艺术品商店既然是对外的，服务态度和普通的国营商店自然有天壤之别，而且营业员也都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可当蒂埃里操着一口毛里求斯口音的法语发出一连串长长稀奇古怪的音节的时候，那位专门负责接待法语客人的营业员大姐也傻了眼，最后只能由陈大河全权负责沟通。 陈大河瞄了一眼她的胸牌，笑着说道，“姚大姐，这位是从毛里求斯过来的蒂埃里普里亚格先生，他想采购一批我国的艺术品回国，如果能在当地受到欢迎的话，以后可以进行长期的大批量采购合作。” 营业员姚红欣同志立刻眼睛一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可是大生意，必须请领导出面才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纷至沓来 看着茜茜忙忙碌碌了半天，把带来的东西都放置好，又帮贝儿擦洗过之后，陈大河才招呼她过来坐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去休息，还过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茜茜坐着马扎趴在床沿上，握着陈大河的手，小声地说道，“我给你织了件毛衣，这两天没找着你，今天晚上下了补习课之后就想着给你拿过来，没想到你人不在，就在那边等你，谁知道没等到你，反而等到关大爷过去拿东西，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毛衣啊，”陈大河愣了愣，“你什么时候会织毛衣啦？” “就今年跟我妈学的，”茜茜红着脸，“织了好久，本来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结果到现在才织好，只能做新年礼物啦。” 陈大河呵呵直笑，“也不算晚，好歹还能穿上，要是等四五月份才织好，那就只能是明年再穿了。” “哼，”茜茜嘟着小嘴，娇憨地瞪着他，“你还说，每年我生日你都没送我礼物的，就今年给我煮了碗面。” “我煮的面条就是礼物啊，”陈大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可不是随便给人下厨的，能吃上我煮的面，也就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立刻哄得茜茜开开心心的，趴在床沿上歪着脑袋看着陈大河，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生日是同年同月，陈大河就比茜茜大了一天，从两人认识那年开始，无论茜茜人在哪里，一定要在陈大河生日那天去和他一起过生日，算算也有四五年了，只是以前两人都没有送过对方礼物，今年还是第一回。 陈大河握着茜茜的小手，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等醒来时天已大亮。 刚想撑着坐起来，茜茜就已经拿着个体温计过来，“别动，先测下体温。” “我感觉应该退烧了，”陈大河笑着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现在盖这两床被子觉着热得慌。” “热也比冷好，”茜茜毫不妥协，等到三分钟之后，帮陈大河拿出体温计看了看，才松了口气，“降下来了，三十七度五，不过还在警戒线上，继续捂着，等发出汗来就差不多了。” 说着又帮陈大河把被子捂好，然后打开床头柜上的饭盒，准备喂陈大河吃早餐。 陈大河连忙伸出手，“我还是自己来吧。” “不要，”茜茜嘟着嘴巴气鼓鼓地看着他，“都说了不能把手伸出来，快放回去。” 陈大河只得苦笑地躺着，吃完茜茜喂的小米粥，感觉自己不像是感冒，而是全身瘫痪才对，要不怎么喝碗粥还让人喂呢，还让贝儿小朋友在一旁笑话。 等到茜茜收拾东西出去，陈大河才把关三叫到跟前，“关老，有个事儿得麻烦您跑一趟。” 关三肃立在床前，轻轻点点头，“您说。” “我想在我们现在住的这一片买套宅子，最好是大一点的，位置可以靠近人大那边一点，您对这边熟，麻烦去帮我找找看，价钱没关系，房子好最重要。” 昨晚茜茜说过要搬出来住，这个小丫头决定的事，哪怕陈大河都劝不动，所以只能由着她，不过现在租的房子自己住行，她再过来肯定就不合适了，反正现在手头上也有钱，干脆直接买一套，回头再让奥利弗那边把自己明面上的提成款打过来，再多买几套屯着。 关三其他什么也不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我现在就去办。” 一连两天，关三都在外面跑着，医院里只有茜茜在照顾一大一小，其实第二天陈大河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便吵着要出院，可是茜茜死活不让，非得让他完全康复再回去，正好再过两天金贝儿也该出院了，索性便到时候一起走吧。 在医院待的这两天，陈大河感觉特清静，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一场病下来不仅没见消瘦，反而还长了一圈。 可好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在经过两天的时间之后，陈大河生病住院的消息终于传开了，第三天一大早，班上同学就跟在马安国身后，呼呼啦啦地涌进病房，来探望生病住院的陈大河同志。 看到陈大河脸色红润一切正常，同学们也都放下心来，王亚东更是握住陈大河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大河同志，您真不容易啊，别人感冒吃两片药就完了，到了您这儿竟然住了三天院，都快赶上老干部的级别了啊。” “滚一边去，”彭雪晴大大咧咧地推了他一把，“不知道就别胡说，我刚问过医生了，他是严重的病毒性感冒，进医院的时候还有脱水的迹象，光是点滴就打了八瓶，要不然，” 说到这里，彭雪晴瞟了一眼陈大河，“以陈大河同志那屁股上长钉子的性子，能呆得住才怪！” 一句话引得同学们呵呵直笑，不说还不觉得，彭雪晴这话还真没说错，他们这个小班长不仅爱偷懒，更加闲不住，有事没事就爱到处晃悠，在这住了几天院，还真是难为他了。 茜茜在一旁也抿着嘴笑着，看向彭雪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彩，大河哥的这个女同学似乎对他很了解啊！ “哎哎哎，我说，”陈大河不满地拍拍身上盖着的被子，“这里可是病房，还有其他病友呢，都安静点啊。” 这时同学们才发现病房里其他人略带不满的眼神，于是赶紧道歉，声音也小了下来。 看到陈大河没事，同学们没呆多久便离开了，都还有课呢，来这探病还是请了假来的。 上午是同学，下午来的就是蒂埃里这帮留学生朋友，依然是待了一会儿就走，不过走的时候蒂埃里隐蔽地向陈大河比了个OK的手势，陈大河点点头表示收到，看来是非洲那边都已经安排好，这边京剧团的人随时可以启程，就是不知道美国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美国那边的事，当天晚上文化部的廖雪萍就急匆匆地带着刘雯来了医院，看到陈大河确实已经没事才舒了口气，“没事了就好，我一听你住院了，就吓了一大跳，可把我担心坏了，” 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廖雪萍又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可别耽误了正事，京剧院出国商演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去非洲那边的一组会有毛里求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陪同，与当地的主办方对接，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可去美国这边的二组没人陪同过去啊，你看是不是和美国那边的公司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接洽比较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闻 对廖雪萍的关心陈大河自然不会误解，怎么说也是前同门师姐，关心是自然的。 陈大河听了她说的话，顿时皱着眉头问道，“美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有的，”边上的刘雯立刻说道，“我们把我们这边的人员名单发过去之后，美国那边很快就发来一份在东京机场的登机联系函，说是凭这份联系函就可以登机，另外还支付了五万美元的预付款，还有从北金飞东京的全额机票款都已经提前打过来了。” 这时候还不能从首都直飞纽约，需要从日本的东京转机。 可能是从稳重的角度考虑，最终京剧院选择的还是买断方式，一次性收取十万美元的演出费，出发前收一半，演出结束后收尾款，至于以后，要等看演出效果再说。 也就是陈大河才给他们这么宽松的条件，否则的话一般的演出公司都会固定一种方式，而且还要签五年以上的长约，哪像现在，签的都是按次结算的合同，和明星的部头约差不多，各项条件也都明显倾向剧团方。 不过他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只要前面的效果好了，后面才会有更多的剧团加入，赚钱的机会也才更多。 “钱都已经打过来了，那还在担心什么呢？”陈大河奇怪地问道，“到了美国之后也有人接机，应该也没其他问题了吧。” “问题是没有，”廖雪萍笑道，“就是想如果有个人能全程陪同这样更方便点。” 陈大河看了她一眼，顿时心中了然，恐怕不是更方便，而是更安心，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可是陈大河心里更清楚，那个在美国的演出公司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哪来的人可以陪同他们的呢，总不能自己去吧？ 呃，好像也不是不行啊，两辈子加起来自己还没出过国呢，于是抬头问道，“要不我陪他们一起去？” “不许去，” 廖雪萍还没说话，茜茜就在旁边叫道，“身体都还没好，哪儿也不许去。” 茜茜一脸紧张地拽紧陈大河的胳膊，同时看着廖雪萍，生怕她会同意。 廖雪萍笑着摇摇头，“你还真去不了，京剧团的人是通过外交部知会美国大使馆，通过绿色通道拿到的签证，你要办签证的话肯定是来不及的，更何况你也没有护照吧。” 差点忘了这一茬，陈大河笑着拍拍茜茜的手，“听见了吧，不去了。” “嗯，”茜茜这才松开手，继续在旁边听着。 看着陈大河低头思索的样子，廖雪萍问道，“怎么，那边很为难吗？” “没有，”陈大河摇摇头，“主要是那边人手不足，不像去毛里求斯，蒂埃里还可以借用大使馆的力量，美国大使馆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用的，美国那边的公司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听到这话廖雪萍脸上倒没有多少失望，只是笑着说道，“既然没人陪同就算了，反正这么一大帮子人也不可能走丢，只要到了那边有人接站安排就行。” “那是肯定有的，”陈大河随口接着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另一个办法，便对廖雪萍说道，“这样，反正还有五六天才出发，你们的准备工作不变，我再和美国那边联系一下，看看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廖雪萍笑着点点头，“行，不过也不用勉强，要是影响到你在外方的印象就不好了。” “不会，”陈大河嘻嘻笑道，“这样只会证明我工作认真，让他们对我的印象更好。” 又聊了几句之后，廖雪萍和刘雯便起身离开，陈大河则在盘算着心里的想法。 第二天就到了出院的时候，金贝儿手术的伤口愈合得也不错，便和陈大河一起办了出院手续。 马安国开着罗老爷子借来的吉普车过来接人，行李铺盖放在后备箱，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茜茜和金贝儿还有关三坐在后排，上了车之后，马安国把方向盘一打，就准备去陈大河租的房子那里。 “马哥，不去那边，”陈大河赶紧叫道，“去另外一边。” 马安国扭头诧异地看着他，“你在这儿还有别的窝？” “李老爷子的老宅，”陈大河笑道，“那边地方大，我们先去那边。” “行，”马安国点点头，重新打起方向盘，“你指路，我开车。” 按着陈大河的指点，马安国把车开到李家老宅门口停下，其他人都忙着收拾东西，陈大河却去了书房，又要给奥利弗打越洋电话。 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关三先去生炕火，等到屋子里暖和起来，电话也接通了。 “陈，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在半夜打电话呢，”对面传来奥利弗迷迷糊糊的声音，“我知道我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为什么你就不能在早上或傍晚打呢。” 陈大河拿着话筒说道，“我打的时候还是早上，接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可怪不得我，奥利弗，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嗯嗯，你说。” “你的父亲奥斯知道你现在的工作进度吗？” “不知道啊，他每天都在外面跑新闻，哪里顾得上我，我也没跟他说，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觉得这是个大新闻吗？” 奥利弗不明白，“什么大新闻？” “东方神秘古国的戏曲艺术，在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到西方国家的商业演出，这个标题怎么样？” 一直闭着眼睛说话的奥利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要是让奥斯知道他会杀了我的。” “不不不，你是他的女儿，他会爱死你的，”陈大河一手弹着指甲，“或许还可以做成一个专题，比如说东方神秘艺术品的跨洋之旅，东方戏曲艺术家的完美演出，这些奥斯他应该更精通。” “他当然精通，”奥利弗兴奋地说道，“甚至还可以给我们即将到货的第一批艺术品打一次完美的广告，一定会卖疯的，一定会，该死的，我要涨价，涨多少呢，百分之十，还是二十。” “等等，奥利弗，”陈大河打断这位小财迷的幻想，“你还是先把货卖出去再想涨价的事，另外，跟奥斯说一下，如果他对这个新闻感兴趣，那么就请去东京机场，时间你知道的，我可以向我们这边的人申请，允许他全程陪同采访。” “没问题，”奥利弗攥紧拳头，“这是一次双赢，我会让他过去的，他也一定会过去，就这样吧陈，我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哪怕他现在还在睡觉。” “那就去吵醒他的美梦吧，”陈大河嘿嘿笑道，“然后给他一个现实的美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低优惠 贵宾接待室里，艺术品商店副总经理杨勇一手拿着陈大河递过来的需求清单，又仔细看过他和蒂埃里的证件，这才对着陈大河说道，“小陈同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大河点点头，“您说。” 扬了扬手里的纸，杨勇笑道，“这份清单是谁帮你们做的？” 陈大河眉头一挑，“杨经理，这个和我们的采购有关系吗？” 杨勇脸上的笑容不变，“做这份清单的人可是个行家，单单一个刺绣，就要了苏州天工坊、广洲粤绣阁，城都蜀锦记和常沙沙坪的千针楼四家单位的出品，几乎将我国刺绣精品尽皆包含其中，其他的也都差不多，如果不是剪纸、小件雕刻这类东西派系太多，可能你这清单里面上百家单位都打不住，这是要将我国的艺术精品一网打尽啊。” 陈大河笑着说道，“杨经理，既然是出口，当然是要精品，否则岂不是砸了中国艺术品的招牌。” 杨勇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同志还真是会说话，这样吧，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有存货，三天内我给你准备好，不过刚才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全套八个品类一百二十七件物品，一共要三套，大概需要七千美元，没问题吧？” 陈大河心里顿时一愣，这么贵？ 不过仔细算算，这个价格也算是合理，毕竟都是名师大匠手工制作的优秀产品，平均下来大概也就十八块多一件，换算成人民币也就是二十八块，如果放在后世，可能一件几万也只是起步价，十几万乃至几十万都不是不可能的。 心里在盘算着，脸上却笑容依旧，陈大河淡淡地说道，“样品价格没有问题，不过杨经理，如果以后我们大批量的采购，在价格方面是否还有优惠，其次预付款比例最低能给到多少，账期能给多长？” 杨勇手指敲敲桌面，“如果真的能持续批量采购，在这个基础上，可以给你们按七折供货，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了，甚至可以说是在赔本经营，至于预付款，可以按当批合同总额的一成给付，剩下的货款在交付之后两个月内付清。” 陈大河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这个条件不是太苛刻，而是太优越了，就像是在给他送钱一样。 按照他的估计，双方应该是经过艰难的谈判，也许还要几轮，如果最后能争取到两成的定金和一个月的账期，那就已经是天大的胜利，而现在却没有任何谈判，这位杨经理竟然直接给出了最优惠条件，这由不得他不诧异。 尤其是七折供货价，赔本经营这个词用得一点也不夸张，最起码这家艺术品商店是没有赚到钱的，反而还要赔上人工，他们也就是赚个名义上的外汇。 看到陈大河没有说话，杨勇还以为他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苦笑着说道，“小陈同志，这已经是最低优惠了，就算是总经理亲自来定，也不可能会有更低的条件，” 略微顿了一下，还不等陈大河开口说话，杨勇又说道，“这样吧，这批货我做主，同样按这个条件执行，你看怎么样？” 陈大河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点头，“没问题，那就麻烦杨经理了。” 反应慢也有反映慢的好处，这不就省了两千多美元吗！ “不用这么客气，”杨勇摆着手笑道，“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学长才对，想当年我也是从北大西语系英语专业毕业的，启蒙恩师正是李中和老师，只可惜我资质鲁钝不堪造就，没能真正拜师。”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这么巧？” 随后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妥，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遇到学长很高兴，这种机会可是非常难得。” “也算不上难得，”杨勇摇着头笑道，“在首都各个涉外单位，你几乎都能找到李老师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可不是句空话！” “是吗，”陈大河眨眨眼，还真没想到李老爷子这么吃得开，不过想想也是，回国教书这么久，就算每年教出来的人不多，可这么多年下来，这也不是个小数字。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李老学生的？我的学生证上没有这个信息吧。” “北大西语系，陈大河，”杨勇说道，“这个名字已经在各个涉外单位都传遍了，我一看你的学生证就知道。” 好嘛，咱也成了名人！陈大河摸摸脑袋，明白这肯定是李老爷子放出来的风，他也只能接受李老爷子这份好意。 “嗨，老狄，”陈大河扭头看着蒂埃里，用法语说道，“你有五百美元吗？” 这批样品原本要七千美元，现在打了个七折，然后定金只需要一成，也就是四百九十美元，只可惜，陈大河现在身上一个美子都没有，只能问蒂埃里借。 可蒂埃里耸耸肩，“谁没事身上会带这么多钱，我原来的积蓄都花掉大半，下一次的生活费要在一个月以后。” 这么说就是没有啰，陈大河抓抓脑袋，这可麻烦了。 杨勇看了看陈大河的脸色，小声说道，“是钱有问题吗？” “啊，”陈大河苦笑道，“他身上没有足够的现金，等国外的汇款过来需要时间。” “这样啊，”杨勇低着头想了想，“那你们身上的人民币够吗？” 陈大河眼睛一亮，连连点着头，“够，就算全款都够。” “也不用全款，给了也没用，我这儿只收外币，”杨勇说道，“这样吧，你压两千块钱在这里，我先帮你调货，等你们的外汇到了之后再一次性支付，到时候我再把这两千块钱退给你们。”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处啊！ 陈大河还能说什么呢，只有连连道谢的份！ 从艺术品商店出来，一直充当吉祥物的蒂埃里立刻问道，“老陈，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样品清单，而且一下子就买三套，是还有其他渠道吗？” “当然，”陈大河戴上头盔，示意蒂埃里把棉被裹上，然后一边蹬油门一边说道，“我可不是那种在一颗树上吊死的主，之前我就联系了美国那边的人，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先发一批样品过去试试水，如果受欢迎的话就会进行全面的合作。” “真是狡猾的坏人，”蒂埃里表示鄙视，“我会让你知道，就算是美国，我也能把他干趴下，毛里求斯旅游王国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 “但愿如此，”陈大河哈哈笑道，反正不管哪边生意好，赚钱的都是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买房 挂断电话，陈大河伸出手指比了个耶，然后又兴奋地拿起电话，拨通了文化部的号码。 “喂，廖姐吗，我陈大河。” “大河啊，有什么事吗？” “就是昨晚您说的那个事，我跟美国方面联系了，到时候他们会安排一位纽约时报的记者在东京机场那里接待，并全程陪同采访，这个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这可是好事啊，是在帮我们做宣传，”廖雪萍笑着说道，“这种采访我就可以批准，回头和他们领队说一下就行，大河，看来你服务的那家美国公司能量也不小啊，这么快就找好记者采访，还是个大报社的。” “也是凑巧，其实我是想让他们给演出团找个陪同指引的人，后来他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新闻，就推荐给纽约时报，正好凑在一起了。” “不管怎样，总算是把问题给解决了，辛苦你了大河，等演出团圆满完成演出回来，我给你向上面请功。” “请功就不用了，”陈大河赶紧拒绝，他可没打算在这里长干，“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要说有功劳也是大家的，像这些艺术品和艺术团的资料可都是雯姐他们做的，很多细活也有张哥他们的帮忙。” “出了成绩肯定大家都有贡献，不过要是没有你联系外方，我们也不可能推进得这么快，这么顺利，所以说，你要记头功，你就别谦虚了啊，对了，都忘了问了，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身体康复了吗？”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没事了，今天已经出院了。” “哦，没事了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回头你过来单位再聊。” “嗯嗯，再见。” 挂断电话，陈大河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正好茜茜过来叫他出去吃午饭。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上，马安国解下围裙，摇着头说道，“我说陈大少爷，你住这边也不是个事儿啊，今天是我给你做饭，这位老爷子和茜茜都不会做，你们每天吃什么啊。” 关三老脸一红，“我就会蒸米饭馒头，然后弄两个小菜。” 茜茜也红着脸，“我正在学下厨，还没学会。” 金贝儿也抬起小脸，“我也不会做。” 只有陈大河甩着筷子毫不在意，“没事，这边也不常住，这几天就下馆子，哎马哥，你这手艺不错啊，难得有几个男人像你这样有一手好厨艺的。” “那是，”马安国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可是专门跟炊事班的人学的，费老鼻子劲了。”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发配到炊事班去了吧。” 马安国脸色一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不会聊天。” 陈大河顿时哈哈一笑，端着饭碗吃得不亦乐乎。 说说笑笑的吃完饭之后，马安国便开着车回去，完了还得帮陈大河把那边三轮骑回来，没办法，谁叫陈大河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有驾驶证呢。 关三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洗碗，陈大河便和茜茜一起带着金贝儿到正房的炕上坐着闲聊。 不一会儿关三走了进来，陈大河赶紧招呼他上炕坐。 可关三摇摇头，肃立在炕前，微微躬身说道，“大河，这两天我去找了房子，确实有几家出兑的，不过院子都不大，而且破旧不堪，需要重新修整才能住人。” “房子？”茜茜诧异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哥，你要买房子吗？” “嗯，”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你要出来住的话，我现在租的地方就不怎么方便，便想直接买一套算了，这两天正请关老在外面物色呢。” “那应该要很多钱吧，”茜茜担心地看着他，“你哪来那么多钱？” “赚的，”陈大河拍拍她的手，“回头再跟你说。” 陈大河又看着关三，“关老，难道就没有一套好点的？” 关三面带犹豫地说道，“有是有，不过就是离得有的远。” “在哪儿？” “五道口那片儿，”关三有些不好意思，这是陈大河交给他的第一件事，结果就没办好，这让他感觉有点难堪。 陈大河一愣，号称宇宙中心的五道口？那可是块好地方啊，周围被十几所重点大学包围，学术氛围极其浓郁，而且后世聚集了来自一百多个国家的人在这里居住，思想和习俗在这里碰撞，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小地球村，全球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让陈大河知道五道口的却不是因为这些，而是那后世号称宇宙第一的房价，在这里一平米的价钱就够在老家换套一百平的大三房，就凭这个，宇宙中心的称呼当之无愧。 不过这里确实距人大有点远，直线距离都有三四公里了，走起路来得更远。 “五道口还远啊？”茜茜瞪着眼睛说道，“就几里地的事儿，骑个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那算什么啊。” “不远吗？”陈大河眨眨眼睛，“兜兜转转得十来里地呢。” “离你那儿近就行啊，”茜茜笑着说道，“大不了每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你骑着车送我去呗。” “嗯，这是个办法，”陈大河点点头，看着关三说道，“关老，那房子怎么样？” “好，”关三立刻说道，“我去看过，前后四进的大院子，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后花园，比这李家老宅要大三四倍。” “呵，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卖？”陈大河瞪着眼睛，“难道就没往里面安排住人？” “我去看过，”关三摇着头，“里面确实没住人，虽说有点陈旧，花园里也都空着，可也整洁干净，就连花园里的杂草都被清除了，水塘也是干干净净的，哦，房契我也看过，没什么问题，就是要价有点高。” “要多少？” 关三将伸出一个巴掌，“五万。” “这么贵？”茜茜发出一声惊呼，他老爸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十多块，五万块得要多久才能攒出来啊。 陈大河也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价格确实是贵，就李家老宅这套房子，要是挂出去卖，也就是一万左右的样子，如果是像他租的那种一进的大杂院，三四千就能买上一套，五万块都够买上十几套的，就算那套宅子比较大，能卖到三四万就算顶天，能开出五万的价格，要么是狮子大开口，要么是不了解行情。 “大河哥，还是算了吧，”茜茜拉着陈大河的衣袖，“这钱太多了，咱们还是找间小点的吧。” 关三也红着老脸点点头，“大河，我这两天再出去找找，应该能找到更合适的。” 陈大河却摆着手笑了笑，“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这套房子要值这个价，而且还不能有什么麻烦，我总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这么大一套房子，竟然就这么空在那里没人住，怎么看都不正常，我得先找人问问。” 第一百三十章 样品发货 在去取样品的前一天，陈大河终于收到了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一份邮件。 厚厚的一份文件袋，拆开来一看，陈大河顿时明白为什么奥利弗这么久才给他回音，原来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内，她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再减去路上的十来天，等于她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做完了全部工作。 首先是一份资金托管协议，委托方是陈大河，代理方是奥利弗琼斯，代理服务费为全部收益的百分之五，同时还有一份授权书，由陈大河授权奥利弗成立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初始资金为三千五百美元。 这家艺术品经纪公司的注册资金为一万美元，实缴资本百分之五十，其中奥利弗投资一千五百美元，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他的百分之七十也由她代持，从表面上看，这就是她的个人独资公司，谁都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些文件都是一式两份，奥利弗已经签好字，只等陈大河签完字就可以生效，以陈大河后世看过无数合同的眼光来看，这几份协议都没有任何问题，就连服务费也是市场中等偏下的水准，可见奥斯他们在这方面没有做任何小动作。 除此之外，还有三家艺术品公司的合作意向书，里面写明由琼斯艺术品，也就是奥利弗持有的那家公司提供货源，这三家分别负责渠道推广和销售，而且这些文件都已经盖章签字，只等收到样品就可以生效，寄过来的是复印件，原件在琼斯公司保存。 另外还有一张琼斯公司开具的委托授权书，雇佣陈大河为中国区采购经理，负责艺术品的选购采买工作，薪水是浮动薪资，为采购合同额的百分之一点五，要是发展顺利，采购量大起来的话，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以百万美元的合同额，一点六的官方汇率进行计算，那就是两万五千元人民币，在这个时代可是十足的高薪，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足以甩出普通工薪三条街。 不过这个没什么意义，左右这个钱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领份工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把手里的文件又反复看了两遍，陈大河兴奋地用手指弹了弹，还真是捡到宝了啊，这个奥利弗可真是个人才，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天就取货发过去，然后就坐等那边的消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就拉着蒂埃里赶去北金艺术品商店，杨勇也早就等候在那里。 指着放在大堂的长约一米二，高八十公分的三只大木箱子，杨勇笑着说道，“每个箱子都是一套，考虑到远洋运输，都已经给你打包好，像蛋画和面具这样的易碎品也都有单独的包装，里面用报纸隔离固定，你要不要再打开验一下？” “不用，”陈大河摆摆手，“杨哥这么大气，肯定做得周全，我就不用看了，不过这么大的箱子我没法运回去啊。” “这个好说，”杨勇又指着门外的一辆轻卡，“我把商店的运输车调来了，你直接告诉司机地址，抬上车拉走就行，或者你把国外的地址给我，我也可以让他拉邮局帮你安排发出去。” “谢啦杨哥，”陈大河大喜过望，扭头看着蒂埃里，“老狄，你那边怎么发货？” 蒂埃里抓抓脑袋，“老陈，我那边还没准备好，只能先发到我家里。” “速度真慢，”陈大河鄙视地看着他，“美国那边可都全部准备好了，只等样品一到，联系好的推广公司就可以选择样品进行推广，不会等那边生意都做了几单，你这边还没开始批量采购吧。” 蒂埃里顿时怒目而视，“怎么可能，哪像你找的什么野鸡公司还要别人做推广，我那边只要收到样品，两天内就能进行大规模采购，要不是怕老爹骂我烧钱，我今天就能下大订单。” 陈大河立刻喜笑颜开，“那就好，什么都能慢，赚钱的事一定要抓紧啊！” 这回轮到蒂埃里嫌弃地他了，“就是个财迷鬼，还好意思说是文化推广，不要脸！”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脸是什么？多少钱一斤？能吃吗？” 蒂埃里顿时以手覆脸，这是什么人啊，和这种人交朋友，不会哪天被卖了吧！ “大河，”杨勇在一旁等到他们不再说话，才对着陈大河说道，“你们想用哪种方式运输？如果是海运的话就便宜些，就是速度慢，尤其是跨洋，可能需要二十到三十天，空运速度就快很多，只是价格要高好几倍，这样一只箱子可能就要好几百。” 陈大河想了想，“这次还是发空运吧，以后大批量运输的时候再发海运。” 蒂埃里也点点头，“对对，抢时间要紧，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 “哟，原来你会说中文啊，”杨勇好笑地看着蒂埃里，“你一直说法语，我还以为你不会说中文呢。” 一直陪着旁边的姚红欣无语地看着两人，合着这两位前天是在演双簧啊，直接说让陈大河沟通不就行了，还费个什么劲演戏嘛。 蒂埃里这才发现他刚才说的是汉语，不过跟着陈大河混久了，脸皮也变得厚实起来，神色自然地伸出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的中文名字叫狄爱华。” 杨勇不以为意地握住手，笑道，“好名字，希望你在中国能过得愉快。” 把地址给了杨勇，说明白一份发往毛里求斯，两份发往美国，又给了他一千块钱做运费，等发完货再多退少补，陈大河便拉着蒂埃里离开。 在半路经过邮局的时候，陈大河又跑进去，把一份签好字的合同文件，连同样品清单明细和采购价格一起寄去美国，顺便发个电报告知奥利弗注意查收，这才和蒂埃里一起回学校。 一晃又是十来天过去，这天陈大河终于收到奥利弗发来的电报，内容很简单，所有样品按百倍数量进行采购，并请提供银行账号，以便支付定金款。 陈大河拿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有些发愣，这么快就大批量要货？什么价格卖的啊？ 还百倍，那是什么概念？一套一个箱子就差不多要一千六百多美元，百倍就是十六七万美元，第一票要不要就玩得这大啊！ 等等，自己发给奥利弗的可是两套样品，这是要一百套还是两百套呢？ 电报里也不说清楚，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再打个电话问问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外汇 听了陈大河的话，关三和茜茜都有些心惊，茜茜是想着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关三却是惊讶他的财力，这位每天骑着个边三轮的年轻人看来比他表面上更有实力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件好事，主家实力强了，自己和贝儿才有好日子过，就是之前的想法可能要变更一下，或许得多露两手才行。 不管两人惊讶的脸色，陈大河看着关三说道，“那个地方地址是什么？” 关三立刻回道，“西王胡同18号。” 陈大河点点头，便准备起身去书房打电话，茜茜连忙把他拉住，“大河哥，你真要买这个啊？” “不一定，先看看，”陈大河笑了笑，“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就去看下实地，喜欢就买下，要是有问题肯定就算了。” 茜茜本来还想问他有这么多钱吗，可看见关三和贝儿还在边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三和贝儿就留在这里，陈大河带着茜茜去了书房，直接拨通了电话局的号码。 这时茜茜才问出那句话，“大河哥，你哪来那么多的钱啊？” 要说这拨电话局就是快，陈大河正要说话，这电话就已经通了，便冲茜茜打了个手势，握着话筒说道，“喂，您好，我找一下你们江局长。” “是大河吗，我是江望楼啊，今天怎么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陈大河稍微汗颜了两秒，便厚着脸皮开门见山，“是啊，江哥，有事要麻烦你了。” 话筒里传来江望楼爽朗的笑声，“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只管说，能办到的一定办，办不到的我找人给你办。” “呵呵，是这样，”陈大河笑了两声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五道口那边西王胡同18号的那套宅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宅子？”江望楼一愣，“大河，你是想买房？” “呃，你怎么知道，”陈大河奇怪地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是租啊？” 很意外，江望楼直接说道，“那套房子我知道，只卖不租，你打听它只能是买了。” 陈大河愣了愣，“你知道？那套房子真有问题？” “没问题，真要有也就是价格偏高，”江望楼解释道，“这事还是老五跟我说的，他在统战部工作，前段时间接待了一位辗转回国的华侨，帮他寻亲问祖，结果亲是寻到了，可几乎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位老母亲生活在原来的老房子里，而这个老房子就是这套西王胡同18号，” “他之所以跟我说起这个，就是因为这套宅子和李家老宅一样，都已经安排住满了人，那位痛失亲人的华侨本来就心生不满，又发现自己的老宅住满了不相干的人，而自己的母亲却只待在一间小小的偏房里，当时就发了顿大火，把他母亲接回宾馆之后，就找到统战部的领导要求给个说法，然后统战部的人就往上报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上面非常重视海外华侨，还寄希望借他们的力量来发展祖国，这么一报上去之后，上面就责令所有相关部门全力配合解决，结果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就把所有的住户全部安排搬迁走，并帮他把房子尽量恢复原状，” 可能是说得有点累了，话筒里传来喝水的声音，陈大河依然拿着话筒一声不吭地听着。 接着江望楼又说道，“可经过这么多事，那位华侨也不想留他母亲一个人在这里，便要接他母亲出国定居，那套宅子也成了伤心地，就委托统战部的同志挂牌卖掉，后来这事就转到了房屋管理所，你应该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吧。” “嗯嗯，”陈大河也不知道关三是怎么找上去的，反正也不重要，就点头称是，“这么说来这套房子是完全没有问题啰？” “没有，”江望楼很肯定地说道，“这事就是老五一手操办的，而且那位华侨已经离开了，留下了房契和委托书，随时都可以交易，只是他不懂国内的行情，当时那种情况也不好跟他说太多，就定了这么一个价格，如果你真想买的话，我的建议是别买这套，回头我去帮你物色几套别的，四九城内哪儿都行，虽然不一定有这套这么大，但价格肯定更合适，而且地段也更好。” 陈大河自然知道江望楼是为他好，而且他口中的老五就是李老爷子以前的五徒弟，也是靠得住的，不过这可是五道口的宅子，还这么大，天知道错过这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他所说的地段不好也只是现在，以后都成宇宙中心了，还有什么地段是比不了的，所以哪怕是五万他也想买下来，大不了茜茜不喜欢的话再买一套别的，这个就留着升值，几十年后保管涨成天价。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陈大河突然问道，“那个华侨是在哪个国家定居的？” 江望楼一愣，“是泰国，怎么啦？” “泰国啊，”陈大河想了想，“五哥那里还能联系上他吗？” “联系是能联系上，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会同意讲价啊。” “我不是要直接讲价，我是想问问看，如果直接付美元的话，多少钱可以成交。” 江望楼声音顿时高了许多，“你有美元？对了，我听雪萍说过你是在帮美国公司做事，应该是有美元的，你手头上有多少？” “呃，怎么啦？” 江望楼似乎很着急，“你先说你有多少美元，四万有没有？” 陈大河算了算，“就算按官方汇率，买这套宅子也要不了四万美元吧，三万就差不多了。” “我不是说买这套宅子，”江望楼缓和好情绪，缓声说道，“是这样，我们电话局准备在日本采购一批长途程控电话设备，可批下来的外汇不够，东挪西凑的还是差了四万美元，如果你有美元的话，我想跟你那边换，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套宅子我们局可以帮你拿下，抵掉一部分，另外的会用官方汇率补偿一部分现金，剩下的会通过其他途径补偿给你，可以吗？” 呃，不是谈房子的事吗，怎么成了谈外汇了，而且看江望楼这样子真的是快急疯了。 于是陈大河便笑着说道，“行，今天我就发电报，让美国那边汇钱过来。” “好，”江望楼一拍桌子，“我这就给老五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把房契收回来，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茜茜愕然地看着他，一套价值五万块的房子，和一笔四万美元的外汇交易，连面都没见，房子也没看过，就这么完成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梦破灭 同样是李家老宅，这里已经成了陈大河电话办公的地方，每次都是需要打电话才过来这边，还好每个周末茜茜都会拉着陈大河过来清理卫生，要不然还不知道得脏成什么样子。 电话接通，陈大河刚报了个名字，话筒里就传来奥利弗兴奋的声音，“陈，你发来的样品太受欢迎了，我们又签了六家分销公司，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先试探市场反应，他们的要货量可能会再增加十倍。” 陈大河愣了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再增加十倍是多少，一千套？还是两千套？ 我去，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是，奥利弗，”陈大河连忙问道，“价格是怎么定的，不会是低价倾销吧？” “怎么可能，”奥利弗高声叫道，“我可是波士顿大学的高材生，怎么会搞低价倾销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 “告诉你，”说到这里，奥利弗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发给他们的报价单，全部在你的采购价的基础上乘以二十，而且没有任何折扣！” 奸商！黑心的奸商！绝顶黑心的奸商！ 这就是陈大河的第一反应，资本论里那些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干尽坏事的资本家算什么，跟这个相比简直就是纯洁得像婴儿一样。 呃，貌似这个生意自己才是大头？！ “呐个，”陈大河违心地说道，“这个价格会不会定得高了点？” “不会，”奥利弗坚定地说道，“这些货品经过好几家艺术品公司的高级鉴定师的鉴定，无论是制作品质、艺术性还是稀有性，全部都高于市场同类产品，我现在只是参照同类产品定价而已，还没有比他们更高，如果放到市场上能广受欢迎，那个时候再考虑提价更合适些。” 对此，陈大河只能一边在心里狂笑，一边暗暗地念叨着，这就是市场，价格不是我定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是奸商！ 想想前段时间卖的电子表，八块钱的进价卖出一百八的高价来，超过二十倍的利润，可跟这个还是没法相比，因为那种买卖具有偶然性，不可能一直卖这么高的价格，后期肯定会降价，而且是一泄到底，而外贸却是长久生意，变化不可能有这么快，具有很高的稳定性。 还有前世，那么多的外贸公司都赚得盆满钵满，专做外贸加工的也好，只做进出口业务的也好，那利润也比做内贸的高很多，再加上从近几年开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持续走低影响，做外贸的不赚钱才怪。 而且艺术品这东西和普通商品不一样，只要是精品，一般都具有保值性，跌价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大师作品，每年价格翻着个的长也是正常，完全不用担心会越卖越低。 由此可见，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不过自己能赚这么多的利润，也跟掌握了销售有关，如果只做艺术品制作的话，那就只能吃小头了，干最辛苦的活，拿的却是边缘利润，就跟后世给水果手机做加工的某厂差不多，用最大的成本赚最小的零头，跟委托方完全没法比，果然渠道才是王道。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奥利弗，我寄过去的是两套样品，你只说按百倍数量追加，那到底是一百套还是两百套？” “噢，上帝，这是我的疏忽，”奥利弗懊恼地说道，“陈，是两百套，我已经向他们收取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赔钱，事实上我们已经赚钱了。” “已经收了三成的定金？”陈大河算了算，“这么说来，单单只是定金，我们就足以全额支付货款，并且还有盈利？” “是的，”电话里的奥利弗也很兴奋，“只是定金就已经有五倍的利润了，我从未见过利润率这么高的生意。” 陈大河想了想，用最短的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奥利弗，敢玩把大的吗？” “陈，你的意思是？” “追加订单，”陈大河斩钉截铁地说道，“将收到的所有定金全部作为采购定金，一次性追加足够数量的货品！” “等等，等等，”奥利弗感觉脑子有点乱，理了理头绪说道，“陈，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要定两百套，也就是约三十三万美元的货，这批货我给他们的价格是六百六十万美元，没错，是这样，然后我收了他们两百万美元的定金，现在，你是想把这两百万美元全部作为采购定金，一次性采购两千万美元的货？” “那么按照我们的定价，”奥利弗心里一算，顿时感觉就要窒息，“那就是要卖出四亿美元？！” “我的上帝啊！”奥利弗喃喃地说道，“这只是我的第一个项目而已，就要做得这么大了吗，简直是太疯狂了，陈，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那么你会赔掉你的一千五百美元，我也会赔掉我全部的三千五百美元，”陈大河笑道，“可是如果成功了，哪怕这批货需要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去卖掉，那么你就会立刻成为亿万富翁！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 “干了！”奥利弗一拍桌子，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巨响。 “陈，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采购到足够的货量吗？” “啊？”陈大河顿时愣住，貌似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刚才尽做着发财的美梦了。 电话那头奥利弗还在继续说着，“必须是有品质保证的，一旦品质下降，哪怕只是稍低一些，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可能就只有三倍乃至一到两倍的利润，完全无法和现在相比，所以必须要保证品质！” 此时的陈大河只有满脸苦笑，不需要经过任何调查，只要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采购到这么多的高品质作品，那可是完全靠手工一个个做出来的，不是什么流水线上生产的伪艺术品，现在就看杨勇那边最后能筹集多少货了。 “奥利弗，”陈大河声音低落地说道，“可能我们的亿万富翁梦要缓一缓了，还是先努力成为千万富翁吧，我会尽可能地采购足量的艺术品，和那批样品同一品质的，希望千万富翁的梦想不会破灭。” 奥利弗那边也顿住，好半天才说道，“见鬼，陈，你才勾起了我发财的胃口，现在又这么说，我会疯掉的！” “我也要疯了，”陈大河从嘴里挤出几个声音，“我感觉钞票正在从我眼前飞走！” “别再幻想了，”奥利弗用自认为最严肃的语气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去确定一下，能不能保证两百套的货物供应，否则我们会构成违约，到时候差额部分我们是要双倍赔付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房契 挂断电话，看着茜茜惊讶的眼神，陈大河笑着说道，“我在帮一家美国公司做艺术品采购，这个和文化部的工作也不冲突，性质也差不多，都是做文化艺术推广，前段时间还帮他们签了一笔大单，根据约定，我会有相应的提成和奖金，钱就是这么来的，” 说完还加了一句，“哦，这事罗老爷子也知道。” “哦，”茜茜一听罗东升也知道，总归出不了什么事，就笑笑不再问了。 随即一想到马上会有一套大宅子，立刻又变得兴奋起来，“不知道那房子是什么样子的，真想马上去看看。” 虽说李老爷子把这套李家老宅送给了他们，可毕竟不如陈大河自己亲手挣来的，意义不一样，对即将到手的房子也更期待些。 陈大河笑着伸了个懒腰，“等下就有人送房契过来，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 “嗯嗯。” 这套宅子改装了地暖坑道，就算是书房也比较暖和，两人就在这里小声聊着，直到马安国骑着侉子回来才从里面出来。 关三带着金贝儿把车库门打开，让马安国把车骑进来。 “这车子真不错，”马安国将车子停好，拍拍座椅上下打量着，喜欢之色溢于言表。 “再喜欢也不能给你，”陈大河笑道，“这车和这宅子一样，是李老爷子留下来的，他送的东西我可不敢送人。” “嘁，又没要你的，”马安国甩了个眼子，随即脸色露出一丝怀念，“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也有一辆这种侉子，退伍后就再没摸过啦。” “等明年吧，”陈大河抄着手说道，“明年这车借给你用。” “不要，”马安国立刻摇头，“我就那么一说，平时一直待学校又不出来，也用不着，再说了，你借出去自己开什么？” “我开汽车啊，”陈大河嘻嘻笑道，“这车不挡风，要是开汽车这次就不会感冒了。” “屁，”马安国翻了个白眼，“罗老爷子自己都不肯要专车，他能给你弄辆车开？还是你小子在文化部都够上配车的级别了？” 刚听到陈大河说感冒，关三随即说道，“这边没屋里暖和，要不还是进里屋说话吧。” 陈大河却摇摇头，“不用，等下就出去，那套宅子我打电话问过了，没问题，待会就有人送房契过来。” “啊？”关三愕然地看着他，五万块的房子就这么买下啦？ 这不禁再次刷新了他对陈大河的认识，原来这位东家不仅有钱，人脉势力更是不小，只是一个电话就摸清情况，甚至连房契都有人送上门来，这可不是简单的有钱就能办到的。 而马安国也是一脸的惊讶，“送房契？你买房子啦，那这里怎么办？” “闲着呗，”陈大河笑了笑，“回头找个人三五不时的过来清扫一下就行。” 自从李老爷子把这套宅子送给他之后，其实除了打电话之外，他很少来这边住，在他心里这套宅子还是给李老爷子留着的，如果李老没找到亲人还好说，如果真要找着了，天知道他的亲人会是什么样子，后世为了一点财产闹得骨肉亲人对峙公堂的不知凡几，更何况他这个外人，还是自己买的房子住的自在。 “你这真是……，”马安国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年头城市里分房可是头等大事，一家几口挤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是窝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而这位却把这么大的宅子空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丧心病狂。 于是干脆扭头看着茜茜，“你就不管管？” 茜茜牵着金贝儿的小手，笑嘻嘻地摇着头，“管不了。” 马安国无语地看着两人，这下他是真没话说了。 也许是江望楼真的很着急，那边的速度也很快，没等多久，一辆吉普车就停在车库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室里下来，直接找准陈大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大河，久等了吧，我是吴天华。” 陈大河一愣，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来了。 吴天华就是江望楼口中的老五，李老爷子门下排名第五的前弟子，据江望楼所说，建国前也是大富之家，父辈为其取名天华，就是天佑中华的意思，看来家里也是爱国人士，如今在统战部工作，专门负责联络海外华侨的事，陈大河也是第一次见他。 “五哥好，”陈大河笑着打了个招呼，“也还好，没怎么等，你怎么亲自来啦。” “哈哈，”吴天华哈哈笑着，看上去人很是开朗，难怪被安排去做统战工作，“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得自己盯着，更何况买家还是你，” 说着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袋递了过去，“喏，这是我刚去房屋管理所办好的文件，房契都已经重新登记过了，就是办这个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大河狂汗，这都什么人啊，办个房契有这么简单吗，而且连钱都没见到就把房契给换了，就不怕自己坑他们啊！ 接过文件袋，陈大河掏出来一看，上面所有人果然是自己的名字，还有房屋信息一应俱全，地址正是西王胡同十八号，加盖着北金人民政府的大印，有了这张纸，这套房子是跑不了了。 “你是现在去看看，还有以后再过去？”吴天华又说道，“如果今天去的话，我正好可以开车带你们过去，另外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弄好，这方面我门面熟，帮好几个华侨的老宅修整过了，保证差不了，而且江哥说了，钱不用你付，他们电话局会结账。” 陈大河明白，这不是以公谋私，而是外汇交易的一部分，虽说明面上会按汇率把钱给足，但现在谁都知道美元更值钱，而电话局身为公家单位也不可能按黑市价给，所以会用其他方式进行补偿。 “现在就去吧，”陈大河笑道，“我们这人多，正好蹭五哥的车。” “只管蹭，”吴天华哈哈一笑，“那就走吧。” 陈大河示意关三把门锁好，然后对马安国说道，“马哥跟我们一起过去吧，顺便认认门，从那边回学校也方便。” “行，”马安国开玩笑地瞪着他，“我也去看看你这地主老财的大宅门。” “这宅子虽大，可还称不上大宅门，”陈大河说笑着就上了吉普车，“等以后有钱了，咱也在城外买块地，建一套真正的大宅门。” “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马安国笑道，撇着嘴虚踢了一脚，也跟着上了后座。 茜茜抱着金贝儿坐在前面，吴天华上车打火，又往北边开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调货 “什么，要两百套？”杨勇诧异地看着陈大河，“就算按七折价计算，那也得三十多万美元，你服务的那个公司有这么强的实力？” “杨哥，”陈大河看着他诚恳地说道，“两百套只是保底，凡是清单上有的，你这儿有多少库存，我们全都能包了。” “你们吃得下吗？”杨勇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给你们两个月的账期，可最终还是要付款的，如果付款有延误，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啊。” “这样吧，”陈大河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我跟美国那边沟通一下，先期支付一百万美元的定金，专门用于此类艺术品的采购，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杨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被碰翻的茶杯都顾不上，“一百万美元的定金？你确定？” “我确定，”陈大河肯定地点点头，“可以签合同，只要签好合同，我就可以发电报通知那边打款，不过我们要求有优先供货权。” “我想想，我想想，”杨勇用手指敲着脑袋，在办公室里来回转悠，突然又跑到门口，拉开房门叫道，“小李，小李，把库存账册拿来。” 五分钟之后，杨勇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苦笑着摇头，“有钱不能赚，心疼啊！” 陈大河脸色一变，“库存不够？” “太不够了，”杨勇苦笑着说道，“你选的货品，全部都是最好的制作单位的老师傅手工制作的优等品，产量少得可怜，比如刺绣，小件的一尺见方的绣品，一个老师傅也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大的更是要多人合作，而这样的老师傅一般一个单位也就十几号人，你说能生产多大的量。”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少？” 杨勇苦笑着摇头不语，陈大河一看，得了，这个问题还是不提了吧。 陈大河手指敲敲桌子，想了想说道，“现在有多少？” “最多的一个品种就是绣品类，数量是足够，还有多的，”杨勇指着账册说道，“关键是其他品类差得比较远，最少的只有十几件存货，比如说蛋画，本身会这个的人就少，买的人也不多，而且以前我们这里都是以零售为主，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啊，自然不会多进货了。” “如果调货呢？”陈大河看着他，“调货需要多长时间，再不行就赶工。” “调货肯定是要调的，关键是前些年很多单位都停工了，老师傅也闲赋在家，最近两年才陆续复工，可能他们那边也没有多少存货，赶工的话时间可就长了。” 这下陈大河也坐不住了，在他想来再怎么样这两百套总能凑出来吧，没想到就连两百套都有点悬。 “这样啊，”陈大河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咱们先调货，我知道很多老师傅都有收藏自己作品的习惯，我们是否可以先征调他们的私人藏品，当然，会按市场价进行补偿，不够的再赶紧赶工制作，我和美国那边沟通一下，就说发海运需要时间，先拖他一个月，等货品集齐之后再发空运过去，把时间抢回来。” “这么大批量的空运价格可不少啊，”杨勇话一出口，随即想到人家上百万的货款都打了，哪还在乎这几千美元运费的，于是点点头，“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叫人去发电报，不，直接打电话安排，这样更快，争取在半个月内筹齐货品，这么大的单子，领导们也会支持的。” 叫来人安排去打电话，杨勇躺在椅子上，心里总有些不甘心，又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其实除了优等品之外，我们还有品质相差不大的一等品，也是专供出口的，而且价格更低些，最重要的是数量上更有保障，你们那边能不能帮我推销看看？” 陈大河想了想，蚊子腿再细它也是肉，便点头说道，“行，那你提供一批样品，品类和之前差不多就行，我发过去给他们看看市场反应。” “好好，”杨勇终于笑了出来，两手一拍，感慨地说道，“本来我还以为是我帮你的忙，没想到最后是你帮了我的忙啊，就这一单，我们商店整个明年的任务就差不多了，要是能把那一百万美元都留下来，那就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哦，只可惜，货品不够啊。” 陈大河笑了笑，“你帮我我帮你，互利互惠嘛，那一百万的定金不变，我们可以签一份价值一千万，甚至两千万美元的供货合同，只要长期合作，总会越来越好的。” 有了奥利弗收的定金，陈大河也财大气粗起来，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文化部的文化中心项目正式启动，这些优等品必然要优先供应给文化部使用，如果现在不抢先签订合同，恐怕到时候自己真的只能靠卖低一级的一等品赚点辛苦钱了，如果不是这种优等品产量太小，需要给文化中心项目留出份额，他还想将合同额签得更大一些。 “真的？”听到陈大河的话，杨勇喜出望外，“行，没问题，我这就向领导汇报，” 随即又咬咬牙，“我再去向领导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合作条件再优惠一些。” 陈大河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条件已经够优惠的，总不能钱都让外国人去赚，咱们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吧！”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尽管这钱是他自己赚的，可也不能太黑啊，要不然以后别想睡个好觉。 “老弟仗义，”杨勇一拍大腿伸出个大拇指，“虽然是在帮外国公司做事，可依然不忘国家利益，老杨我佩服！” 这话说得！陈大河难得老脸一红，真心不好意思啊。 从艺术品商店出来，陈大河喜忧参半地往回赶，喜的是和艺术品商店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忧的是这一批货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发到美国去，赶上那边的圣诞购物狂欢节，如果能趁着圣诞节一炮打响，哪怕不能用优等品赚取高额利润，也还是可以用一等品走货来薄利多销的。 本来他还想去西单那边的友谊商店看看，能不能补齐一些货，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这些涉外商店是分家管理，可总的来说都是为国家服务，还是让艺术品商店自己去调货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装修方案 车子开进西王胡同，十八号就在最里面一套，距离胡洞口也不远，出来就是大街上，属于闹中取静的位置，陈大河还没看到房子，就对这个地段表示满意。 到了宅子跟前，从外面看这院子就很大，高高的广亮大门在一排的院墙里边格外显眼，门前还搁着一对低矮的石鼓，陈大河顿时一愣，“哟，这好像还是官宦人家的老宅。” 马安国站在后面啧啧有声，“好家伙，一看就是地主老财住的。” 茜茜眼里则满是欣喜，好漂亮的宅子啊！ “早时候的地主老财可不敢住这样的宅子，”关三在边上笑道，然后转头看着陈大河，“这确实是前朝大员住过的宅子，看矩制就能知道，广亮大门可是仅次于王府大门的，我昨天来的时候也仔细看过，里面砖瓦檐廊都有讲究，今天才会跟您提起，否则离那边太远，我也不会提。” 陈大河知道这是他在挽回印象分，便冲他笑了笑，表示非常满意。 吴天华从公文包里找出钥匙开门，同时说道，“现在先进去看看，哪里有需要改动的，等他们改装完了，回头你再重新买把锁换上。” “行，那就麻烦五哥了，”陈大河笑了笑，等吴天华拉开大门，当先一步迈进这座宅院。 一路往里，各进的院子看上去都和李家老宅差不多，只不过面积要稍大一些，另外由于只是清扫而没有翻新，显得有些陈旧，但之前那些住户的痕迹都已经基本上看不见，屋檐下的雕刻也依然保存完整清晰可见，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 陈大河重点关注的是那两个花园，在第二进的正房院子东边有个圆拱门，穿过去就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这里本来是一处花园，面积只比院子那边稍小一点，后来那些住户搬进来之后，就把这里变成了晾晒和活动的场所，还有的在这里养鸡养鸭的，”吴天华摇着头笑道，“生活气息是有了，但那些景致自然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连假山都被拆走当建筑石料了，那个华侨是上个月才回来的，这时候已经冬天，花花草草自然没那么容易恢复，本来想着等开春了再把这里复原，可他又说要卖掉，便这样空了下来。” 陈大河走到花园中间往四周看了看，视野很开阔，看上去这两座花园的面积比那四进的院子还要大些，虽然有视线错觉的原因，但由此可见花园的面积确实不小。 在花园的东北角还有个人工挖的小池塘，现在当然是池水干枯，只剩下塘底的鹅卵石，西北角则有一座凉亭，凉亭后面就是一道带锁的小门，推门穿过去就是后面的小花园，那里连着里面的后宅，是女眷专用的。 统战部的人虽然帮那个华侨把宅子复原，可没人像江望楼对待李家老宅那样，连家具都复原了，所以现在各个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个便到凉亭的石凳上坐着。 “五哥，这里我很满意，”陈大河满面笑容地说道，“就是还需要改装一下，又要麻烦五哥了。” 直到这时，陈大河心里才有了买房的感觉，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买房，还是在北金城里买这么大的宅子，能不开心吗。 “麻烦什么啊，”吴天华笑着说道，“你这还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呢，要不然这么高的价可不容易卖出去，弄不好最后还是我们部门自己掏钱来买下这座院子，给本就紧张的经费雪上加霜，这下我可算是松了口气，说说吧，你想怎么改？” 陈大河笑道，“很简单，差不多就照着李家老宅的样子来。” 吴天华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明白了，第一，所有房间都加装地热炕道，第二，所有外部墙面雕刻壁画进行翻新，屋内的墙面地面翻新，第三，倒座房拿出一间改成车库，第四，全部配上高档红木家具，嗯，大概就这些，你看看还有什么，哦，还有这两个花园你看要怎么改？” “还有两个，”陈大河说道，“我看这倒座房挺大的，就多拿一间出来改成可以停放三辆车的车库，另一个，在中间两进的院子里，各挑一间偏房改成多功能浴室。” “呵，”吴天华眉头一挑，“看不出来啊，你可真会享受的。” “还要能放三辆车的车库，你有那么多车吗，”马安国更是连连鄙视，“地主老财的腐朽生活，就该拉你去部队里回炉再造。”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以后你别来享受。” 马安国脸上浮现挣扎的神色，最后叹了口气，“唉，完了完了，我算是被你腐蚀掉了。” 众人闻言顿时失笑，别说是马安国，他们也都一样，想想住这样的房子都有些心动。 陈大河呵呵笑着，这才算到哪儿啊，等再过几十年科技条件发达了，那种富豪过的奢侈生活才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对了，”陈大河看着吴天华，“家具也别全整成红木的，在第三进的内宅都配西式家具吧，不过原材料倒还是要用高档木料。” 吴天华一听，不由得拍着脑袋笑道，“对对，你看我这脑袋，你们年轻人还是更喜欢西式家具一点，沙发坐得更舒服，行，就配西式家具，要不全都换成西式的？” “不用，”陈大河连连摇头，“这种老宅子还是配中式的更好看，就红木家具吧。” 心里却想着那些西式家具哪有红木来得的升值啊，就算也用红木来打，难不成还要把沙发布拆了给人看，您看，我这沙发也是小叶紫檀打的哦。 “你的房子你说了算，”吴天华笑道，“你还没说这花园怎么改呢？” “花园啊，”陈大河放眼望了望，又扭头看着茜茜，“茜茜，你想改成什么样子的？” 茜茜两眼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总不能改成和学校一样的吧。” 陈大河不禁哈哈大笑，“咱们这可没学校的园子大，” “这样吧，”陈大河指着大花园这边，“这里全部就铺上草皮，然后在四周种些灌木就行了，” 然后又指着小花园，“这里就麻烦五哥帮我请个园林师设计一下，弄得精致漂亮点，然后小门就不要了，堵上。” 大花园开阔，面积也大，可以用来作为聚会的地方，弄个室外烧烤派或室外酒会什么的完全没毛病，小花园则留作自家的自留地，给自家人闲逛着用。 “行，没问题，”吴天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道，“都记在这儿了，保管错不了。” 确定好装修方案，几人便起身准备离开，毕竟这里四面透风的，确实不是个适合长待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差距 先回李家老宅那里，也不管美国那边已是深夜，直接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 “陈，虽然你是BOSS，但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也会发怒的，”奥利弗显然正在睡觉，迷迷糊糊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人美貌的天敌吗。” “那么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奥利弗小姐，你是要你的美丽呢，还是你的美元呢？” 奥利弗猛地睁大眼睛，“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美元！陈，两百套货物搞定了吗？” “没有，这边库存不足，需要时间来调货，奥利弗，你和他们约定的交货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的交货期，”奥利弗说道，“我跟他们说这是远洋贸易，不可能会很快，所以把时间定得很长，陈，你不会跟我说两个月都不够吧！” 陈大河舒了一口气，“奥利弗，你比我想的更聪明，两个月足够了，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就能完成，赶在圣诞节前发到美国。” “那是再好不过，”奥利弗语气也缓和下来，激动地说道，“如果真的能赶上圣诞狂销，效果会比平时好上十倍。” “嗯嗯，是的，奥利弗，另外我和他们签订了一份价值两千万美元的长期供货协议，你明天一早安排人往他们的账户上汇一百万美元的定金，此外我还找他们要了一套品质稍低一些的一等品，今天也会发货给你，回头注意查收一下。” “明白，天一亮我就去安排汇款，”说到这里，奥利弗稍微迟疑了一下，“陈，一等品的质量怎么样？如果差太远的话不仅利润不高，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这批产品的口碑。” “奥利弗，什么时候三倍的回报率也成了利润不高了，”陈大河笑道，“反正以我艺术品白痴的眼光，看不出一等品和优等品有任何的差别，所以需要你请专业人士来鉴定一下。” “不可能，陈，哪怕是艺术白痴也能感觉到真正的艺术品和普通作品的差距，只是说不出这种感觉而已，”奥利弗笑道，“除非你不是艺术品白痴，而是色盲，好吧，开个玩笑，收到货品后我会请人去鉴定的，希望能像你说的有这么高的品质，那样我们的定价或许可以更高些。” “对了，陈，”奥利弗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天我和一位重要人士交谈的时候，他提到很喜欢东方特色的文物，并有意做这方面的推广，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们能找到货源，他会负责收购，我听爹地说过，在中国是有专门的文物商店的，我们可以介入这个生意吗？” 奥利弗说的没错，在北金尚海和广洲都有专门的涉外文物商店，那里虽然没有国宝级的重器，可里面琳琅满目经过专家鉴定的文物都是摆开来卖，足以惊呆后人，这也是目前我国创汇的重点项目，当初奥斯在广洲时，陈大河还带着他去买了一只光绪年的笔筒作为纪念品。 可是陈大河并不想做这门生意，哪怕现在是国家允许甚至鼓励的，也不想做，或许等有钱了以后自己会去采购一批作为收藏，出口还是算了吧。 “奥利弗，”陈大河想了想说道，“虽然这个目前是允许的合法生意，但总有一天他会收紧甚至消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让自己的重要文物随意外流，而普通文物的利润率还不及我们目前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这个才是持久的长远的，明白吗？” “明白，”奥利弗点点头，可惜陈大河看不到，“我欣赏你的坚持，其实我也不喜欢做这个，我更相信规模化和可持续性的生意，所以我同意你的选择，刚才也只是例行汇报而已，好吧，就这样，我要睡觉了，如果睡眠不足的话，明天汇款的时候我可能会多加一个零，那样你会哭的，晚安，陈。” “晚安，奥利弗。” 陈大河挂断电话，靠在书桌上想着刚才奥利弗说的话，嗯，等这批货出手，就到文物商店去看看，这年头虽然到处都能捡漏，可买到假货的可能性也不小，还不如直接去文物商店采购来得干脆，虽然价格高了些，可保真啊，像后世卖出天价的张大千徐悲鸿的作品如今也都不太贵，到时候直接用卡车往回拉，放个几十年就几百几千倍地增值，完美！ 咕隆隆，陈大河摸着肚子，这才发现忙活了大半天，连午饭都还没吃，便到巷子口李叔那边的店里随意吃了几个包子，又骑着车赶回了学校，他还得去找蒂埃里了解毛里求斯那边的情况。 现在蒂埃里应该正在上课，这小子虽然和陈大河一样也不太安分，可该上的课一节都不落下，这点就比陈大河要强多了。 一直等到放学，又吃过晚饭之后，才在蒂埃里租的房子里找到他。 陈大河进门就问道，“老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问题，”蒂埃里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比了个OK的手势，“按订货价的三倍出货，先定一百套。” 又是一百套？ 陈大河眼角微微抽动，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重点是价格，三倍的报价和二十倍的报价，这个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咧着嘴笑了笑，陈大河脸色不变地看着蒂埃里说道，“美国那边的出货价是订货价的二十倍！” “这不可能，”蒂埃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不可能，老陈，任何商品都不会有这么高的利润！” “老狄，这是艺术品，是无法估价的艺术品，”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有三倍利润的，不过那只是一般的普通工艺品，而不是这种大师级的作品！” 蒂埃里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该死的，老陈，你怀疑我？” “不，老狄，”陈大河立刻摇头，“我从不怀疑你，因为以你的背景完全没这个必要，” 听到这句话，蒂埃里脸色也变得好看些。 陈大河继续说道，“不过，你能肯定你在国内的人真的那么可靠？” 这下蒂埃里不说话了，阴沉着脸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才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件事我会查实，三天后给你答复。” 陈大河挑挑眉头，“老狄，也许有另一种可能，” 蒂埃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陈大河缓缓说道，“艺术品这种东西，鉴定的人不同，定价也不一样，或许你可以让他们请欧洲的专业鉴定师看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蒂埃里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谢谢你老陈。” “谢我干什么，赚的钱也有我的一份，”陈大河展颜一笑，“不过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什么？” “因为高额的利润，美国那边的公司已经决定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订长期供货协议，而这种大师级的商品产量极少，如果非洲的利润率低于美国的话，我很难为你争取到相应的份额。” 就这么一句话，形式逆转，在这场合作中，占优势的不再是蒂埃里，而是掌控货源的陈大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外汇投资 从宅子里面出来，陈大河对吴天华说道，“五哥，麻烦你稍等我一下，还有点事儿跟你说。” 吴天华点点头，“行。” 说完就上了车等着。 陈大河对着马安国说道，“马哥，这边没事儿了，你就先回学校吧，晚上去老刘那里定桌好的，我请你吃饭。” “行呐，”马安国笑着点点头，又冲众人挥手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陈大河又看着关三笑道，“关老，你那边退休手续都办好了吧？” “都办好了，”关三笑道，“都是按您说的去谈的，贝儿的医药费他们也给报了。” 关三并没有提还钱，陈大河更没要，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陈大河又问道，“那分给您的那间房子还住着吗？” “还住在那里，”关三还以为陈大河问他什么时候能搬，接着说道，“我那也没什么东西，随时都可以走。” 陈大河笑了笑，“是这样，您也看到了，我买下了这套宅子，李家老宅那边以后也就不怎么过去了，我就想等这边弄好之后，您直接搬到这里来，也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关三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行，没问题，都听你的。” 陈大河早就跟茜茜说过请关三看门的事，对贝儿也很喜欢的茜茜自然没有反对，这时她也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关大爷，我也听说您那没有暖炕，就只有一个烧煤炉的土暖管，那里毕竟没有烧炕的暖和，我就想先把贝儿接过来和我一起住，先住在大河租的那个房子的里间，大河就睡外间，这样对贝儿的身体也好些，您看怎么样。” 关三这回稍微迟疑了一下，可还是点点头，“行，这是为贝儿好，我没意见。” 可贝儿却抱着爷爷的腿，红着眼眶说道，“我就和爷爷一起住，不要分开。” 茜茜蹲下来拉着贝儿的手，看着她笑道，“贝儿不是和爷爷分开，只是晚上和姐姐一起睡，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爷爷了，好不好。” 关三也摸着贝儿的小脑袋，“贝儿听话，晚上和姐姐睡，等搬家了就和爷爷住一起，啊。” “哦，”贝儿依然红着眼睛，可还是乖乖地低下头答应，看得茜茜一阵心疼，不禁搂在怀里抱了抱。 和关三说清楚之后，关三就带着贝儿离开了，等晚上陈大河他们回去再送到那边去。 看着关三和贝儿走远，陈大河才和茜茜一起上了吴天华的车。 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转头看着吴天华笑道，“五哥，还得麻烦你送我回一趟老宅，我那侉子车刚让马哥骑过去，早知道就直接让他帮我骑回租的房子那里得了。” “这就叫世事无常，”吴天华呵呵笑道，“就像早上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会买一套这么大的宅子，我也还在为这套宅子头疼，这才过了半天，好了，咱们两的问题都给解决了，顺带脚的把江哥的问题也给解决了，你说巧不巧。” “确实挺巧的，”陈大河点点头，“不过巧合之中也有着必然，如果我手上没有美元，你没有接下这个任务，江哥那里不缺外汇，今天这事儿就不会发生。” “还是会发生的，”吴天华莫名地低落下来，“不仅他那里缺外汇，现在哪个口子不缺啊，只要有外汇的，一定会被截留下来，根本不可能让你直接跟那个华侨交易。” 陈大河扭头看着他，“你们统战部也缺外汇？” “当然缺啊，”吴天华自嘲地笑道，“我们国外的同志要联系华侨，组织餐会酒会，哪一样不要花钱，可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各个创汇产品中一点点地抠出来的。” “那，”陈大河看着他说道，“我这里有二十万美元，你想要吗？” 吱……嘎……，吴天华本能反应地猛踩刹车，陈大河和茜茜的身体则随着惯性猛地向前，差点跟前面的东西撞上。 “五哥你这是在开过山车啊？”陈大河摇头苦笑，然后回头看着茜茜，“你不要紧吧？” 茜茜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也没事。” 刚才不仅吓到了吴天华，她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大河哥竟然赚了这么多的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吴天华连连道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算了，”陈大河摆摆手，“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再开车吧。” 重新打着方向盘，不过没有上路，而是把车停在路边，吴天华瞪着两眼看着陈大河说道，“二十万美元？” “嗯，”陈大河点点头，“想要吗？” 本来陈大河是想说十万的，可刚听了吴天华的话之后，冲动之下又翻了一倍。 按照他和琼斯艺术品公司签的代理合同，可以得到百分之一点五的佣金，现在他代表艺术品公司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了一份总额两千万美元的采购合同，原则上就能拿到三十万美元的酬劳。 当然，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合同完成之后才会支付这笔佣金，可谁让他是幕后的大老板呢，提前支付这笔佣金完全没毛病，如果不够的话，没关系，还随便找个由头可以发奖金，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关键是谁都查不出问题来。 “要，不要是王八蛋，”吴天华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又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刚花了四万美元买了那套宅子，现在又有二十万美元，你哪来那么多的钱？给美国公司做采购就这么能赚？” “当然没这么简单，首先你得找到优质的客户，其次你得找到优质客户感兴趣的货源，然后还能促成交易，”陈大河随口胡扯了几句，“你问那么多干嘛，现在在说这个钱的事儿。” “对对，”吴天华连连点头，“二十万美元，怎么个给法？” “很简单，买房子。” 除了古董之类的，最划算的投资之一就有四九城的老宅子，升值空间超过了大部分的工厂企业，本来这时候也是最适合投资的，可大部分的宅子都变成了实际的公房，哪怕有主的也不例外，这种房子麻烦太多，陈大河才找到吴天华头上。 “还买？”吴天华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买那么多房子干嘛，你住得了吗？” “我买来投资不行啊，”陈大河笑道，“等以后祖国发展好了，那些外国人都跑到我们国家来工作，到时候我就把这些房子租出去，我一个月一间房收他个一万块，还不打折，爱住不住！” “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啊，”吴天华摇头失笑，“行，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这儿确实有一些华侨委托卖房的，你这房子要怎么个买法？” “大小不限，地段不能太偏，最好在四九城内，之所以找你就是看中了华侨卖的房子不会有占房的麻烦，”陈大河说道，“还有美元的汇率我不说你也明白，所以这些房子的成交价钱，还有交房的标准，你自己看着办。” “得，我知道怎么做了。”一听这话，吴天华顿感头疼，可一想到有了这么大一笔外汇，单位领导也会全力支持，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唉，大河，”吴天华睁着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还有多的吗？” “没了，”陈大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美元，果断地斩断他的念想，“起码现在没了，明年有没有再说。” 吴天华满脸的失望，“明年要有还给我留着啊。” “那得看你手上有没有我要的东西，还有你抢不抢得过别人，”陈大河笑道，“我估计到时候其他人也少不了找我的。” “那倒也是，”吴天华叹了口气，谁叫李老爷子当初收的弟子太多了呢，无奈地重新发动汽车往前开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年终总结 时间已到了十二月中旬，发往美国的第一批两百套优等艺术品和五百套一等品已经装机运走，同一天离开的还有国家京剧院的艺术家们，他们分成两个团一东一西，开始了组团以来的第一次商演之路。 身为京剧团重要骨干的宋明杰也跟着一起飞走了，不过叶副院长另外安排了两个人过来，每天坚持教王亚东和夏萍唱京剧，哪怕这两位同学都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可两位老师依然坚持不懈苦心教导，让两位同学强颜欢笑地一点点的进步着。 彭雪晴也差不多，刘雯帮着找来的歌舞剧院歌剧团的老师也接到了领导下达的命令，一定要好好教导彭雪晴同学，让陈大河同志看看咱们歌舞剧院的实力，凭什么优先推京剧团出国，而不是我们歌舞剧团，这第一批赶不上，最起码第二批得有吧。 当彭雪晴莫名其妙并且特委婉地转告老师意思的时候，陈大河只有满头大汗，在国外说起京剧，懂戏曲的都知道是中国的，这才叫有文化代表性，可推歌剧要怎么说？想不到推荐词啊！ 难道说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优秀歌剧？虽然艺术价值确实很高，可国外的观众一听歌剧，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传统欧洲国家的，别到时候连票都卖不出去，亏钱是小事，打击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积极性可就遭了。 实在不行回头找刘雯要点资料先看看，看能不能运作到非洲那边去，或者美国的华人区，先让海外游子欣赏一下来自伟大祖国的优美艺术，反响好的话再向外推广。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月底，虽然还不知道美国那边艺术品的销量怎么样，不过两组京剧艺术团的反响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这点从刘雯她们脸上的笑容就能知道，而且十五天的演出还没结束，京剧院的张院长便让刘雯过来传话，以后他们的演出费就按分成算！ 陈大河听了之后，回头立马去找了蒂埃里，结果这小子也是神神秘秘，就是不肯说清楚情况，只是让陈大河等着分钱，然后让他赶紧准备让第二组人过去。 陈大河一听，嘿，我还不信问不到了，立刻又去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可奥利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着好几天电话都一直没人接听，只是发来一封电报，说是已联系好剧院方，第二组的演出就定在一月五日，八零年的第一个周末开始，让他赶紧安排演出团过来。 得，这下陈大河也放心了，乐悠悠地找到张院长，让他通知两组人马，直接从原地互飞，在非洲的去美国，在美国的去非洲，省得还回国来回折腾。 张院长也乐意啊，一次演出就是十万美元，这两组人马来回折腾一次，总共就是四十万美元，而且还能收到友好国家人民的广泛好评，面子里子都有了，那积极性比陈大河还高，拉下老脸天天往外交部跑，折腾着让他们督促驻当地的大使馆协助所有赴外演出人员的签证事宜。 陈大河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窝在炕上傻乐，从年初时候的农产品交流会上赚物资开始，什么生意房子一样样地盘点着，算一算收获颇丰啊。回到这个时代也有六七年了，头些年是啥都不敢干，成天本色出演个农村小子，现在终于出了点成绩，不容易啊，虽然时间是晚了点，可好歹没有给重生一族丢脸，这万里长征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美好的生活正在前方冲自己招手呢！ “哟，在傻乐什么呢？”吴天华在窗户外敲敲玻璃，“快过来开门。” 这个时候正是大白天，茜茜和金贝儿都在学校上课，陈大河同学不用说，又逃课了，这时看见吴天华过来，才套上棉袄下炕去给他开门。 “您老今天怎么过来了？”陈大河看着他军大衣里面一身干部服的模样，憋着笑说道，“怎么，这又是接待了哪位归国华侨？” “知道你还问，”吴天华钻进屋里，直接脱鞋蹭到炕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之后，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房契递过去，“给你，最后两套房子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现在可都在房管局那里挂名了知道不，要不是我叫人给压下来，资料封档保存，他们单位保证能全知道你的名字，要不了半个月你就能名动北金城，好家伙，一共二十七套，十六套集中在后海一带，其他的也都分布在东西两个区，这北金城里估计再没有比你更大的地主儿，而且全部是三进的大院子，那些当年出国的华侨差不多都是有钱人，他们住的房子就没小号的！” “我那是拿真金白银买的，二十万美元呢，在帝国主义心脏的纽约都能买套大别墅了，”陈大河乐呵呵地把房契收好，“里面都清理干净了？” “当然，和以前的一样，”吴天华笑道，“里面所有的住户都已经搬迁，屋里屋外粉刷干净，院墙地面也都做了修整，家具也都配齐，虽然比不上你那套宅子里的那么高档，但也是能上眼的好木料打的，随时都可以住人。” “行，辛苦五哥了，”陈大河嘻嘻笑道，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哪怕从现在开始自己啥也不干，就凭着攥在手上的这些大宅子，到了新世纪自己依然是个身家几十亿的大富豪。 “哎，五哥，”陈大河爬到炕上，身体靠着炕桌扭头看着他，“这些卖房的钱你们真给那些华侨啦？” “怎么可能！”吴天华咧着嘴哈哈大笑，“这些房子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有的是听说了国内的变化主动找上我们，有的是我们的同志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一个个的找上门去拜访，知道他们在这边还有房产，手上还拿着房契，就根据房管局的资料和一些其他线索把房子找回来，然后还给他们，对他们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现在他们要把房子卖掉，那自然只能是卖的人民币，如果不想要人民币的，也行啊，换成国内的土特产，我们帮他们买了还给他们寄过去，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真行，”陈大河竖起大拇指，随即撇着嘴说道，“不过这些华侨连祖宅都卖了，你还指望他们还真能为国家做事，关键还得去找那些真心爱国的。” “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懂，”吴天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还不是千金买马骨，让其他华侨看到我们的诚意，这样也好开展工作些，” 说到这里，吴天华的笑意又浓起来，“还真别说，这二三十套房子一卖，一车车的土特产给他们送过去，你是没看到，那些华侨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就连来参加我们这次组织的年底迎新酒会的人都多了好几倍。”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意 买方和卖方从来就是市场对立的两极，谁占有优势谁就更有话语权，对于分销商和终端消费者来说，陈大河和蒂埃里都是卖方，可对于两人的合作模式来说，负责市场的蒂埃里就是买方，而负责采购货源的陈大河才是真正的卖方，现在卖方掌握了优质货源，买方自然就会吃亏。 只是与普通的买方卖方不同的是，作为舍友兼朋友的两人关系又更近一些，自然也会有其他的变数。 似乎没有看见蒂埃里阴沉的脸色，陈大河继续说道，“老狄，本来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合作的方式也是我们共同确定的，可是我也没想到，美国那边请的专业鉴定师会将价格定得这么高，而且市场反应还不错，最关键的就是，这种由老艺术家制作的精品产量实在是太少了，可能每个月只有一百多套，这些还不够美国消化的，另外，老狄，你确定如此高昂的价格，在毛里求斯会有市场？” 听完陈大河的解释，蒂埃里的脸色稍缓，可还是带着些许不悦说道，“不要低估毛里求斯的市场容量，那些有钱人可不会管这些东西是卖几百美金还是几千美金，只要他们喜欢，他们从不会去看价格，更何况这些东西数量太少，也许还不够卖的。” “这样吧老狄，按照国内现在的模式，从其他渠道也不可能找到货，只能是由北金艺术品商店供货，”陈大河想了想说道，“美国那边的公司刚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了订货合同，现在美国已经下了两百套的订单，这部分会优先供应那边，之后收上来的货，我会调一百套给毛里求斯，” 陈大河看着蒂埃里，“无论最后定的是什么价格，这点都不会变，但是最终价格无法与美国方面持平的话，我就不能再调这一品质的货给你了，否则我无法向美国方面交代。” 这样一来等于陈大河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如果蒂埃里那边还只是按三倍订货价来出货的话，那可就是十几万美元的差额，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可蒂埃里歪着头看着陈大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道，“美国的那家公司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大河愣了愣，摊着手说道，“雇佣关系，我是他们在中国的采购代理。” “仅此而已？”蒂埃里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好吧，”陈大河耸耸肩，苦笑着说，“我在这个项目里面有一点点的股份，不过这点没人知道，也没人能查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一年级时就住进留学生宿舍吗，那是因为之前我在广洲帮助过一个美国记者，并得到了那边政府的表扬，因此学校对我进行了奖励，而美国的那家公司的负责人，正是那位美国记者的女儿。” “这么一来就能说得通了，”蒂埃里一拍桌子，“老陈，那一百套艺术品我都不要了，你全部发往美国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蒂埃里，你……？” “不用紧张，我并没有生气，”蒂埃里笑着说道，“从小我的父亲就教育我，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生气，而且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办好，既然你有更好的出货渠道，我自然会支持你获得更高的利润，而不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友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听了这话，陈大河愈发确定蒂埃里出身不凡，只有那些老牌家族才会这样教育后人，而不是眼睛只盯着钱看。 蒂埃里继续说道，“老陈，我的想法是放弃艺术品这块的生意，把精力专注在艺术团体的商业演出方面，而且不局限于毛里求斯，而是辐射整个非洲，这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厉害，陈大河心里暗赞，放弃艺术品生意，看上去有些吃亏，可蒂埃里立刻扭转了不利局面，转而主攻演艺事业方面，这样在两人的合作中又重新占据优势地位。 陈大河抬手示意，“你说。” “之前由于没有想到这个生意的回报率这么高，而且这么快，我也就没有和你确定我们的合作利润分配方式，现在我们需要确定我们两人的分配方式，你有什么意见吗？” “呃，”陈大河一愣，“我以为我们是各一半的，或者我拿三成也可以。” 蒂埃里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各占百分之五十吧，就参照美国那家公司的模式，我会安排人在毛里求斯注册一家公司，持有人是我，上面不会有你的任何信息，然后给你一份采购授权文件，另外我们再签一份股份代持协议。” “不用了老狄，”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股份，只要我参与项目的分红就行了，另外老狄，现在我们说这个还有点过早，文化中心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生意归生意，你的股份是必须要有的，”蒂埃里站起来，满脸严肃地拍拍陈大河的肩膀，“不过我也明白你的顾虑，这样老陈，你相信我，我也一定讲义气，放心吧，你的那一份一分钱都少不了，还有文化中心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次我会亲自推动，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陈大河无语地瞪着他，“这可是国家层面的项目，你还是少出点风头，只要在背后使把劲就行。” “这事你别管，”蒂埃里甩甩手，“你还是去找找有哪些好的艺术团，这次可别又先给了美国那边。” “艺术团我自然会去联系，不过艺术品也未必要放弃，刚才我也说了，美国那边定价高的只是针对优等品，至于那些普通工艺品利润率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些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操作的。” 蒂埃里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你决定就好，反正我只负责非洲那边的事情，你给我什么我就卖什么，给东西就卖东西，给人就卖，呃，卖门票，对，卖表演门票，只要能保证我们共同的利益就行。” 陈大河看着他那样子，顿时摇头失笑。 又闲扯了一顿，陈大河就起身离开。 迎着凛冽的北风，陈大河裹紧身上的棉袄，脸上却笑得很开心，虽然今天没有卖出一套货，可解决了和蒂埃里的合作问题，还没有让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这点才是他高兴的地方，要不然为了一些利益就弄得朋友之间心生嫌隙，那可不是做生意的正道，还是趁早散伙的为好，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就捅破价格问题的原因，现在这个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第一百六十章 企业形象 现在国门初开，不仅内部举步维艰，外面更是困难重重，吴天华所在的统战部同样是任务艰巨，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多年的封闭让海外华人对国内很是抗拒，现在每取得一点点成绩，都够他开心好几天的。 不过在这方面陈大河也是有心无力，或者说他能把那个文化中心的事办好，就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贡献了，两人也不再谈这个，转而聊些其他的。 陈大河笑道，“五哥，你这么忙，怎么不安排个人给我送来，或者打个电话，我自己过去拿也行，干嘛还特地跑一趟，也不怕累着。” 吴天华翘着嘴角说道，“就这么点事儿当然不值当我跑一趟，我来是另外有事。” 陈大河一愣，“什么？” “好事儿，”吴天华哈哈一笑，“你的那套宅子装好了，我是来带你去看看的。” “装好了？”陈大河惊喜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 这套宅子可不比后来买的那些，随便粉刷清扫一下就行，是要拆墙动土的，而且院子又大，以陈大河的估计，没个一个月是完不了工，没想到今天吴天华就过来说装好了，这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能不快吗，”吴天华笑道，“我调集了三个建筑队一起赶工，连修复故宫的工匠我都借了几个出来，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年前住进去。” “多谢多谢！”陈大河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行啊，”吴天华说着就下了炕，将棉袄往身上一批，“这就走吧！” 坐上吴天华开来的吉普车，两人又来到西王胡同十八号。 陈大河一下车，就感觉跟上次来看到的不一样，上次来虽然看着有种历史的厚重感，可难免让人感觉有些破败，现在经过修复之后，厚重感丝毫不减，而整座宅子似乎容光焕发，重获新生一样。 在挨着路边的倒座房那里，墙壁上开出了一条长长的门面，上面装上可以滑动的活动木板门，往两边全部推开就是一个可以容纳三辆小汽车的车库，旁边还留着两个房间，既能住人也可以放杂物。 顺着大门进去，影壁上的图案鲜艳亮丽，和屋檐下廊柱上的壁画交相呼应，显得丰富多彩。 一个个房间看过去，墙壁重新粉刷过，地板的瓷砖也都全部翻新过，全部铺上佛三产的彩板瓷砖，显得美观又整洁。所有的房间都配好了家具，一件件精致的手工红木家具犹如艺术品一般，摆在地板上铺着的瓷砖上，好像是个红木展馆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份住家的感觉。 看不见的地下也有暖道相通，所以这套宅子里大部分房间都没有盘火炕，而是用的实木大床，只有在第三进的后宅的主卧里盘了一个火炕，而这个院子里的家具也恰好都是西式的，和火炕摆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冲突，看来也是请了高人设计。 在中间两进的房间里各有一间偏房被改成了多功能浴室，除了淋浴之外，那个可以烧火的澡池子也让陈大河有些眼热，他老早就想泡个澡堂子了，可实在不愿意跟别人泡一个池子里，这下可好，自家的池子随便泡，嗯，就是费水费柴，不过也没事，有钱随便花。 不仅如此，还在每座院子里都隔出来两间厕所，一间在主卧私用，一间在外面公用，这倒是陈大河没有想到的，他们也给补齐了，要不然以后还要弄得痰盂端进端出，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两个花园还是差不多原来的样子，这个时节确实不适合栽种，要等开春之后再移植花木，到时想必也会是郁郁葱葱一片。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陈大河感觉非常满意，等转到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桌上竟然已经摆放着一部电话。 陈大河扭头看着吴天华，“五哥，这是江哥叫人装的？” “不是他还有谁，”吴天华笑道，“他想着你以后肯定住这边的时候多一些，就把那边的电话移了过来，电话号码还是原来的没变。” “那样最好不过，”陈大河笑道，“不过回头我还得请他再给我装一部。” “啊？”吴天华愣了愣，“你要那么多电话干嘛？” “是这样，美国那边的公司见咱们的艺术品和京剧团的表演都挺受欢迎的，就打算在这边设立一个分公司或是办事处，”陈大河说道，“五哥，你是做华侨统战工作的，知道咱们现在这方面允许吗？” 吴天华顿时大喜，“当然允许啊，这可是好事儿，你打算设在哪里，要不要弄个开业典礼搞得隆重一点，到时候我帮你把市里这方面的领导都给请来，保管把面子给得足足的！” 陈大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还是低调一点，毕竟现在风气还没有完全转过来，我可不想弄成众矢之的。” 吴天华听了这话，惋惜地点点头，如果不是陈大河，这个开业典礼他说什么也要说服他办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宣传机会，不过既然陈大河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那办公地点定了吗？”吴天华又问道。 “就从我买的那些房子里选一套吧，”陈大河随口说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也让我挣点小钱。” 吴天华眼睛一亮，小钱也是钱啊，更何况这笔租金肯定是用美元支付，于是笑着说道，“你这个大财主就别贪这点小钱了，而且那些都是宅子，政府单位办公用用倒没什么，你们那么大的外资企业用起来可有些掉价，不如在繁华地段再买一套办公的吧。” 陈大河嘴角含笑，歪着头看着他，“五哥，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挖坑啊。” “这哪儿是挖坑呢，”吴天华瞪着眼说道，“五哥这是为你考虑，你们那公司要是看你找个住宅，说不定还以为你办事不力呢，要是弄个漂漂亮亮的办公楼搬进去，多半会给你发奖金，到时候那点租金算什么啊。” “得，”陈大河举着双手，“那你说说看，怎么个繁华地段，又是怎么个漂亮的办公楼。” 吴天华哈哈笑着，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图片放到桌上，“你看看，这栋，在东单，九层的办公大楼，还是带电梯的，里面全是外资公司，尤其是你们这种有实力有资金的大公司是他们最欢迎的客户，” “还有这栋，在西单，楼层更高，足足有十二层，当然也是带电梯的，同样是面向外资企业的，这两栋都是繁华地段的标志性建筑，我说大河，你不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办公，才符合你们大公司的企业形象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家 陈大河看着吴天华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后世搞房产推销的，不禁笑着说道，“五哥，你们搞统战的还兼职做这个？” “这就是我们统战工作的一部分啊，”吴天华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请海外游子回国创业，总得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吧，什么是良好的环境，除了优惠的政策，巨大的市场，更需要美好的硬件条件，这办公大楼就是头一个，我跟你说，这两栋楼都是今年新建的，在这里办公，除了有助于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之外，什么税收之类的优惠政策也是一应俱全，专为外资企业量身定做，全都是最好的！” “嗯，说得倒是挺让人心动的，”陈大河点着头，“可是我这就是个采购用的，没什么销售业务，这税收政策对我没用啊。” “怎么没用，我们现在就是最需要你们这样的采购公司，把我们的产品销出去，换回外汇来，对这方面肯定是有政策的，”吴天华是坚持不懈毫不气馁，继续循循善诱，“更何况虽然你现在只是帮他们负责采购，如果业绩好了，说不定还会将更多的业务交给你呢，到时候那些其他方面的优惠政策不就有用了吗。” “那倒也是，”陈大河笑道，“那你给我说说，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办公楼，都有哪些有实力的外资公司进驻了啊？” 一听这话，吴天华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这个，都在接触当中，不过都还是很有希望的。” 陈大河闻言不禁失笑道，“我就说你是在给我挖坑吧，合着原来我这是第一家啊。” “不能这么说，”吴天华板着脸连连摇头，“起码我们这条件没有骗你吧，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陈大河也不再逗他，直接问道，“那你们这楼是卖还是租呢？” 吴天华顿时大喜，“都行，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直接买下，就像你说的，以后国内发展好了，升值潜力巨大啊！” 陈大河点点头，“那你们这办公楼是怎么卖的，产权多少年？” 吴天华一愣，“你还知道产权？这个和你买的那些民居不同，这个是属于商业楼，有产权年限限制，我们是按最高年限批的，都是七十年，这里每层面积是一千两百平米，分成十二个隔间，每个隔间售价八万块。” 陈大河一算，呵，竟然要八百块一方，对比自己买的那些老宅不知道贵到哪里去了，可回头想一想，后来的北金房价是多少来着？ 好像还记得童话大王郑叔叔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为了装小读者写给他的来信，用一千四一平米的价格买了十套房子，这样算一算的话，十来年翻了不到一倍，也不算贵哈。 于是点点头，“行，那我就要两套。” 吴天华立刻喜笑颜开，“好好，那你挑一下，看看要哪一层的，我建议你两间都选南向的，还能看到长安街。” 陈大河指着位于西单的那栋十二层的大楼说道，“就要顶楼的，整个南边的这六间全要了。” “呃，”吴天华愕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只要两套的吗？” 陈大河撇撇嘴，“不让多买啊？” “行，买一层都行，”吴天华立刻点着头，随即犹豫地看着他，“大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能决定？” “差不多吧，”陈大河笑了笑，“美国公司那边不了解我们这边的房价，如果是买房的话，给我批了最高五十万美元的额度。” 吴天华一听，顿时将两手一拍，“既然这样，那干脆买一层怎么样？五十万美元正好差不多买一层，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到时候我照旧帮你安排好装修，保证漂漂亮亮的，让他们满意。” 陈大河摇头苦笑，“你还真是一分钱的外汇都不放过啊。” “我那不是被逼的吗，”吴天华呵呵笑着，“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 “行吧，”陈大河舒了一口气，“一层就一层，” 说完笑着指着他，“包装修带家具的啊。” 吴天华脸上都笑开了花，“没问题没问题！” 对这两栋大楼，统战部里的各个领导都是领了任务的，无论是租还是卖，一定要完成任务，把人请进来，把房子用起来，前天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本来还以为会很困难，没想到今天就超额完成了，这位小师弟还真是个大福星啊！ 其实陈大河更想把这两栋楼都买下来，或者自己买块地来建，资金方面以现在两边一起赚钱的速度来说完全是有可能的，可他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人家深阵那边刚刚还为了卖出一块地皮给香江的投资方建酒店而大翻马爷爷和列爷爷的著作呢，自己就不要出这个风头了，等再过几年吧，到时候机会多得是。 把陈大河送回住所之后，吴天华带着意外的收获乐呵呵地开着车离开，陈大河则收拾好东西，拉着已经退休在家的关三一起，先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搬家的时候房东赵大爷还有些不舍，这才住了一两个月呢，这个小伙子人品不错，给钱又爽快，走的时候连押金都没要，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租客了哦。 新宅子那边，江望楼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全新的床上用品，而且都是已经清洗过后再铺好的，甚至连衣柜里的新衣服都给陈大河和茜茜一人准备了好几套，其他各样日常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完全达到甚至超过了后世所谓的拎包入住的标准，让陈大河心里连连感叹这四万美元花的值。 至于像后世装修后的那种甲醛污染，更是不用担心，这时候用的都是取材于自然的环保材料，可没那么多的化工用品，宅子里面更是已经用小锅炉烧热炕道烘了三天，完全达到入住标准，所以陈大河才打算今晚就搬，正好在那边跨年。 算算到了傍晚差不多放学的时间，陈大河骑着侉子先去接了金贝儿，然后拐到北大接上茜茜，在茜茜惊讶的目光中，直接骑着车去了新宅。 当陈大河带着她走进第三进院子里属于她的房间的时候，茜茜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哥，这是咱们的新家？” “对，”陈大河拉着她的手，扭头看着房子里的摆设，轻声说道，“这就是咱们的新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了元旦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天气一天天的转冷，杨勇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他也就没有再每天往那边跑，而蒂埃里这几天神出鬼没，可能是正在忙着推动文化中心合作的事，也没空理他，一时间陈大河又闲了下来。 在租的房子里，早已经烧起了炕火，窝在温暖的炕上，陈大河睡得昏天暗地，这一天早上掀起被子起来，顿时打了个哆嗦，透过迷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窗户一看，呵，院子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啊。” 立刻又将被子重新裹上，在炕上发了半天呆，才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下地，拉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北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让他恨不得立刻把门关上，最后牙一咬脚一跺，冲进漫天的风雪里。 不走不行啊，为了发货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了，文化部那边也没去。 头两天学校的以为他在上班，单位上以为他在上课，结果两边都没人问，可昨天马安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电话打到文化部，这下子可好，全露馅了。 当天晚上马安国就过来上门堵人，要是今天陈大河还不去学校，他就要到罗老爷子那里告状去。 虽然罗老爷子没什么威慑力，可陈大河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左右也没事，那就去呗。 将身上的天王同款大衣裹紧，头上的雷锋帽又往下拉了拉，踩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学校。 距离上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不过人都已经到齐，一个个也没看书，交头接耳地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哟嚯，稀客啊，” 陈大河刚进教室，王亚东就发出一连串啧啧的声音，“今天这是刮的东南风啊，把咱们的小班长都吹来了。” 班上同学也都发出一阵哄笑， “弄不好是屋里太冷，过来挤热乎气呢。” “我看是昨天让老马给批了，没见他那小脸青红相间的。” “我那是让风吹的，”陈大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像只熊大一样一屁股坐到王亚东旁边，“往里面挤挤。” 教室里的课桌椅子都是条桌条椅，一张椅子能坐三四个人。 王亚东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干嘛啊，后面那么多的空位不能坐啊，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 “去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那些椅子冷死个人，你坐啊。” “嘿，你还真是蹭热乎啊，”王亚东无语地看着他，“那要不要我搂着你。” “滚一边去，”陈大河冲着正向他走来的李慧芳嘻嘻笑道，“要是班长还差不多。” “打死你个小流氓，”李慧芳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调戏，就该让茜茜好好管管你。” 陈大河立刻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直接一屁股坐到彭雪晴面前的条桌上，李慧芳拍拍手说道，“好了，咱们班人都到齐了，现在正式开始班会，都说说吧。” 陈大河一愣，胳膊肘碰了碰王亚东，“什么主题？” 王亚东憋着坏笑，“就不告诉你，憋死你。” 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这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时隔着走廊的彭雪晴笑着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元旦晚会出什么节目呢。” “元旦晚会？”陈大河这才想起来，原来快到元旦了啊，一九八零年也只差一个月了，一天到晚想着生意的事，都忘了这一茬，“这元旦晚会怎么个章程？” “学校组织的，场面比上次迎新会大多了，每个系都出几个节目，大家一起联欢，”李慧芳笑道，“小班长，你可不能再出大合唱的馊主意了啊。” 陈大河顿感冤枉，“这怎么是我的主意呢，当时也是大家一起开会讨论通过的，你们也都没有反对，再说了，那个节目怎么啦，我看不也挺好的吗。” “哟，您要求真不高，”刘定邦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关键是别人的欣赏水平没能和您保持一致啊。” 陈大河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就你欣赏水平高，你行你上！” 刘定邦立刻回撤，他要行上次就上了，哪还等到现在。 李慧芳无奈地看着班上的同学们，“我就奇了怪了，那别人班的同学一个个是多才多艺，什么吹拉弹唱样样在行，怎么到了咱们班就一个都拉不出来呢。” “这个跟班长您有关，”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们认为上次的节目不行，那么你就应该着重培养同学们的艺术细胞，还有，身为文艺委员的夏萍同学也有责任。” 正在一旁搓手的夏萍都快哭了，“我这个文艺委员还不是你硬冠上去的，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平时大家学习时间都不够，哪有时候去搞什么文艺。” 陈大河一拍桌子，“这话说得好，我知道咱们班的优点在哪儿了，咱们班的学习成绩好啊，一个追一个的，怎么着都要比那些搞文艺的强吧。” “就你瞎扯，”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专业都不一样，能相提并论吗。” “这个过去的都过去了啊，咱们就不提了，”李慧芳拍拍手，“关键是这次，咱们该怎么办，就算不能出彩，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垫底吧。” “大家还是想想办法吧，”郑新和愁眉苦脸的样子，“再这么瞎扯下去，都要上课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再次沉默下来，这时李慧芳也能理解陈大河当初的无奈了，不弄个大合唱，还能报什么节目啊。 “要不，”陈大河话一出口，班上的同学齐齐向他看来。 咽了咽口水，陈大河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弄出折子戏？” “折子戏？”李慧芳皱着眉头，“演什么啊？” “演什么不是关键，”郑新和苦笑道，“咱们这群人，唱都唱不好，还演什么啊。” “唱不好不一定演不好啊，或者说唱功不够演来补，反正谁都不专业，还能看出个好坏来？咱们要的就是不一样，推陈出新就算成功，”陈大河敲着桌子说到，“再说了，我看老王、夏萍还有雪晴都唱得还不错，就是没好好学过才唱不好，只要好好练练，这么长时间总能练出点东西来吧。” “嗯，有道理，”李慧芳看看他们几个，“长的来不了，就来短的，复杂的演不来就演简单的，还有一个月时间，怎么样也够了。” 王亚东看看彭雪晴，心里暗喜，脸上却带着些许为难，掺杂着几分挣扎和毅然，“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那我就试试吧，不过也要雪晴和小萍同意才行，我一个人可演不了。” 彭雪晴犹豫地看了看陈大河，又看看夏萍，结果小姑娘也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最后顶着全班同学期盼的目光，两人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陈大河抿着嘴眼睛笑成一条缝，噢耶，暗算成功！ 你们就去慢慢排练吧，我等着看节目就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请人 拉着陈大河的手，茜茜欢快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东瞧瞧西看看，对每一样东西都感觉格外喜欢，陈大河被她拉着跟在身后，脸上没有一点不耐，一直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她。 “大河哥，你的房间在哪儿呢？”茜茜略微娇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地看着陈大河。 陈大河笑了笑，指着她旁边的房间说道，“啰，就在你隔壁，咱们两个房间的炕都是连着的。” 听到这话，茜茜俏脸莫名地变得通红，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这座四进的院子，中间的两进正房都是两层的小楼，只不过二楼是专给内眷们活动的场所，只有从正房房间内的楼梯才能上去，陈大河拉着茜茜上了二楼，这里整个一层都被打通，只有四周的墙壁和窗户遮拦，宽敞的场地里面只是摆放了一些桌椅，四面通透开阔，倒是个打麻将的好地方。 陈大河把窗户打开，两人一起趴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前院的屋顶上头明朗的夜空，圆月的清辉洒下，似乎整个天地都变得安静下来，两人也默默的并排靠着不说话。 不经意间，一朵雪花飘落到脸上，印出一点冰凉，茜茜伸出小手轻轻接住一片捧到眼前，眼里满是惊喜，“咦，下雪了啊。” 陈大河坏笑着将她手里的雪花拍掉，“管什么下雪啊，我们都没吃晚饭呢，还是先管管肚子吧。” 茜茜皱着鼻子撅了撅嘴，“就知道吃，大河哥是只猪。” “那你就是只小猪，”陈大河伸手将她的鼻子捏住，然后把她的手一牵，“还是快去吃饭吧，再不吃两只猪都要饿死咯。” 两人牵着手到了前院的餐厅，关三这才去到厨房后面的小锅炉房里，将正放在锅炉旁加热的，从外面餐馆里买回的饭菜摆放到餐桌上，金贝儿乖巧地站在一旁咽着口水，显然一点东西都还没吃。 陈大河一把将贝儿抱起放到桌前的椅子上，笑着对关三说道，“关老，以后吃饭不用等我，饭菜好了你们就先吃，给我们留一份就行。” 关三笑呵呵地摇着头，“这不合规距。” 陈大河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白说了，便将筷子往菜碗里一夹，吃了第一口，贝儿这才开动起来。 吃完饭之后，依然是关三收拾，茜茜则带着金贝儿去洗澡。 陈大河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本书正看着，没多久关三就走了进来，“大河，这么大的宅子就我们几个人，稍微显得有些冷清了，你看要不要再请两个人？” 陈大河抬头看着他，无奈地说道，“关老，现在可不是前朝了，咱们虽说是雇佣关系，可人格上还是平等的，我让你在二进的院子里去挑间正房住，你不肯，非得住在门口那采光不好的倒座房里，现在也是，非得站着跟我说话，你站着不累，我这脑袋抬头还累呢。” 结果关三微微躬身呵呵笑着说道，“我这已经很平等啦，你看我也没跟你说您，更没称呼你一声陈爷，这还不够平等的啊，你要是累了，就低着头说话呗，反正我能听见。” “得，当我没说，”陈大河摇摇头，“你住倒座房我不管，但贝儿还是得住里面，就跟茜茜一起睡，等过几年长大了我再给她分间房。” 这回关三没反对，点点头说道，“行，这个听你的。” 陈大河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你刚才说要请两个人，请人当然可以，不过得找靠得住的，你认识这样的吗？” 关三点点头，“这个你可以放心，都是我认识好多年知根知底的，要是万一我找来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自己亲手解决。” 陈大河顿时头冒青筋，这老爷子年纪不小，脾气更大，说起话来跟出来混的人一样，动不动就是亲手解决，不禁摇着头说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别的，我的意思是现在肯到私人家里做工的人可不多，人家可不一定愿意来。” 关三笑了笑，“不愿意来的都是有正当工作的，那些没工作的，或是和我以前一样的人，可不在乎是在国营工厂做工，还是给私人做工，只要能吃饱饭，还能有份不错的收入养家，就比什么都强。” “嗯，那你说说看，想找些什么人。” “这么大的院子，肯定要一个打扫的，另外再要一个做饭清洗的女工，暂时两个人够了，我就在门口做个门房，有人来上门也能知道传达。” 陈大河想了想，抬头问道，“你这样的朋友多吗？我是说愿意来这里做工的，如果有的话再多请两个，这样也不会太累，人多也更安全些。” 关三摇头失笑，“大河，你这可不是做东家的样子，哪有所有的工人都让一个人来找的道理，那以后这屋里不成了我说了算。” 陈大河也哈哈大笑，看着他说道，“你那是上位者的心态，我这儿可没那么多规矩，别的不说，就凭你的身手能忍了三十多年不惹事，就可以看出你这个人可靠，我就信你，人你可以只管去找，我这里只有一条，管得住嘴就行。” 别的陈大河还真没什么优点，可看人这点他自信不输于人，别的不说，上辈子打工做管理十几年，面试过的各行各业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前几年的时候还不好说，最后几年极少有打眼的时候，能力且不管，至少人品这一关很少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现在的人们可没有后世那些人那么多的心眼，用起来更让人放心，对关三他也有这个自信不会看走眼。 关三眼里闪过一丝感动，随即直起身子，看着陈大河说道，“既然东家信我，那我就把这担子挑起来，把这家看得好好的，保证万无一失。” 还不等陈大河说话，关三又说道，“大河，我这有两套方案，刚才那是第一套，招两个人来能把这宅子维持好，不过也仅仅是维持而已，既然现在你还想多找人，那我这里另外还有一套方案，你要不要听听。” 陈大河摇头失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说说吧。” 关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大河，陈大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肉类和药材的名字及数量，顿时不解地看着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历 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纸，“关老，你是不是拿错了，这分明是张食谱啊？” “没错，这就是一张食谱，”关三淡然地笑了笑，话题突兀地转向他处，“大河，你只知道我身手了得，却还不知道我的来历，不知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陈大河挑挑眉头，伸手一请，“愿闻其详。” 关三脸上露出一丝缅怀，“我本姓瓜尔佳氏，乃是满清八大姓之一，我这一支先祖和其他满人一样，大多都是勇武之辈，所以清朝立国之后，家族一直都有人在清廷大内当值，后来又因武艺精湛，而且临阵时能忘死搏命，多有入选善扑营的勇将，就算是统领也出了好几个，” 听到这里，陈大河点点头，这些都与原来的房东大爷所说的传言相符，基本上没什么出入，看来当初这些传言应该是知跟底的人传出来的。 关三还在继续说着，“善扑营汇集了来自全国的击技技巧，所以当时的先祖无论是满蒙布库还是中原南北各派拳脚都无不精通，这自然也就成了传家的本事，后来清廷散了之后，长辈还是一直跟着一脉强势皇族谋事，直到满洲国成立，家祖不愿跟着那王爷北上做国贼，就被逐出王府留在了京城，” “那时候虽说被逐出王府，可凭着世代累积的底子，家境也还过得去，我打小跟着父亲练习拳脚，也是那时候打下的底子，可后来战乱频繁，最终家门败落，到建国之时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到这时也再也没有余力练功，后来更是累遭磨难，时至今日，拳脚功夫只剩下巅峰时期的一两成，” 前面的还好，陈大河就当是在听故事，可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这样的身手还只有原来的一两成，那巅峰的时候又该是有多厉害？ 关三继续说道，“练功需要进大补之物，这张纸上写着的就是我年轻时候常吃的东西，若你要是觉得我这两手把式还有点用处，我的日常饮食就可以按这张食谱来定，也不需多，一两年之后，尽管不能完全恢复，但恢复个七八成还是有把握的，到时候也能多活几年，替你更好的效力，若是只需要我看门管家，那这张单子就作罢，也不需要另付工钱，只需每天再加多一斤肉即可。” 陈大河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看着关三笑着说道，“关老，你刚才说还有第二套方案，总不会就是这张食谱吧？” 关三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拿出这张食谱，是因为单单这样一份食谱，每天的花费就要将近二十块，而且由于物资管制，很多东西都是不容易买到，只有像你这种手头上有外汇的人，才能在友谊商店那里敞开来买，一般人可供不起，如果你不怕费钱，我还能再找三四个年轻人来，用同样的食谱给你建起一支护院队，这三四个护院平时还能做些杂工的活，另外再配上两个做饭扫洒的老妈子，这个院子的人手就算齐了，刚好门口的倒座房那里还有三间屋，可以让他们就住在那里，这才是第二套方案。” 倒座房连着正门，原本是六间房，西边四间东边两间，西边最边上拆了两间做车库，关三住了一间，就还剩下三间，两人一间的话给关三找来的人住正合适。 陈大河好奇地看着他，“关老，你们原来服务的那家王府就是这样配人的？” 关三摇头失笑，“那可远远不止，单是王府护卫就有好一两百号人，全是训练有素的火枪手，这还是后来破落了，否则满清还在的时候更是有八百铁骑，不过能配得上这份食谱的也就只有几个巴图鲁统领，毕竟所需花费不菲，这看似没几个钱，但长期的话真养不起几个，另外的杂役丫头也有几十，供养的文人无算，我现在只是按一般大员家里的配置来安排而已，还不算账房文书这些文职，也没有专门伺候的丫鬟，反正这里也用不着，更不敢用。” 陈大河也哈哈大笑，“大员的配置也不得了，得嘞，我这也过上腐朽的官僚生活了。” 关三闻言顿时一愣，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大河，你是说要选第二套方案？这个花费可不便宜，就算只招四个护院，伙食加工钱一个月三四百块可打不住。” “钱不用管，”陈大河摆摆手，看着关三笑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关三点点头，“你说。” “贝儿是怎么回事？”陈大河看到关三脸色一变，便笑着说道，“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关三苦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想必你也猜到了，她就是那家去了满洲的王府里的最后一个后裔，本来那家王府搬去东北的时候，我也才十几岁，跟他们关系不大，可十年前王府里一个认识我的老妈子，抱着当时才一岁大的贝儿找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包在襁褓里那么小的样子，我实在是拒绝不了，就收养了下来，贝儿本是她的小名，原名已经不敢再用，就用小名做大名了。” 陈大河点点头，轻声说道，“行，我这里没事了，你要找人的只管去找，我不管他是满人还是汉人，反正现在都是中国人，我也就是个出钱的土财主，他们也就是个做工的，不过对外就说是暂住在我这里的，可不能说是做工。” 想想都能知道，关三找来的除了自己的同族，还能是些什么人。 “这点我明白，”关三笑道，再次做出保证，“我会让他们管好嘴巴，出不了任何问题。” 就在关三准备转身的时候，陈大河突然问道，“那个外传谣言的人后来怎么啦？” 关三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两个字，“死了。” 陈大河咂咂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满意，要是连这点血气都没有，那还练什么武，自己也不如直接选第一套方案，随便找两个人来干活就算了，还费那个钱干嘛。 看着关三离开的背影，陈大河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关三找来人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希望别太招眼就好，要是真有看不过眼的人报上去，总归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而且上面有人照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事。 本来自己才刚刚起步，不应该这么高调，可最近街上的治安越来越乱，之前自己还差点遭了贼，而现在又住着这么大一座宅子，过段时间还准备再买点贵重东西回来，没几个看家的人实在不放心，单靠关老一个人恐怕还有些不够，这才同意了关三的第二个方案，其实就算今天关三不提，他也会想办法找两个看家的，现在关三能找到知根知底的自然最好，自己就当提前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排练 第二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七九年的最后一天，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陈大河自然不敢逃课，一大早就骑着车压着下了一夜的积雪，和茜茜一起去了学校。 果然，教室里平时刻苦努力的同学们此时都没了学习的心思，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元旦佳节。 “哟，小班长，你今天怎么肯出窝啦？”李慧芳一看到陈大河，立刻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肯出门呢。” “不光这样，”彭雪晴哈哈笑着，“我们还怕你明天都不肯出门，正研究派哪几个人去抬呢。” “还用研究吗，”陈大河板着脸说道，“除了我之外的六个男生全部上，凑不齐八抬大轿，六抬大轿总得有吧。” “直接抬着你上台，”王亚东黑着个脸，“让你代表咱们班表演去，正好解放了我们三个。” 说到表演，陈大河立刻眼睛瞟了过去，“哟哟，看你们这架势，跟着师傅学习得很是不错嘛，明天马上就上台演出了，不去刻苦练习还在这里讲笑话，很显然是胸有成竹了嘛。” 一听陈大河提到师傅，王亚东三个人顿时就火大，一个个立马围了上来指着陈大河就开始声讨。 “都怪你，非要点我们三个去表演，你怎么不自己去？” “就是，还一下子折子戏一下子戏剧联唱，还说是什么串烧，你怎么不烧自己身上啊？” “还有看看你找的那些师傅，他们是怎么教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音一个音的纠正，那是把我们当科班生在操练啊！我们都是业余的啊，只要唱一个节目几段词就行了，你就不能找个随便应付一下的，啊？” 早就被声讨习惯的陈大河巍然不动，淡定地化身为小诸葛舌战群英， “说什么是我点的，我点的你就去啊，我让你请客你怎么不请，而且当时是经过全班同学开会通过，你们自己也同意的，现在敢怪到我头上？一边去！” 王亚东顿时哑火，谁叫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的，不禁轻轻拍了自己一下嘴巴，退回位置上默默坐下。 “还有你，说什么？我烧自己？节目是我演啊？你们自己想不出好节目，我帮你们出了好主意，现在不感恩戴德不说还敢倒打一耙，反了你了，小萍萍，看我弹指神通！” 夏萍立刻捂着额头败退。 “你，说你呢，躲什么躲？”陈大河手指直接往前戳到彭雪晴鼻尖上，看得彭雪晴的眼睛都挤成了斗鸡眼，“什么叫找个随便应付一下的老师？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还有没有进取心了？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了？这是一般的节目吗，这是代表了我们七九级法语班在全校同学面前露脸的节目，当然要精益求精好上更好，就冲你这句话，要是不请我吃三顿饭，回头我就到你老师面前告状去！” “切，”彭雪晴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不就是想敲诈几顿饭吗，还说得义正言辞的。” 陈大河看到三人败退，很是惋惜现在手上没有羽扇可以摇几下的，只能把厚厚的棉大衣下摆往后一抛，傲然上前坐到刚才彭雪晴坐过的椅子上，嗯，果然被人坐暖和了更舒服。 哗哗哗…… 其他同学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立刻齐刷刷地鼓掌，副班长郑新和同学更是连连赞叹，“我要是有这份口才，毕业的时候就把外交部作为第一志愿了！到时候舌辩八方，做个威风凛凛的外交官！” “所以你就只能去跟书本打交道的翻译院！”刘定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要不你也去找个演讲老师好好练练，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希望。” “算了吧，”李爱华趴在桌上咧着嘴角说道，“就班副那从不肯出门的性子，还是呆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最好，外交官可不适合他。” 郑新和将脸一扬，“我那是稳重恋家，哪像你们小年轻一个个尽想着往远处跑，不够远的还不去，最好跑到地球的另一头不回来，连家都不要了。” 樊博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要是那些一心想出国的人听你这么说，弄不好要揍你。” “我有说错吗，”郑新和瞪着眼睛，“出国有什么好的，在自己国家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不是更幸福。” 季三月推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这就要来一场是出去还是留下来的辩论赛了。” “哎哎哎，我说各位，讨论什么出国啊，”陈大河故作不满地敲敲桌子，“刚才不都是把我当主角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人啦？” “去你的主角，”彭雪晴不满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今天你就是观众，我们才是真正的主角，你就坐在下面好好看着吧！” “怎么滴？”陈大河惊讶地抬头看着她，“这都快上课了，你还想把思想课变成表演课啊？” “思想课延后，”李慧芳笑道，“老马已经全部协调好，今天所有的课全部押后，我们就专心帮雪晴他们排练好节目，让他们明天献上一出完美的节目。” 陈大河咧着嘴角眼睛一瞪，“嘿，还有这种好事，那赶紧的，小东子小晴子小萍子，上台走起！” 三人一人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才走到讲台上。 李慧芳客串主持人，“同学们好，下面请欣赏，由西语系七九级法语班的同学们为大家带来精彩的戏剧串烧，有请王亚东、夏萍、彭雪晴三位同学。” 哗哗哗……，同学们很给面子猛地鼓掌。 热烈的掌声过后，王亚东上前一步，头一抬眼一瞪，就这么一装腔作势张口就来，“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这一开腔，就把从未看过他们排练的同学们给震住，好家伙，这真是王亚东唱的？衣服里不会藏了个录音机吧！ 王亚东之后就是夏萍，小姑娘将辫子往身后一甩，颇有几分本色出演的感觉，再将口一开，那唱功比起王亚东丝毫不差，又赢得了同学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最后上台的彭雪晴唱的是歌剧选段，那高亢的嗓音和优美的唱腔，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会是彭雪晴唱出来的。 陈大河抿着嘴猛拍手掌，用他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三位的表演丝毫不比后世电视上专业演员表演的差，不过更厉害的，还是教导他们的三位老师，不愧是国家级的艺术家，短短的一个月就将三个门外汉教成这样子，虽然只是一首曲目，但也足见其功力。 就在众人对三位同学的表演给予极高评价的时候，首都机场的海关这里也正在检查刚到境的一批物资，与此同时，正在当值的机场海关秦副关长站在办公大楼门口，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北金关党组成员，办公室苏主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将校呢 节目形式定了，演员也定了，可事情还不算完，节目呢？演什么啊？ “要不就演智取威虎山吧，”刘定邦积极的出主意，“就演和座山雕见面那段，这个来劲。” “我看还是沙家浜好，”钱小璐说道，“就唱智斗，三个人刚刚好。” “王亚东演阿庆嫂，雪晴和小萍演胡司令和刁德一是吧，”孙丹虹打趣道，“要我说还是红灯记吧，夏萍演铁梅，雪晴就演李奶奶。” “呸，你才是李奶奶，”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要演你演，我才不演。” “演什么红灯记，不如演奇袭白虎团。” “我说就海港！” “支持红色娘子军！” “一边去，你让王亚东演娘子军啊，还是你自己上？我看还是白毛女，王亚东就演黄世仁，都不用化妆的。” 王亚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有这么富态么？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热火朝天，陈大河看得呵呵直乐，好嘛，再加上龙江颂，八大样板戏就全齐活了，不演样板戏会死啊！ “哎哎，都别吵了，”李慧芳看看时间，连忙叫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回去再想想，也别老想着样板戏，其他的也可以。” 李慧芳的话，陈大河是听在耳里记在墙上，不用等放学，上课铃一响就抛在脑后，完全是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等到上午上完课，陈大河照例准备去找茜茜吃午饭，这时王亚东急匆匆的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神秘兮兮地拉着他往边上走。 “干嘛呢，干嘛呢，”陈大河被他拉得脚步踉跄，不禁恼怒地叫道，“就不能慢点，我还要去吃饭呢。” “慢点等下就人多了，”王亚东速度不减，直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面才停下来。 “等着。”丢下两个字，王亚东就往宿舍楼里跑。 “看你搞什么鬼，”陈大河喘着气整理好衣服，跑到大树下蹲着躲雪，没过多久，就看见王亚东拎着两个大大的包裹跑了出来。 将包裹往陈大河怀里一塞，“给你的，赶紧拿回去，别让人看见。” 陈大河两手捧着包裹愣了愣，“什么东西？” “捷克式将校呢，崭新的，”王亚东张着嘴笑道，“男女各两套，另外还有四双3514厂的皮鞋，也是男女各两双，给你和茜茜的，一人两套。” “啊？”陈大河双手一紧，“这东西可不好弄，你给我干嘛？” “不是我给的，是我那铁子，从他老爸那里要来的，”王亚东说道，“就一点小意思，不过回头别人问起你别提我，要不然老郑他们也想要，我可弄不来。” “可不是什么小意思，这意思大了去了，这东西好像都不生产很久了吧，”陈大河挑挑眉头，抬头望天想了想，随后说道，“行，这次我就收了，不过你跟你朋友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亚东晃晃脑袋，“这我可说不准，他连他老头子的话都不听，哪能听我的。” 陈大河顿时感觉牙根疼，将手里的包裹往他怀里一推，“那这个我也不要了，你给他送回去。” “别啊，”王亚东一听顿时急了，死劲地往陈大河怀里推，“干嘛不要啊，行行行，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别送这些东西，行了吧。” 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真的？” “真的，”王亚东拍拍胸脯，“他要再送我就自己收着，行了吧。” “那行，”陈大河一手一个包裹甩到肩上，“走了，不送。” 这次轮到王亚东牙根疼，“这小子，有东西都不收，真是欠的！” 回到和茜茜约好的老地方，茜茜还等在那里，帽子上和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怀里还用围巾捂着两个饭盒。 陈大河扛着两个包裹走上前，咧着嘴笑了笑，“傻丫头，不会找个地方躲雪啊。” “怕你看不到，”茜茜笑着摇摇头，一手继续搂着饭盒，另一手伸过来想帮他提。 “别动，重，”陈大河身体一侧躲了过去，随后头一歪，“今天不去食堂，先跟我去外面屋里，那里有暖炕，暖和。” “哦，”茜茜捂着饭盒，乖乖地跟在后面。 到了租的房子，陈大河将两个包裹往炕上一丢，就帮着茜茜拍身上的雪，然后自己才脱了棉袄上炕摆弄那两个包裹。 茜茜则忙活着摆炕桌，等把饭盒打开摆好，却看见陈大河从包裹里拿出几件棕绿色的呢子大衣。 “呀，这是哪儿来的啊？”茜茜眼里冒着小星星，“我还是在姥爷那里见到过，不过他的都旧了，没有这个好看。” 陈大河一愣，“黄老爷子有将校呢大衣？” 这可是五五式的，等六五式的出来之后就再没生产过，除了在总后还能找到零散的存货，其他地方基本上别想，黄老爷子哪里弄来的？ 茜茜点点头，“是啊，在箱子底下压着的，也从来没见他穿过。” “难道他以前还是部队上的？”陈大河转着眼珠子，“还是他朋友送的？” 想了不到一秒钟，转眼就抛在脑后，管他呢，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将两件稍小点的女士大衣递给茜茜，“你试试。” “给我的？”茜茜顿时愣住。 “嗯，别人给的，”陈大河手一甩，将呢子大衣抖开，提着看了看，“果然不错，穿着试试。” 茜茜红着脸把棉袄脱掉，手伸进袖子里将衣服穿上，然后下到地上转了两个圈，“怎么样，好看不？” 陈大河两手一拍，“好看。” “嘻嘻，”茜茜来回地转着圈，有些舍不得脱下来。 “就这么穿着吧，”陈大河笑道，然后指着那两双女式皮鞋说道，“再换上鞋子就更好看了，里面都是羊毛，暖和。” “嗯嗯，”茜茜点点头，也不问衣服的来历，吃过饭之后，便穿上崭新的大衣和皮鞋，被陈大河送回了学校。 意料之内，茜茜的新衣服在同学中引起一阵波澜，不过这些跟陈大河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继续自己的米虫生活，除了重要的专业课之外，就是窝在炕上看书发呆，或是约上几个同学过来喝酒侃大山，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在十二月的第一天，终于有人找上门来。 “陈大河同志，鉴于你长期旷工的行为，现在要传唤你前去单位进行深刻检讨，跟我们走吧！”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刘雯和周小芳，“雯姐，你演得一点都不像，亏你还是文化部的呢。” “演得不像你也得跟我走，”刘雯拽着陈大河的胳膊就往外拉。 “马老师谢谢您，我们走啦。”周小芳笑呵呵地打完招呼，跟在后面上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一起往文化部而去，只剩下带路党马安国同志寂寥地给陈大河关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航空快运 一辆尚海牌小汽车停到首都机场海关办公楼前，副关长秦淑华立刻上前拉开后排的车门，随即从车里下来一位身着海关制服的中年丽人。 苏晋芳下了车，看着秦淑华嗔笑道，“学妹啊学妹，你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干嘛还这样。” 秦淑华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习惯了嘛，学姐你平易近人，可别的领导不会像你一样啊，要是哪里稍不注意疏忽了，得罪人家怎么办。” “你啊，我一个办公室主任算什么领导，”苏晋芳笑着摇摇头，也懒得再说她，“算了，还是说正事儿，我特意让你看着的东西没人碰过吧。” “绝对没有，”秦淑华松开挽着她的手，领先一步往里走去，“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机场里的工作人员一直在除雪，飞机也晚了不少时间降落，当时我就给你打了电话，现在货都还没卸完呢，你人就到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两只航空集装箱会由我亲自检验，其他人不敢擅自打开的。” “嗯，那就好，其实打开了也没事，”苏晋芳点点头，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在前面领路的秦淑华不由得有些好奇，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便小声的问道，“学姐，这两只集装箱是不是有什么违禁物品啊？” “没有，”苏晋芳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就别瞎猜了，等下我们一起开箱检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哦，”秦淑华吐了吐舌头，三十好几的人还跟个小姑娘一样，要是让那些下属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跌破眼睛。 两人很快就走到货物检查区，看到她们两人过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工作人员立刻走了过来，“秦关长，您特地叮嘱的两只集装箱就在那边，随时都可以开箱检查。” “嗯，”此时的秦淑华满脸的威严，转头正色看着苏晋芳说道，“苏主任，您看是否需要现在检查？” 苏晋芳点点头，“就现在开箱检查，确定无误后立刻安排车辆运输。” “是，”秦淑华点点头，看着那年轻人说道，“立刻开箱，另外马上去调两辆卡车过来。” “明白。”那人说完就立刻跑了过去，将集装箱打开。 航空集装箱不大，可也不算很小，第一只里面几乎装满了纸箱，从纸箱外的英文商标上还能看出大多是些家用电器，在口上还有两只没有标识的大纸箱子，拆开来一看，竟然是满满的外文书籍和录影带。 秦淑华脸色顿时一变，这些可是属于管制类物品，难道学姐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苏晋芳却看也没看她，而是直接拿起通关单据核对里面的物品，确定无误之后，又走向另一个集装箱。 箱门打开之后，秦淑华更是眼睛瞪着老大。 这个集装箱里竟然只有一样东西，可这样东西将整个箱子的空间塞得满满的，它竟然是一辆汽车！ 这辆汽车的样子和吉普车很像，可吉普车在它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小了不止两圈，可能是怕被刮花，整个车身被毛毯包裹住，看不清车身的颜色，但仅是那四只粗壮的轮胎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这次苏晋芳连验都没验，直接示意把箱门关上，然后将单据交给旁边的那个年轻人，“立刻办理通关手续，现在就装车运走。” “啊？”那人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又扭头看向秦淑华。 尽管心里有些疑问，可秦淑华没有任何犹豫，肃声说道，“立刻照办。” 等那人忙着去安排吊装运输，秦淑华才犹豫地看着苏晋芳，“学姐，那些东西真没事？” “当然没事，”苏晋芳笑着说道，“那些都是经过我们纽约领事馆查验过的，属于交付影视学院的特批物品，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秦淑华这才舒了口气，又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两个集装箱的东西都是给学校的？” “都不是，”看着秦淑华愕然的表情，苏晋芳摇着头笑道，“算了，我还是跟你明说了吧，你仔细看看手里的资料，这批货的收货人是谁？” 秦淑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资料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嘴里就吐出一个名字，“陈大河？” “北大西语系七九级法语班，陈大河，”秦淑华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猛地抬头看着苏晋芳，“学姐，就是李老师关门弟子的那个陈大河？难怪你会亲自过来接收。” “可不就是他，”苏晋芳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些出版物品，那些确实是经过检查后同意的，而且还是老师亲自确认，名义上给北金电影学院作学习使用，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名义上？”秦淑华呆呆地看着她，“这么说来，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他的？” “是啊，”苏晋芳点点头，“这批东西是美国纽约的一家琼斯艺术品公司寄给他的，这家公司也就是聘用大河采购艺术品的那家公司，说是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给他的奖品，只有那辆汽车是给即将成立的驻华分公司作为公用的，不过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大河，现在公司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自然还是他来使用了。可能是大河提醒过，这些物资在美国装运之前，他们公司就已经将明细清单报备给了领事馆，那边也通知了老师亲自审查，这才报关发货，据说为了能赶在新年前送到他手上，才特意发的航空货运，真是有钱烧的，就为了抢时间，运费都多花了上万美元。” “好大的手笔啊！”秦淑华喃喃说着，“要是去买这些东西，真不知道要花多少外汇才够。” “反正不是我们的外汇，”苏晋芳笑道，然后收敛起笑容看着她，“你也知道这批货物价值有多大，所以等会儿我把东西运走之后，你将这份资料立刻封存，谁都不能看，明白吗。” “明白，”秦淑华立刻点头，“这事我亲自来办。” “嗯，”苏晋芳看着正在起吊的集装箱，突然笑着说道，“如果大河刚收到那些书籍和录影带就被要人抢走大半，肯定会气个半死。” “啊？被人抢走大半？”秦淑华瞪着眼睛，“谁敢抢他的东西啊？” “有啊，”苏晋芳转着眼珠，“比如说，他那个小媳妇儿拜的老师，刚调去人大的徐闻平老爷子，还有老师的好朋友，电影学院的汪老。” “啊？”秦淑华愣愣地问道，“徐老他们抢他的东西干嘛？” “那些外文书籍，多半都是跟新闻学有关的，听说是西方最新的理论作品，应该是大河为他的小媳妇儿特意要的，这种好东西连人大都没几本，你说徐老爷子能不抢？还有那些录影带可都是美国这两年最新最火的电影，北影都没几部，而他们的汪主任也是老师的好朋友，老师不给他报信才怪，你说他们知道了还能不要走？” 秦淑华噗呲一笑，“那肯定会，要不然自己花钱去买，还不知道要多少外汇。” “是啊，他也最多是借用的时候更方便些，”苏晋芳正说着，那两个集装箱已经全部装好，分别安放在两辆卡车上，并用绳索固定住，于是冲着秦淑华笑了笑，“我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饭。” “唉，好嘞，我送送你，”秦淑华扬起笑脸，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苏晋芳上车离开，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个条件 “说说吧，怎么回事？” 文化部外联局主任办公室，翟国新同志点燃一支烟，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透着升腾而起的烟雾，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陈大河。 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坐在一边的左廖两位副主任，“什么怎么回事，能说清楚点不？” “你少吓唬他，”左英噗呲一笑，扭头看着陈大河，“是这么回事，就在昨天，毛里求斯驻华大使布莱尔先生正式向外交部递交了关于在毛里求斯设立中国文化中心的项目建议书，同时表示毛方将为文化中心提供最高便利。” 陈大河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他们就没提什么条件？” 心里却在暗暗诧异，没想到这回蒂埃里的动作这么快，而且这么有效果，愈发让人好奇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没什么特殊条件，”廖雪萍补充道，“都只是一些双方文化互建，加深民间交流和经济合作的正常条款，只不过在会后的私人沟通中，布莱尔先生表示，大使馆的临时翻译，北大西语系的陈大河同学表现优秀，希望他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去。” 廖雪萍笑道，“作为一个从未上过一天班，甚至可能都没见过的临时翻译，却能让一国大使主动推荐，陈大河同学，看来你不是一般的优秀啊！” 陈大河满脸囧然，这个蒂埃里在搞什么鬼啊，这种事情也是能走后门的吗？！ 这时翟国新也不再故意板着脸，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子，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是怎么走通毛国关系的？” 在这一刻，陈大河他不是一个人，什么甫志高、王连举、于登科，还有王金标和冠晓荷都一起附体，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蒂埃里给卖了，“我在学校宿舍的室友蒂埃里就是毛里求斯人，而且我正在和他一起准备进行中非之间的民间文化推广工作，当时也跟他提到过建立文化中心的好处，可能这后面有他在推动吧。” “这些我们都知道，”翟国新掸了掸烟灰，“而且我们还知道美国也有一家公司找你做了采购经理，专门负责我国艺术品的采购工作，北金艺术品商店的总经理洪顺章这几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单单定金就收了一百万美元，要不是还要愁货源，那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而蒂埃里正是你的另一个合作方，除了这些之外，这个蒂埃里就没有其他信息？” “没有啊，”陈大河摇摇头，“我又不是像革命前辈一样威武不能屈的，要知道的话早就把他给卖了，我是真不知道。” “胡说八道，”三人一齐摇头失笑。 翟国新指着他，“你小子这嘴巴得注意着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这不是没外人吗，”陈大河连连点头，“这事如果真要说跟我有关系，那也就是我撺掇蒂埃里找找国内的关系，试着先从民间交流开始推动一下，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给力，直接让大使递交合作建议书了。” 虽然不懂给力是什么意思，翟国新还是听明白了陈大河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蒂埃里的背景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陈大河用力地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随后说道，“这事你应该找外交部去问，驻毛里求斯大使总不会查不到吧。” “那边已经在查了，我就提前找你问问，”翟国新摆摆手，“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不过有个事我得先和你通个气，一旦文化中心立项，用于出口的那批优等艺术品就不能全给你拿去卖了。” “又不是我卖的，”陈大河撇着嘴，“我就牵牵线，那是艺术品商店卖的，而且人家美国公司都签了合同打了定金，这说不给就不给，可是要赔违约金的。” “不是说不给，”廖雪萍笑道，“只是份额不能给足，除开正在调集的那批，从现在开始，所有新生产的产品，只能给你们一半的份额，另一半是要留作打响文化中心名头用的。” “这样不合适吧，”陈大河为难地看着三人，“虽然这不是我的生意，可在商言商，既然签了合同就要执行，合同上可是约定了美国公司有优先采购权的，这凭白少了一半的份额，等于就是损害了美国公司的利益，他们能善罢甘休？”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翟国新指着他笑骂道，“你能不知道，一旦设立文化中心的话这类艺术品就会是重点商品？那份合同我也看了，上面只规定合同总额和合作年限，并没有详细列明每月供货数量，可见你小子是留了一手，你就明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能去搞定那家美国公司。” “主任英明！”陈大河嘻嘻哈哈地拍着马屁，随手伸出两根手指，“小的只有两个小小的请求。” 翟国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你说。” “第一，优等艺术品现在是限于人手产量不足，如果以后产量提升，需要将现在减掉的份额还回来，而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文化中心那边卖出天价卖得脱销，也不能占用现有份额。” 翟国新点点头，“应有之义，没问题，还有呢？” “第二，无论我们这边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但对于美国公司来说，他们的利益受损是实实在在的，需要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翟国新挑挑眉毛，“什么补偿？” “商业演出！”陈大河说道，“我方需要提供优质艺术团体名单资料给予美方，并为他们在美国的商业演出提供便利。” “互惠互利，没问题，”翟国新点着头，“和文化中心的内容没什么区别，这点我也可以答应。” 陈大河两手一拍，“好勒，今天晚上我就给美国那边打电话，保证不出岔子。” “你小子，”翟国新笑着摇摇头，“好了，没事了，你继续回你的学校猫着吧，不过等文化中心项目正式启动的时候，你还得给我回来。” “明白，”陈大河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要出门，可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顺势又转了回来。 翟国新正要和左英说话，一看陈大河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转圈玩儿呢，又有什么事？” “还有个事，”陈大河凑上来，“就蒂埃里的那个民间文化交流的事，是放在文化中心的框架内，还是框架外？” “当然是框架内，”廖雪萍微笑地看着他，“在布莱尔大使递交的建议书里，就有加强民间文化交流的内容，我们也会动用资源促进民间合作，这种合作力度，不会比给那个美国公司的条件差，只会更好。” “收到！”陈大河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到货 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已经到了的陈大河，正和同学们一起专心帮王亚东他们排练，虽然他们几个表演上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从舞台的走位，三人的配合等方面，他还是用后世的眼光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他同学也纷纷想着要怎样才会更好看，直到后来全班同学再提不出任何意见，这次的彩排才算结束。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们的中午饭都是派人去食堂买回来在教室里吃的，彩排完之后，就等明天晚上的表演了。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同学们都有些疲倦，尤其是王亚东三个已经累得不行，便提前散场回去休息，陈大河也没等茜茜，准备先回去，到放学的时候再来接她。 骑着车到了家，把车库门打开之后，刚准备把车开进去，顺便往里瞟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靠里竟然停着一辆崭新的军绿色路虎揽胜，别问他怎么知道车型，揽胜那性感的大屁股几十年都没变过，是世上少有的几款从不改变基本车型的汽车之一。 陈大河顿时大喜，立刻将车库门全部推开，外面的光线照入车库，这辆车也露出了它的全貌。 对它的感觉，陈大河眼里只有一个字，就是真特么的大，差不多五米的车身几乎占据了车库的全部深度，前面抵着墙，后面挨着门，车技稍微差点的弄不好还停不进去，车身不仅长，宽度也大，超过两米的宽度几乎快赶上小型车的长度了，陈大河站在车门旁，发现自己竟然还没车高，现在虽然还在长个子，可穿着皮鞋也够得着一米八的，就是不知道这车有一米八几？ 可能是听到车库门开的声音，关三已经从里面的门那里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昨天还来过的吴天华。 “五哥，怎么是你啊？”陈大河笑着问道，顺手拍了拍车身，“这是你送过来的？” “嗯，”吴天华笑着点点头，“这是老七亲自从首都机场提回来的，我临时找车管所要了副车牌挂上，过几天再给你换一块外事专用的黑牌，除了这辆车，还有一大堆的东西，都是一起从美国寄来的，给你放里面了，你去看看。” “等等，我先放好车，”陈大河转身骑上侉子开进车库，留下关三锁门，自己和吴天华一起进了里面。 在第二进院子的正房客厅里，此时已经被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满，不过一个个都分门别类放好，倒也不显得凌乱。 吴天华走进来，拿起桌上的一张清单递给他，“这个是所有的物资清单，你点点。” “不用，”陈大河接过来又放回到桌子上，“直接看就行。” 这些东西都是他发电报给奥利弗让她购买的，能不清楚么。 “那好，”吴天华指着最里面的三只大箱子，“这是三台电视机，这么大的箱子，估计能有十七寸了吧？” 陈大河指着箱子上面的标识，“你不看的吗，上面写着的，二十一寸的。” 吴天华一愣，低头看了看，“嘿，还真是啊，现在美国就有二十一寸的了？可真够大的，我家的才十一寸，差一倍了都，” 说着还看向陈大河，“我就弄不懂了，看电视一台还不够啊，要三台干嘛，难不成打算送礼的？你们那公司还真够大方，一下子送这么多。” “不是他们大方，这些可都是用我的钱买的，”陈大河笑道，“还送什么礼啊，都自己看，一台放家里，一台放公司，还一台带回老家去。” 吴天华咂咂嘴，“有钱就是烧的，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心思，” 说着又往边上指，“喏，这是两台冰箱，两台洗衣机，还有这个，两台微波炉，这东西以前只听在国外的同事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也是两台，不用说，都是带一台回老家的咯，其他的都是一些小家电和营养品之类的杂物。” “嗯，”陈大河顺着看过去，最后面是三个大纸箱，一个装着的是足足十台录影带播放机和两台录像机，一个全是书，一个都是录影带。 这些箱子都已经被拆开过，陈大河自然知道这是检查必经流程，便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播放机取了四台出来，录像机也拿了一台摆在桌上，又在装书和装录影带的纸箱子里翻翻捡捡。 吴天华好奇地看着他，“你干嘛呢，要整理也是先弄那些电器啊。” 这时关三也走了进来，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道陈大河想怎么弄，只得在一旁干站着。 “不是，”陈大河将书和录影带搬出来三分之一，又将剩下的书和录影带各拿一半来了个调换。 这下吴天华看明白了，“这两份书和录影带是给别人的？” “嗯，”陈大河喘着气，将四台播放机分别放了两台到纸箱里，又把那台录像机放进其中一只箱子。 这才指着那只有录像机的箱子说道，“这份，等下帮我给电影学院的汪主任送去，另一份我自己去送，是给人大新闻系徐主任的。” “嘿，”吴天华诧异地看着他，“你都准备好了啊？” “要不呢，”陈大河呵呵笑着，“我让美国公司那边提前找到领事馆，让他们帮忙检查里面有没有违禁品，就是为了能尽快通关收货，其他都没什么，这些文字影像资料可都是管制品，他们不找李老爷子才怪，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徐老和汪老还能不知道，索性我就让那边都准备了三份，省得到时候他们来打劫我。” 吴天华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个人精！” “谢谢夸奖，”陈大河笑道，“那我这个人精再送你一份外汇。” 吴天华一愣，“你还要买什么？” “买一台吉普车，”陈大河苦笑道，“本来我只想让他们给我配一台吉普牧马人，那车和我们的吉普区别不是很大，开出去也不会太抢眼，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给弄来这么一辆车，如果做公事用的时候倒也无所谓，可要是平时也开这个，那我这个在读大学生可真就要名满北金城了。” 吴天华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刚才老七还在跟我说，这辆车开上路太招人眼，还以为是你年轻气盛，自己找美国那边要的豪车，没想到原来是他们主动给的，应该是这次京剧团赴外表演成功，他们赚了大钱，就主动给你升级了吧。” 陈大河两手一摊，“所以咯，只能再麻烦你帮我去买一辆了，小轿车那玩意儿太矮，我开不习惯，买一辆北汽产的吉普吧，就挂在分公司的名下。” “行，”吴天华笑道，“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不过你那边付款要抓紧才行，他们可牛气的很呐。” “没问题，”陈大河点点头，“正好第一波的演出结束，我的奖金除了买那些东西之外，正好够买一辆小吉普的，唉，辛辛苦苦几个月，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人 当陈大河回到住处的时候，蒂埃里已经等在那里，正猫在房东大爷家的炉火旁，身上裹得跟粽子似的，挨着炉火也不肯脱外套。 “我说你有这么冷吗？”陈大河摇头失笑，顺便招呼他回房，“过来我这边窝着，我这炕里的火从点燃就没断过。” 蒂埃里立刻穿过院子串进房间，直接爬到外间的炕上窝着，直到陈大河把门关上，才缓过气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里的炕火也没断过，可每天都在外面跑，就没享受过多少，”蒂埃里一边脱着外套，一边絮絮叨叨的，“跟你说一下，文化中心的事情搞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们的大使会向你们政府提交立项建议书，争取这个文化中心的建设名额，回头你在文化部那边关注下，看看有什么结果，对了，注意点，别扯上我。” “晚了，”陈大河提着热水瓶冲了一壶茶，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到炕桌上，这才爬到炕上，“我刚从文化部回来，你们的大使昨天就递交了建议书，我今天一早就被叫去问话，兄弟，我是一点没剩，把你都卖得干干净净的！” 蒂埃里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兄弟，你在蒙我？” 陈大河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会蒙你吗？” 蒂埃里拿起茶杯举过头顶，“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泼你一脸热水！老实交代，你都出卖我什么了？” 陈大河掰着手指算了半天，直到蒂埃里眼睛快喷出火来，才哈哈笑道，“就两个，一个你叫蒂埃里，另一个这件事有你在后面出力，顺便把我们两个一起搞民间文化交流的计划也说了。” 蒂埃里先是一愣，接着点点头，拿着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地说道，“看到你连自己都出卖我就放心了。” 陈大河喝了口热茶，哈口气说道，“哎，老狄，讲正经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蒂埃里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瞟向陈大河，“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做这趟生意啊？” 蒂埃里闻言一怔，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就这个？” “是啊，”陈大河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我品格高尚，作风优良，样貌帅气，彬彬有礼，可一般人也不容易发现，照说就你这双小眼睛应该很难看到才是，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发现我的优点，上了我的贼船了呢。” “求求你别说了，”蒂埃里双手合十五体投地，“再说就要吐了，以前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的！” “有吗，”陈大河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蒂埃里翻了个白眼，已经无力吐槽。 半晌之后，蒂埃里才笑着说道，“老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的背景来历呢。” 陈大河撇撇嘴，“我又不和你相亲，问你的背景干嘛。” “去死，”蒂埃里没好气地说道，“就算你问，我也不会说，还有你刚才问的，我也不说，你就死心吧，憋死你。”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地下了炕，拿着火钳打开火口在里面扒弄着。 在蒂埃里奇怪的眼神中，陈大河默默地从里面弄出两个红薯出来，拿着拍干净上面沾着的灰，轻轻撕开表面，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屋里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阵红薯香气。 “烤红薯，”蒂埃里滋溜一下溜了下来，搓着两手凑到跟前，“这可是好东西啊，嗯，真香。” “等等，”陈大河将红薯举得老高，郑重地看着蒂埃里，“连问题都不回答，还想吃烤红薯，想得美！” 蒂埃里悲愤地指着陈大河，“太过分了啊，有好吃的都不给我，还讲不讲义气了？” “想吃可以，一个问题一个。” “你狠，”蒂埃里犹豫了半秒钟之后，恨恨地说道，“跟你合作是看你顺眼，行了吧！” 话一说完，蹭地一下从陈大河手里抢走一个，爬到炕上美美地吃了起来。 陈大河木然地竖起大拇指，“这种借口都能找到，你真行！” 是不是借口反正不重要，只要各自心里清楚两人不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就行。 蒂埃里吃完一个只后，自己又趴到火口前，将陈大河早上塞进去的红薯扒拉一空，直接捂在怀里就往外跑，连陈大河留他喝酒的话都不顾。 “非洲娃真可怜啊，”陈大河看着蒂埃里的背影摇头感叹着，“几个红薯就馋成这样，以后也别整酒肉了，就给他吃烤红薯吧！” 屋顶上的雪还没有彻底融化，夹着寒气的呼啸北风，把刚想去学校晃晃的陈大河又吹回了屋子，晚上就在房东大爷那里蹭了一顿晚饭，然后又跑回炕上开始窝着，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半夜，陈大河隐隐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谁这么晚还敲门啊，”听着呼呼的北风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就着微弱的雪光没看见有人之后，接着又是一阵睡意袭来，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可还没等睡着，突然听到一声爆响，陈大河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套上棉袄就下了炕，一边穿着大衣一边往外走，等拉开房门一看，只见院门大开，一个人影站在院子中央，怀里似乎还抱着个铺盖卷。 看见陈大河，那人连忙跑了过来，嘴里还在用嘶哑的声音叫着，“救人，救人，快，车，车，” 陈大河眼睛一花，就看到那人已经到了眼前，这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大爷，看面相似乎有点眼熟，再看他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什么铺盖卷，分明是一个裹在被子里的七八岁的小女孩，此时小女孩脸色潮红浑身颤抖，显然是发着高烧，而且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我去拿钥匙，”陈大河二话不说就往里屋跑，先是套了一条棉裤，然后拿起侉子车钥匙就往外跑，顺手还从炕上抱了一床棉被。 将车开出来，老大爷抱着小女孩跳到挎斗里，然后又把陈大河抱出来的棉被盖在小女孩身上，只露出自己一个脑袋。 陈大河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幸好此时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不到十分钟，车子就有惊无险地停到了医院门口，直到将小女孩送进急救室之后，才喘着粗气瘫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电视 这句当然是假装哭穷的话，吴天华一听，立刻以手扶额，“听不下去了，你这样的土财主都在叫穷，那我们这些穷光蛋该怎么办啊，关老哥，搭把手，帮我把这个箱子搬出去。” 关三立刻上前，不等吴天华过来，就一手扶着纸箱上面，一手抄起下面，腰杆用力将硕大的纸箱扛到肩上，看着正目瞪口呆的吴天华笑道，“我给你搬出去。” 说着就迈着轻松的步伐出了院子。 陈大河在旁边哈哈大笑，“五哥，怎么样，我们家这位老爷子还可以吧？” “简直太可以了，”吴天华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惊叹，“刚才我还跟他说，要给你找个保安来看家，结果他说不用，有他在就行，我还以为他是在逞强，正跟他吵着呢，你就回来了，原来还真是个奇人，这把年纪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而且动作利落干净，不比我们单位的保安队长差，厉害，大河，你这可是捡到宝了啊。”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陈大河晃着脑袋，“五哥，今天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吧，等我请好了厨子，再把大家伙儿都叫上，过来一起吃顿家宴。” “行啊，”吴天华脸上带着笑意，眼眶却有些发红，连连点头说道，“没问题，你定好时间，我通知他们就行。” 既然陈大河说是家宴，那么就是承认了他们李老爷子弟子的身份，以陈大河在老爷子心里的重要性，所谓的重新回不回李老门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就是李门弟子。 陈大河笑着将吴天华送到大门口，看着他车开远之后才转身回房，和关三一起整理剩下的东西。 晚上接了茜茜回来，看到这一大屋子的东西，茜茜都已经快麻木了，这两天陈大河给她的惊喜太多，现在已经慢慢的习惯，只需要静静的接受就好。 吃过晚饭，几人坐在正房的会客厅里，就连关三也罕见地没去看门，而是一脸期待地坐在椅子上，和正躺在沙发上的茜茜还有金贝儿一起，看着陈大河在前面折腾。 此时电视机已经摆上，天线也架好，陈大河打开电视，先经过一番调试，屏幕里终于出现影像和声音。 也许是距电视台离得近，夜空中也没那么多的电波干扰，电视竟然还比较清晰，基本上没什么雪花点。 这个时候正是新闻联播播出的时间，只见一个浓眉大眼，梳着三七开偏分头的男播音员正用浑厚的声音播报着，“同时复查了普通刑事案件50.7万余件，纠正冤、假、错案3.58万余件，占已复查总数的7％。此外，各地法院从办理申诉案件中，还纠正了许多……” 陈大河一看，呵，还是个老熟人，这不是白云大妈十分迷恋的赵中祥同志吗，没想到他竟然还主持过新闻联播，后世完全就是个综艺咖啊，嗯，仔细看一看，年轻的时候还是挺精神的嘛！ 七点二十，新闻联播准点结束，这时候也没什么广告，一段时事节目之后，晚上八点多就开始播出电视风光片三峡传说，展现的是祖国的壮丽风光，在这部片子里，陈大河又听到了一首后世传唱度极高的插曲，乡恋。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映在我的心中…… 听着熟悉的旋律，陈大河顿时来了精神，这可和平时听到的那种气势雄壮的歌曲不同，颇有几分丽君姐姐的味道，这个时候邓丽君的歌曲已经传入国内，虽说是风靡大江南北，但都是偷偷摸摸的，买卖是偷偷摸摸，听也是偷偷摸摸，这中央台能在黄金时段的节目中播放这首歌曲，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呐。 坐在陈大河旁边的茜茜一脸的迷醉，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喃喃说道，“真好听！” 陈大河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歌好听是好听，可近两年在电视上就听不到咯，也许还能在电台里听上几个月的吧。 上辈子看过这位歌唱家的访谈节目，里面就谈到过这首歌，貌似要等八三年第一届春晚的时候才会重新传唱开来，之前都只能听买的磁带，或是现场真人版的，不过经典就是经典，一经解禁就能传唱几十年，确实了不得，嗯，回头先买几盒磁带去。 虽然这个时候的节目比较单一，可他们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陈大河连打哈欠，不过还是一直陪着看到十点钟，电视上出现再见两个字，才去洗漱休息。 吴天华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一早，陈大河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辆已经挂好车牌的崭新吉普车就已经停在了车库。 这下可好，最里面是庞大的揽胜，中间是边三轮，最边上是吉普车，预备停放三辆车的车库在搬进新家的第三天就全部装满，超级提前完成配置任务。 今天元旦节，学校工厂都放了假，也就不用送贝儿去上学，可陈大河还是和茜茜起了个大早。 新年新气象，别人那里且不管，有两家是要上门去拜访的，第一个不用说，就是罗东升老爷子，第二个则是高中老校长田老爷子的儿子田弘毅。 还是刚到北金的时候田老爷子带着他到儿子家里去过一次，后来陈大河再没有上过门，不过几乎每个月田弘毅都会托人带着些水果营养品之类的给他，正所谓礼轻情意重，这份情陈大河还是记在心里的，平时也就罢了，元旦佳节不上门拜访一下可说不过去。 从昨天刚收到的书堆里挑出两本，再带上一台电饭煲，陈大河就带着茜茜上了吉普车往外驶去。 先去的是田弘毅家里，电饭煲也是带给他的，他们一家三口，女儿田小茹今年才刚满九岁，正在上小学，田弘毅和老婆两个人都在区教育局上班，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做饭，这个送给他们正好。 可到了田家之后却发现只有他夫人王晓春在家，看到陈大河过来，王晓春很是开心，“大河过来啦，快进来坐。” 陈大河拉着茜茜进门，笑着说道，“今天元旦，就过来问个好，田哥不在啊？” “他单位上有事，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王晓春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你们今天就在这儿吃饭，我早上买了一大堆的菜，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陈大河笑道，“吃饭真不行了，等下学校还有事儿，我们今天有元旦晚会，班上事情还真不少，等下就得过去。” 王晓春随即垮着个脸，“看来我这饭是送不出去了，好吧，你今天学校有事儿，姐不留你，可下次有空你一定得来啊，你说这个好几个月了，今天才第一次上门吧，就这么拿你田哥当外人啊。” “不是，那不是学习忙吗，”陈大河嘿嘿笑着，看得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的茜茜暗暗偷笑，不禁隐蔽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小茹也不在家吗？” “送到她姥姥家去了，”王晓春一直在忙前忙后地给他们拿零食，这时才陪坐在旁边，“老人家平时见面少，就节日的时候送过去住两天。” 毕竟还是不太熟，闲聊几句之后，陈大河就起身告辞，“王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是托人从国外寄来的电饭煲，你们平时忙的话可以用这个煮饭，也能省点时间。”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王晓春故作不满，可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 几经推辞之后，王晓春才把东西收下，将陈大河和茜茜送出老远。 上车之后，陈大河抹了把汗，和茜茜相视一笑，然后油门一踩赶往罗家。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班会 在罗老爷子家里陈大河就放松了许多，进门之后二话不说直奔厨房，大声叫着，“秦奶奶，今天中午吃啥？” 正在做饭的秦月红回头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个小滑头会来，今天给你做了土豆炖牛肉，还有红烧排骨和糖醋鱼，够你吃的。” 陈大河撇着嘴摇摇头，“还真不够，我带媳妇儿来的，她比我还能吃。” 茜茜在一旁红着脸轻轻捶了一下陈大河，才笑容满面地叫着，“秦奶奶好。” “好好，还有呢，”秦月红笑呵呵地指着角落里的小煤炉，“看到没，那一大锅都是大骨头炖萝卜，有本事你们全吃光了。” “你个小兔崽子尽胡说八道，”罗东升从书房出来，指着陈大河笑骂道，“每次都是你吃最多，还让茜茜替你背锅。” 茜茜红着脸把两本书递过去，“罗爷爷，这是大河叫人从美国给你带的书。” “嚯，这小子还能记得我，”嘴上说着怪话，手却不慢，满眼笑意地接过来一看，一本是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德修斯?埃里蒂斯的诗选，一本是今年普利策小说奖得主约翰·契佛小说集。 老爷子顿时大乐，要是给他两本哲学理论之类的书只能说基本满意，这种文学类的书才是他的最爱啊，于是将手一背，“你们随意，我先去看两页再说。” 说着就进了书房，还砰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 早就了解罗老爷子性格的茜茜毫不在意，反而转身去了厨房帮着秦奶奶做饭。 吃过中饭，陈大河才和茜茜一起去了学校。 这场大雪从前天晚上开始，断断续续地一直下到现在，茫茫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校园里也是银装素裹，但在树丛白雪之间，拉着一条条的大字横幅，写着欢度元旦的字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路边走过，脸上的笑容也格外开心。 先将茜茜送到新闻系那边，陈大河自己才回了西语系。 到了教室之后，却发现同学们正在布置教室，陈大河不禁感到奇怪，“你们这是干嘛呢？” “废话，”刘定邦站在窗台上贴着红纸，“没见正干活呢。” “我当然知道你这是在干活，可我看不明白啊，”陈大河抬头看着他，“今天不是学校组织晚会吗，你们布置教室干嘛？” 正在搞指挥的李慧芳走了过来，满脸严肃地看着陈大河，“陈大河同学，你又迟到了，罚你过去搬桌子，围成一个圆形。” 陈大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班长大人，今天不上课啊，我迟到什么，还有你到底的要把课桌摆成圆形呢，还是方形呢？” 郑新和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迟到的是班会，今天早上临时召开的，大家都住宿舍当然都知道，只有你住校外，而且某人特意去找你，这才知道你搬家了，你当然不知道，少废话，别管是圆形还是方形，跟着我摆。” 陈大河茫然地拖着课桌，扭头看着正红着脸的彭雪晴，“他们几个讲话都抓不住重点，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彭雪晴一边挪着椅子，一边甩着马尾说道，“早上的时候我们在宿舍说起今晚的晚会人太多，估计没什么意思，而且大概七八点的样子就能结束，这个时间还比较早，就有人提议我们班自己弄一个元旦晚会热闹热闹，于是就召开班会了。” “然后某人就自告奋勇的去找你，”夏萍笑嘻嘻地凑过来，“可惜你个坏蛋连搬家了都没和我们说，房东大爷也不知道你搬去了哪里，只能遗憾地把你排斥在我们小集体之外了呗。” 陈大河咧着个嘴打着哈哈，看样子这个某人就是彭雪晴啊，让人家大美女冒着大雪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连忙双手高举，“我的错，我的错，这样，就罚我把今晚的零食都包了，可以吧。” “嚯，土财主啊这是，”正在贴红字的王亚东站在课桌上藐视着他，“罚你请客自然是不用说，劳动惩罚你也跑不了，还不赶紧搬桌子。” “得令，”陈大河立刻立正站好，行了个抬手礼，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搬课桌。 可搬着搬着就觉得不对劲，把课桌拼成个会议桌算怎么回事？于是扭头看着正在远处指挥的李慧芳叫道，“班长大人，咱们是搞茶话会啊，还是搞联欢会啊？” “当然是联欢会了，”不用李慧芳开口，王亚东就叫道，“先是学校晚会上我们给你们表演，回来后你们给我们表演，节目形式不限，表演得再差也不嫌弃，只要上台就行。” “那表演的人站哪里？”陈大河指着课桌围起来的小小空间，“这里能站得住人？” “谁说在那里啊，”王亚东指着讲台，“肯定是在上面啊。” “切，在上面还挪什么桌子，”陈大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到讲台上猛敲桌子，“听我的听我的，所有椅子靠墙，桌子尽量往后，把中间空出来，表演的人就在中间唱。” 李慧芳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大河，还有什么点子，一起说。” “当然还有，”说着就指向刘定邦，“贴个红纸算什么事儿，找两根绳子来，把红纸裁成纸条，用浆糊粘到绳子上，然后对挂在教室上面，弄个彩带，然后今晚不开灯，全部点蜡烛，蜡烛我去买，嗯，我现在就去，连着零食一块买回来。” 说着就往外跑。 王亚东立刻大声叫道，“别忘了买几瓶二锅头，还有，把你的录音机带上，多拿几盘磁带。” “放心吧，忘了回来也忘不了酒，”陈大河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跑远，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 就在陈大河开着车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关三正好推开一个小杂院的大门。 说是小杂院，是因为这个院子竟然只有十来平，刚好够两个人转身的，里面也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做厨房的偏房，都是自己随便搭起来的低矮狭窄的违章建筑，也就是这时候没人管，要是搞城建清理，保准是第一波被拆除的目标。 正在墙边的水池里清洗东西的叶正根抬头一看，连忙站起身来，甩甩手上的水，扯起挂在墙上的一块抹布擦干，快步走上前去，“三爷，您今儿个怎么过来啦？” “嗯，过来看看，”关三背着手板着个脸，竟然还有几分威严，与他扫大街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快到屋里坐，”叶正根将关三往里屋引，同时大声叫道，“爸妈，三爷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垫钱 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脸，陈大河看着走来走去的老大爷说道，“大爷，您还是先坐会儿吧，都已经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 “嗯嗯，”老大爷嘴里应着声，可还是在急救室门口打着转，显然没把话听进去。 陈大河一看也没办法，便把自己身上的棉袄又裹了裹，刚准备靠在椅背上打个盹儿，这时一个戴着口罩，却依然看得出很年轻的女护士走到跟前，看着两人说道，“家属跟我过去把押金交一下。” 老大爷闻言一愣，忐忑地看着护士说道，“同志，要交多少钱？” “先交两百块吧，”护士一边登记资料，一边说着，“病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两百？”老大爷失声叫道，“怎么要这么多？” 小护士抬头看了老大爷一眼，“病人是急性病，要做急救处理，如果是体内急性炎症之类的还可能要动手术，两百只是押金，回头再看具体需要多少费用。” “这，这，”老大爷急得满头大汗，满脸哀求地说道，“护士同志，能不能宽限几天，天一亮我就去筹钱。” “大爷，”护士看着老大爷着急的样子，眼里也露出难色，“这是医院规定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老大爷牙根一咬，“我给您跪下来。” “哎哎，您别这样，”护士连忙伸出双手拦着。 可老大爷看上去精瘦，力气却不小，那护士根本就拦不住，眼看双腿就要挨着地上。 陈大河连忙冲上去把他拉住，“等等，这钱我替您先出了。” “啊？”老大爷还曲着身子，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这，这，老头子给您磕头了！” “别啊，”陈大河连忙双手用力往上拉，这时才发现老大爷力气还真大，连他都拉不住，也真难为这位柔柔弱弱的小护士。 “您先起来，”陈大河两手叉着老大爷的腰，好歹没真让他跪下去，“您再这样我不管了啊。” 老大爷身体一僵，只得顺势站起来，老泪纵横地冲着陈大河打拱鞠躬，“谢谢，谢谢。” 将老大爷扶到椅子上坐下，陈大河喘着气抹了把汗，“您这老爷子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弄得我这满头大汗的，您说您一大把年纪了，还给我这年轻人下跪，那不是折我的寿吗。” 老大爷拘谨地笑了笑，又站起来准备鞠躬道歉。 “别别别，”陈大河连忙拉住，这次老大爷也不敢拧着来了，顺势又坐到椅子上。 “您老啊，就在这等着，”陈大河站起来说道，然后转头看着那小护士，拍拍身上的棉袄，“护士同志，您看我们出来得急，也没带钱过来，这样，我现在回去取钱，二十分钟后就回来，可以吧。” “行，”小护士笑着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看样子也不是啊。” “不是不是，”老大爷连连摆手，“我这糟老头子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这位同志和我不认识，就是住在一个胡同里边儿，我是看他经常骑着个三轮车进进出出的，今天孙女犯了病，才冒冒失失地跑上门求助，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帮我送了过来，现在又帮我垫药费，真是菩萨心肠啊！” 小护士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行啊同志，都说学习雷锋好榜样，我看你也是活雷锋了。” “嗨，哪能和雷锋同志相比，不给他丢人就不错了，”陈大河摇头笑了笑，“我先去取钱了啊，很快就回来。” “好嘞，”小护士点点头，“外面风大，路上慢点开，不着急。” 陈大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小跑着出了医院，骑着侉子就往回赶。 医院距离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十来分钟就到了，陈大河把车停在门口，推开大门就要进房，却发现正房客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听到陈大河推门的动静，正房的大门被拉开，房东大爷举着盏马灯走了出来，看见是陈大河才舒了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哦，”陈大河撇撇嘴，“刚才有个老大爷，她孙女得了急病，知道我有车就跑过来让我帮他送去医院，这不刚送过去，他身上也没带钱，我就回来取点钱给他垫上。” “你倒是好心，”房东大爷愣了愣，脸上还带着些许犹豫，“那个老头儿长什么样子？” 陈大河以为房东大爷知道是谁，便将那老大爷的模样说了下，“头发花白，脸上很多皱纹，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发黑的破棉袄，声音有点嘶哑，哦，对了，他额头角上还有道圆疤，啊，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就是这条街上的清洁工，难怪看着眼熟，您老认识？” “是他？”房东大爷瞪着眼睛，嘴里喃喃念叨，“难道传言是真的？” 陈大河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传言？” 结果房东大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摆摆手，“回头再跟你说，你不是要去送药费吗，还是先去医院吧，别耽搁了，那个小丫头倒是可怜。” 话一说完，又转身进了房。 “神神秘秘的，”陈大河嘟囔了一句，回到房间取了钱之后，又急匆匆地赶去医院。 回到医院之后，发现急救室的灯还亮着，老大爷依然在门口转着圈，一刻都停不下来。 陈大河摇摇头也懒得去劝，跑到就诊台找到那个小护士，“你好同志，我来交费了。” 说着就把钱递了过去。 小护士抬起头看见是陈大河，立刻露出微笑，“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共两百。” 接过钱数了数，又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五百啊。” “先交五百吧，”陈大河摆摆手，“反正多退少补，省得不够又要交。” “呵，看不出你还是个小财主，”小护士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趴着开收据。 陈大河靠在柜台上，正好看见小护士旁边的一张资料单，只有这一张单子，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姓名：金贝儿，性别：女，年龄：十一岁，症状：高烧40.1度，四肢可见抽搐，恶心腹痛，诊断：……。 等等，十一岁？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小护士问道，“那个小姑娘有十一岁？” 小护士把写好的收据递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心疼，“可不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要不是老大爷一口咬定有十一岁，我还不敢相信，刚才我进去急救室，正在给她治疗的杜医生就说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发育比同龄人晚许多，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带的。” 陈大河看着手里的资料单，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选人 叶正根带着关三刚进屋，从里屋就出来两位看上去和关三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叶茂林看到关三，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三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然后又往门外看了看，不禁脸色一变，“贝儿呢？她没一起来？” 他身边的老伴儿佟济兰眼里也满是关切，不过没有说话。 关三抄着手笑了笑，“贝儿在家里看电视，不肯出门。” “看电视？”叶茂林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你家有电视？” 叶正根刚倒好一杯热水，递给关三说道，“三爷见谅，家里没其他东西招待，您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关三接过水坐到椅子上，才看着三人笑着说道，“我提前退休了，现在在一户人家看门，贝儿也跟我一起住在那边。” “哦，原来是这样，”叶茂林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坐到另外一把椅子上，“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呢，你那份工作可不分节不节的，这样也好，退了也能轻省些，那三哥以后有空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家里只有两把椅子，叶正根和他母亲就只能坐在自己睡的小床上。 “嗯，”关三感慨地点点头，“咱们这些人虽然住得不远，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三回，也是该多走动了。” 然后又抬头看着一旁的叶正根，“根子现在还在给人做零工？” “是啊，”叶茂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关三突然问起这个，还是低声答道，“也没个正经活儿，只能是三五不时地给人家里做点散工，或者工厂忙的时候去做临时工，也还好，一个月也能挣个七八块的，养家够了。” 关三点点头，又问道，“架子散了没有？” 这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愣，叶茂林随即想到关三刚说在给人看门，顿时联想到什么，连连点头说道，“没散没散，传家的手艺哪能随便丢了。” 叶正根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抬头挺胸，“三爷，我虽然不敢猛练，可每天早晚还是要各练半个小时的架子，要是吃饱了饭，十个八个壮汉要不了几下就能撂倒。” 看着叶正根一米八几的身高，粗壮的骨架，却精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关三眼里闪过一丝苦涩，随后严厉地看着他，“卖命的事儿可敢干？” 叶正根等都没打，高声叫道，“跟着三爷就敢。” “好，”关三收起笑容，转头看着叶茂林，“我那东家要找几个护院，人不用多，三四个就够，你要是敢放人，算正根一个。” 连工钱什么的都没问，更没问东家的情况，叶茂林咧嘴一笑，“有什么不敢的，咱家祖上不就是给人做护院的吗，开始给皇上做护院，后来给王爷做护院，现在没皇上没王爷的，给其他人做护院有何不可。” 关三眼里带着丝冷意，“不管给谁做护院，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丢！” 不等叶茂林说话，叶正根立刻大声叫道，“明白，只要人还没断气，就不能伤着东家一根头发。” “三哥，”叶茂林正声说道，“你放心，也请东家放心，时代是变了，可咱们家的祖训没变，善扑营铁衣队的后人都不是孬种。” “好，”关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叶正根，“你去到其他几家问问，要是有愿意过来的，一并带过来，不过先说好，我只再选三个，各凭本事不得怨人，还有，都把嘴管好，要是往外面漏了半个字，” “不消三爷动手，”叶茂林眼里闪过一丝狠色，“铁衣队的人都饶不了他。” 关三笑了笑，冲着叶正根一挥手，“去吧。” 叶正根立刻转身出门，也不走大门，直接身如狸猫般翻墙而过出了院子，这显然是做给关三看的，关三也连连点头，虽然力道弱了些，但架子确实还在，而且比上次见时更加精深。 等叶正根出去，关三又对叶茂林说道，“我东家那边还要两个做饭扫洒的人，济兰的父亲以前是王府的大厨，济兰也传承了几分本事，就让她过去吧。” 叶茂林看着老伴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还是咬着牙摇摇头，“还是算了，拢共就找六个人，我们家就占了两个，不合适，还是从其他家挑吧。” 佟济兰眼里刚浮现的希冀瞬间退去，也笑着冲关三摇摇头，“谢谢三哥了，不过有根子过去就够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关三笑着点点头，“当年铁衣队二十号人，如今还留下来后人的只有九家，你们能这样替其他家着想，我很高兴，” 随即脸色一正，“不过一码归一码，我既然现在给人做事，就要把事儿做好，济兰的手艺在这九家里确实是最好的，我不能为了讲平衡就不用济兰，那是对东家不负责，要是其他家有意见，那就不配做我关三的兄弟。” “明白了，”叶茂林站起来，满脸肃然给关三鞠了个躬，“刚才茂林失言，三哥见谅。” 关三笑着把他拉着坐下，“新时代不兴这个，有心就好。” “三哥，”佟济兰也笑道，“虽然我这手艺有十几年没用了，不过只要给我两三天，一定能练回来，保证不给三哥丢脸。” 关三笑着摆摆手，“另一个扫洒的人，我打算让英子过去，现在她们家只剩下两个孤儿寡母，其他人想必也不会有意见。” 对这个叶茂林和佟济兰都深以为然，没有任何异议。 聊了没多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三人转头看去，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六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叶正根。 六个人从墙外跳进来，将院子里挤得满满的，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看得关三暗暗点头，扫视一眼之后，随即脸色一变，看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哥怎么不来？” 那人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三爷，我哥说只有三个名额，我们家只能出一个人来争。” “哼，”关三不仅不满意，反而冷声说道，“要让也轮不到他来定，我要的是你们中间的最强四人，立刻叫他滚过来。” “是，”那人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翻出院子，片刻之后，两道身影就跳进了院子里。 关三看着站得笔直的七人，二话不说上前各打一拳，七人纷纷后退，关三点了其中四人，“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回去。” 这四人中，正好有叶正根和后来的那两兄弟，剩下的三人也齐齐苦笑，三爷好毒的眼力，还没试过就知道谁更厉害，看来这次是选不上了，只希望以后那边能再招人吧。 带着选出的四个人和佟济兰出了门，拐到一处角落里又叫上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憔悴的少妇，一行七人出了这片杂院区，直往西王胡同而去。 第一百七十章 元旦晚会 陈大河开着车跑去附近最大的五道口商店，用厚厚的一叠副食票和钞票，换回来装得满满的六个大纸袋子和两箱整整二十四瓶一斤装的五十六度牛栏山二锅头，此外还有两箱橙子味的汽水，看到柜台上竟然有可口可乐，于是又搬了两箱。 也许是花的钱多，也许是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撑起的面子，当然，在陈大河心里一定是自己的帅气打动了他们，商店里的两个女营业员竟然帮他把东西抱到车上，在他走的时候还挥了两下手，真难得！ 买了东西又往家赶，回到家才发现关三竟然不在，只有贝儿一个人在看电视，摸了摸贝儿的小脑袋说了声乖，然后丢下一包老醋花生米和猪耳朵，抱起录音机和磁带就往外跑，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学校。 这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布置好，教室上空的四个对角拉着两根绳子，上面粘着红纸带，还真有几分彩带的感觉。 课桌也被围成一个大大的口字形，只留了一张条桌的空缺供人出入，里面的场地表演舞蹈都没问题，教室两头的黑板也被女同学用工整的粉笔美术字写满了祝福励志的口号， 艰苦奋斗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迎接新年； 学好本领，建设四个现代化； 新年新气象，学习有方向； …… 嗯，很有时代感。 陈大河挥着手叫道，“来几个人过来搬东西。” “你买了多少啊？还要几个人去搬，”王亚东说着，还是拉着刘定邦一起准备跟着陈大河出去。 可陈大河挥挥手，“男同志们都上。” “呵，”郑新和拍拍手上的灰尘，从窗台上跳下来，“那大家伙儿都去看看，小班长给咱们弄了多少好东西来。” 等到了吉普车旁边时，同学们都吓了一大跳，王亚东惊讶地看着他，“你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新的车子别人也肯借给你？” “你是看车的还是搬东西的？”陈大河打开后备箱，指着里面满满的一堆东西说道，“你们搬这个。” 王亚东过去一看，“呵，你这是开餐馆呢？买这么多，别说我们这十几二十个的，就算再来二十个也够吃了啊。” 刘定邦探探头，顿时咧着嘴直笑，可不是吗，一个袋子一样，花生瓜子蜜饯饼干糖果卤肉一样不落，一尺多高的袋子堆得满满的，还有那几箱饮料白酒，也就他有车才装得回来，难怪要六个男生来拿。 一个人两箱饮料或两个纸袋，六个人正好搬走，王亚东抱着纸袋子看着陈大河问道，“你呢，拿什么？” 陈大河从副驾驶位置上拿起录音机和磁带，冲着他晃了晃，“我拿这个。” “嘁，就这么一点，”王亚东撇撇嘴，不过看在东西是陈大河买的份上，最关键是纸袋子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了，只能和大家一起往回抱。 众人回到教室，先把东西放到角落，等晚上的时候再拿出来。 “大河，”郑新和过来说道，“你把茜茜也叫过来吧，我们再把平时走得近的几个留学生和学长学姐也叫上，人多也热闹些，正好你买的东西也够多的。” “行，”陈大河点着头，就算郑新和不说他也会叫上茜茜，要不然他主动买这些东西干嘛，还不是为了带人过来方便些，不让别人有想法。 等其他人都走开之后，李慧芳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大河，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回头我跟大家说一下，还是从班费里面出，不能让你出这个钱。” “班长，真没事，”陈大河笑了笑，然后摆摆脑袋看着王亚东，“你看，刚才老王就不跟我说这话，他知道我的底子，这点算不了什么。”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李慧芳很坚定，“不然要班费干嘛，难不成以后班上有什么事都来找你化缘，那还像话吗？” 陈大河呲着牙，无奈地点点头，“这样吧，这次我出一半，以后的活动班费全出，班级活动就算班费开支，回头我把收据给你，另外一个，我刚搬了家，这个周末我请同学们过去玩一天，就当是认认门，这个总可以吧。” 听到这话，李慧芳才笑着说道，“这个行，那我回头跟他们说，这个星期天就去你家吃大户，别到时候把你的钱包给吃垮了啊。” “没问题，”陈大河笑道，“你们要是能把我吃垮算本事。” 嘴上和李慧芳聊着，陈大河心里却想着回头该问问关老请人的事怎么样了，这厨子都没回来，就已经定了两拨客人，别拖太久才好。 学校的晚会是六点钟准点开始，众人一起早早地吃过晚饭，就往大礼堂跑，一路过去的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大家脸上都带着兴奋，显然对即将开始的晚会很是期待。 尽管现在学校里的学生人数远不如后世人多，可还是将能容纳近千人的大礼堂挤得满满的，到了六点整，四位老师走上舞台，晚会正式开始。 “咦，那不是老马吗？”眼睛尖的王亚东指着舞台上叫道，“难怪这两天老是找不着他，原来他又来客串主持人了。” 同学们仔细一看，果真是他，而且除了他之外，上次办迎新联欢会的时候一起主持的那位英语班的女老师也在，估计是校领导看他们上次主持的不错，直接就把他们两个拉了过来。 学校里面的晚会套路几十年都没变过，陈大河看着跟自己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差不多，先是主持人上台宣布晚会开始，然后来个开场舞，接着是领导讲话，展望一下新年什么的，后面才开始表演。 节目一个个的过，虽然内容都是耳熟能详的，没什么原创作品，同学们依然看得入神，等到了中半场的时候，那位英语老师上台念起台词，“下面，将由西语系法语班七九级的同学们为大家带来一段戏剧串烧，有请！” 法语班的同学顿时精神一震，不仅留意舞台上，同时也在关注着周围的反应。 果然，在配乐响起之前，就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戏剧我知道，串烧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一种新的表现形式吧，” “这有什么难猜的，串烧串烧，顾名思义，就是几段不相干的串到一起表演呗，” “还能这样，能行吗？” “嗯，看着吧，据说上次他们班的合唱可是糟糕得很，就不知道这次的怎么样，” …… 听到周围的声音，同学们有喜有忧，正好这时候音乐响起，得嘞，直接看表演吧。 首先上台的就是王亚东，那一脸的油彩配上一身黑色官袍，再加上那装腔作势，还真有几分包龙图的神韵，随着音乐的节奏，王亚东一开口，立刻就震住了全场。 “好家伙，真带劲，他们真是法语班的？” “简直神了，不是说他们唱得不行吗，这挺不错的啊，” “这戏曲唱得好，” 随之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看到观众们反响热烈，台下的陈大河他们也松了口气，而台上的王亚东也心神大定，发挥更加出色。 一段唱词唱完，一身铁梅装扮的夏萍紧接着上场，唱了一段红灯记，也许是美女有优势，台下的掌声比刚才更热烈，等到彭雪晴演出的时候，那身华丽的西式礼服配上悠扬动听的咏叹调，又瞬间让台下安静下来。 彭雪晴一看，不禁心里一紧，可又记起老师的教导，赶紧将其他东西都抛在脑后，全身心地沉浸在歌声之中。 直到音乐停止，彭雪晴提着裙摆谢幕，台下同学们起立鼓掌，雷鸣般的掌声才让她脸上笑开了花。 毫无疑问，本次法语班的演出大获成功，憋了两个月的闷气此刻也尽数随着欢乐一起释放出来。 自己的节目表演完之后，众人立刻开始分头找人，等到晚会结束，本班十九个同学，加上茜茜和蒂埃里丽莎他们几个，另外还有本专业的几个学长学姐，一行人又回到了大家早就准备好的教室，来了一次小型的班级元旦晚会。 自己班的晚会当然是随意得多，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还各自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家轮流表演，到了后来几个男生酒劲上头，拉着同学就敬酒，那些原本喝汽水的女同学也倒上二锅头，一个个端着装酒的茶缸子四处找人碰杯，吓得陈大河拉着茜茜赶紧躲到一旁。 这些凶人太猛，他这个最多半斤就倒的压根惹不起，茜茜更加惹不起，还是赶紧躲开为妙，便找着李慧芳打了个招呼，提前扯呼走人。 第一百四十章 忠告 虽说这年头的人普遍营养不良，不过也只是偏瘦而已，像金贝儿这样发育迟缓的还真不多见，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低沉着脸回到急救室门口，老大爷依然在那里徘徊着，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疲倦。 看看老大爷身上那一套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棉袄棉裤，脚上穿着的看不清本色的单鞋，脚趾头还从歪歪扭扭的补丁中钻了出来，陈大河就知道金贝儿绝不是受了什么虐待，确实是这爷孙两的日子过得太糟糕。 抿着嘴坐到条椅上，陈大河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了，索性陪着老大爷等在外面。 又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急救室大门上的灯终于熄灭，陈大河连忙站了起来，和老大爷一起站到门口。 大门打开，金贝儿躺在床上被两个护士推了出来，干瘦的小脸依旧红彤彤的，手背上还插着点滴针头，但眉头舒展，已没有了之前的痛苦神色，此时正紧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老大爷凑在病床旁边，想看看孙女，又怕把她弄醒，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跟在病床后面的一位中年医生拉下口罩，看看老大爷，又看看陈大河，“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是是，”老大爷连忙点头，“我是她爷爷，大夫同志，我孙女她怎么样啦？” “幸好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个十几分钟就危险了，”医生沉着脸说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她这肠胃炎起码有两天了，今天突然病情恶化，甚至引发急性阑尾炎，差点就穿孔，多种病情并发，再加上她本身体质虚弱，结果引起休克，经过紧急抢救和手术，现在已经稳住了病情，不过仍然处在危险期，需要继续住院观察，在这段期间你们要多给她补充营养，好好调养身体。” 听着医生的话，老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地埋怨自己，“都怪我没照顾好贝儿，要是早点发现送她来医院，就不会这样了，都怪我啊。” “这里太冷，先送孩子去病房吧，”陈大河也不知道怎么劝人，连忙转移话题，“医生同志，麻烦您给开个调养单子，需要什么药只管用，关键是别让孩子落下病根。” “现在知道大方了，早干嘛去了，”医生示意护士推着车往前走，没好气地边走边说道，“自己穿得像模像样，你看看这爷孙两都成什么样了，但凡平时伙食好点，这孩子也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陈大河满脸囧然，自己这算是误中副车还是池鱼之灾呢。 “大夫，大夫，您误会了，”老大爷抬起袖子抹了把脸，连忙说道，“我们不是一家的，这位小同志是好心人，是他用车送我们过来的，还帮我垫了医药费。” “啊，这样啊，”医生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同志，是我没弄清楚，我向您道歉。” “不用，”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您也是医者父母心，关心病人而已。” 将金贝儿送到病房之后，窗外已经亮起一丝天光，陈大河看着老大爷守在床边一步也不肯离开的样子，便出去到医院外面的早餐摊上买了一些早餐拿给老大爷之后，自己才骑着车回去。 捂着被子补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惦记着医院里的小姑娘，陈大河穿上衣服又准备过去看看。 刚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就被房东大爷叫住，“哎，小陈，那丫头没事吧？” “没大碍了，”陈大河回头说道，“还好送去及时，动了个小手术，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这不我正准备去给他们送饭呢。” “嘿，能遇上你还真是他们的好福气，”房东大爷笑了笑，随即低沉着说道，“不过小陈，大爷给你提个醒，你帮这一回救个急也就罢了，以后还是别走太近。” 陈大河一愣，歪着头看着他，“大爷，昨晚我就想问您了，您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老爷子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问题的不好说，”房东大爷看看大门，冲着陈大河招招手就往正房走，“你跟我过来一下。” 到了正房客厅，他便从桌子下面抽出两根木头，递到陈大河跟前，“你自己看看。” 陈大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两根木头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啊。” 房东大爷抬抬下巴，“看清楚点。” 陈大河一手一根举到眼前，看了半天之后突然一愣，“这是，大门的门闩？” “可不是，”房东大爷心有余悸地说道，“昨晚你们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来，结果就发现这门闩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我这可是铁桦木做的啊，就算用刀砍都不容易砍断，却被人硬生生地给打断了。” 陈大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一声爆响，两眼呆滞地喃喃说道，“这不会是金贝儿的爷爷给打断的吧！” “除了他还有谁，”房东大爷咂吧着嘴，“以前就听说他家祖上代代都是清宫大内的带刀侍卫，还出过善扑营的统领，清朝散了之后，也一直跟着些遗老遗少做事，就因为这个，前些年没少遭罪，可不管怎么着，也没见过他动过一次手，慢慢的大家都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他还真是个硬把式啊。” 陈大河看着手里的两根木头想了想，抬头问道，“大爷，您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坏事没有？” “那没有，”房东大爷想都没想就摇头，“要真做过坏事，那几年就给吃花生米了，哪能活到现在，而且政府为了补偿他，还把他那份扫大街的工作给转了正，又在胡同尽头安排了一间小屋子给他住，要不然他一个孤老头子早就不知道死哪儿了。” “孤老头子？”陈大河疑惑地看着他，“金贝儿不是他亲孙女？” 房东大爷摇头失笑，“不是，他无儿无女的哪来的孙女，这小丫头是，我想想，对了，十年前，就是七零年春节的时候抱回来的，说是扫大街的时候在垃圾堆里捡的，那年头丢孩子的也多，也就没人问，就在街道给她上了户口，认作孙女了，你说他当时自身难保的，还养个娃娃，不是遭罪吗，本来街道办想给孩子重新找个好人家，可他就是不愿意，便由着他了，这一晃啊，也十来年了。” 陈大河愣了半晌，突然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他不仅不是个坏人，还是个好人啰，那您老干嘛让我离他远点？” “你这孩子，我这可是忠告，”房东大爷没好气地看着他，指着他手里的两根木头说道，“如果没有这个，你把他们接过来住我也不管，可现在证明那些传言多半是真的，指不定以后还会出什么事，我这是为你好。” “明白了，”陈大河拿着两根木头撞了撞，“谢啦大爷。” “甭客气，”房东大爷笑着摆摆手，“你可是大学生，人品也不错，以后指定出息着呢，哪能看你走岔道啊。” “行，”陈大河放下木头，“回头等他还了钱，我就离他远远的，走了啊。” “嗯，路上慢着点，”房东大爷笑着看陈大河出门，把院门关上之后，才愣着喃喃地说道，“那个老头儿一个月就五块半，还不够两张嘴吃饭的，拿什么还钱啊，看来小陈这次是亏大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规矩 在刚才的班级晚会上，陈大河不多不少喝了一杯三两的酒，反正这年头也没禁止酒驾，路上没车没人的，陈大河便带着茜茜直接开着车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陈大河正想下车去开车库门，却发现一个长得精瘦个子高高，大概二十来岁的男的屁颠屁颠地从门口跑了过来，然后殷勤地将车库门打开，守在门口等着陈大河开进去。 陈大河晃了晃脑袋，看看同样一脸惊讶的茜茜，再看看那个满脸微笑的年轻人，随即将车窗摇了下来，趴在窗户上说道，“同志，你谁啊？” “啊，”那人抓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憋出来一句话，“我叫叶正根。” 这时候酒劲有些上来了，陈大河晃晃头清醒一下，看着那人笑道，“同志哥，你告诉我叫啥也没用啊，关键是你怎么在我家啊？” “哦，”叶正根这才反应过了，冲着陈大河鞠了个躬，“东家好，我是跟着三爷过来的，哦，三爷就是关三，他跟我说了您和夫人的样子，还有这辆车的车牌号，我刚看到就知道是您回来了。” 陈大河这才听明白了，合着这位就是关三找来的人，虽然有点愣，不过人还是挺机灵的，便笑着点点头，将车开进了车库。 下车之后，只见叶正根正忙着关车库门，等他关好之后，陈大河上前拍了拍他胳膊，“谢谢啊，你是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的？关老呢？” 叶正根连忙说道，“是今天下午跟着三爷过来的，三爷刚刚去了趟厕所，我替他值个班。” 这时茜茜也下车走了过来，陈大河不留痕迹地注意着叶正根，只见他微微往后半步，冲着茜茜点头笑了笑，眼神里只有紧张和一丝惊艳，并没有半点不正。 陈大河暗暗点头，到目前为止表现都不错，暂时合格，继续观察。 拉着茜茜从里面的小门进了院子，陈大河稍微偏着头问道，“正根是吧，今天关老找了几个人过来？” “六个，”叶正根落在两步之后，恭声答道，“四个男的两个女的，三爷说他只管带过来，要想留下来还得东家您看过同意之后才行。” 还要说些什么，只见关三从角落里转了出来，便赶紧停住，等着关三和陈大河说话。 “大河，你回来了，”关三抄着两手，笑呵呵地看了看陈大河身后的叶正根，“这个是叶正根，我找来帮工的，另外还有几个，等下你一起给看看合不合适。” 陈大河看了看右后边的叶正根，点着头笑道，“挺好的，挺好。” 听到陈大河的评价，叶正根总算是舒了口气。 随着关三说话的声音，倒座房里其中一间房门被拉开，里面陆续出来三男两女五个人，叶正根也赶紧走过去，六个人站成一排，一副等着陈大河训话的样子。 陈大河哈哈一笑，冲着大家招招手，“咱们进去里屋说话，别在这儿吹冷风。” 说着就往里走，后面六个瞟了关三一眼，却见关三眼睛一瞪，“看我干嘛，还不赶紧进去。” “哦，”有的应了一声拔腿就走，有的则是闷着脑袋往前冲，看得关三连连摇头，佟济兰和英子也就算了，其他四个得好好操练才行，行止不一，没半点成队的样子，而且哪有东家发了话还要看自己眼色的道理，弄不清谁主谁次，这可是大忌。 到了第二进的正屋，揭开遮着门口的厚门帘进去，立刻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高了许多，陈大河和茜茜刚把外套脱掉，那个大概三四十岁的女人连忙上前取走，挂到角落里的衣架上。 “哥哥，姐姐，”金贝儿从会客厅里面跑出来，显然又是在里面看电视，陈大河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贝儿去里面看电视吧。” “哦，”贝儿乖巧地应了声，又进了里屋。 陈大河坐到上首椅子上，看见几人齐齐地站成一排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我说，这可是新时代，不兴旧的那一套，你们都坐下吧。” 几人一起摇头不吭声，关三也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得，陈大河索性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桌子边靠着说道，“既然你们不肯坐，那我也站起来了。” 茜茜一看，也干脆起来站到陈大河旁边。 关三连连摇头，“大河，这样不合适。” 陈大河摆摆手，“我这儿真没那么多规矩，要站一起站，要坐一起坐，还有你关老也是，一大把年纪老在我面前站着，像话吗。” 听了这话，关三才点点头，然后当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群人也跟着找椅子坐好，只是那屁股只沾了点椅子边，看得陈大河生怕他们会跌下来。 陈大河摇摇头，看来这习惯立马是改不了的，便又拉着茜茜坐到主位，仔细地打量几人。 四个男的都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瘦瘦，不过眼神敏锐，一看就是精气神很足，只是面色有些发黄，身上的棉袄也都是补丁连着补丁，一看就是过惯了穷苦日子的，边上两个女的一个是大概五十来岁的老妇，一个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看两人的长相年轻的时候应该都不差，尤其是那个少妇，哪怕是现在这幅样子也依然有几分颜色，只是如今面容有些憔悴，两手也很粗糙，不过身上整齐干净，看上去倒也没那么落魄。 陈大河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苦日子也没少过，对这些自然不会介意，便点点头笑着说道，“都自己介绍一下吧。” 一听这话，六人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那年纪较大的老太太当先说道，“东家好，我叫佟济兰，会烧几道菜，是过来负责做饭的。” 陈大河笑着两手往下按，“都坐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要太拘束。” “是，”众人回了一声，又按原样坐下，后面那个少妇紧接着说道，“东家好，我姓安，单名一个英字，跟着三爷过来这边，做后院的打扫。” “安英，好名字，那以后就叫你英姐吧，”陈大河笑了笑，看安英一副紧张兮兮想要说话的样子，摆摆手继续说道，“我这里给你们定一个规矩，” 六人又齐刷刷地站起来，“东家请吩咐。” 这下就连茜茜也在一旁忍不出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陈大河苦笑地看着关三，关三便摇着头站起来，走到六人对面肃声道，“我让你们尊敬东家，是要从心里尊敬，不是做在表面上，这些想必都是你们父亲给你们传艺的时候教的，旧时代王府的那一套不要带到这里来，尤其是如果让外人看到的话，那就是害了东家，明白吗？” “是，” 关三点明这一点之后，六人总算不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重新坐到椅子上，等着陈大河的下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未雨绸缪 陈大河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这些人应该都和关三的来历差不多，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跟现在完全不挨着，以后也不会再有一场大风来翻旧账，心里自然也不会害怕。 不过不怕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无忌惮，于是笑了笑，摊着两手说道，“我的第一条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以后千万别把这幅样子拿出来，否则我这儿真不敢留诸位，真的！” 一听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尴尬，这时安英立刻笑着说道，“请东家放心，以后不会了。” “嗯，”陈大河点点头看了看安英，这个女人反应还不错，或许以后不止能打扫卫生，要是能培养出来的话也能干点别的， 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没停，“大家也别老东家东家的叫我，你们年纪都比我大，就跟着关老叫我大河吧。” 六人齐齐应声，“是。” 陈大河抬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接着介绍自己。 叶正根立刻站了起来，顿了顿之后，想起陈大河刚说的话，紧接着又坐了回去，看得众人低声轻笑。 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叶正根尴尬地笑了笑，略带紧张地说道，“东，呃，大河好，我叫叶正根，是杂工，呃不是，就是有时候过来帮帮忙打扫一下的。” 关三满意地点点头，他早就跟众人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提护院两个字，对外也不能说是在这里做工，就像之前叶正根经常到别人家里做散工一样，这些倒很正常，不会有人说什么，看来他们都记在心里。 这点陈大河也知道，还是他跟关三交代的，自然不会感到奇怪，只是笑着摆摆手，“这里又没外人，不用紧张，这三位大哥呢，怎么称呼？” 后面三个看到叶正根那样子，索性都简简单单地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省得出丑丢人， “我叫图安，”“我叫图全，”“我叫关鹏。” 等六人说完，关三才笑着说道，“图安和图全是两兄弟，图安是哥哥图全是弟弟，两人的身手仅次于叶正根，如果联起手来，拖也能把我拖垮，关鹏也不差，和图全差不多。” 陈大河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呵，都是高手啊！” 能联起手来把关三拖垮可不简单，要是功夫跟关三差太远的，连联手的机会都没有，上来直接就被撂倒，更别说把关拖垮了，看来这几个人都不简单啊，就是不知比起恢复之后的关三如何。 茜茜还不知道关三的事儿，在一旁疑惑地眨着眼睛，听了个迷糊半懂。 “这样，”陈大河也没解释，看着众人说道，“原本定的是诸位都住前院，不过毕竟英姐年纪也不太大，和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不合适，你就和蓝婶一起住后院去吧。” “这样也好，”关三点点头，指着安英笑道，“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她的功夫要是能捡起来，三五个壮汉不在话下，比关鹏弱不了多少，住在后院也能照看一下。” “真的？”陈大河惊讶地看着安英，“既然这样，那英姐就暂时先委屈一段时间，以后等人手充足了，你就跟在茜茜身边吧。” 安英一听大喜，立刻点头说道，“是。” 其他人也羡慕地看着她，茜茜在他们心里，放在前朝那就是主母的地位，能跟着主母就相当于亲卫，以后待遇还能差得了！ 茜茜愕然地看着陈大河，“跟着我干嘛？” 陈大河笑着撇了她一眼，“看着你，怕你走丢咯。” 茜茜顿时满脸红霞，不过也没再说话。 陈大河看向关三，“关老，工钱的事儿定了吗？” 关三立刻摇头，“你没同意怎么能定。” “这样吧，”陈大河看着众人，“你们第一个月都定二十，下月一号再重定标准，以二十为基础，具体往上加多少，就看这一个月里你们显露出来的本事，定下来之后，以后每年年初会根据上一年的表现重定。”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他们虽说是冲着关三来的，可说到底还是为了能挣一份工钱，现在陈大河开出的底薪就够得上一般工人的工资，以后还能再加，这待遇妥妥的，谁都没话说。 关三也点点头，二十的底薪正好，毕竟只是底薪，既对得起他们护院卖命的差事，也为以后往上加留了余地，还能激起大家做事的动力，看来这东家年纪不大，做事却很老道啊。 他哪能想到陈大河上辈子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不管跳到哪家公司，都少不了定薪资结构，不管是基层员工还是部门高管，工资都是由他来定，这几个人算是小菜一碟。 安排好之后，众人才各自回去休息，唯有安英立刻上岗，去后面的内院帮茜茜清理浴室放热水。 茜茜一时还不习惯，犹豫地拉着陈大河，却嘟着嘴不说话。 陈大河揪着她的鼻子，“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呢。” 等众人离开之后，茜茜叹了口气，低头小声说道，“大河哥，干嘛要找这些人来啊，就我们几个不好吗？” 陈大河拉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抱着她，“现在外面的无业游民太多了，人没工作没收入，就会不安分，找他们来，既能给他们一份事做，有份收入可以养家，也可以保护我们，不会让外面的坏人伤害到我们，明白吗？” 茜茜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会不会和当年一样？” “当然不会，”陈大河双手收紧，搂着茜茜说道，“当年的那种事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只不过这个世上永远不缺少好人，也永远少不了坏人，我这只是未雨绸缪，懂吗。” “哦，”茜茜点点头，这才笑着用脑袋拱了拱陈大河的胸口，将他抵开之后，笑呵呵地跑去洗漱。 陈大河也笑着摇摇头，转身回房去做自己的事。 元旦节过了，一切又恢复正常，该上课的上课，该上班的上班，唯有陈大河依然不安分，拿着昨天晚上写下的清单，跑去友谊商店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又从美国寄来的东西里面翻出一些，一股脑地堆到吉普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四处奔波送礼。 先去的竟然是田弘毅家，昨天给他送的电饭煲是美国的产品，那边和国内的电压标准不一样，如果直接插上电源的话立马就会烧掉，可送电饭煲的时候又忘了拿转换插头，这次就是给他送插头去的。 不过今天他们一家人都不在家，陈大河就直接去了他们单位，还好，那电饭煲还没开张，将插头交给田弘毅之后，也顾不得喝口茶，立刻又开着车往下一家跑。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采买 刚来北金的时候，李中和和罗东升两位老爷子就带着陈大河四处拜访，认了不下十位老爷爷，虽说平时不怎么走动，可这种年节时候还是要去上门拜拜的，否则认下的关系也会疏远，那就可惜了，元旦节当天他们那里肯定是热闹非凡，所以等个一两天再去最好。 而且他还有一个大箱子要给徐闻平老爷子送过去，正好一起，还省了一个人的东西，呃，应该是两个人，汪文阳那边也早就请吴天华送过去了，再上门总不用提东西了吧。 这些老爷子对陈大河的印象都还不错，而且这段时间文化中心和艺术品创汇的事情他们也都有耳闻，对陈大河印象就更好了，于是去到他们家里基本上都会留饭，有的能跑掉，有的跑不掉，结果这么一圈下来，等跑完之后已经是到了一月五号。 这还是到汪文阳老爷子家里去的时候，汪老打趣他说五号了还上门贺新年，他的元旦也过得太久了吧。陈大河这才想起来，第二天就是他请同学们到家里做客的日子，貌似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刚从汪文阳那里出来的陈大河将方向盘一打，将车开到了友谊商店。 既然请了班上的同学，蒂埃里他们几个留学生必定也是要请的，还有茜茜那边关系比较好的两个朋友也邀上，马安国自然不用说，也得请来，这样一算就是二三十号人，这么多人的饭菜就算兰姐能做，可材料一时间也不好买啊，只能是花外汇去友谊商店买最贵的。 要是让江望楼吴天华他们知道他这样浪费外汇，指不定要怎么痛心疾首地批评他，嗯，回头轮到请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提前到乡下去收菜吧，友谊商店里的高档食材与他们无缘了。 将车停到商店门口，拿出毛里求斯大使馆开出的工作证晃了晃，畅通无阻地进了商店。 友谊商店只接待外国人和政府官员，他虽然有文化部的工作证，但今天是来腐败的，可不敢亮出来，还好有这个东西，而且这个证件目前也就只有这点用处，要不然拿着外汇还进不去买东西，岂不是冤枉。 直接奔到食品区，叫来两个店员，指着冷冻区那里一尺见方包好的肉类说道，“这个牛肉羊肉，还有这个鸡翅鸡腿，一样两包，要大份的，帮我搬到车上，” “海鲜还可以，来两箱，” “两箱？”店员表示不明白。 陈大河摆摆手，“对，拼一下，鱿鱼生蚝螃蟹龙虾什么的都来一点，凑一凑就行。” 然后又匆匆地跑到零食区，“好时巧克力，来两箱。” “啊？两箱？一箱可有五十盒，”后面跟着的店员诧异地看着他，“您确定不是两盒？” “两盒够什么，”陈大河头也不回，“就要两箱，总共一百盒的，我放家里慢慢吃，对了，你们烧烤架有吗？” 没错，陈大河就准备用自助烧烤来招待同学们，简单方便还实惠，最关键是只要材料备足了就能可劲吃，不怕吃到一半没菜了还没吃饱弄得不尴不尬的，别看班上女同学多，对他们的饭量陈大河是深有体会，反正往足里准备肯定没错。 陈大河那副土豪的样子把见多识广的店员也给震住，点点头说道，“有，在另外一边，我叫人去帮您拿吧。” “嗯，要十套。” 店员一听，心里有数了，这位是要招待客人用的，说实话，来这边买家电自行车和金首饰之类大件的见多了，就因为要招待人而来这儿买菜的，这位还真是头一个，今儿个算是长了见识，回去够吹三天的，不过在心里依然默默地给了一个败家子的评语。 到了酒类区，陈大河舔舔嘴唇，终于忍住了心里疯狂的想法，指着柜台说道，“茅台要十箱。” 店员一愣，果然是败家子，可这是茅台，一瓶酒就够普通人半个月工资的，张口就来十箱，不过想想他刚才已经要了两箱好时巧克力，这又算不得什么了。 其实陈大河心里想的是把这里的茅台都给搬走，最后终于按捺住这个疯狂的想法，要买的话还是去找吴天华比较好点，既能帮他得政绩，还没那么引人注意，嗯，先买个十吨三十年陈的屯着，以后慢慢喝，就是不知道工厂里还有这么多存货没。 东西买好，陈大河付过账，店员便帮他搬到车上，然后方向盘一打，继续奔向下一家商店。 那些普通的糖果干果蜜饯饼干之类的东西在普通商店买就行，还有那些蔬菜，等明天一大早让图安他们到乡下去买，又新鲜又便宜，还不需要票据。 他又不是真的败家子，白白浪费外汇干嘛，要不是车上这些东西要么外面没得卖，要么需要票据而他手上的又不够，疯了才来这里挨宰，又不是傻的。 正开着车的陈大河心里想着，貌似后来有个外汇券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推出来，等推出来之后好像就不能用美元直接购物，必须兑换成等值的人民币，然后以外汇券的形式发到持汇人手里，再拿着这个外汇券去友谊商店买东西，好麻烦的样子，也不知道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没有。 上次让奥利弗给自己汇了三十万美元，给了江望楼四万买下现在住的这栋宅子，又给了吴天华二十万帮他买了一批老宅子屯着，这几天零零散散的也花了一两千，手头上还有五万多块，嗯，得在外汇券出来之前赶紧花掉，能花多少算多少。 要是外汇券出来没什么影响，就再让奥利弗汇钱呗，要不然手上捏着一叠外汇券，只能去友谊商店挨宰才叫亏。 回到家里，也不需要陈大河动手，叶正根几个麻溜地把东西扛回库房搁着，只是在搬那几包肉的时候，还是有些咋舌，东家这买东西的样子太疯了，这些不会就是给大家平时吃的吧，还是要招待什么人？ 佟济兰也看到这堆东西，立刻跑到陈大河身边问道，“大河，家里是要来客人了吗？” “对，”陈大河刚坐下，安英就送上来一杯热茶，陈大河端着喝了一口，放到旁边的茶几上，那副样子还真有几分地主老爷的派头。 佟济兰又问道，“那有多少人，需要办什么样的席面？” 看着佟济兰笑了笑，陈大河说道，“总共大概三十来号人，不用做席面，兰婶，你会准备烧烤材料吗？” “烧烤？”佟济兰先是一愣，接着笑着说道，“会做，这东西主要看酱料，你要是让我整一桌上等的席面，我可能还有些费力，不过做酱料就太简单了。” “那就好，”陈大河笑道，“那就麻烦你按照买回来的材料准备酱料，另外明天一早叫正根和图安一起去趟大兴那边，多买点新鲜蔬菜回来，也一并做烧烤用，” “另外多准备一点木炭，明天就在旁边的大花园里办。” 佟济兰笑道，“行，你放心，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陈大河一声令下，下面的人立刻开动，这可是他们来了陈家之后，陈大河第一次接待客人，众人心里将其重要性提到最高级别，哪怕宅子里已经是一尘不染，大家也还是今天就开始准备，打扫的打扫，调酱的调酱，切肉的切肉，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四十一章 算不明白 去医院看过金贝儿，看到她病情稳定下来，神秘高手老大爷精神也好了许多，陈大河便拜托了小护士照看一下，自己就不再往医院跑，因为他又收到美国奥利弗发来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速回电话。 于是当晚他又跑到了李家老宅。 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奥利弗兴奋的声音，“陈，你确定这一批的样品是一等品，而不是次一级的优等品？” 精神不佳的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美国有次优这一等级的吗，一等品就是一等品，肯定是比不上优等品的。” 兴奋中的奥利弗对陈大河的话毫不在意，“陈，这样的一等品有多少？是不限量的吗？” 这时陈大河也听出点不对劲来，心里琢磨着奥利弗的话，随口说道，“不是不限量，不过数量要比优等品大许多，大概有个四五十倍吧，当然这是总数量，我们不可能拿到这么多。” “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一定要尽量拿下，”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是同一品质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奥利弗，”陈大河顿了顿，猜测道，“一等品的质量也很高？” “当然很高，完全是青年艺术家的品质，”奥利弗大声叫道，“尽管比优等品稍微差了一些，可依然是难得的艺术精品，我请好几位鉴定师看过，他们给这批艺术品的建议定价是优等品的百分之六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大河愣愣地回答，“钱。” “对，就是钱，就是美元，”奥利弗一致保持在兴奋点上，“一等品的进货价只有优等品的百分之五十，却能卖出相当于优等品百分之六十的价格，这个利润率甚至比优等品更高，而且还有数量优势，陈，你必须拿下这个单子。” “呃，”陈大河转着眼珠，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谈判，不过具体能拿下多少份额还要再看实际情况，毕竟他们是一家涉外商店，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客户。” 听到这话，奥利弗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调整好心情，“没关系，能拿多少是多少，只要能保证我们的优先供货权就行，只要维系好这条货源，公司很快就能做大，成为在纽约也能叫响名头的艺术品公司之一。” 陈大河撇撇嘴，转来转去还只在纽约，这貌似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吧，不过嘴里还在回话，“没问题，我会尽量去谈。” 挂断电话，陈大河靠在书桌上静静思索着。 难道这年头我国的民间艺术品的质量就有这么高？竟然能得到那边鉴定师的青年艺术家品质的评价，究竟是美国那边的标准太低，还是国内的标准太高呢，硬是把艺术家品质划成一等品，跟老师傅做出的优等品区别这么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能赚钱就行，正好，艺术品商店要削减自己的优等品份额，那么就要拿一等品份额来做补偿，至于文化部的商演，反正都不是一个单位的，互不影响嘛！ 反过头来，自己也可跟奥利弗解释优等品数量削减的事，很简单，换了一等品份额了的啊。 信息不通畅就是这么好，随便自己怎么说，还能两头讨好，这要是生在战争年代，陈大河保管是做反派的料，两面派这个词就是专为他而造的。 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去了艺术品商店，依然是和杨勇谈，听到陈大河要大批量订购一等品，杨勇是悲喜交加。 喜的自然不用说，又增加了一条大额创汇的路子，悲的却是这条路子也不怎么宽敞啊。 和优等品一样，一等品也被文化部划走近半的份额，剩下的还要留一些给其他渠道，能给到陈大河的，最多只有一个月五百套，相当于优等品十倍的份额数量。 算算账，一套优等品的进价含运费差不多要一千八百美元，而出货价高达三万三千美元，一等品的进货价含运费差不多为一千美元，出货价则是将近两万美元，而自己从北金艺术品商店得到的份额是每个月优等品五十套，一等品五百套，这是多少钱来着？ 陈大河感觉自己的数学不太好用，老是算不清楚，不禁用手拍拍脑袋，早知道就学理科了啊，学个外语专业有个屁用，连账都算不明白！ 反正很多就是了，就算在老美那边要交税，奥利弗还要分走一些，一个月大几百万还是有的，这是要一年奔向亿万富翁的节奏么！ 果然还是外贸好赚啊！ 陈大河暗暗庆幸找了条好路子，要是还是跟以前一样一门心思在国内做倒买倒卖的话，利润有没有这么高先不说，起码被人瞧不起是真的，同样是做生意，这外贸就跟内贸的不一样，这年头要是能创汇，那就是英雄豪杰全民仰慕，至于做什么谁去管啊，赚外汇才是最重要。 更何况自己做的还是艺术品生意，这可是老牌的文化项目，怎么说都是沾了文化圈的边儿的，在外人看来就少了几分铜臭，多了一层书香，文化人的事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乐呵呵地从艺术品商店回来，刚回到租的房子那里，又被彭雪晴和夏萍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是，两个小脸都给愁到一块儿了，”陈大河没心没肺地笑道，“是考试没信心啊，还是钱不趁手了啊？” 夏萍拿眼睛瞄着他，“小班长，你就一点都没想起来？” “我想起来什么啊？”陈大河觉得莫名其妙，“好像没什么事儿摊我头上吧。” “是没什么事摊你头上，”彭雪晴无奈地看着他，“是摊我们班头上了，你敢说能置身事外？” “摊我们班头上？”陈大河愣了愣，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美女说道，“二位，你们的节目还没定呢？” “哟，合着您还记得啦，”一向柔柔弱弱的夏萍也说起了怪话，“我们都还以为您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好好说话，”陈大河毫不客气地弹了个脑瓜崩过去，“王亚东呢，他干啥去了。” 夏萍捂住额头瞪着他，“现在是我们在问你，还不快说，想到什么节目没有？” 陈大河扭头看向旁边的彭雪晴。 彭雪晴笑着说道，“王亚东去找他朋友了，看看能不能找个戏剧团的专业人士帮我们指导一下。” “挺不错的啊，”陈大河颇有些意外，“那你们没和他一起去，跑我这里来干嘛？” “马老师让我们来的，”夏萍噘着嘴，“他说你可能有办法，我和雪晴就过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请客吃饭 从元旦前两天的时候开始下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接着又是两天大风天，直到今天早上，老天终于放晴，日出风歇，确实是个难得的冬日艳阳天。 陈大河看着温暖的日头，笑呵呵地一拍手，“果然是老天爷给面子，这种天气就该在室外烧烤的。” “对，你就是小诸葛，能未卜先知，”茜茜推着他的后背，“不过忘了请人的小诸葛，还不赶紧去请人，真是的，我请的人都快到了，你这个请客的正主竟然还没通知你的客人几点过来，快去快去。” “知了知了，”陈大河垂着脑袋溜达着出了门。 今天因为要来的人挺多，车子根本装不下，带谁也不好，索性就没开车过去，反正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这几天时间他都在外面跑，一直都没有回学校，直到昨天晚上茜茜回来提醒他，他才发现竟然忘了跟李慧芳确定同学们都几点钟过来，这样的糊涂蛋确实少见。 而茜茜请的原来同宿舍的朋友都是中午过来，陈大河只得起了个大早，赶去学校宿舍请人。 果然，当他出现在男生宿舍同学们面前的时候，立刻招来一阵埋怨。 王亚东捂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皮里阳秋地说着，“哟，某人还敢现身啊，上次喝酒做了逃兵不说，让李班长跟我们说要请客的，结果连人影都没看到，知道的是某人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跑路了呢。” 陈大河满头黑线，这知道不知道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郑新和也坐在床上捂着被子，“大河同学，你要是真忙啊，就算了吧啊，要是需要帮忙的就吱一声，我们大家伙也能搭把手。” 陈大河撇撇嘴，就是不吱声。 “就是，”刘定邦躺在床上，穿着秋裤的大腿翘得老高，“这都什么时候了，说是今天请客，好几十人呢，都准备啥了，总不能去馆子里端席面吧，那还不如就在馆子里吃，去什么家里啊。”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自知理亏的陈大河也不生气，两手叉腰嘿嘿笑着，“看样子大家伙儿都不太愿意动身啊，也行，那我准备的烧烤大宴就便宜茜茜那帮子美女同学了啊。” “美女同学？” “烧烤大宴？” 虽然关注点不同，可全宿舍的人还是立马翻身坐了起来，然后一看大家这动静有点大，未免也太不矜持了，王亚东便干咳一声，“啊，别老吹牛，先说说，烧烤大宴都有些什么。” 陈大河拍拍脑袋，转身作势就要离开，嘴里还在念叨着，“那家伙可多了，什么牛肉羊肉鸡腿海鲜好多好多，还有什么干果蜜饯啥的，哦，好时巧克力倒没多少，也就一两箱吧。” 话说到这儿，那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别的同学可能会以为陈大河是在开玩笑，可王亚东是知道一些陈大河底子的，立马翻身跳下床将他拉住，“兄弟且慢，老哥我现在就跟你走。” 开玩笑，一听有好时巧克力，他就知道多半是友谊商店搞来的货，那东西可不好弄，就算以他的路子能弄到，可也不常吃啊，要是陈大河说的是真的，那还不吃个够本。 其他人一看王亚东的反应，就猜到陈大河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也连连掀开被子跳下床穿衣服。 那一阵鸡飞狗跳的，看得陈大河目瞪口呆，早知道大餐的威力这么大，自己一进门就该说了，何必被喷那么久呢。 男生动作都不慢，很快就集中起来，一起去叫女生。 结果李慧芳她们老早就起床等着，见到陈大河又是一阵埋怨，好不容易分头找人把人凑齐，又接上蒂埃里他们，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往东开进。 到了陈大河家门前，同学们都一阵惊讶，王亚东诧异地看着他，“这宅子不错啊，比你以前住的强多了，租这里多少钱一个月？” “什么租多少钱啊，”陈大河仰着脑袋，“这宅子我的！” “陈同学，吹牛没什么，虚荣就不好了！”郑新和拍拍陈同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批评了两句，然后背着手进了大门。 彭雪晴斜了他一眼，“嘁，还宅子是你的，那你还租房子干嘛，吹牛不打草稿，活该挨骂。” 刘定邦几个倒是没说话，不过那撇嘴斜眼的表情，一看就不相信，一个个地排着队，老大哥似的拍拍肩膀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只有马安国没有说话，笑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往里走。 李慧芳倒是没什么怪话，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小班长，我相信你，嗯，以你的本事以后一定能买这样的大宅子的！” 然后和一帮女同学一起憋着笑进了门。 这还是不信嘛，陈大河囧着脸，我有吹牛吗？ 陈大河两手叉腰，看着大门憋着笑点点头，行，你们都不信，那以后知道真相可不能怪我了啊。 等人都进去之后，知道陈大河底细的蒂埃里才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老陈，你这宅子不错，帮我留意一下，再有这样的也给我买一套，就挂你的名下，反正你的股份还在我手里，也不怕你赖账。” 说着也拍拍他肩膀，兴致勃勃地往里走去。 众人进了大门之后，看到关三他们几个，此时他们已经换上东家掏钱新买的衣服，又吃了几天好的，一个个容光焕发，还以为他们才是这里的房东，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 关三几个自然也是笑呵呵的，帮着招呼去里面坐，连连让同学们暗叹陈大河运气好，找到这么客气的房东。 这时茜茜也迎了出来，先带他们到正屋里休息，二三十号人济济一堂热闹得很，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不过大部分人都挤在会客厅那里看电视，也就是这房子大，否则真还容不下。 到了中午的时候，陈大河招呼大家去到后花园，指着桌上摆好的材料和烧得正红火的烧烤架笑道，“咱们今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吃什么自己上啊。” “哟，还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啊，让客人自己动手，”刘定邦哈哈笑着，手上却不慢，抓起几串牛羊肉就跑到烤架边待着。 其他人也都动了起来，倒酒的倒酒，烤肉的烤肉，忙得不亦乐乎。 李慧芳和郑新和这时却走了过来，拉着陈大河小声说道，“大河，要不要把房东他们也请过来，他们刚才忙着招待大家都挺热情的，不叫他们不好吧。” 陈大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房东应该是关三几个，便憋着笑说道，“没事，他们不爱吃这个，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东西，他们自己会做的。” “那也行，”两人点点头，毕竟这里的都是同学，要是几个陌生人加入进来确实没那么融洽，既然陈大河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也跟着一起去烤东西。 人群中只有王亚东和彭雪晴两人眼里闪着异样的眼光，王亚东是发现了这些食材竟然基本上都是高档货，明显是从友谊商店那里买来的，彭雪晴则是察觉到关三几人那过分的热情有些不对，有点像家里小阿姨的样子。 两人观察点不同，却得出同一个结论，陈大河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这套宅子就是他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蛊惑 后花园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陈大河还把录音机搬了出来，装上电池放着从美国寄来的磁带，这些从未听过的激昂歌曲让现场气氛更加高涨。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马安国找到陈大河拉到一旁，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小子，我还以为你请客就是大家一起搓一顿，没想到搞出这么大阵仗，咱们班自己同学也就算了，要是其他人得了红眼病给你传出去，小心没你好果子吃。” 陈大河知道他说的的茜茜的那几个同学，还有蒂埃里他们几个留学生，笑着摇了摇头，“传出去也没事，不就吃了顿饭么，又不是前几年了，最多被人诟病作风问题，还能拿我怎么样，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次确实是我想差了，以后会注意。” “知道就好，”看陈大河那样子应该是听进去了，马安国才点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折腾的，不声不响地弄了这么大一套宅子，这里没个三四万拿不下来吧。” 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你信啦？” “嘁，”马安国瞟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那些个愣头青，别看李慧芳和郑新和年纪不小，比起见识他们还不如你，如果不是你自己的宅子，敢摆出这么大阵势，再通融的房东也不会许你这么胡来。” 陈大河打了个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这里确实是我自己买的，我建议你要是有钱，最好也买两套，自己住也行，留着升值或租出去也行，现在社会逐渐稳定了，以后的重心也慢慢转向经济民生，这房子肯定会涨价的，而且是一骑绝尘永不回头。” “说得倒好听，”马安国翻了个白眼，“还买两套，我连一间房都买不起，退役补贴加上所有的积蓄，也就能买间厕所。”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心里忽然一动，看着他说道，“其实以你的本事留在学校有些屈才了，以你的资历，如果留在学校的话，想分房子起码还得等个四五年，你有没有想过出来做？” “自从李老师离开学校之后，这事我也有想过，可是不知道出来该干啥，”马安国叹了口气，又摇头笑道，“本来回学校就是冲着李老师来的，没想到李老也出国了，我就这样先待着呗，好歹也是个全国顶尖大学的老师，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现在是有面子，等再过几年就未必了哦，”陈大河靠在桌子上，反手拿起一瓶茅台拧开瓶盖，倒了两杯之后递了一杯给马安国，“你等着看吧，要不了三四年，这个社会就会开始向钱看，什么军人老师这些人人羡慕的职业慢慢的都不再是人们称道的对象，而那些致富能手才是社会膜拜的英雄。” 听到这话，马安国不禁皱紧眉头，歪着脑袋看着陈大河，“大河，你这想法未免也太偏激了吧。” “不是我偏激，而是可以分析出来的，”陈大河喝了口酒，哈出一口气说道，“你可以想想啊，现在不是已经有提出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吗，咱们的老百姓穷太久了，谁都渴望过上好日子，以前是没办法，可只要这个口子一开，社会上再树立起几个先富起来的典型，那种求财的欲望就会砰地一下，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陈大河看着马安国，轻声说道，“你说到时候会怎么样？” 马安国冷着脸吐出两个字，“拜金！” “没错，拜金，”陈大河喃喃说着，“拜金会让更多的人去投进这场盛宴，无论以前你是官员还是老师，农民还是工人，都会想着去投入这片汪洋商海，成功了，会有人耀武扬威，与成功者为伍，失败了，就会有人心生怨恨，有人眼红，眼红而不可得，渐渐的就会变成仇富，” “别说了，”马安国突然打断他，冷眼看着他说道，“这些话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甚至是想象，并不代表真的会这么去演变，政府也不允许。” 陈大河打了个哈哈，冲着他举了举酒杯，“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就跟你喝酒啊。” 马安国瞪了他一眼，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年纪不大心眼不小，要不你是李老师的弟子，老子灌趴你。” 陈大河当然知道，要不是自己是李中和的弟子，就凭刚才那翻话，马安国连酒杯都不会跟自己碰一下，立马掉头就走，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马安国，陈大河也才敢跟他讲这番话。 “哎，老马，”陈大河酒劲上头，一下子把同学对马安国的昵称叫了出来， 马安国立刻眼睛一瞪，“你才是老陈呢，我很老吗。” “三十好几了还不老啊，”陈大河瞄着他，既然说出口，索性就这么称呼，“老马，现在出国热挺火的，你比其他专业的人更有语言优势，有想过出国留学吗？” 马安国也懒得跟他计较，喝了口酒说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留个屁的学啊，别留到一半头发都白了。” “哈哈，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老的吗，”陈大河笑道，“讲真的，你要是想出国留学，我可以让美国那边的公司帮你安排，不过走他们的路子的话，学成之后就要帮他们做几年事，资本家嘛，你懂的。” 陈大河在文化部挂职，并在帮一家美国公司做事的事情马安国是知道的，所以对他的话也没有怀疑，只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等我考虑一下吧，过两天答复你。” “行，想好了跟我说，”陈大河点点头，“好好考虑一下吧，办个停薪留职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外面真的不好，再重回学校来做你的老师呗，最多耽误几年工龄而已，万一要是出头了呢，你不是说买不起房吗，到时候这样的宅子你也可以来两套嘛。” “少蛊惑我，”马安国瞪着他，端着酒杯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干了。” 陈大河立刻转身跑远，嘴上还在叫着，“茜茜，肉烤好没有，饿死我啦。” 马安国呲笑着摇头，“没胆的小子。” 只是陈大河刚才的那番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翻腾，始终挥散不去。 要不说自助餐耗时候，这场烧烤大宴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几乎每个人都吃了两三轮，把陈大河买的那些好食材吃了个精光，就连今天早上采买的蔬菜也没剩多少，直让陈大河感叹他们的战斗力。 本来陈大河还打算留他们吃晚饭，不过这些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关键是肉吃太多，晚饭实在是吃不下了啊，稍作休息之后便起身告辞，成群结队地勾搭着离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家宴 烧烤宴之后，陈大河老老实实地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到了周末的时候，又将江望楼他们都请了过来，还好这次没有忘记确定时间，为了不耽误早上睡懒觉，就定在了星期天的晚上。 有了上次马安国的提醒，陈大河请江望楼他们吃饭的时候就低调了许多，只是让图安他们几个到郊外的乡下去搜罗了一些野味，佟济兰下厨操持了一大桌子土菜，丰盛而不奢侈，不过茅台酒还是摆上，自己的底子他们那些人都知道，也不能弄得太寒酸不是。 留在京城工作的十二个人一个不落，全部都是提前到，而且还是一起过来的，装满了三辆吉普车。 不过因为知道陈大河的土豪身份，这些人竟然都没有带礼物，就这么甩着两手就上门了，陈大河在心里默默地给了一个差评。 最后还是吴天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丢了过来，“这是美国琼斯公司的营业执照，已经给你办好了，按你说的，经营范围把什么文化制造贸易科技餐饮八不相干的全给囊括进去了，法人代表是你，注册地址就是西单的外事大厦十二楼。” 陈大河颇感意外，“我还没成年呢，也能做法人代表？” 本来他还想找奥利弗要些个人资料什么的，法人代表就由她来做，现在可好，更省事儿。 正拉着茜茜聊天的苏晋芳听到后转过头笑道，“行不行还不是老九一句话的事儿。” 吴天华知道陈大河对他们大部分还不熟悉，便指着坐在一旁的一个白白胖胖满脸和气，三十多岁的男人说道，“他就是唐煜文，在咱们中间排行第九，现在是市工商局刚提上来的副局长，主要负责对接外资公司的注册检验和管理。” 看到陈大河冲着他笑，唐煜文也笑道，“你现在已满十六周岁，并能以个人收入养活自己，从我国的法律角度来说可以视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当然，这个视为两个字是否可以通过，就看裁定人的个人主观了，我现在就认为你可以通过，所以办个营业执照肯定是没问题的嘛。” “这里面还有个好处，”老二杨岳恒笑道，“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法院那边就可以裁定你未满十八岁，所具有的法人资格无效，从而把你从法律角度摘出来。” 陈大河顿时狂汗，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处么，正反两句话都说了，黑白都由着他们来。 现在不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办下外资公司的营业执照，还不管未来怎样，就先帮自己把后路都给解决了，如果是普通的外资方，恐怕现在还没开始正式谈判吧。 杨岳恒就是文化部外联局副主任左英的老公，所以陈大河也认识，还知道他在市府外事办工作，主要负责政策和法律方面，具体职位就不清楚了，本来陈大河也邀请了左英过来的，不过左英说今天是他们同门聚会的日子，其他人也都没有带家属，便没有过来。 这些人虽说关系都很紧密，但由于平时工作繁忙，见面的时候倒也不多，这次还是陈大河相邀才将他们聚齐，于是到了之后都互相之间拉着家常，询问各自的近况，也对近期工作方面的问题做了一些交流，陈大河和茜茜坐在一旁也不觉得乏味，反而听到了不少内部消息，其中就有一条，人民银行竟然早就把外汇券印刷好，并计划在四月份进行发行。 陈大河一听到这个，连忙拉着吴天华问道，“五哥，我可还有笔钱存在银行呢，这个有什么影响没有？” “影响肯定是有的，”吴天华笑道，“以后所有的外汇都会进行管制，然后由上面进行统筹分配使用，国内不再进行外汇流通，如果你要用外汇买什么东西的话，只能兑换成外汇券之后，到指定的商店购买才行。” 陈大河挠挠下巴，“这么说来，以后我再想用外汇直接找你买东西是不成咯？” 吴天华哈哈一笑，“说是这么说，但肯定还留了点操作空间，别的人没办法，但像我们这些涉外管理机构还有有些余地的。” “了解，”陈大河打了个响指，开始盘算起要买些什么东西。 这时江望楼悄悄凑了近来，在陈大河旁边轻声问道，“你还有多少外汇？” 正想着事情的陈大河随口答道，“五六万吧。” 会客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扭着头看着陈大河，谁都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么多钱，而且是最为紧俏的外汇。 就连对他最为了解的吴天华也万分惊讶，从美国买的那批东西不算，单单是国内花掉的就有二十多万了吧，算上这剩下的五六万，也就是说他总共有差不多三十万美元？ 不过这不是关键，吴天华冲着江望楼竖了个拇指，老大就是老大，找着机会就套出了大河的老底，亏得自己问了他好多次，这小子还死活不松口，咬着牙根说外汇用完了，这下可好，全漏了吧！ 看着一双双的眼睛，陈大河知趣地高举双手，“总共五万八，你们怎么分我不管，我只要想要的东西。” 江望楼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不管你想要什么，咱们都给你弄回来，说说看，要啥。” 陈大河撇撇嘴，还没事，就属你最老奸巨猾，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冲着他笑了笑，陈大河咧着嘴说道，“就一样，都给我换成三十年陈的茅台吧。” 一听这话，众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一起哈哈大笑，真看不出，这位小师弟还是个酒鬼啊。 “这事儿啊，简单，”廖雪萍都快笑出了眼泪，花枝乱颤地指着坐在吴天华旁边的那个人说道，“三哥就能把这事儿给你办了。” 夏伯平苦笑着摇摇头，“三十年陈的茅台差不多去到三十块一瓶，你这笔钱能买三千多瓶了，就算我在商务部管物资出口，可这么多的三十年陈也不可能弄到，最多只能弄到一千，其他的只能用二十五年和二十年的配。” “也行，”陈大河立刻点头同意，仔细算一算，貌似屯茅台比屯古董还更划算啊，等到三四十年后，这批酒翻个几千倍不算多吧，大部分价值一般的古董还涨不了这么多。 不过古董也要有，等春节后吧，公司正式开张，用公司的名义去买，也不那么招人眼。 到了吃饭的时候，十四个人围成一个大圆桌，众人举着酒杯有说有笑，没有一个人提起以前的日子，看得陈大河暗暗感叹，这些才是真正的人精啊，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今天就是一顿团圆饭，其他什么也别提了，放开了吃喝就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串烧 “我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大河撇着嘴，随后一愣，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天，“好像还真有办法啊。” 夏萍和彭雪晴相视一笑，看着陈大河说道，“快说，是什么办法？” “这样，”陈大河指着外面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歇歇，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 “不行，”彭雪晴连忙两手一抓把他拉住，“你又想跑？” “我跑什么啊，真是去办事，”陈大河挣了挣没挣掉，顿时哭笑不得，“就和王亚东一样，也去找个专家给你们做做指导，不过现在还没头绪，我得先去看看情况。” 这年头的女汉子都这么大力吗，还是自己真的该锻炼了？ 彭雪晴狐疑地看着他，“那我们和你一起去。” 夏萍也凑过来猛地点头，“你最不靠谱了，我们得看着。” “嘿，我还没脾气了我，”陈大河两手叉腰瞪着她们，又看了看彭雪晴抓着自己的手，“放开先，不知道我跑不过你啊。” 彭雪晴哈哈一笑，不过手倒是松开了，“谁让你不爱锻炼的，班上哪个男生不是坚持锻炼身体，谁像你一样天天跟个懒虫似的，你就该多练练。” 夏萍抿着嘴偷笑，“他不是像懒虫，就是个大懒虫。”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想让你们两个吹冷风，既然你们自己想遭罪，那就来吧。” 说完头一摆就出了屋子，彭雪晴和夏萍赶紧跟上。 陈大河戴上头盔护目镜，又反穿着棉大衣当挡风板，两女一起挤在侉斗里，再用一床大棉被挡在前面，侉子发出一阵轰鸣，向着文化部的方向开去。 到了文化部，陈大河直接找到刘雯，“雯姐，艺术团的资料弄好了吗？” “早就弄好了，”刘雯抬头一看是他，便笑着抽出一叠资料递给他，“资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挑出几家放到名单里就行，哟，还带着人来的，你朋友啊？” “啊，”陈大河回头给她介绍道，“这两人都是我同学，这个彭雪晴，这个夏萍，她们想在学校的元旦联欢会上表演个节目，我就想帮她们找个专业老师教教她们。” 又回头看着两女，“这是刘雯，你们叫雯姐就行。” “雯姐，”这是夏萍， “雯姐好，”这是彭雪晴，打完招呼还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啊雯姐，给您添麻烦了。” 陈大河诧异地看了她两眼，真看不出来这位同学还有客气的时候啊，可惜又被彭雪晴发现，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嗯，没毛病，还是那个疯丫头。 “不麻烦，”刘雯笑着站起来，“你们说说是想表演什么节目，我给你们看看找个对口的。” 两女尴尬地笑了笑，彭雪晴说道，“我们的节目还没定，就是想请老师帮我们想个简单点的，毕竟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基础。” “这样啊，”刘雯有些为难，扭头看向陈大河，却发现他正看着手里的资料，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哎，陈大河同志，你把你朋友带来就不管了啊？” “啊？”陈大河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怎么啦？” “节目形式啊，”刘雯无奈地说道，“是话剧歌剧还是戏剧？戏剧的话是京剧还是地方戏？你就没点主意？” “都行，”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看见三人喷火的眼睛，立刻口风一转，“我觉得吧，哪个老师好请，教得好，她们也学得快，那就请哪个。” “废话，”刘雯瞪了他一眼，低头想着该选哪个节目比较好。 “要不就选个样板戏选段吧，”周小芳在一旁出着主意，“简单好学，大家都还熟悉。” “现在谁还看那个啊，都看了几十年也不累得慌，”刘军笑着说道，“我看不如唱歌剧，我认识国家歌剧院的人，请他们安排个老师过来，专门教你们几天，保证能上台。” 夏萍和彭雪晴相视一眼，颇有些心动，歌剧啊，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她们学的是法语，法国的歌剧也是很出名的，可以哦。 “小军你少出馊主意，”王建国坐在五米开外的座位上叫道，“唱歌剧的哪个不是十几年的功底，这短短一个月能学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唱戏呢，谁都能上去嚎几嗓子。” 你一言我一嘴的，吵得彭雪晴和夏萍彻底没了主意，最后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 而陈大河却不负责任地大手一挥，“干脆全上，来个串烧。” “串烧？你还火锅呢！”刘雯瞪着他，“就不能正经点，你这两朋友还等着米下锅呢。” “火锅也行，”陈大河嘿嘿笑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几样东西都搁里头，表演形式不拘形式，几个人一人唱一段，也别管他是京戏还是豫剧，歌剧还是话剧的，上去唱完算完。” “这样也行？”众人一起呆滞地看着他，一个个连连摇头，“这不是瞎胡闹吗！” “怎么是瞎胡闹呢，”陈大河越想越觉得可行，后世的串烧节目不要太多，也没见哪个说不好的，“咱们就演最精彩的那一段，比如说，到时候让王亚东上去唱段铡美案，夏萍就唱段红灯记选段，嗯，就唱奶奶你听我说那段，雪晴你唱过二人转，嗓门高，就唱个歌剧选段，就卡门那个经典选段，什么什么……” 刘军在一旁好心提醒，“爱情是只自由鸟？” “对，就这个，”陈大河打了个响指，“这段唱法语，雪晴你肯定没问题，三段凑一块，古今中外都有，谁比得上！” “呃，”夏萍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还想再挽救一下，“小班长你不是说演折子戏的吗？” 陈大河眼睛瞟向她，“一个只要唱就行，一个又要唱又要演，三人还得打配合，你选哪个？” 毫无疑问，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两女果断选了串烧，反正各唱各的，唱好了一起出彩，唱差了也就自己丢人，总不会三个人都唱不好吧。 其他人看得一齐摇头苦笑，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大河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没个准的，以后找他做事可得小心了，要不然指不定他给整成什么样子来。 三两句话定好节目形式和内容，又拜托刘雯帮忙联系专业老师，陈大河把艺术团的资料揣到怀里，拉着两女就往回赶，他还想着今天去找趟蒂埃里，商量出国商演的事，总不能等文化中心设立好再行动吧。 陈大河突然感觉自己好忙，完全不符合自己设想中的逗鸟遛狗的悠闲生活，是不是要找个助理了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练功 时间一晃到了一月下旬，这段时间陈大河竟然异常地安分，呃，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因为并没有惹事嘛，不惹是生非还不算安分的吗。 现实情况就是，他既没有按时去学校上课，也没有乖乖地到文化部上班，两头都是隔两天去晃一下，刷一下存在感，然后就窝在家里看着关三操练叶正根他们几个。 是的，在经过关三特制的药膳进补之后，这些人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沛的精力无处发泄，每天就拿着空荡荡的后花园当成校场，一个个在那里翻腾滚打，先是将地面砸出一个个的坑，然后又将这些坑一个个地踩平，硬生生地把地面往下砸低了一层，看得陈大河直冒冷汗。 简直太粗暴了，完全就是人形打桩机啊，难道就没有好看点的？ 这几个人练起拳来的时候要么就跟发疯似的，把那地面和木头架子当仇人打，要么就是摆个姿势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后世的套路来得美观嘛，嗯，也没有电视上的练内功来得神秘好看，反正除了乱拳，陈大河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且不光几个男的，有时候安英和佟济兰也会跟着练几下，安英就算了，关三也说过，那就是个隐形的暴力女，这时候陈大河才发现，原来佟济兰也是会两下架子的，这五十来岁的小老太太要是跟他打起来，还真不一定会输。 陈大河看着自己砂钵大的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小同志，你行的，不就是个小老太太吗，真要拼起命来谁怕谁啊！ 然后某天在花园里，看见兰婶一脚踹断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之后，陈大河果断地放弃了拳打南山敬老院的想法，这个世界太危险，自己还是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比较好。 看着陈大河经常到花园里来看他们操练，关三还以为他对练拳有兴趣，这一天等陈大河又过来的时候，便上前笑道，“大河，你要不要一起来练练？” 陈大河连连摇头，“还是算了，” 随即摆出一副追忆往日的样子，接着又说道，“其实我前两年一直都有锻炼的，身体也还不错，一口气跑个万儿八千米的不在话下，只是后来为了考大学，刻苦学习才渐渐荒废了，回头想想确实有些可惜了啊！” 如今对陈大河已经有所了解的关三死劲地憋着笑，他早就听茜茜说过，别的人准备高考是扒掉一层皮，割掉几斤肉，而陈大河却正好相反，他是披了一层皮，长了几斤肉，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关三觉得可能是长皮的时候都长脸上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厚呢！ “哎，关老，”陈大河抄着两手，看着正把手臂往半尺粗的木头架子上砸的叶正根说道，“你们练拳就是这么练的吗？” “对啊，”关三点点头，“不过这不是全部，只是其中一部分，主要是为了打熬筋骨的，他们的架子都还在，只需要将筋骨皮练上来，这身功夫就算回来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打磨。” “你们这是什么拳法啊？”陈大河咧着牙问道，“我看他们好像都没什么章法似的。” “你是想说不成套路吧，”关三笑道，“套路只能练练协调性，属于打基础的时候学的东西，用来表演也可以，他们早就过了这个阶段，现在练的都是实战的伎俩，以布库为基础，招式上包括了八极拳形意拳等十几门拳种，提炼其中的散手秘技，专攻搏杀，所以好用不好看。” “这样啊，”陈大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那要不要练气什么的？你能隔着门板打断门闩，那个是不是内功？” 说着还两手比划了两下，就跟东方不败练葵花宝典似的。 关三摇头失笑，“还珠楼主的蜀山奇侠传我早些年的时候也看过，可惜小说就是小说，现实里可没那么神奇的真气，我们练拳，讲的就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如果内气不足，则拳出无力，如果筋骨不硬，则未伤人先伤己，所以要练都是一起练，不会把两个分离开单练，像小说里那种所谓的内功确实是没有的，不过练拳的倒是有内劲的说法，之前我打断门闩用的就是内劲，这个也没什么神秘的，就跟练力气一样，只要找对方法，用对技巧，资质好的十来年就能练出来。” “哦，”陈大河有些失望，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物质的，内功什么的还是当小说看看就好，随即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想了想又问道，“那要练到正根这种地步，或者英姐那样也行，就是能蹭蹭两下越过围墙的那种，大概要多久？” 关三笑了笑，“他们从五六岁开始拉筋扎马打基础，也就是练架子，十三四岁筋骨长成之后开始练气锻骨淬皮，然后到整劲，再到能两步上墙，大概花了十来年吧，如果资质一般的，也就到头了，若是资质上佳，再练四五年，还有希望达到一步上墙的地步。” 陈大河一听，十年？黄花菜都凉了，立刻放弃刚刚升起的大侠梦，嗯，自己还是安安分分地做个土财主吧，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他们就好。 可关三却在一旁说道，“大河，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跟着练一练，也不需要练出什么名堂来，只要把身法练好就行，不为别的，要是真有个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又没人在你身边的话，跑起来逃命也快些不是，” 似乎怕陈大河不以为然，关三还举了个例子，“我父亲当年在王府当护卫的时候就跟我说起过一件事，王府里两个贝子一起出门办事，结果遭遇埋伏，一个跑得快的就逃了出来，跑得慢的就被人打断双腿送回王府，虽说是保住一条性命，却也落了个残疾。”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吓唬我。” 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啊，韦小宝还练了个神行百变呢，便准备点头同意，正好看到图安那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狠狠地一下下抽在木桩上，立刻又打了退堂鼓，“我再想想哈，嗯，再想想。” 说着说着，撒腿就往后宅跑，生怕关三拉着他不让走一样，只留下关三在原地摇头苦笑。 从后花园出来，陈大河立马跳上车跑去学校，新时代新社会，当然要努力学习建设四个现代化，嗯，咱就是这么有追求的进步青年。 到了学校之后，陈大河立刻收到一个噩耗。 “什么？要考试了？” “对啊，从下周一开始，每天考一到两门，持续一个星期，考完之后等成绩出来就放寒假，”李慧芳瞟了他一眼，“专业课我知道你肯定没问题，不过思想政治之类的大课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哦。” 幸灾乐祸地丢下一句话，履行完通知义务的李慧芳又飘然远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谈 说找助理当然只是玩笑话，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只要开得起工资就请得到人才，哪怕到了十年后，为了个铁饭碗而对外面的高薪视而不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直到九二年下海潮兴起之后才有所改变，所以除非真能找个走投无路，还得是能信得过靠得住的，才能把事情交出去给别人做，否则陈大河还是自己先忙活几年吧。 把两女打发回学校，买了几斤猪头肉外加一只烧鸡，又带了两瓶二锅头，提着就去了蒂埃里那里，反正他那儿地方大，喝多了就在那里躺着。 自从炕盘好之后，没事的时候蒂埃里总爱窝在炕上，有时候还叫上三五好友过来喝酒聊天，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要不是还要上课，甚至不会比陈大河差多少。 陈大河来的时候，他这里就已经有五六个人，除了蒂埃里之外，另外五个都是非洲同胞，两男三女，陈大河都见过，其中就有一个丽莎，看她坐在蒂埃里身边的样子，似乎两人的关系大有进展。 “嗨，陈，过来喝酒，” “陈，上来坐，” “陈，手里提着什么，是吃的吗？” 好吧，这是个吃货， 一个个都热情地跟陈大河打着招呼。 “老陈，来得正好，”蒂埃里两眼迷蒙地看着陈大河，蹲在炕上一动不动地叫着，“我们酒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好补上。”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手里拎着的东西直接搁到炕桌上，众人给他让了个位置，就在炕沿上坐着。 丽莎笑呵呵地接过东西一一摊开，然后给陈大河倒了杯热水，又分别给众人斟酒。 陈大河瞟了一眼桌上的酒瓶，撇着嘴说道，“六个人才一瓶酒也好意思说不够，女同志喝茶，四个男的一人半瓶，喝完拉到。” 一句话吓翻一桌子人，他们是从非洲来的，可不是从东北来的，别说一人半瓶，半杯都够呛。 蒂埃里干脆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打着呼噜怎么都叫不醒。 丽莎冲着陈大河耸耸肩，“看来只有我陪你喝了。” 陈大河笑嘻嘻地给丽莎倒了小半杯，“看来这猪头肉和烧鸡就便宜我们了，蒂埃里是没口福啰。” 一听这话，蒂埃里立刻坐起来，抢过一只鸡腿就开啃，惹得桌上众人哈哈大笑。 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陈大河也灌下大半瓶，迷迷糊糊地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还有呼噜声震天的蒂埃里，得，今天是别想谈正事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去学校上课，只剩下丽莎和蒂埃里留在这里。 陈大河拿着自己留在这边的专用工具洗漱完，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笑什么笑，”蒂埃里大大方方地把丽莎一搂，“只许你谈恋爱，就不能我们搞对象！” “搞你个大头鬼，”丽莎羞红着脸给了蒂埃里一肘子，趁着蒂埃里叫疼的功夫，招呼也没打就跑了出去，“我去上课了。” 陈大河站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老狄啊老狄，你这苦日子还有得熬呢。” 蒂埃里恼怒地瞪着他，“早餐你请。” 陈大河大手一挥，“利民早餐店走起。” 啃了一口煎饼果子，陈大河鄙视地看着蒂埃里，“你怎么每次都吃油条，就不能换点其他的。” “好吃干嘛要换，”蒂埃里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赶紧说完我还得去上课。” “没其他的，就商演那事儿，”喝了口豆汁儿，陈大河还是感觉有点不习惯，扭头冲着服务员叫道，“谌姐，再加两勺糖呗。” “还加，都已经加了三勺了，”足足有陈大河两个胖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脸上那表情能把人冻僵，“喝不惯就不要喝，整点豆腐脑多好，倒上酱油撒把香菜，贼香。” 话是这样说，手里还是给陈大河舀了两勺子白糖，“我这糖都比你这碗豆汁儿贵了，你看人家外国人都比你能喝。” 陈大河嘻嘻笑着，“谁让你这儿没豆浆呢，豆腐脑你又不肯给我放糖。” “豆腐脑那东西能放糖吗，”谌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端着糖碗走了回去。 蒂埃里灌下一大口豆汁儿，面不改色的问道，“豆浆是什么，和豆汁儿一个味吗？” “差不多，就是另一种豆汁儿，”陈大河把糖搅匀，喝了一口感觉甜味终于压下了酸味，才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拿到文化部的艺术团名单了，随时可以去找他们沟通出国演出的事，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什么啊，”蒂埃里撇撇嘴，“只要你把演出团准备好，告诉我时间，我那边随时宣传卖票。” “不会是什么乡村剧院吧？”陈大河瞄着他，总感觉这小子有点不靠谱。 “哼，”蒂埃里蔑视地看着他，“不要用你的思维来衡量我，给你准备的都是非洲国际大都市，全部是高级演艺场所，这个艺术中心那个歌剧院之类的，保证不会跌你的份儿。” “切，你唬我，”陈大河睁大眼睛瞪回去，“这种地方哪个不是演出排得满满的，你还敢说随时卖票，卖别人家的票吧！” “嘿，我这暴脾气，”蒂埃里豆汁儿也不喝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给我演出时间，我什么时候给你演出行程单和相对应的场地方租约，盖章防伪的，随便查，甭客气！” 陈大河立刻举手投降，“行，你说了算，不过另外一件事进展怎么样？” “哼，”蒂埃里拽起一根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口，呜咽着说道，“一切顺利，按你说的办法，我叫他们从欧洲请了高级鉴定师回来看过，那种优等品虽然没有二十倍订货价的高价，但也有十七八倍的样子，比之前那几个土鳖定的高多了，呸，浪费我的钱，最关键是丢了我的脸，还有后来寄去的一等品也能卖到超过优等品一半的价格，据他们说是因为欧洲的艺术品市场竞争更激烈，所以价格要比美国偏低一些，而且那都是终端零售价，我们不可能去专门开个商店，这样出货太慢，” 陈大河挑挑眉头，“在非洲？” “不，”蒂埃里咧着嘴笑道，“在欧洲，他们是按欧洲市场估价的。” “那有个屁用，”陈大河耸耸肩，“你又没办法打通欧洲市场。” 蒂埃里不置可否，而是问起另一个问题，“老陈，你给美国那边有多少货量？” “优等品五十套，一等品五百套，”陈大河奇怪地看着他，“怎么啦？” “这么少？”蒂埃里有些发愣，“你们这么大的国家就只有这点产量？” “当然不止这一点，”陈大河撇撇嘴，“不过货量本身也不高，分配到北金艺术品商店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另有用处，想也拿不到货，到我手上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就这样已经不错了，算算利润高得吓死人。” “也就吓死你这种没见过钱的，”蒂埃里瞟了他一眼，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这边能拿到多少货量？” “我估计一等品只有美国那边的一半，优等品可能更少，”陈大河瞪着他，想了下说道，“不过发到你这里的，我可以走文化部的路子，通过他们来出货，不会占美国那边的份额。” “那也差不多了，”蒂埃里低声说道，“是这样，优等品就算了，数量太少没什么用，就一等品吧，我发不了欧洲市场，却可以找到做欧洲市场的人卖给他们，虽然数量不多，但用来打通关系足够了，就是利润肯定不如美国那边，不过可以从另外一方面补偿回来。” 陈大河眼睛皮一抬，“你能把商演运作去欧洲？” 蒂埃里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决定 同后世的学渣恐惧考试不同，这个时代的学生们都把考试当成一块试金石，那就是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工具，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此刻班上的同学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唯有陈大河怯生生地把从未翻过的思想课本拿了出来，呃，感觉好陌生啊。 一直注意陈大河的彭雪晴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捂着嘴偷笑，随后从书包里翻出几个笔记本递了过去，“喂，小班长，这个给你。” 陈大河接过一看，顿时大喜过望，竟然是传说中的学习笔记，好东西啊，没想到她连这种大课都记，果然是好学生，这下终于及格有望了啊！ 立刻扭头冲着彭雪晴行了个美式军礼，嘿嘿笑道，“谢啦，等考试完就还你。” 王亚东鄙视地瞟了他一眼，“临时抱佛脚！”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接着就翻看笔记，硬生生地把自己按在椅子上，一直看到傍晚放学，至于刚才都上了哪些课则完全没有在意，反正这时候又没有划重点的，还听课干嘛。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陈大河也没书包，就把笔记本用胳膊肘夹着，打着哈欠准备回去。 这时马安国却走了过来，看到陈大河，随即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刚才文化部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让你明天去一趟那边。” 陈大河撑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道，“他们有说什么事儿没有？” “没说，只是让你过去一趟，”马安国看着陈大河的样子，奇怪地说道，“你怎么啦，没睡好？不太可能吧，你哪天不是睡到太阳晒屁股的。” “不是，”陈大河指着腋下夹着的笔记本，“这不要考试了吗，看书看的。” “嘿，原来考试还有这个效果，”马安国奸笑地看着他，“那我要给学校建议一下，以后每个月都来一次月考，以此检验同学们的学习进度！” “还月考，”陈大河瞟着他，“想多了吧，学校有这么多的纸来印刷试卷的吗！” 马安国脸色凝滞，尴尬地叹了口气，“都是让钱给闹的。” 自从上次烧烤宴上，陈大河蛊惑了马安国几句之后，马安国一直没有给他确切的回复，陈大河也没有再问过，毕竟这种事情要自己想通了才行，强求不得。 此时看到马安国这幅样子，陈大河忍不住又问了出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马安国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摸摸鼻子说道，“晚上我过去找你，到时候再说。”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又看着他，“你等下还有事儿？” “没有啊，”马安国疑惑地问道，“怎么啦，有事？” “没事你还等个什么啊，”陈大河将他一拉就往外走，“现在不就是晚上吗，正好到饭点，就去我家吃饭，边吃边说。” 马安国也洒脱，“那正好，有大户请客，不吃白不吃。” 两人直接上了吉普车，没等多久茜茜就走了过来，等她上车坐好，陈大河便将方向盘一打，回家。 到家之后，先让马安国在会客室那里看会儿电视，然后自己跑去书房往廖雪萍家里挂了电话。 “萍姐，今天部里有人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那是我让刘雯打的，是这样，明天京剧团的两组人就都回国了，他们张院长想办个庆功宴，给剧团的演员同志庆功接风，还亲自给翟主任打了电话，邀请我们部里的相关的人员参加，他特意提到了你，说你一定要到场，就是这么个事，另外我们部门也准备对这次的活动开一个总结会，你是主要策划人，所以最好是到场参加。” “行啊，”陈大河笑道，“什么时候？” “总结会是明天，庆功宴也是明天晚上。” “这么快？”陈大河有些意外，两组人加起来可有一百好几十人，再加上京剧院里和文化部的一些头头脑脑的，另外再邀请一些嘉宾，估计两百人打不住，这么大的宴会需要的材料可不少，准备起来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除非张院长早就有这个打算，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 果然，电话里廖雪萍说道，“早在半个月前，两组人换场的时候，张院长就已经启动准备工作了，所以才会这么快。” “行，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陈大河挂断电话，靠在桌上敲了敲脑袋，总结什么的就算了，反正都是些场面话，不过明天晚上这庆功宴可就不好过了哦。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艺术团不知凡几，能够得上国家级的也有好几个，现在看到京剧团赚了大笔的外汇，其他人能不眼红吗，看来自己得早作准备才行。 从书房出来，兰婶已经准备好晚餐，陈大河便叫上马安国，和茜茜一起到餐厅吃饭。 现在家里的人也不少，以前只有关三和金贝儿在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会和陈大河一起吃饭，可等佟济兰他们来了之后，吃饭就分成了两拨，给陈大河和茜茜烧的是小灶，其他人吃大锅饭，而且每次都是在饭点之前就已经吃完，弄得陈大河想叫他们一起吃都没办法，还好贝儿因为上学的原因，放学之后正好和他们两个一起吃，才不显得那么孤单。 所以今天请马安国，吃饭的也只有他们三个，就连贝儿也被爷爷叫到边上的小餐厅去了。 开了一瓶上次请客没喝完的茅台，陈大河给自己和马安国都满上，然后准备跟马安国好好唠唠，可没想到马安国端着酒杯就灌了一大口，然后将酒杯放下，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报了学校组织的托福考试，下个月就去香江，通过肯定是没问题，你可以帮我联系美国那边安排学校了，我跟你说啊，只要常春藤盟校的，其他的丢我北大的面子！” 茜茜意外地看着他们两个，没想到马安国竟然也会出国留学，更没想到还是陈大河帮他安排的。 陈大河端着酒杯眨眨眼，然后咧着嘴一笑，“决定啦？” 老马用力地点了下头，“决定了！” “行，有具体点的目标没？” 反正到时候都是美元开道，什么学校进不去，还不如把人情做到位，也让马安国看看公司的实力。 “那就哈佛吧，文哈佛理耶鲁，正好跟我门当户对，”马安国瞟了他一眼，夹起一块排骨丢到嘴里，“好吃，吃了兰姐做的菜，我都感觉这半辈子吃的都是猪食了。” “兰婶又不在这里，你拍马屁也没用，”陈大河嘿嘿笑着，“你不是一直说嫂子的手艺好吗，难不成她一直在喂猪啊。” “去你的，”马安国一口菜差点喷出来，“你才是猪。” “先说好，”马安国将嘴里的菜咽下，又说道，“最多五年。” 陈大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毕业之后给美国那边公司服务的年限，便笑着点点头，“没问题，如果你表现优异的话，说不定三年就够了。” 话说出口，马安国也彻底掐断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开弓没有回头箭，希望十年之后自己不会后悔吧。 陈大河也不再多说，只是举着酒杯陪着他喝酒聊天，茜茜还是和以前一样，守在桌上作陪。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深夜，马安国一个人就喝了两瓶茅台，让陈大河心里下定决心，以后再请他吃饭，绝对只上牛栏山，大口大口的闷，白瞎了我的酱香酒。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京剧院 “我只管供货和联系演出，市场的事情我不管，你决定就行。” 陈大河说完，一口把豆汁儿喝干，拍拍桌子，“走了。” “啊？”蒂埃里茫然地抬起头，“我还没吃完呢。” “还吃啥啊，都要上课啦。” “哦哦，”蒂埃里狼吞虎咽掉最后几口，起身就追了上去。 先回学校上课，刚进教室就被王亚东拉过去，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干嘛让我唱京剧？” “啊？”陈大河眨眨眼睛，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 “我说你能不眨眼不，一眨眼嘴里就没句实话，算了，”王亚东郁闷地摆摆手，“反正她们两个都同意了，我反对也无效，就这么着吧，亏我昨天还求我爷爷去找他那群票友，人家都准备教唱沙家浜了呢。” 呃，你自己都想开了还找我干嘛。 陈大河拍拍他肩膀，“没事，回头我找国家京剧院的老艺术家教你，你也可以叫你爷爷的票友过来旁听，他们指定乐意。” “哎我说，”王亚东立刻兴奋地拿胳膊碰碰他，“你真能找到国家京剧院的老师？那能请到谭老师不？我爷爷特迷他，说他唱老生就是一绝，国内无出其左右，国外估计更没有。” 你直接说世界第一不就得了，还非得分个国内外的。 “你还真敢说，”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认识谭老师是哪位，可一听就是位京剧大家，这样人怎么可能请来教他。 “你自己觉得可能吗，能有个老艺术家指点你两句就不错了，反正又不需要你唱得有多出彩，能整段唱下来不打顿就行，到时候多半就是个剧团演员来教你。” “啊，”王亚东显然很失望，鄙视地说道，“看来你这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那也是国家级演员，艺术家级别的，比你找的那帮票友强到月球上去了，你还想咋地。” 王亚东撇撇嘴，又拉着他问文化部的事，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弄得人摸不着头脑，脑筋稍微慢点的都跟不上他的话头，直到上课才消停下来。 陈大河也知道，王亚东这是紧张加兴奋，没事找话聊，不仅是他，彭雪晴和夏萍也是，一下课就跑过来问老师找好没有，一听还没找好，又催他赶紧去文化部问问。 得，以前是教育他好好学习，现在是逼他逃课，变化要不要这么大！ 陈大河课也不用上了，还不到中午就骑着车去了文化部，拉上周小芳和刘雯就往外跑。 “大河，你和雯姐去不就行了，还拉我干嘛，”周小芳搂着刘雯，把头缩在挡风棉后面，还是感觉冷得慌。 “今天你才是主角，”陈大河扶着车把手，眼睛盯着路面，“你不是负责非洲区的吗，我准备联系两家剧院去非洲演出，当然要找你了。” “啊？”刘雯和周小芳一起扭头看向他，“文化中心不是还没建好吗，这么快就出国演出？” “你们这思路有问题啊，”陈大河装模作样地批评道，“哪能等都弄好了再行动呢，咱们就要争分夺秒，官方渠道没建好，可以走民间交流啊，关键就是先动起来，早一天演出，就能早一天赚外汇。” “瞧把你能的，”周小芳先是瞪了他一眼，又嘻嘻笑道，“没想到咱们的京剧也有唱到国外的一天，就该让他们好好看看咱们国家的国粹。” “其实三十年代的时候我国京剧就已经走出国门了，”刘雯笑着说道，“那时候梅兰芳大师去美国表演，据说是场场爆满，不比他们那里的大明星差。” “没错，”陈大河转过头笑了笑，“不过那时候只有梅大师出国，咱们现在要把整个京剧团都推出去，让那些外国人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戏剧文化。” 几人说着就到了国家京剧院，这个剧院本来就是文化部的下属单位，所以沟通起来也很方便。 来的时候是兴高采烈，到了之后才感觉发懵，因为剧院一听他们来这是要商量出国商演的事，竟然惊动了剧院的院长和下面几个团长，几位老爷子都主动现身，想听听是怎么个章程，平时他们都是和剧院里的普通工作人员联系，哪见过这阵势。 剧院的小会议室里，几位老人家端坐在上首，刘雯带着周小芳陈大河坐在下面，此时不禁心里有些忐忑，都怪陈大河没讲清楚，早知道是这样，起码也要把廖副主任拉过来啊，面对这几位老人家，她还真没什么底气，只希望这几位领导不要太严厉吧。 周小芳情况也差不多，她们平时打交道的最大的领导也就是自家的翟主任，且不提剧院的院长，单身下面的几位团长级别就不比翟主任低，再加上戏剧大师的身份，翟主任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现在要她来讲话，还不知道能把舌头捋直了不。 反倒是陈大河，跟着李罗两位老爷子见惯了场面，此时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看得上首的几位暗自点头。 “说说吧，”坐在最前面的张院长笑着说道，“这个出国商演是怎么个章程？” “对，”边上的一团程团长也点点头，“前几天你们黄部长和翟主任就过来说过文化中心的事儿，说是除了以前的友好访问演出之外，还会将几个剧团送出去进行商业演出，不过文化中心还没建好，也就没提怎么个演出法，今天你们几个就过来了，难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看看刘雯说不出话，陈大河咧着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文化中心也还没建好，” “还没建好你们来干嘛？”急性子的三团袁团长打断他的话，“就算定好了章程我们也出不去啊。” 性子更急的叶副院长更是拉开椅子就准备出去，看得陈大河满头黑线，这些老爷子脾气怎么都这么火爆啊。 眼看就要散场，张院长笑着拍拍桌子，“一个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暴躁，听人家小同志把话说完不行啊。” 叶副院长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落了下去，“也行，反正回去也是去练功房骂那些小崽子，就在这听听吧。” 一团的程团长苦笑着摇摇头，“小同志，你继续说。” 陈大河算是明白了，这几位老爷子都是和李老他们差不多的直性子，还是少兜圈子，干脆直入主题，“我已经联系好非洲方面，随时可以出国商演！”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有来头 马安国喝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回不去学校，陈大河叫来图安图全，让他们抬着老马去客房休息。 陈大河自己也喝了不少，原本还准备给奥利弗去个电话，现在看来是不成了，要不然电话还没接通，他就能趴在桌上睡着。 催着茜茜去休息之后，陈大河一个人去到书房坐着，安英端来一杯热茶，喝了两口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些，便叫安英把关三请来。 不一会儿关三就进了书房，自觉地坐到陈大河对面说道，“大河，还有什么事要安排的？” 陈大河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说道，“关老，像正根英姐他们这样信得过的，还有没有？” 关三一愣，随即点点头，“除开那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家伙，小一辈中有点根基的还有三男四女，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十五岁，另外还有两个女的，没练过架子，只能做点杂活。” 陈大河依然闭着眼睛，“十六岁以上的有几个？” “七个，”关三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回答道，“三个男的都是十八九岁，小点的都是女娃，不过她们中只有两个有点基础。” “嗯，我不是要他们来做护院的，”陈大河感觉清醒了一下，终于睁开眼睛笑道，“是这样，我供职的那家美国公司在这边设立了分公司，不过现在就我一个人，所以就想找几个信得过的进去做事，他们要是没有工作的话，你明天，哦，我明天还有点事，后天吧，你后天带他们过来给我看看。” 这家公司的营业执照早就办好，前天吴天华打来电话，办公楼已经装修好，随时可以入住办公，让陈大河赶紧挑个日子开业，也算为他的政绩再添一笔光彩。 开业当然没问题，可手头上没人啊，难不成开业后还是他一个人，那像话吗，于是这次他又把主意打到关三的头上，反正进来都是给他跑腿的，只要可靠就行，其他的没那么多讲究。 关三一听顿时大喜，“成，他们都没个正经工作，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后天直接过来。”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事了，关三便准备出去，可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大河，另外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娃，能不能也把她招进来，给个半工就行。”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啦，她家是有什么困难吗？” 关三犹豫了一下说道，“她就是安英的女儿，在她刚出世不久，父亲就过世了，后来安英把她拉扯大，供她读书，可前些年又辍了学，之后就再没能回学校，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做些零工，和安英两人相依为命，英子因为怕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也教过她拳脚，所以她文武都会一些，人也聪明懂事，除了年纪偏小，其他方面都没问题。” 陈大河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去问问她，还想不想回学校去读书，如果想的话，我来安排，要是不想再读了，也可以进来做事，先做个学徒工吧，不过我的建议是最好回去读书，现在英姐在这里，吃穿不愁，工钱也少不了，不需要她一个半大的女娃子出来做事。” “行，”关三顿大喜，“我这就去跟英子说。” 说着就转身出了房门，对陈大河的人脉关系他早就没有半点怀疑，如果能让她重新入学，那是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安英就走了进来，却看见陈大河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便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背起来，送回房间去休息。 等陈大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出来一问，马安国一大早就离开了，茜茜也去了学校，再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便匆匆忙忙地开着车去了文化部。 果然，总结大会已经开了一半，不过对于陈大河的迟到，众人并没有说什么，翟主任也是笑笑了事，继续说道， “这一次的赴外商演，为我们的文化中心建设事业开了个好头，事实证明，我国的传统文化对海外游子，对异国人民，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好的东西，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埋没，” “据随团的同志汇报，无论是非洲也好，还是美国也好，所有的演出都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而且在演出时同步推出的中国艺术品展销会，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们艺术家表演的精湛的戏剧，还有那些精美的艺术品，都让异国他乡的人民对我们的文化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这对我们的文化推广是非常有利的，同志们，我们已经成功地闯出了一条路子，一条文化交流和商业创汇融合的路子，这对于我们工作的改革推进具有重大的意义，……” 陈大河听了一段，眼睛皮就开始打架，没办法，这是老毛病了，两辈子都改不了。 翟国新说完，本想让这次活动的实际推动人陈大河谈谈感受，可以眼睛一瞟，这小子竟然坐在角落里，脑袋靠着前面周小芳的肩膀就这么睡着了。 不禁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老子讲话就这么无聊吗？ 然后双手一拍，“今天的总结会就到这里，等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去京剧院参加庆功宴，好了，散会。” 陈大河猛地睁开双眼，然后跟着大家鼓掌，还奇怪地看了右前方的周小芳一眼，这妹子是咋地啦，怎么脸这么红啊，那耳朵根就和被煮过的螃蟹似的。 原因自然没人跟他说，陈大河也懒得去问，转身就抛在脑后，在办公楼里上上下下晃荡了半天之后，便开着吉普跟在部里的中巴车后面去了京剧院。 一到那里，就被张院长他们几个老爷子给拉住，拍着肩膀一通狠夸，就算以陈大河的厚脸皮也不禁有些脸红，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蒂埃里问清楚，这次他们到底赚了多少钱！ 想起蒂埃里，陈大河找了个机会溜走，又跑到翟国新身边，拉着他小声说道，“主任，你上次说外交部那边在查蒂埃里的底子，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查到什么了吗？” 翟国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查底子，你当是犯罪啊，那是在调查背景来历。” “都一样，都一样，”陈大河晃着脑袋，又问道，“查到没有，他什么来头？” 翟国新看了看周围，把他拉到角落里小声说道，“你那个舍友可不简单，他老子是毛里求斯最大部落的首领，也是现任总统的亲弟弟，” 陈大河顿时瞪大眼睛，“那不就是说，总统是他大伯？”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蒂埃里能把非洲当成后花园似的，轻而易举地运作这些东西，感情还真有这么大的来头啊。 “没错，”翟国新继续说道，“那些庶出的不算，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蒂埃里是他们部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毛国是英法的传统势力范围，所以他的那两个哥哥一个去了英国留学，一个去了法国，都是为以后参政做准备，只有蒂埃里在他父亲的安排下来了中国，等于是直接放弃了他的政治前途。” 陈大河伸着舌头，呆呆地说道，“这么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成还是买断 几位老爷子一听，立刻坐直身子齐齐看向他。 “随时出国商演？”张院长俯着身体问道，“小同志，你说这话可得负责任啊，前天你们翟主任都说没那么快，你今天就来跟我说可以随时演出，难不成这组织方还是你找的？” 迎着几道严厉的目光，陈大河淡然地点点头，“就是我找的。” 看到他们怀疑的眼神，陈大河又笑着说道，“不仅非洲那边的运营方是我找的，就连文化中心也是我提出来，罗东升罗老完善之后向文化部提出的建议方案。” 叶副院长眼神微动，突然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陈大河。” “你就是陈大河？”叶副院长瞪着眼睛看着他，“难怪，罗老头儿说你是个能折腾的人，果然没说错，这都折腾到国外去了。” “呃，”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您认识罗老。” “怎么不认识他，”知道了陈大河的名字，叶副院子也变得笑呵呵的，再没有刚才严厉的样子，“那个老头子老缠着要给我写剧本，我呸，他写的那东西连我们剧院助理员编剧写的都不如，还不如回去写几幅好字，念几句好经才是正经。” 陈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来你们是真认识了！” 知道罗老底细的刘雯也是捂着嘴偷笑，众老更是哈哈大笑，只有周小芳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周围，然后继续缩着脖子装鸵鸟。 “你小子，”叶副院长点着头笑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你说的我就信了，说说吧，去哪儿演出，钱怎么算？” 一句话整得其他几位连连摇头，张院长更是笑骂，“你个混账老头儿，在晚辈面前说这种话，眼珠子掉钱眼里去了啊。” “可不是吗，你是不管钱，”叶副院长撇着嘴，“你自己个儿看看，院里的戏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些小崽子们的伙食，就那点东西的营养怎么跟得上练功消耗的，还有演员的工资，上场的福利，哪一样不用到钱，要不然一听能出国商演，你们一个个的都上赶着跑过来，还不是让钱闹的。” 听到这话，几位团长脸色变得有些黯然，显然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大河连忙说道，“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买断，一种是分成，可以任意选择。” 张院长抬头看向他，“说清楚点，买断怎么算，分成又怎么算？” “我先说买断，”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以半个月为一个周期，每天至少演出两场，也就是总共三十场表演，由国外的运营方一次性支付给剧团十万美元。” “多少？”张院长瞪大眼睛，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向他，就连刘雯和周小芳也不例外。 “十万，”陈大河咽了咽口水，“美元。” 难道是嫌少？虽然这个价远远比不上明星，可哪怕是在国外，一般的剧团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啊。 “干了，”三团袁团长一拍桌子，“什么时候去？” 陈大河狂汗，原来是多了啊。 “去你个大头鬼，”二团孔团长将他一推，眼里充满狡黠地看着陈大河，“这一路的路费住宿费伙食费怎么算？” 刚被推了一把的袁团长正要发火，听到这话也连忙看着陈大河，“对对，这方面的费用怎么算？” 陈大河轻轻一笑，“既然是买断，当然所有的成本全部由运营方承担，也就是说你们只管出人，走之前收一半，也就是五万美元，回来的时候再带剩下的五万美元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出，而且除了刚才孔团长说的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之外，另外还会给所有的出国团员购买意外保险，如果有受伤之类的意外情况出现，不管是不是因为演出受伤，全部都会有相应的赔付。” 袁团长立刻又拍桌子，“干了！” 结果一团程团长又将他一推，“慢着！” “慢你个鬼啊，”袁团长蹭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叫道，“说话就说话，老推我干嘛？” “顺手，顺手，”程团长连忙笑呵呵地道歉，“就是还有点小问题。” “还有个屁问题，”袁团长不屑一顾，“没听人小陈说吗，还有意外保险，咱们唱戏的哪个不是伤过好几回，跌打损伤更是家常便饭，现在他们连这个都给包赔，你还不满足啊？” “满足满足，”程团长依旧笑呵呵的，“就是还想再了解一下那个分成怎么算。” “对了，还有个分成，”袁团长一拍脑袋，又看向陈大河，“分成怎么算的？” “分成主要体现在收入差距上，”陈大河笑道，“同买断一样，所有的成本都由运营方承担，只是没有了十万美元的保障，改为参与门票收入的分成，具体为全部门票收入的百分之十。” “收入的百分之十？”张院长手指敲着桌面低头思索。 其他几个团长也是陷入沉思，想着到底该选哪个方案比较好。 “小子，”叶副院子突然开口说道，“你来给我们分析分析，选哪种更好一点。” 陈大河摇摇头，“这个可不好说，剧院有大有小，大的能有好几千上万个座位，小的就只有三五千甚至更少，如果按一张门票十美元来算，一场的收入平均也就是六七万美元，三十场总收入就是两百来万，当然，这是指门票卖得好的情况，这种时候当然是选分成更划算，可如果门票卖得不理想，一旦上座率低于百分之五十，收入就肯定没有买断来得多了。” “我看就选分成，”袁团长一拍桌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满座的话收入就翻一倍，那可是多少钱啊！” “那要是上座率不高呢？”孔团长抬头望着天花板，“我觉得还是保险点的好，不如选买断来得实在，不管怎么样把十万美元落到口袋里再说。” “我倒是觉得可以冒点险，”出人意料，性格平和的程团长竟然支持分成，“咱们剧团的演员怎么说也是国内最顶尖的一批人，总不至于拉出去连门票都卖不动吧，单冲这个，我看就值得一赌。” “再顶尖再出名也只是在国内，拉出去国外谁认识你啊，还是买断的好。” 有的选分成，有的倾向买断，一时间会议室又吵了起来，只剩下陈大河三个小辈躲在角落里看戏。 第一百八十章 找上门 “惨什么啊，”翟国新撇着嘴说道，“据我们的人分析，他父亲的这种安排，就是为了让他的两个哥哥打消疑虑，从而彻底地支持他在其他方面的发展，这里面最主要的就是商业，” “这次蒂埃里和你打了个配合，不仅大大地赚上一笔，证明了他在商业上的天分，更打通了和我国的文化交流，使两国关系能在不久的未来更进一步，为他的两个哥哥增加了政治筹码，他得到的好处可多着呢。” 陈大河撇着嘴摇摇头，“这些人心眼可真多。” 翟国新好笑地看着他，“搞政治的心眼不多，那还能混得出头？你小子命好，有这么多人为你铺路，好好干吧，只要你自己不犯糊涂，以后肯定比我的位置高。” “比您还高不就是部长了，那我可不敢想，”陈大河嘿嘿笑道，“我还是这么混混就好，真要有个什么事儿上头还有人顶着。” “你就这么没出息，要是连我超不过去，那不是白瞎了罗老和李老的全力支持，”翟国新笑骂了一句，还想再说他两句，这时张院长带着两个老爷子走了过来。 翟国新连忙拉了陈大河一下，笑着快步迎了上去。 这几位老爷子虽然只是和他平级，但在文化领域都是德高望重，他可不敢拿大。 张院长先和翟国新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陈大河笑道，“喏，这就是陈大河，这次我们出国商演的事就是他联系的。” 翟国新也在一旁提陈大河介绍道，“这位是国家歌舞剧院的金院长，这位是浙省小百花艺术团的石团长，都是我们国家艺术领域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啊。” 陈大河连忙点头哈腰，“金院长好，石团长好。” 以这两位老爷子的身份，不是等着陈大河上前问安，而是主动拉着张院长找上门来，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果然，聊了没两句，石团长就笑着说道，“小陈同志，我们艺术团虽然偏居一隅，可艺术成就却也不低啊，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把我们艺术团也送出去试试。” 金院长倒是没说话，可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样子，意思也很明确。 早有心理准备的陈大河立刻笑着说道，“既然是文化交流，那肯定不是只推广京剧一项，我们国内的各大剧种都会包含在内，只不过毕竟我只是负责推荐，具体是否接纳并运营，那还得看外方的态度，不过请二老放心，在下一批的演出团体之中，我一定把咱们的歌舞剧院和越剧团进行重点推荐。” 金院长和石团长两人哈哈大笑，心里却齐齐骂了一声小滑头，年纪不大，这手太极却打得挺溜，再重点推荐又怎样，还不是不对能不能成功不打包票。 不过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追着打，也明白陈大河确实只有这些权限，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邀请陈大河有时间去到他们那里看看，多了解了解他们的艺术实力。 已经有所收获的张院长则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京剧团不仅这次演出成功，而且早就直接和外方达成协议，会尽快安排下一轮的演出，手中有粮自然也就矜持起来。 又聊了两句之后，金老和石老便一起离开，可还不等陈大河喘口气，又有人找了过来。 显然刚才那两位只是打头阵的，今天这场庆功会，够得上档次的艺术团领导大大小小的来了十几家，三三两两地一拨拨的来找他，目的都是同一个，希望陈大河能像京剧院一样，把他们也推出去，不说大把大把地赚着外汇，最起码也能捞点汤喝吧。 一直持续到庆功宴即将开始，他这边才算是消停下来。 翟国新看着陈大河囧着个脸，不禁摇头笑道，“别在这儿摆出这幅嘴脸，让人看见了不好。” 陈大河立刻咧着嘴，眼睛睁得圆鼓鼓的，“这样可以不。” “混小子，”翟国新拍了一下他的背，“你没看见咱们部里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那眼珠子都快绿咯，他们要是有你这样的资源，那是睡觉都能笑醒，你还一副遭罪的样子，真想拍你两巴掌。” “主任，你已经拍啦，”陈大河眉头又塌了下来，苦着脸说道，“如果只是今天这十几家，我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可照这个势头，您可别说那几十上百家的地方剧团不会闻风而动！” 翟国新皱着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看来我们的文化中心建设要抓紧了，” 说着又忍不住瞪了陈大河一眼，“要不然好处都让你小子捞了去，部里一毛钱都没有。” 陈大河满脸无辜地望着他，“我捞什么好处了我，什么事情都是外方安排的，演出费也是他们直接汇给剧院的，我想雁过拔毛都没机会啊。” 翟国新斜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那表情分明就是，你小子装，继续装！ 这时廖雪萍走了过来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那边都快开宴了，还不过去。” 翟国新指着陈大河说道，“这小子还在跟我打埋伏，说什么赴外演出的事儿他没好处，你信不。” 廖雪萍白了陈大河一眼，“跟翟主任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事儿我也知道，他拿演出佣金的百分之零点五，不过是由外方支付，不需要演出方负担。” “那也有两千美金啊，”翟国新诧异地看着陈大河，“难怪你小子对工作这么不上心，感情尽忙着赚大钱去了。” 陈大河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赚点辛苦钱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心里却给廖师姐点了个赞，不愧是混衙门口多年的老油条，这种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说没好处肯定是没人信的，廖雪萍给他定了这么一个标准，既让人羡慕，又不会招人恨，不多不多恰到好处，至于艺术品采购佣金的事，除了他们那些同门之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 不过这种一面在公，一面在私的双重身份貌似也过不了几年，虽然陈大河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会下通知，但能肯定的是，对这种公职人员在企业挂职收好处的事情，上面是一定会禁止的，像九十年代的时候，不就没有听说过公职人员在企业挂职的事情了么，经商更是绝不允许，到时候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最起码也得多想条路子才行。 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脸上依然和他们说说笑笑，一起进了旁边的宴会厅，找到文化部的位置坐好。 等着张院长一段长长的开宴词之后，翟国新也上去讲了几句话，先是祝贺京剧院演出圆满成功，接着展望了一下文化中心的美好未来，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其他剧团的也别眼红，等着吧，面包牛奶都会有的，最后自然是赢得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赚钱要趁早 会议室里乱成一锅粥，吵到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最后张院子一拍桌子，决定收取费用的方式押后再议，先把商演的时间定下来再说。 “大河，”张院长瞪着眼睛说道，“既然都已经联系好了，就赶紧安排，至于是分成还是买断，等签合同的时候再说，对了，这个是要签合同的吧？” “是得签，”陈大河点点头，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张院长，您看这都快过春节了，是不是等春节后再安排出国演出呢？” “屁，”叶副院长那口水从桌头喷到桌尾，吓得陈大河连忙拿起资料本挡在前面。 “赚钱就要趁早，”叶副院长依然不管不顾地说道，“春节都要排到二月中旬去了，距现在还两个多月呢，正好赶紧安排两拨演出，好赚点钱过年啊！” 其余老爷子一起点头，对此深以为然，不就是个春节么，吃顿团圆饭就算完了，哪有赚外汇来得重要。 得，看来不能用自己思维来衡量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赶紧去找蒂埃里看看怎么安排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马上安排，”陈大河肃然说道，“张院长，麻烦您安排人列出个清单出来，包括最早可以启程的时间，赴外演出的人员名单，还有演出的节目单这些内容，我拿到之后立刻发给国外，给你们安排演出场地和启动宣传。” 张院长大手一挥，“还列个什么清单，时间最早就一个星期后，有个一周的时间什么不能准备好，人员就现有的三个演出团，节目内容就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就，呃，这个太多了，你想要哪个？” 陈大河顿时抹了把汗，“张院长，” “叫什么院长，”张院长拍着桌子，“叫爷爷。” 呃，要不是看他年纪一大把，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街头碰上混混被挑衅的感觉。 陈大河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张爷爷，目前我只联系了美国和非洲两个地方的演艺公司，三个团不好分啊。” 一听这话，三位团长相视一眼，视线在空气中撞出一团团火花。 眼看一场大战将起，叶副院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事儿简单，把三个团拆开，只按节目进行分类，这样分成两组，一组去非洲，一组去美国，要是反响好的话，再来个对换，各自再演一轮，这样就等于演了四波，谁都没落下。”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火花立刻消散，陈大河暗暗咋舌，都说人老成精，叶老就是其中的典型啊！ “那节目单呢？” 叶老随即像说相声似的报出一连串的名字，“野猪林、三打祝家庄、三岔口、白蛇传、九江口、孙安动本、谢瑶环、穆桂英挂帅、大闹天宫、满江红、杨门女将、红灯记、平原作战、红色娘子军、汉宫惊魂、江姐、图兰朵公主、泸水彝山、文成公主、柳荫记，够不够？不够还有！” 陈大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不就十五天的演出，整这么多演得完吗，还是说就是在单纯地炫耀？！ 这时张院长终于仗义执言，“拢共就给你演三十场，你还一场一个剧啊？就没点谱！要我说，演个红色娘子军，再加个江姐，再加个红灯记，再加个平原作战，再加个……” “您可别再加了，”程团长赶紧拦住，“老张，我看你就没比老叶好到哪儿去，一下子报这么多戏，你想累死我们的演员啊，我跟你说，最多三出，多了就影响排练效果。” “真可惜，”张院长咂咂嘴，“这么多戏都不能出国的，我还想上去唱两句呢。” 在这一刻，陈大河突然有了想逃的冲动，真要让这几位出去，但凡出点什么意外，老李老罗他们都饶不了自己。 还好他们都只是说说而已，话一出口就抛在脑后，转而认真讨论起节目单来。 经过反复讨论，鉴于国外的人对国内情况不熟悉，所以样板戏之类的全部剔除，就演老华人耳熟能详的剧目，最终选了野猪林等六出经典剧目，两组各三出戏，要是演出反响好，再交换演出，多挣点钱。 陈大河现场记录，给张院长看过没问题之后，又请张老签了个字确认，这场临时组起来的会议便告结束，拉开会议室走出来，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大河，”刘雯戳了戳陈大河，“你来的时候不是说要给同学找老师的吗？” 陈大河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快跑两步追上众老，陈大河笑着说道，“张爷爷，有个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定下了赴外演出的事情，张院长此时心情格外明朗，笑呵呵地看着陈大河，“嗯，你说。” “是这样，我们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要求各个班出节目，我们班上想了个节目，就是戏曲联唱，可毕竟我们不专业，所以……” 话还没说完，叶副院长一把抓住路过走廊的一个年轻人，扯到陈大河面前说道，“不就是想找个专业老师指点一下吗，这个，我们剧院三团的小宋，生旦净丑无所不通，尤擅老生，教你们几个学生娃绰绰有余，小宋，给你派个任务，你明天就去找大河，这几天就听他的安排，明白吗？” 二十出头的小宋两眼茫然地看看众老，又看看陈大河，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可还是坚定地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任务，“明白！” 张院长笑呵呵地看着他，“大河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陈大河呆滞地摇摇头，“没了。” “嗯，没了就去吃饭吧，”老张同志大手一挥，“今天请你吃我们京剧院的食堂，告诉你，一般人我还不请他。” 被临时抓包的小宋诧异地看着前面的这个年轻人，心里暗暗在猜测这小子是个什么来头，自家从不请客的老院子竟然会请他吃饭？ 而陈大河同志则乐呵呵地跟在众老后面，国家京剧院的大食堂啊，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好期待啊。 满脑子充满想象的他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刘雯正一脸的苦相，一直紧跟着刘雯的周小芳察觉到她的脸色，不禁低声问道，“雯姐，怎么啦？” 刘雯扭过头低声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十分钟后周小芳终于知道雯姐为什么会一脸的苦相了，食堂的放饭窗口，除了一筐筐的馒头米饭，竟然只有两个青菜，外加一盆蛋花汤，这不是关键，她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别说是青菜蛋花汤，没菜她也能吃下，可当看到那装满了肥肉的大脸盆的时候，她竟然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这也太腻了吧！ 而此时陈大河的心里却只有心酸，堂堂的戏曲艺术家们，还有张老这些老艺术家，竟然就靠这种咽不下嘴的肥肉来补充体力，这让他不知以何言相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工作安排 参加完京剧院的庆功宴回来，第二天上午，关三就带了八个年轻人来见陈大河。 三个男的五个女的，整整齐齐地站在陈大河面前，看上去都很精神。 陈大河看向最边上那个身材纤细，身高大约一米五的女生，笑着问道，“你就是英姐的女儿，郎蓉？” 心里却想着，十五岁了才这么高，就算还能再长几年，也是个小个儿啊，真看不出关老说的文武双全。 郎蓉上前一步，低着头说道，“是。” 陈大河笑了笑，“不用紧张，我也就比你大一岁而已，你可以叫我陈哥，决定好了吗，是上学还是做工？” 郎蓉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陈大河一眼，又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想上学。” “上学好，”陈大河笑着连连点头，“这样吧，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再安排你进学校，这段时间你就跟英姐一起住在这里，我先给你找个老师，帮你补习一段时间，然后再根据你的学习进度帮你安排读哪个年级。” 郎蓉红着眼睛说道，“谢谢，谢谢陈哥！” 说着便想磕头致谢，可随即想到母亲的嘱咐，又赶紧忍住，站在那里搅着两手，显然心里非常激动。 关三摆摆手示意郎蓉先出去，等在外面的安英赶紧上前拉着她问刚才的情况，听女儿说了陈大河的安排之后，也不禁喜极而泣，拉着郎蓉在外面陈大河看不见的地方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书房里面，陈大河靠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七人，笑了笑说道，“规矩想必关老都和你们说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你们的工作就是在公司那边待着，如果有事情我会叫你们去做，其他时候只要不离开公司，随便干什么都行，” “待遇方面先定月薪二十，包吃包住，在西单那边我还有套宅子，你们就住在那里，你们专门选个人也行，轮流也行，买菜做饭打扫杂务这些事自己解决，平时就呆在公司里边上班，周六周日两天你们轮流休息，可以回家看看，但务必保证在公司有人看着，如果有事情安排下来，做得好的，另有奖励，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长着鹅蛋脸，眼睛大大的女孩子立刻就大声叫道，“没有。” 这时其他人才慢半拍地跟着喊了一声，“没有。” 陈大河挑挑眉头看着她，“你叫什么？” 那女生大声说道，“回领导话，我叫马佳彤。” 陈大河顿时一乐，这女生很机灵啊，立刻就把自己定位在公司职员的位置上，那自己当然就是她的领导了，于是点头笑道，“好，马佳彤，我现在任命你为公司行政部主任，统筹负责公司内部管理工作，从现在开始，” 同时又指着其他六人说道，“他们也由你来领导，明白吗？” 马佳彤眼里露出惊喜，立刻大声说道，“明白！” 陈大河不露痕迹地瞟了其他人一眼，发现他们脸上只有一丝羡慕，没有任何不满，便暗暗点头，又看着马佳彤问道，“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 马佳彤一指身边的人，“他们做错了就是我做错了，我要对他们的行为负责。” “好，”陈大河拍了两下手掌表示赞许，然后才示意他们出去。 等他们都离开书房之后，陈大河扭头看向关三笑道，“这小姑娘可是个将才啊！” 关三咧着嘴笑了笑，“小彤打小身体就不好，只是学了内练的功夫养身体，所以拳脚上不行，我就把家里传下的兵书给了她爹，让她自己去看，没想到还真看出点门道来。” 陈大河一听更加意外，“自学成才，更了不得啊。” 关三点点头，“小彤是很聪明，但还也要东家给她机会，好好栽培才能真正成材。” 陈大河哈哈笑道，“你不说我也要好好培养她，要是真能长成大才，那我可是赚大了。” 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回头我给她安排一个夜大去进修，如果她表现出色，我再送她出国留学，只要她自己努力，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都看她自己，我全力支持。” 关三一听，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冲着陈大河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书房。 表忠心的话已经不用再多说，总之进了陈家的这批人，只要不是犯了大错，陈大河不赶人，他们就在这儿一直卖命吧。 当天下午，陈大河开着那辆还没摸过的大揽胜，将他们七个人一起送到了自己还从未去过的西单外事大厦。 坐着电梯上了十二楼，拿出吴天华给的钥匙开门，陈大河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对这里还算满意。 正对着电梯的是大门，那里设了一个接待处，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就是个前台，背景墙上方是几个精美的花体英文字母，写着的正是琼斯的英文单词，下面是一行小字，琼斯文化发展（中国）有限公司，人造水晶做成的字体在墙顶的一排小型射灯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显得非常漂亮。 前台的后面是一个空旷的会客区域，里面放了几组沙发和茶几，都是红木制作的高档家具，却又是仿的欧美样式，颇有点中西结合的艺术感。 临北的一面直接靠窗，能看到大楼外面的风景，而另一面则隔出一排小办公室，作为接待贵宾用的贵宾室，窗外就是宽敞的长安街。 绕过中间的隔墙，后面又是一大片办公区，格局和前面差不多，只是中间被布置成开放式办公卡位，领导使用的小办公室和会议室也都在这边，另外在北面还有两个大的展厅，里面所有的隔墙都是采用的特种玻璃墙，采光也很好，可以说各个功能区都很齐备，办公桌椅也都已经配好，甚至连电话都里里外外的装了十几部，不仅连通外线，还组了个局域网，比起后世差的只是办公电脑和网络而已。 这里的装修设计思路当然是陈大河提供的，要不然铁定让他们装成政府部门的那种格式，一个个的小房间并排隔开，跟个鸽子笼子似的，庄严是有了，可一点创意灵性都没有。 将大门的钥匙交给马佳彤，陈大河看着她说的，“有两个事，是需要赶紧去办的。” 马佳彤立刻掏出笔记本和笔，做好记录的准备。 陈大河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一个就是这里的布置，除了要把卫生打扫好之外，还要多布置一些软装物品。” “软装物品？”马佳彤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陈大河解释道，“就是室内装饰品，比如说墙上挂的字画，办公桌上摆的工艺品，盆栽花朵，还有一些布艺之类的，弄得漂亮一些，我们是公司，不是政府单位，不用搞得那么严肃，把气氛弄得温馨一点。” 马佳彤立刻点头，“明白。” “第二个，”陈大河说道，“十天后，也就是二月四号星期一那天，是公司正式开业的日子，你安排一下相关事宜，来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所以简单些就行，这个主要就是一些接待工作和招待晚宴，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也可以找关老。” 马佳彤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得飞快，同时点头应道，“明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发奖金 说完事情，陈大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说道，“这里是三千块的现金，还有一些票据，你先负责掌管资金，刚才说的两件事，一切开支可以自己决定，做好账就行，不够了再跟我说。” 马佳彤一愣，双手颤抖地把钱捧在怀里，愣愣地点着头，“明白。” 这可是三千块，他们一家人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攒下来，就这么交给她啦？ 其他人也是暗暗咋舌，这位东家心也太大了吧，三千块钱就这么随随便便甩了出来！ 将事情安排好之后，陈大河便准备离开，等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看他们七个，然后看着马佳彤说道，“还有一个，你去找家裁缝店，要手艺好点的，给你们一人做几身工作服，嗯，我们既然是外资公司，就弄得时尚一点，都做西装吧，外面搭配呢子大衣，大楼里面有暖气，这么穿也不会冷，颜色选明亮一点的，别老是蓝灰黑的，多给点钱做个加急，一定要赶上开业。” 几人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果然图安他们说的没错，东家就是个大方的人，这才刚上工呢，就已经在发福利了，马佳彤自然也是连连点头，又拿着小本本记上。 这下陈大河才真的离开，开着车先去电报局给奥利弗发了一封电报，请她安排一下马安国留学的事，然后一个人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算是真正安分下来，每天早上和茜茜一起去学校上课，晚上一起回家，不过上课的时候都是在翻看彭雪晴给的那几本笔记，课是一点也没听。 转过周末就是考试，正好马安国也是这个时候去香江，就因为正好要考试，陈大河也没去送他，现在班上其他同学都还不知道马安国要出国留学，对这位向来神出鬼没的班主任没来叮嘱考试的事也没感到奇怪，陈大河也没打算告密，还是让老马同志自己来说吧。 一个星期之后，考试终于结束，陈大河也将书本抛在脑后，反正都已经考完了，再想也没用，那几门大课能过自然最好，真要没过的话，到时候再说。 星期天的时候，陈大河窝在床上睡了个懒觉，起床之后就在后花园里看着叶正根他们几个练着拳脚，不过图安和图全两兄弟都不在，今天茜茜班上组织了一次班级活动，跟同学们一起滑冰去了，陈大河便让他们两个跟在后面。 滑冰场向来都是那些顽主和混子聚集的地方，只要有这些人在，就少不了是非，还是派他们跟着保护放心些，如果两人联手，二三十个混子不在话下，安全系数还是很大的。 正好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马佳彤找了过来，原来是公司开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今天过来是请他去检查工作的。 陈大河看着气喘吁吁的马佳彤，招呼她上桌，“先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过去。” 马佳彤犹豫了一下，人却没有动，笑着说道，“我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陈大河眼睛一瞪，“怕我吃了你啊，还吃过了，都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好吧，” 然后又转头叫道，“兰婶，加副碗筷。” 等佟济兰拿了碗筷过来之后，马佳彤这才红着脸坐到桌前，慢吞吞地吃起来。 陈大河端着饭碗摇摇头，“佳彤，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我以后要是安排你去做一些外事接待工作，你也是这么羞涩的样子，能行么。” “哦，”马佳彤红着脸应了一声，又低声说道，“我姓马佳，单名彤。” 陈大河眨眨眼，原来是满名啊，就跟后世的小撒一样，前面两个字是姓，最后一个才是名。 “没事，都一样，”陈大河很自然地帮她改了个名字，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人是这家公司的第一批员工，以后也就是公司的元老，我是想把你们作为管理人才来培养的，尤其是你，我希望你能拿出咱们刚见面那次的样子出来，大大方方的，怕什么。” 马佳彤用力地点点头，大声说道，“是，老板，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陈大河笑了笑，又问道，“你们中间有人会开车吗？” 马佳彤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们都可以学。” “那行，回头我给你们到驾驶学校去报个名，都去学下开车，要不然每次都坐公汽来回，太麻烦，而且会开车的话以后接送客人也方便。” 陈大河摸了摸脑袋，那位在交通大学工作，还帮自己办过驾照的老爷子姓什么来着？这老爷爷太多了也容易犯迷糊，等下回去翻翻资料本，他好像还给了两个学生电话的，其中一个就是市交通局的，回头打个电话，要几个学员名额总没多大问题吧。 嗯，等自己打完电话之后，这件事就交给马佳彤去处理，也算是个小小的锻炼，这人情世故可不比智商，单单看书就能学会的，得多历练才行。 被陈大河说了一通之后，马佳彤吃饭也快了许多，像在和人比赛似的，三两下扒完一碗，很快就吃完饭。 陈大河也正好将碗筷一放，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走吧，现在就过去。” 一车开到西单，陈大河上去一看，门口两排花篮，屋顶张灯结彩，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既不显得空洞，也不显得拥挤，排列得恰到好处，会客厅的茶几上也摆放着果盘，干果水果堆得老高，再看看办公区，桌上一边是电话文件夹，一边是工艺品和笔筒，看上去整洁漂亮。 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干净，玻璃不知道被他们擦过多少次，连一点灰尘都看不到，直让经常把差不多挂在嘴边的陈大河龇牙咧嘴，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回头看了看站成一排的七人，陈大河竖了个大拇指，“好，干得漂亮，佳彤，每人发十块钱奖金。” “啊？”马佳彤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名字被改了，她已经被陈大河给震到，“这就发奖金啦？” 其他人也是满脸呆滞，不就做了两天卫生么，就有十块钱奖金啦？以前给人辛辛苦苦做一个月的散工，也赚不到十块钱啊，小老板也太大方了吧！ “干得好当然要发奖金，”陈大河两手叉腰，原地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着头，“干净漂亮，确实好，” 说着又看着他们，“哎，你们的工作服呢，好了吗？” 刚回过神来的马佳彤迟钝地说道，“今天刚做好，我们打算明天穿。” “哦，什么样子的？”陈大河问道，“不会很难看吧？” “不会，”马佳彤连连摇头，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兴奋，“很漂亮，是宝蓝色的，像蓝宝石一样的颜色，很明亮，不是那种暗淡的工装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探病 饭菜上桌，叶老指着桌子中间的那盆肥肉，得意洋洋地笑道，“尝尝这个，我跟你说，这可是我找商务局特批的，直接从房山屠宰场里拉过来的新鲜货，全是肥膘，一般人都买不到这个。” 陈大河笑了笑，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叉了一大块，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嗯，肥而不腻，好吃，这东西至少炖了一整天了吧。” “那可不，”程团长笑呵呵地说道，“从早上四五点拉回来就上锅，随吃随加，一般单位可没这个待遇。” 其他几位老爷子也是含笑点头，虽说这年头肥肉是紧俏货，可这么肥腻的东西一般人还真吃不消，就连剧团的演员有时候都下不了口，很多都是强咽下去的，可陈大河能面不改色吃下一整块，还吃得津津有味，看来也是个不挑食的，不挑食就是好孩子，边上那两个丫头就差远了，尽挑青菜吃，没口福！ 吃完这顿肥肉宴，陈大河先将刘雯和周小芳送回单位宿舍大院，自己才骑着车往回开。 虽说今天两件事都办成了，不过还是有点兴致缺缺，快到住处的时候突然将车把手一拐，顺着笔直的马路去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金贝儿的病房里也比较安静，不过屋子里的人都还没有休息，这是间大病房，除了金贝儿之外，还住了四个病友，连着陪床的家属一起十几号人，将病房挤得满满当当，很多人连椅子都没得坐，要么坐在病床上，要么搬个小马扎坐在床边。 金贝儿的病床在最角落，看到陈大河进来，金贝儿的爷爷连忙站起来，笑着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到现在还不知道陈大河叫什么。 “小同志，您看我这老糊涂，”老大爷尴尬地说道，“到现在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呢。” 陈大河闻言哈哈一笑，“正好，我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老，咱们就算打平了，我叫陈大河，您叫我大河，或者小陈都行，大爷您怎么称呼？” “那我叫您陈同志吧，”老大爷笑着说道，“小老儿姓关，单名一个三字，您叫我老关就行。”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山海关的山？” 关三摇摇头，“不是，一二三的三。” “哦，不好意思，我们那边三山不分，没弄清楚。” 差点以为是和香江的那位大明星同名呢，姓关，而且也是满人，估计同是瓜尔佳氏吧，不过既然他自己姓关，为什么给金贝儿姓金呢，难道这小丫头还有点来历？好像爱新觉罗氏的汉姓就是金吧，莫非这小丫头还是位前朝格格？ 心里揣着疑问，不过没有问出来，谁还没点秘密啊，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您老也别老称呼您您您的，我这听了别扭，”陈大河摆摆手，“这样，我叫您关老，您叫我大河，咱们都随意些。” 关三拘谨地笑了笑，“行，行，听你的。” 这时陈大河才看向金贝儿小姑娘，“贝儿小朋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谢谢哥哥，没有不舒服，” 金贝儿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消瘦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特别引人注意，此时这两只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陈大河，“爷爷和贝儿说了，是哥哥救了贝儿，贝儿长大以后要向哥哥报恩的。” 关三心疼地摸着贝儿的小脑袋，“贝儿，不能叫哥哥，应该叫叔叔的。” 贝儿奇怪地看着爷爷，又看了看陈大河，“可是就是哥哥啊。” “对，就是哥哥，叫哥哥就好，”陈大河笑着说道，“贝儿是好孩子，哥哥只是帮了点忙，不用报恩的，贝儿长大以后啊，也要乐于帮助别人，那就是对哥哥最好的报答了，知道吗。” “嗯，”贝儿点点头，“我知道，就像雷锋叔叔一样，乐于助人。” “哈哈，”陈大河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贝儿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可贝儿撅着小嘴，“爷爷说了，雷锋叔叔要学，恩也要报，贝儿要听爷爷的话，才是好孩子。” “贝儿已经是好孩子啦，”陈大河心疼地揉了揉小脑袋，看到贝儿精神不太好，便帮她把被子盖好，“好孩子快快睡觉，早点好起来，就可以孝顺爷爷了，睡觉吧。” “嗯嗯。” 贝儿乖巧地缩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偷瞄着陈大河，看到陈大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连忙把眼睛闭上，苍白的小脸上还泛起两朵红霞。 又过了一会儿，贝儿才沉沉睡去。 看到金贝儿睡着，陈大河招呼关三出了病房，看看走廊上没人，才低声说道，“关老，我进来的时候看你还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贝儿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没有，没有，”关三连连摆手，“贝儿恢复得很好，没什么问题，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是因为医药费的事？”陈大河问道，“我听我住的地方的房东说，你好像是环卫局的正式职工吧，那这药费应该也是可以报销的吧，难道还能有其他问题？” “这个，”关三拘谨地搓着手，“没什么问题，就是点小事儿，不用麻烦你。” 如果放今天以前，陈大河可能真不会去管，可今天晚上吃了那顿肥肉宴，总感觉心里哪个地方有点不舒服，再加上刚和贝儿聊天，也有的喜欢这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便冷着脸说道，“关老，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贝儿考虑考虑吧，有事你直说，能帮的我尽量帮，帮不了的我也没辙，你也不用担心麻烦到我，说吧。” 陈大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关三便吞吞吐吐地说道，“大河，借你的钱可能要晚点还了，我今天去了单位，我们工会主席说不是我自己生病，所以不给报销。” “不给报？”陈大河瞪大眼睛，“哪个单位的人不是全家生病一人报销，他凭什么卡你啊。” 关三苦笑道，“这个确实这么规定的，医药费报销不包括家属。” “规定是规定，也没见几个这么公私分明的，他这不是欺负人吗，”陈大河撇撇嘴，随后疑惑地看着关三，“唉，关老，你说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关三苦着脸摇摇头，“没有啊，我就一个扫大街的，平时跟他们都没怎么接触，哪能得罪他啊，说句糟践的话，我想得罪他还赶不上呢。” “这就奇怪了，”陈大河摸着下巴，“那你们就一直没接触过？” “没有，”关三坚定地点点头，片刻之后脸上又露出一丝犹疑，“上个月倒是有件奇怪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还人情 听到是宝石蓝的颜色，陈大河也有些意外，他还真没想到这时候就有宝石蓝的布料，顿时也来了兴趣，挥着手说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漂亮，我也做两身过年。” 马佳彤几个连忙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回不远处的宿舍，也就是陈大河调给他们住的那套三进的老宅子，他们的衣服都放在那里。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竟然突然响起，众人不禁一愣，这里的电话好像还没公布出去吧，是谁打来的？ 马佳彤直接上前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之后，顿时脸色一变，看着陈大河说道，“是图安打来的，图安他们回来了，说是茜茜在游玩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 陈大河当即脸色变冷，冲上前去抓起话筒放到耳边，“我是陈大河，怎么回事？” “大河，今天茜茜和同学在滑冰的时候，遇到一拨小流氓，后来打了一架，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因为你说过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所以就给你打电话过来了，哦，茜茜人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听到茜茜没事，陈大河才松了口气，但现在已经没心情去看什么衣服，挂断电话之后，便准备往回赶。 马佳彤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叮嘱其他六个留下，她也快步追了上去，想跟陈大河一起回去看看。 此时陈大河满脑子想着茜茜那边的事，也没怎么注意，便带着马佳彤一起回了家里。 到家以后，陈大河快步直奔后院，图安他们几个想说下事情的经过，看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只得闭上嘴巴跟在后面。 进到里面之后，却看见茜茜和金贝儿玩得正高兴，茜茜看见陈大河回来，还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啦，哦，是图安他们跟你说了吧，真是的，我都跟他们说先别跟你说了，省得耽误你做事。” 陈大河上前扶着她的肩膀，上下看了看，确定没事之后才舒了口气，板着脸说道，“什么事有你重要，不仅是这次，以后也一样，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跟我说，知道吗。” “哦，”茜茜心里甜滋滋地笑着点点头，“知道啦。” 拉着茜茜坐下，陈大河问道，“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茜茜张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今天的事太古怪了，她到现在还有点弄不明白。 这时图安站在一旁说道，“大河，还是我来说吧。” 陈大河扭头看着他，“嗯，你说。” “是这样，”图安就从头开始说起，“今天茜茜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滑冰场玩，我和图全就一直跟在后面，刚开始还好，她们玩得挺开心的，后来就来了一伙混子，有七八个人，仗着滑冰技术好，三两下就将她们冲散，有两个还拦着茜茜说些什么，我和图全就立刻上去，准备将他们赶走，” “这个时候那两混子竟然准备动手动脚，幸好边上突然冲出来一个男的，叫了一句什么话后直接将那人一脚踹开，然后两边就打了起来，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就只是护着茜茜躲到一边，直到这个人被那几个混子打倒在地，这时茜茜也说了，他是阻止那两个混子的，就准备让图全上去帮忙，可这个时候又冲上来一帮人，围着那帮混子就是拳打脚踢，打完之后还叫着让他们以后看到茜茜要躲着走，将那帮混子赶走之后，后来的那帮子人也突然就散了，” 陈大河皱着眉头听了个大概，虽然情况比较复杂，可还是听明白了，看着图安问道，“这么说来，这三路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图安摇摇头，“都不知道，不过那个阻止混子的人倒是留了句话，说是这次就当还你的人情了，就因为这句话，我就想他是不是认识你，可他又不肯多说，说完就走，后来就让图全跟上去看看他住哪里，然后我再护着茜茜回来。” 陈大河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还自己的人情，貌似自己没在外面帮什么人啊。 又抬头问道，“那图全回来了吗？” “回来了一趟，”图安说道，“我们回来之后，三爷也问了情况，等图全一回来，又拉着他出去，说是看看那个人，他们现在还没回。” 图安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随即关三和图全走了进来。 陈大河看着关三，“关老，那个人你认识吗，什么来头？” 关三笑了笑，“大河，你还记得上次你生病的时候，到你那里偷东西的人吗？” 陈大河一愣，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地说道，“你是说那个叫曾茂行的，是他替茜茜出头？” “对，就是他，”关三点点头，“他也是在这一片瞎混，这次他替茜茜出头，估计是为了回报你上次放过他，哦，我跟图全就在外面看了看，没跟他照面。”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意思，”陈大河笑了笑，又抬头问道，“他伤得怎么样？” 别的不说，就凭他及时出头让茜茜免遭调戏，陈大河就领他这份情。 “不是很严重，都是点皮外伤，”关三摇摇头，“不过他姐姐以为他又在外面打架，正臭骂他呢，然后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赵老头，顺嘴问了一句他们的近况，听说他姐姐好像刚失业了，毕竟只是个临时工，就被另一个关系户给顶了岗。” 以关三对陈大河的了解，猜到他肯定是要对曾茂行有所回报的，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果然，陈大河扭头看着一直跟在后面的马佳彤，“佳彤，你和图全现在一起过去看看，带点东西，如果他姐姐形象各方面都还可以的话，就招进公司做个前台助理吧，若是形象一般，就在里边随便给她安排个事做。” “是，”马佳彤立刻点头，便准备和图全一起出去。 关三却在一旁笑道，“大河，如果你想招她做事，最好自己亲自去一趟，听刚才老赵头的语气，这人应该也是个犟脾气，刚才我也看过，相貌确实不差，要不然以她的姿色，说不定早就成正式工了，也不至于连这个临时工都保不住。” 陈大河一听就明白，得，又是一个心理敏感的，不禁有些犹豫，可想了想之后还是点点头同意，这种人虽然相处起来有些麻烦，但做事也很细致，他们最怕别人说他们哪里不行，会比一般人更努力，更要强，更想得到他人的认同，若是能用好的话也是个不错的助力。 这时茜茜也说道，“大河哥，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刚才人家还帮了我，去说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好，”陈大河笑了笑，有茜茜一起过去更好，省得那位女同志还以为自己别有企图，有茜茜在也能表明自己的坦荡。 第一百四十八章 脱线 陈大河闻言一愣，扭头看着他，“什么事？” 关三回忆着说道，“上个月的时候，工会的一个干事突然过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办提前退休，可我今年才五十八，还有两年才到线，而且退休之后工资只有四块，比现在少了一块五，其他福利也少了大半，我就没答应，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就这个事儿。” 对一般人来说，提前退休是件好事，因为可以把自己的岗位给自家晚辈来做，这个叫做顶岗，顶岗之后除了自己还有退休工资，家里也能多份收入，可关三只有一个才十一岁的孙女，退休后根本没人能顶上来，工资也降低了，他当然不会愿意。 “那就没错了，”陈大河两手一拍，“多半是哪个人瞄准了你这个岗位编制，想让你退休之后顶岗呢。” “啊？”关三顿感荒唐，“我这个扫大街的工作还有人眼红？那医药费手术费拢共得要三百多，我这一个月才五块半的工资，他们就为了这五块半要整死我？” “你那个哪里是一个工作啊，分明是一个编制，”陈大河撇着嘴冷笑道，“顶了你的岗也不一定要去扫大街啊，你们单位上那么多人，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去扫大街，这个人调去坐办公室，或者其他随便哪个部门做什么不行，还用得着遭你那份罪，工资也一样，你的工资是五块半，到了别人头上，说不定就是二三十甚至更多，左右一个编制，还不是随他们怎么弄。” 关三愣了半天，良久之后才低声叹道，“小老儿忍了半辈子，没想到忍来忍去，忍到最后还是被人欺到头上来。” 陈大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罗两位老爷子留下的关系基本上都在涉外或文化部门，而且还是等级较高的，像环卫局这种基层民政部门，他完全说不上话啊，更不用说去帮关三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您老现在打算怎么办？”陈大河小声问道，“如果他们真瞅准您这个岗位，这次之后，他们还是会继续找您麻烦的，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忍气吞声吧。” 关三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平静，腰杆似乎也直了起来，笑着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一个糟老头子，不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吧，忍到退休就好了，他们总不能不给我发退休工资吧。”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心里却犯嘀咕，如果他关三真是个普通老头，说这种话也正常，可这位祖上代代都是带刀侍卫，自己也是能一拳隔着大门震断铁木门闩的高手，没被逼到绝境也就罢了，现在都被人逼到了墙角，任谁都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忍气吞声，别的不说，单是克扣他一点福利品，这爷孙两就得饿几天肚子，哪怕是为了贝儿他也不会忍啊。 看着关三平静的脸庞，陈大河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拉着关三说道，“关老，你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吧？” 关三平静地笑了笑，“我一个老头子，能做什么糊涂事，再说我还得多活几年，好歹把贝儿拉扯大呢。” 他越是平静，陈大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想了片刻之后，心里突然涌起个想法，又盘算了一下，随即将牙一咬，鼓着胆子说道，“关老，我有个主意，您看看怎么样？” 关三闻言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大河，多谢你替我这个老头子着想，不过这种事情你也没什么办法，还是算了吧。” 话一出口，陈大河反倒把心放平下来，笑着说道，“我的主意就是算了！” “啊？”关三顿时愣住，这算个什么主意？ 陈大河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明天您就去工会找那个干事，请他帮您办个病退手续，不过条件就是这次贝儿的医药费必须全报，而且退休了以后也一样，不能再拿规矩卡人。” 要是个脾气暴躁的，估计还以为是陈大河想拿回自己垫付的药费，不管这爷孙两的死活，可关三不动声色，依然平静地看着陈大河，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关老，”陈大河看着他说道，“我听我那房东说，您现在住的是单位上安排的一间小屋子？” 关三笑了笑，“对，刚好是个方丈之室，也够我们爷孙两个安身了。” “现在贝儿还小，你们两个住没问题，”陈大河问道，“可过几年贝儿大了之后呢？她一个大姑娘还和您挤在一起？而且您也听医生说了，贝儿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就靠您那每个月五块半，能给她吃出个什么营养来？” 一连串的发问，直听得关三满脸苦涩，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陈大河叹了口气，“这些都不解决，就算您有办法，把这工作保住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多拖两年罢了。” “那，”关三张着沙哑的声音，“大河，你说我该怎么办。” “就按我说的，”陈大河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明天就去办退休，我在恭王府前边那块儿有套宅子，平时也不大过去，您老要是不嫌这活儿低贱，就去帮我看宅子，我给您开的工钱肯定比您现在高，贝儿也可以一起带过去，我帮她在那边找好学校，不耽误上学。” 关三愣愣地看着他，直看得陈大河有些心里发毛。 就在他不自然地想说话的时候，关三突然笑道，“我一个扫大街的，哪有资格嫌弃别的活儿啊，行，那我就去给您做个门房，保证把家看得好好的。” 说到这里，关三压低声音，“想必，那天晚上我打断的门闩，您都看见了吧，您住的是赵老头的宅子，老赵也把关于我的那些传闻跟您说了吧，您就不怕？” 陈大河嘿嘿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还能害我？还是担心牵连我？” 看着陈大河的笑容，关三也笑了笑，然后看看走廊两头没人，突然扎到地上行了一个单膝礼，“瓜尔佳达山见过陈爷。” 还不等陈大河反应过来，这位老爷子便起身回了病房，只留下陈大河一人留在走廊上一愣一愣的。 这算什么？投效？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玩这一套，再说以陈大河那三脚猫的知识，也知道投效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老头儿脑袋有问题，脱线。 冲着病房摇摇头，陈大河两手插兜，吹着口哨出了医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报 陈大河开着车，带着茜茜，还有关三图全和马佳彤三个，在一片杂乱无章的小胡同里左弯右拐，在图全的指引下停到一间小偏房门口。 这间房子一看就是自己搭起来的那种违章建筑，直愣愣的一间低矮直筒平房，不知道里面隔成了几间，外面也没个院子，打开大门就是路边，所以陈大河的车一停到门口，里面的人就走了出来。 曾茂行看见陈大河从车上下来，顿时脸色一变，慌乱地看了刚走到身边的姐姐一眼。 还好，陈大河对前事只字不提，笑呵呵地说道，“曾兄弟，刚才的事谢谢你啊。” 说着又看向他身边站着的那位美女，“同志你好，我是陈大河，是特地上门来向曾兄弟致谢的。” 难怪关三说她有几分姿色，这何止有几分，哪怕是现在这幅样子，打着补丁的臃肿蓝布棉衣也不能完全遮掩窈窕的身段，脸色白皙细嫩，五官精巧鲜明，从棉帽里露出来的乌黑长发柔顺飘逸，容貌比起茜茜也丝毫不差，如果能梳妆打扮一下，恐怕还要比茜茜更胜一筹，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有些红肿粗糙，应该也是长期干粗活的原因。 也难怪曾茂行会变成个混子，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如果不狠一点，恐怕她早就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曾茂行的姐姐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一行人，瞟了一眼崭新的吉普车和图全手里提着的两大袋副食品，又看看身边的弟弟，奇怪地说道，“陈同志，您是说来向我弟弟道谢的？” “对，”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拉着茜茜的手说道，“刚才我未婚妻在外面和同学玩的时候，遇到一伙小混混，是曾兄弟见义勇为，帮忙赶跑了那伙人，所以特地上门道谢。” 茜茜红着脸挽着陈大河的手臂，也笑着说了声谢谢。 “哈哈，这没什么，”曾茂行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而且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得谢。” “那也是帮了忙，”陈大河笑道，“你看当时滑冰场里这么多人，偏偏只有你一个人敢上前阻止他们，这份正义感就让人佩服，怎么能说当不得呢。” 曾茂行的姐姐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这不省心的小子又跑去滑冰场，也不怕惹麻烦，不过看在他今天做了好事，还有客人在场的份上，就先饶过他。 “陈同志，你们里面请吧，”曾姐姐笑着把客人往里面引。 客厅里只有一张条椅，还有两把椅子，刚好让客人坐，曾茂行又从里面搬出两张凳子，他姐姐则连忙倒了几碗热水，带着些许歉意，涨红着俏脸说道，“不好意思，您看我这也没什么可招待的，只能用白水待客了。” 陈大河自然连说没事，又笑着把刚才溜冰场的事说了一遍，再次道谢之后，才拉起家常。 聊了几句之后，陈大河故意问道，“对了，还不知道曾姐叫什么呢。” 曾茂行的姐姐坐在凳子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的错，都忘了自己介绍了，我叫曾静姝，今年十九岁。” “静女其姝，好名字，”陈大河笑道，“曾姐现在在忙些什么呢。” 曾静姝脸色一黯，随即强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四处做些杂工什么的，也没个正经工作。” “可惜了，”陈大河惋惜地摇摇头，“看曾姐谈吐不凡，显然也是胸有锦绣，做那些粗活确实有些可惜。” 这时马佳彤机灵地敲着边鼓，“大河，我们公司那边不是还缺个行政前台吗，我看静姝挺不错的啊，不如请静姝到我们公司来吧。” “对啊，”陈大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有些犹豫地看着曾静姝说道，“就是不知道曾姐看不看得上，我们公司是一家美国公司在国内新成立的外资公司，比不得那些国企单位的铁饭碗，只是福利待遇都还过得去，一个月有二十块的底薪，如果公司业务好的话，另外还有些其他的奖金福利，再就是包吃包住，住的是公司附近的院子，现在佳彤就住那边，另外还有三个男的三个女的。” 如果是个老油条，肯定能听出陈大河话里的诱惑，可曾静姝还没这么多社会经验，此时明显被陈大河所说的条件吸引到，惊喜地说道，“是做什么工作，我能行吗？” 外资公司又怎么样，自己又不像别人是正经的工人，只要能工作赚钱，去打零工都没问题。 马佳彤在一旁笑道，“就是做公司的行政前台，有客人到访的时候接待一下，然后就是接接电话，处理一些文书资料什么的。” 陈大河含着笑意看了马佳彤一眼，看来这丫头这几天时间没少看书啊，要不然可说不出这番话来。 曾静姝刚准备答应，可又犹豫地看着陈大河，“陈同志，如果只是因为我弟弟帮了点小忙，就因此回报帮我安排工作的话，还是算了吧。” “你误会了，”还不等陈大河说话，马佳彤就笑道，“刚才大河也说了，这是一个外资公司，那些资本家你也听过是什么德性，他们都是认钱不认人的，关键是这些工作你能不能做，要是你不能做，我们想招你进去也不行，只要能做，就没有任何问题，静姝，我就问你一句，你能做吗？” 陈大河丢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得好，果然有做领导的潜力。 “我能做，”听了这话，曾静姝终于释然，高兴地点点头，“我可以的，我上过初中，认识字，之前在街道办火柴厂也写过通知公文。” “那刚好，”马佳彤说道，“明天就是公司正式开业的日子，等下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先给你加急做一套工作服，其他的衣服以后再补。” “啊，还有工作服？”曾静姝脸上满是惊喜，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仅有工作服，做好了还有奖金呢，”马佳彤笑道，“就因为开业准备工作做得好，我们今天就一人发了十块钱的奖金。” 听到这话，曾静姝更加开心，如果是真的话，那自己的收入还能更高啊。 曾茂行也在一旁替他姐姐高兴，开始自己只是想还个人情而已，没想到最后还帮刚失业的姐姐找了份好差事，不禁感激的看着陈大河，这份人情可欠大了啊。 他倒是没有怀疑陈大河有什么不良居心，连未婚妻都带来了，还能有什么坏心思的。 对曾茂行感激的眼神陈大河当然能看到，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把他也招进公司的意思，关三和马佳彤更是提也没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消失 尽管这次是曾茂行帮了茜茜，他也同样没有正经工作，可毕竟曾茂行和图安他们这些人不同。 就像图安图全他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但哪怕是最苦最难熬的日子，也没想过去外面瞎混，安英带着郎蓉不也是孤儿寡母么，照样是老老实实做事干活，这并不是说谁好谁坏，只是各自选择的路数不一样罢了，而不同路的人，陈大河是不会招进来的。 这样的人谁知道招进来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哪怕是为了保护姐姐，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行，这也是为什么陈大河宁可招他姐姐，也不直接招他的原因，否则就算多招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不是养不起。 和曾静姝谈定工作的事之后，兴致一起，陈大河便提议现在就过去公司那边，曾茂行也一起跟着去认认门，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姐姐也方便。 反正这里离家也不远，便留下关三和图全自己走路回家，又是一车五人开到了公司那边。 这里茜茜也是第一次来，一进大门，茜茜就瞪着大眼睛里里外外地看着，对这种从未见过的装修风格感到十分新奇，更不用说已经看呆眼的曾家姐弟。 参观完公司之后，所有人都一起离开，又去到一里地外的宿舍，有了刚才那家公司的样子打底，对这套三进的大宅子，曾静姝两姐弟已经有了相当的抵抗力，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感到有些惊讶，连宿舍都是这么好，相比之下，他们自己住的那套房子简直就是狗窝啊。 到宿舍之后，马佳彤立刻把做好的工作服拿了出来，陈大河一看，果然是色泽鲜艳的宝蓝色，不由得有些奇怪，“现在普通的裁缝店里也有这种面料了吗？” “不是在普通的裁缝店里做的，”马佳彤笑道，“那天您吩咐之后，我和他们分头找了好多店子，都没有合适的面料，甚至很多裁缝都不会做西装，幸好我灵机一动，想到这栋大厦是专为外资公司服务的，就找外事大厦的管理处求助，他们就帮我推荐了一家专门帮外宾做服装的联营服装店，这才做好这种衣服，而且还在那里买了配套的皮鞋。” 而此时一旁的曾静姝和曾茂行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曾静姝，没想到女式西装竟然这么好看，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随即担心马佳彤不悦，立刻又缩了回去， 马佳彤看着她展颜一笑，将手里的西装递了过去，“静姝，咱们俩的个子差不多，你试试这套。” 曾静姝涨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我就看一下，不用试。” 马佳彤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房间走，曾静姝不敢用力挣脱，只得跟了进去。 片刻之后，穿着一身亮眼西服的曾静姝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大河眼睛一亮，不禁暗暗点头，这姑娘还真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个时代的西服都还是那种直筒型的，可穿在她身上竟然显得有几分贴身，活生生就是三十年后办公室丽人的样子。 马佳彤又拿起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帮曾静姝穿在身上，拍着手笑道，“真好看，正好，也不用去给你加急赶工做衣服了，你明天就穿这套吧。” 曾静姝一听，红着脸连忙准备脱下来，“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穿你的呢。” “什么你的我的，”马佳彤将她摁住，笑着说道，“都是公司的，就当我少做一套，回头给你做好，你再还一套给我就行。” “那，那好吧，”曾静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有些陌生，却又从未如此靓丽的身影，不禁有些痴了。 这时马佳彤又冲着其他六人说道，“大家都一起换上，让领导看看咱们员工的风采。” “好嘞，”六人齐齐应声，各自回房去换衣服，马佳彤也转回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那爱新、富博敦、倪楚贺三个男的就走了出来，三人都是一米七几的个头，穿上西服，外面再套一件呢子大衣，都显得非常精神，看得陈大河连连点头，只是那西装宽大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没等多久，马佳彤和叶晓琳、佟小蕾、齐布琛四个女的也换好衣服，和曾静姝站在一起，哪怕容貌略输一筹，可在衣服的衬托之下，竟也春兰秋菊各擅颜色，看上去比男同志养眼多了。 这下茜茜也坐不住了，拉着陈大河的衣袖小声说道，“大河哥，咱们也做一套吧。” “行啊，”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又看着马佳彤说道，“需要过去那边量尺寸吗？” “不用，”马佳彤笑道，“我帮您量好拿过去就行，如果有哪里不合身的还可以修改。” 陈大河嘿嘿一笑，那不是私人订制了么，“那行，你来帮我们量吧。” 马佳彤立刻找来两根皮尺，和叶晓琳一起帮陈大河和茜茜量着各种尺寸。 “哎，佳彤，”陈大河突然说道，“他们那里能做中山装吗？” “可以啊，”马佳彤讶异地看着他，“您是想做中山装吗？” “嗯，”陈大河点着头，“都给我做成中山装吧，不过领口改成立领的，另外颜色也别都是宝蓝的，如果有其他好看的也可以。” 看惯了后世那种贴身西服，他对现在这种样式实在是无爱，看看别人穿就好，自己还是算了，还不如冒充一下爱国青年，穿身中山装也挺不错。 马佳彤自然是满口答应，“行，等下我就过去。” 量好尺寸之后，陈大河便带着茜茜离开，曾茂行也蹭他的车一起回去，曾静姝就留了下来，今天算是正式上岗了。 一路上几人都在闲聊，曾茂行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直到到家下车之后，他才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这个人情，我曾茂行记住了。”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然后一踩油门，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之中。 回到家之后，陈大河直接去了书房，不等陈大河召唤，关三就立刻出现在书房中。 陈大河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关三说道，“那些人查到了吗？” “惹事的那一拨查到了，”关三沉声说道，“都是些不入流的老炮儿，坑蒙拐骗，坏人名声的缺德事没少做，连他们的家人都嫌弃，死了也没人知道。” 陈大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我也不要他们的命，可也不想再在北金城里看见他们，能让他们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么？” 关三没有任何迟疑，“简单，三天内他们就会被警察带走，不管送去哪里劳改，再出来估计至少也是十几年后的事，甚至能不能出来也不一定。” 陈大河咧着嘴一笑，不再提这帮人，转而问道，“后来的那帮人呢，什么来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补贴 当第二天早上，宋明杰急匆匆地赶到北大西语系教室的时候，陈大河正被彭雪晴和王亚东几个缠得晕头转向。 “你昨天不是说去找戏曲老师的吗，老师呢？” “不会是又白跑一趟吧，什么时候老师才能来啊，我们还要学习排练，时间很紧迫啊！” “要是老师没时间过来，我们过去也可以啊，老马同志都已经同意了，只要是为元旦节目做准备，可以随时请假，我们现在时间大把，你看着安排就行。” 陈大河双手高举趴在桌上，简直就跟全盘招供的俘虏似的，“同学们啊，我都说了八百遍啦，老师已经请好了，国家京剧院的青年艺术家，生旦净丑样样精通，这两天就会过来对你们进行指导，保证误不了事儿！” 夏萍皱皱鼻子，“人没来，就不能全信你。” 王亚东躺在椅子上，做出批判的样子，“一没物证二没人证的，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彭雪晴更是怒目圆瞪，“我的歌剧老师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这个可要难多了好吗！” 就在这时，宋明杰敲响教室大门，“同学们好，我找一下陈大河同学。” 陈大河抬头一看，连忙喜出望外地冲了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宋老师，宋师傅，您可算来了，要是再晚几步我可就让他们给拆了啊！” 说着便回过头，傲然地看着同学们，“看见了没，这位，就是国家京剧院的青年艺术家，宋明杰师傅，大家还不赶紧鼓掌欢迎！” 哗啦哗啦……，同学们纷纷鼓掌，几个小姑娘鼓得尤其用力，那面带桃花的样子，就差把花痴两字写在脸上了，果然颜值即正义，陈大河心里暗暗吐槽，一个男的没事长那么帅干嘛，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呃，貌似唱戏的也是演员，还真是靠脸吃饭的啊。 宋明杰闹了个大红脸，憋着笑说道，“我叫宋明杰，同学们叫我名字就好，老师不敢当，师傅更当不起，我今年也就二十二岁，和大家年纪相当，就互相学习吧。” 将宋明杰引荐给王亚东之后，陈大河又被彭雪晴一脚踢出门外，“还不赶紧找歌剧老师去！” 那河东狮吼的样子吓得宋明杰直哆嗦，我勒个天的，这年头的女大学生都这么狂躁了吗，看来自己教的时候得格外用心才行啊！ 陈大河灰溜溜地滚出教室，却并没有去找歌剧老师，而是跑去中文系，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抓住蒂埃里就往外跑。 “哎哎，干嘛呢，干嘛呢，”蒂埃里嘴里冒出一串的京片子，汉语说得是愈发利索了，“没见正上课呢，有事不会晚上再说。” “来不及，”陈大河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我昨天联系好了，国家京剧院的演出团一个星期后可以出发，能安排不？” “一个星期？”蒂埃里愣愣地看着他，“开什么玩笑，一个星期他们的护照签证能办下来吗？” 陈大河两手一摊，“昨天我就问过这个问题，结果被人当傻子一样看，他们是什么人，国家京剧院的，那些个艺术家哪个不是一年出国好几回做访问演出的，普通人难办的护照对他们来说就是吃饭的家伙，随时都可以说走就走，不带打磕的。” 看着蒂埃里愣住不说话，陈大河顿时急了，“兄弟，不会一个星期办不下来，演出不了吧，我可是话都撂在那儿了啊，真要办不成他们还不吃了我。” 还好，黑小伙儿没有给他掉链子。 “当然能办，”蒂埃里将手一甩拔腿就跑，“我现在就去发电报，让他们赶紧安排场地做宣传。” “回来，等一下，快回来，”陈大河连忙追上去，这非洲小伙儿怎么这么性急啊。 “还有什么事啊？”蒂埃里停下来回头问道，“你不是说着急吗，我得抓紧时间通知他们啊。” “你知道去多少人吗，演出什么节目，”陈大河瞪着他，“什么都不知道通知个屁啊。” 蒂埃里立刻捂住鼻子，“你说脏话！” “滚，”陈大河甩了个白眼，“演员有四十多个，管服装化妆之类的有十多个，另外再加上领队和两个翻译，一共六十七个人，四十二个男的二十五个女的，通知那边安排好住宿，另外演出的剧目有三个，野猪林、三打祝家庄和穆桂英挂帅，周期半个月，每天下午和晚上各一场，总共三十场，如果反响强烈，” 蒂埃里立刻接过话头，“我知道，加场。” “也不加场，”陈大河似乎没听到蒂埃里的话，继续说道，“要是反响强烈，就再安排另一组人隔半个月过去，继续演一轮别的剧目，吊住他们的胃口，嗯，大概就这些，记住了没。” 蒂埃里掰着手指喃喃地念叨半天，最后点点头，“明白了，还有吗？” “还有件事，”陈大河拉过他低声说道，“这边艺术团的人过去之后，伙食安排好一点，超标的部分从我那份里扣，另外再给他们每人发一百，算了，发五十的吧，多了不好，发五十美元的零花钱，也从我那份里扣，这个就说是承办方给的，别提我。” 蒂埃里愣愣地看着他，“你用自己的钱补贴他们？” 陈大河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照办就行。” “行，”蒂埃里比了个手势，“我现在相信你是真想为文化交流做点事了，零花钱就算了，你自己承担，伙食费那边都算到成本里去，我们平摊。” “老狄，没这个必要，”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这事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蒂埃里不满地说道，“他们吃好了才能演得好，演得好口碑才好，口碑好了门票才卖得多，门票卖多了我赚的才多，怎么没关系？” 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行，既然你愿意多花钱，那就这么办，你那边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蒂埃里咧着嘴一笑，“没事了吧，我去了啊。” 陈大河刚摆摆手，蒂埃里就一溜烟地跑远了，果然黑人都是擅长跑路的，那身影直让陈大河望尘莫及。 确定好非洲那边演出的事，陈大河又跑去李家老宅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还好这次奥利弗没有睡觉，听上去心情还不错，而且一听有京剧艺术团可以过来商业演出，奥利弗连连表示没问题，那语气简直就是蒂埃里的翻版，似乎纽约的演出场所都是自己家里开的一样，不禁让陈大河暗自怀疑，莫非奥斯那家伙也有个不得了的来头，要不然他的女儿怎么跟玩儿似的，就把这么多的事给做成了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起开业 听到陈大河的问话，关三笑容一敛，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查到，公园那边的人都说没见过，很可能这些人不是混这一片的。” 陈大河一手敲着桌面，脸上眉头紧皱，“不是混这一片，却突然出现在茜茜周围保护她，到底是什么人安排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着又突然抬起头看着关三，“咱们家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关三很自信地摇摇头，“没有，如果有，肯定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这就奇怪了，”陈大河有些烦躁地站起来，在书桌后面来回走动，不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他始终难以心安。 关三想了想说道，“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些人查出来。” 陈大河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查是要查，不过茜茜身边也要有人，从现在开始，茜茜只要外出，都要安排一个人跟着，不能有丝毫懈怠。” 关三立刻点头，“我已经安排了，由正根和图安两人轮流暗中保护，他们两人的身手好，等闲十几二十个壮汉不在话下，真要有个危险的时候，他们的腿上功夫也了得，能带着人跑掉。” “好，”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用手拍了拍额头，“特么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该来场严打，整死这些狗日的。” 这时安英过来敲门叫陈大河吃饭，两人便不再谈这个，等陈大河离开书房之后，关三才叫住安英，沉着脸说道，“英子，正根他们暗中保护茜茜毕竟有个距离，以后你还是跟着茜茜贴身保护吧，从明天开始，你跟我练心意把，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等春节过后东家他们回来，必须要练到小成，明白吗。” 听到心意把三个字，安英浑身一震，随即低着头说道，“明白了，三爷。” 一方面是震惊关三竟然会传她心意把，另一方面是担心时间上来不及，哪怕她已经有了一身不错的底子，可要想在一个月内练成心意把，少不得要脱掉两层皮，可现在关三下了死令，为的又是保护茜茜，别说是脱两层皮，就算是丢掉半条命也要做到。 出去后关三又找来图全和关鹏，交代道，“你们这两天去办两件事，图全，你去查一下后来那帮人的来历，多找些人问，人既然过来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人手不够就去叫人，你爹他们都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全都给我出去打探。” 图全立刻点头，“明白。” “关鹏，你今天去查了那拨混子的来历，也了解一些情况，给你两天时间，收集他们犯罪的证据暗中递到局子里，就按吃枪子的程度靠，证据不够的话，栽赃也好，嫁祸也好，务必让他们三天后进局子，一辈子翻不了身。” 关鹏冷着脸点点头，“这个简单，他们犯下的事一大把，随便捅出几件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关三冷冷地盯着他，“我要让他们走不了！” 关鹏立刻点头，“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便眼含杀气转身出了院子。 他们现在的舒服日子都是陈大河给的，一家人的温饱也都寄托在东家身上，从小听父辈讲故事的时候，也接受了主辱臣死的祖训，如今陈大河有令，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更何况这还是惩恶除奸，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压力。 第二天是星期一，虽然学校已经考完试，可还是安排了老师讲解试卷，所以哪怕今天公司开业，茜茜也没去，而是乖乖的去了学校，陈大河只得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去了西单。 到了公司一看，马佳彤他们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一个个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还真有几分大公司的派头，曾静姝就俏生生地站在前台那里，愈发增添了几分颜色，看得陈大河连连点头，还别说，单凭这幅模样，就给公司形象加了不少分。 今天开业陈大河也没请几个客人，艺术品商店的杨勇算一个，吴天华算一个，蒂埃里和丽莎也一起邀请了，然后就是京剧院的几位老爷子和文化部的一帮同事，连罗东升都没邀请。 本来罗东升知道消息是要过来的，却被陈大河顶了回去，“这又不是我自己的公司，是人家美国佬开的，你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就在家里听几段小曲儿来的舒服，等我自己公司开张的时候，你再带一帮老爷子来给我站台吧。” 罗东升一听，也是哈，便老神在在地安坐钓鱼台，动也不动了。 定下开业的时间是十点，差不多刚过九点的时候，蒂埃里就带着丽莎到了前台。 “嚯嚯嚯嚯，”蒂埃里一进门，便搂着陈大河的肩膀一阵坏笑，挤眉弄眼地用法语说道，“老陈，你死定了，我回头就跟茜茜去说，你雇了一个大美女到公司，看你怎么死！” 陈大河一个胳膊肘就顶了过去，横眉竖目地看着他，“我看你怎么死，我的钱呢？” “哇，”蒂埃里立刻捂着肋骨倒退几步，满脸悲愤地指着他，“我受内伤了，你的钱就当医药费吧，休想再要！” 丽莎啪地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少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拿出来。” 陈大河立刻喜笑颜开，“还是丽莎妹子好，不像某人没脸没皮的。” “滚，”丽莎翻了个白眼，“老娘比你大，你得叫姐。” 两个难兄难弟一齐哀怨地看着她，“丽莎你学坏了。” 三人说笑了一阵，陈大河便让他们两个进去坐，心里却在奇怪怎么其他人都还没到呢？ 可蒂埃里将手一摆，贼兮兮地看着他笑道，“先不着急，你先跟我去参加我的公司开业典礼吧！” 陈大河顿时感到天雷滚滚，愕然地看着他，“你的公司开业？” “对啊，”蒂埃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就在你楼下，不过不是十一楼，十一这个数字不好，我选的是九楼，和九阴真经一个级别的。” 陈大河搞不懂九楼和九阴真经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去管，只是愣愣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还和我一起开业？” “废话，我特意跟他们说要保密的，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怎么可能让你知道，”蒂埃里将陈大河胳膊一拉，“少废话，赶紧的。” 陈大河被拉了一个趔趄，丽莎竟然也在后面推了一把，随即串进刚好开门的电梯，然后他们两个也立刻跟了进来，电梯门关上，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马佳彤一群人，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老板被人带走了，要不要跟上去救人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外来客 电梯里面，蒂埃里随意地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纸条，塞进陈大河的上衣口袋，“这是给你在瑞士银行开的账户，你的那一份都在里面了，以后的也是直接打进去。” 陈大河满脸荒唐地看着他，“老兄，你总得告诉我赚了多少钱吧！” “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蒂埃里摇头晃脑地笑道，“你们的翟主任不是说你有演出费百分之零点五的佣金吗，放心吧，这笔钱我会给你现金的。” “我的那个天啊，我这是在国内，不是在欧洲，你让我怎么去查！”陈大河挥舞着双手，满脸囧然地还想说话，这时正好电梯停住，只得恨恨地看着他，“小子，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机会整你。” 说着便将头一摆，凶神恶煞地出了电梯。 丽莎好笑地拍了蒂埃里一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就不怕他生气。” “哼，他还敢生气，谁让他上次吓唬我的，”蒂埃里很有自信地晃着脑袋，两手插兜出了电梯。 丽莎也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这家伙还记着上次陈大河因为艺术品价格而吓唬他的事呢，果真是小心眼。 陈大河刚出电梯，立刻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回头无奈地看着蒂埃里，“老狄，你这抄袭也太明显了吧！” “有吗？”蒂埃里愕然地看着他，指着里面说道，“你看啊，你那边的招牌是琼斯，我这里的是摩卡，你那里的琼斯文化发展（中国）有限公司，我这里的是中国摩卡艺术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你那里墙上挂的是中国字画，我这里挂的是非洲皮画，你那里是……” “得得得，”陈大河立刻举手投降，遇上这样厚脸皮的人，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间办公室也是全层的面积，整体装修风格几乎和十二楼的琼斯公司一模一样，就连办公家具和会客区的沙发茶几也都是克隆版的，仅有的区别只是软装而已。 还好，总算是有点区别，陈大河无奈地安慰自己，最起码上面的工作人员制服是统一的，他总不可能连这个都抄吧！ 可当他看到里面十几个穿着一身宝蓝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时，已经感觉无力吐槽，要是把这些人拉出去和马佳彤他们站在一起，保证让人认为他们就是一家公司的，还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陈大河两手叉腰，有气无力地走到会客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两手张开扶着靠背，翘着二郎腿冲着蒂埃里甩甩头，“哎，我说老狄，你的客人呢，不会也是请的我请的那些人吧！” 蒂埃里立刻竖起大拇指，满脸惊叹地说道，“真聪明，我请你们统战部的吴主任通知的，还跟他们说我们两家公司一起开业，让他们先到九楼，现在他们就在后面办公区那里参观呢。” “我勒个去的，”陈大河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垫就扔了过去，“我砸不死你我！” 难怪吴天华前两天问他都请了哪些人，感情这家伙竟然成了蒂埃里的内应！ 蒂埃里一把抓住，笑呵呵地正要说话，这时翟国新和张院长他们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陈大河坐在那里，一个个都笑呵呵地看着他，显然都知道蒂埃里戏弄他的事。 京剧院的张院长远远地大声说道，“小陈啊，你这业务做得可以啊，同时两家公司开业，是东西两边一起跑，哪边都不落啊。” 以国内为原点，美国在东边，非洲在西边，可不是两边一起跑么。 陈大河立刻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谢谢诸位领导大驾光临！我就是个跑腿的，当不得领导夸奖！” 在说话的同时，陈大河瞟了在场的人一眼，果然基本上都是自己邀请的那些人，只有三个肤色偏黑，但还不是黑人那种肤色的外国人不认识，心里猜测着应该是毛里求斯大使馆的人。 果然，蒂埃里也走了过来，指着那三个人说道，“其他人我就不介绍了，你比我更熟悉，这位是我国驻华大使威廉布莱尔先生，这两位分别是乔治和路易，大使馆的一等秘书。” 陈大河立刻笑容满面地上前握手，“幸会幸会，欢迎大使先生赏光，欢迎乔治先生、路易先生。” 一番寒暄过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九点半，便正式开始进行开业典礼，摩卡公司的工作人员拿出一条扎好大红花的红绸带，邀请几位领导到门口剪彩，边上还有个人拿着个照相机，咔擦咔擦地拍照留念。 陈大河并没有上去，蒂埃里和张院长，翟国新，还有布莱尔大使一起剪断彩带，众人一起热烈地鼓掌，吴天华更是热泪盈眶，不容易啊，这栋大厦终于有公司开业了，还是纯外资的，这下那些正在观望的华侨总可以放心入驻了吧。 剪彩完成并集体合影之后，蒂埃里又招呼着大家上十二楼，玩笑归玩笑，他还是不会耽误正事的，上面琼斯公司的开业时间可是十点整呢。 一群人分两部电梯上十二楼，进不去的一些人也懒得等，直接从楼梯间里爬楼梯上去，竟然也不比他们晚多少，这个时代的电梯果然慢得可以。 马佳彤他们此时都等在公司门口，看到电梯门打开，陈大河从里面出来，还带着一大拨客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先是所有人排成两排恭声问好，然后找了个机会拉住陈大河，马佳彤小声说道，“陈总，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两个外国人，我带他们到里面去坐了，晓琳在里面候着。” 外国人？陈大河不禁一愣，随即快步往里走，到里面一看，却发现吴天华正满脸惊喜地和那两人握着手说话，就连毛里求斯的布莱尔大使也是笑呵呵地陪在旁边，一副等着接见的样子。 陈大河碰了碰站在后面的蒂埃里，“老狄，那两个家伙什么来头？” 蒂埃里满脸荒唐地看着他，“开什么玩笑，那不是你的客人吗？你还来问我？” 陈大河也是一头雾水，“我不认识啊，更没邀请过。” 翟国新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他是美国驻华大使伍德先生，你不知道？” 陈大河无辜地摊着两手，“我可从来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怎么可能知道！” “那他怎么会过来？”翟国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照说你们这样一家小公司开业，不可能会惊动他的啊！” 布莱尔大使不算，那是看的蒂埃里的面子，或者说是蒂埃里老子的面子，可这位伍德大使又是看的谁的面子呢？ 陈大河心里猛地打了个咯噔，会不会是奥斯安排的？可他一个区区纽约时报的记者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第一百五十章 感冒 给奥利弗打完电话，又给刘雯打了个电话，确定已经给彭雪晴找好了歌剧老师，并且明天就会过来之后，陈大河才算是消停下来。 艺术品发货的事，京剧团出国演出的事，班上元旦节目指导的事都安排妥当，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接洽就好，自己这边就算告一段落了，现在总算是无事一身轻，陈大河又骑着车晃悠悠地回了住处。 吃过午饭，陈大河躺到炕上想睡个午觉，可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鼻子好像被东西给堵住喘不过气来，嘴里干得像离开水的鱼，嗓子也像火烧一样，最关键的是，躺在温暖的炕上，裹了两层被子竟然还觉得冷。 得，连医生都不用看，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是感冒发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 也难怪，这几天从早到晚地骑着侉子四处奔波，晨风里来夜风里去，天气又干又冷，他这个打南边儿来的小青年现在才感冒，已经是身体素质不错了。 想起床去叫人吧，刚掀开被子就浑身颤抖，立刻又缩了回去，张开嘴试着叫外面的房东赵大爷，可刚一开声就吓了一跳，那嗓子就跟渴了三天的人似的，声音低得连狗都听不见。 算了，还是先喝点白开水吧。 夹着被子撑着坐起来，从墙上的炕头柜里拿起热水瓶倒了杯开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完，这才感觉舒服了些，鼻子也通了不少。 可紧接着一股细流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陈大河不禁发出一声哀嚎，怎么又流鼻水了呢。 扯过毛巾擦干净鼻子，就这样裹着被子靠在墙上，一时间陈大河觉得特孤单，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说说话该多好。 还有那个侉子，骑着是拉风，可现在都拉出感冒来了，得想办法弄辆汽车才行啊，老这样会死人的！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私人买车的，虽说也没明文禁止，可最好还是不要出这个风头，还是找个单位挂靠为好。 或许可以让奥利弗发个文件过来，在北金设立一家分公司，就是不知道现在能设立外资公司了不。 应该可以吧，今年年底的时候有些商店里都有可笑可乐在卖了，再过两年什么咖啡洋快餐也要进来，现在只是设立一家外资公司的分公司，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好歹跟国内还有业务合作的呢。 改天去找人问问看，嗯，不行的话，大不了就设办事处，到时候把自己升职为分公司或办事处总经理，再配一辆小汽车，那感觉绝对杠杠的！ 要买辆什么样的车呢，国内的还是算了，那样子太丑不说，开到半路抛锚怎么办，红旗倒是漂亮，可给他他也不敢坐啊，进口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能把人丑哭，干脆让奥利弗在美国买一辆发过来，对，就这么办！ 就在陈大河天马行空地歪歪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墙之隔的车库里有点动静，怎么回事？难道是谁进了车库？房东大爷不可能，莫非是小偷？ 顺手撩开边上的窗帘，灯光透过玻璃，能隐约看到有个黑黑的人影在侉子旁边折腾着什么，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也就只有小偷才能表现出其中的精髓。 陈大河撇着嘴，这么大一辆车，没车钥匙还能把车弄走？就算懂点电路知识又能怎么样，发动机一启动，半条街都能听到，就不怕惊动了自己出去抓人？ 陈大河身体往前挪，脑袋挨着玻璃上，立刻感觉到一阵清凉，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不禁敲了敲窗户玻璃笑着叫道，“哎，哥们儿，干啥呢这是？” 那黑影顿时僵住，脖子像机器人似的一下一下地扭了过来，一条宽大的围巾裹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一看到陈大河笑呵呵的脸，随即撒腿就跑。 看着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内，陈大河摇着头啧啧称奇，“这速度，做小偷真是可惜了，就该去练短跑，说不定还能跑出块金牌回来。” 看到车库敞开的大门，陈大河又感觉一阵头疼，这小子尽不干人事儿，这么冷的天，自己还发着高烧，可怎么去关门啊。 也许是那杯开水起了作用，也许是冰冷的窗户玻璃有降温的效果，此时陈大河终于感觉没刚才那么严重了，便套上大棉袄挣扎着下了床，落到地上又是一阵头晕。 看来有好转只是错觉，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于是穿好衣服带上钱包就准备出门。 等他拉开外间的房门，关三正好拎着一个年轻人进了院子，顺便还冲着房东赵大爷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这是？”赵大爷有点摸不着头脑，细细地看了下那个年轻人，“这不是老曾家的小子吗，老关，你逮他干嘛啊？” 关三刚要说话，却发现陈大河正好拉门出来，便冲着陈大河笑道，“我刚过来，看见他从您车库里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就追上去把他逮住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陈大河把棉帽子戴在头上，这时他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可不就是刚才那个黑影吗，虽然刚才没看清脸，但那轮廓就是一模一样的，错不了。 吸溜着鼻水，陈大河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扭头看向房东赵大爷，“您老认识他？” 此时赵大爷也是连连摇头，感慨地说道，“他们家也是住这一片儿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过他们家情况不好，前些年的时候大的老的都不在了，就剩下他和他姐姐两个人，也都是刚回城的知青，都没安排工作，他姐姐就在街道办的火柴厂里靠帮别人糊火柴盒赚点口粮，这小子没能安排工作，就在外面瞎混，听说是沾染了小偷小摸的毛病，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偷到你头上来了，还是偷车。” “我没偷车，” 那人被关三反扭着手臂，一直挣扎不开，可也一直没放弃，直到赵大爷说他偷车才停下来，挺着脖子说道，“我没偷车，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点不要的小东西。” “哦，没偷车，只是想拿点小东西，”陈大河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偷车是偷，难道偷小东西就不是偷？” 这副教训人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威严，可鼻子里流下的鼻水就减分不少，起码这人就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不说话。 拿着手绢擦了擦鼻子，陈大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陈大河便点点头，“既然不配合，那就送派出所吧。” “我不去，”那人又开始挣扎起来，可关三那两只干枯的老手就跟铁锁似的，怎么都挣不开。 赵大爷刚想说话，陈大河便抬手阻止，“让他自己说，不说就送派出所。”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下一步 这时吴天华正替伍德先生介绍在场的几位主要人物，伍德也是一脸的笑容，非常友好地和众人握手。 就算是同为大使的布莱尔，也是荣幸之至的样子，看得蒂埃里暗暗撇嘴，不过也没办法，他们国家算是英法的小弟，而这两位老大还得看老美的脸子，就算同为大使，能平起平坐么，恐怕他老子来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到介绍陈大河时，伍德更是笑容满面地说道，“非常高兴见到你，陈大河先生，今天琼斯文化公司正式开业，祝愿贵公司生意兴隆，长长久久，为中美两国之间的经济交流做出更大的贡献。” 陈大河自然是咧着个嘴，不卑不亢地握住伍德伸来的右手，笑着说道，“非常感谢大使先生亲临我司，我们一定会努力向前，为中美两国经济略尽绵力，不负大使先生嘱托。” 也许是有伍德大使在场，会客区的气氛远不如刚才在九楼时那么融洽，反而显得更官方些，不过看那些领导们一个个红光满面，恐怕更喜欢这种场合多一点，毕竟能在私人场合接触，就有可能发展成人脉啊，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 而伍德也似乎很给陈大河面子，或许也是想拓展自己在这边的人脉，和众人交谈时都是春风满面，剪彩时也很愉快地接受了陈大河的邀请，担任剪彩嘉宾，直到剪彩完成，又呆了十多分钟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还好其他人都记得自己今天嘉宾的身份，没有殷勤到主动送他离开的地步，只是由陈大河送到楼下。 伍德再次和陈大河握手告别，最后微笑地说了一句话，“陈先生，等下次您和美国总部沟通的时候，请代我向奥斯琼斯先生和奥利弗琼斯小姐问好。”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摆摆手上了等在旁边的专车离开。 陈大河看着缓缓驶远的黑色别克车若有所思，果然，这位大使先生的到来和奥斯有关，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是主动示好，而且奥斯他们对他这次的到来也完全不知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一位驻外大使，还不至于去讨好一个小记者吧，难道奥斯在美国还是了不得的知名大记？可那也不至于啊。 抓了抓脑袋没什么头绪，算了，等下次直接问奥利弗吧，上面还一大群人等着呢。 陈大河回到楼上，只见马佳彤他们几个正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些客人，一旦有什么要求，立刻回应，反应速度几乎赶上五星酒店的专业侍应生。 因为今天来的都是熟人，陈大河也没怎么过分招待，而是任由他们自行聊天，就连布莱尔大使也是由翟国新陪着，再加上马佳彤他们的表现，现在完全没他什么事。 “喂，老陈，”蒂埃里突然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拉着他，“你什么时候跟伍德先生勾搭上啦？”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白瞎了你个学中文的，勾搭是这么用的么？”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蒂埃里不以为意，继续探究着小八卦，“看你刚才那反应，很明显是不知道他会来的，你在美国那边的关系是什么来头，竟然连伍德先生都主动前来道贺，难道是什么政治世家？” “我要知道我是孙子，”陈大河拿眼睛瞟着他，“你不也是么，不声不响地把布莱尔先生叫来，你跟我说过你的来历？” 蒂埃里一看引火烧身，立马转移话题，“哇，肚子好饿，这都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将马佳彤招了过来，“招待宴定在哪里？” 马佳彤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就在后面离得不远的南海饭店，大厦管理处提供了一辆中巴车可以过去。” “行，那就走吧，”陈大河点点头，起身招呼大家过去吃饭。 马佳彤都安排了人一路上全程陪同指引，倒也方便。 吃完饭之后，其他人基本上都散了，各回各家，只有蒂埃里和丽莎跟着陈大河回了公司。 回到外事大厦，丽莎去了九楼的休息室睡午觉，蒂埃里则和陈大河到了十二楼。 “唉，老狄，”陈大河躺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看着蒂埃里问道，“你干嘛也在这边开个公司啊，好像没什么意义吧。” “怎么没意义，”蒂埃里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画，头也不回地说道，“艺术团商演，艺术品贸易，只是我们公司业务的开始而已，我还想着把更多的中国文化推出去呢，另外除了文化之外，其他的物资贸易又不是不能做，有个公司还是更方便些。” “也对，”陈大河抓抓脑袋，刚吃了午饭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以后国内的经济肯定会逐步放开，我们现在是做出口，可要不了几年，你转做进口贸易利润一样不小。” “那当然，”蒂埃里笑道，“土地代表资本，人口代表市场，你们既有雄厚的资本，又有全世界最大的市场，我老爹就非常看好你们国家，否则也不会送我来中国。” “你老爹很聪明，”陈大河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着，“努力奋斗吧老狄，我看好你哦。” “看好你个大头鬼，”蒂埃里一看陈大河那没精打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个靠垫就丢到他脸上，“没死就起来说话，要不然我用降龙十八掌打你。” “切，我还有蛤蟆功呢，”陈大河又打了个哈欠，正想打电话叫曾静姝送两杯热茶进来，结果手还没按到电话上，曾静姝就已经端着个茶盘进来了。 “谢谢，”陈大河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等曾静姝出去之后，才看着蒂埃里说道，“老狄，你来找我总不是为了看画的吧，有屁快放，说完我要回家窝着睡觉。” “老陈，”蒂埃里两眼充满诚恳地看着他，“我非常希望你能跟我回一趟毛里求斯。”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怎么啦？” “我要让我老爹见一见你，”蒂埃里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只要他见过你，就再也不会说我懒了！” 陈大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 “哎，老陈，”蒂埃里笑了笑，“说正经的，下一步怎么安排？” 陈大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继续推艺术团卖艺术品啊，还要安排什么？” 蒂埃里撇撇嘴，“艺术团也好，艺术品也好，我都已经打通了所有路子，只需要按部就班推进就行，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来费神，你得想想我们下一步的动作了。” 说到这里，蒂埃里又笑嘻嘻地看着他，“老陈，这家摩卡公司可是非洲摩卡的全资子公司，也有你一半股份的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照顾 直到这时，那人才小声吐出三个字来，“曾茂行。” “曾茂行？夫维圣哲以茂行兮？”看到曾茂行点头确认，陈大河才摇头晃脑地说道，“看来也是书香门第啊，不过，你可知道茂行两个字的含义？” 曾茂行先是脸一红，接着冷哼一声，转过头不说话，这小子看上去还没他大，整得人五人六的，装什么装。 “看来你是知道啊，”陈大河笑了笑，冲着关三甩甩头，“放了吧。” 关三当即把手松开，那曾茂行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陈大河，“你放我走？”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吃饭？”陈大河瞪着他，“我自己的晚饭都还没着落呢。” 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曾茂行转身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出来，便撒腿就跑。 房东赵大爷看着曾茂行的背影，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可惜了，小时候挺聪明的，功课也不错，老曾头逢人便夸，没想到几年过去就成了这样，物是人非啊，唉，大河，谢谢。” “谢我干嘛，跟您老又没关系，”陈大河抽着鼻子，“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就算送他去派出所，也就是个偷窃未遂，最多警告两句，关都不用关就放出来，我还费那劲干嘛。” 这两年大批知青返城，年纪稍大一些的还好说，要么回原单位，要么重新安排工作，而那些原本是学生的年轻人就没人管了，几年之后的现在又正好成年，学校回不去，工作没着落，便成群结队地满大街瞎晃，混成了无业游民，有这一帮子人，社会治安问题也是层出不穷，直到再过个三四年严打之后才稍有好转，这个时候还是算了吧，少惹事为妙。 赵大爷不想跟关三扯上关系，便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抄着两手回了正屋。 关三看着陈大河正要说话，陈大河却把头一扬，“有话路上说，先陪我去医院。” “去医院？”关三脸色一变，这才发现陈大河脸色不对劲，“您这是发烧啦？” “可不是吗，”陈大河掏出手绢擦着鼻子，“我看能有五六十度，都能烤鸡蛋了。” 关三顿时吓了一大跳，满脸钦佩地说道，“那是得赶紧去医院，贝儿才四十度都烧得不行了，您这都五六十度了还能走路，真是条汉子！” 呃，陈大河对此能说什么呢，只能是翻个白眼扎着脑袋往外走。 去医院骑车要十分钟，走路可就远了不知多少，所以哪怕烧成这样，陈大河还是把那辆倒霉催的侉子推了出来，带上关三骑着去了医院。 等被关三搀扶着躺到医院的病床上时，陈大河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任由医生护士摆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半夜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金贝儿一个病房，两人的床位还正好挨着，这时金贝儿正躺在床上冲他直笑呢。 “哥哥，你醒啦，”贝儿的眼里满是关心，“我帮你叫护士姐姐吧。” 陈大河张张嘴还没等出声，贝儿已经大声叫道，“小璐姐姐，小璐姐姐，哥哥醒来啦。” 等人走进来，陈大河一看，呵，还是个熟人，正是贝儿住院那天值班的那个小护士。 “先量下体温，”小护士递过来一个温度计，看着陈大河笑道，“你现在在我们医院可出了名了，高烧五六十度还能骑车，简直太了不起了。” 陈大河眉毛一沓嘴角下撇，得，不用问，肯定是关三跟护士说的，这老爷子，随口一句玩笑话他还当真了。 想起关三，陈大河扭头看了看，没发现他的人，不由得看着小护士问道，“老爷子呢，他人不在？” “爷爷回去给哥哥取东西了，”贝儿在一旁说道，“医生叔叔说哥哥要住医院，爷爷就回去拿东西了。” 小护士一边给陈大河做着检查一边说道，“你胆子也真够大的，高烧三十九度五还敢骑车过来，就不怕路上晕过去啊。” 陈大河扯着嘴角笑了笑，“骑车过来快，只是有可能晕过去，我要是走路过来，那可就真是半路就晕过去了。” 又聊了两句，陈大河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呵，降了。” “我看看，”小护士接过去看了看，低着头无语地看着陈大河，“三十九度也算降啊？” “零点五度也算啊，”陈大河抽了抽鼻子，又把被子紧了紧，“哎，同志，还有被子没，这一层不够啊。” “被子没了，”小护士摊着两手，“这几天发烧住院的特别多，床位都不够用，哪来多的被子啊，等着吧，关大爷不是回去取了吗，应该也快了。” “哥哥，哥哥，盖我的，”贝儿说着就要掀起被子起来，“我不冷，你盖我的吧。” “哎哎，赶紧躺下，”小护士连忙把她按在床上，又帮她把被子盖好，“你都还是病人呢，逞个什么能，乖乖的别动。” “贝儿乖，”陈大河也转过头说道，“盖好被子，可别感冒了啊。” “哦，”贝儿撅着小嘴躺好，没几秒钟又翻身向着陈大河，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陈大河呵呵直笑。 小护士收拾好东西，又重新帮陈大河换了一瓶点滴才离开。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找清楚陈大河的方向之后，又一下子扑了过来，拉着陈大河的手臂呜呜直哭，“呜，大河哥，你怎么生病了都不跟我说啊，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刚反应过来的陈大河这才看清，原来是茜茜来了，不由得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别哭了啊。” “还说没大事，”茜茜嘟着小嘴，“大爷说你进医院的时候就差不多晕了，这不是有事是什么。” “啊？”陈大河看着拎着大包小包刚进门的关三，诧异地问道，“我晕了吗？” 关三尴尬地笑了笑，“没晕，就是没知觉，走不动路了。”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这不就是晕了么。 “自己晕了都不知道，”茜茜打开带来的被子帮陈大河盖上，“要不是我晚上过来找你，正好碰见关大爷，还不知道这回事，这几天我就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出院后我也搬出来，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啊。” 看着茜茜絮絮叨叨的样子，陈大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握着她的手说道，“行，听你的。” 原来是关三在照顾金贝儿，虽然有医院的护士帮忙，可还是有些疏忽的地方，现在钱茜茜过来了，不仅照顾起陈大河，连带着把金贝儿也照看起来，关三只需要打打下手就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跨行业 听到蒂埃里的话，陈大河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拍着桌子站起来，满面红光地怒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只看钱的人吗，我是追求事业的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指着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说道，“老狄，我们来谈一下公司未来的发展！” 蒂埃里一手捂脸颓然地摇着头，“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合伙人啊，我看你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这个不是关键，”陈大河拿起地图旁挂着的木棍，若无其事地点着地图说道，“关键是要能赚钱！” “说的没错，”蒂埃里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着木棍下的地图两手一摊，“那么老陈同志，请问要怎么样才能赚钱呢？” “要说赚钱，就不能不说市场，”陈大河挥舞着手里的小木棍，怎么看怎么有种神棍的感觉，“那么蒂埃里，你知道什么是市场吗？” “当然，”蒂埃里又换了个姿势，转而靠着办公桌，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说道，“市场就是买卖，就是做生意，就是成交。” “这些都是，”陈大河赞许地用小木棍点了点他，“可是你知道要卖什么，做什么生意，怎么才能愉快地成交？” “嗯哼，”反正有大把的时间，蒂埃里就看着他表演，“你说。” “其实所有的市场行为，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陈大河微笑地看着他，“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看见蒂埃里翻了个白眼，陈大河撇撇嘴，“真是没耐心，好吧，直接点告诉你，这个字就是儒！” “儒家的儒？”蒂埃里茫然地摇着头表示不明白。 “没错，”陈大河继续循循善诱，“把儒字拆开，是什么？” “人，需，”蒂埃里立刻就明白了，不禁两手一拍，“没错，就是人需，只有需要才会有供给，有了交易才会形成市场，所以需求最重要。” “说的没错，”陈大河手里的小木棍点着非洲大陆，“既然你要做非洲的生意，那么就先要摸清楚非洲人民的需求是什么，知道了他们的需求，还有什么生意是做不成做不大的呢。” 蒂埃里顿时两眼放光，满脸兴奋地指着陈大河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卖军火！他们最需要军火！老陈，你能搞到军火？！” 陈大河这下真的是被五雷轰顶，劈得是外焦里嫩，满头黑线地盯着蒂埃里，“老兄，难道非洲除了军火就不需要别的！” “可是军火最好卖啊，”蒂埃里缩了缩脑袋，似乎还有点可惜，“老陈，你真搞不到军火啊？” 陈大河作势扬起手里的小木棍，恶狠狠地凶他，“还说我抽你！” 这个暴力份子，难道就不能提点建设性的建议？还卖军火，亏他想得出来，不知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和平份子吗！ “好吧好吧，”蒂埃里立刻举手投降，“除了军火，其实非洲什么都缺，缺工业品，缺工厂，缺商店，缺基础设施，缺粮食，缺钱，对，最重要的是缺钱！所以那些欧洲国家的公司和我们做生意，一般也就是找我们买点矿产原材料什么的，很少把我们作为市场对待，因为无钱可赚！” “屁，”陈大河撇着嘴，“还无钱可赚，我们这次赚的是什么，纸吗！” “再说了，”陈大河继续说道，“并不是只有钱才能用来买东西，非洲的矿产可是非常丰富的，最典型的就是黄金钻石，还有铜铁铝，还有石油，这些都可以用来当硬通货。” 蒂埃里挑挑眉头，“老陈，你似乎对非洲有些了解，可了解得还不够透彻，这些矿产能被政府掌控的国家都富得流油，不能被掌控的都在部落手里，那些都是穷鬼，如何开发出来就是个大问题，就算能开发，运输也许就要经过好几个交战区，几乎不可能用来交易，所以才会大家一起挨穷。” 陈大河贼兮兮地看着他，“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还是低价买入的机会，要是真有那么好弄，还轮得到我们？” “等等等等，”蒂埃里突然站了起来，愕然地说道，“老陈，难道你的下一步计划目标是非洲的矿产生意？我跟你说，这不可能，这不是我们能玩得转的，就算是大国都不一定能玩得转，你最好别有这个想法！”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陈大河看到蒂埃里抗拒的样子笑了笑，“好吧，我是说以后，以后我们也许会介入，但不是现在。” “好吧，”蒂埃里舒了口气，“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现在当然是市场调查，”陈大河指着地图上的非洲大陆，“让你的人去调查，现在非洲最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我们再满足他们！” “老陈，我算是看出来了，”蒂埃里鄙视地看着他，“你根本就没想好下一步的计划，我还是先把艺术团的生意做好吧。” “谁说我没想好的，”被戳穿的陈大河挺着脖子，直愣愣地说道，“我当然想好了，只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条件实施而已，还需要多做一些准备。” “是吗，”蒂埃里两手叉腰，面带微笑地摇头晃脑，“那你说说看，计划是什么？不卖军火卖柴火？哦，也许是火柴！” 火柴？陈大河愣了愣，想了片刻之后眼睛一亮，“对，就卖火柴！” 还不等两眼呆滞的蒂埃里说话，陈大河又连连摇头，“啊不是，我是说卖火柴厂，不仅火柴厂，还有其他的小工厂，都可以卖。” “卖工厂？”蒂埃里抓着脑袋，不太明白陈大河的话。 “没错，就是卖工厂，”陈大河越想越觉得可行，兴奋地举着小木棍，再次点到地图上，“你刚才也说了，非洲什么都缺，缺基础设施，缺工业品，缺工厂，这些就是需求，而我们国家有什么？我们国家有完备的工业体系，当然，那些航天电子之类上层的工厂的不可能卖，他们买不起，我们也玩不转，但是我们可以卖基础工业体系！” “基础工业体系？”蒂埃里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陈大河，“这个也能卖？” “当然能卖，”陈大河很肯定地点头，“我们国家这些年就在全国各地建设五小工业，知道什么是五小工业吗？” 蒂埃里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五小工业就是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陈大河解释道，“这类小企业能更好的利用当地资源，不仅可以增强地方经济实力，还能改善产业结构，从单一的农业经济转向农业生产为主，兼顾工业，适度提高农业外收入水平，这是构建最基本工业体系的基础，只要有了这些，那些一穷二白的地方就可以起步了，这些完全就是为他们度身定做的！” 陈大河的老家平安公社就有完备的五小工业，当然，那个小煤矿没有，毕竟这个地方又不产煤，换成了小发电厂，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小工厂，当年孙老头在上剅的时候，没少拿这些当教材给他讲课，所以虽然不是混工科的，对这些他也依然门清，此时非洲的基础就和十几年前的内地差不多，这边能发展得红红火火，那边没理由不适用，直接移植过去完全没毛病。 蒂埃里眨着眼睛，“好像真的可以哦。” “当然可以，”陈大河拿着小木棍一阵乱舞，犹如在耍乱披风剑法一般，“除了这五类工厂，其他的什么小发电厂、小纺织厂、小印刷厂、小造纸厂、小食品厂、小服装厂之类满足生活需要的都可以卖，穷点的就少买点，有钱的就多买点，比他们老是进口成品工业品不是强多了！” “听起来是有点搞头，”蒂埃里总算相信了陈大河确实是有计划，不过还是谨慎地说道，“这样，你先准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我也让那边的人做个市场调查，如果确实有政府需要这类东西的话，我们再启动，毕竟这个不比文化产业，那个不需要多大的成本，而这个明显是高成本行业，” 说到这里，蒂埃里迷糊地摸了摸额头，“一下子从文化产业跳到工业，总感觉怪怪的，这行业跨得也太大太突然了吧。” 陈大河大手一挥，“你管他什么行业，只要能赚钱就行，身为商人千万不要给自己贴上标签，如果非要贴就只贴赚钱两个字。” 蒂埃里服气地竖起两个大拇指，“果然你比我更像商人！” 陈大河微笑地扶着蒂埃里的肩膀，将他扳转身，然后推出办公室门口，“咱们都是商人，你赶紧调查去，赶紧的啊。” “哦，”蒂埃里迷迷糊糊地挥挥手，“走了，有结果了再来找你。” 一边说着还一边琢磨着离开了公司。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好家伙，终于糊弄过去了，嗯，赶紧跑，省得他又回来，再来一次自己可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啊。 第一百九十章 大单 风风火火地开着车跑回家，一进门陈大河就跑去书房，他要给奥利弗打电话。 虽然现在是下午，地球的另一边是深夜，不过没关系，反正想要打通没两三个小时不可能，长的话甚至要等到晚上都不一定，等拨通了那边不就天亮了么。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半个小时，竟然就接通了，随后话筒里就传来奥利弗阴沉沉的声音，“陈，现在才凌晨四点，每次都吵我睡觉，你想死吗！” “哈哈哈，”陈大河发出几声干笑，“奥利弗这是个误会，我以为要五六个小时才接通的，没想到半个小时就通了。” “那你就替我杀了你家的电话，”奥利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的电报收到了，这几天我就去帮你办，不过为什么要选哈佛呢，我们波士顿大学也很不错的。” “这是帮我朋友办的，他就喜欢哈佛，”陈大河知道她说的是马安国的事，随后说道，“我今天不是要说这个，奥利弗，今天这边的公司开业，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听奥利弗的声音，显然她没怎么在听。 “好吧，”陈大河撇撇嘴，可以理解，要是谁半夜三点给自己打电话，不摔话筒就不错了，所以直接说道，“美国驻华大使伍德先生，他让我替他向你和你爹地问好。” “是他，”奥利弗声音终于高了一些，显然这引起了她的注意，“他有说其他的吗？” “没有，他好像是来专门参加开业典礼的，仪式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连饭都没吃。” “我知道了，”奥利弗顿了顿，稍微解释道，“陈，不用放在心上，他有他的目的，不过和你没关系，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正常对待他就行。”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哈哈，”这回轮到奥利弗干笑，“好吧，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就这样吧，我要睡觉了。” 看到奥利弗没有主动解释，陈大河也懒得再问，反正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种私人问题还是不要过问的好，随后道了声晚安，便挂断电话。 咦，我还要问她什么来着？对了，赚了多少钱！可看着桌上的电话，陈大河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下次再问吧，要不然奥利弗真要发飙了。 现在才下午四点，茜茜还没回来，吃晚饭也太早，陈大河便和关三说了一声之后，又开着车出了门。 到了统战部门口，通过了门卫的盘查，将车开进大院，然后直奔吴天华的办公室。 看着陈大河敲门进来，吴天华先示意正在跟他回报工作的两个人出去，才站起来帮陈大河倒了杯茶，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有，”陈大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咦，这茶叶不错啊，回头帮我弄两百斤。” “去你的，”吴天华没好气地瞪着他，“还两百斤，这种茶一年的产量才五六十斤，这是专门分配给我们部里用来招待贵宾的，到我手上就二两，平时我都舍不得喝，这次就给你尝尝鲜，还想要，没门。” 陈大河就当没听懂，撇撇嘴说道，“那就十斤吧。” “没有，”吴天华翻了个白眼，拿起自己的茶杯准备喝口水，“说正事，我这正忙着呢，吃完饭回来后连水都没喝。” 陈大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给我十斤这个，一年之内我给你一亿美元的订单！” 噗，刚喝了口水的吴天华又一口喷了出来，愕然地看着陈大河，“多少？” 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一亿，至少！” “你没开玩笑，”吴天华连身上的水迹都懒得去擦，拉着陈大河的胳膊，“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的！” 之前陈大河给了艺术品商店一份两千万美元的订单，那已经够震撼了，这还是把国内用来出口的优质艺术品网罗走差不多一小半的份额，而且还是总时长三年的期限，平均下来一年也就六七百万，现在他竟然说一年一亿美元，那可是翻了十几倍，怎么不让他吓一大跳。 “这种事能开玩笑？”陈大河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得意洋洋，“不过这事儿你一个人玩不转，也不是统战部能玩的，你们只能喝点汤水，大头还是别人的。” “有汤喝也行啊，”吴天华兴奋地看着他，“赶紧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陈大河笑嘻嘻地指着茶叶不说话。 其实他对茶叶没什么要求，不过李中和他们几个老爷子都有喝茶的爱好，还挺讲究，只是上档次的好茶他们也弄不到多少，而吴天华这里不仅有好茶叶，还刚帮蒂埃里瞒着他戏弄了他一把，不坑他坑谁。 吴天华将手一挥，“只要你真能弄来一亿美元，别说十斤，我向上面打报告，明年的份额全给你都行。” “行，那我就全要了，”陈大河打了响指，坐正身体说道，“我刚和蒂埃里那里商量了一下，打算把我们的五小工业推到非洲去，就这个单子，你说值不值一亿美元？”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天华一拍沙发扶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两手紧握在办公室里来回快步走动，脸上满是兴奋地喃喃说道，“五小工业，非洲，有搞头，绝对有搞头，” 这事要是做成了，那可是绝对的大单。 随后站定看着陈大河，“这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统战部的职能范畴，不过我们可以用联系华侨打通对方关系的名义介入，另外还要把三哥拉进来，他是商务部的，这就是他的工作，让他去找工业部，我们一起发力，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成。” “那行，你们看着安排就好，”陈大河也拍拍膝盖站了起来，“我这边只负责督促蒂埃里那边尽快启动市场公关，一旦那边的工作完成，我就要全套的工业资料，这个要尽快，毕竟非洲那边可不过春节的。” “没问题，”吴天华满面红光地紧握着拳头，“我让他们加班加点，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把资料准备好。” 说着又顿了顿，略带犹豫地看着陈大河，“大河，这个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尽管翟国新同他知会过蒂埃里的来历，他对地蒂埃里推动市场的能力也不会怀疑，可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牵一发动全身，容不得他不紧张。 “一半吧，”陈大河想了想，又笑着说道，“就算我这边没做成，你们还可以推给其他国家啊，赚外汇不一定要赚发达国家的，穷国的外汇也是钱啊！” “哈哈哈，”吴天华连连点头，不禁大笑道，“这话说得对，我们统战工作的目标也要放广一点，不能老盯着欧美和东南亚，非洲和南美也该关注一下了，尤其是南美，那边的华侨也不在少数，且不管有几个有钱的，但凡能感召几个，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行，事情说完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陈大河拍拍屁股将门一拉，挥挥手就出了办公室。 而满脸兴奋的吴天华也赶紧去找部长，准备汇报这个好消息。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纷至沓来 看着茜茜忙忙碌碌了半天，把带来的东西都放置好，又帮贝儿擦洗过之后，陈大河才招呼她过来坐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去休息，还过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茜茜坐着马扎趴在床沿上，握着陈大河的手，小声地说道，“我给你织了件毛衣，这两天没找着你，今天晚上下了补习课之后就想着给你拿过来，没想到你人不在，就在那边等你，谁知道没等到你，反而等到关大爷过去拿东西，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毛衣啊，”陈大河愣了愣，“你什么时候会织毛衣啦？” “就今年跟我妈学的，”茜茜红着脸，“织了好久，本来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结果到现在才织好，只能做新年礼物啦。” 陈大河呵呵直笑，“也不算晚，好歹还能穿上，要是等四五月份才织好，那就只能是明年再穿了。” “哼，”茜茜嘟着小嘴，娇憨地瞪着他，“你还说，每年我生日你都没送我礼物的，就今年给我煮了碗面。” “我煮的面条就是礼物啊，”陈大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可不是随便给人下厨的，能吃上我煮的面，也就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立刻哄得茜茜开开心心的，趴在床沿上歪着脑袋看着陈大河，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生日是同年同月，陈大河就比茜茜大了一天，从两人认识那年开始，无论茜茜人在哪里，一定要在陈大河生日那天去和他一起过生日，算算也有四五年了，只是以前两人都没有送过对方礼物，今年还是第一回。 陈大河握着茜茜的小手，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等醒来时天已大亮。 刚想撑着坐起来，茜茜就已经拿着个体温计过来，“别动，先测下体温。” “我感觉应该退烧了，”陈大河笑着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现在盖这两床被子觉着热得慌。” “热也比冷好，”茜茜毫不妥协，等到三分钟之后，帮陈大河拿出体温计看了看，才松了口气，“降下来了，三十七度五，不过还在警戒线上，继续捂着，等发出汗来就差不多了。” 说着又帮陈大河把被子捂好，然后打开床头柜上的饭盒，准备喂陈大河吃早餐。 陈大河连忙伸出手，“我还是自己来吧。” “不要，”茜茜嘟着嘴巴气鼓鼓地看着他，“都说了不能把手伸出来，快放回去。” 陈大河只得苦笑地躺着，吃完茜茜喂的小米粥，感觉自己不像是感冒，而是全身瘫痪才对，要不怎么喝碗粥还让人喂呢，还让贝儿小朋友在一旁笑话。 等到茜茜收拾东西出去，陈大河才把关三叫到跟前，“关老，有个事儿得麻烦您跑一趟。” 关三肃立在床前，轻轻点点头，“您说。” “我想在我们现在住的这一片买套宅子，最好是大一点的，位置可以靠近人大那边一点，您对这边熟，麻烦去帮我找找看，价钱没关系，房子好最重要。” 昨晚茜茜说过要搬出来住，这个小丫头决定的事，哪怕陈大河都劝不动，所以只能由着她，不过现在租的房子自己住行，她再过来肯定就不合适了，反正现在手头上也有钱，干脆直接买一套，回头再让奥利弗那边把自己明面上的提成款打过来，再多买几套屯着。 关三其他什么也不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我现在就去办。” 一连两天，关三都在外面跑着，医院里只有茜茜在照顾一大一小，其实第二天陈大河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便吵着要出院，可是茜茜死活不让，非得让他完全康复再回去，正好再过两天金贝儿也该出院了，索性便到时候一起走吧。 在医院待的这两天，陈大河感觉特清静，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一场病下来不仅没见消瘦，反而还长了一圈。 可好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在经过两天的时间之后，陈大河生病住院的消息终于传开了，第三天一大早，班上同学就跟在马安国身后，呼呼啦啦地涌进病房，来探望生病住院的陈大河同志。 看到陈大河脸色红润一切正常，同学们也都放下心来，王亚东更是握住陈大河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大河同志，您真不容易啊，别人感冒吃两片药就完了，到了您这儿竟然住了三天院，都快赶上老干部的级别了啊。” “滚一边去，”彭雪晴大大咧咧地推了他一把，“不知道就别胡说，我刚问过医生了，他是严重的病毒性感冒，进医院的时候还有脱水的迹象，光是点滴就打了八瓶，要不然，” 说到这里，彭雪晴瞟了一眼陈大河，“以陈大河同志那屁股上长钉子的性子，能呆得住才怪！” 一句话引得同学们呵呵直笑，不说还不觉得，彭雪晴这话还真没说错，他们这个小班长不仅爱偷懒，更加闲不住，有事没事就爱到处晃悠，在这住了几天院，还真是难为他了。 茜茜在一旁也抿着嘴笑着，看向彭雪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彩，大河哥的这个女同学似乎对他很了解啊！ “哎哎哎，我说，”陈大河不满地拍拍身上盖着的被子，“这里可是病房，还有其他病友呢，都安静点啊。” 这时同学们才发现病房里其他人略带不满的眼神，于是赶紧道歉，声音也小了下来。 看到陈大河没事，同学们没呆多久便离开了，都还有课呢，来这探病还是请了假来的。 上午是同学，下午来的就是蒂埃里这帮留学生朋友，依然是待了一会儿就走，不过走的时候蒂埃里隐蔽地向陈大河比了个OK的手势，陈大河点点头表示收到，看来是非洲那边都已经安排好，这边京剧团的人随时可以启程，就是不知道美国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美国那边的事，当天晚上文化部的廖雪萍就急匆匆地带着刘雯来了医院，看到陈大河确实已经没事才舒了口气，“没事了就好，我一听你住院了，就吓了一大跳，可把我担心坏了，” 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廖雪萍又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可别耽误了正事，京剧院出国商演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去非洲那边的一组会有毛里求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陪同，与当地的主办方对接，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可去美国这边的二组没人陪同过去啊，你看是不是和美国那边的公司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接洽比较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节外生枝 考试也考完了，公司也开业了，反正事情都有人做，陈大河一下子又闲了下来，于是便整天忙着准备回家的事。 先是把要带回去的东西都分出来，包括洗衣机一台，录音机一台，自己和茜茜的衣服一堆，纪念品加礼物加磁带等杂物若干。 原来想的是把所有的家用电器都给家里准备一份，可上次请同学吃饭的时候，马安国给他提了个醒，陈大河也觉得如果真带了全套的家电回去，未免也太张扬了，便只准备带一台洗衣机回家，算是给老妈减负，省得大冬天的还要搓衣服，另外再带一台录音机，算是补上次的缺。 衣服杂物收拾了一大箱子，这个好说，路上带着走就行，可那台洗衣机却犯了愁，带着吧，太重，邮寄吧，又不放心，这可怎么弄回去呢？ 如果是后世倒也简单，一千多公里开着车往家走高速，差不多十五六个小时就到家了，现在嘛，没个三天想也别想，而且路上还没那么多的加油站，可别半路抛锚那就搞笑了。 办法还没想到，神神秘秘消失了两三天的图全和关鹏不约而同地都回来了，正好陈大河在书房发呆，关三立刻便带着他们过来见他。 陈大河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转到摆放着沙发茶几的会客区，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人，然后指了指旁边，“都别站着，坐。” 三人依次坐下，陈大河这才笑着问道，“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关三知道陈大河更关心帮茜茜的那伙是什么人，便示意图全先说。 图全转着身子正对着陈大河，言简意赅地说道，“那帮人的来历查到了，他们都是些二道贩子，从东城区过来的，来这边是为了散货，领头的有三个，那天帮茜茜的人正是其中一伙，我和我爹他们蒙了面装着是挨打的那伙人来复仇，绑了其中一个人，故意问他为什么多管闲事，据他交代，好像是他们的大老板吩咐下来的，在这边闯荡的时候要注意两个人，但凡有点什么麻烦都要帮忙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也要及时上报，据他的描述，这两个人很像你和茜茜，但他也不知道那个大老板是谁，只有那三个领头的知道，我怕打草惊蛇，就没也再往上查，如果要追查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去拿人。” 陈大河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手指头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这个大老板是谁他已经心里有数了，便挥挥手笑着说道，“不用查了，这个大老板我知道是谁，辛苦你了。” 亏他还以为是哪个茜茜的追求者呢，闹了半天原来是王亚东他那兄弟，这家伙还真是，陈大河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别人也是好心，算了，回头跟王亚东说一下，让他还是别老惦记着自己了吧。 然后便把视线转向关鹏。 关鹏立刻坐正身子说道，“我这两天收集了那伙人的犯罪证据，这些人真的是太嚣张太猖獗，一点掩饰都没有，证据收集起来非常容易，昨天晚上我用匿名举报信的方式投递到了派出所，今天上午这些人就全被抓了，我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听那些警察说这些人多半得挨枪子儿。” “呵，”陈大河冷冷一笑，“他们都犯了些什么事？” “可多了，”关鹏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有盗窃的抢劫的打人致残的，哦，还有耍流氓的，不过这部分没有受害人出面作证，我也只写了几个目击者的名字，其他的都是有人证物证，可以说是铁证如山，绝对翻不了身。” 陈大河有些不能理解，“这么猖狂他们还能逍遥这么久？” 关鹏苦笑着摇头，“现在外面的混子太多了，警察根本管不过来，只能是有人举报之后他们再去抓人，可大部分的受害人都没有报警的意识，吃了亏大多都忍气吞声了。” 陈大河不禁摇头哑然，后世虽然对公职人员颇多非议，可一旦遇到侵害，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报警，看来这个时代哪怕是天子脚下法制意识也强不到哪里去。 听完两人的回报，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陈大河又看着关三说道，“关老，麻烦你准备一些礼物，给帮了忙的那些叔叔伯伯送过去，替我表达一些谢意。” 图全和关鹏涨红着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爸他们就是跑了点腿，用不着这个。” 陈大河眼睛一瞪，“什么不用不用的，又不是给你们的，废个什么话。” 关三笑了笑说道，“大河，你定个数，我来安排吧。” 陈大河点点头，“嗯，就一人二十吧。” 说完便起身回到书桌那里，图全和关鹏还想说什么，却被关三瞪了一眼，然后乖乖地跟着出去。 这才刚坐下没多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陈大河拿起来一听，打来电话的吴天华。 吴天华的第一句就是骂人的话，“他粮的，工业部那帮人节外生枝，想把咱们甩开了单干。” 陈大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五小工业的事，连忙问道，“他们想自己出口五小工业？” “没错，”吴天华气愤难平，“他们说什么资料是他们的，设备材料是他们的，技术工人还是他们的，出口的对象也是非洲兄弟，没什么难打交道的，所有的东西他们自己就能做了，不需要麻烦我们，还不是想吃独食。” 陈大河摸摸脑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了句话，“那么五哥，等下你去问问他们，要是非洲兄弟要求赠送，他们是免费送呢？还是免费送呢？还是免费送呢？” 话筒里面顿时没了声音，陈大河又继续说道，“他们要是能免费送的话，那我们都是自己人，既不要他的工人，也不要他的设备，免费送一套资料过来总没问题吧，至于其他的设备和材料就不用他们费心了，让三哥通过商务部直接下任务订单，技术师傅也简单，全国那么多五小工厂，随便拉几个人还拉不到？没了他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的猪！” “呸，他们送个屁，”吴天华依然吐了句脏话，可声音里再没有半点郁闷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们国家的对外援助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他们敢送一分钱试试！要是外方真提了这个要求，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们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陈大河呵呵笑着，“五哥，现在不觉得蒂埃里那公司白赚钱了吧，有这么一层关系隔着，谁能凭白过来提要求，更何况你们自己去谈的话，直接出口的价格说不定还不如我们采购的价格，这就是蒂埃里公司的价值所在。其实真要有想吃免费午餐的人也而行啊，那更是个好事，就看外交部那边能不能谈出个东西来。” “哈哈，”吴天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河，五哥也不骗你，我还真这么想过，不过回头想想也是，如果做生意真那么简单的话，还要那些个公司干嘛，直接政府全部安排好不就完了吗，行，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得赶紧给那边打电话，看我笑不死他们！”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陈大河拿着话筒摇头失笑，谁不是这么天真走过来的呢，上辈子自己刚毕业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懵懵懂懂的么，还不是在职场上跌跌撞撞十几年，才混成油盐不进的老油条。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闻 对廖雪萍的关心陈大河自然不会误解，怎么说也是前同门师姐，关心是自然的。 陈大河听了她说的话，顿时皱着眉头问道，“美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有的，”边上的刘雯立刻说道，“我们把我们这边的人员名单发过去之后，美国那边很快就发来一份在东京机场的登机联系函，说是凭这份联系函就可以登机，另外还支付了五万美元的预付款，还有从北金飞东京的全额机票款都已经提前打过来了。” 这时候还不能从首都直飞纽约，需要从日本的东京转机。 可能是从稳重的角度考虑，最终京剧院选择的还是买断方式，一次性收取十万美元的演出费，出发前收一半，演出结束后收尾款，至于以后，要等看演出效果再说。 也就是陈大河才给他们这么宽松的条件，否则的话一般的演出公司都会固定一种方式，而且还要签五年以上的长约，哪像现在，签的都是按次结算的合同，和明星的部头约差不多，各项条件也都明显倾向剧团方。 不过他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只要前面的效果好了，后面才会有更多的剧团加入，赚钱的机会也才更多。 “钱都已经打过来了，那还在担心什么呢？”陈大河奇怪地问道，“到了美国之后也有人接机，应该也没其他问题了吧。” “问题是没有，”廖雪萍笑道，“就是想如果有个人能全程陪同这样更方便点。” 陈大河看了她一眼，顿时心中了然，恐怕不是更方便，而是更安心，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可是陈大河心里更清楚，那个在美国的演出公司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哪来的人可以陪同他们的呢，总不能自己去吧？ 呃，好像也不是不行啊，两辈子加起来自己还没出过国呢，于是抬头问道，“要不我陪他们一起去？” “不许去，” 廖雪萍还没说话，茜茜就在旁边叫道，“身体都还没好，哪儿也不许去。” 茜茜一脸紧张地拽紧陈大河的胳膊，同时看着廖雪萍，生怕她会同意。 廖雪萍笑着摇摇头，“你还真去不了，京剧团的人是通过外交部知会美国大使馆，通过绿色通道拿到的签证，你要办签证的话肯定是来不及的，更何况你也没有护照吧。” 差点忘了这一茬，陈大河笑着拍拍茜茜的手，“听见了吧，不去了。” “嗯，”茜茜这才松开手，继续在旁边听着。 看着陈大河低头思索的样子，廖雪萍问道，“怎么，那边很为难吗？” “没有，”陈大河摇摇头，“主要是那边人手不足，不像去毛里求斯，蒂埃里还可以借用大使馆的力量，美国大使馆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用的，美国那边的公司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听到这话廖雪萍脸上倒没有多少失望，只是笑着说道，“既然没人陪同就算了，反正这么一大帮子人也不可能走丢，只要到了那边有人接站安排就行。” “那是肯定有的，”陈大河随口接着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另一个办法，便对廖雪萍说道，“这样，反正还有五六天才出发，你们的准备工作不变，我再和美国那边联系一下，看看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廖雪萍笑着点点头，“行，不过也不用勉强，要是影响到你在外方的印象就不好了。” “不会，”陈大河嘻嘻笑道，“这样只会证明我工作认真，让他们对我的印象更好。” 又聊了几句之后，廖雪萍和刘雯便起身离开，陈大河则在盘算着心里的想法。 第二天就到了出院的时候，金贝儿手术的伤口愈合得也不错，便和陈大河一起办了出院手续。 马安国开着罗老爷子借来的吉普车过来接人，行李铺盖放在后备箱，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茜茜和金贝儿还有关三坐在后排，上了车之后，马安国把方向盘一打，就准备去陈大河租的房子那里。 “马哥，不去那边，”陈大河赶紧叫道，“去另外一边。” 马安国扭头诧异地看着他，“你在这儿还有别的窝？” “李老爷子的老宅，”陈大河笑道，“那边地方大，我们先去那边。” “行，”马安国点点头，重新打起方向盘，“你指路，我开车。” 按着陈大河的指点，马安国把车开到李家老宅门口停下，其他人都忙着收拾东西，陈大河却去了书房，又要给奥利弗打越洋电话。 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关三先去生炕火，等到屋子里暖和起来，电话也接通了。 “陈，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在半夜打电话呢，”对面传来奥利弗迷迷糊糊的声音，“我知道我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为什么你就不能在早上或傍晚打呢。” 陈大河拿着话筒说道，“我打的时候还是早上，接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可怪不得我，奥利弗，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嗯嗯，你说。” “你的父亲奥斯知道你现在的工作进度吗？” “不知道啊，他每天都在外面跑新闻，哪里顾得上我，我也没跟他说，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觉得这是个大新闻吗？” 奥利弗不明白，“什么大新闻？” “东方神秘古国的戏曲艺术，在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到西方国家的商业演出，这个标题怎么样？” 一直闭着眼睛说话的奥利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要是让奥斯知道他会杀了我的。” “不不不，你是他的女儿，他会爱死你的，”陈大河一手弹着指甲，“或许还可以做成一个专题，比如说东方神秘艺术品的跨洋之旅，东方戏曲艺术家的完美演出，这些奥斯他应该更精通。” “他当然精通，”奥利弗兴奋地说道，“甚至还可以给我们即将到货的第一批艺术品打一次完美的广告，一定会卖疯的，一定会，该死的，我要涨价，涨多少呢，百分之十，还是二十。” “等等，奥利弗，”陈大河打断这位小财迷的幻想，“你还是先把货卖出去再想涨价的事，另外，跟奥斯说一下，如果他对这个新闻感兴趣，那么就请去东京机场，时间你知道的，我可以向我们这边的人申请，允许他全程陪同采访。” “没问题，”奥利弗攥紧拳头，“这是一次双赢，我会让他过去的，他也一定会过去，就这样吧陈，我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哪怕他现在还在睡觉。” “那就去吵醒他的美梦吧，”陈大河嘿嘿笑道，“然后给他一个现实的美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接机 转过头第二天，学校终于放了寒假，同学们一个个都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了，家住本城的王亚东更是昨天晚上就溜了回去，陈大河只得等春节回来之后再找他说他那兄弟的事。 那台洗衣机最后还是只能带着，吴天华帮他买了两张机票，还开着车亲自送他和茜茜去机场。 要说这时候有人比有钱强多了，要不你看那么多暗地里有钱的，有几个坐过飞机的，可现在飞机却成了陈大河的首选长途交通工具，那样子比上辈子还潇洒。 吴天华开着车，看着坐在旁边的陈大河说道，“大河，我看你们公司那么多人，怎么不安排两个人去学驾照啊，以后接送人也方便些，我可以从统战部的名额里分两个出来。” “都送去学了，”陈大河笑道，“找了交通局的路子，除了兰婶，其他所有人，包括关老英姐图安他们一起都送了过去当插班生，是驾驶速成班的，只学驾驶技术，估计等我回来就能拿到驾驶证。” “嘿，连关老哥都能进去？”吴天华意外地瞟了他一眼，“你还有这个路子？” “这算什么，”陈大河嘿嘿一笑，“我的路子还多着呢。” “嚯，”吴天华好笑地看着他，“说说看，还有什么？海甸教育局的人认识吗？” “认识啊，”陈大河转过头看着他，“怎么，谁要办转学？” 田老爷子的儿子田弘毅就是海甸教育局的，貌似还是个不小的领导，主管的就是中学部，辖区内办个转学也就是写张条子的事儿。 “还真认识啊？”吴天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就是老七的闺女，去年初中毕业，考得不理想，老七又想送她进人大附中，那学校可不好进，她托了好多关系都没弄成，最后还是去了十九中，这个能办么？” 他们那些人基本上都在涉外管理部门，跟教育局确实搭不上话。 “人大附中啊，”陈大河不禁哈哈大笑，“这事儿哪需要去找什么教育局的，我后面这位就能给你办好。” “啊？”吴天华诧异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茜茜，“茜茜能给办？” 茜茜抿着嘴笑了笑，“我们专业春节后就要转去人大了，我的老师徐闻平先生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去了人大任职，回头我找他要张条子就行。” “得，”吴天华嘿嘿笑道，“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拜了徐老爷子为师，可真够低调的。” “切，看你这话说的，”陈大河呲声笑道，“难不成都要像我这样四处显摆啊。”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吴天华顿时哈哈大笑，同时打着方向盘，慢慢将车停到机场入口处。 先将洗衣机和大行李箱都办了托运，然后候机登机，三四个小时后，就到了汉口机场。 从机场出来，已经有人等在出口处，接到陈大河之后，直接将车开进了武大。 在北望东湖的一栋老式宿舍楼里，陈大河见到了已经两三年没见的孙云东。 刚一进门，茜茜就俏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爷爷好。” 她父亲钱卫国是孙云东的学生，所以管孙云东叫师爷爷。 “好好好，茜茜快进来，”孙云东哈哈笑着把茜茜迎了进去，又是倒水，又是拿零食的，忙得不亦乐乎，看也不看陈大河一眼。 那两大箱行李都留在去接机的那辆吉普车上，陈大河身上只有一个帆布挎包，此时见孙老爷子不理他，陈大河也不生气，将肩上的帆布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一个鱼跃躺到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老爷子表演。 “嚯，你小子还挺自觉的啊，”孙云东一看气不着陈大河，不禁也呵呵地笑出声来，“看到我老爷子还不过来问安。” “没劲，”陈大河撇撇嘴，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我说你们这些老头子怎么都跟小孩儿似的，李老头罗老头是这样，你也这样，就不能成熟点！” “我呸，”孙云东一个大跨步上前给他个脑瓜崩，“你自己说说，这两年你写过几次信？打过几次电话？不写信不打电话也就算了，去上大学的时候也不在这里落一下，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么！哦，现在要用车，就想起我老头子了，还要车接车送，你是大少爷啊！” 陈大河打了哈欠，从挎包里掏出两本书递给他，“拿着一边玩儿去。” “嘿，我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孙云东作势打人，手伸到一半却一把将书抢了过去，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最近两年美国经济学杂志论文精编，立刻喜笑颜开地藏进书房。 陈大河笑嘻嘻地冲茜茜比了个二，“搞定！” 茜茜甩给他一个好看的白眼，然后捂着嘴偷笑。 等孙云东从书房出来，陈大河已经坐正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说道，“老爷子，你也没再给我找个师母的，吃饭怎么解决啊？” 孙云东翻了个白眼，“还想吃饭，没有，趁早给我滚蛋。” “哟，真没有啊？”陈大河瞪着眼睛，随后无所谓地点点头，“既然没饭吃那我们就闪了啊。” 说着就要拔腿走人。 “走吧走吧，”孙云东奸笑着挥挥手，然后又招呼茜茜，“丫头走吧，爷爷带你去吃中午饭，晚上再吃顿好的。” “哦，”茜茜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往外走去。 陈大河回头诧异地看着他，“老头子，电话里我不是说了么，下午我们就回了，晚饭就免了吧。” 孙云东关好门，甩了个脸子给他，“到了我这还轮得到你说话，想吃饭就跟上。” 陈大河冲着茜茜撇撇嘴，得，看来今天是回不成了，等下再打电话往家里报个信吧，省得他们等着。 三人出了宿舍，直奔学校食堂。 陈大河两手插在口袋里，左顾右盼地说道，“老头子，你说好吃的就是食堂啊，忒没诚意了吧。” “爱吃不吃，”孙云东背着双手，慢步走进食堂，“也就是茜茜在，要不然食堂都没得给你吃的。” 陈大河也不在意，他和几个老爷子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要是不斗嘴反而显得生疏。 现在刚过午饭时间，而且学校刚放了寒假，食堂里也没几个人在，孙云东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后面的小包房。 等推门进去，里面竟然已经有七个人等在那里，看到他们进来，都立刻站了起来。 陈大河扫了一眼，四男三女，最大的三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二十五六，猜测应该是孙老头的学生，只是不明白他把这些学生叫来干嘛。 果然，这七人齐齐叫了一声，“老师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买房 挂断电话，陈大河伸出手指比了个耶，然后又兴奋地拿起电话，拨通了文化部的号码。 “喂，廖姐吗，我陈大河。” “大河啊，有什么事吗？” “就是昨晚您说的那个事，我跟美国方面联系了，到时候他们会安排一位纽约时报的记者在东京机场那里接待，并全程陪同采访，这个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这可是好事啊，是在帮我们做宣传，”廖雪萍笑着说道，“这种采访我就可以批准，回头和他们领队说一下就行，大河，看来你服务的那家美国公司能量也不小啊，这么快就找好记者采访，还是个大报社的。” “也是凑巧，其实我是想让他们给演出团找个陪同指引的人，后来他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新闻，就推荐给纽约时报，正好凑在一起了。” “不管怎样，总算是把问题给解决了，辛苦你了大河，等演出团圆满完成演出回来，我给你向上面请功。” “请功就不用了，”陈大河赶紧拒绝，他可没打算在这里长干，“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要说有功劳也是大家的，像这些艺术品和艺术团的资料可都是雯姐他们做的，很多细活也有张哥他们的帮忙。” “出了成绩肯定大家都有贡献，不过要是没有你联系外方，我们也不可能推进得这么快，这么顺利，所以说，你要记头功，你就别谦虚了啊，对了，都忘了问了，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身体康复了吗？”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没事了，今天已经出院了。” “哦，没事了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回头你过来单位再聊。” “嗯嗯，再见。” 挂断电话，陈大河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正好茜茜过来叫他出去吃午饭。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上，马安国解下围裙，摇着头说道，“我说陈大少爷，你住这边也不是个事儿啊，今天是我给你做饭，这位老爷子和茜茜都不会做，你们每天吃什么啊。” 关三老脸一红，“我就会蒸米饭馒头，然后弄两个小菜。” 茜茜也红着脸，“我正在学下厨，还没学会。” 金贝儿也抬起小脸，“我也不会做。” 只有陈大河甩着筷子毫不在意，“没事，这边也不常住，这几天就下馆子，哎马哥，你这手艺不错啊，难得有几个男人像你这样有一手好厨艺的。” “那是，”马安国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可是专门跟炊事班的人学的，费老鼻子劲了。”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发配到炊事班去了吧。” 马安国脸色一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不会聊天。” 陈大河顿时哈哈一笑，端着饭碗吃得不亦乐乎。 说说笑笑的吃完饭之后，马安国便开着车回去，完了还得帮陈大河把那边三轮骑回来，没办法，谁叫陈大河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有驾驶证呢。 关三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洗碗，陈大河便和茜茜一起带着金贝儿到正房的炕上坐着闲聊。 不一会儿关三走了进来，陈大河赶紧招呼他上炕坐。 可关三摇摇头，肃立在炕前，微微躬身说道，“大河，这两天我去找了房子，确实有几家出兑的，不过院子都不大，而且破旧不堪，需要重新修整才能住人。” “房子？”茜茜诧异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哥，你要买房子吗？” “嗯，”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你要出来住的话，我现在租的地方就不怎么方便，便想直接买一套算了，这两天正请关老在外面物色呢。” “那应该要很多钱吧，”茜茜担心地看着他，“你哪来那么多钱？” “赚的，”陈大河拍拍她的手，“回头再跟你说。” 陈大河又看着关三，“关老，难道就没有一套好点的？” 关三面带犹豫地说道，“有是有，不过就是离得有的远。” “在哪儿？” “五道口那片儿，”关三有些不好意思，这是陈大河交给他的第一件事，结果就没办好，这让他感觉有点难堪。 陈大河一愣，号称宇宙中心的五道口？那可是块好地方啊，周围被十几所重点大学包围，学术氛围极其浓郁，而且后世聚集了来自一百多个国家的人在这里居住，思想和习俗在这里碰撞，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小地球村，全球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让陈大河知道五道口的却不是因为这些，而是那后世号称宇宙第一的房价，在这里一平米的价钱就够在老家换套一百平的大三房，就凭这个，宇宙中心的称呼当之无愧。 不过这里确实距人大有点远，直线距离都有三四公里了，走起路来得更远。 “五道口还远啊？”茜茜瞪着眼睛说道，“就几里地的事儿，骑个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那算什么啊。” “不远吗？”陈大河眨眨眼睛，“兜兜转转得十来里地呢。” “离你那儿近就行啊，”茜茜笑着说道，“大不了每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你骑着车送我去呗。” “嗯，这是个办法，”陈大河点点头，看着关三说道，“关老，那房子怎么样？” “好，”关三立刻说道，“我去看过，前后四进的大院子，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后花园，比这李家老宅要大三四倍。” “呵，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卖？”陈大河瞪着眼睛，“难道就没往里面安排住人？” “我去看过，”关三摇着头，“里面确实没住人，虽说有点陈旧，花园里也都空着，可也整洁干净，就连花园里的杂草都被清除了，水塘也是干干净净的，哦，房契我也看过，没什么问题，就是要价有点高。” “要多少？” 关三将伸出一个巴掌，“五万。” “这么贵？”茜茜发出一声惊呼，他老爸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十多块，五万块得要多久才能攒出来啊。 陈大河也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价格确实是贵，就李家老宅这套房子，要是挂出去卖，也就是一万左右的样子，如果是像他租的那种一进的大杂院，三四千就能买上一套，五万块都够买上十几套的，就算那套宅子比较大，能卖到三四万就算顶天，能开出五万的价格，要么是狮子大开口，要么是不了解行情。 “大河哥，还是算了吧，”茜茜拉着陈大河的衣袖，“这钱太多了，咱们还是找间小点的吧。” 关三也红着老脸点点头，“大河，我这两天再出去找找，应该能找到更合适的。” 陈大河却摆着手笑了笑，“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这套房子要值这个价，而且还不能有什么麻烦，我总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这么大一套房子，竟然就这么空在那里没人住，怎么看都不正常，我得先找人问问。” 第一百九十三章 案例分析 让陈大河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又看向他，一起叫了一声，“小师兄好！” 陈大河立刻客气地冲着他们连连点头，“不敢不敢，你们好，你们好。” 孙云东指着七人说道，“都是我这两年带的优秀学生，人品和底子都还不错，等下吃完饭你给他们讲堂课，我那里地方太小，安排在教室也不方便，索性就在这里了，正好边吃边说。” 陈大河顿时瞪圆眼睛，“开什么玩笑，我给他们讲什么课？” 孙云东理也没理陈大河，看着七人指着陈大河说道，“这就是我最得意的学生，陈大河，等下就让他亲自给你们讲讲我说的那两个案例。” 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案例？” “还能是什么”孙云东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一年前你搞出来的那个农产品交流会，还有前两个月文化商演的这两个案例。” “这有什么好讲的啊，”陈大河看看一脸期待的七人，再凑到孙云东旁边小声说道，“老头子，想看我丢人也不用这么玩吧。” “丢人？”孙云东瞟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道，“这可不丢人，别说是一般的科班生，就算我这个老家伙在这种条件下，也就做到差不多这个程度了，你也别客气，这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你就跟他们讲讲。” 陈大河还想推辞，坐在对面的一个女的笑着说道，“小师兄，我们经常听老师说起你，他每次提到你都是眉开眼笑赞誉有加的，说你的悟性是他见过最好的，你就跟我们讲讲吧。” “是啊，小师兄，”旁边一个女的也敲着边鼓，“虽然老师也给我们做了案例分析，可我们还是有些疑问想向你请教。” 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陈大河知道是推辞不过了，便笑着说道，“也别说什么讲解了，我们互相交流一下吧，如果有什么疑问的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众人顿时大喜，正准备说话，这时包房的门被敲开，一位厨师模样的人探进半边身子，看着孙云东说道，“孙老，可以上菜了么？” 孙云东大手一挥，“上菜。” 等菜都上完，先吃了几口，年纪最大的那个男的才笑着说道，“小师兄，关于文化输出这个想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也是个偶然才有的想法，”陈大河笑着胡扯，“我在学校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发现一条很有趣的消息，我们国家的戏曲大师梅兰方先生曾经多次到美国演出，每次都引起极大的轰动，受欢迎的程度似乎不下于他们的那些电影明星，我就想到最好的戏曲就在北金，那么能不能再将我们优秀的国粹推出去呢，如果能获得成功的话，不仅能增进外国人民对我们的了解，也能创收一些外汇，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文化商演。” “可是我听孙老师说，你最早提出来的是文化中心方案？”一个大眼睛圆脸的女生问道，“这个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吧，而且将文化进行市场运作，这似乎也是一个新举措。” “其实关于文化中心，是我受到了清华一位哲学教授的启发，”陈大河毫不犹豫地甩锅给罗东升，似乎完全没看到旁边孙云东的白眼，“这个是我和他一起提出来的，只是从中掺杂了一点经济运作，而且文化产业在国外已经有几十年的发展，早在四七年就有国外专家提出文化产业的概念，更是算不得新举措。” “这样啊，”又有一个人问道，“那么在文化输出的时候，有什么讲究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陈大河先是点了个赞，才继续说道，“我和京剧院的领导一起选择剧目的时候，考虑到观众接受度的问题，所有建国后新创的，尤其是最近十几年创作的剧目一概不选，选的都是表演了几十年的老式传统剧目，这些剧目很多海外华人都耳熟能详，他们也更容易接受。” “那么你有考虑过他们有可能不接受吗？”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陈大河笑道，“但是市场本来就是有风险，我们找了国外的公司合作，一方面是为了便于推广，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分担这种风险，就算不成功，我们也只是浪费一些人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另外根据我的推测，如果当年看过梅兰方大师表演的是年轻人，那么现在应该还有不少健在，而且我们在海外还有庞大的华侨基础，这些都是我们的潜在观众，只要第一场打出了口碑，市场反应就应该不会太差。” 众人一起若有所思地点头，年纪最小的那位女同学扭头看着孙云东，皱着眉头问道，“老师，外国公司愿意承担这种风险，是不是就是您讲过的，以投资风险取得收益回报的经济行为？” 孙云东赞赏地点点头，“没错，这就是一种市场经济行为。” 陈大河咧着嘴无声地笑了笑，这种观念放在后世，可能连小学生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可现在都还在小心谨慎地探索之中，改革开放几十年，改变的不只是经济环境，更是一种思想的变化。 这顿饭倒是很快就吃完了，可陈大河的案例分析一直持续到傍晚，尽管他们问了很多有的幼稚，有的异想天开，有的想当然的问题，他还是耐心地一一回答，并从中延伸开来，谈到不少其他的经济热点问题。 这些人毕业后，都会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经济建设者，而且很有可能，后世的某一项经济政策就是出自他们手中，所以陈大河也没怎么藏着掖着，除了敏感话题，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能通过帮助他们，让以后发展的过程少走一些弯路，也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孙云东一直都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最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的话题已经扯到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上来，便敲敲桌子说到，“今天就到这儿，现在吃饭。” 说着便叫了一个学生出去让厨房上菜，然后扭头看着陈大河笑道，“小子，午饭是因为要讲课，所以没怎么安排，现在请你和茜茜吃顿好的，上好的黄鹤楼敞开了喝。” “嘿嘿，”陈大河瞟了他一眼，算了，看在有其他人在的份上，给他点面子，“谢谢啊！改天你来北金，我请你喝三十年陈的茅台。” 孙云东一听，眼睛都直了，“还去什么北金，春节过后立马给我寄过来，不行，我这馋的呀，让老罗去你那取了给我寄来，真是的，来看我老头子也不带两瓶酒，几张破纸就打发了，有你这样的吗？” 陈大河微笑不语，茜茜笑着凑过来说道，“师爷爷，大河哥前天就已经寄啦，这两天应该就要到了，其他几位老爷子都有，一人一箱，就连李爷爷也托了外交部的人带过去。” 孙云东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心里却在暗暗吃惊，这小子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陈年好酒，难道文化产业真这么好赚？ 随即酒菜上桌，一顿饭吃得众人皆欢，在这边休息了一晚之后，陈大河和茜茜又坐上孙云东安排的车子，径直往家而去，只是在走之前，孙云东扔给他一张纸条，说是他的论文题目，写好了有奖。 陈大河看也没看就丢到挎包最里面，现在是放假时间，工作学习一概不管！ 第一百九十四章 琐事 车子开到潺林县城，茜茜就在这里下了车，原本钱卫国是在平安公社工作，就在几个月前调到了县委，张玉梅也随之工作调动跟了过来，茜茜当然是回家和父母团聚，陈大河送她回家之后，又坐着车往家赶。 到家之后，陈家人纷纷喜笑颜开，老妈黄玉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好菜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留司机吃饭之后，又送了几大包土特产才将他送走。 回到家里，陈大河也彻底放松下来，先是来了个礼物大派送，老爸老妈，二姐小妹一人好几样，就连去当兵还没回来的大哥都有，等他回来再给他，那台洗衣机也让黄玉芝格外惊喜，看她那表情，陈大河就知道起码要在村里显摆个把月的，二姐和小妹则是抱着录音机不放，不停地翻磁带吵着该放哪一本。 陈大河也随她们去闹，自己则陪着父母说话，陈德山便从头笑到尾地把家里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陈家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在陈大河上学走之前，就新盖了大大的砖瓦房，陈德山组建的建筑队收入也不少，虽说后来受小市场关门的影响，不再接私人的小单，可单单是张庄公社货运站那一个单子，就赚得盆满钵满。 之前陈大河给上剅大队支书杨向明出的主意，让他去找张庄公社书记张海洋，建议张庄只需要提供初期的建筑材料，再用张庄的粮食来抵工程款，然后由陈德山的建筑队来施工和解决后期的材料，三方合作，各自解决问题。 与之相关的就是上剅大队的换粮生意，粗粮换细粮，细粮再换粗粮，乡下城里来回折腾，听陈德山说起来，好像规模还做得挺大，就连陈德山建筑队三万多块钱的工程材料款，也分三次给结清了，看杨老大那样子，似乎轻松得很，陈德山的建筑队也从中至少赚了一半的利润，不过这笔钱陈德山只拿了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都用来给建筑队的人发工资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上剅的收粮队还一点遮拦都没有，很快其他大队也都有样学样，做起了兑粮的生意，这次陈大河回来，估计马上杨向明就会找上门，找他想办法了。 另外家里还有一件事，原来小市场还开着的时候，黄玉芝就带着陈大红在市场里卖鱼，可后来小市场关门，她的鱼摊子自然是开不成了，后来闲在家里，看到屋后面那长长的一排猪栏屋，便到镇上的养殖场里捉回来二十头小猪养起来，也算是搞起了副业，不过现在时间还比较短，这些二师兄都还没能出栏，只是在前两天的时候宰了一头过年，尽管如此，等再过几个月，这几头猪又能赚个上千块。 现在养猪已经不怕了，差不多正好在一年前的时候，人民日报就报道了小榄一位农民“靠辛勤劳动过上富裕生活”的事迹，这位最早公开的万元户就是靠养猪发家的，这一年没少收到全国人民的求教来信，也没见他被怎么样，反而成为了正面典型，正因为如此，黄玉芝这才有这个胆子来养猪。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陈大河也不觉得累，陪着父母聊到很晚才睡。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就是村头村尾的乱串，村里串完了就去街上，可两三天之后他就受不了了，不管去到哪里，别人都拉着他问学校里的事，还有那北金城长得啥样，见过天安门没有，看到主席了没。 前面的也就算了，主席是想见就见的吗，真要找过去不被乱棍打死才怪。 于是之后便窝在家里不再出门，可家里也不安生，不停地有长辈带着晚辈过来串门的，都是向他讨教学习的经验。 对此陈大河全部都是一个说法，刻苦地学！ 如果学得不好，一定是不够刻苦！ 怎么办？ 当然是揍！ 揍得他皮开肉绽泪花流，指定能学出来！ 由此可见，被烦透了的陈大河心里该是有多阴暗。 所以当杨向明忐忑地找他过去商量大队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陈大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都没打就跟着杨向明去了大队办公室，直把杨向明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时候陈大河也这么积极为公啦？哪一次找他不是拐弯抹角谈条件的，难道真是在大学里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原因？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 陈大河一进办公室，就坐到杨向明的位置上，趴在桌子上问道，“杨叔，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问你，上剅大队有什么？” 杨向明也不介意，先到火塘边把草灰拨开，让本就燃着的树根烧起来，然后窝在火塘旁说道，“上剅大队既没有山，也没有水，连上好的田地都没几块，还到处都是沟沟坎坎，算来算去只有穷鬼！哎，你怎么不过来烤火？” “一热一冷容易感冒，我在这里就好，你也别靠太近，”陈大河撇撇嘴，“刚赚了几万块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穷鬼？” 杨向明身子动也没动，更是嗤之以鼻，“堂堂一个几千人的大队，账上只有四五万块钱，分到每个人头上连二十块都不到，这不是穷鬼是什么，区别是现在是穷，以前是更穷，再往前是穷掉渣！” “不错啦，还是有进步的，”陈大河嘿嘿笑道，“继续保持，不就很快能脱贫了么。” “想得倒是美，”杨向明叹道，“我们那换粮的生意马上就做不成了，你再不给想个办法，上剅又要变成更穷咯。”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靠在椅背上，脑袋后仰望着屋顶，“其实上剅也没那么糟糕，人家报纸上不都报道了么，现在农村里这么多搞副业的，咱们也可以搞搞副业嘛。” “嘁，”杨向明不以为然，“现在搞副业的还少啊，又不是计划内的还有上头收，这些可都是要自己想办法找销路的，也要卖得掉才行啊。” “你没去卖过怎么知道卖不掉，”陈大河闭上眼睛喃喃说道，“刚才你不也说了，上剅的沟沟坎坎多，那你就把这些沟沟坎坎都利用起来，插秧的时候就放点鱼苗养着，然后问问各个小队上的人，有谁想搞养殖的，大队上来提供猪崽小鸡小鸭，然后去公社农技站找个技术员给他们都讲讲课，等他们卖掉了再连本带利还你的苗崽钱，这不就行了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外汇 听了陈大河的话，关三和茜茜都有些心惊，茜茜是想着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关三却是惊讶他的财力，这位每天骑着个边三轮的年轻人看来比他表面上更有实力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件好事，主家实力强了，自己和贝儿才有好日子过，就是之前的想法可能要变更一下，或许得多露两手才行。 不管两人惊讶的脸色，陈大河看着关三说道，“那个地方地址是什么？” 关三立刻回道，“西王胡同18号。” 陈大河点点头，便准备起身去书房打电话，茜茜连忙把他拉住，“大河哥，你真要买这个啊？” “不一定，先看看，”陈大河笑了笑，“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就去看下实地，喜欢就买下，要是有问题肯定就算了。” 茜茜本来还想问他有这么多钱吗，可看见关三和贝儿还在边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三和贝儿就留在这里，陈大河带着茜茜去了书房，直接拨通了电话局的号码。 这时茜茜才问出那句话，“大河哥，你哪来那么多的钱啊？” 要说这拨电话局就是快，陈大河正要说话，这电话就已经通了，便冲茜茜打了个手势，握着话筒说道，“喂，您好，我找一下你们江局长。” “是大河吗，我是江望楼啊，今天怎么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陈大河稍微汗颜了两秒，便厚着脸皮开门见山，“是啊，江哥，有事要麻烦你了。” 话筒里传来江望楼爽朗的笑声，“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只管说，能办到的一定办，办不到的我找人给你办。” “呵呵，是这样，”陈大河笑了两声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五道口那边西王胡同18号的那套宅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宅子？”江望楼一愣，“大河，你是想买房？” “呃，你怎么知道，”陈大河奇怪地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是租啊？” 很意外，江望楼直接说道，“那套房子我知道，只卖不租，你打听它只能是买了。” 陈大河愣了愣，“你知道？那套房子真有问题？” “没问题，真要有也就是价格偏高，”江望楼解释道，“这事还是老五跟我说的，他在统战部工作，前段时间接待了一位辗转回国的华侨，帮他寻亲问祖，结果亲是寻到了，可几乎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位老母亲生活在原来的老房子里，而这个老房子就是这套西王胡同18号，” “他之所以跟我说起这个，就是因为这套宅子和李家老宅一样，都已经安排住满了人，那位痛失亲人的华侨本来就心生不满，又发现自己的老宅住满了不相干的人，而自己的母亲却只待在一间小小的偏房里，当时就发了顿大火，把他母亲接回宾馆之后，就找到统战部的领导要求给个说法，然后统战部的人就往上报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上面非常重视海外华侨，还寄希望借他们的力量来发展祖国，这么一报上去之后，上面就责令所有相关部门全力配合解决，结果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就把所有的住户全部安排搬迁走，并帮他把房子尽量恢复原状，” 可能是说得有点累了，话筒里传来喝水的声音，陈大河依然拿着话筒一声不吭地听着。 接着江望楼又说道，“可经过这么多事，那位华侨也不想留他母亲一个人在这里，便要接他母亲出国定居，那套宅子也成了伤心地，就委托统战部的同志挂牌卖掉，后来这事就转到了房屋管理所，你应该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吧。” “嗯嗯，”陈大河也不知道关三是怎么找上去的，反正也不重要，就点头称是，“这么说来这套房子是完全没有问题啰？” “没有，”江望楼很肯定地说道，“这事就是老五一手操办的，而且那位华侨已经离开了，留下了房契和委托书，随时都可以交易，只是他不懂国内的行情，当时那种情况也不好跟他说太多，就定了这么一个价格，如果你真想买的话，我的建议是别买这套，回头我去帮你物色几套别的，四九城内哪儿都行，虽然不一定有这套这么大，但价格肯定更合适，而且地段也更好。” 陈大河自然知道江望楼是为他好，而且他口中的老五就是李老爷子以前的五徒弟，也是靠得住的，不过这可是五道口的宅子，还这么大，天知道错过这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他所说的地段不好也只是现在，以后都成宇宙中心了，还有什么地段是比不了的，所以哪怕是五万他也想买下来，大不了茜茜不喜欢的话再买一套别的，这个就留着升值，几十年后保管涨成天价。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陈大河突然问道，“那个华侨是在哪个国家定居的？” 江望楼一愣，“是泰国，怎么啦？” “泰国啊，”陈大河想了想，“五哥那里还能联系上他吗？” “联系是能联系上，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会同意讲价啊。” “我不是要直接讲价，我是想问问看，如果直接付美元的话，多少钱可以成交。” 江望楼声音顿时高了许多，“你有美元？对了，我听雪萍说过你是在帮美国公司做事，应该是有美元的，你手头上有多少？” “呃，怎么啦？” 江望楼似乎很着急，“你先说你有多少美元，四万有没有？” 陈大河算了算，“就算按官方汇率，买这套宅子也要不了四万美元吧，三万就差不多了。” “我不是说买这套宅子，”江望楼缓和好情绪，缓声说道，“是这样，我们电话局准备在日本采购一批长途程控电话设备，可批下来的外汇不够，东挪西凑的还是差了四万美元，如果你有美元的话，我想跟你那边换，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套宅子我们局可以帮你拿下，抵掉一部分，另外的会用官方汇率补偿一部分现金，剩下的会通过其他途径补偿给你，可以吗？” 呃，不是谈房子的事吗，怎么成了谈外汇了，而且看江望楼这样子真的是快急疯了。 于是陈大河便笑着说道，“行，今天我就发电报，让美国那边汇钱过来。” “好，”江望楼一拍桌子，“我这就给老五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把房契收回来，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茜茜愕然地看着他，一套价值五万块的房子，和一笔四万美元的外汇交易，连面都没见，房子也没看过，就这么完成啦？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扫仓库 听了陈大河的话，杨向明点着头，“你说的也是个法子，多少能增加点队员的收入，不过能不能给大队上找点事做，要不然这修桥铺路济贫救灾的，都要大队上出钱，单靠上头拨的那点款子也不够啊，总不能去找那些赚了钱的人家收吧。” 说到这，杨向明笑呵呵地看着他，“那你们家就得第一个出，还得是大头。” 陈大河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忘了小市场啦，虽然小市场是办不成，可原来你们跑供应商跑销路的渠道都还在，到时候你就统一上门去找队员家里，用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找他们收这些鸡鸭鱼猪的，然后集中起来去外面销售，现在哪里不缺物资，还怕卖不掉？” “诶，也是个办法啊，”杨向明歪着头若有所思，“这样一来，队员养殖出来的东西销路也有了，大队上也增加了收入，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杨向明又看向他，“这个赚头大不大？” “那就要看你养殖推广得怎么样，基数大的话，哪怕是薄利多销，也够你赚的，所以你就要说服他们多搞副业，多养猪养鸡鸭，”陈大河懒洋洋地说着，被屋子里暖暖的火盆烘得都快睡着了，“你要是还想多赚，也有办法，就是办村集体企业，搞农产品加工。” “我们也能办企业？”杨向明愕然地说道，“上头能批？” “为什么不批？”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你没见那些城里的街道办，那家不办个火柴厂包装厂蜡烛厂的，现在别说大城市，就连县城里头都有不少无业青年，上头巴不得这种小厂多办几个，也能多接收几个人就业，所以办厂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些岗位要分出一部分给上面，让他们安排人上岗就业。” “分出去几个倒是没什么，”杨向明挠挠下巴，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农产品加工，我们也没人懂啊。” “这个还要懂？”陈大河身子前倾，趴在桌上看着他，“老杨同志，腊肉咸鱼会不会腌？酱菜会不会做？地里的蔬菜摘起来，洗干擦净往纸箱里码会不会？” “啊？”杨向明目瞪口呆，“这就是农产品加工？” 说着还两手乱比划，“这东西也有人买？”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陈大河笑呵呵地看着他，“搞个厂房，弄几台大机器，再弄三套班子一个个的官当着？至于有没有人买，你拉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粮的，”杨向明一拍大腿，“就这个我还办个屁的企业，直接拉起一拨人就干了，还省得让上头薅羊毛！” 陈大河嘿嘿一笑，“那你是想再来一回，让其他大队跟风摘桃子？” 杨向明愣了愣，“跟这个有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陈大河笑道，“听我的，老老实实找上头审批，办个正规的集体所有制公司，也别用小市场那块地，以后那块地还大有用处，你就把原来的那两间老仓库修补一下当厂房，环境卫生做好，然后去工商局注册一个商标，弄个好听点的名字，给你所有的产品都贴上商标，” “记住咯，”陈大河看着听得入神的杨向明敲了敲桌子，“这个商标就是上剅大队的招牌，所以你的产品质量一定要有保证，出去找销路的时候，也一定要跟人反复说起这个商标，只要客户认同了你的这个牌子，” “明白！”杨向明两手一拍，发出一声脆响，“一开始他认同了我的牌子，以后也只认我这块招牌，只要我自己不砸了自己的招牌，其他人再怎么跟风，也抢不走这笔买卖！” “对头，”陈大河打了个响指，“国家不是有五年规划吗，你就把这个养殖到农产品加工再到品牌销售的路子也做个五年规划，以后就照着这个规划走，上剅差不多也就起来了。” 他这句还真不是句空话，这时候只要敢办企业的，哪怕是街道办的火柴厂，效益都是好得不得了，没办法，现在就是个卖方市场，做企业的就是这么霸道，只可惜，敢这么霸道的至少也是集体企业，个人嘛，最多搞点副业也就算了，其他的还是洗洗睡吧。 留下杨向明自己一个人思考，陈大河又跑去学校田老爷子那里待着，可没等清静多久，张海洋派来的人还是找了过来。 不过这次倒不是找陈大河帮忙，而是单纯的请他吃饭。 之前陈大河帮他出了个开货运站的主意，后来又让杨向明过来解决了货运站的建设问题，此时张庄的货运站已经运转了差不多一个月，越来越多的过路车到这里吃饭休息，也有少数人试着把货卸到这里，或是叫人过来拉，或是直接请他们转运，这一点点的业务坐下来，形势是越来越好，张海洋自然也更有信心。 这两天他听说陈大河放寒假回来了，就想着请他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还把自己的座驾派了出来接人，确实诚意十足。 陈大河也没推辞，跑过去好吃好喝了一顿，吃完饭之后，又带着几大包礼物，坐着车被送回了家。 去张庄吃了顿饭，陈大河又想起一年前到河西段几个公社的废弃仓库里淘宝贝的事，当时还找了十几件宝贝，装了八只箱子，那几只箱子现在还藏在自己房间的床底下呢。 这河西段的是淘了一遍，可河东段的好像还没人动过吧？ 于是陈大河又打起了河东段那几个公社的主意，虽说现在也有钱了，可谁还嫌钱多啊，再说闲着也是闲着不是，这离除夕还有好几天呢。 现在的陈大河自然不能用以前的那一套手段了，而是拉上去年和他一起去地委卖东西，后来一直跟着杨向明做事的黄大利，又通过他找县城车队的吴队长，塞了两条大前门之后，借了一辆三蹦子，开着就到河东段的各个公社乱串。 每到一个地方，也不说自己的来历，先将三蹦子藏起来，然后拉着个板车，打着收破烂的旗号，直接用钞票开道，将各个公社的废旧仓库扫了个遍。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一个 其实这些仓库里但凡能用得上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扫荡一空，剩下的基本上都看上去没什么用处，这还是为了掩人耳目才留下来的，现在陈大河钞票一撒，这些看仓库的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了，直接把大门打开，任人取舍。 既然是打着收破烂的旗号扫仓库，那还真是一车车的往外运，基本上只要不是烂成一摊泥的，都被陈大河用板车拉了出来，到了外面再一样样的收拾好。 看着有点苗头的，就放到垫着棉被的三蹦子上搁着，其他的真破烂，能卖的卖，不能卖的扔。 结果连着县城所在地的城关镇在内的七个公社跑下来，光是卖破烂就卖了不少钱，不仅把收购仓库的钱赚了回来，还小赚了几十块，不过这笔钱陈大河全都扔给了黄大利，算是这两天的辛苦费。 其他的坛坛罐罐各种杂项更是用三蹦子拉了两大车回去，直让家里人摸不着头脑，他一个大学生也去收破烂？家里现在也不缺钱吧！ 这几个公社里面，要说收获最丰的，还是县城里的仓库，拉回去的东西差不多一半都是从这里出来的，于是陈大河又想起来平安公社的四旧仓库。 其实一千多年来，平安公社所在的平安镇才是潺林县的老县城，这里的大地主土财主之类的可比县城那里多多了，什么文庙土地庙这个庵那个寺也是真不少，其他公社的仓库最多也就是一间教室那么大，有的甚至更小，而平安公社的四旧仓库可真是两间名副其实的大仓库组成的，里面的东西可能比除县城外的其他所有公社加起来的还要多。 最关键的是，前几年的时候钱卫国一直在平安公社任职，这家伙黑脸可是出了名的，下手也是贼狠，那些看仓库的绝对没这个胆子敢从里面掏东西，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打开来看，绝对还是那个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里面肯定宝贝多啊！ 可惜去年的时候由于钱卫国的原因，陈大河并没有搜刮平安公社的仓库，现在这里也成了整个潺林县里最后一个遗留地。 将三蹦子还回去之后，陈大河便整天琢磨着，该怎么把那个旧仓库弄到手呢？ 想着想着，陈大河突然眼前一亮，搬出陈德山的自行车直奔上剅大队的办公室。 “什么？”杨向明诧异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陈大河，“让我去找刘书记要码头边上的那两个废旧仓库？” “没错，”陈大河忽悠道，“你看啊，那两个废旧仓库就在虎跃河边上，既挨着平安码头，可以方便装车运输，又离上剅大队不远，方便管控，而且那里本来就是上剅大队的地盘，后来才被公社借了去建码头仓库的，现在这两个仓库都废弃了，你去把它要回来做厂房，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杨向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前天不还说让我用我们大队自己的仓库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陈大河拍拍桌子，“老杨同志，这不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吗，那干嘛还用离码头七八里地的大队仓库啊，你就搬得不累？” “不是，”杨向明摇摇头，诡异地看着陈大河，“我就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 “你这人太坏！”陈大河蔑视地看着他，“心里就不能阳光一点？我就问你，这两个仓库让你来选，你自己选哪一个？” “当然是公社的码头仓库了，”杨向明自然不傻，无需考虑就有了倾向，“只是那里面好像还放着，……” “等等，”杨向明想起一年前关于陈大河的传言，眯着眼睛指着他，“你想要那里面的东西？” 陈大河毫无被戳穿的羞耻感，依然气焰嚣张地敲敲桌子，“你只管去找老刘要那两个仓库，顺便跟他说那里面的破烂帮他处理掉，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来搞定。” “不是，”杨向明看看门外没人，凑近来小声说道，“里面真有宝贝？” “我也不瞒你，”陈大河冷冷一笑，“里面有没有宝贝要找过才知道，而且就算真有，现在也值不了几个钱，你就算拉倒北金去卖，能赚回个路费就不错了，怎么，还想要吗？” “那你图个啥啊？”杨向明不明白了，“就跟去年收黄金似的，收购的价格跟银行都差不多，真不知道你赚什么，” “对了，”杨向明一拍脑门，随后将手一伸，“还钱！” 陈大河撇撇嘴，“一点小事就记着这么清楚，”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报纸包拍在桌上，“还你，六千五百二十四块。” 杨向明喜滋滋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叠钞票，立即毫不避讳地当场点了起来，还一边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一点小事儿，要搁前几年，整个大队账上都没这么多钱呢。” 不一会儿就数完，“正好，一分不差，你小子也不说给点利息。” 然后揣进自己衣服内口袋里。 陈大河不满地敲敲桌子，“从我手上还想赚利息，想得美！少废话，钱也还了，现在立马去找老刘，找他要仓库去。” “啊？现在？”杨向明指着墙上的挂历，“你搞清楚，后天可就过年了，你让我现在去给他拜年啊！” “老杨同志，年后去才是拜年呢！”陈大河将他的手拍下来，“过了初八我就走，赶紧的，行动。” “我去也行，”杨向明指着陈大河，“里面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不过对外面总得有个说法吧。” 陈大河抓抓脑袋，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就跟人说，这些东西都让黄大利卖废品了，我让他找个三蹦子来，先全部拉去县城，卖掉的钱都归大队，卖多少，我再补多少，算是买剩下的，怎么样？” “这个行，”杨向明点点头，反正他也只是要个由头。 他心里自然也清楚，也许里面真有几样古董之类的好宝贝，可这个年代，这些东西还不如几斤大米管用，那还不如给陈大河算了，好歹人家这两年给大队上办了不少实事呢，更何况陈大河也是花了钱的。 于是当场就赶去公社政府大院，陈大河就在他办公室等着。 上剅大队跟公社其实就挨着的，不到一个小时杨向明就跑了回来，拿着张批函往桌上一拍，“搞定，你可以找车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承诺 当陈大河跟着杨向明一起，把这两间仓库打开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一辆三蹦子可能得运到明年去，还是找个车队来吧！ 还好，上剅大队的厂房并不急着用，所以陈大河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处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过年！ 老妈黄玉芝已经把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陈家的小辈只需要等着守岁就行，也许是日子有了好转，今年的大年夜竟然有人家放起了鞭炮。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陈大河一时有些手痒，便骑着自行车连夜上街，拍开就住在供销社边上的营业员老商的大门，买了几大挂鞭炮就往回跑，和二姐小妹一起放了个精光，然后熬过了零点之后，才各自回房睡觉。 接下来几天就是拜年，这边有初一不上门的风俗，所以从初二开始，陈大河就开始跟着陈德山往外跑。 可才跑了一天，陈大河就溜了号，拉着田老爷子一起，一头扎进了那两间废旧仓库里，让那些来给老校长拜年的都找不到人。 田老爷子也乐此不疲，和陈大河在仓库里待了四五天，这才将里面的东西筛选了一遍，而费了陈大河不少汗水，被挪到门口的那一大堆就是他们这些天的战利品。 出乎意料，筛选出来的东西并不算特别多，陈大河借了两辆马车，只拉了一趟就全部运了回去，然后老校长指着他先拉回来的两大堆东西一脸的鄙视，“亏你还是个大学生，珍珠跟鱼眼都分不清楚，这些东西里面最多只有一成能留，其他的还是赶紧扔掉的好！” 陈大河撇着嘴，鉴宝和上大学有关系吗？ 不过还是乖乖地在老校长的指引下，一件件地将有价值的东西挑了出来，接着他又把床底下放着的八只小木箱拖了出来，包括里面十几个坛坛罐罐让老校长过眼。 毫无意外，又是一顿奚落，十几个东西只剩下五样，其他的也扔到了垃圾堆里，不过那几只箱子老爷子还是稍许给了点肯定，然后挑走两只黄花梨的拿回去放收藏的爱书，看得陈大河眼角直抽抽，好家伙，搁三四十年后，那可就是省城里的两套房啊！ 还好，总算剩下了六个，另外柜子里还藏着去年钱卫国代表平安公社奖励的一块砚台和一方印章呢。 挑出来的垃圾又用板车拉回到仓库里，这回比刚才还辛苦，足足拉了两趟四大车。 隔天才让黄大利找来车队，十来辆小货车加三蹦子，一股脑地运去了县城，折腾了整整一天，才换回来不到两千块的钞票。 就这已经让杨向明喜出望外，能从垃圾堆里淘宝，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啊，连公社的刘书记上门要求分润，也大方地分给公社那边六百块，只是刘书记连连感叹，早知道他们公社自己就卖了，干嘛还留给上剅来占这个便宜。 收拾好这些东西，时间已经到了初八，陈大河便准备启程回学校。 回来的时候是两只大箱子，差不多都是带给家里的，本以为走的时候能轻装上阵了吧，可老妈黄玉芝又给他整了一大包腊肉酱菜，迫不得已，只得又继续扛着上路。 先是乘坐早就约好的张海洋的专车到了县城，顺道上钱卫国家里拜了个年，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在等他，本来在地委工作的黄叶秋老爷子也在这边，等陈大河一进门，就不阴不阳地给了他个下马威。 “小子，听茜茜说你在北金买了套宅子，她都住进去了，你们什么时候把事情给定下来啊？” 陈大河扫了一眼，茜茜满脸通红地装鸵鸟，张玉梅笑呵呵地看着他，钱卫国眼角含笑，却努力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学他当年上门提亲时候的黄老头。 切，装什么装，一点都不像，当年还不是他们几个老是逗弄才十一二岁的茜茜，让她长大后嫁给自己，要不然茜茜能跟自己这么黏糊。 “咳，”陈大河见没人请自己入座，便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干咳一声说道，“现在我们年纪都还太小，”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脸色都是一变，还以为陈大河又在拖，这小子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直到上了大学之后，才跟茜茜把关系确定下来，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陈大河似乎没看见他们的脸色，继续慢吞吞地说道，“等明年吧，明年放寒假的时候回来，先定个亲，到大学毕业年龄上也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再办喜酒，你们看怎么样？” 好家伙，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子，终于肯给出个明确的承诺了。 黄叶秋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然后装作很矜持的样子，“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嗯嗯嗯，”陈大河连连点头，“我让田老爷子来办。” 黄叶秋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嗯，那个老学究办事可以，就他了。” 其他三个也是喜笑颜开，张玉梅更是拉着陈大河就开始叮嘱，“大河啊，对你我是放一万个心的，你也肯定会对茜茜好，梅姐就不说其他的了，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管茜茜爸爸叫师哥了啊，辈分可就岔了，先叫叔，等定了亲就可以改口了。” 一听老妈这么说，茜茜俏脸红的快滴出水来。 陈大河狂汗，都这么叮嘱了，你自己还自称梅姐？ “嗯嗯，”钱卫国也是连连点头，“定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 陈大河自然是没脑子地点头应是。 几人又聊了几句，张玉梅便拉着茜茜去做饭，说是以后小两口持家过日子，女主人不会做饭可不行，就从这顿开始培养。 哪怕北金的家里有位兰婶在做菜，茜茜也想能亲手给陈大河做顿饭，于是学起来也很用心。 客厅里就剩下老中青三个老爷们闲聊。 现在钱卫国是县里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尽管在平安公社有几年的主政经验，可现在要掌控全县的经济，还不能触碰红线，也难免有些焦头烂额，恰好今天老爷子和陈大河都在，他们一个老成稳重有经验，一个异想天开有思路，钱卫国便逮住两人死劲地问。 黄叶秋也不藏私，很是传授了不少政治经验，让一旁的陈大河也听得连连点头，只是心里始终有些奇怪，以黄老爷子的水平，似乎不应该只是在地委工作的吧？ 别的不说，单单听他讲的那些政治手段还有看待事情的高度，哪怕是在统战部工作的吴天华，还有文化部负责外联局的翟国新都比不上这位老爷子，这种眼界和手段，也不是区区一个地委能历练得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房契 挂断电话，看着茜茜惊讶的眼神，陈大河笑着说道，“我在帮一家美国公司做艺术品采购，这个和文化部的工作也不冲突，性质也差不多，都是做文化艺术推广，前段时间还帮他们签了一笔大单，根据约定，我会有相应的提成和奖金，钱就是这么来的，” 说完还加了一句，“哦，这事罗老爷子也知道。” “哦，”茜茜一听罗东升也知道，总归出不了什么事，就笑笑不再问了。 随即一想到马上会有一套大宅子，立刻又变得兴奋起来，“不知道那房子是什么样子的，真想马上去看看。” 虽说李老爷子把这套李家老宅送给了他们，可毕竟不如陈大河自己亲手挣来的，意义不一样，对即将到手的房子也更期待些。 陈大河笑着伸了个懒腰，“等下就有人送房契过来，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 “嗯嗯。” 这套宅子改装了地暖坑道，就算是书房也比较暖和，两人就在这里小声聊着，直到马安国骑着侉子回来才从里面出来。 关三带着金贝儿把车库门打开，让马安国把车骑进来。 “这车子真不错，”马安国将车子停好，拍拍座椅上下打量着，喜欢之色溢于言表。 “再喜欢也不能给你，”陈大河笑道，“这车和这宅子一样，是李老爷子留下来的，他送的东西我可不敢送人。” “嘁，又没要你的，”马安国甩了个眼子，随即脸色露出一丝怀念，“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也有一辆这种侉子，退伍后就再没摸过啦。” “等明年吧，”陈大河抄着手说道，“明年这车借给你用。” “不要，”马安国立刻摇头，“我就那么一说，平时一直待学校又不出来，也用不着，再说了，你借出去自己开什么？” “我开汽车啊，”陈大河嘻嘻笑道，“这车不挡风，要是开汽车这次就不会感冒了。” “屁，”马安国翻了个白眼，“罗老爷子自己都不肯要专车，他能给你弄辆车开？还是你小子在文化部都够上配车的级别了？” 刚听到陈大河说感冒，关三随即说道，“这边没屋里暖和，要不还是进里屋说话吧。” 陈大河却摇摇头，“不用，等下就出去，那套宅子我打电话问过了，没问题，待会就有人送房契过来。” “啊？”关三愕然地看着他，五万块的房子就这么买下啦？ 这不禁再次刷新了他对陈大河的认识，原来这位东家不仅有钱，人脉势力更是不小，只是一个电话就摸清情况，甚至连房契都有人送上门来，这可不是简单的有钱就能办到的。 而马安国也是一脸的惊讶，“送房契？你买房子啦，那这里怎么办？” “闲着呗，”陈大河笑了笑，“回头找个人三五不时的过来清扫一下就行。” 自从李老爷子把这套宅子送给他之后，其实除了打电话之外，他很少来这边住，在他心里这套宅子还是给李老爷子留着的，如果李老没找到亲人还好说，如果真要找着了，天知道他的亲人会是什么样子，后世为了一点财产闹得骨肉亲人对峙公堂的不知凡几，更何况他这个外人，还是自己买的房子住的自在。 “你这真是……，”马安国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年头城市里分房可是头等大事，一家几口挤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是窝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而这位却把这么大的宅子空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丧心病狂。 于是干脆扭头看着茜茜，“你就不管管？” 茜茜牵着金贝儿的小手，笑嘻嘻地摇着头，“管不了。” 马安国无语地看着两人，这下他是真没话说了。 也许是江望楼真的很着急，那边的速度也很快，没等多久，一辆吉普车就停在车库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室里下来，直接找准陈大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大河，久等了吧，我是吴天华。” 陈大河一愣，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来了。 吴天华就是江望楼口中的老五，李老爷子门下排名第五的前弟子，据江望楼所说，建国前也是大富之家，父辈为其取名天华，就是天佑中华的意思，看来家里也是爱国人士，如今在统战部工作，专门负责联络海外华侨的事，陈大河也是第一次见他。 “五哥好，”陈大河笑着打了个招呼，“也还好，没怎么等，你怎么亲自来啦。” “哈哈，”吴天华哈哈笑着，看上去人很是开朗，难怪被安排去做统战工作，“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得自己盯着，更何况买家还是你，” 说着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袋递了过去，“喏，这是我刚去房屋管理所办好的文件，房契都已经重新登记过了，就是办这个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大河狂汗，这都什么人啊，办个房契有这么简单吗，而且连钱都没见到就把房契给换了，就不怕自己坑他们啊！ 接过文件袋，陈大河掏出来一看，上面所有人果然是自己的名字，还有房屋信息一应俱全，地址正是西王胡同十八号，加盖着北金人民政府的大印，有了这张纸，这套房子是跑不了了。 “你是现在去看看，还有以后再过去？”吴天华又说道，“如果今天去的话，我正好可以开车带你们过去，另外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弄好，这方面我门面熟，帮好几个华侨的老宅修整过了，保证差不了，而且江哥说了，钱不用你付，他们电话局会结账。” 陈大河明白，这不是以公谋私，而是外汇交易的一部分，虽说明面上会按汇率把钱给足，但现在谁都知道美元更值钱，而电话局身为公家单位也不可能按黑市价给，所以会用其他方式进行补偿。 “现在就去吧，”陈大河笑道，“我们这人多，正好蹭五哥的车。” “只管蹭，”吴天华哈哈一笑，“那就走吧。” 陈大河示意关三把门锁好，然后对马安国说道，“马哥跟我们一起过去吧，顺便认认门，从那边回学校也方便。” “行，”马安国开玩笑地瞪着他，“我也去看看你这地主老财的大宅门。” “这宅子虽大，可还称不上大宅门，”陈大河说笑着就上了吉普车，“等以后有钱了，咱也在城外买块地，建一套真正的大宅门。” “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马安国笑道，撇着嘴虚踢了一脚，也跟着上了后座。 茜茜抱着金贝儿坐在前面，吴天华上车打火，又往北边开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返校 当年在上剅劳动的六位老人，李中和、罗东升和孙云东三位都好说，都是大学的老教授，不仅学问深厚，也是桃李满天下，来历清晰明了。 可田鸿雁、黄叶秋，还有那个白胖老头王赟，始终有点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 田鸿雁现在是潺林县二中的校长，可之前他却并不是潺林县人，而是后来才来的平安公社，儿子也是在北金工作，老爷子之前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每次有人问起，他就自称老学究，就是个读书人。还真别说，这位老爷子确实知识极其丰富，虽然并没有某一项精专，但诸子百家民情风俗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的确算得上是老学究一个，要不然他也做不来这一校之长。 那个王赟老爷子也差不多，自称是个买卖人，可什么时候连买卖人都被下放劳动了？而且也没见哪个买卖人三教九流都略知一二的，平时陈大河和几个老头私下聊天的时候，就属他讲的故事最多。 最后就是这位黄叶秋老爷子，听说是从机关单位里面出来的，风波过后也去了地委做了个排名靠后的副书记，可从上次小市场事件被他轻描淡写地抹过去，就能知道手上的权柄不小，而且上次听茜茜也说过，他还有一件将军呢大衣，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机关单位能弄到的，别说是在这个荆江地委，就算是省委，乃至于京城的一些单位也不一定能弄到，尤其那还是件老物件，别看王亚东的朋友送了陈大河几件，可放在十几年前试试，连他家的老爷子都不一定敢弄出来，所以九成是上头发给他的真品，或者是这一等级的人送给他的，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像他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另外还有一个，为什么他自己姓黄，女儿却姓张呢，茜茜那过世的姥姥也不姓张啊，搞不懂。 聊了没多久，张玉梅就已经做好了午饭，吃过午饭之后，黄叶秋就安排司机开车送陈大河和茜茜一起去了汉口，当晚在孙云东那里住了一宿之后，孙云东又安排人送他们去了汉口机场，到了北金又有刚拿到驾照的图安过来接机，就这样接力一般，在初九的下午，他们就回到了北金的西王胡同老宅。 虽说是没出十五都是年，可毕竟国家才放三天的假，大部分的工厂都已经开工生产，各个单位上也都开始上班，也只有各家各户门口的春联和大红的灯笼，才能看到残余的一丝年味。 陈大河照旧是带着礼物到各个老爷子家里去拜年，一些交情好的，如杨勇翟国新之类的人也没落下，至于蒂埃里他们那些留学生，大部分也都回国，正好，省了不少事儿。 吴天华他们就算了，十几个人太多，一家一个的可转不过来，索性又请到家里吃了顿便饭，算是集体拜年了。 在吃饭的时候，吴天华又提起年前说过的，帮老七苏晋芳的女儿办转校的事，他一提起这个，陈大河又想起了安英的女儿郎蓉，这姑娘学习底子还真不错，做了好几套试卷之后，确定到了高中的水平，如果放在普通高中的话，上个高二也没问题。 可陈大河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她还是想打好基础，从高一开始念起，正好，陈大河在和茜茜一起去给徐闻平老爷子拜年的时候，顺便要了一张条子，直接把她和苏晋芳的女儿安排进了人大附中，还是同一个班，刚好做个伴儿。 等这些琐事忙完，已经到了开学的时候，这时陈大河才发现，貌似这个寒假自己白过了啊，尽在到处瞎折腾了，都没好好歇过一天，简直比上学还累。 于是开学之后，陈大河又故态复萌，窝在家里呼呼大睡了好几天，总算是补回了不少元气。 而茜茜则忙着办转学的事情，新闻系整体调整的通知终于发了下来，整个系里都是一阵鸡飞狗跳，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幸好茜茜不需要办住宿，只需要更换学籍就可以，这些东西也很容易，只不过她看到几个好友搬家忙不过来，便主动过去帮忙，这才显得比较忙一点。 茜茜转去了人大，从家里过去又远了些，本来陈大河还打算每天车接车送，可安英主动把这活儿接了过去，关三还请陈大河帮安英在茜茜班上办了个旁听证。 陈大河一看就明白，安英这是正式转岗了，以后就贴身保护茜茜，于是就把那辆吉普车交给安英做了茜茜的专车，自己又开起了侉子。 随着茜茜在人大正式开始上课，一切终于走上了正轨，这个时候，马安国也找上门来。 前院的小餐厅里，依然是一人一瓶老酒，桌上就一盘花生米一盘卤肉，外加一碟泡菜，就这点小东西也是佟济兰亲手做出来的，味道比外面买的不知好了多少，两人酒还没喝几口，菜就重新上了两回。 “我说，”陈大河叼起一块猪耳朵，瞟着马安国说道，“你是来蹭菜的，还是来喝酒的？” “喝酒配菜，不是一样么，”马安国又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才哈了口气说道，“托福成绩出来了，满分。” “行啊你，”陈大河真有些意外，“你一个学法语的，英语也这么好！” “废话，”马安国看都不看他，眼睛就盯着那两盘小菜，“周老爷子可是英语专业的教授，就算有李老师推荐，我要是英语底子不好，他能收我当研究生？” 陈大河点点头，“那你现在都出去了，这个研究生怎么办？” “挂着呗，”马安国笑了笑，“现在不都这样么，只要能出国，上学的休学，上班的停薪留职，甚至干脆辞职，有家的也弃家，生活在远方嘛！” “你这话里可有些自嘲啊，”陈大河歪着头看着他，“怎么，有人说闲话了？” “没事，”马安国又灌了一大口酒，“就是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不过周老师还是支持的，而且他也说了，我的学籍保留，所有课程免考，和你一样，三年后交一篇毕业论文，通过的话就发证。” 第一百五十七章 装修方案 车子开进西王胡同，十八号就在最里面一套，距离胡洞口也不远，出来就是大街上，属于闹中取静的位置，陈大河还没看到房子，就对这个地段表示满意。 到了宅子跟前，从外面看这院子就很大，高高的广亮大门在一排的院墙里边格外显眼，门前还搁着一对低矮的石鼓，陈大河顿时一愣，“哟，这好像还是官宦人家的老宅。” 马安国站在后面啧啧有声，“好家伙，一看就是地主老财住的。” 茜茜眼里则满是欣喜，好漂亮的宅子啊！ “早时候的地主老财可不敢住这样的宅子，”关三在边上笑道，然后转头看着陈大河，“这确实是前朝大员住过的宅子，看矩制就能知道，广亮大门可是仅次于王府大门的，我昨天来的时候也仔细看过，里面砖瓦檐廊都有讲究，今天才会跟您提起，否则离那边太远，我也不会提。” 陈大河知道这是他在挽回印象分，便冲他笑了笑，表示非常满意。 吴天华从公文包里找出钥匙开门，同时说道，“现在先进去看看，哪里有需要改动的，等他们改装完了，回头你再重新买把锁换上。” “行，那就麻烦五哥了，”陈大河笑了笑，等吴天华拉开大门，当先一步迈进这座宅院。 一路往里，各进的院子看上去都和李家老宅差不多，只不过面积要稍大一些，另外由于只是清扫而没有翻新，显得有些陈旧，但之前那些住户的痕迹都已经基本上看不见，屋檐下的雕刻也依然保存完整清晰可见，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 陈大河重点关注的是那两个花园，在第二进的正房院子东边有个圆拱门，穿过去就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这里本来是一处花园，面积只比院子那边稍小一点，后来那些住户搬进来之后，就把这里变成了晾晒和活动的场所，还有的在这里养鸡养鸭的，”吴天华摇着头笑道，“生活气息是有了，但那些景致自然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连假山都被拆走当建筑石料了，那个华侨是上个月才回来的，这时候已经冬天，花花草草自然没那么容易恢复，本来想着等开春了再把这里复原，可他又说要卖掉，便这样空了下来。” 陈大河走到花园中间往四周看了看，视野很开阔，看上去这两座花园的面积比那四进的院子还要大些，虽然有视线错觉的原因，但由此可见花园的面积确实不小。 在花园的东北角还有个人工挖的小池塘，现在当然是池水干枯，只剩下塘底的鹅卵石，西北角则有一座凉亭，凉亭后面就是一道带锁的小门，推门穿过去就是后面的小花园，那里连着里面的后宅，是女眷专用的。 统战部的人虽然帮那个华侨把宅子复原，可没人像江望楼对待李家老宅那样，连家具都复原了，所以现在各个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个便到凉亭的石凳上坐着。 “五哥，这里我很满意，”陈大河满面笑容地说道，“就是还需要改装一下，又要麻烦五哥了。” 直到这时，陈大河心里才有了买房的感觉，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买房，还是在北金城里买这么大的宅子，能不开心吗。 “麻烦什么啊，”吴天华笑着说道，“你这还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呢，要不然这么高的价可不容易卖出去，弄不好最后还是我们部门自己掏钱来买下这座院子，给本就紧张的经费雪上加霜，这下我可算是松了口气，说说吧，你想怎么改？” 陈大河笑道，“很简单，差不多就照着李家老宅的样子来。” 吴天华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明白了，第一，所有房间都加装地热炕道，第二，所有外部墙面雕刻壁画进行翻新，屋内的墙面地面翻新，第三，倒座房拿出一间改成车库，第四，全部配上高档红木家具，嗯，大概就这些，你看看还有什么，哦，还有这两个花园你看要怎么改？” “还有两个，”陈大河说道，“我看这倒座房挺大的，就多拿一间出来改成可以停放三辆车的车库，另一个，在中间两进的院子里，各挑一间偏房改成多功能浴室。” “呵，”吴天华眉头一挑，“看不出来啊，你可真会享受的。” “还要能放三辆车的车库，你有那么多车吗，”马安国更是连连鄙视，“地主老财的腐朽生活，就该拉你去部队里回炉再造。”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以后你别来享受。” 马安国脸上浮现挣扎的神色，最后叹了口气，“唉，完了完了，我算是被你腐蚀掉了。” 众人闻言顿时失笑，别说是马安国，他们也都一样，想想住这样的房子都有些心动。 陈大河呵呵笑着，这才算到哪儿啊，等再过几十年科技条件发达了，那种富豪过的奢侈生活才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对了，”陈大河看着吴天华，“家具也别全整成红木的，在第三进的内宅都配西式家具吧，不过原材料倒还是要用高档木料。” 吴天华一听，不由得拍着脑袋笑道，“对对，你看我这脑袋，你们年轻人还是更喜欢西式家具一点，沙发坐得更舒服，行，就配西式家具，要不全都换成西式的？” “不用，”陈大河连连摇头，“这种老宅子还是配中式的更好看，就红木家具吧。” 心里却想着那些西式家具哪有红木来得的升值啊，就算也用红木来打，难不成还要把沙发布拆了给人看，您看，我这沙发也是小叶紫檀打的哦。 “你的房子你说了算，”吴天华笑道，“你还没说这花园怎么改呢？” “花园啊，”陈大河放眼望了望，又扭头看着茜茜，“茜茜，你想改成什么样子的？” 茜茜两眼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总不能改成和学校一样的吧。” 陈大河不禁哈哈大笑，“咱们这可没学校的园子大，” “这样吧，”陈大河指着大花园这边，“这里全部就铺上草皮，然后在四周种些灌木就行了，” 然后又指着小花园，“这里就麻烦五哥帮我请个园林师设计一下，弄得精致漂亮点，然后小门就不要了，堵上。” 大花园开阔，面积也大，可以用来作为聚会的地方，弄个室外烧烤派或室外酒会什么的完全没毛病，小花园则留作自家的自留地，给自家人闲逛着用。 “行，没问题，”吴天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道，“都记在这儿了，保管错不了。” 确定好装修方案，几人便起身准备离开，毕竟这里四面透风的，确实不是个适合长待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怀疑 马安国说是这么说，可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曾几何时，他也是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要去投奔敌国，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大河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着说道，“要是让那些一心想出国的人看到你这幅样子，肯定抡起椅子砸你。” “嘿，”马安国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陈大河说道，“是有点矫情啊？” “你自己说呢，”陈大河晃了晃杯子，“美国那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如果进普通的学院专业，到了九月份的入学季直接去报道就行，可如果要进商学院或法学院，就需要通过专门的入学测试了。” 马安国点点头，“应有之义，测试在什么时候？” “特殊通道，”陈大河比了个八，“八月份之前进行就行。” 马安国看着他笑道，“我也听说了，你们那家分公司开业的时候，美国大使不请自来，现在还能让哈佛开特殊通道，看来确实能量不小啊。” 陈大河撇撇嘴，“能量再大也是别人的，我到今天连他们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没事，包在我身上，”马安国拍拍胸膛，“过去之后要不了一个月，你那个老板的祖宗八辈我都能给他查出来。” “得了吧，”陈大河连忙摆手，“你过去就是学习的，最好别惹事，要是惹恼了他们，我也保不住你。” “我心里有数，”马安国不再说这个，随后将话题一转，“我向学校打了报告，下个月就走，到时候会有其他老师来做你们的班主任，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是个不好说话的，你可得小心点，不能再这么逃课了啊。” “这么快？”陈大河有些意外，“不等带完这个学期？” “迟早都要走的，不等了，”马安国笑了笑，脸上还带着一丝惆怅，“先回家呆个把月，陪陪老婆孩子，然后早点过去，好适应那边的环境。” 陈大河没有立刻接话，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早点过去也好，我让那边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过去了可以直接住。” 马安国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大河，你给我句准话，你跟那边是什么关系？” 陈大河愣了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想了片刻，才呵呵笑道，“你以前搞侦查的？” “嘁，”马安国又缩了回去，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才瞄着他说道，“就你这点破事还需要什么侦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也就是吴天华那帮人帮你打掩护，才没有人查你。”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苦笑地看着他，“有这么明显？” “你以为资本家是什么？慈善家？”马安国冷冷一笑，“住的是这么大的宅子，开的是国内绝无仅有的车子，还任你掌控一家分公司，财权人事一概不问，别说是资本家，连国企单位的我都没听过这样的。” 看陈大河满头大汗的样子，又笑着摆摆手，“别紧张，其他人最多是怀疑你替他们赚了多少钱，还不至于怀疑其他的，可你简简单单地就帮我安排去留学，还是哈佛，要说没问题才怪。” 陈大河呼出一口长气，还好，只是怀疑而已，而且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吴天华他们只知道自己赚了很多钱，不知道他还帮马安国安排了留学，马安国也只是根据自己的安排在猜测，不知道自己仅仅靠提成赚到的，就是他看到的十几倍，要是两边通了气，那才是真正的大破绽，看来自己前段时间真的是得意忘形了啊。 “放心吧，”马安国嘿嘿一笑，又埋头吃起了小菜，嘟嘟囔囔地说着，“有人问起我怎么出国的，我都是说自己考的学校，没扯上你，这事儿只要你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不过以后如非必要，可别再随便给人办了。” 陈大河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出一口酒气，“老马，这个生意是我提出来的，货源也是掌控在我手里，他们为了拉拢我，就给了我一些股份。” “啊？”马安国愕然地看着他，“你刚才说啥？想吃东北的傻狍子？早说啊，我带了好几只呢，都在宿舍里挂着，想要自己去拿。” “还几只，”陈大河反应也快，明白马安国在当没听见，便笑着说道，“几只是多少啊，两三只是几只，七八只也是几只，有多少是我的？” 马安国鄙视地摇着头，“给你一两只就不错了，还问有多少，贪心，真是贪心。” 两人说说笑笑，刚才的话题谁都没提，直到晚上茜茜放学回来，马安国才带着七八分酒意准备回去。 陈大河让图安去开车送他，马安国站在大门口，四下张望了两回，才小声说着，“我过去后，要做什么？” 陈大河笑了笑，“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行。” 马安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咧着嘴笑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李老爷子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明白，我就看着，” 说着便把手一挥，“走了。” 陈大河站在门外，看着吉普车渐渐远去，一时有些失神。 茜茜从门内走了出来，轻轻地挽着陈大河的手臂，“大河哥，怎么啦？” 陈大河回头笑了笑，“没事，我们进去吧。” “嗯，”茜茜点点头，和陈大河一起进了宅门。 从第二天起，陈大河果然老实起来，每天按时上课下课，虽说没和其他人一样学习成狂，可与以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虽然同学们都很惊讶，可大家的学习也很紧张，更何况陈大河能来上课也是件好事，自然乐见其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文化出口的事情已经逐步走上正轨，陈大河把很多业务都交给了马佳彤，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小姑娘也没让他失望，无论是对内的文化部、艺术团和艺术品商店，还是对外部的美国和非洲，都对接得井井有条，就连蒂埃里都夸了他好几次，说是比他陈大河强多了。 另外还有计划出口非洲的五小工业，工业部那里还是没能经受住吴天华的恐吓，他们也担心直接打交道的话，非洲兄弟直接讨要怎么办，最后还是和商务部统战部达成合作协议，共同推出这一项目。 而寒假的时候蒂埃里回了一趟非洲，经过考察之后，确定这个项目的确是钱景广阔，回北金后也是催着陈大河赶紧推进，幸好工业部本来就有完整的资料，只需要经过翻译，再交给蒂埃里拿去谈判即可，而这些也都准备完毕，就等着蒂埃里的第一笔订单。 第二百章 发展方向 开学一个月之后，就在蒂埃里代表摩卡公司和商务部签订第一笔十套五小工业设备订单的时候，马安国终于跟同学们说了他要离开的消息。 当天晚上，陈大河没有去参加摩卡公司的签约酒会，而是和同学们一起，去学校小食堂吃马安国的请。 尽管老马同志有时候不太靠谱，经常神出鬼没的，可平时对大家都还不错，要是哪个同学有个什么头疼发热，他也是关心有加，所以同学们对老马的印象都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给他起这么一个亲切的外号。 现在老马突然就要走了，大家难免有些伤感，王亚东碰了碰陈大河，看着正被同学们灌酒的马安国，“你说老马怎么突然就出国了呢。” 陈大河遗憾地放弃了啃到一半的骨头，把脸从碗里抬起来不爽地说道，“人家要出国，还提前跟你打招呼啊。” “招呼当然不用打，可就是感觉有些奇怪，”王亚东五官挤成一团，似乎很是困惑不解，“照说老马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哪样的人？”陈大河撇着嘴，“哦，爱国敬业的人就不能出国留学，这是哪门子道理？你那兄弟这么好的条件，不也做起了二道贩子吗，哦，对了，” 陈大河拉过他小声说道，“跟你那兄弟说一声，别再让下面的人盯着我，我现在就感觉跟个混社会的人似的，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 王亚东愣了愣，“盯着你？盯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陈大河看他一脸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他让下面的人在散货的时候，注意保护我和茜茜，你要是不了解这事，他怎么会知道我们长什么样的？” “这事我真不知道，”王亚东立刻一手高举，“我用家里老爷子的军功章发誓，我要是知道我就是小狗！” “滚，”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本来就是小狗，发誓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不能骂人啊，”王亚东很严肃地看着他，“他跟我说想知道你长什么样，以后碰见了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就拿了上次班级活动给你和茜茜拍的照片给他看，就这样！” “算了，”陈大河摇摇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反正你跟他这么说就行。” “成，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王亚东立刻做了保证，随后又小声说道，“哎，大河，我听他说做这个可赚了，你自己怎么不插一手？今年又不比去年，上面管得也没那么严，看报纸上时不时的发文，好像还有点鼓励的意思。” “再等等吧，还不到时候，”陈大河说完，接着又和那半根骨头作斗争。 王亚东有些不明白，不过看他又啃起了骨头，只得端着自己的酒杯，也上去找老马灌酒。 唯一坐在原位的陈大河视线没有焦距，显然正想着事情。 他当然知道现在是越来越松了，而且松动的速度还不慢，可他更知道这种松动是持续波动的，哪怕上头的人有这个决心和魄力，奈何下面的一个个脑袋转不过弯来，似乎不折腾出点事就找不着自己的存在感，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进衙门口的原因之一。 早在前年的时候，鼎鼎有名的傻子瓜子就已经有了上百人的雇工，报纸上也连续报道，可谓是红极一时，可谁能想到再过三年，就有人会将他的问题反映到最上面，哪怕有一号首长亲自批示放一放看一看，结果在八六年的时候还是因为上面一纸政策亏得血本无归，后来更是因为经济问题被立案调查，还吃了几年狱子里不要钱的饭，直到九二之后才因一号首长再次提到他而无罪释放。 所以真要大张旗鼓的干，还是要等九二之后才会保险些，而且那个时候才是陈大河熟悉的时代，而不像八十年代，只能凭着后世了解的只言片语，去猜测这个时代的脉搏。 当然，并不是说九二之前就不能动，在这一个月里，陈大河除了上课之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未来十来年，该怎么去发展，就因为这个，他连上辈子大学的政经课老师脸上长了几颗痣都记了起来。 其实从七八到九二，算是改革开放的第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就确定了两件大事，一个是领导核心，而是治国方略。 领导核心就不用说了，让人流冷汗的是，这治国方略还真只是个方略，连执行计划的没有的，总的来说就是两点，一是打破大锅饭，让一部分先富起来，二是摸着石头过河，允许试错。 既然允许试错，那下面早就蠢蠢欲动的人还还不蜂拥而起，于是很快就打破了国企垄断，到后期外资和民营企业甚至占据了市场的半壁江山，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区域发展不平衡。 其中发达的有两大代表，一个是外资唱主角的广栋，另一个就是小工厂小作坊式的私营企业泛滥的江浙，这两个地方是发了大财的，其他地方却依然是老样子，甚至有的地方还因为国企的衰弱而变得更惨，就连中央也是穷得要死，长期处于赤字状态。儿子有钱老子穷，那还了得？这才有了后来铁腕老总的二次改革。 扯远了，回过头来，所以陈大河想要在国内发展，也得顺着这两条路子走，要么南下，要么东进，像那种做个倒爷赚个差价的，最后基本上都消失在时代的浪花中，也就听了个响，这种自然不会是陈大河的备选之一，呃，某联解体那次除外，这种天降横财的机会都不抓住，会被雷劈的！ 两相对比一下，东进还是算了，那里基本上都是抱团发展，外人很难插足进去，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南下。 南下难下，就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虽说那里算是相对稳定的地方，可也是因为外资多，所以还是用外资的名义进入最妥当，这就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契机。 将骨头里面最后一点骨髓吸干净，陈大河意犹未尽地擦擦手，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 女同学结伴回去，几个男生将被灌趴下的老马送回了宿舍，陈大河自己则坐上图安开着的吉普车回了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外汇投资 从宅子里面出来，陈大河对吴天华说道，“五哥，麻烦你稍等我一下，还有点事儿跟你说。” 吴天华点点头，“行。” 说完就上了车等着。 陈大河对着马安国说道，“马哥，这边没事儿了，你就先回学校吧，晚上去老刘那里定桌好的，我请你吃饭。” “行呐，”马安国笑着点点头，又冲众人挥手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陈大河又看着关三笑道，“关老，你那边退休手续都办好了吧？” “都办好了，”关三笑道，“都是按您说的去谈的，贝儿的医药费他们也给报了。” 关三并没有提还钱，陈大河更没要，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陈大河又问道，“那分给您的那间房子还住着吗？” “还住在那里，”关三还以为陈大河问他什么时候能搬，接着说道，“我那也没什么东西，随时都可以走。” 陈大河笑了笑，“是这样，您也看到了，我买下了这套宅子，李家老宅那边以后也就不怎么过去了，我就想等这边弄好之后，您直接搬到这里来，也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关三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行，没问题，都听你的。” 陈大河早就跟茜茜说过请关三看门的事，对贝儿也很喜欢的茜茜自然没有反对，这时她也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关大爷，我也听说您那没有暖炕，就只有一个烧煤炉的土暖管，那里毕竟没有烧炕的暖和，我就想先把贝儿接过来和我一起住，先住在大河租的那个房子的里间，大河就睡外间，这样对贝儿的身体也好些，您看怎么样。” 关三这回稍微迟疑了一下，可还是点点头，“行，这是为贝儿好，我没意见。” 可贝儿却抱着爷爷的腿，红着眼眶说道，“我就和爷爷一起住，不要分开。” 茜茜蹲下来拉着贝儿的手，看着她笑道，“贝儿不是和爷爷分开，只是晚上和姐姐一起睡，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爷爷了，好不好。” 关三也摸着贝儿的小脑袋，“贝儿听话，晚上和姐姐睡，等搬家了就和爷爷住一起，啊。” “哦，”贝儿依然红着眼睛，可还是乖乖地低下头答应，看得茜茜一阵心疼，不禁搂在怀里抱了抱。 和关三说清楚之后，关三就带着贝儿离开了，等晚上陈大河他们回去再送到那边去。 看着关三和贝儿走远，陈大河才和茜茜一起上了吴天华的车。 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转头看着吴天华笑道，“五哥，还得麻烦你送我回一趟老宅，我那侉子车刚让马哥骑过去，早知道就直接让他帮我骑回租的房子那里得了。” “这就叫世事无常，”吴天华呵呵笑道，“就像早上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会买一套这么大的宅子，我也还在为这套宅子头疼，这才过了半天，好了，咱们两的问题都给解决了，顺带脚的把江哥的问题也给解决了，你说巧不巧。” “确实挺巧的，”陈大河点点头，“不过巧合之中也有着必然，如果我手上没有美元，你没有接下这个任务，江哥那里不缺外汇，今天这事儿就不会发生。” “还是会发生的，”吴天华莫名地低落下来，“不仅他那里缺外汇，现在哪个口子不缺啊，只要有外汇的，一定会被截留下来，根本不可能让你直接跟那个华侨交易。” 陈大河扭头看着他，“你们统战部也缺外汇？” “当然缺啊，”吴天华自嘲地笑道，“我们国外的同志要联系华侨，组织餐会酒会，哪一样不要花钱，可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各个创汇产品中一点点地抠出来的。” “那，”陈大河看着他说道，“我这里有二十万美元，你想要吗？” 吱……嘎……，吴天华本能反应地猛踩刹车，陈大河和茜茜的身体则随着惯性猛地向前，差点跟前面的东西撞上。 “五哥你这是在开过山车啊？”陈大河摇头苦笑，然后回头看着茜茜，“你不要紧吧？” 茜茜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也没事。” 刚才不仅吓到了吴天华，她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大河哥竟然赚了这么多的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吴天华连连道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算了，”陈大河摆摆手，“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再开车吧。” 重新打着方向盘，不过没有上路，而是把车停在路边，吴天华瞪着两眼看着陈大河说道，“二十万美元？” “嗯，”陈大河点点头，“想要吗？” 本来陈大河是想说十万的，可刚听了吴天华的话之后，冲动之下又翻了一倍。 按照他和琼斯艺术品公司签的代理合同，可以得到百分之一点五的佣金，现在他代表艺术品公司和北金艺术品商店签了一份总额两千万美元的采购合同，原则上就能拿到三十万美元的酬劳。 当然，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合同完成之后才会支付这笔佣金，可谁让他是幕后的大老板呢，提前支付这笔佣金完全没毛病，如果不够的话，没关系，还随便找个由头可以发奖金，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关键是谁都查不出问题来。 “要，不要是王八蛋，”吴天华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又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刚花了四万美元买了那套宅子，现在又有二十万美元，你哪来那么多的钱？给美国公司做采购就这么能赚？” “当然没这么简单，首先你得找到优质的客户，其次你得找到优质客户感兴趣的货源，然后还能促成交易，”陈大河随口胡扯了几句，“你问那么多干嘛，现在在说这个钱的事儿。” “对对，”吴天华连连点头，“二十万美元，怎么个给法？” “很简单，买房子。” 除了古董之类的，最划算的投资之一就有四九城的老宅子，升值空间超过了大部分的工厂企业，本来这时候也是最适合投资的，可大部分的宅子都变成了实际的公房，哪怕有主的也不例外，这种房子麻烦太多，陈大河才找到吴天华头上。 “还买？”吴天华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买那么多房子干嘛，你住得了吗？” “我买来投资不行啊，”陈大河笑道，“等以后祖国发展好了，那些外国人都跑到我们国家来工作，到时候我就把这些房子租出去，我一个月一间房收他个一万块，还不打折，爱住不住！” “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啊，”吴天华摇头失笑，“行，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这儿确实有一些华侨委托卖房的，你这房子要怎么个买法？” “大小不限，地段不能太偏，最好在四九城内，之所以找你就是看中了华侨卖的房子不会有占房的麻烦，”陈大河说道，“还有美元的汇率我不说你也明白，所以这些房子的成交价钱，还有交房的标准，你自己看着办。” “得，我知道怎么做了。”一听这话，吴天华顿感头疼，可一想到有了这么大一笔外汇，单位领导也会全力支持，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唉，大河，”吴天华睁着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还有多的吗？” “没了，”陈大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美元，果断地斩断他的念想，“起码现在没了，明年有没有再说。” 吴天华满脸的失望，“明年要有还给我留着啊。” “那得看你手上有没有我要的东西，还有你抢不抢得过别人，”陈大河笑道，“我估计到时候其他人也少不了找我的。” “那倒也是，”吴天华叹了口气，谁叫李老爷子当初收的弟子太多了呢，无奈地重新发动汽车往前开去。 第二百零一章 新老师 第二天上课之前，同学们还在对老马出国的事议论纷纷，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可无论哪一种，眼里都带着一丝羡慕，这年头能出国就是成功的标志之一。 彭雪晴抱着书本挪到陈大河身边，趴在课桌上小声说道，“大河，你想过出国留学吗？” 陈大河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没想过，我们又不是搞技术的，还可以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像我们这种专业在哪里学都一样。” “话可不是这么说，”彭雪晴皱着鼻子，“我们本来就是学的法语专业，如果能去法国深造，肯定对专业素养很有好处的。” 陈大河诧异地扭过头看着她，“你想出国？” “是有这个想法，”彭雪晴红着脸，带着一丝憧憬，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上次学唱歌剧的时候，对法国歌剧产生了好奇心，如果能去法国现场听一听那里的歌剧，我想一定会很美！” “呵呵，”陈大河干笑了两声，“我可没那个艺术细胞，感觉在哪儿听都一样。” 彭雪晴立刻板着脸横了他一眼，“就这么没出息，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文化部的那份工作，也对，我们这批人毕业的时候，要是能分到部级单位，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还出什么国啊。” 陈大河挑挑眉头没有吱声，回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法文原版《笑面人》。 彭雪晴瞟了一眼桌上的书，又看看他的脸色，小声地说道，“生气啦？” 陈大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可没那么小气。” “也是，”彭雪晴眯着眼睛笑道，“哎，大河，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出国去看看，说不定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呢。” “是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陈大河撇着嘴笑道，“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大家都看出国的人很风光，可谁又能知道他们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嘁，”彭雪晴撅着小嘴，“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陈大河还没说话，王亚东这时转过身来，趴在彭雪晴面前笑呵呵地说道，“他觉得酸，我倒觉得挺甜的，你想去法国留学吗，要不我们一起！” 彭雪晴立刻虎着脸瞪着他，“你偷听人说话！” “哪有？”王亚东满脸的无辜，“你们声音那么大，想不听都还不行，那一个字一个字死劲儿地往我耳朵里钻，还需要偷听？” “哼，无赖，”彭雪晴气鼓鼓地瞪着他，打开桌上的课本不说话了，她的基础可比不上陈大河能看法文原著，还是以学习课本为主。 王亚东见彭雪晴不理他，便扭头看着陈大河，“唉，大河，你真不想留学？” “不想，”陈大河毫不迟疑地摇头，“就算是出国，也只是出去看看走走，留学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里，陈大河想了想又说道，“老王，你以后要是想在体制内发展，我劝你也别出国留学，留学那几年时间要是放到工作上，说不定都能升两级了。” 想想后世，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那些人也没几个有留学背景的，直到下世纪头十年之后，才有几个有留学背景的人出头，而且也并不算多，相比之下，有什么学历是比老三届的含金量更重的？ 陈大河还指望着以后能有一批牛人罩着他呢，自然是希望他们发展得更好，可现在老马却带了个坏头，最让人无语的是，这特么的还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陈大河这话一出，王亚东和彭雪晴一起朝他丢了个鄙视的眼神，“官迷！” 陈大河耸耸肩，觉得自己特无辜，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喜欢当官的么？ 这两位显然是没听进去，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了，毕竟都是成年人，谁又能劝谁啊。 就在这时候，一位身材高挑婀娜多姿，容貌俏丽气质温雅，乌黑亮丽的头发盘在头顶的青年女人敲敲教室的前门，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力之后，大方坦然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林丹萍。 将手里的粉笔丢进粉笔盒里，林丹萍扶着讲台，笑着说道，“同学们好，我叫林丹萍，今年二十八岁，从今天起，我将接替即将出国留学的马安国老师，成为你们的班主任，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能帮助大家在学习上更进一步，不辜负父母的期望，祖国的重托，……” “是她？”彭雪晴眼睛盯着林丹萍，侧着身子靠近陈大河说道，“她不是英语专业的吗，怎么来带我们法语班？” 这时教室里一片寂静，林丹萍一时不免有些尴尬。 陈大河当即伸出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随即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很快汇成一片，听着雷鸣般的掌声，林丹萍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只是视线不经意地瞟过陈大河，心里不禁觉得奇怪，这位陈大河同学似乎很好相处啊，为什么马老师会特别交代说要多包容他呢？ 在掌声的掩盖下，陈大河才微微侧着脑袋小声说道，“学校既然派她来，自然是她有这个资格，听着吧，看看她下面怎么说。” 等掌声消停，林丹萍才笑容满面地继续说道，“谢谢同学们，可能你们之前有在英语专业见过我，是的，我是去年刚毕业的北外英法双专业本科生，和马老师一起进的北大，之前我是英语专业一年级的授课老师，是马老师向系里推荐我做大家的班主任，同时带一门法国文学赏析课，我听马老师说过，你们都是一群爱学习，努力上进的好同学，而且和马老师的关系也很好，我知道自己并不能替代马老师，只是希望以后我们也能像你们和马老师一样成为朋友。” 王亚东脑袋后仰，小声说道，“这小老师不错，一点架子都没有。” 彭雪晴撇撇嘴，“嘁，你们男生就是看见美女走不动路，我看都差不多。” 陈大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是美女见美女的正常反应啊，要是都一团和气那才奇怪了。 林丹萍自我介绍之后，便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同时也是对同学们第一次认识，完了之后才发现，这班上十九位同学，竟然有五个比她年纪都大，还好，这种情况在学校里也比较常见，只要对自己的角色有清楚的认识就好。 过来打完招呼，林丹萍便离开这里，将教室让给即将上课的老师，走的时候，这次同学们都很自觉的掌声相送，只是大家都对这位新上任的美女老师议论纷纷，可怜的马安国，早已被他们抛在脑后。 第二百零二章 约见 新老师的到来除了让男生更开心一些，并没有给班上带来其他什么变化，陈大河除了偶然到文化部点个卯之外，其他时候依然做个好学生，按时上课认真听讲，团结同学帮助后进，那表现让同学们连连感叹，小班长真的是改过自新了啊，让陈大河听得满头黑线，自己以前很差的吗？ 时间到了四月下旬，这天恰逢周末，茜茜跟着徐闻平老爷子去了北金电视台见世面，陈大河则穿着件薄外套，在大点的那个后花园里，躺在躺椅上看着叶正根他们几个对练。 当初买这套宅子的时候，本来是想等春天过后，把这前后两个花园都用点花花草草的好好装饰一下，可后来找来叶正根他们几个，这里就变成了练功的场所，所以最后就只装饰了里面的小花园，而这边干脆全部铺上厚厚的青砖，再架上各类木桩器械，彻底变成了室外练武场。 就在叶正根和图安打得正起劲的时候，关三突然走了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人立即分开，像没事似的各自找了个木架开始锻炼身体，图全和关鹏也若无其事地拉着一根单杠做起了引体向上。 陈大河撇撇嘴，这可比打架无聊多了，不过现在来了外人，他们只得收手，要不然让人看见他们几个打起来看不清拳脚的样子，也确实有些吓人。 刚撑着扶手从椅子上起来，陈大河就看见吴天华和夏伯平到了花园门口，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陈大河心里不觉有些奇怪，吴天华由于在统战部上班，经常需要外出拜访华侨亲属，空闲时间也多，倒是经常过来，可夏伯平却是在商务部负责对外贸易的，平时忙得是不可开交，他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呢？ “大河，你这是懒出了新境界啊，”吴天华站在门口笑道，“在运动场上锻炼的人多了，不过像你这样躺在躺椅上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有什么，”陈大河招呼他们往客厅引，“没见运动场里都有看台的吗，我这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坐着，一个样。” 吴天华笑着对夏伯平说道，“怎么样，我说的吧，这小子你说他一句，他能回你三句。” “知道你还说，”夏伯平笑了笑，然后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你也该出去多走走，别老是窝在家里，跟个老头儿似的。” 陈大河心里暗叹，两辈子加起来，可不是个小老头了么，脸上却笑道，“我这两个月尽出去转了，每个周末去几个地方，北金城都让我转了个遍，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只能窝在家里，看看他们锻炼身体，倒也不觉得闷。” 三人说着进了会客厅，各自落座之后，佟济兰立刻送上茶来。 等佟济兰出去之后，吴天华才说道，“既然你说没什么好玩的，那我给你找个好玩的怎么样？” 陈大河眉头一抬，“哦，说说看。” 吴天华身体前倾，看着他说道，“下月一号，第一家合资企业就要挂牌了，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第一家合资企业挂牌？”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虽然是件好事，可这有什么好玩的，再说和我也没关系啊。” 夏伯平接过话头，笑着说道，“大河，是这样，这家公司的外资方是香江的，他们的老板吴女士本以为自己是进入内地的第一个外资，却没想到已经有两家外资企业注册，而且都和你有关，就对你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想约你出来聊一下。” 对于自己的消息被其他人知道，陈大河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注册外资企业在这个时候也不是件小事，该知道的肯定会知道，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件事只要超过三个人知道，迟早都会传开，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他也从未想过一直能保密。 陈大河好奇地看着夏伯平，“三哥，你今天该不会是专为这件事特意跑来的吧？” 夏伯平淡淡一笑，“今天我过来，主要有三个原因，这是第一个，怎么样，有兴趣和这位吴女士见面吗？” 陈大河想了想，问道，“那位吴女士是做什么的？” “食品，”夏伯平毫不迟疑地答道，“她的家族在香江就是做西点烘焙食品生意的，这家新成立的合资公司也是专做航空食品。” “航空食品？”陈大河有点意外，“这方面好像要求挺高的，国内还没有这方面的企业吧？” 心里却在想着，做西点生意，然后有财力有魄力敢在这个时候投资内地，难道是那家美信食品？ “没有，”夏伯平摇摇头，“这是第一家，所有的设备都是从美国进口，还是特意为了北金到旧金山的中美直航而准备的，” 说到这里，夏伯平脸上浮现一丝佩服，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位吴女士的父亲吴老先生也是真有魄力，敢在谈判都还没谈定，也没有获得审批的时候，就开始采购设备准备厂房，等到政府批准时，配餐厂房和机器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挂牌开业。” 这时吴天华也连连点头，看着陈大河笑道，“要不说你胆子小，要是你也有这个胆量，琼斯公司和摩卡公司的名头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陈大河撇撇嘴，“五哥，我就不信现在大江南北搞艺术创作的单位和各大艺术团能不知道琼斯，搞设备加工的能不知道摩卡？” 这话一说，吴天华顿时哑口无言，夏伯平也是连连苦笑，他们都听在文化部外联局工作的廖雪萍说过，现在每天都有大量的地方艺术品单位和艺术团发来电报，要求能对接琼斯公司，也把自己的产品推出去，可毕竟两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尽管几个月前开了个好头，但业务的发展壮大总有个过程吧，单单是筛选合适的产品和艺术团，那些地方单位就有得等了。 听到陈大河提起这个，夏伯平眼里闪过一抹忧色，随即看着陈大河，“大河，决定了吗，去不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年终总结 时间已到了十二月中旬，发往美国的第一批两百套优等艺术品和五百套一等品已经装机运走，同一天离开的还有国家京剧院的艺术家们，他们分成两个团一东一西，开始了组团以来的第一次商演之路。 身为京剧团重要骨干的宋明杰也跟着一起飞走了，不过叶副院长另外安排了两个人过来，每天坚持教王亚东和夏萍唱京剧，哪怕这两位同学都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可两位老师依然坚持不懈苦心教导，让两位同学强颜欢笑地一点点的进步着。 彭雪晴也差不多，刘雯帮着找来的歌舞剧院歌剧团的老师也接到了领导下达的命令，一定要好好教导彭雪晴同学，让陈大河同志看看咱们歌舞剧院的实力，凭什么优先推京剧团出国，而不是我们歌舞剧团，这第一批赶不上，最起码第二批得有吧。 当彭雪晴莫名其妙并且特委婉地转告老师意思的时候，陈大河只有满头大汗，在国外说起京剧，懂戏曲的都知道是中国的，这才叫有文化代表性，可推歌剧要怎么说？想不到推荐词啊！ 难道说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优秀歌剧？虽然艺术价值确实很高，可国外的观众一听歌剧，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传统欧洲国家的，别到时候连票都卖不出去，亏钱是小事，打击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积极性可就遭了。 实在不行回头找刘雯要点资料先看看，看能不能运作到非洲那边去，或者美国的华人区，先让海外游子欣赏一下来自伟大祖国的优美艺术，反响好的话再向外推广。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月底，虽然还不知道美国那边艺术品的销量怎么样，不过两组京剧艺术团的反响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这点从刘雯她们脸上的笑容就能知道，而且十五天的演出还没结束，京剧院的张院长便让刘雯过来传话，以后他们的演出费就按分成算！ 陈大河听了之后，回头立马去找了蒂埃里，结果这小子也是神神秘秘，就是不肯说清楚情况，只是让陈大河等着分钱，然后让他赶紧准备让第二组人过去。 陈大河一听，嘿，我还不信问不到了，立刻又去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可奥利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着好几天电话都一直没人接听，只是发来一封电报，说是已联系好剧院方，第二组的演出就定在一月五日，八零年的第一个周末开始，让他赶紧安排演出团过来。 得，这下陈大河也放心了，乐悠悠地找到张院长，让他通知两组人马，直接从原地互飞，在非洲的去美国，在美国的去非洲，省得还回国来回折腾。 张院长也乐意啊，一次演出就是十万美元，这两组人马来回折腾一次，总共就是四十万美元，而且还能收到友好国家人民的广泛好评，面子里子都有了，那积极性比陈大河还高，拉下老脸天天往外交部跑，折腾着让他们督促驻当地的大使馆协助所有赴外演出人员的签证事宜。 陈大河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窝在炕上傻乐，从年初时候的农产品交流会上赚物资开始，什么生意房子一样样地盘点着，算一算收获颇丰啊。回到这个时代也有六七年了，头些年是啥都不敢干，成天本色出演个农村小子，现在终于出了点成绩，不容易啊，虽然时间是晚了点，可好歹没有给重生一族丢脸，这万里长征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美好的生活正在前方冲自己招手呢！ “哟，在傻乐什么呢？”吴天华在窗户外敲敲玻璃，“快过来开门。” 这个时候正是大白天，茜茜和金贝儿都在学校上课，陈大河同学不用说，又逃课了，这时看见吴天华过来，才套上棉袄下炕去给他开门。 “您老今天怎么过来了？”陈大河看着他军大衣里面一身干部服的模样，憋着笑说道，“怎么，这又是接待了哪位归国华侨？” “知道你还问，”吴天华钻进屋里，直接脱鞋蹭到炕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之后，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房契递过去，“给你，最后两套房子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现在可都在房管局那里挂名了知道不，要不是我叫人给压下来，资料封档保存，他们单位保证能全知道你的名字，要不了半个月你就能名动北金城，好家伙，一共二十七套，十六套集中在后海一带，其他的也都分布在东西两个区，这北金城里估计再没有比你更大的地主儿，而且全部是三进的大院子，那些当年出国的华侨差不多都是有钱人，他们住的房子就没小号的！” “我那是拿真金白银买的，二十万美元呢，在帝国主义心脏的纽约都能买套大别墅了，”陈大河乐呵呵地把房契收好，“里面都清理干净了？” “当然，和以前的一样，”吴天华笑道，“里面所有的住户都已经搬迁，屋里屋外粉刷干净，院墙地面也都做了修整，家具也都配齐，虽然比不上你那套宅子里的那么高档，但也是能上眼的好木料打的，随时都可以住人。” “行，辛苦五哥了，”陈大河嘻嘻笑道，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哪怕从现在开始自己啥也不干，就凭着攥在手上的这些大宅子，到了新世纪自己依然是个身家几十亿的大富豪。 “哎，五哥，”陈大河爬到炕上，身体靠着炕桌扭头看着他，“这些卖房的钱你们真给那些华侨啦？” “怎么可能！”吴天华咧着嘴哈哈大笑，“这些房子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有的是听说了国内的变化主动找上我们，有的是我们的同志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一个个的找上门去拜访，知道他们在这边还有房产，手上还拿着房契，就根据房管局的资料和一些其他线索把房子找回来，然后还给他们，对他们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现在他们要把房子卖掉，那自然只能是卖的人民币，如果不想要人民币的，也行啊，换成国内的土特产，我们帮他们买了还给他们寄过去，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真行，”陈大河竖起大拇指，随即撇着嘴说道，“不过这些华侨连祖宅都卖了，你还指望他们还真能为国家做事，关键还得去找那些真心爱国的。” “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懂，”吴天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还不是千金买马骨，让其他华侨看到我们的诚意，这样也好开展工作些，” 说到这里，吴天华的笑意又浓起来，“还真别说，这二三十套房子一卖，一车车的土特产给他们送过去，你是没看到，那些华侨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就连来参加我们这次组织的年底迎新酒会的人都多了好几倍。” 第二百零三章 眼红 陈大河也没怎么犹豫，便点着头笑道，“见，为什么不见，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他这几天正想着以什么地方作为中转，投资南方市场，香江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虽然美信只是一家做食品加工的，可好歹也是当地不大不小的一条地头蛇，能搭上这条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倒是吴天华和夏伯平有点诧异，吴天华直接问道，“合作？你们公司还涉及食品行业？” “暂时没这个打算，”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借她的关系，把我们的戏剧表演推去香江啊，那里看戏的氛围可是很浓厚的，非洲都能起来，没道理那里不行吧。” 夏伯平哑然失笑，“难怪美国公司找你做代理，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我们就只看到他们的资金和食品生意，而你已经看到了他的其他资源。” “要不他怎么能把我们的文化推出去呢，”吴天华笑道，看着陈大河，“那到时候我来接你，咱们一起过去，要是你们两个有其他合作意向，再另外约时间聊。” “行，”陈大河点点头，又对夏伯平说道，“三哥，你刚才说过来有三件事，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过来蹭饭的，”夏伯平哈哈大笑，“在你这里吃了两次饭，兰姐的手艺可是把我们的舌头给征服了，要不老五能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现在有这个传话的机会，我当然也要来蹭顿饭。” 陈大河咧着嘴无声大笑，“行，你们天天来都行，那咱们这就过去吃饭。” 厨房里平时备了不少食材，也不用出去买菜，现在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兰婶多半已经做好饭菜，直接去餐厅就行。 三人穿过檐廊进了餐厅，兰婶立刻端上几碟干果小菜，又拿了几瓶茅台，没过几分钟，热菜也就陆续上来了。 夏伯平拿起一瓶茅台酒看了看，“嚯，二十年陈的，我还以为你会拿三十年的呢。” “少来，有这个喝就不错了，”陈大河撇着嘴，“上次春节请你们吃饭，我就拿三十年陈的招待你们，好家伙，一下给我喝掉十多瓶，可把我心疼的，以后你们来，人少就上二十年的，要是人多，我就上外面买的普通十年陈，省得让你们糟蹋。” “小气，”吴天华鄙视地瞟着他，顺手把酒打开，“你屯了那么多酒不喝干啥，三十年的就不说了，二十五年的总得拿几瓶吧。” “爱喝不喝，”陈大河也开了一瓶给自己满上，“今天一人一瓶，喝完了我让图安开车送你们回去。” “那没办法了，”吴天华冲着夏伯平怪笑，“客随主便，奈何主人太抠啊！” 三人一齐哈哈大笑，先碰了个杯，夏伯平也没吃菜，抿嘴皱眉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第三件事。” 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看你那么严肃，坏事？” “是不是坏事现在还不好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夏伯平眉头紧皱地说道，“上头有人盯上了你的艺术品生意。” 陈大河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为公还是为私的？” “当然是为公，要是为私咱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吴天华也放下筷子，无奈地说道，“在美国那边同志做了调查，发现有些艺术品的价格是国内出口价的四十多倍，一般的也去到二三十倍，将信息发回了国内，上面就有人说起了闲话。” “恐怕不只是闲话吧，”陈大河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边嚼边说着，“是不是什么里通外国，损害国家利益之类的？” 听到四十多倍的价格，陈大河倒没感觉奇怪，更没有去怀疑奥利弗和奥斯。 市场上艺术品有三四十倍的溢价也是正常，奥利弗那里出货的价格就已经到了二十倍，再加上艺术品本来就没个定性，炒作收藏乃是常事，别人买去之后加点钱再一转手，那价格不就上去了么，后世的艺术品公司就是这么操作的，低价从画家手里收画，可能几百几千块的画被他们一番炒作之后，卖出超过百倍的价格，要是因为这个就心里不平衡，那他也不用想着做什么生意，直接当个包租公更好。 “差不多就这些，”夏伯平诧异地看着陈大河，“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就猜到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前前后后下了几个大单，自己也收获不菲，不引人注意那才怪了，有人眼红也是正常，”陈大河撇着嘴，“不过隔行如隔山，上头那些人的厉害我承认，可让他们搞生意，嘿嘿。” 陈大河笑着摇头不说话了，政府做战略层面的生意那没得说，就没哪个国家能比得上，可公司层面的嘛，撇开政策，就两个字，呵呵。 别的且不说，单单是后世掌握外汇的那家投资公司，亏的钱都足够买下一个小国家的，如果他陈大河是公司的负责人，早就捂着脸躲进神农架去和野人作伴，哪还有脸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四处撒钱。 “现在事情还不算太严重，”吴天华笑了笑说道，“上面也没有下个定论，不过以首长的性格，出尔反尔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我们过来也只是给你提个醒。” “没事，”陈大河端着小酒杯一口喝干，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他们想怎么玩我不管，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保住现有份额，履行完签订的合约，要是连这点也保不住，那我也不玩了，琼斯公司那边让他们自己去对接，如果对方索赔，违约责任也都由他们承担。” 从发第一批货之后到现在，这段时间每个月都有五十套优等艺术品和五百套一等品发到美国，优等品一套能赚差不多三万美元，一等品也能赚一万八的样子，算起来每个月的利润就是过千万，再加上每个月组织一轮艺术团演出，也能有近百万的利润，算起来这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琼斯公司就已经赚到陈大河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尽管这笔钱陈大河只能分到六成多，那也有三四千万美元，作为他这辈子赚到的第一桶金，妥妥的分量十足，以后搞其他投资也够了。 虽说这笔生意就像个金娃娃，可再赚再多的钱也没安全重要，所以就算现在要被迫放弃这笔生意，也不是让他无法接受，只是少不得要给奥利弗那边一些补偿。 更何况蒂埃里那边还有他的一份，虽然没这边这么多，但一两千万还是有的，那边的艺术品生意虽然做得不怎么样，可艺术团商演也一直都很火爆，尤其这部分还是通过文化部来对接的，另外五小工业形势也是一片大好，他就不信那些人能为了这么点钱，敢冒着惹上外交纠纷的风险，也去断了摩卡公司的生意。 第一百六十章 企业形象 现在国门初开，不仅内部举步维艰，外面更是困难重重，吴天华所在的统战部同样是任务艰巨，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多年的封闭让海外华人对国内很是抗拒，现在每取得一点点成绩，都够他开心好几天的。 不过在这方面陈大河也是有心无力，或者说他能把那个文化中心的事办好，就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贡献了，两人也不再谈这个，转而聊些其他的。 陈大河笑道，“五哥，你这么忙，怎么不安排个人给我送来，或者打个电话，我自己过去拿也行，干嘛还特地跑一趟，也不怕累着。” 吴天华翘着嘴角说道，“就这么点事儿当然不值当我跑一趟，我来是另外有事。” 陈大河一愣，“什么？” “好事儿，”吴天华哈哈一笑，“你的那套宅子装好了，我是来带你去看看的。” “装好了？”陈大河惊喜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 这套宅子可不比后来买的那些，随便粉刷清扫一下就行，是要拆墙动土的，而且院子又大，以陈大河的估计，没个一个月是完不了工，没想到今天吴天华就过来说装好了，这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能不快吗，”吴天华笑道，“我调集了三个建筑队一起赶工，连修复故宫的工匠我都借了几个出来，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年前住进去。” “多谢多谢！”陈大河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行啊，”吴天华说着就下了炕，将棉袄往身上一批，“这就走吧！” 坐上吴天华开来的吉普车，两人又来到西王胡同十八号。 陈大河一下车，就感觉跟上次来看到的不一样，上次来虽然看着有种历史的厚重感，可难免让人感觉有些破败，现在经过修复之后，厚重感丝毫不减，而整座宅子似乎容光焕发，重获新生一样。 在挨着路边的倒座房那里，墙壁上开出了一条长长的门面，上面装上可以滑动的活动木板门，往两边全部推开就是一个可以容纳三辆小汽车的车库，旁边还留着两个房间，既能住人也可以放杂物。 顺着大门进去，影壁上的图案鲜艳亮丽，和屋檐下廊柱上的壁画交相呼应，显得丰富多彩。 一个个房间看过去，墙壁重新粉刷过，地板的瓷砖也都全部翻新过，全部铺上佛三产的彩板瓷砖，显得美观又整洁。所有的房间都配好了家具，一件件精致的手工红木家具犹如艺术品一般，摆在地板上铺着的瓷砖上，好像是个红木展馆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份住家的感觉。 看不见的地下也有暖道相通，所以这套宅子里大部分房间都没有盘火炕，而是用的实木大床，只有在第三进的后宅的主卧里盘了一个火炕，而这个院子里的家具也恰好都是西式的，和火炕摆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冲突，看来也是请了高人设计。 在中间两进的房间里各有一间偏房被改成了多功能浴室，除了淋浴之外，那个可以烧火的澡池子也让陈大河有些眼热，他老早就想泡个澡堂子了，可实在不愿意跟别人泡一个池子里，这下可好，自家的池子随便泡，嗯，就是费水费柴，不过也没事，有钱随便花。 不仅如此，还在每座院子里都隔出来两间厕所，一间在主卧私用，一间在外面公用，这倒是陈大河没有想到的，他们也给补齐了，要不然以后还要弄得痰盂端进端出，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两个花园还是差不多原来的样子，这个时节确实不适合栽种，要等开春之后再移植花木，到时想必也会是郁郁葱葱一片。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陈大河感觉非常满意，等转到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桌上竟然已经摆放着一部电话。 陈大河扭头看着吴天华，“五哥，这是江哥叫人装的？” “不是他还有谁，”吴天华笑道，“他想着你以后肯定住这边的时候多一些，就把那边的电话移了过来，电话号码还是原来的没变。” “那样最好不过，”陈大河笑道，“不过回头我还得请他再给我装一部。” “啊？”吴天华愣了愣，“你要那么多电话干嘛？” “是这样，美国那边的公司见咱们的艺术品和京剧团的表演都挺受欢迎的，就打算在这边设立一个分公司或是办事处，”陈大河说道，“五哥，你是做华侨统战工作的，知道咱们现在这方面允许吗？” 吴天华顿时大喜，“当然允许啊，这可是好事儿，你打算设在哪里，要不要弄个开业典礼搞得隆重一点，到时候我帮你把市里这方面的领导都给请来，保管把面子给得足足的！” 陈大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还是低调一点，毕竟现在风气还没有完全转过来，我可不想弄成众矢之的。” 吴天华听了这话，惋惜地点点头，如果不是陈大河，这个开业典礼他说什么也要说服他办起来，这可是难得的宣传机会，不过既然陈大河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那办公地点定了吗？”吴天华又问道。 “就从我买的那些房子里选一套吧，”陈大河随口说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也让我挣点小钱。” 吴天华眼睛一亮，小钱也是钱啊，更何况这笔租金肯定是用美元支付，于是笑着说道，“你这个大财主就别贪这点小钱了，而且那些都是宅子，政府单位办公用用倒没什么，你们那么大的外资企业用起来可有些掉价，不如在繁华地段再买一套办公的吧。” 陈大河嘴角含笑，歪着头看着他，“五哥，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挖坑啊。” “这哪儿是挖坑呢，”吴天华瞪着眼说道，“五哥这是为你考虑，你们那公司要是看你找个住宅，说不定还以为你办事不力呢，要是弄个漂漂亮亮的办公楼搬进去，多半会给你发奖金，到时候那点租金算什么啊。” “得，”陈大河举着双手，“那你说说看，怎么个繁华地段，又是怎么个漂亮的办公楼。” 吴天华哈哈笑着，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图片放到桌上，“你看看，这栋，在东单，九层的办公大楼，还是带电梯的，里面全是外资公司，尤其是你们这种有实力有资金的大公司是他们最欢迎的客户，” “还有这栋，在西单，楼层更高，足足有十二层，当然也是带电梯的，同样是面向外资企业的，这两栋都是繁华地段的标志性建筑，我说大河，你不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办公，才符合你们大公司的企业形象吗。” 第二百零四章 说与不说 吴天华和夏伯平相视一眼，一起露出苦笑的表情，平时和陈大河打交道，谈起事情都是头头是道，难免给他们一种同龄人的感觉，可这时听陈大河这么说，才惊醒他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也难怪气性这么大。 “大河，倒没这么严重，”吴天华连忙安抚着笑道，“我刚才也说了，上面肯定会保证政策的延续性，这方面肯定是不会有变化的，我们来跟你说，只是给你提个醒，恐怕上面会安排人直接去美国卖货，那样的话对你们一定会有影响。” “没事，我也只是说说我的底线而已，”陈大河笑着摆摆手，“大方向我从不怀疑，不过我也相信，小波澜在所难免，反正我的奖金提成都已经到手，就算事情有了变化，对我也没什么损失，但是，” 陈大河看看夏伯平，又看看吴天华，“别忘了，北金公司开业的时候，美国驻华大使伍德先生可是不请自来的，你们也提醒一下他们，去查一下琼斯公司的底子，看看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种时候，陈大河也不介意扯一下琼斯公司和伍德大使的虎皮，该争的时候就一定要争，这与爱不爱国无关，而是既然决定了走经济发展的路子，就一定要遵守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否则最后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相对来说，如果真的能打消那些人以势压人的想法，这种做法对发展大局反而是件好事。 听到陈大河的话，两人顿时脸色一变，这几天只顾着和上头争论应不应该继续履行合同的事，却忘了这一茬。 夏伯平苦笑着挠挠头，“其实那天开业之后，驻美使馆方面就已经安排人去调查琼斯公司了，可这么久了都一直没有回音，估计是没查出什么东西来。” 吴天华也摇着头说道，“如果对方真是大有来头，以我们在那边刚建起来的底子，怎么可能查出东西来，不打草惊蛇就不错了。” 陈大河也不意外，查是应有之义，查不到也是正常，毕竟去年两国才建交，又能建起什么样的情报渠道，美国更不是毛里求斯，要查些东西可没那么简单，这也是他敢玩幕后游戏的底气所在，不过要是再过十几年就不行了，那时候还真是很少有上面查不到的东西，有的话也是因为其他国家级的力量在掩盖。 “不说这个了，”陈大河举起酒杯笑道，“反正动也好，不动也好，都随他们，建功也好，闯祸也好，也是他们，我们喝我们的，可别等菜都凉了，浪费兰婶的好手艺。” “哈哈，这话说得对，”吴天华举起酒杯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想得开，行，那我们就喝我们的。” “走一个，”夏伯平拿起酒杯就一口干掉，然后看着陈大河笑道，“大河，相信你三哥，别的不敢说，那份两千万的采购合同，一定能履行到底！” “好，那就多谢三哥了，”陈大河举起酒杯，也一口干掉。 酒足饭饱，带着七分醉意的陈大河叫来图安开车送他们两人回去，图全则开着吴天华的车跟在后面，然后两人再一起回来。 陈大河醉醺醺地进了后院，茜茜看到连忙迎了上来，扶着他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又叫安英去帮忙放洗澡水。 接过茜茜递来的热毛巾敷了下脸，陈大河感觉舒服了许多，将毛巾丢到茶几上，然后拉着茜茜的手问道，“今天去电视台看过，感觉怎么样？” 茜茜把脚收到沙发上，压在屁股下坐着，挨着陈大河笑嘻嘻地说道，“感觉非常好，以前都只是看课本上的东西，没什么直观的印象，看现场就好多了，而且徐老师说我进步很快，决定安排我从下个月起到电视台学习。” “挺好的啊，”陈大河带着几分惊讶笑道，“看来你还真是没少下功夫，不过去了电视台以后，要更加努力，争取早日进中央台。” “那当然，”茜茜得意洋洋地皱着鼻子，“老师说了，只要表现合格，一年后直接去中央台学习，” 说到这里，茜茜又有些苦恼，“可是电视台的师傅们都不肯收我，只是让我跟着学。” “为什么？”陈大河话一出口，随即便反应过来，哈哈笑道，“你是徐老爷子收的学生，等于就是他们电视台好多领导的师妹，哪个老资格敢收你做徒弟啊？” “啊？”茜茜顿时傻眼了，“难怪老师连话都不说，还一直笑眯眯的，原来是这样啊，那，那要是他们都不教我怎么办，那些实操我都不会啊。” “这你就放心，”陈大河搂着茜茜的肩膀，“你是徐老爷子亲自带过去的，哪个敢对你藏私，那不是不想干了吗，好了，别多想了，以后去了电视台要多学多看，不懂就问，明白了吗？” “哦，”茜茜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陈大河拍拍她的肩膀，“快去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嗯，你也早点休息，”茜茜站起来，看看外面没有人，飞快地在陈大河脸上啄了一下，然后像只小耗子似的一溜烟跑回房里。 陈大河笑呵呵地摇着头，先是去浴室泡了个澡，又喝了一碗兰婶熬的醒酒汤，才走到书房里坐着。 双手撑在书桌上，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电话。 他现在有些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现在给奥利弗打这个电话，跟她说这件事呢。 尽管今天夏伯平和吴天华说只是一种可能，但既然他们能过来，就说明这种可能成为现实的几率很大，就算最后能保住现有的合同份额，可要是他们真的直接进入美国市场，实际上就已经形成了事实违约，破坏了商场上的潜在规则，这样必定会对琼斯公司的业务产生直接冲击。 但再大的几率也只是几率，如果没有成为事实，又跟奥利弗说了这件事的话，必然会让她对国内现有的商业环境产生质疑，尤其是她还有一个纽约时报记者的老爸，自己可不能保证奥利弗不会告诉他，更不能保证奥斯会不会把这件事作为素材写进报道里去，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个大新闻，让国内的招商引资雪上加霜。 可要是不说，万一成真了呢，那时奥利弗又会怎么评估自己，连这样的情况都无法掌握，自己对货源渠道的掌控究竟有多少？那时双方还能不能继续顺畅地合作？自己又凭什么能占据大头的股份，难道就凭那三千五百美金？简直就是玩笑！ 手指敲打半天之后，终于突然停住，这个电话还是要打，不过在措辞方面要组织一下，一定不能牵扯到政府层面，而是把它作为一件独立的商业事件来对待。 对，就是这样。 想好之后，陈大河便伸手去抓电话，准备给奥利弗拨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第二百零五章 自主设计 等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陈大河才舒了口气，伸手抓起话筒。 “喂，我是陈大河，请问哪位？” 对面却传来一连串的女声英语，“是陈吗，我是奥利弗，请说英文。” 陈大河不禁一愣，奥利弗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上面已经安排人在美国出货啦？ 奥利弗继续在电话那头说道，“喂，还在吗？” 陈大河回过神，连忙说道，“在，奥利弗，是我，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哈哈，” 话筒里头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不不不，一点都不晚，我这里还是上午呢。” “好吧，奥利弗，”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你是在报复吗？” “当然，谁叫你每次都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打电话呢，所以我今天也要在你睡觉的时候打电话。” “好吧，让你失望了，”陈大河心里虽然装着心事，嘴上却一点也不显得急切，语气放松地陪着奥利弗闲聊，“我现在可还没睡呢，建议你下次可以在下午打，那时候我肯定已经睡着了。” “哼，我一定会的，”奥利弗轻笑道，“好了，陈，我有事找你。” “你当然有事找我，否则也不会打电话，要知道越洋电话费可不便宜，”陈大河笑道，“好吧，请说，什么事？” “是关于艺术品生意的，”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愣住，不过依然沉住气不吭声。 电话那边奥利弗继续说道，“我们推出的艺术品成功地在纽约艺术品市场站住了脚跟，纽约已经是北美最大的艺术品市场所在地，所以我们等于是在美国艺术品市场占有了一席之地，只不过现在我们需要控制出货数量了。” “啊？”陈大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需要控制出货数量，而不是加大出货量？” “当然，”奥利弗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难道你没听过物以稀为贵吗，艺术品也一样，如果是质量相当的情况下，一个高产艺术家的作品，其价格肯定是比不上低产艺术家作品的，这是常识，所以我们必须控制出货量。” “控制出货量没有问题，”陈大河问道，“可我们是签订合同了的，那样进货量就不会减少。” “这个没关系，进货量不变，货品可以先存放在仓库里，然后细水长流，等以后价格升起来之后再出货，这样赚得更多，更符合长远利益。” “那就没问题了，”陈大河转着眼珠子，笑着说道，“可是奥利弗，我们国家的艺术品制作公司都在加大产量，如果这些货物流向美国市场，哪怕不是纽约，而是洛杉矶或芝加哥，那不是依然会影响到艺术品价格，对我们造成冲击？” 出乎意料，奥利弗对此似乎毫不在意，“陈，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产品跟其他的可是有区别的，从琼斯艺术品公司卖出去的每一件商品，都会配有顶级艺术品鉴定大师开具的签名证书和琼斯公司的信誉担保，单凭这一点，哪怕是同一个艺术家创作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作品，也不可能卖出和我们同等的价格，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地进入高端艺术品市场，更别说对我们造成冲击，有这个能力的，也不会为了这点钱与我们轻易交恶，” 说到这里，奥利弗带着一丝别样意味说道，“我的那些股份，可不仅仅是用现金换来的。” 陈大河心中顿时了然，再联想到伍德大使的不请自来，显然奥利弗的家族在纽约也拥有不小的能量，甚至有可能在整个美国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陈大河笑道，“原来签订的采购合同里并没有排他协议，我正担心会有竞争对手利用这一点抢占市场呢。” “哼哼，让他们放马过来吧，”奥利弗笑道，然后顿了顿，“陈，是已经有竞争对手出现了吗？” “没错，我收到消息，因为我们产品在市场上的火爆反应，已经有人意图接触那些艺术品制作公司，并将产品打入美国市场。” “这很正常，不过那样的话他们只会暴殄天物，”奥利弗轻哼了一声，又问道，“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现有份额吧？” 陈大河立刻给她一颗定心丸，“这点不会，至少这份合同还是有保障的。” “那就行，”奥利弗又说道，“陈，这是你的一个失误，如果以后还继续采购，一定要签排他协议。” “奥利弗，这很难，”陈大河苦笑道，“同类型的艺术品公司太多，单单是我们现有的产品，就涉及上百家制作公司，我们不可能掌控所有的进货渠道。” “好吧好吧，这的确很难做到，”奥利弗也有些泄气。 陈大河却突然萌发一个灵感，“奥利弗，你觉得这样行不行，我们自己找设计师，设计美国人更喜欢的图案款式，然后交由这边的艺术品公司进行制作，美式设计加上中式工艺，这样我们的产品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自主设计，做自己的品牌产品？”奥利弗也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而且更符合公司的长远发展，说不定我们也能成为一家高级饰品公司。” 陈大河哈哈大笑，“或许以后会成为另一家蒂芙尼。” “哈哈，那样我的毕业项目将成为全校最好的商业案例，”奥利弗两眼亮晶晶地陷入幻想，陈大河叫了好几声才清醒过来，“啊？你在说什么？” 陈大河好笑地说道，“我是说，你还有其他事吗？电话费很贵的！” “哦，当然还有，”奥利弗红着脸连忙说道，“陈，我打电话并不是全为了这个，如果控制出货量，必然会影响到公司短期收益，而戏剧团的演出收益暂时还远不能与艺术品生意相比，你需要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了，当然，你刚才的想法就很不错，可那也需要时间。” “明白，”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低着头想了想，“这样吧奥利弗，我找个时间去趟香江，到时候我们再见面详谈。” 奥利弗顿了顿，随即说道，“为什么不是美国？既然你能出国，我就可以帮你拿到美国的签证。” 陈大河卖了个关子，“因为下一步计划与香江有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奥利弗轻笑道，“正好我还没去过亚洲，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先说好，算公费开支。” “当然，”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好歹也是个千万富翁，要不要这么计较啊。 两人又聊了两句，等挂断电话，陈大河坐在椅子上无声大笑，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解决了，更没想到无意遇到的一个记者竟然还大有来头，还真是捡了个宝，想想也是，纽约时报派到中国的第一个采访记者，这个唯一名额不让他们内部抢破头才怪，如果奥斯没有什么背景也轮不到他。 更准确的说，这两年来中国的西方人真没几个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就像蒂埃里一样，不也是来头不小么，还有丽莎，他可不信这个女孩的家庭会很普通，否则蒂埃里家里首先就不会同意。 所以只要能和他们搭上关系，并给他们带去实际的利益，就能搭上他们背后的那张大网，一般都能达成合作。可能要等到九十年代之后，那时候来中国的外国人就会变得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才行，要不然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家 陈大河看着吴天华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后世搞房产推销的，不禁笑着说道，“五哥，你们搞统战的还兼职做这个？” “这就是我们统战工作的一部分啊，”吴天华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请海外游子回国创业，总得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吧，什么是良好的环境，除了优惠的政策，巨大的市场，更需要美好的硬件条件，这办公大楼就是头一个，我跟你说，这两栋楼都是今年新建的，在这里办公，除了有助于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之外，什么税收之类的优惠政策也是一应俱全，专为外资企业量身定做，全都是最好的！” “嗯，说得倒是挺让人心动的，”陈大河点着头，“可是我这就是个采购用的，没什么销售业务，这税收政策对我没用啊。” “怎么没用，我们现在就是最需要你们这样的采购公司，把我们的产品销出去，换回外汇来，对这方面肯定是有政策的，”吴天华是坚持不懈毫不气馁，继续循循善诱，“更何况虽然你现在只是帮他们负责采购，如果业绩好了，说不定还会将更多的业务交给你呢，到时候那些其他方面的优惠政策不就有用了吗。” “那倒也是，”陈大河笑道，“那你给我说说，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办公楼，都有哪些有实力的外资公司进驻了啊？” 一听这话，吴天华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这个，都在接触当中，不过都还是很有希望的。” 陈大河闻言不禁失笑道，“我就说你是在给我挖坑吧，合着原来我这是第一家啊。” “不能这么说，”吴天华板着脸连连摇头，“起码我们这条件没有骗你吧，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陈大河也不再逗他，直接问道，“那你们这楼是卖还是租呢？” 吴天华顿时大喜，“都行，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直接买下，就像你说的，以后国内发展好了，升值潜力巨大啊！” 陈大河点点头，“那你们这办公楼是怎么卖的，产权多少年？” 吴天华一愣，“你还知道产权？这个和你买的那些民居不同，这个是属于商业楼，有产权年限限制，我们是按最高年限批的，都是七十年，这里每层面积是一千两百平米，分成十二个隔间，每个隔间售价八万块。” 陈大河一算，呵，竟然要八百块一方，对比自己买的那些老宅不知道贵到哪里去了，可回头想一想，后来的北金房价是多少来着？ 好像还记得童话大王郑叔叔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为了装小读者写给他的来信，用一千四一平米的价格买了十套房子，这样算一算的话，十来年翻了不到一倍，也不算贵哈。 于是点点头，“行，那我就要两套。” 吴天华立刻喜笑颜开，“好好，那你挑一下，看看要哪一层的，我建议你两间都选南向的，还能看到长安街。” 陈大河指着位于西单的那栋十二层的大楼说道，“就要顶楼的，整个南边的这六间全要了。” “呃，”吴天华愕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只要两套的吗？” 陈大河撇撇嘴，“不让多买啊？” “行，买一层都行，”吴天华立刻点着头，随即犹豫地看着他，“大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能决定？” “差不多吧，”陈大河笑了笑，“美国公司那边不了解我们这边的房价，如果是买房的话，给我批了最高五十万美元的额度。” 吴天华一听，顿时将两手一拍，“既然这样，那干脆买一层怎么样？五十万美元正好差不多买一层，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到时候我照旧帮你安排好装修，保证漂漂亮亮的，让他们满意。” 陈大河摇头苦笑，“你还真是一分钱的外汇都不放过啊。” “我那不是被逼的吗，”吴天华呵呵笑着，“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 “行吧，”陈大河舒了一口气，“一层就一层，” 说完笑着指着他，“包装修带家具的啊。” 吴天华脸上都笑开了花，“没问题没问题！” 对这两栋大楼，统战部里的各个领导都是领了任务的，无论是租还是卖，一定要完成任务，把人请进来，把房子用起来，前天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本来还以为会很困难，没想到今天就超额完成了，这位小师弟还真是个大福星啊！ 其实陈大河更想把这两栋楼都买下来，或者自己买块地来建，资金方面以现在两边一起赚钱的速度来说完全是有可能的，可他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人家深阵那边刚刚还为了卖出一块地皮给香江的投资方建酒店而大翻马爷爷和列爷爷的著作呢，自己就不要出这个风头了，等再过几年吧，到时候机会多得是。 把陈大河送回住所之后，吴天华带着意外的收获乐呵呵地开着车离开，陈大河则收拾好东西，拉着已经退休在家的关三一起，先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搬家的时候房东赵大爷还有些不舍，这才住了一两个月呢，这个小伙子人品不错，给钱又爽快，走的时候连押金都没要，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租客了哦。 新宅子那边，江望楼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全新的床上用品，而且都是已经清洗过后再铺好的，甚至连衣柜里的新衣服都给陈大河和茜茜一人准备了好几套，其他各样日常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完全达到甚至超过了后世所谓的拎包入住的标准，让陈大河心里连连感叹这四万美元花的值。 至于像后世装修后的那种甲醛污染，更是不用担心，这时候用的都是取材于自然的环保材料，可没那么多的化工用品，宅子里面更是已经用小锅炉烧热炕道烘了三天，完全达到入住标准，所以陈大河才打算今晚就搬，正好在那边跨年。 算算到了傍晚差不多放学的时间，陈大河骑着侉子先去接了金贝儿，然后拐到北大接上茜茜，在茜茜惊讶的目光中，直接骑着车去了新宅。 当陈大河带着她走进第三进院子里属于她的房间的时候，茜茜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哥，这是咱们的新家？” “对，”陈大河拉着她的手，扭头看着房子里的摆设，轻声说道，“这就是咱们的新家。” 第二百零六章 见面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陈大河便将之抛在脑后，任由那些人去折腾，爱咋咋地，自己则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吃饭睡觉，直到五月一号早上，吴天华开着车找上门来。 这天是北航食品公司开业的日子，上次吴天华过来时就和他约好，今天一起去参加开业典礼，顺便和香江的投资方代表吴树青女士见个面。 这家公司地址在顺义区，紧挨着首都机场，可从五道口这边过去却比机场更远，所以吴天华很早就赶了过来，陈大河拉着他上了那辆大揽胜，叶正根在前面开车，吴天华的车则由图安开着跟在后面。 自从春节时陈大河安排老宅和公司的所有人都去学车之后，就又给公司采购了两辆尚海牌小汽车作为日常公务用车，所以平时这辆揽胜还是停在车库也没怎么动过，不过今天他是作为琼斯公司的代表过去的，当然要用这辆车来撑面子，当然也有让这位吴树青女士看看公司实力的意思。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到一个小时，车子就开进了一座崭新的厂房。 此时工厂里到处张灯结彩，光是横幅就拉了十几条，还有舞龙舞狮的，那气氛比琼斯公司和摩卡公司开业的时候热烈多了，来的嘉宾更是不少，光是院部级的高级领导就来了好几个，吴天华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在这里竟然一点也不起眼。 现在这个时候，吴女士当然是在陪同那些领导们，不过不管怎么说，吴天华的级别也还没有到可以忽视的地步，在他带着陈大河下车之后，就已经有两位北航的领导远远地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表示欢迎，就连对陈大河也是笑脸相对，丝毫不因他的年纪小而有所冷落。 在吴天华和这两位寒暄的时候，已经有人通知了吴树青，尽管她现在还在陪着领导，但还是抽空过来打了个招呼，同时带着歉意请两人多多包涵。 陈大河自然不会觉得不忿，笑着握过手之后，就和吴天华一起待到一边，那两位领导陪着聊了几句，也起身离开忙着去招呼其他人，最后就剩他们两人在角落里待着。 “哎，”陈大河看着吴天华笑道，“那些领导都在，你不过去问个好？你的级别应该也够上去凑热闹了吧。” “免了，”吴天华窝在角落的沙发上，松了松领口的纽扣，“不是一个系统的，说不上几句话，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还要你陪？”陈大河撇撇嘴，然后歪着头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吧？” “差不多吧，”吴天华身体前倾，胳膊肘撑着膝盖，看着陈大河说道，“今天来的有不少是商业系统的人，其中就有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些人，他们对你可是闻名已久，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刺你几句，那岂不是落我的面子！” 陈大河咧着嘴无声大笑，“我看你是怕我落他们的面子吧。” “都有，”吴天华无奈地摇摇头，“你小子，这可不是家里，你还是别惹事的好，当然，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头上。” 陈大河也哑然失笑，果然，他今天在这就是负责护着他的，就是不知道三哥夏伯平去了哪里，照说今天他应该也在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陈大河忽然发现似乎有人注视着自己，抬头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果然有几双眼睛慌忙躲开，随后似乎觉得有点丢人，又直愣愣地瞪了回来。 陈大河不闪不避，冲那几人笑了笑，对着吴天华说道，“就是那几个？” 吴天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肃着脸眼一瞪，那几人立刻扭过头，借着人群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回过头对着陈大河笑道，“那几个只是摇旗呐喊的，不算什么，领头的那个人别说我们几个，就算是我上头的人也得头疼，关键他们都还是个老资格，碰也碰不得。” “没事，”陈大河身体后仰躺在沙发上，冷笑两声说道，“你们也别去跟他们硬杠，只要我们公司的采购合同不受影响，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费了大力气弄出去的东西，结果还没国内卖的价格高，他们还会怎么样？” 吴天华顿时愣住，看看附近没什么人，才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没什么，”陈大河轻笑道，“前几天我跟美国公司那边联系过，跟他们说了一下可能会有竞争对手出现，结果你猜他们什么反应？” 吴天华猜测道，“那边很生气，会用其他手段封锁市场？” “才不会，”陈大河摇着头笑道，“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也不能做，他们的反应很简单，就是不惧任何竞争对手，只要这些贸然踏入美国市场的人能经受住损失，他们都放任欢迎。” “损失？”吴天华有些不明白，“这些产品不是很畅销吗，而且价格还抬得很高，怎么会有损失呢？” “这就是商业手段了，”陈大河耸耸肩，“内幕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用再担心就是。” 吴天华虽然也弄不明白，不过也松了口气，这几天上面吵得很厉害，他们这些人也有些顶不住，现在能退一步更好，至少压力也会小很多。 这时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也不再说话，随着人群一起去到外面，参加即将开始的开业典礼。 一整套的仪式过后，领导们也都陆续离开，这时吴树青的助理终于找了过来，邀请吴天华和陈大河去她的办公室。 跟在那位美女助理身后，两人刚一进门，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吴树青女士立刻站了起来，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远远地伸出右手，满面笑容地说道，“吴主任您好，刚才招呼不周，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和吴天华打完招呼，又将手伸向陈大河，“陈生您好，没想到陈生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啊！” 听着吴女士蹩脚的普通话，陈大河轻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放开后笑着用粤语说道，“不敢当，只是打份工而已，让您见笑了。” 吴树青脸上顿时露出惊喜，“陈生会说广栋话，难道您是广栋人？” “哈哈，不是，我是鄂省人，只是以前跟人学过几句广栋话而已，”陈大河笑道，“您也别叫我陈生了，我可不敢当，您叫我名字大河就行。” “好好，大河，”吴树青也笑着说道，“那我们都别太客气，我比你痴长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吴姐吧。” 陈大河自然是从善如流，笑着说道，“行，那我就高攀，叫您吴姐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请人 拉着陈大河的手，茜茜欢快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东瞧瞧西看看，对每一样东西都感觉格外喜欢，陈大河被她拉着跟在身后，脸上没有一点不耐，一直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她。 “大河哥，你的房间在哪儿呢？”茜茜略微娇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地看着陈大河。 陈大河笑了笑，指着她旁边的房间说道，“啰，就在你隔壁，咱们两个房间的炕都是连着的。” 听到这话，茜茜俏脸莫名地变得通红，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这座四进的院子，中间的两进正房都是两层的小楼，只不过二楼是专给内眷们活动的场所，只有从正房房间内的楼梯才能上去，陈大河拉着茜茜上了二楼，这里整个一层都被打通，只有四周的墙壁和窗户遮拦，宽敞的场地里面只是摆放了一些桌椅，四面通透开阔，倒是个打麻将的好地方。 陈大河把窗户打开，两人一起趴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前院的屋顶上头明朗的夜空，圆月的清辉洒下，似乎整个天地都变得安静下来，两人也默默的并排靠着不说话。 不经意间，一朵雪花飘落到脸上，印出一点冰凉，茜茜伸出小手轻轻接住一片捧到眼前，眼里满是惊喜，“咦，下雪了啊。” 陈大河坏笑着将她手里的雪花拍掉，“管什么下雪啊，我们都没吃晚饭呢，还是先管管肚子吧。” 茜茜皱着鼻子撅了撅嘴，“就知道吃，大河哥是只猪。” “那你就是只小猪，”陈大河伸手将她的鼻子捏住，然后把她的手一牵，“还是快去吃饭吧，再不吃两只猪都要饿死咯。” 两人牵着手到了前院的餐厅，关三这才去到厨房后面的小锅炉房里，将正放在锅炉旁加热的，从外面餐馆里买回的饭菜摆放到餐桌上，金贝儿乖巧地站在一旁咽着口水，显然一点东西都还没吃。 陈大河一把将贝儿抱起放到桌前的椅子上，笑着对关三说道，“关老，以后吃饭不用等我，饭菜好了你们就先吃，给我们留一份就行。” 关三笑呵呵地摇着头，“这不合规距。” 陈大河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白说了，便将筷子往菜碗里一夹，吃了第一口，贝儿这才开动起来。 吃完饭之后，依然是关三收拾，茜茜则带着金贝儿去洗澡。 陈大河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本书正看着，没多久关三就走了进来，“大河，这么大的宅子就我们几个人，稍微显得有些冷清了，你看要不要再请两个人？” 陈大河抬头看着他，无奈地说道，“关老，现在可不是前朝了，咱们虽说是雇佣关系，可人格上还是平等的，我让你在二进的院子里去挑间正房住，你不肯，非得住在门口那采光不好的倒座房里，现在也是，非得站着跟我说话，你站着不累，我这脑袋抬头还累呢。” 结果关三微微躬身呵呵笑着说道，“我这已经很平等啦，你看我也没跟你说您，更没称呼你一声陈爷，这还不够平等的啊，你要是累了，就低着头说话呗，反正我能听见。” “得，当我没说，”陈大河摇摇头，“你住倒座房我不管，但贝儿还是得住里面，就跟茜茜一起睡，等过几年长大了我再给她分间房。” 这回关三没反对，点点头说道，“行，这个听你的。” 陈大河放下手里的书看着他，“你刚才说要请两个人，请人当然可以，不过得找靠得住的，你认识这样的吗？” 关三点点头，“这个你可以放心，都是我认识好多年知根知底的，要是万一我找来的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自己亲手解决。” 陈大河顿时头冒青筋，这老爷子年纪不小，脾气更大，说起话来跟出来混的人一样，动不动就是亲手解决，不禁摇着头说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别的，我的意思是现在肯到私人家里做工的人可不多，人家可不一定愿意来。” 关三笑了笑，“不愿意来的都是有正当工作的，那些没工作的，或是和我以前一样的人，可不在乎是在国营工厂做工，还是给私人做工，只要能吃饱饭，还能有份不错的收入养家，就比什么都强。” “嗯，那你说说看，想找些什么人。” “这么大的院子，肯定要一个打扫的，另外再要一个做饭清洗的女工，暂时两个人够了，我就在门口做个门房，有人来上门也能知道传达。” 陈大河想了想，抬头问道，“你这样的朋友多吗？我是说愿意来这里做工的，如果有的话再多请两个，这样也不会太累，人多也更安全些。” 关三摇头失笑，“大河，你这可不是做东家的样子，哪有所有的工人都让一个人来找的道理，那以后这屋里不成了我说了算。” 陈大河也哈哈大笑，看着他说道，“你那是上位者的心态，我这儿可没那么多规矩，别的不说，就凭你的身手能忍了三十多年不惹事，就可以看出你这个人可靠，我就信你，人你可以只管去找，我这里只有一条，管得住嘴就行。” 别的陈大河还真没什么优点，可看人这点他自信不输于人，别的不说，上辈子打工做管理十几年，面试过的各行各业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前几年的时候还不好说，最后几年极少有打眼的时候，能力且不管，至少人品这一关很少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现在的人们可没有后世那些人那么多的心眼，用起来更让人放心，对关三他也有这个自信不会看走眼。 关三眼里闪过一丝感动，随即直起身子，看着陈大河说道，“既然东家信我，那我就把这担子挑起来，把这家看得好好的，保证万无一失。” 还不等陈大河说话，关三又说道，“大河，我这有两套方案，刚才那是第一套，招两个人来能把这宅子维持好，不过也仅仅是维持而已，既然现在你还想多找人，那我这里另外还有一套方案，你要不要听听。” 陈大河摇头失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说说吧。” 关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大河，陈大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肉类和药材的名字及数量，顿时不解地看着他。 第二百零七章 初步意向 听着陈大河和吴树青叽里呱啦地讲着粤语，吴天华有些发蒙，这小子连粤语也会？ 看着吴天华的脸色，陈大河又笑着用英语说道，“吴姐，要不我们还是用英文吧，要不然这有人听不懂啊。” 吴树青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笑着说道，“抱歉，吴主任，” 然后又招呼两人落座，“我们也别站着了，快请坐！” 三人分宾主坐下，吴天华才笑道，“吴总，今天要不是陪这小子来见你，我还不知道他还会说粤语呢。” 吴树青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吴主任似乎和大河很熟悉啊。” 吴天华指着陈大河哈哈笑道，“他是我授业恩师最喜欢的学生，也是关门弟子，如果不是另一位老教授安排他进了文化部，我非拉他进统战部不可，就是怕也抢不过其他同门啊。” 吴树青心里顿时一惊，她这段时间和政府人员打交道，早就了解了他们说话留三分的习惯，现在吴天华竟然这样说，那就是对陈大河毫无保留的支持，再联想到他刚才话里的信息，显然这个年轻人的背景也不浅啊，于是对陈大河的重视再添三分。 陈大河却笑着摆摆手，“五哥你可别这么说，罗老爷子那是怕我闯祸呢。” 吴树青笑道，“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要不然大河也不能推动两家外资企业落户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学校学习呢，可跟你不能比。” 吴天华也连连点头，“这个年纪能闯出一番事业的的确少见。” “你们可别再夸了，”陈大河笑道，“再夸下去我就不走了啊，一次听个够。” 吴树青和吴天华一听顿时乐了，指着陈大河哈哈大笑。 本来吴树青今天约见陈大河，只是想先认识认识，是否有合作的机会留待以后再看，可在了解吴天华和他的关系之后，又有了进一步的想法。 今天刚成立的这家合资企业，光是设备运输就求到了交通部长和民航总局局长那里，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前面等着，而吴天华虽然是统战部的，可如今的统战部手上的权利可不小，如果能搭上这条线，以后多半会有借用到的机会，更何况陈大河后面似乎还有一张大网，于是心里立刻下了个决定。 吴树青看着陈大河笑道，“大河，听说你服务的公司不止做文化产业，连工业贸易也有涉及，那有想过其他方面的业务吗？” 陈大河心里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今天只是初步接触，见个面认识一下而已，可听吴树青的口气，似乎是有合作的意思，随即又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吴天华的话起作用了，瞟了一眼吴天华，却发现他坐在一旁含笑不语。 陈大河笑了笑，冲着吴树青点点头，“如果有机会，自然是想做的，其实严格说来，我并不是为某一家公司服务，比如我虽然在替美国琼斯公司做事，却也将同样的业务介绍给了摩卡公司，而且还和他们合作，推广我们的五小工业，所以业务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国家略尽绵薄之力，倒是吴姐公司的本部香江，那可是机会遍地啊，却能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有如此魄力毅然投资内地，确实是非常难得，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吴姐也可以更多的参与内地的经济建设中来。” 吴树青笑道，“是家父有魄力，我也只是追随罢了，不过内地市场前景广阔，如果能保持政策稳定，以后必然大有可为，有机会增加投资的话，我们自然也是愿意的。” 心里却在暗叹，这小鬼头说话还真是滑不溜丢，话说了一大堆，却没一句在点上，宛如一个商场老手，真是想不通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练出来的。 陈大河点着头说道，“内地市场的前景确实是非常广阔，但现在也是有待开发，就如同当初的北大荒一样，只要我们有这个决心和毅力，持之以恒，必然能将北大荒变成北大仓。” “说得好，”吴天华拍了两下手掌，看着两人笑道，“但这个开荒的过程，就非常需要吴总这样的爱国投资家的贡献了。” 吴树青自然连连笑着摆手，“可不敢说是贡献，我们投资祖国，自然也是非常看好祖国未来的。” 眼看绕得差不多，陈大河才抛出点干货，“吴姐，听说香江那边的戏院生意很不错，您能跟我说说吗？” 吴树青暗里舒了口气，打起精神说道，“我平时不怎么看戏，对那方面了解也不多，不过报纸上确实经常报道粤剧名角的演出信息，应该还是很受欢迎的，大河，你是想将这边的京剧推去香江吗？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让那边的人联系一下。” “能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最好，”陈大河笑道，“那可就拜托吴姐了。” “举手之劳罢了，”吴树青摆摆手笑道，“如果真能将这边的优秀京剧送去香江表演，那边的观众就能大饱眼福了。” “哈哈，两地本是一体，以后这样的文化交流也会越来越多的，”陈大河随口客套了一句，然后话风一转，“吴姐，现在南方那边正在招商引资，也开出不小的条件，只是设备资金都很缺乏，如果我能解决资金问题，不知吴姐能否以香江公司的名义在那边投资？” 一听这话，吴树青和吴天华都是一愣。 吴天华是没想到陈大河有投资南方的想法，难道就在京城不好吗，等会回去后得问问他。 吴树青则是没想到陈大河这么快就给出回报，投资名义也就罢了，反正自己家族已经投资了这家北航食品，算是贴上亲内地的标签，就算再多几家也无所谓，而设备采购可是笔大生意，做这种业务的贸易公司香江不知凡几，陈大河的背后又是美资公司，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到，这分明是在给自己送钱啊。 等等，美资公司？吴树青脑海里突然冒出一种可能，好像这家琼斯公司一直都是把这边当做采购地的吧，这可和直接投资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会不会是有所顾忌，可又看上了内地的市场，才想着找一个代理人呢？而自己这家公司正好开业，自己也是香江人，对，一定是这样。 自认为猜到真相的吴树青坦然地笑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不知道她已经想歪了的陈大河哈哈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吴姐，咱们就算达成初步意向了。” 吴树青也伸手握住摇了两下，满面笑容地说道，“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百零八章 异常举动 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剩下的细节自然会另外安排人去谈，三人便一起扯起了闲话，天南地北一通乱侃，正好这时开业典礼的招待午宴就要开始，便一起过去餐厅吃饭。 刚才那些院部级的领导走了之后，剩下的人里吴天华便算是拔尖的，这时又和吴树青还有陈大河三人一起过来，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莫非这位统战部的干将又干出了件大事，撮合美资公司和吴树青的合作？ 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吴树青直接把两人往主桌上带，本来坐在隔壁次桌上的两人一看他们过来，立刻灰溜溜地主动去了另外一桌，陈大河一看，正是刚才庆典开始前见过的那几人之二，其他人都没看见，应该是提前先走了。 视线很快就收了回来，陈大河脸上笑容不变，当做没看见一样，与吴天华一起和北航的几位领导打着招呼，寒暄过后，众人正要落座，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抬眼看去，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吴天华立刻往那边招了招手，“夏司长。” 来的正是夏伯平，平时吴天华私下里都是叫三哥，可这种公众场合，他们之间一般都是以公职相称。 夏伯平面带微笑，温文尔雅地走了过来，吴树青和北航的领导立刻迎了上去，这位可是商务部的骨干人物，对他们来说重要性比吴天华更高，当然容不得怠慢。 夏伯平和他们握过手之后，又和吴天华打了招呼，最后拍拍陈大河的背，笑着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啊，都混上主桌啦。” 这句话一出，周围众人眼神都有些不对，就算陈大河背后靠着一家资产雄厚的美资公司，夏伯平也不需要如此厚待，看来他们之间的私交很好啊。 尤其是吴树青，两眼放着精光，心里在盘算着，先是吴天华，现在又来了个夏伯平，这个陈大河的背景果然不简单，自己刚才是赌对了。 似乎没看见周围人的脸色，陈大河撇撇嘴，“好歹我也是美资公司代表好吗，大领导不在，还不兴我坐前一点啊。” 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这话就是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有些嚣张，可夏伯平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顺势按着他的肩膀挨着坐在一起，陈大河的另一边就是吴天华。 此时陈大河心里也有些惊讶，这可不像三哥平时的做事风格，再想到他现在才过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做出这样的异常举动？ 而吴天华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还是配合地拿起了做派，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茅台对着众人笑道，“三十年陈的老酒，好东西啊，” 随后又指着陈大河，“前几天我去他那蹭饭，让他拿三十年陈的出来，他死活不肯，最后还是喝的二十年陈的，大家说他小气不小气。” 众人当然是配合地一阵哄笑，只是心思各有不同，都在猜测这两位今天是怎么了，如此摆明车马地力挺一个后生，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刚从次桌离开的两人也一直在关注这边，自然也听到了夏伯平和吴天华的话，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就是被同一个老师教过的么，至于这个样子？ 吃饭的人各有心思，酒桌上却依然是欢声笑语，酒足饭饱之后，过来道贺的宾客纷纷告辞，陈大河也和夏伯平吴天华一起坐着揽胜离开。 亲自过来送别的吴树青果然对这辆车身硕大的进口越野车多看了两眼，心里想着既然能给一个分公司配这么好的车，看来陈大河背后的那家公司的资金实力确实不可小觑啊。 将宾客送走之后，吴树青和北航的几位领导一起坐在会客厅，还在聊着刚才宴会上的事，这时一位领导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躬身说道，“我刚去找人问过了，陈大河确实和夏司长还有吴主任关系不浅。” 吴树青也有些好奇，看着他问道，“哦，怎么说？” 那人继续说道，“其实这事涉外管理部门的很多人都知道，陈大河是原北大教授李中和的关门弟子，而夏司长和吴主任曾经都是李教授的学生。” 其中一位领导一拍额头，“这就说得通了，原来他竟然是李老的弟子，这事到此为止，反正以后咱们把这个年轻人供着就是。” 其他几位领导纷纷苦笑着点头，难怪陈大河能顺风顺水地拉起两家外资公司，那些海外关系且不谈，他的背后可不止夏吴两人，凡是前些年从北大西语系出去的人，哪个不会关照他几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夏吴这两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反正这种背景的人，能交好总比交恶的强。 这里的人也只有吴树青还不清楚，与她相熟的一位领导便跟她简单解释着背后的情况，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得不多，但也足够让吴树青知道，陈大河背后的那张网到底有多大。 此时正往四九城方向开进的大揽胜车上，陈大河笑着对夏伯平说道，“三哥，什么个情况？” 夏伯平苦笑着摇摇头，“今天上午我跟部长去院里开会，上面决定抽调所有艺术品百分之三十五的份额，由我们自己出资在美国开设一家文化公司，做艺术品销售业务。” “就这事啊？”坐在第三排的吴天华扒着座椅说道，“早上来的时候大河就说了，随便他们怎么去弄，只要不动他原来的合同份额就行。” “啊？”夏伯平愕然地看着陈大河，“真的没影响？” 陈大河撇撇嘴，“影响当然会有，只不过是影响我们在国外公司眼里的形象而已，人家资本家也是讲规矩的。” “唉，本来工作就难做，现在他们这么一弄，”夏伯平摇着头，“我据理力争，也不过是保住了你原来的份额，在他们那些人看来似乎还像是格外开恩一样，现在全国的艺术品就分成了三份，一份在你这里，一份在文化部，最后剩下的全部都被他们拿去了。” “他们拿不去，”陈大河冷笑道，“要么他们就在国外便宜甩卖，看看赚的钱够不够运费，要么就乖乖地拉回来。” 夏伯平好奇问道，“你们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一定会失败？” 陈大河还没说话，就被吴天华摆摆手打断了，“这是人家的商业手段，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夏伯平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看着陈大河说道，“既然没太大的影响，我就放心了，还有今天吃饭时候的事，也是我故意的，来之前我也给大哥打了电话，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些人都亮明车马支持你，同时也是对那些人的一个警告，别乱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历 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纸，“关老，你是不是拿错了，这分明是张食谱啊？” “没错，这就是一张食谱，”关三淡然地笑了笑，话题突兀地转向他处，“大河，你只知道我身手了得，却还不知道我的来历，不知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陈大河挑挑眉头，伸手一请，“愿闻其详。” 关三脸上露出一丝缅怀，“我本姓瓜尔佳氏，乃是满清八大姓之一，我这一支先祖和其他满人一样，大多都是勇武之辈，所以清朝立国之后，家族一直都有人在清廷大内当值，后来又因武艺精湛，而且临阵时能忘死搏命，多有入选善扑营的勇将，就算是统领也出了好几个，” 听到这里，陈大河点点头，这些都与原来的房东大爷所说的传言相符，基本上没什么出入，看来当初这些传言应该是知跟底的人传出来的。 关三还在继续说着，“善扑营汇集了来自全国的击技技巧，所以当时的先祖无论是满蒙布库还是中原南北各派拳脚都无不精通，这自然也就成了传家的本事，后来清廷散了之后，长辈还是一直跟着一脉强势皇族谋事，直到满洲国成立，家祖不愿跟着那王爷北上做国贼，就被逐出王府留在了京城，” “那时候虽说被逐出王府，可凭着世代累积的底子，家境也还过得去，我打小跟着父亲练习拳脚，也是那时候打下的底子，可后来战乱频繁，最终家门败落，到建国之时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到这时也再也没有余力练功，后来更是累遭磨难，时至今日，拳脚功夫只剩下巅峰时期的一两成，” 前面的还好，陈大河就当是在听故事，可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这样的身手还只有原来的一两成，那巅峰的时候又该是有多厉害？ 关三继续说道，“练功需要进大补之物，这张纸上写着的就是我年轻时候常吃的东西，若你要是觉得我这两手把式还有点用处，我的日常饮食就可以按这张食谱来定，也不需多，一两年之后，尽管不能完全恢复，但恢复个七八成还是有把握的，到时候也能多活几年，替你更好的效力，若是只需要我看门管家，那这张单子就作罢，也不需要另付工钱，只需每天再加多一斤肉即可。” 陈大河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看着关三笑着说道，“关老，你刚才说还有第二套方案，总不会就是这张食谱吧？” 关三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拿出这张食谱，是因为单单这样一份食谱，每天的花费就要将近二十块，而且由于物资管制，很多东西都是不容易买到，只有像你这种手头上有外汇的人，才能在友谊商店那里敞开来买，一般人可供不起，如果你不怕费钱，我还能再找三四个年轻人来，用同样的食谱给你建起一支护院队，这三四个护院平时还能做些杂工的活，另外再配上两个做饭扫洒的老妈子，这个院子的人手就算齐了，刚好门口的倒座房那里还有三间屋，可以让他们就住在那里，这才是第二套方案。” 倒座房连着正门，原本是六间房，西边四间东边两间，西边最边上拆了两间做车库，关三住了一间，就还剩下三间，两人一间的话给关三找来的人住正合适。 陈大河好奇地看着他，“关老，你们原来服务的那家王府就是这样配人的？” 关三摇头失笑，“那可远远不止，单是王府护卫就有好一两百号人，全是训练有素的火枪手，这还是后来破落了，否则满清还在的时候更是有八百铁骑，不过能配得上这份食谱的也就只有几个巴图鲁统领，毕竟所需花费不菲，这看似没几个钱，但长期的话真养不起几个，另外的杂役丫头也有几十，供养的文人无算，我现在只是按一般大员家里的配置来安排而已，还不算账房文书这些文职，也没有专门伺候的丫鬟，反正这里也用不着，更不敢用。” 陈大河也哈哈大笑，“大员的配置也不得了，得嘞，我这也过上腐朽的官僚生活了。” 关三闻言顿时一愣，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大河，你是说要选第二套方案？这个花费可不便宜，就算只招四个护院，伙食加工钱一个月三四百块可打不住。” “钱不用管，”陈大河摆摆手，看着关三笑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关三点点头，“你说。” “贝儿是怎么回事？”陈大河看到关三脸色一变，便笑着说道，“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关三苦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想必你也猜到了，她就是那家去了满洲的王府里的最后一个后裔，本来那家王府搬去东北的时候，我也才十几岁，跟他们关系不大，可十年前王府里一个认识我的老妈子，抱着当时才一岁大的贝儿找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包在襁褓里那么小的样子，我实在是拒绝不了，就收养了下来，贝儿本是她的小名，原名已经不敢再用，就用小名做大名了。” 陈大河点点头，轻声说道，“行，我这里没事了，你要找人的只管去找，我不管他是满人还是汉人，反正现在都是中国人，我也就是个出钱的土财主，他们也就是个做工的，不过对外就说是暂住在我这里的，可不能说是做工。” 想想都能知道，关三找来的除了自己的同族，还能是些什么人。 “这点我明白，”关三笑道，再次做出保证，“我会让他们管好嘴巴，出不了任何问题。” 就在关三准备转身的时候，陈大河突然问道，“那个外传谣言的人后来怎么啦？” 关三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两个字，“死了。” 陈大河咂咂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满意，要是连这点血气都没有，那还练什么武，自己也不如直接选第一套方案，随便找两个人来干活就算了，还费那个钱干嘛。 看着关三离开的背影，陈大河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关三找来人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希望别太招眼就好，要是真有看不过眼的人报上去，总归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而且上面有人照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事。 本来自己才刚刚起步，不应该这么高调，可最近街上的治安越来越乱，之前自己还差点遭了贼，而现在又住着这么大一座宅子，过段时间还准备再买点贵重东西回来，没几个看家的人实在不放心，单靠关老一个人恐怕还有些不够，这才同意了关三的第二个方案，其实就算今天关三不提，他也会想办法找两个看家的，现在关三能找到知根知底的自然最好，自己就当提前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吧。 第二百零九章 人员调配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知道，李中和有个小徒弟，江望楼那批人肯定会关照他，其他的学生也会给几分面子，但关照归关照，面子归面子，和力挺仍有着本质的区别。 关照不过是提供些许便利，力挺却是把他的事当自己的事，费的心思用的力量大不一样，也许以前还会有人抱有侥幸，想着能不能打下陈大河的主意，以后再想动这种心思，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扛得住李中和那批弟子的反扑了，这一样变化，就能让陈大河可能本就不多的麻烦再减少一大半。 至于那些不知道他背后关系的人更是不用在意，连这些消息都不清楚，还想找麻烦，那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大河自然清楚，他们这样做，肯定是和几年前没有照顾到李中和的事有关，现在还抱着补偿的想法，尽管如此，心里还是非常感动，毕竟不管怎样，他们本就不欠李中和什么，更和自己没关系，而落在他身上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看着夏伯平锐利的眼神，陈大河哈哈笑道，“三哥，不用太紧张，有你们这么多哥哥姐姐在，谁还敢乱动啊。” 吴天华也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那是，只要不再来一次大风波，我们几个就还扛得住，” 随后睁开眼睛嘿嘿一笑，“要是我们几个都扛不动，还有其他人呢，老师是出国了，可罗老爷子还在，他的学生也不少，我倒是真希望有条大鱼跳出来，让我也看看你小子背后到底站了多少人！” 夏伯平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就唯恐天下不乱！”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笑了出来，“其实我也很想看一下那种场面。” 陈大河无奈地捂着额头，“都是些什么人啊，尽不想着我点好！” 夏吴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陈大河也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车厢里顿时笑声一片，车子也开进了北金城。 夏伯平和吴天华都还有事，在半路就下了车，转坐自己的车各自回单位，陈大河也没回家，而是让叶正根将车开到西单外事大厦。 自从把事情交给马佳彤那些人之后，公司这边他很久都没来过了，今天正好和吴树青达成合作意向，便过来看看，顺便和马佳彤说一下相关的事情，这些事以后都是由她来跟进安排的。 刚出电梯，正捧着本书苦读的曾静姝听到响声，立刻抬起头，看见是陈大河，连忙红着脸把书收进抽屉，然后站起来问好。 陈大河笑着说道，“在看什么呢，没事，只管看，平时公司事情不多，找点消遣也好。” 看到她那样子，陈大河有点怀念上辈子的小说了，那时上学的时候看武侠，上班以后看网文，可能自己被老师被领导抓包时候的反应，和她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吧。 曾静姝红着脸小声说道，“不是闲书，是彤姐的夜校课本，她借给我看的。” “哦，这样啊，”陈大河想了想，示意叶正根和图安先进去，然后看着她说道，“你想去上学吗？想的话我帮你安排，就和佳彤一起。” “真的可以吗？”曾静姝地猛然抬起头，惊喜地说道，“我想去！” 这时候的年轻人都有一颗上进心啊！ “那好，我会尽快安排，”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便准备进去。 曾静姝在后面高声叫道，“陈总，我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不离开你。” 刚从里面出来的马佳彤愕然地看着他们，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不会被灭口吧？ 陈大河也满头黑线地看着她。 曾静姝满脸通红地连连摇手，“我是说我不离开公司，不是不离开你，啊，我，” 小姑娘满脸通红地绞着双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大河好笑地摆摆手，对着马佳彤说道，“回头在你上课的那间夜校给她报个名，嗯，再问问其他人，想去的都可以去。” 马佳彤这才明白曾静姝为什么这么激动，点头笑着说道，“行，这事我今天就去办。” 曾静姝羞红着脸回到前台继续呆着，马佳彤带着陈大河进到里面的办公室，虽然陈大河平时不怎么过来，可他的办公室一直都有人打扫，里面依然整洁得很。 马佳彤先是汇报了最近的一些工作情况，陈大河也没在意，反正这家公司就像个联络站，资金往来都是美国那边的公司直接和供应方划拨，这里账上只有一点备用资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马佳彤平时也没少往家里跑，一个星期至少过去汇报一次，所以尽管他人不在公司，对各项业务的了解反而比以前自己单干时更加清楚。 等马佳彤汇报完之后，陈大河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佳彤，今天北航食品公司开业，我过去和他们外资方的代表聊了一下，初步达成合作协议，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他们会为我们文化方面的生意进入香江提供便利，二是会在香江成立一家合资公司，这家公司的主要投资方向是广栋深阵，这些事情后续你来跟进一下。” 马佳彤一听，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了下来。 等她写完之后，陈大河又说道，“佳彤，你以后是想就留在北金呢，还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马佳彤闻言一愣，低着头想了片刻，随即抬头毅然说道，“我听您的安排，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这个你先不忙急着回答，另外也可以问问其他人，你们都是关老带来的人，也是这家公司的第一批员工，我对你们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也知道你们的忠诚可靠，但同样的，我也要对你们负责，所以我不希望你们有半点勉强，明白吗。” “我明白，”马佳彤点着头说道，“我们一点都不勉强的，如果不是您招我们进来工作，我们这些人可能还在辛辛苦苦地做着那些零工，累死累活也就赚个糊口钱，是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大家都很感激您，只要公司需要，我们去哪里都可以的。” 陈大河抿着嘴说着，“佳彤，其实你们过来这里，也是在帮我，你们付出劳动，公司回馈以报酬，双方都是平等的，无所谓感激谁，就算要谢，也是谢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的努力让我认可了你们。” 马佳彤只是笑着不说话，陈大河就知道自己这话白说了。 “这样，”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想了想说道，“佳彤，你这段时间多费点心，把公司照看好，再就是英语也要学好，虽然美国公司那边请了一个懂中文的员工，可如果能直接沟通还是更好，另外以后和香江那边的人联系，他们不懂国语，你也不懂粤语，也需要英文来沟通，而且我也有合适的时候把你放出去的想法，至于其他人，你也去问问他们的意愿，不要替他们做决定，公司以后的业务会越来越多，我需要信得过的人去帮我看着，那时可能不止国内，国外也会有，这样就更需要尊重他们的意愿。” “没事的，”马佳彤很自信地说道，“我们平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说起过，大家就是公司的一块砖，任凭陈总您来调配。” “行，”陈大河笑着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样吧，以后人员调配还是由你来负责，不许强迫。” 马佳彤抿嘴一笑，“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大河便招呼叶正根和图安开车回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排练 第二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七九年的最后一天，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陈大河自然不敢逃课，一大早就骑着车压着下了一夜的积雪，和茜茜一起去了学校。 果然，教室里平时刻苦努力的同学们此时都没了学习的心思，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元旦佳节。 “哟，小班长，你今天怎么肯出窝啦？”李慧芳一看到陈大河，立刻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肯出门呢。” “不光这样，”彭雪晴哈哈笑着，“我们还怕你明天都不肯出门，正研究派哪几个人去抬呢。” “还用研究吗，”陈大河板着脸说道，“除了我之外的六个男生全部上，凑不齐八抬大轿，六抬大轿总得有吧。” “直接抬着你上台，”王亚东黑着个脸，“让你代表咱们班表演去，正好解放了我们三个。” 说到表演，陈大河立刻眼睛瞟了过去，“哟哟，看你们这架势，跟着师傅学习得很是不错嘛，明天马上就上台演出了，不去刻苦练习还在这里讲笑话，很显然是胸有成竹了嘛。” 一听陈大河提到师傅，王亚东三个人顿时就火大，一个个立马围了上来指着陈大河就开始声讨。 “都怪你，非要点我们三个去表演，你怎么不自己去？” “就是，还一下子折子戏一下子戏剧联唱，还说是什么串烧，你怎么不烧自己身上啊？” “还有看看你找的那些师傅，他们是怎么教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音一个音的纠正，那是把我们当科班生在操练啊！我们都是业余的啊，只要唱一个节目几段词就行了，你就不能找个随便应付一下的，啊？” 早就被声讨习惯的陈大河巍然不动，淡定地化身为小诸葛舌战群英， “说什么是我点的，我点的你就去啊，我让你请客你怎么不请，而且当时是经过全班同学开会通过，你们自己也同意的，现在敢怪到我头上？一边去！” 王亚东顿时哑火，谁叫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的，不禁轻轻拍了自己一下嘴巴，退回位置上默默坐下。 “还有你，说什么？我烧自己？节目是我演啊？你们自己想不出好节目，我帮你们出了好主意，现在不感恩戴德不说还敢倒打一耙，反了你了，小萍萍，看我弹指神通！” 夏萍立刻捂着额头败退。 “你，说你呢，躲什么躲？”陈大河手指直接往前戳到彭雪晴鼻尖上，看得彭雪晴的眼睛都挤成了斗鸡眼，“什么叫找个随便应付一下的老师？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还有没有进取心了？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了？这是一般的节目吗，这是代表了我们七九级法语班在全校同学面前露脸的节目，当然要精益求精好上更好，就冲你这句话，要是不请我吃三顿饭，回头我就到你老师面前告状去！” “切，”彭雪晴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不就是想敲诈几顿饭吗，还说得义正言辞的。” 陈大河看到三人败退，很是惋惜现在手上没有羽扇可以摇几下的，只能把厚厚的棉大衣下摆往后一抛，傲然上前坐到刚才彭雪晴坐过的椅子上，嗯，果然被人坐暖和了更舒服。 哗哗哗…… 其他同学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立刻齐刷刷地鼓掌，副班长郑新和同学更是连连赞叹，“我要是有这份口才，毕业的时候就把外交部作为第一志愿了！到时候舌辩八方，做个威风凛凛的外交官！” “所以你就只能去跟书本打交道的翻译院！”刘定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要不你也去找个演讲老师好好练练，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希望。” “算了吧，”李爱华趴在桌上咧着嘴角说道，“就班副那从不肯出门的性子，还是呆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最好，外交官可不适合他。” 郑新和将脸一扬，“我那是稳重恋家，哪像你们小年轻一个个尽想着往远处跑，不够远的还不去，最好跑到地球的另一头不回来，连家都不要了。” 樊博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要是那些一心想出国的人听你这么说，弄不好要揍你。” “我有说错吗，”郑新和瞪着眼睛，“出国有什么好的，在自己国家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不是更幸福。” 季三月推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这就要来一场是出去还是留下来的辩论赛了。” “哎哎哎，我说各位，讨论什么出国啊，”陈大河故作不满地敲敲桌子，“刚才不都是把我当主角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人啦？” “去你的主角，”彭雪晴不满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今天你就是观众，我们才是真正的主角，你就坐在下面好好看着吧！” “怎么滴？”陈大河惊讶地抬头看着她，“这都快上课了，你还想把思想课变成表演课啊？” “思想课延后，”李慧芳笑道，“老马已经全部协调好，今天所有的课全部押后，我们就专心帮雪晴他们排练好节目，让他们明天献上一出完美的节目。” 陈大河咧着嘴角眼睛一瞪，“嘿，还有这种好事，那赶紧的，小东子小晴子小萍子，上台走起！” 三人一人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才走到讲台上。 李慧芳客串主持人，“同学们好，下面请欣赏，由西语系七九级法语班的同学们为大家带来精彩的戏剧串烧，有请王亚东、夏萍、彭雪晴三位同学。” 哗哗哗……，同学们很给面子猛地鼓掌。 热烈的掌声过后，王亚东上前一步，头一抬眼一瞪，就这么一装腔作势张口就来，“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这一开腔，就把从未看过他们排练的同学们给震住，好家伙，这真是王亚东唱的？衣服里不会藏了个录音机吧！ 王亚东之后就是夏萍，小姑娘将辫子往身后一甩，颇有几分本色出演的感觉，再将口一开，那唱功比起王亚东丝毫不差，又赢得了同学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最后上台的彭雪晴唱的是歌剧选段，那高亢的嗓音和优美的唱腔，根本无法让人相信这会是彭雪晴唱出来的。 陈大河抿着嘴猛拍手掌，用他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三位的表演丝毫不比后世电视上专业演员表演的差，不过更厉害的，还是教导他们的三位老师，不愧是国家级的艺术家，短短的一个月就将三个门外汉教成这样子，虽然只是一首曲目，但也足见其功力。 就在众人对三位同学的表演给予极高评价的时候，首都机场的海关这里也正在检查刚到境的一批物资，与此同时，正在当值的机场海关秦副关长站在办公大楼门口，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北金关党组成员，办公室苏主任。 第二百一十章 放长线 其实从一开始，陈大河招进来这批人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经过这几个月的考察，心里也有了结论。 这些人虽然知识底子都薄弱了些，可胜在努力肯干，知识和管理能力弱点也不怕，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的，态度好就可取，而且他们的家庭都挨着一起，算是知根知底，如果以后公司发展起来，这些人就会是最好的储备管理人才。 到家后，陈大河刚一进门，关三就上前说道，“大河，马老师过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嗯，”陈大河点点头，算算时间马安国也差不多该从家里回来了，这次他会乘坐北金到旧金山的直航飞机，到那边后再转机去美国东部，就是不知道带来的两个是什么人。 进到里屋，陈大河就看到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马安国依然是老样子，旁边坐着的两人腰杆挺得笔直，那样子一看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而且身材魁梧像两座铁塔一样，丝毫不输给马安国。 见到陈大河回来，马安国立刻站了起来，身边的两人也随之站起身。 陈大河笑着和马安国打了个招呼，看着他身边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马安国回头看了看，指着两人说道，“这是董建磊，他是饶山，都是刚从部队上退下来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也没说是来干什么的，陈大河心里憋着疑问，面上却是笑脸相迎，伸出手说道，“欢迎两位。” “你好。” “你好。” 同样简单的一句问候，和马安国如出一辙，虽然眼神有些茫然，不过握着的手倒是很有力量，陈大河不由得暗暗点头。 握手有力一般代表执着坚定，这种人一旦认定目标，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具有很高的执行力，眼神茫然可能是有什么难处吧，要不然马安国也不会带他们来见自己。 现在已经是傍晚，几人坐着聊了几句之后，便去餐厅吃晚饭，正好今天茜茜也跟着徐闻平老爷子去了电视台，就只有他们四个男的。 按马安国的意思，也没上什么好酒，就一人一瓶牛栏山二锅头，端着酒碗就开喝，除了吃饭喝酒之外，陈大河和他们也只是闲聊，没有谈任何正事，酒足饭饱之后，便让人带着客人去客房休息，陈大河则到书房里等着。 果然没等多久，马安国就敲门走了进来。 陈大河转到沙发上坐下，马安国就坐在他对面，不等陈大河说话，老马就摸了摸口袋，接着问道，“没烟了，有烟没有？” “有，不过你不是不抽烟的么？”一边说着，陈大河又转到书桌后面的书柜那里，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条中华出来，然后递给马安国，“这还是过年的时候买了送礼用的，还剩下几条。” 然后又叫图安拿来一只烟灰缸。 陈大河上辈子也是个老烟民，不过这一世还没抽过，这东西能不抽最好。 马安国接过去拆了一包，笑着说道，“以前就抽，后来回学校就戒了，现在老毛病又犯咯，正好，还没抽过带过滤嘴的，我也开个洋荤。” 陈大河坐在沙发上，指着后面的书柜笑道，“还要不，剩下的七八条全给你带走。” “算了吧，”马安国从那条开封的盒子里抽出几包塞进口袋，“这些就够了，过两天上飞机可带不走。” 陈大河笑笑没有说话。 一根烟抽完，马安国将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才看着陈大河说道，“你这里还缺不缺人？” 陈大河挑挑眉头问道，“他们两个？” 又是一根烟点燃，从嘴里吐出一口浓雾，老马脸上带着一丝落寞轻声说道，“十一个，都是我原来手下的兵，现在刚从部队上退下来，” 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半年前执行任务时出了问题，虽然任务是完成了，可也出了点岔子，二十个人死了近一半，回去后等了小半年，最后判决全部摘帽，连复员都算不上，转业自然无从谈起。” 陈大河心里一惊，可是看着马安国的表情，便不再多问，只是点头说道，“没问题，再多我都能要的起，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好强的人，如果要想不伤他们的自尊心，最好是安排他们能做的工作。” 马安国抬抬眼睛皮瞟了他一眼，“他们只会杀人！” 陈大河苦笑地看着他，“别吓我，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图安他们几个虽然算不上专业，可动起手来也不弱，我现在也只是拿来看家而已，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可不适合我，你还是跟我说说他们会什么吧。” “我可没吓你，”马安国又一根烟抽完，声音低沉地说道，“搏击，枪械，刺杀，爆破，驾驶，收发电报，就这些，哦，还懂些俄语和朝鲜语。” 陈大河惊讶地看着他，“嚯，特种兵啊？” “什么特种兵，那是外国人的叫法，”马安国又点燃一支烟，“我们叫侦察兵，怎么，想好他们的位置了吗。” “当然，”陈大河呵呵笑道，“先在北金这边的公司跟着马佳彤他们学两个月的业务，然后我正准备去香江那边开拓市场，他们到时候就跟我安排的人一起过去，再在那边历练个一年半载的，再然后，就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你怎么用我不管，反正烂心烂肺的事你也做不出来，但是有一条，”马安国两指夹着烟指着他，“别让他们的老婆见不到丈夫，儿女见不到父亲！” 陈大河呲着牙摸摸脑袋，“其他地方我都能保证，可那个地方，不好说。” 马安国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不会让他们去非洲吧？” “不是，”陈大河指着北边，“他们不是都懂俄语吗，我打算过两年让他们去北边。” 没错，陈大河刚才一听这些人都懂俄语，就打上了苏联的主意，虽然距那个时候还有十来年，但也不妨早作安排不是，尤其是等通过香江投资深阵的工厂投产之后，便可以直接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还省了倒手的麻烦，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 “北边？”马安国愕然地看着他，“那里有什么乱的？难道让他们去抢地盘？” “抢什么地盘啊，”陈大河撇着嘴，“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就是让他们去做贸易，正常情况下来说当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可那边帮派不少，你不去惹事，防不住别人来招惹你啊。” “那就没问题了，”马安国冷笑着摆摆手，“要是连那些帮派都防不住，他们也没脸回来见人，死了更干脆。” 陈大河满头黑线，刚才还那么关心，现在就死了更干脆，跟这种人交朋友真危险！ 第二百一十一章 担心 从书房出来，马安国回到自己房间，董建磊和饶山两人正等在那里。 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马安国笑道，“都谈好了，什么没问题都没有，明天去发电报，把他们都叫过来。” “都来？”董建磊诧异地问道，“十一个人都能安排工作？”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马安国瞪了他一眼，看两人有些颓然的样子，心里又软下来，轻声说道，“人家那里是大公司，再多人都能安排得下，你们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那真是太好了，”饶山高兴地说道，“我们这些人又能在一起做事了。” 董建磊也开心地点着头，随即眼眶一红，“可惜猴子他们都不在了啊。” 一句话让房间里又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马安国从口袋里摸出烟，丢了两根给他们，自己也点燃一支，靠在写字台上看着两人说道，“虽然部队上对你们做了处罚，可还是承认他们英雄身份的，猴子他们是为国尽忠，也算死得其所，” 这时马安国稍微顿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就是抚恤金少了点，还不够买两头猪的，以后那些兄弟的家庭，可就要靠你们这些人来帮衬了。” 两人红着眼睛，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好半天之后，饶山才沙哑着嗓子说道，“虽然我们是被处罚开掉，但走的时候部队上还是给了几个钱的，我们都凑起来给他们家里寄过去了，以后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们家的一把米。” “嗯，”马安国呼出一口长气，然后强笑着摆摆手，“你们以后在这里上班，端人家的饭碗就要服人家的管，过去后就要好好干，都要把原来的性子收起来，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胡来，知道么。” 两人连连点头，“知道咧，” 饶山用手搓了搓脸，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俺们这些人除了打仗，其他的啥都不会，回家之后啥也干不了，想去扛大包都没这个机会，家里人也多，下地干活都不需要人，净吃干饭不挣钱，要不是营长给找了这个工作，都不知道怎么活了，哪还能不好好干呢。” “行了，瞅你那点出息，”马安国没好气地说道，接着又叮嘱了一句，“可不是我给你们活干，是他陈大河给的，这点要记住了。” “记得住，”饶山点着头，“营长好也记得住。” 马安国摇头失笑，“你啊。” “营长，”董建磊笑呵呵地问道，“俺们是过去做什么啊？” 马安国笑道，“跑业务，就是卖东西的，干得好就赚得多，以后说不定还能给家里盖栋小洋楼。” “跑业务？” 盖小洋楼两人就当是在听笑话，耳朵里就记住跑业务三个字，董建磊看了一眼饶山，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 随后看着马安国，抓着脑袋说道，“营长，这东西咱们都不会啊。” 饶山也是一脸为难地看着马安国，“我还以为是搬搬东西，看个门，或是做个保安什么的呢，这个，” 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满脸纠结地说道，“他不会是看您的面子，收留我们的吧？” 马安国好笑地指着他们，“你们啊你们，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哦，我老马就这么大面子，让他白养你们这些人？” “那干嘛让我们去跑业务，”董建磊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又不会，连根针都没卖过，去了不是瞎折腾么。” “不会就不能学啊，老子还不是一大把年纪回学校上课，”马安国心里暗叹，一开始自己真有让陈大河关照他们的想法，大不了自己以后多替他卖命就是，也幸好刚才陈大河早有预料，并做了安排，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这时一根烟抽完，马安国又抽出一根点上，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也别把自己看得太低，我刚都和他说清楚了，你们都会些什么东西，人家是看上你们这一身本事，正好能用得上，想让你们去给他挣大钱的，所以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做事，别一天到晚瞎担心。” “我们还能挣大钱？”董建磊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看看饶山，“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又不能打家劫舍的，我们要是能挣大钱，怎么连自己都养不活。” “行了，”马安国摆摆手，“我跟你们直说吧，头两年肯定是学习阶段，最起码要把基本的东西弄懂，等差不多了，他就会把你们都派到苏联去。” “苏联？”饶山一拍脑袋，“苏联也行啊，反正我们都会俄语，在哪里赚钱都一样，那他有说让我们做什么没？” “就是做生意，”马安国说道，“具体怎么做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能挣大钱了，反正到时候你们听安排就行。” “那行，”董建磊摸着脑袋，“不就跟在部队里一样么，我们听他的指令就行了，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指哪打哪！” 马安国笑着掸了掸烟灰，哈哈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着两人满脸兴奋地讨论着明天去给战友们发电报，马安国心里也升起一丝好奇，把这么一支尖刀班派去苏联，恐怕不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吧，这个陈大河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虽然对陈大河很放心，最后马安国还是交代了一句，“我出国后就给你们拍电报，告诉你们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在这里有什么不适应的，随时跟我说。” 两人自然连连点头，毕竟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相信马安国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马安国带着两人去发电报，陈大河则又跑去了文化部，打算找那边谈一下扩大市场范围的事，既然吴树青答应了帮助开发香江市场，自己这边也得早做准备，虽然现在很多事情都是马佳彤在跟，但这种重要事情还是亲自跟这边说一声比较好。 可他刚一进外联局，就被翟国新给逮住，直接抓去了办公室，廖雪萍和左英也随后赶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另有用意 看着满脸严肃的三人，陈大河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啦这是？” “还怎么啦，怎么回事啊你？”翟国新敲着桌子问道，“你怎么又和香江那边的老板搭上了关系，还准备和她一起合作做生意？” “哎哎，主任，”陈大河像个乖学生一样举起右手，“我纠正一下哈，不是我和她做生意，是美国那边的公司想和她做生意。” “反正都一样，”翟国新甩甩手，“不就是想抛弃这边投奔香江么，哦，上面几个人这么来一下你就受不了啦？你的份额不是给你保住了吗，咱们这些人也都会帮你，你还怕什么啊？。” “啥？”陈大河感觉莫名其妙，看看翟国新，又看看廖雪萍和左英，好笑地说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想中断这边的业务，转而运作香江那边的吧？” “难道不是这样？”廖雪萍诧异地看着他，“昨天天华回单位后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准备和吴树青合作，转而投资南方那边的实业，难道没有这事？” 昨天吴天华回去后，想起忘了问陈大河将投资方向转向南方的事，就给廖雪萍打了电话，让她来问问，结果翟国新和左英刚好也在，自然也都知道了，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陈大河摊着两手，满脸无辜地说道，“这事的确是有，但是和这边的业务没什么冲突吧。” 看见三人都张大个嘴不说话，陈大河又对着廖雪萍笑道，“难道五哥没跟你说，我是先让吴老板帮我把文化产业推去香江，再跟她合作办实业的？” “还有这事？”廖雪萍闹了个大红脸，“他也没说清楚，只是说什么你和吴树青达成合作意向，要去香江之类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对上面那些人有意见呢。” “哈哈，没事就好，”翟国新不愧是领导，脸皮就是厚实一些，若无其事地对着陈大河笑道，“大河啊，你刚才说，要请吴老板帮忙，把我们的文化产业推去香江，这事已经谈好了吗？” “谈好了啊，”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正想去找雯姐帮我准备些资料呢。” “没问题，没问题，”翟国新连忙拍胸脯，“要什么样的资料只管拿，没有的我再让他们去找。” 负责国内部分的左英更是没其他话说，反而廖雪萍好奇地问道，“大河，你重新找资料，是不准备推现有的京剧团和艺术品了吗？” “嗯，”陈大河撇着嘴说道，“京剧团可以稍晚点再推，艺术品就算了吧，美国那边我都还没安抚好呢，要是再给我出什么妖蛾子，那我不是得冤死。” “瞧你说的，”翟国新也有点尴尬，艺术品这一部分说起来也是在文化中心的范畴之类，现在被人插了一脚，说跟他完全没关系自然是说不过去的，只是那些人资格老辈分高，又拿着大义说事，别说他这个司局级，就是顶头上司部长大人也没有办法啊，最多是维持现有局面。 廖雪萍连忙笑着说道，“那你是想推那些方面的呢？” “香江靠近广栋，当然首选是粤剧了，”陈大河笑道，“听说香江那边的粤剧名角受追捧的程度不比一般的明星差，要是我们也捧出一两个名角，再由他们来带动，后续就好展开了。” “也行，”翟国新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你自己有全盘的计划就好。” 反正对他来说，无论南北的艺术团体都在管辖范围之内，陈大河怎么选都行。 这时陈大河又说道，“主任，其实这次把戏剧演出推去香江，还有另一个层面的意义。” 翟国新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说？” 陈大河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您可别忘了，香江本来就是我国的领土，迟早都是要收回的。” 翟国新能做到这个位置，敏感度肯定是有的，一听陈大河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蹭地一下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边想边说道，“你的意思是，在上面启动回归谈判之前，我们就着手进行文化交流，增进两地人民的了解，为以后的顺利回归创造条件，也增加谈判时的民意筹码！” “这个想法好啊！” 廖雪萍和左英也是眼睛一亮，开始讨论起执行的可行性来。 也许下面的人还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可中央部门的领导从不怀疑祖国统一的必然性，要知道现在的首长也是个硬气的人，他绝不会对这个即将面对的现实情况放任自流的。 翟国新越想越兴奋，又说道，“虽然现在国家经费紧张，可这个事情完全可以放在文化中心的框架内操作，我们把在香江赚到的钱，再重新投入到那里，作为进行免费文化推广的经费，这样就不需要另外申请经费，上面一定会同意。” 在文化中心框架内，各个单位创收的利润，文化部都有提取管理费的，这也是海外文化中心经费的主要来源。 这些创收的外汇固然很珍贵，可比起政治意义就算不得什么了，尤其是对翟国新这样层次的人，他们需要的是政绩，创汇是政绩，搞好两岸民间文化交流更是政绩，而且毫无疑问，后者比前者更重要，这事要是做成了，或许他们三个都能再升个一两级。 见他们都兴奋地讨论起两岸文化交流的计划方案，陈大河不由得笑道，“哎，我说，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翟国新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自己找刘雯去，别来烦我。” 还真是过河拆桥啊，陈大河憋着笑，也不管正商量着的三人，起身出了翟国新的办公室。 跟刘雯自然好说，她也答应会尽快整理好资料，给到马佳彤那边。 又过了两天，便到了马安国出国的日子，这时其他九个人也陆续从不同的地方赶到北金，与董建磊饶山两人会和之后，齐刷刷地到机场给马安国送行。 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也不像其他送行的人那么多叮嘱，帮着把行李办了托运，随便聊了几句之后，马安国便拿着机票冲着在远处站着的陈大河挥挥手，转身进了候机厅。 直到马安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一群人才走到陈大河面前，齐齐地站成一排，引得周围的人连连注目。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航空快运 一辆尚海牌小汽车停到首都机场海关办公楼前，副关长秦淑华立刻上前拉开后排的车门，随即从车里下来一位身着海关制服的中年丽人。 苏晋芳下了车，看着秦淑华嗔笑道，“学妹啊学妹，你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干嘛还这样。” 秦淑华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习惯了嘛，学姐你平易近人，可别的领导不会像你一样啊，要是哪里稍不注意疏忽了，得罪人家怎么办。” “你啊，我一个办公室主任算什么领导，”苏晋芳笑着摇摇头，也懒得再说她，“算了，还是说正事儿，我特意让你看着的东西没人碰过吧。” “绝对没有，”秦淑华松开挽着她的手，领先一步往里走去，“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机场里的工作人员一直在除雪，飞机也晚了不少时间降落，当时我就给你打了电话，现在货都还没卸完呢，你人就到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两只航空集装箱会由我亲自检验，其他人不敢擅自打开的。” “嗯，那就好，其实打开了也没事，”苏晋芳点点头，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在前面领路的秦淑华不由得有些好奇，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便小声的问道，“学姐，这两只集装箱是不是有什么违禁物品啊？” “没有，”苏晋芳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就别瞎猜了，等下我们一起开箱检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哦，”秦淑华吐了吐舌头，三十好几的人还跟个小姑娘一样，要是让那些下属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跌破眼睛。 两人很快就走到货物检查区，看到她们两人过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工作人员立刻走了过来，“秦关长，您特地叮嘱的两只集装箱就在那边，随时都可以开箱检查。” “嗯，”此时的秦淑华满脸的威严，转头正色看着苏晋芳说道，“苏主任，您看是否需要现在检查？” 苏晋芳点点头，“就现在开箱检查，确定无误后立刻安排车辆运输。” “是，”秦淑华点点头，看着那年轻人说道，“立刻开箱，另外马上去调两辆卡车过来。” “明白。”那人说完就立刻跑了过去，将集装箱打开。 航空集装箱不大，可也不算很小，第一只里面几乎装满了纸箱，从纸箱外的英文商标上还能看出大多是些家用电器，在口上还有两只没有标识的大纸箱子，拆开来一看，竟然是满满的外文书籍和录影带。 秦淑华脸色顿时一变，这些可是属于管制类物品，难道学姐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苏晋芳却看也没看她，而是直接拿起通关单据核对里面的物品，确定无误之后，又走向另一个集装箱。 箱门打开之后，秦淑华更是眼睛瞪着老大。 这个集装箱里竟然只有一样东西，可这样东西将整个箱子的空间塞得满满的，它竟然是一辆汽车！ 这辆汽车的样子和吉普车很像，可吉普车在它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小了不止两圈，可能是怕被刮花，整个车身被毛毯包裹住，看不清车身的颜色，但仅是那四只粗壮的轮胎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这次苏晋芳连验都没验，直接示意把箱门关上，然后将单据交给旁边的那个年轻人，“立刻办理通关手续，现在就装车运走。” “啊？”那人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又扭头看向秦淑华。 尽管心里有些疑问，可秦淑华没有任何犹豫，肃声说道，“立刻照办。” 等那人忙着去安排吊装运输，秦淑华才犹豫地看着苏晋芳，“学姐，那些东西真没事？” “当然没事，”苏晋芳笑着说道，“那些都是经过我们纽约领事馆查验过的，属于交付影视学院的特批物品，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秦淑华这才舒了口气，又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两个集装箱的东西都是给学校的？” “都不是，”看着秦淑华愕然的表情，苏晋芳摇着头笑道，“算了，我还是跟你明说了吧，你仔细看看手里的资料，这批货的收货人是谁？” 秦淑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资料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嘴里就吐出一个名字，“陈大河？” “北大西语系七九级法语班，陈大河，”秦淑华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猛地抬头看着苏晋芳，“学姐，就是李老师关门弟子的那个陈大河？难怪你会亲自过来接收。” “可不就是他，”苏晋芳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些出版物品，那些确实是经过检查后同意的，而且还是老师亲自确认，名义上给北金电影学院作学习使用，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名义上？”秦淑华呆呆地看着她，“这么说来，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他的？” “是啊，”苏晋芳点点头，“这批东西是美国纽约的一家琼斯艺术品公司寄给他的，这家公司也就是聘用大河采购艺术品的那家公司，说是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给他的奖品，只有那辆汽车是给即将成立的驻华分公司作为公用的，不过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大河，现在公司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自然还是他来使用了。可能是大河提醒过，这些物资在美国装运之前，他们公司就已经将明细清单报备给了领事馆，那边也通知了老师亲自审查，这才报关发货，据说为了能赶在新年前送到他手上，才特意发的航空货运，真是有钱烧的，就为了抢时间，运费都多花了上万美元。” “好大的手笔啊！”秦淑华喃喃说着，“要是去买这些东西，真不知道要花多少外汇才够。” “反正不是我们的外汇，”苏晋芳笑道，然后收敛起笑容看着她，“你也知道这批货物价值有多大，所以等会儿我把东西运走之后，你将这份资料立刻封存，谁都不能看，明白吗。” “明白，”秦淑华立刻点头，“这事我亲自来办。” “嗯，”苏晋芳看着正在起吊的集装箱，突然笑着说道，“如果大河刚收到那些书籍和录影带就被要人抢走大半，肯定会气个半死。” “啊？被人抢走大半？”秦淑华瞪着眼睛，“谁敢抢他的东西啊？” “有啊，”苏晋芳转着眼珠，“比如说，他那个小媳妇儿拜的老师，刚调去人大的徐闻平老爷子，还有老师的好朋友，电影学院的汪老。” “啊？”秦淑华愣愣地问道，“徐老他们抢他的东西干嘛？” “那些外文书籍，多半都是跟新闻学有关的，听说是西方最新的理论作品，应该是大河为他的小媳妇儿特意要的，这种好东西连人大都没几本，你说徐老爷子能不抢？还有那些录影带可都是美国这两年最新最火的电影，北影都没几部，而他们的汪主任也是老师的好朋友，老师不给他报信才怪，你说他们知道了还能不要走？” 秦淑华噗呲一笑，“那肯定会，要不然自己花钱去买，还不知道要多少外汇。” “是啊，他也最多是借用的时候更方便些，”苏晋芳正说着，那两个集装箱已经全部装好，分别安放在两辆卡车上，并用绳索固定住，于是冲着秦淑华笑了笑，“我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饭。” “唉，好嘞，我送送你，”秦淑华扬起笑脸，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苏晋芳上车离开，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第二百一十三章 看着这些人既充满期待，又带着些忐忑的眼神，陈大河知道他们心里都还有些不安，便也不多说话，只是笑着拍拍手，“走吧，带你们去公司。” 说完就出去上了车。 忐忑也好，不安也好，这些都很正常，毕竟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跟着一个陌生的人，从事一份一起从未想象过的工作，只要是正常人都不能平静以对，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只要让他们有事做了，自然就会安下心来。 他们来机场的时候，把家里的两辆车都开了出来，因为这些人都会开车，就没有带叶正根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是他们做司机，陈大河坐在揽胜的副驾驶上，指着路让董建磊把车开到西单外事大厦楼下，饶山开着吉普紧跟在后面。 到了公司之后，陈大河把所有人都叫进了会议室，对着马佳彤他们说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们的新同事，我希望你们像对待身边的人一样对待他们，大家一起团结合作，凝成一只拳头，明白吗？” 马佳彤等人一起大叫，“明白！” 陈大河心里也知道，嘴上叫得大声，并不等于真的能做到，毕竟马佳彤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不仅是同事，是朋友，更像是家人，哪怕后来进公司的大美人曾静姝都没能完全融入进去，更不用说这些五大三粗的兵汉子。 不过这些陈大河自然不会点破，只是点点头，然后看着马佳彤说道，“佳彤，你来安排他们的工作，先一个带两个，尽快熟悉业务，我希望两三个月之后，香江业务启动的时候，他们能全部及格。” 马佳彤心里一震，随即大声说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看了看对面的人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轻声说道，“不过，也要他们能跟得上进度才行。” 坐成一排的十一个人一起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充满了自信。 董建磊似乎就是他们的发言人，看着马佳彤轻声笑道，“您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用顾忌我们。” 马佳彤笑了笑，然后看着陈大河，“那就没问题了。” 陈大河看看马佳彤，又看看董建磊，再环视了一圈之后，才淡然地说道，“佳彤，你们也不用担心老董他们会抢你们的机会，同样，老董你们也别害怕和他们相处不来，虽然你们现在在一个公司，但以后业务的方向是不一样的，更准确的说，是分工不一样，所以我需要你们能以最大的力度去配合，所以我才说你们要凝成一只拳头，而不是凝为一体，明白吗？” 在座的众人顿时精神一震，高声叫道，“明白！”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嗯，这才有点像一个团队的样子。” 这句话一说，让两边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陈大河一进来就交代要团结，可还是存了些异样的心思，现在被陈大河挑破，又明说了各自的位置不一样，反而都放开些了。 陈大河又继续说道，“既然今天所有人都在，那我们也开个全体员工大会，跟你们说一下公司近几年的发展规划。”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靠近会议桌看着他。 “总的来说，除了维系现有的美国和非洲市场之外，我们还打算开辟香江市场，”陈大河说着便看向马佳彤，“佳彤，与香江方面的前期沟通和后期维护，都由你来负责。” 马佳彤立刻点头，“是。” 这一点公司原来的那些人都听马佳彤说过，所以也没什么其他反应，只是有些兴奋而已，毕竟市场越大业务越好，他们的前景也就更好，董建磊那群人倒是有些惊讶，马安国不是说陈大河打算把他们派去苏联的吗，怎么又变成香江了，不过还是沉住气没有说话，等着陈大河继续把话说完。 等马佳彤话音刚落，陈大河又说道，“开辟香江市场只是第一步，或者说只是一个铺垫，我们公司的第二步，则是以香江为跳板，进入南方的深阵市，在那边投资实业，兴办工厂，” “等工厂投产以后，就是公司发展规划的第三步，”陈大河扭头看向董建磊，“你们就是第三步的关键。” 董建磊立刻坐正身体，大声说道，“明白，我们的任务是开拓苏联市场。” “说得没错，”陈大河笑道，“苏联是很大的一块市场，但是他们的工业发展极不平衡，尤其是苏联的主体俄罗斯联邦，基本上都是重工业，而且是以军工业为主，轻工业占了很低的比重，就算有一些也是在那些联盟国家，所以你们的主要目标就是俄罗斯。” “明白，”董建磊毫不犹豫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陈大河笑了笑，然后看着大家说道，“这就是公司近几年的三步走战略，我给它定了个期限，” 说着伸出一个巴掌，“五年，五年之内我们要完成最终的目标，到时候公司的业务也会分成三块，文化产业，工厂实业，对外贸易，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三块业务的各级负责人，就会从你们中间产生，我希望到时候你们的职位，收入，都能比现在有长足的提升，那样也会是公司的幸运。” 众人都被陈大河描述的美景打动，自发的哗哗哗地鼓起了掌。 等掌声消停，陈大河才笑道，“你们一边是关老找来的，一边是老马推荐的，我对他们都是非常信任，所以对你们也是同样信任，才会将公司的规划告诉你们，但是最后我还要再声明一下，这些规划希望大家都能保密，知道了吗？” 众人立刻高声叫道，“知道！” 只有最后一个曾静姝紧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大河，“我也能保密的！” 陈大河一听，就知道这心思敏感的姑娘是想多了，可不是吗，公司里只有她和关老马安国两人没有关系，也难怪她会多想，只得苦笑道，“曾姑娘，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道歉，你当然也是值得信任的，我相信你！” 曾静姝这才脸色舒缓了一些，抿着嘴笑了笑。 “好吧，”陈大河两手一拍，“会开完了，大家都先出去做事吧，嗯，佳彤和老董留一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到货 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已经到了的陈大河，正和同学们一起专心帮王亚东他们排练，虽然他们几个表演上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从舞台的走位，三人的配合等方面，他还是用后世的眼光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他同学也纷纷想着要怎样才会更好看，直到后来全班同学再提不出任何意见，这次的彩排才算结束。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们的中午饭都是派人去食堂买回来在教室里吃的，彩排完之后，就等明天晚上的表演了。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同学们都有些疲倦，尤其是王亚东三个已经累得不行，便提前散场回去休息，陈大河也没等茜茜，准备先回去，到放学的时候再来接她。 骑着车到了家，把车库门打开之后，刚准备把车开进去，顺便往里瞟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靠里竟然停着一辆崭新的军绿色路虎揽胜，别问他怎么知道车型，揽胜那性感的大屁股几十年都没变过，是世上少有的几款从不改变基本车型的汽车之一。 陈大河顿时大喜，立刻将车库门全部推开，外面的光线照入车库，这辆车也露出了它的全貌。 对它的感觉，陈大河眼里只有一个字，就是真特么的大，差不多五米的车身几乎占据了车库的全部深度，前面抵着墙，后面挨着门，车技稍微差点的弄不好还停不进去，车身不仅长，宽度也大，超过两米的宽度几乎快赶上小型车的长度了，陈大河站在车门旁，发现自己竟然还没车高，现在虽然还在长个子，可穿着皮鞋也够得着一米八的，就是不知道这车有一米八几？ 可能是听到车库门开的声音，关三已经从里面的门那里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昨天还来过的吴天华。 “五哥，怎么是你啊？”陈大河笑着问道，顺手拍了拍车身，“这是你送过来的？” “嗯，”吴天华笑着点点头，“这是老七亲自从首都机场提回来的，我临时找车管所要了副车牌挂上，过几天再给你换一块外事专用的黑牌，除了这辆车，还有一大堆的东西，都是一起从美国寄来的，给你放里面了，你去看看。” “等等，我先放好车，”陈大河转身骑上侉子开进车库，留下关三锁门，自己和吴天华一起进了里面。 在第二进院子的正房客厅里，此时已经被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满，不过一个个都分门别类放好，倒也不显得凌乱。 吴天华走进来，拿起桌上的一张清单递给他，“这个是所有的物资清单，你点点。” “不用，”陈大河接过来又放回到桌子上，“直接看就行。” 这些东西都是他发电报给奥利弗让她购买的，能不清楚么。 “那好，”吴天华指着最里面的三只大箱子，“这是三台电视机，这么大的箱子，估计能有十七寸了吧？” 陈大河指着箱子上面的标识，“你不看的吗，上面写着的，二十一寸的。” 吴天华一愣，低头看了看，“嘿，还真是啊，现在美国就有二十一寸的了？可真够大的，我家的才十一寸，差一倍了都，” 说着还看向陈大河，“我就弄不懂了，看电视一台还不够啊，要三台干嘛，难不成打算送礼的？你们那公司还真够大方，一下子送这么多。” “不是他们大方，这些可都是用我的钱买的，”陈大河笑道，“还送什么礼啊，都自己看，一台放家里，一台放公司，还一台带回老家去。” 吴天华咂咂嘴，“有钱就是烧的，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心思，” 说着又往边上指，“喏，这是两台冰箱，两台洗衣机，还有这个，两台微波炉，这东西以前只听在国外的同事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也是两台，不用说，都是带一台回老家的咯，其他的都是一些小家电和营养品之类的杂物。” “嗯，”陈大河顺着看过去，最后面是三个大纸箱，一个装着的是足足十台录影带播放机和两台录像机，一个全是书，一个都是录影带。 这些箱子都已经被拆开过，陈大河自然知道这是检查必经流程，便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播放机取了四台出来，录像机也拿了一台摆在桌上，又在装书和装录影带的纸箱子里翻翻捡捡。 吴天华好奇地看着他，“你干嘛呢，要整理也是先弄那些电器啊。” 这时关三也走了进来，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道陈大河想怎么弄，只得在一旁干站着。 “不是，”陈大河将书和录影带搬出来三分之一，又将剩下的书和录影带各拿一半来了个调换。 这下吴天华看明白了，“这两份书和录影带是给别人的？” “嗯，”陈大河喘着气，将四台播放机分别放了两台到纸箱里，又把那台录像机放进其中一只箱子。 这才指着那只有录像机的箱子说道，“这份，等下帮我给电影学院的汪主任送去，另一份我自己去送，是给人大新闻系徐主任的。” “嘿，”吴天华诧异地看着他，“你都准备好了啊？” “要不呢，”陈大河呵呵笑着，“我让美国公司那边提前找到领事馆，让他们帮忙检查里面有没有违禁品，就是为了能尽快通关收货，其他都没什么，这些文字影像资料可都是管制品，他们不找李老爷子才怪，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徐老和汪老还能不知道，索性我就让那边都准备了三份，省得到时候他们来打劫我。” 吴天华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个人精！” “谢谢夸奖，”陈大河笑道，“那我这个人精再送你一份外汇。” 吴天华一愣，“你还要买什么？” “买一台吉普车，”陈大河苦笑道，“本来我只想让他们给我配一台吉普牧马人，那车和我们的吉普区别不是很大，开出去也不会太抢眼，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给弄来这么一辆车，如果做公事用的时候倒也无所谓，可要是平时也开这个，那我这个在读大学生可真就要名满北金城了。” 吴天华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刚才老七还在跟我说，这辆车开上路太招人眼，还以为是你年轻气盛，自己找美国那边要的豪车，没想到原来是他们主动给的，应该是这次京剧团赴外表演成功，他们赚了大钱，就主动给你升级了吧。” 陈大河两手一摊，“所以咯，只能再麻烦你帮我去买一辆了，小轿车那玩意儿太矮，我开不习惯，买一辆北汽产的吉普吧，就挂在分公司的名下。” “行，”吴天华笑道，“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不过你那边付款要抓紧才行，他们可牛气的很呐。” “没问题，”陈大河点点头，“正好第一波的演出结束，我的奖金除了买那些东西之外，正好够买一辆小吉普的，唉，辛辛苦苦几个月，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准备就绪 在其他人都出去之后，陈大河才对着马佳彤说道，“佳彤，文化部那边把给香江准备的资料给你了吗？” 马佳彤点点头，“昨天雯姐就已经给我，主要是广栋粤剧院的一些资料，其他的都比较少。” 陈大河点点头，“给了就好，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我们也只是选择一两家出去而已，” 接着又交代道，“你这几天先跟他们剧院方面接触一下，请他们做好演出准备，然后再将这个信息反馈给香江那边，催一下他们。” “明白，”马佳彤点着头，将事情记在本子上。 “另外你自己也准备一下，过段时间和我一起去趟香江，”陈大河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带个女的，人选你来定。” 马佳彤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多带一个人自然是为了避嫌，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就这样，没其他事了，”陈大河笑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老董说几句话。” “哦，”马佳彤瞟了一眼端坐着的董建磊，然后抱着笔记本出了会议室。 等马佳彤关好门，陈大河才对着董建磊说道，“老董，刚才开会的时候，我的话还没说完，有些东西不方便让他们知道。” 董建磊心里一紧，郑重地看着他，“您说。”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身体前倾轻声说道，“这次去香江，我也会带你去，然后你跟着佳彤多学学，如果进步快的话，我可能在今年年底就可能会先安排一批货物，你带几个人先去苏联，你们到那边之后，货卖得怎么样不重要，关键是要多买通他们的海关人员，从上到下都不能放过，等以后启动贸易的时候，要将其中大部分的货物，通过特殊通道运送过去，明白没？” 董建磊眼皮微颤，随即点点头，“明白了。” 什么特殊通道，不就是走私么，难怪说是什么大生意赚大钱，还启用我们这些人，原来都在这里，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既不是在国内，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不能做的。 “就这个，没其他事了，”陈大河笑道，“这事你们这批人都可以知道，但是不要外传。” 董建磊咧嘴一笑，“明白，我会叮嘱他们的，那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陈大河看着董建磊出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走私什么的自然不会是陈大河的本意，因为十年之后，那个关口简直就是形同虚设，之所以跟董建磊说这个，无非是个考验而已，一来虽然有马安国作保，但他们这些人的可信程度还是有待观察，二来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做，或是不愿意做，那后续一些更深的东西就更不能交给他们了，他就需要另做部署，或是干脆调整计划。 接下来几天，马佳彤都在和文化部、广栋粤剧院和吴树青的香江团队三个方面密切沟通，并对粤剧院赴香江演出事项作出安排，文化部负责解决政策审批层面的事情，粤剧院做好演出准备，香江方面则是联系演出场地和启动宣传，具体的演出时间初步定在一个月以后，也就是六月初。 同时马佳彤和董建磊他们也开始向上面申请办理因公出国手续，很意外的，马佳彤带的人并不是原来的那些同伴之一，而是带上了曾静姝，具体原因陈大河也没问，想来也是为了安抚上次开会时他口误引起的小心思吧 陈大河则是向学校提交了赴香江参加托福考试的申请。 没办法，虽然他现在已经在文化部挂职，可他的组织关系和户口都还在学校，只能通过学校来申请出国，而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理由去申请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考托福了。 不过这次办好护照之后，以后再出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只要能弄到相应国家的签证，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过去，就和马安国一样。 既然是通过学校申请了去香江考试，自然是瞒不过班上的同学，这天陈大河一到班上，就被同学们围了起来。 “小班长，你也想出国？联系好学校了吗？”这个一听就是有出国意愿的。 “你不会也去英语国家吧，”李慧芳纠结地说道，“我们是学法语的啊。” “骗子，”彭雪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是说不出国的吗，干嘛还考托福。” “老弟，”王亚东拍着陈大河的肩膀，“出国不利于国内发展，真的！这是我们的传奇小班长亲口对我说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陈大河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不就是去考个托福吗，至于这么怼他！ 刚想开口说话，上课老师正好进了教室，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只有彭雪晴还坐在他旁边，小声问道，“你英语也很好？” “还行吧，”陈大河有气无力地说道，“其实我就是去香江办点事，申请考托福就是为了方便出去而已。” “这样啊，”彭雪晴眼睛弯成一抹月牙，“我还以为你也想去美国呢，要是你想出国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大家还可以结个伴。” “出什么国啊，”陈大河撇着嘴，“我看国内发展就很好，以后那些出国的多半还得回来，来回着折腾干嘛。” “嘁，鬼才信你。”彭雪晴扭过头不说话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专心听讲。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也拿出课本看了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底，各种手续都已经办好，没想到的是马佳彤他们的还更快一些，让陈大河不禁感叹，果然还是能自己把控的方便些，幸好这次办了护照之后，以后再出国只需要请假就行了。 随后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期待，这个时代的托福哦，不知道和以后有什么不一样，虽然上辈子也没考过的说。 这次去香江总共是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就是马佳彤、曾静姝和董建磊，本来他也想带茜茜一起去玩一下的，不过现在茜茜已经开始在电视台实习，连周末很没空，只能以后再找时间。 确定好去香江的日子，陈大河又给奥利弗发了电报，到时候她也会过去和他汇合，商谈公司的事情。 一切准备就绪，静待出发的日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特快列车 五月二十九日，马佳彤三人乘坐飞机先去广洲，再从广洲转坐火车前往香江，而要去香江参加托福考试的人也终于准备出发了。 去那边考试虽然是学校组织的，可并不是只有本校的同学，还包括了其他十几所大学的学生，尽管如此，等凑到一起时，陈大河看着稀稀拉拉的十几号人，还是有些吃惊。 不是说很多人都想出国的么，怎么人这么少？ 其实这时候的人虽然想出国，可真正有行动的人却不多，毕竟国门刚开，谁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是因为对现有生活的厌恶才产生出想逃离的情绪罢了，一面是期待，一面是畏惧。 一直要等到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此后的十年里才是真正的出国狂潮，那时候最先出去的人风风光光地返乡，还带回了外面满地黄金的消息，瞬间就引爆了整个社会的痛觉神经，无论是学生、公务员，还是商人、演员，不管是做什么行业的，就没有不想出国的。 一个个疯了似的去考托福，托关系，找门路，能外嫁的外嫁，哪怕嫁条狗也行，去什么国家也无所谓，南亚小国也行，能留学的留学，专业学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出去，全家人也都齐上阵全力支持，似乎只要能将人送出去，就是多大的荣耀，未来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也不管去出去的人是在刷盘子还是扛大包，嗯，在他们看来，出去扛大包也比留在国内强。 比较风光的还是公派出国，既安全又有面子，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回国时光是买免税的冰箱彩电等八大件就能省下好几千，足足是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要是能做点兼职什么的，那赚得就更多了。 不过要说最显眼的，还要属那些出了名的文艺工作者，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影视歌星，由于这些人经济条件相对较好，门路也多，出国相对更容易，于是这十年里起来的知名演员歌星，后来几乎有将近九成都办了移民，留在国内发展的寥寥无几。 后来自然不用说，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成了圈子里大佬级的人物，而出去后还能有所发展的，比这些大佬的人数还少，差不多都是泯然众人矣，只留下一些远古作品留待后人追忆。 上辈子作为八零后的陈大河对这些自然没那么多了解，他现在正背着个挎包，满脸无奈地排在人群中，跟着领队老师等着上火车。 这次去香江考试，一大群人当然不可能坐飞机，甚至连卧铺都没有，带队的老师也不例外，和大家挤在硬座车厢里，想想即将降落在广洲机场的马佳彤他们，陈大河不禁泪流满面，员工坐飞机，老板搭火车，有这么玩的么！ 上车之后，其他同学都兴奋地聊着天，不时看看窗外飞驰后退的风景指指点点，颇有几分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势，陈大河坐在生硬的椅子上，不时地挪一下屁股，默默地凝视着窗外，心里吐槽着时间怎么和现在的火车一样慢。 这时对面一个男同学找周围的人聊了一圈之后，终于盯上了陈大河，“哎，同学，你读几年级啊？” 陈大河嘴角一抿，虽然现在不太想说话，可还是笑着说道，“大一，下半年就上大二了。” 尽管这些人可都是老三届的高校生，国家未来的中坚力量，无论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发展成就肯定低不到哪里去，正所谓多条朋友多条路，认识一下没什么坏处。 “大一啊，难怪你看上去年纪不大，”男同学自来熟地说道，“应该刚二十吧，我北外的，你哪所大学的？” 虽然现在陈大河还不到十七岁，可他心里年龄却不小，再加上最近一年营养充足，今年个子往上窜得厉害，从外表上来看确实差不多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北大，”陈大河不想多聊自己，也不纠正年龄，只是反问道，“你去考托福，是准备留学的吗？” “不留学考托福干嘛，”旁边一个女同学也插话进来，“倒是你才大一，考托福太早了些吧，你们学校会派你出去？” “我就去试试，成不成再说，”陈大河囧着脸，哪怕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大，可这拨人里面确实就数他最小，最大的那个估计比马安国都要大了，难怪他们老往自己身上扯。 “要我说你还是晚两年再去考比较好，把握更大些，也不会浪费钱，”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同学带着一丝说教的意味说道，“好像就在今年春节前，你们北大就有一个，三十好几了才去考托福，听说考了满分，连他们考试中心的领导都惊动了，没两个月就有一所美国的大学发了录取通知书，直接就出国了，要我说就应该像他那样，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击必中。” 陈大河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激动地问道，“真的？是谁这么厉害？” “好像是北大西语系的一个老师，叫什么我忘了，”那人继续说道，“因为那次是北大的老师带队，不是我们学校的，所以不是很清楚，” 随后看向陈大河，“哎，同学，你知道吗？” “呃，”陈大河心里想着应该是马安国，否则哪来那么多的满分，“好像是西语系的老师吧。” “当然是西语系的，”最开始跟陈大河搭话的男同学哈哈大笑，“总不会是中文系的吧。” 其他人也是轰然大笑，随之把话题扯到考试上面，他们找陈大河聊天也只是看他年轻而已，自然不会把他当做话题中心。 陈大河也淡然地看着他们聊天，时不时地插上两句，找点存在感，以后碰上了总不至于都说没见过吧。 不一会儿列车员送来开水，同学们一人接了一杯，都拿出自带的干粮准备吃饭，陈大河也从挎包里拿着块兰婶准备的肉饼啃着，火车上餐车的饭菜就算了，古今如一的难吃。 他们坐的这趟火车属于特快列车，时速高达九十公里，从北金开到广洲，算上中途停靠的时间，也只需要四十多个小时而已。 好吧，当陈大河从列车员嘴里听到这段话的时候，顿时有种想屎的冲动，四十多个小时啊，稍微晚点一下，分分钟破五十，等到了广洲就该过六一了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离队 当火车驶入广洲火车站时，果然已经到了六月一号凌晨，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上，大家都没有出站，而是等在火车站里，准备乘坐广九直通车去香江。 这时的直通车一天只发一对，如果错过上午这一趟，就只能等第二天的，为了节省时间，自然是直接买票上车，到了香江之后再做休息。 上午八点三十，火车准点出发，陈大河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和行人，一时有些失神。 想想去年八月份的时候还来过这里，虽然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可这片土地似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路上不时都能看到正在施工的工地，有的是工厂，有的是大楼，还有的是在修桥修路之类的基建，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与北金的波澜不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同行的同学们注意力都不在这里，他们的心思早就到了香江，在火车行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众人便开始排着队到车厢厕所去洗脸，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有个男同学甚至拿出一件西服套上，看得陈大河满头大汗，这可是六月份的香江，这样穿真的不热吗？！ 在享受了同学们不到五分钟的羡慕眼光之后，这位同学还是果断地把西服重新收起来，再看看身上已经湿透的白衬衫，最终还是舍不得脱下，便趴在窗户口等着吹干。 在罗湖口岸通关之后，列车在香江带道司机的指引下驶入香江段，这下同学们都开始激动起来，纷纷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就连领队老师都忘了阻止，自己也看得入神。 陈大河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发出一声感叹，也许有人会嘲笑他们老土，可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国人才能迸发出超乎常人想象的建设热情，仅仅用了三四十年的时间，就赶上了西方强国近百年的积累，以地区强国的姿态重列世界强国之林，再次为世人所瞩目。 又经过五十多分钟，列车终于缓缓驶入九龙红磡站，这时领队老师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拍拍手大声叫道，“都注意了啊，大家都把各自的行李收拾好，记住出发前我说的话，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切记不要给祖国抹黑丢人，明白吗？另外我再重申一遍，在香江期间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准随意与外人联系，不准自行外出，一旦发现，我就必定上报你们的学校，取消这次的考试资格。” 众人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可听到领队老师说的后果，还是默默地点着头表示知道。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们都不能出去逛，”领队老师又说道，“既然来了一趟香江，那也不能白来，到时候我会找个时间，组织大家出去玩一天。” “哦……” “好啊，” 众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纷纷鼓掌叫好，陈大河也随大流的鼓着掌。 他当然是不可能听这位领队老师安排的，否则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还真成了来考试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到宾馆了再说。 下车之后，领队老师指挥十几个人站成一排，在外人异样的眼光中整齐地走出了火车站，然后在接站人员的带领下上了一辆公交车，直接被带到了一间宾馆住下。 等其他同学都回房之后，这时陈大河才背着挎包找到领队老师的房间，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老师好，这是我的工作介绍信，需要在香江逗留一段时间，所以特来申请离队，请老师批准。” 领队老师一愣，迟疑地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愕然地看着陈大河说道，“你是文化部的干部？” 陈大河咧着嘴笑道，“现在还不是干部，就是在文化部挂职，分属外联局，这次过来也主要是完成一些工作，考试倒是次要的。” 这张介绍信就是陈大河为离队准备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个，擅自离开的话，弄不好就给戴上一顶叛逃的帽子，那时候后台再硬都不管用，这种原则性问题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原来是这样，”领队老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就说你怎么才大一就过来考试了呢，原来是有任务在身，不过你们单位也奇怪，派你这个小同志过来，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随后晃了晃手里的纸，“另外你的介绍信我还要核实一下，毕竟你是我带过来的，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没问题，”陈大河点点头，“您可以给文化部那边打电话，也可以向我们学校学工部核实情况。” “不用那么麻烦，”领队老师摆摆手，“我请新华社的同志帮我核实就行了，他们能直接与内地联系。” 说着就出了房间，到外面的前台那里去打电话，陈大河也跟了过去。 这时候的香江新华社就相当于内地派驻在这里的官方非正式代表，内地有什么事都是通过他们来联系，包括托福考试报名，还有刚才的接站，都是他们的人在帮忙，和内地那边联系通过他们也更快些。 打完电话之后把介绍信递给陈大河，同时说道，“电话我已经打了，半个小时之内就有回复，这点时间你总等得起吧。” “没事，”陈大河笑道，“正好我也要打电话让人来接我，等他们过来时间就差不多了。” 说着便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哦，你们在这边还有人？”领队老师好奇地问了一句，“现在你们单位也开始设置驻外机构啦？” 陈大河刚想说话，这时电话就已经接通了，便带着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对着电话说道，“我已经到了，你们现在过来接我吧，对，就现在，地址是，等一下，我问问，” 说着问了前台宾馆的地址之后报了过去，随后便挂断电话。 这时其他人都在房间里休息，毕竟坐了两三天的火车，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就只有领队老师和陈大河两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闲聊。 没到半个小时，新华社那边就回了电话过来，在确定了陈大河的介绍信属实之后，领队老师便放他自由行动，至于考试，只要到时候过来参加就行，说完便回了房间去休息，他也是两三天没睡好，也需要休息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招待 陈大河一个人在前台那里等了没多久，一辆黑色的七九款奔驰轿车便开到宾馆门口停下，随即从后座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马佳彤。 马佳彤见到陈大河从里面出来，赶紧迎上去说道，“陈总，静姝和老董他们在酒店等你。” “哦，没事，”陈大河看了一眼车子，心里想着香江方面的接待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啊，连这种级别的车都派出来做公务车了。 见陈大河在看车子，她又笑道，“这辆车是吴总那边安排的，供我们这段时间在香江使用，因为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到，所以他们那边的负责人没有过来，不过晚上他们会设宴招待。” 陈大河点点头，随后笑着摆摆手，“上车吧，回去再说。” “嗯，”马佳彤拉开车门，等陈大河上车之后，自己才转到另一边坐进去。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就开到马佳彤他们下榻的文华酒店，上到十八楼的房间里，陈大河让马佳彤先回去，自己则关起门来洗了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傍晚，睡醒之后又从马佳彤他们带来的行李箱里找出一身衣服换上，这才神清气爽地打房间电话把他们都叫了过来。 本以为马佳彤会先说这两天跟香江方面接触的情况，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陈总，这里好贵啊，您看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啊？”陈大河哭笑不得，“又不用你掏钱，嫌什么贵。” 文华酒店差不多算是香江最好的酒店，能不贵么，他也没想到吴树青会给他们安排在这里，而且一下定了三间房，两个女的一间，董建磊住一间，他再单独住一间套房，算起来房费确实要不少。 “确实挺贵的，”马佳彤小声说着，“一晚的房费就比我一年的工资还多了，在这里住了两晚觉都没睡好。” 陈大河住的套房价格更贵，她没好意思说。 曾静姝和董建磊也连连点头，董建磊甚至感觉有些荒唐，“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可住一晚花的钱比我们老家卖头猪还多，这也太坑人了吧。” 想想以前的战友牺牲后发下来的抚恤金也就和他现在住的房费相当，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你们啊，”陈大河无奈地说道，“我现在发现，以后还要给你们增加一项培训课了。” 马佳彤一愣，“啊？” “见世面的培训，我现在就跟你们上第一课，”陈大河说道，“你们要知道，我们不是政府单位，而是一家公司，公司是干什么的？就是谈生意的，我们不应该去想怎么省钱，而是要去想怎么样才能把生意做成，如果连这点排场就不讲究，谁会相信你的实力，佳彤，你会相信一个骑自行车的跟你谈几百万的生意吗？” 马佳彤一听，立刻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还有你，老董，”陈大河又指着董建磊，“如果我现在派你去苏联，你给我住一个路边档的家庭旅馆里，然后穿个补丁连补丁的衣服跑去跟别人说，要谈一笔价值上千万的生意，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呃，”董建磊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大概会被轰出来吧。” “所以说，这第一条就是形象，”陈大河指着他们三个，“谈多大的生意，就要摆多大的架子，虽然我们现在是从内地过来，但也背靠着一家美国公司，跟他们谈的也是几千万的生意，别让人觉得我们没钱没底气，明白？” 三人一起点头，“嗯，明白了。” 见这三人似乎开了点窍，陈大河嘴角上翘，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当初他不是开了那辆大揽胜，估计现在的待遇起码要降低两个档次，能有个中等接待就不错了，这就是商场上显摆的好处。 “可是陈总，”马佳彤又有些为难地说道，“这里的房费都是吴总公司那边出的，我们要不要把钱给他们啊？” 陈大河刚翘起来的嘴角立刻垮了下去，无奈地看着马佳彤说道，“我说同志啊，如果你和别人合作，能赚几百几千万，还会介意送给他的几千块钱的东西吗？这第二条就叫感情投资。” “呵呵，”马佳彤干笑两声，“陈总，我现在真的明白了！” “呼，”陈大河摇摇头，拿起沙发旁边矮桌上摆着的电话，直接拨到前台，用英语说道，“麻烦给房间送五人份的晚餐，就要你们的高级单人套餐，对，嗯，好的，谢谢。” 正在学英文的马佳彤听懂了陈大河说的话，连忙摆着手说道，“陈总，不用叫餐的，我下午的时候通知了他们您已经到了，他们就特意安排了一个接待酒会，说是还邀请了一些文化行业的人过来参加。” 陈大河放好电话，微笑地看着她，“佳彤同志，我现在教你第三条，合时宜，任何一个场合，都有他的用意所在，你也需要去分析这个用意是什么，比如说酒会这种场所，就不是给人去吃饭的，而是让人去谈生意拉关系的，所以去参加商业酒宴之前，一定要吃饱肚子，否则在那里大吃大喝就是不合时宜，记住了哈。” “哦，”马佳彤似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视线上瞟，边想边说道，“陈总，您刚才点的是五份吧？我记得四不是这个发音啊。” “答对了，”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指着董建磊笑道，“多出来的一份是给他的。” 董建磊嘿嘿地摸着脑袋，马佳彤和曾静姝顿时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董建磊这帮人的食量她们是早有领教，难得陈大河还特意记得。 吃完饭之后，马佳彤便准备给吴树青公司安排的负责人打电话，这时陈大河又把她叫住，“你们打算就这么去参加酒会？” “啊？”马佳彤看看自己，又看看曾静姝和董建磊，茫然地说道，“这样不行吗？” 陈大河站起来呼出一口长气，然后往门口一指，“现在都回房，把之前我特地叫道带上的那套衣服换上。” 打发三人出去之后，陈大河也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宝蓝色的改良中山装，几个细节改动的地方都是他结合后世的款式点出来的，裁缝也是公司做过工作服的那家涉外服装店里的大师傅，无论是做工面料都是上乘，而且时尚感也丝毫不差。 换上衣服，再穿上油光锃亮的皮鞋，使得陈大河修长的身体看上去格外挺拔，就是年纪轻了些，英姿勃发中还透着几分奶油味。 这时马佳彤三人也换好衣服过来，董建磊的款式和陈大河的差不多，就是配上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做保镖的跟班。 马佳彤和曾静姝的衣服款式一样，都是深色格子职业套装，也是陈大河根据后世的眼光跟大师傅说过之后，再打样制版做出来的，既显得端庄稳重，又不失时尚俏丽，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尤其是曾静姝，藏蓝色的衣服衬托着白皙的俏脸，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就连从不关注女人的董建磊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是一群老爷子 虽然美信公司就是做餐饮的，可今天的招待酒会为了方便照顾陈大河，特地就近安排在了文华酒店。 马佳彤在前面带路，董建磊和曾静姝走在后面，陈大河就这么前呼后拥地到了三楼的宴会厅。 看宴会厅的格局就知道，今天的这场酒会人数多不到哪里去，不过两百方的空间，摆成了自助酒会的模式，算下来有个三四十人已经了不得了，除开陈大河四人和美信公司的人，可能邀请的宾客连二十个都不到。 陈大河在门口环视一眼，面不改色地越过已经停住脚步的马佳彤进入宴会厅。 正在招呼早到的客人的吴念平立刻迎上来，隔着老远就已经伸出右手，哈哈笑道，“欢迎欢迎，欢迎陈先生来到香江。” 马佳彤立刻在旁边小声地介绍，“这是美信公司副总经理吴念平，听说是他们老板的侄子。” 陈大河笑容满面地握住递来的手，“多谢多谢，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对于美信只安排了一个副总来接待，陈大河也没什么受到轻视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只是个小辈，哪怕背景再深，那也不是自己的，吴老爷子自然不可能亲自来接待，或许安排一下见面还差不多，或者让人知道他就是琼斯和摩卡公司的老板才有可能，现在能派一位沾亲带故的副总出面，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哪里的话，”吴念平紧握着手没有立刻松开，爽朗地笑道，“能和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合作，那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说麻烦呢，我们大小姐可是跟我提起过您很多次啊，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哈哈，”陈大河也握着手哈哈大笑，“吴小姐这么夸我，可实在是不敢当，不说我坏话就好。” “陈生说笑了，”吴念平心里也有些惊讶，这个年轻人果然如同大小姐所说，打扮做派完全不像是内地那边的人，反而比香江本地的年轻人还要更洋气些。 而马佳彤三人也在后面窃窃私语，曾静姝带着崇拜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侃侃而谈的陈大河，“小老板好厉害啊，连他们这里的话都会说，我们这几天听也听不懂，说又没人听，真是哪里都不敢去。” 马佳彤也认同地点头，“幸好我听他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读英语，要不然真是完全无法沟通，只能用写的才行了。” 董建磊则是躲在角落里，趁着没人注意，不时地往嘴里丢着东西，呃，没办法，刚才两份饭都没吃饱，份量太少，差评！ 陈大河和吴念平聊了没几句，吴念平就带着他往里面走，指着正站在那里的三位老人家说道，“陈生，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凤凰影业的朱老，这位是长城电影公司的袁老，这位是新联影业的廖老。” 然后又指着陈大河笑道，“这位就是北金琼斯文化公司总经理陈总。” 陈大河笑容满面地和三位老爷子握着手，心里却在吐槽着，怎么又是一群老爷子，难道自己和老人家有缘？ 同时也在暗暗吃惊，照说这种欢迎酒会不至于连他们几位老人家都会惊动吧，虽然后世只听过邵氏嘉禾新艺城，乃至永盛之类的公司，这几家都默默无闻，不过这次来之前他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的，资料上显示这几家电影公司其实都是背靠内地，这几位也都是北金在香江电影界的代表，如果是翟国新亲自过来，他们出面接待还算正常，或者左英廖雪萍也行，自己还是差了一截吧。 陈大河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要说后世国内在香江的电影界代表，那非鼎鼎大名的银都机构莫属，莫非这几家公司跟后来的银都机构有什么关系不成？ “陈生你好，”廖一全笑着说道，“终于等到陈生大驾光临香江了，前天我们这些人就接到翟主任发来的电报，对陈生可是期待已久啊。” “哪里哪里，”陈大河客套地笑着，“原来几位老前辈都和翟主任认识，这么说来就都不是外人了。” “当然啦，”朱世林也丝毫不因陈大河年纪小而有所轻慢，拍着胸口说道，“以后在香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生只管开口就是。” 陈大河哈哈笑着拱拱手，“那我就先多谢朱老了。” 袁阳安脸上反而有些黯然，看着陈大河感慨地说着，“陈生，你这次过来香江，可是给了我们这些人一剂强心针啊，内地总算是还没有忘记我们。” 朱世林笑容一敛，拍拍他后背说道，“今天是给陈生接风洗尘，不说这个。” 陈大河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这是，难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过来还带着什么特殊意义？ 袁阳安随即笑着摆摆手，“是我的错，不说不说。” 吴念平也赶紧打着圆场，“几位老爷子还是先坐下说话吧，其他人可没那么快到。” 谁知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谁说没那么快到的啊？” 几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十岁，身着传统中山装的老爷子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呃，年轻人当然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对陈大河来说已经是前辈。 朱世林看到他，顿时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会提前过来，不过还是没我们早啊。” 吴念平也赶紧问好，“王社长好，您亲自过来了啊。” 这位王社长哈哈一笑，先是冲朱世林说道，“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有你们清闲。” 然后看着吴念平，“吴总，这次又麻烦你们了啊。” 吴念平满面红光地笑道，“王社长这说的哪里话，您能赏光，那可是我们的荣幸啊！” 心里却想着要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伯父才行，尽管大小姐已经对这个陈大河尽量往高评估，可还是没想到一个接风酒会，竟然会让新华社王社长亲自出面，这个意义可不一般。 王社长看着在一旁保持微笑的陈大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才满意地点着头说道，“嗯，不错，小伙子很精神啊，不愧是李先生的学生。” “呃，”陈大河愣了愣，这里的先生可不是后世烂大街的先生，而是特指老师的意思，随即好奇地问道，“您认识李中和老师？” 第二百一十九章 银都 据陈大河所知，李老爷子的关系基本上在北金那块儿，其他地方也有，但一般是依附在外交部那条线上，刚才听吴念平称呼他王社长，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新华社香港分社的社长，这位可是新闻线的，而且还是在南方，也能跟李中和扯上关系？ 听到陈大河的问话，王社长笑道，“十几年前我去北金拜访徐闻平先生的时候，当时刚好李先生也在，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李先生的风采可是让我记忆犹新啊。” “哦，”陈大河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他们两个关系确实不错，这两年都住同一个院子里。李老师还经常上徐老家里蹭饭呢。”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块，李中和的人脉不在这里，可其他老爷子还有啊，想想李老爷子带着他认识的那些个老爷爷，陈大河忍不住开始后背发凉，不会以后走遍大江南北都逃不过他们的蜘蛛网吧？！ “是吗，”王社长笑着说道，“看来他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也相处得很不错啊，不过现在李先生出国，徐先生可就少了个说话的老朋友啊，哦，对了，现在徐先生还是住在北大那边吗？” “他现在也不在那里了，”陈大河笑道，“徐老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搬去了人大，现在是和吴奶奶两个人单独住一个小院里呢。” “这样啊，”王社长有些意外，对此似乎并不知情，随即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他换了单位，想想也是好多年没联系了，看来下次去北金拜访他的时候，得先找你来帮我带路才行。” “没问题，”陈大河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时朱世林故作不满地说道，“哎哎，我说王社长，你们就这么拉家常，把我们都晾一边啦？” 王社长立刻拍拍脑袋，“我的错，来来，我们大家都坐着说话。” 吴念平带着他们到一排沙发卡位里面坐下，跟着王社长来的两个人自觉地去到另一边。 王社长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大河，徐先生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陈大河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端在手里说道，“每天出了工作之外，就是和吴奶奶弄些花花草草，不过最近忙着把学校和单位结合，试验学工相融的事，睡觉比较少些。” 这个还是陈大河跟茜茜提出来的，然后茜茜转告给了徐闻平，这位老爷子也很认同学以致用的观点，当即就开始做了安排，茜茜就是他的第一个试验品，大一还没结束就被丢去电视台历练了。 王社长听了之后，感慨地说道，“徐先生还真是老骥伏枥啊。” “你不也是一样，还有我们，”朱世林指指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这边的三人，笑着说道，“我们这些老头子早就该退休了，不也是还在坚守岗位么。” 袁阳安苦笑着摇头，“事业未竟，何敢言休哦。” 见陈大河有些不解，王社长才苦笑地说道，“前几年这边发生了一些事，不少同志闹得很厉害，遭受到香江当局压迫，确实遭了不少罪，可两年前拨乱反正的时候，北金那边也发话，不认同他们的行为，当时就有很多左派人士转变了立场，这几年我们在这边的工作很难推进啊。” 陈大河张着嘴点点头，话虽然没说透，可他还是听明白了，就是那些受了罪的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死了心，而其他旁观的也寒了心，改弦易辙了吧。 “这几年还在坚持着的，真的已经不多了，”朱世林叹着气说道，“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在撑着，年轻人都忙着赚钱，谁还管头上挂着的是哪面旗。” 袁阳安却笑了笑，看着陈大河说道，“所以我刚才才说，你的到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翟主任也在电报里说了，会加强两地文化交流，这也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陈大河咧着嘴，想了想才说道，“诸位都是前辈，我也就是个小辈，在部里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对上面的政策更是没有半点影响，但是，” 抬起头看着三人，又看看王社长，陈大河继续说道，“我也知道，香江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中央成立香澳办公室就是信号，就看什么时候启动谈判而已，只要我们能坚守信念，就有迎来曙光的一天，这一次我们文化部启动两地文化交流活动，也是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好，”王社长两手轻轻拍着鼓掌，随后看着朱世林三人笑道，“看见没，人家一个后生仔都有信心，我们为什么不能坚持。” “谁说没坚持，”袁阳安瞪着眼睛，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会来见你个老鬼。” 廖一全也连连点头，“我们这些搞电影的，算是战斗在宣传工作的最前沿，所以不仅要守住，更要开拓，首长不是也说了吗，集中力量办大事，我提议，向上面打报告，就借这次推广两地文化交流的机会，把我们三家电影公司都整合起来，打出我们电影文化的名头。” “这个主意不错，”王社长眼睛一亮，“现在香江名头大的几家公司，没有一家是我们的，如果真的能整合起来，最起码也能和他们挤到一个档次吧。” “这事我也没意见，”朱世林皱着眉头说道，“就是这个上面会不会批准呢？现在可是提倡以经济发展为主的。” “这个我来申请，”王社长说道，“这是好事，上面多半会批准的。” “你们说叫什么名字好？”袁阳安说道，“得起一个响亮的名号，要让人记忆深刻的。” 一听这话，四位老爷子都开始苦苦思索，不时从嘴里冒出一个个名字，随后又或被自己或被别人否定，只剩下陈大河和吴念平两人面面相觑。 随后商量来商量去，四个人都认可了一个名字，银都机构。 陈大河在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最后商量出来的名字，心里想着，该不会后世那家银都公司就是这么来的吧？ 第二百二十章 众星捧月 商量好名字，几位老爷子又开始讨论当前的局势和未来的发展，陈大河在一旁听着也不觉得闷，不时从他们嘴里听到一些远古明星的名字，很有种时间错乱感。 这时天色已经比较晚，外面也开始有宾客到场，吴念平忙着过去门口接待。 陈大河是今天的主宾，每过来一拨人，吴念平都会带过来介绍给他认识。 似乎陈大河这次过来香江让他们得到某种信号，不少宾客都另外带了人过来，不一会儿就有三四十人到场，加上吴念平带来的工作人员和陈大河这拨人，人数已经超过这间宴会厅的正常容纳数量，酒会上的气氛也变得热烈起来。 而吴念平也赶紧安排人找酒店，将隔壁一间小宴会厅的隔墙打开，才让现场显得不那么拥挤。 今天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亲内地的演艺圈人士，除了刚才那几家电影公司之外，还有一些戏院的老板和负责人，以及粤剧团的负责人，粤剧名角，这些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陈大河，不时问着国内的政策动向，还有文化部对香江方面的安排。 陈大河来之前哪做过这些方面的准备，只能是凭感觉尽量周旋，但始终秉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内地不会放弃香江，并会增加与香江之间的联系，促进包括经济文化在内的民间交流，而文化部也会启动香江民间文化交流项目，不仅让内地的过来，香江的也可以过去，让两地人民更多的互相了解。 反正这么说肯定没错，以后不就是这么发展的么。 虽然只是些虚话套话，但对这些人也是一个心理安慰，不管怎么说，两地都是血脉相连，语言文化一脉相承，这点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 酒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大家也都聊得差不多了，在王社长有事提前离开之后，就也有其他人陆续离开，朱世林几位老爷子来得最早，走得却最晚。 临走时，朱老拉着陈大河的手说道，“小同志，既然来了这边，就多留几天，刚好我们公司有一部新电影就要准备上映，到时候过来看看我们的午夜场。” “好啊，”陈大河笑道，“我还没看过香江的电影呢，正好开开眼界。” 这时候还没有去搞什么首映礼的，午夜场就相当于首映了。 吴念平在一旁也笑着说道，“陈生，本来这部电影朱老是安排在十二号，在凤凰影业旗下最大的戏院上映的，就是为了这次给广栋粤剧院的演出腾地方，特地往后挪了几天。” 陈大河立刻带着歉意说道，“朱老，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朱世林哈哈笑道，“这种麻烦我倒愿意越多越好！” “那就如您所愿，”陈大河笑道，“我向您保证，无论这次广栋粤剧团演出反响如何，我都会立刻再安排三个戏剧团过来这边演出，如果戏院方面有损失，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既然现在他们这么希望看到两地能有实际的交流，翟国新那边也有意以此打造一份政绩，陈大河自然是不吝于一点小利，索性投其所好加快这个项目，再说也不一定会赔本不是。 “好，有气魄！”朱世林竖起大拇指，“我们也不让你吃亏，如果赚钱了，包场费按最低标准收，如果不赚钱，包场费我们也不收了，就当是给他们的车马费！” 相对于戏剧团过来演出体现的政治影响，那点包场费真是算不得什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几人又聊了几句，陈大河才送他们离开。 等宾客们都走了之后，陈大河才笑着对吴念平说道，“吴总，今天辛苦你了。” “陈生说哪里话，”吴念平笑道，“以后我们两家合作，不就是一家人了吗，客气就见外了。” “哈哈，是我不对，那我也不客气了，”陈大河笑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贵公司，商量合资的事情。” “好，”吴念平自然满口答应，然后伸出右手，“那我就不打扰陈生休息了。” “明天见。”陈大河握过手，随后便带着闲了一个晚上的马佳彤三人离开。 此时从酒店车库开出的一辆轿车中，朱世林突然笑着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坐在他旁边的袁阳安瞟了他一眼，“怎么说？” “这还用说吗，”前面副驾驶上的廖一全回头笑道，“你看他那副穿着打扮，哪有点从内地来的样子，再听听走的时候他说的话，一切损失由他承担，年纪不大，担当却不小，别说是内地，就算在香江，这样的年轻人你见过几个？” 朱世林也点着头说道，“没错，别看他刚才废话说了一大堆，可哪怕是废话，也能看出点东西来的，至少这种话前几年就没几个人敢说，他能说出来，多半是有人告诉他的。” 袁阳安眼神一动，“他背后有人？” “你这更是废话，”廖一全抿着嘴说道，“背后没人的话，翟国新能亲自发电报让我们照顾，王社长又会紧巴巴地跑过来凑热闹？这小子不仅背后有人，而且显然来头不小。” “这么说来，他的话还是有些可信的，”袁阳安想了想，随后一拍大腿，“管他背后是谁，只要他说的话可信就行。” “这话没错，”朱世安闭上眼睛点了两下头，“只要上头确定了方向，我们这些人就有用武之地，至于他背后的人，与我们何干。” “还是有点关系的，”廖一全声音不觉放低，“我们的公司合并报告要赶紧弄出来，到时候可以让这个陈大河来推一推，既然是文化交流，那就得有来有往，我们这次帮了他，他不来个投桃报李可说不过去。” 袁阳安也哈哈一笑，“到时候他背后的关系就派上用场了啊。” 朱世安嘴角上翘，呼出一口长气不再说话，车厢里也安静下来，只有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的司机继续沉默地开着车。 陈大河可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和马佳彤几人一起去到位于中环的美信公司总部。 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见到了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也是创始人的吴老先生。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签约 这位吴顺德老先生也是个传奇人物，从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香江陆海通公司工作，此后一路平步青云，直至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在五六年他四十四岁的时候，又和弟弟一起创立了美信公司，开设高档西式餐厅，并以夜总会的形式经营，吸引众多名人光顾，就连传奇乐队披头士也曾经在那里演出过。 陈大河当初看他的资料时，连连感叹这位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赢家，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努力搏出来的事业，不像自己基本上是靠作弊。 此时见到这位老爷子，也完全看不出他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而是精神矍铄容光焕发，确实是商场前辈精英的模样。 当吴念平带着陈大河和马佳彤走进他办公室，吴老先生立刻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爽朗地笑着走了出来，远远地就伸出右手，“陈生你好，昨天没有到场为陈生接风洗尘，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勿怪罪啊！” 陈大河赶紧快走两步上前，双手握住吴老伸过来的手，汗颜地说道，“吴老先生太客气了，小子不过是后进晚辈，哪里敢说怪罪啊，吴老如此客气，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 “算是晚辈，却不算后进啊，”吴顺德高声笑道，“陈生如此年纪，就能搅动风云，先是推传统艺术品出国，后有促成戏剧团赴外商演，如今又能推动内地与香江的文化交流，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我看能当的很呐。” “吴老过奖，太过奖了，”陈大河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子只是恰逢其会，实在是不敢居功。” “陈生，您也别不好意思，”吴念平在边上笑道，“我们吴总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他能夸您那也是因为您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啊。” “吴老，”陈大河笑容一敛，满脸严肃地看着吴顺德，又看看吴念平，“吴总，不管你们再怎么夸我，谈好的条件也是不能再优惠的了！” 吴顺德和吴念平顿时一愣，相视一眼后不禁哈哈大笑。 吴顺德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陈大河，“小女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个趣人啊！” 说笑一阵之后，吴顺德请陈大河和马佳彤两人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翘着二郎腿看着陈大河说道，“陈生，你这次过来香江，我们是不是再过一遍条款比较好。” “吴老，”陈大河欠着身子，看着吴顺德笑道，“我在北金时与吴姐是姐弟相称，您也别叫我陈生了，就叫我名字吧，至于之前达成的合作条款，我们双方经过确认之后，就可以签订合约。” “好，那我就叫你大河了，”吴顺德自无不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吴念平，“把合同拿过来。” 吴念平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份合同，一份递给吴顺德，一份递给陈大河。 吴顺德接过合同，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一手指着合同说道，“其他细则就算了，总的来说就是两点，一个是我们两家合资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你们投一千万美元，占百分之九十的股份，我们投五十万美元的资金，另外负责相应的设备采购，公司管理，及后续的投资事宜，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企业法人也由我们这边安排人担任。” “没错，”陈大河点点头，一边看着手里的合同，一边接着他的话说道，“第二点就是，这家公司的投资方向只限内地，所有的投资项目由我方把控，实际管理人也由我方来指派，贵方的管理人员只负责协助管理，” 说到这里，陈大河抬头笑了笑，“当然，他们的人员工资按香江标准从这家公司里支付。” 吴顺德点头笑道，“大河，我很早就想问你了，这种条款可以说完全就是在给我们送钱，你为什么不直接通过美国琼斯公司投资内地呢？” 陈大河微微一笑，“我信不过美国人。” 吴顺德顿时一惊，“这笔钱是你自己的？” “呃，”陈大河想了想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吴顺德有些不明白，“怎么说？” 陈大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以内地艺术品货源，以及这家公司的全额股份为担保，向他们借了这一千万美元。” 吴顺德更加不理解了，皱着眉头问道，“他们肯借？” “胁迫而已，”陈大河摊着手笑道，“虽然这些艺术品只有通过他们才能在美国市场卖出高价，可也不能否认艺术品本身就具有极高的价值，如果他们不想放弃这条货源，就不能不答应我的要求，而且实际上他们也很看好中国内地的市场，毕竟这里是全世界拥有最多人口的地区，我再压上这家公司的股份，对他们来说这笔款项的风险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吴顺德一听，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一手大棒一手红枣，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确实能玩得转。” 陈大河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这些话只是一个幌子，但也并不是没有可操作性的，相反操作性还很高，后世这类的商业案例不知凡几，很多公司的高管出去创业，第一笔启动资金差不多就是这么从原来的东家那里诓来的，那些老板一来不愿意放弃这个高管掌握的资源，另一方面也有他创业公司的股份保障，但凡能通过风险评估的，基本上都会借出这么一笔钱。 两人确认过合同条款之后，当即就在合同上签字盖章，这份合同就算是生效了。 吴念平和马佳彤各自收好合同，吴顺德看着马佳彤说道，“这位莫非就是你们指定的实际管理人？” 陈大河冲着马佳彤笑了笑，马佳彤立刻站起来冲吴顺德鞠了个躬，“吴老先生好，我叫马佳彤，代表陈总进入这家公司，很高兴能跟您学习，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小姑娘很不错，”吴顺德点头笑道，“关照谈不上，以后我们互相学习吧，至少对内地的很多事情，我们是要向你请教的。” “请教不敢当，”马佳彤大大方方地说道，“以后我们在一个团队，自然是要齐心协力，如果贵方对内地的某些情况不了解的，随时可以问我，如果我不知道的，也会求助我们陈总。” 陈大河自然是笑着点头了。 吴顺德毕竟事务繁忙，又聊了一阵之后，陈大河便带着马佳彤告辞。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谎话连篇 送陈大河离开之后，吴念平回到吴顺德的办公室，感叹地说道，“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了不得，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能套来这么大一笔钱，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笔投资竟然是他自己的。” 吴顺德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回过头冷哼一声，“陈大河确实了不得，但更了不得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背后的人？”吴念平有些不解，“大伯父，您的意思是，这个办法不是陈大河想出来的？” “是不是他想出来的我不知道，”吴顺德摇摇头，眉头紧皱着说道，“我只知道，就凭他一个人，还拿捏不住一家能拿出一千万美元的美国公司，说什么卡住货源，哼，难道内地只有他一个人能用，离开他就买不到货不成？” “显然不是，”吴念平也皱起眉头，“现在内地这么缺外汇，如果琼斯公司直接向政府提出采购要求，未必买不到那些货，除非，” 吴顺德叹了口气，“除非是有个人，或者说有群人，他们能影响到这些货的出口走向，只有如此，琼斯公司才会无计可施，答应他这样离谱的要求。” 吴念平倒抽一口冷气，“那可不是一两家单位，而是几十上百家单位的事，能有这样影响力的人，至少也是到了院部那个层级，这样的人也会贪利？” “不一定是贪利，”吴顺德摆摆手，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或者是另有所图也不一定。” 吴念平困惑地说道，“不是贪利，那又是为什么？” 吴顺德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点了点香江所在的位置，然后往上移动，定在深阵的位置上，敲了两下说道，“就是这里！” “深阵？”吴念平想了想说道，“他们是想把深阵做起来？” “没错，”吴顺德紧紧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小点，“但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吴顺德收回手背到背后，在地图前来回走动，“现在内地虽然是要搞改革，可怎么改却没个章程出来，有的人主张国门打开兼收并蓄，有的却还是老一套的想法，内病内治，这两方博弈的关键点，就在这片试验地上。” 吴念平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深阵能起来，那么自然是开放派赢，如果起不来，或者说干脆乱起来，那么自然是保守派赢。” 吴顺德点点头，愁眉苦脸地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琢磨出来，我就说嘛，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一不小心，就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大船啊。” “那怎么办？”吴念平也发起愁来，“合同是经过律师审过的，各项条款都没有问题，可谁能想到这问题会在合同之外呢！” “大伯父，”吴念平咬咬牙说道，“要不我们违约？反正我们在香江，那边也管不到这里。” “不能？”吴顺德立刻摆手，随即一拳砸在桌面上，转过头看着吴念平说道，“既然上了船，就没有下船的道理，我们不仅要继续履行合同，还要把这家公司做好。” “您的意思是，”吴念平探询地看着他，“我们靠向开放派？” “哼哼，”吴顺德撇撇嘴，“从我们投资北航食品公司开始，就已经打上开放派的烙印，” 随后指着窗外，感慨地说道，“再放眼整个香江，除了投靠英国佬的，哪个又不是开放派的人？毕竟我们的根在对面，终究是舍不掉断不了的啊。” “念平，”吴顺德突然回头看着吴念平说道，“这件事就此作罢，你对谁都不准再提，那一千万美元，就当是美国公司投资的，明白了吗？” 吴念平立刻点头，“明白。” 陈大河胡乱放了个烟雾弹，没想到让这两位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因为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刚才他跟吴顺德说不信任美国人，其实相比之下，他更不敢相信香江这边，尽管吴老先生向来风评极好，从未做过坑害他人的事，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这边的地头蛇，在家门口的深阵动动手脚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就算吴老先生不动，可他下面的人呢？如果哪天这些人看这家背后的是个美国公司，闷声不响地坑上几把，他可受不了，所以这才把自己给顶了出来，让吴老先生有所顾忌。 这位吴先生是位聪明人，可正因为是聪明人，就一定会多想，不管他怎么去想，反正是不会相信这钱是他陈大河一个人的，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陈大河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此时陈大河背着手走在香江的街头，眼里尽是世间繁华，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事，唉，这谎话连篇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这个时候在国内发展，是肯定不能暴露自己幕后老板身份的，要不然铁定讨不了好，全部家当被几个老爷子搜走，再保住这条小命就算幸运，其他的实在不敢去想。 可如果不在国内，去国外发展的话，说句实在话，陈大河实在是没什么把握，也没这个意愿。 一来国外财团遍地，外人很难再插足进去，就算有一两个冒头的，以那些资本家的德性，能留两根骨头就算是难得的仁慈，破财丧命也都是司空见惯，毕竟现在可不是后世那种藏不住秘密的时代。 更何况还有排外之类的诸多问题，能不能冒头都还是两说，反正把陈大河丢去国外，离开了国内的土壤，能过上中产生活就算烧高香了，既然这样还出去干嘛。 二来则是国内的发展机会确实是不容错过，想想后世国内的那些巨头公司，有几家是从国外进来的？两千年以前可能会有，可在下世纪的头十年，基本上都被洗过一遍，剩下的差不多都是民族企业，那些外国资本再牛，也只能躲在背后赚点资本红利，对社会的影响力相比以前是远远不如，就算还有那么一两家，也都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就进入国内市场，并一直扎根深耕的，那种已经和国内的公司没什么区别。 所以想要留在国内安全的发展，就只能这么遮遮掩掩，等着吧，等到九十年代就好过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逛街 从美信公司出来之后，陈大河并没有坐车回酒店，而是带着马佳彤和曾静姝、董建磊三人，在八十年代初的香江街头漫步。 此时的香江当然远远没有后世的繁华夺目，但与内地相比，已经是世界级的超级城市，那鳞次栉比高高的楼宇，明亮橱窗里品类繁多的商品和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都让马佳彤他们看得目不暇接。 曾静姝拉着马佳彤东看看西逛逛，对每一样东西都很好奇，虽然他们早来了两天，不过要么是和吴念平他们会谈，要么就在酒店里呆着，今天还是第一次出来逛街。 只是马佳彤似乎有点心事，兴致不是很高，不觉落在曾静姝和董建磊的后面，和陈大河走在一起。 陈大河看了看马佳彤纠结的小脸，笑着说道，“怎么，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陈总，”马佳彤犹豫着说道，“您刚才说这笔钱是找美国公司借的，这是真的吗？” “就为这个？”陈大河好笑地看着她，“这对你的工作没有什么影响吧？” “我怕我做不好，”马佳彤小声说道，“如果是美国公司的也就算了，没做好赔的是美国人的钱，可如果是您自己的，我怕弄砸了怎么办。” 果然是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弥补，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呼出一口长气，抬头看着前方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这笔钱就是美国公司的，只不过美国方面担心我们的合作伙伴有什么小动作，所以才会利用我来做掩护。” “这样啊，”马佳彤顿时松了口气，随后皱皱鼻子，“哼，那些美国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好的事就让您来做，他们就等着赚钱。” “也不能这么说，”陈大河笑道，“在商言商，这不过是商场上的一点小手段而已，而且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如果这笔生意赚了，他们也会分一份给我们，” 陈大河两手划了个圆，看着她笑道，“很大的一份，别说是我，就连你也能给家里买一套大宅子，是一年就可以买一套哦。” 马佳彤不禁睁大眼睛，“真的？” 一套大宅子怎么也得一两万吧，她真的能一年就赚这么多钱？ “嗯，”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所以你要好好干，知道吗。” “知道了，”马佳彤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又一顿，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大河问道，“那要是赔了怎么办？” “赔了就赔了呗，”陈大河两手一拍，“然后大家一拍两散，我们继续回北金做我们的文化事业，不过美国方面以后肯定就不能往这边投资了。” “明白了，”马佳彤用力地点了下头，很认真地看着陈大河，“陈总，我一定会把这个项目做好的。” 不等陈大河说话，便带着一串清脆的笑声，欢快地往前跑去。 在前面的曾静姝和董建磊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相视一笑，若无其事地等她追上来后，又一起逛着街。 逛了没多久，陈大河发现前面的三人渐渐没了兴致，不由得走上前问道，“怎么啦，刚才不是逛得很开心的吗，有什么喜欢的就可以买啊。” “太贵了，”曾静姝看着落地橱窗里一件件光彩夺目的商品，撅着小嘴说道，“这些东西比酒店的房费还离谱，我们就算干上一整年也买不了一件。” 马佳彤也困惑地问道，“难道香江人的收入都这么高吗？” 陈大河一听，不禁抬头哈哈大笑，“你们要是去逛北金的友谊商店，那里的东西可不比这里便宜，难道内地人的收入也有这么高？” 曾静姝眼神一动，跳到陈大河身边小声说道，“您是说，这里是专供有钱人买东西的地方？” 陈大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这小姑娘，自从进了公司之后，性子是越来越活泼了。 随即点着头说道，“对啊，这里是香港最繁华的地段，那些高档服装店和奢侈品店一般都在这里，价格肯定是高得离谱。” “那有便宜点的地方没有？”马佳彤赶紧问道，“就像我们那边批发市场的那种。” “当然有咯，”陈大河指着大海的方向，“过海那边都是平民街区，那里也是最有香江特色的地方，想不想去逛逛？” 马佳彤和曾静姝连连点头，就连董建磊眼里也流露出几分兴趣。 “好，”陈大河打了个响指，“走，咱们去逛逛最具香江特色的油尖旺。” 油尖旺与中环隔海相望，陈大河也不叫车走隧道过海，而是准备坐船过去，中环本来就靠近码头，坐船也方便，吹着海风看看风景，比坐在车里闷着舒服多了。 以前这种引路安排的事都是马佳彤和曾静姝在做，不过现在她们都不懂粤语，自然只能是陈大河亲自上阵。 操着一口熟练的粤语，带着三人买票上船，站在船舱上层，扶着栏杆远眺，视野顿时开阔许多，也比刚才看到的更能感受到香江的城市魅力。 董建磊拿出陈大河给他的照相机，帮两女很是拍了不少照片。 曾静姝连着拍了十几张，突然想起领导都还没拍过，连忙跑过来说道，“陈总，董哥，你们也来照相啊。” “对啊，”马佳彤也跑过来说道，“我来帮你们拍。” 陈大河拍拍董建磊的胳膊，“老董，你过去吧。” 董建磊咧着嘴一笑，“陈总，我不照相的。” “哦，”陈大河眼睛转了两下，反应过来估计是在部队里留下的习惯，便冲着两女摆摆手，“还是继续拍你们吧，我也不照相的。” 董建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小老板不会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吧，可看着也不像啊。 他哪里知道，陈大河不喜欢照相，完全是当年看了赌神之后的后遗症，后来除了登记照和结婚照，还真没拍过其他照片，这个习惯到这辈子都没转变过来，当然，帮别人拍还是没问题。 “啊？”曾静姝和马佳彤都感觉好奇怪，这世上还会有不照相的人？ 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推脱，便又走到栏杆边，让董建磊给她们拍个够。 一卷三十六张的胶卷拍完，船也飘飘荡荡过了海，下船之后，就到了尖东。 此时的尖东自然没有后世那么整洁有序，昨天马佳彤过来这边接陈大河的时候，坐在车里还没什么感觉，此时才发现，这边确实比酒店附近脏乱许多。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要比内地繁华不知凡几，至少商品的种类就有一大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尤其是五彩鲜艳的服装，让马佳彤和曾静姝挽着手，在一个个小摊前流连忘返。 看过后世北上广繁华的陈大河，对现在这种老旧的街景自然不会感到有什么特别的，便两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董建磊也没上去，紧跟在陈大河身边，不时看着道路两旁的商铺人流，但视线从未离开过陈大河的身影。 他们出来的时候，陈大河就给了他们一人一笔小额现金，让他们自己去买东西，算是出差的福利。 看过刚才中环商铺里商品的价格，此时再看看这边的东西，虽然还是觉得贵，也已经不是不能接受，不多时两女的手里就已经多了好几个袋子，不过其中属于她们自己的只有一两样而已，其他都是给留在公司的人，还有家人带的礼物。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冲突 从尖东往北走就是旺角，再往前就是油麻地，这片区域统称为油尖旺区，是香江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后世以这片地区为背景的电影不知有多少，随便数一下，就有像墨镜王的旺角卡门，叶炜信的旺角风云，还有什么尖东双虎尖东枭雄之类的，看片名就知道讲的是什么东西，其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而曾静姝和马佳彤都是容貌上佳的美女，尤其是曾静姝，从街头一路走过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陈大河就发现有不少飞仔在盯着两人看，不禁眉头紧皱，看来今天冒冒然过来这里，确实有些冒失了。 幸好现在是白天，有不少差佬在街上巡逻，再加上有董建磊这个身材壮硕的猛汉在一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过来找茬，尽管这样，等下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曾静姝和马佳彤还在逛着，等走到钵兰街的时候，陈大河就知道该回头了，前面就是后世恶名昭著的九龙城寨，那里简直就是块飞地，连香江当局都没办法，要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几人走到路边，准备打个车回酒店，这时麻烦终于找上门来。 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头上顶着副墨镜的男人，吊儿郎当地凑到曾静姝身边，嘻嘻哈哈地说道，“靓妹，认识一下呗。” 曾静姝连忙厌恶地后退两步，董建磊也立刻插到他身前，胸膛都快挨到他的鼻尖。 那人直起身子，抬着头看了看董建磊的脸，撇着嘴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二十几个飞仔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几人脸色顿时一变，董建磊扫了这些人一眼，拳头紧握目露寒光，不过脚步却后退两步，站到后面三人身前护着。 马佳彤也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曾静姝拿着，自己转身背靠着陈大河，摆了个架子做好迎战的准备。 关三说马佳彤只学了些内练的功夫，拳脚不行，那是相对于叶正根和图安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小姑娘同样不好惹。 陈大河抓抓脑袋，看看周围的人，又冲着曾静姝笑了笑，然后拍拍董建磊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这才对着那花衬衫笑道，“这位老兄，我们是从北边过来的，过几天就离开，能否行个方便？” 那人轻蔑地瞟了他两眼，“嚯，原来是个北佬，你算老几，让老子给方便。” 随后色眯眯地看着曾静姝和马佳彤，“行方便也不是不行，这样咯，把这两个靓妹留下陪我们这帮兄弟喝杯酒，乐呵乐呵，你们就可以离开。” 两女一听顿时满脸通红，曾静姝更是吓得俏脸煞白。 陈大河脸色不变，微笑地看着他，“没得商量？” “哼，”那人不屑地扭过头，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两女猛瞧。 “我是这样想的啊，”陈大河说着两手插进裤兜，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那人顿时后退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干什么？把手拿出来。” 周围的飞仔也立刻上前两步围得更紧。 “不用紧张，”陈大河撇撇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房卡亮给他看，“你确定能惹得起这里？” 那人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不过还是色厉内荏地说道，“怎么，住文华酒店就了不起，你吓唬我啊！” 陈大河笑着两手一摊，指着周围的人说道，“老兄，现在是你在吓唬我啊，” 然后身子慢慢前倾，凑到那人跟前小声说道，“如果文华酒店还不行，那不知道美信集团可不可以？” 那人顿时脸色大变，文华酒店的住客也就罢了，最多是有点顾及，毕竟酒店方面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住客大费周章，可如果惹上美信集团，那就不是个小事，弄不好自己的老大都扛不住，甚至社团龙头都要出面，到时候自己还能讨得了好？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可还是咬着牙根小声说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啊，我还说我认识港督呢。” 陈大河咧嘴一笑，“你当然认识港督，可他不认识你啊，不过想要他认识你也很简单，只要我给新华社香江分社的王社长打一个电话，保证他今天就能知道你，信不信！” 花衬衫一听这话，当场就想哭了，不就是调戏了几句两女吗，怎么连港督都扯出来了，自己这是惹了什么人啊。 对陈大河的话他还是有几分相信的，这个人他是看不出什么来头，可后面的三个一看就是北边来的，要不然他也不能过来找麻烦，可那边不是都很穷吗，现在这几个人竟然住文华酒店，要是没什么来头，打死他都不信。 既然这样，给新华社的社长打电话还真不是句空话，而那位也是能直接找港督的，到时候就不是自己讨不讨得了好的问题，而是至少要拔掉两层皮，能不能保命都是两说。 可就这么退走，下面这些小弟怎么看，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啦？ 就在花衬衫极度纠结的时候，陈大河左右张望，顿时脸色一变。 竟然有个飞仔调戏起马佳彤，还将手伸过去要摸脸。 随着一声娇呵，马佳彤干脆利落地两拳将他放倒，这就像一个信号，两边立刻打了起来，现场乱成一片。 陈大河连忙后退，拉着曾静姝躲在董建磊身后，脸色阴沉地盯着花衬衫，“还不叫你的人住手，真想死不成！” 可花衬衫看到已经有四五个小弟被放倒，顿时将心一横，不管怎样将这几个人拿住再说，大不了不得罪死，否则就这么收手，自己真不用出来混了。 当下就把头上顶着的墨镜一扔，便准备亲自上阵。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住手。” 这些飞仔扭头一看，竟然真的往后退开，花衬衫也连忙跑了过去，点头哈腰地说道，“梁爷，您老过来啦。” 陈大河这时也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一个黝黑瘦小的老人家，穿着朴素，上身黑布对襟短服，下身一条黑布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百纳布鞋，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理也不理那花衬衫，径直冲着他们走过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挟 虽然只是一个老人家，可董建磊和马佳彤竟然比刚才还紧张，各自上前一步紧紧地护在陈大河左右，视线一直紧盯着他。 这位老人走到跟前，也不看其他人，只是盯着马佳彤，用别扭的国语说道，“小丫头，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 马佳彤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大河也有些意外，看看马佳彤，又看看他，笑着说道，“阿公，我是她的老板，您是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瞟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随后又沉着脸继续看着马佳彤问道，“你是从北边来的吧，关叶图马，你是哪一家的人？” 这时马佳彤再傻也能看出这个人不是带着善意来的，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自然无所畏惧，大不了一死而已，绝不会弱了马佳氏的名头，可现在陈大河就在身边，她可不敢让陈大河有任何闪失，便闭紧嘴巴不说话。 马佳彤都能看出来的事，陈大河自然不会没有察觉，不禁暗叹一声，刚才还以为来了个解围的，没想到似乎还是要找麻烦，看那花衬衫的反应就知道，这位老人家可不好打发，更让人头疼的是，随着这位老人家现身，有越来越多的飞仔出现在大街上。 打是不能打，只有谈了。 “阿公，您看这样怎么样，”陈大河笑道，“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您让我那几个伙计先回去，我跟您去聊聊，可以吗？” “不行，”马佳彤立刻叫到道，“你不能去。” 随后上前一步看着那老人，“我是马佳氏后人，你让他们离开，我跟你走。” 陈大河眼睛一瞪，“没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下去。” 马佳彤也头一回没礼貌地瞪了回去，“我不。” “有点意思，”老人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走不走得了，你们说了不算，那得看我同不同意。” 陈大河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身体微微前倾轻声说道，“阿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您让我另外两个伙计回去，我和佳彤陪您走一趟。”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点点头，“好。” “老董，”陈大河扭过头说道，“你先带静姝回酒店，我们等下就回来。” 董建磊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老人，“老人家，您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带一个尖刀连过来找你。” 话一说完，也不管那老人什么反应，转身便拉着身体还有些颤抖的曾静姝准备离开。 如果是个年轻人，董建磊也不敢说这话，但既然是位老人，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放句话反而会让他有所顾忌，他能答应陈大河让两人离开就是证明。 可曾静姝这小姑娘竟然也挣扎着不走，“我，我也不走，要走一起走。” 陈大河冲董建磊使了个眼色，董建磊手上微微用劲，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曾静姝便不再挣扎，回头看了陈大河一眼，才跟着董建磊走远，然后上了一辆路边等客的出租车离开。 “阿公，”陈大河这才笑道，“请带路吧。” 老人淡淡一笑，“后生仔好胆色，跟我来吧。” 说着便将两手往身后一背，垫着脚往前走去，同时挥挥手让那些飞仔离开。 陈大河拍拍马佳彤的肩膀，当先一步跟着走在他后面，这时马佳彤小声说道，“陈总，这是个高手，看路数应该是南拳一脉，至于是五拳十三家的哪一派，我还看不出来。” “小姑娘还有点眼力，”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以满清善扑营的底子，却连路数都看不清，看来你们也没继承多少东西下来。” 陈大河撇撇嘴，这老人家是兔子耳朵不成，这么小声都能听见！ 马佳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哼，我本来就不是学武的，要是换个人来，刚才那些人早就都趴地上，还轮得到受你的要挟。” “哼，”老人冷笑道，“那你们也别想着能自己走出去。” “走不出去你们也讨不了好，”马佳彤输入不输阵，“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敢怎么样。” 陈大河不禁无语望苍天，这小祖宗就不能少怼两句，现在可是我为鱼肉人为刀蛆啊，受上辈子看香江枪战片电影的影响，他对现在这个时代香江社团的守规矩程度实在是没多少信心。 老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咧着白森森的牙齿，指着前面阴沉地笑道，“光天化日自然不敢，可遮天蔽日又如何！” 两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一座杂乱无章的城寨矗立在前方，一大片阴影撒下，已经将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遮住。 陈大河脸色一变，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图片渐渐重合，失声叫道，“九龙城寨？”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欢迎来到九龙城寨，请吧！” 此时陈大河也开始不淡定了，上辈子看过这里的资料，不是说这里边的大佬从不出城寨一步的吗，怎么这位老爷子还满大街瞎逛，就没人来管管？！ 有心打退堂鼓，可看看周围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陈总，”马佳彤也看出陈大河脸色不对，小声说道，“这里很危险吗？” 既然没有退路，陈大河反而镇定下来，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手一挥，“走吧，咱们也看看这里面是个什么名堂。” 快走两步跟上老人，陈大河两手插兜左顾右盼地说道，“阿公，这里面阴暗潮湿的，可不是个养老的地方啊，您就不想换个窝。” “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习惯了，”老人诧异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后生仔，看你的样子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怕啊，”陈大河耸耸肩，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不是有您老在吗，总不会出事吧。” 老人笑着哼哼两声，也没说话继续往里走。 刚踏入巷子口，就能感觉到一股阴闷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辈子的时候陈大河也是住过广洲城中村的，那里的环境虽然也不怎么样，可还是比这里强多了，虽然阳光照不进里面，但至少还能通风吧，而这里却完全不适合居住，垃圾散乱蚊虫滋生，最关键的是那股子气味常年不散，经年累积的毒气差点让陈大河吐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穿过最外面的两排房屋之后，老人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钻进另一条小巷，陈大河和马佳彤只有赶紧跟上，要是在这里迷路了，弄不好连尸骨都找不到，那才叫真冤枉。 随着往里深入，陈大河突然发现里面的环境竟然好了许多，至少路面整洁干净，空气也没那么难闻，如果再往上几层或许还能享受下阳光的照射。 看着前面老人的背影，陈大河诧异地叫道，“阿公，这里面还可以啊，外面怎么不也弄干净点啊。” “那是糊弄外人的，”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只有这里面的人没好日子过，上头那些人才会安心。” “这主意不错，就是住外面两层的人难受些，”陈大河笑道，“阿公，你带我进来，就不怕我跟那些人说啊。” 老人哼哼两声，“能让马佳氏的后人跟在身边做事，你就还没有那么不要脸皮地去谄媚英国佬吧。” “您这话听得倒是顺耳，”陈大河回头看看马佳彤笑了笑，然后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就是这么个人，跟有没有马佳氏的人跟着没关系。” 他当然没这么无聊去说这个，其实说了也没什么意义，香江当局治不治理九龙城寨跟这里的卫生环境可没半毛钱关系，而是因为里面的那些人。 老人也不搭话，只是低着头喃喃地感叹了一句，“皮相倒是不错，就是脸皮着实厚实了些。” 正满腹心事的马佳彤竟然抿嘴一笑，陈大河不禁老脸微黑，正想反驳两句，前面的老人突然又是一拐，只得赶紧跟上。 这一路上上下下，穿堂过弄，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老人才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一扇铁门打开。 站在门口看了看，又抬头望望天，陈大河还是不知道进来有多远，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进来，”老人进屋后随口叫了一声，里面立刻有个中年女人出来递上热毛巾，接过擦了把脸，将毛巾往桌上一丢，然后冲着陈大河和马佳彤一甩头，“跟我上楼。” 说着便从客厅旁边一个狭小的楼梯上去。 陈大河和马佳彤赶紧跟上，沿着楼梯一直往上，顺便在心里默默数着，当上到十二楼的时候，老人这才停下，推开一扇房门。 这时陈大河已经是气喘吁吁，看着若无其事的老人和马佳彤，心里想着这次回去就找关三学武去，不说别的，总不能体力还不如女的和老人吧，再一个要是还碰到这种事，好歹也能跑掉不是。 等老人拉亮电灯，陈大河才和马佳彤一起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情景，两人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里竟然是一间祭堂，里边靠墙有一个五层的大木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着一个个牌位，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一百多个，牌位架前的供桌上正点着一个香炉，供桌上方还吊着一盏长明灯。 老人从供桌上抽出三根线香，用长明灯的灯火点燃之后，高高举过头顶拜了三下，然后插进香炉里面。 看着不解的两人，老人指着架子上的牌位说道，“这些都是我洪门的先辈祖师，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得善终，甚至很多尸骨无存，只有这些牌位可供凭吊。” 这话一出，马佳彤顿时脸色大变，她现在算是知道老人为什么会找他麻烦了，当年死在善扑营手下的洪门人士不知有多少，这上面的牌位中肯定就有一部分在里面，这可是世仇啊。 注意到马佳彤的脸色，老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你是心里有数了，不错，这里面有二十三人死在善扑营手下，其中就有老朽的祖师，你说这个仇，我要不要报！” 马佳彤当即将头高高昂起，“你想怎么样，只管划下道来，不过这事与我老板无关，你让他先离开。” 陈大河此时也大感头疼，“阿公，这都已经是新时代了，当年你们两方也是各为其主，何必还念念不忘呢。” “哼，”老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不是你的先人，你当然不会在意。” 顿了顿又说道，“这个小姑娘说的也没错，这事跟你没关系，过来这里也是你自己要求的，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一来冤有头债有主，陈大河确实与此事无关，二来刚才董建磊离开时说的话还真让他有些顾虑，那人身上带着浓浓的兵味，一看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被这种人盯上，几个也就罢了，若真是成批的来寻仇，谁都睡不安稳，倒不是怕死，而是没这个必要。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实不相瞒，他们现在有不少人在跟我做事，要我撒手不管，我也做不到。” “走不走随你，”老人瞟了他一眼，又看着马佳彤说道，“我老头子也不欺负你一个小丫头，既然你能过来香江，那其他人也能来，就让你们能做主的过来跟我谈吧。” 马佳彤张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陈大河突然摸着肚子笑道，“阿公，这都快到饭点了，有饭吃没有啊？” 老人看了他半天，发现他依然脸色不变，突然哈哈一笑，“你倒是心大，走吧，去吃饭。” 说完就出了房间。 两人又跟着他上到顶楼，等走出天台大门一看，上面竟然别有洞天。 这栋楼相比周围的其他楼并不算高，但胜在面积大，比一般的楼大一倍还多，楼顶的面积自然也很宽敞。 而且整个天台被重新布置过，周围用一个个盆栽弄成小花园的样子，郁郁葱葱的花木和远处的杂乱灰白形成强烈的对比，边上还有一座小木屋和一座凉亭，中间则是一片空地，靠边还摆着两排兵器架，长短武器都有。 “阿公，”陈大河走到花丛中，伸了个懒腰四下张望着笑道，“您这地方不错啊，难怪不愿意出去住。” 老人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这后生仔不错，叫什么名字？” “哈哈，我叫陈大河，”然后指着马佳彤笑道，“她叫马佳彤，您老怎么称呼？” “我本姓梁，江湖人抬爱叫我一声梁爷，你叫阿公也行，”老人点点头，带着他们走到凉亭里坐下，“屋里闷热，就这里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然离开 三人刚坐下，就有一队穿着白色汗衫黑色灯笼裤，腰间盘着功夫带，脚穿传统布鞋的人端着托盘过来上菜，将酒菜摆好之后，留下几人在旁边背手站着伺候，其他人则原路退了回去。 陈大河冲着心事重重的马佳彤笑了笑，拿起筷子就开吃。 梁爷没怎么吃菜，只是端着酒盅自酌自饮，马佳彤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只有陈大河一人狼吞虎咽，似乎毫不在意，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极其古怪。 吃了没多久，有个三十多岁同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凑到梁老耳边说了句话，梁爷点点头没说话，挥手让他下去。 陈大河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注意力一直放在酒菜上，那样子跟几天没吃饭的难民似的，等吃了个半饱，才开始放慢速度。 这期间那人又上来几次，每次都是在梁爷耳边说句话，很快就离开，而梁爷的脸色也从开始的淡然，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一口口地喝着。 直到陈大河放下筷子，拿起托盘上的毛巾擦嘴，梁爷才放下酒杯，示意上茶。 等桌上的餐盘撤走整理干净，梁爷才叹了口气，“有人过来接你了，老头子腿脚不便，就不送你了，等下我叫人送你们出去，” 马佳彤顿时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你放我们走？” “不放不行啊，”梁爷苦笑着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大河，“难怪你这个后生仔这么镇定，到底是有底气的，刚才一连七八个电话叫我放人，哪一个都不好惹啊，项家的老大更是陪着美信的吴老板亲自过来，你们要是再不出去，等到明天这九龙城寨的人就都不用出去咯。” 陈大河却似乎没听到一样，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干，笑呵呵地说道，“阿公，您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啊，粤菜做得是相当正宗，从哪里请的？” 梁爷顿时脸色一变，还以为陈大河不肯善罢甘休，当即冷着脸说道，“后生仔，你的来头确实是大，但我洪门也不是吃素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陈大河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这话不是白天自己才说过么，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不是，”陈大河一脸正经地说道，“是真心觉得好吃，昨天在文华酒店吃的都没他做的手艺好，我还想开家餐厅，请他过去主厨呢。” 梁爷古怪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这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再好也不能给你，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过，” 说着扭头看向马佳彤，“小丫头，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既然你们的人请不来，那就只有我过去了，回去后给你们的人带句话，今年之内，老头子会按江湖规矩登门造访。” 陈大河嘿嘿一笑，“他们现在都住我家，随时欢迎您老过来做客，我那边也有个好厨子，保证让您大饱口福。” “后生仔，”梁爷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也尽管可以用你的手段来对付我，不过老头子奉劝你一句，在担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看看够不够让整个洪门喝一壶的。” 他去寻仇只是自己的私事，哪怕被人正面打死，洪门也不会出面，最多几个好友替他出头，如果是上擂台，连好友都不会追责，这就是江湖规矩，可要是他在外面被人暗算，洪门就绝对不会不管不问，寻仇就是必然的，无论这个人是谁都要追究到底，洪门也有这个底气。 陈大河也明白，自己背后那些人只会管自己的安全，关三他们的事能顺手帮一把也无所谓，可如果要与整个洪门为敌，估计那几个老爷子首先就要把自己给关起来。 “梁阿公，”陈大河叹了口气，“这事我确实是担不下，我就想问一句，您这一次，是只代表您自己，还是整个洪门？” 梁爷一听这话，自己也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你跟我说说，现在善扑营是个什么情况？” 不等陈大河说话，马佳彤就红着眼叹气说道，“现在还哪来的善扑营啊，几十年前早就都散了，就还剩我们几家后人，也只是一起搀扶着讨日子罢了，如果不是陈总心善，恐怕我们这些人还在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吧。” 梁爷微微一愣，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当年赫赫威名的善扑营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沉默片刻，他又继续说道，“这么说来，你们的功夫都没啦？” 连饭都吃不饱，还练个屁的功夫。 马佳彤摇摇头，“我们这一辈的人就还有十来个人在练功，可就算是最好的几个，听父亲他们说，搁几十年前，也就不过堪堪达到入营的水准罢了。” 梁爷连连摇头，“可惜了，可惜了啊。” 当年善扑营与洪门针锋相对，虽然是各为其主，可也惺惺相惜，梁爷要寻仇，却并不妨碍他对善扑营下场的惋惜。 深吸一口气，梁爷看着陈大河说道，“后生仔，善扑营那帮子人与我等确实算不得私仇，可公仇也是仇，洪门中想找他们寻仇的也不只我一个，所以我代表不了洪门，这事我会上报给总堂，等有了个结果，再通知你吧。” 陈大河笑着拱拱手，“多谢梁阿公，那我就静候佳音。” 说着便把地址和联系电话报给了他。 梁爷让人记下，然后摆摆手，“可不是什么佳音，就算退一万步，最多不是一起去寻他们，只派个代表过去而已，无论如何一场生死擂是少不了的，至于去的是哪一个，就看他们的造化，哼哼，洪门里比老头子高明的可不少。” 陈大河无奈地摸摸额头，“好吧，那我就等您的消息。” 这时那个来报了好几回信的人又跑了上来，梁爷无奈地摆摆手，然后站起来摊开手掌指着天台大门，“请！” 陈大河点头说了声告辞，随后和马佳彤一起在那人的带领下出了九龙城寨。 刚走出巷子口，就看见外面停着两辆奔驰，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正是吴顺德。 陈大河连忙走过去，满含歉意地说道，“吴伯，给您添麻烦了。” 吴顺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人没事就行，” 然后指着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项先生，你今天能安然出来，他可帮着出了不少力。” 陈大河连忙伸过右手，“项生您好，谢谢您仗义相助。” “陈生客气了，”项先生笑着握了下手。 几人随便聊了两句，便一起坐着车离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求助 这位项先生并没有和陈大河坐一辆车，甚至没有送他回酒店，在进海底隧道之前，车子打了两下双闪，便转进另一条路离开。 看着离开的车尾灯，陈大河回头看着吴顺德笑道，“这位就是义安公司的龙头？” 吴顺德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你还知道义安公司？” 陈大河嘿嘿笑了两声，托那位演龙武的项十先生的福，上辈子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不知道义安公司名头的还真不多。 “他是项家的老大，不过并不是义安公司的人，”吴顺德笑道，“义安公司的龙头是项十，他们兄弟姐妹中也只有两三个在义安公司，其他人都在谋求正行，否则我也不会找他过来。” “义安公司不是国党方面的人么？”陈大河奇怪地问道，“他怎么会帮我？” “那都是老黄历了，”吴顺德摇头失笑，“国党那边做人做事都太差，不得人心呐，香江毕竟就在内地的家门口，他们也得为自己的后路考虑，另外他们倒也没和那边断了联系，不过是两边下注而已。” “两边下注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边都不讨好，”陈大河撇撇嘴，“项家人不至于这么不明智吧。” “也是恰逢其会吧，”吴顺德说道，“有这么个机会就顺便结个善缘，等过两年形势明朗之后，才是他们下重注的时候。” 陈大河点点头，“这才正常啊，不过这种事也要讲究时机的，太早无用，太晚事倍功半，只能勉强自保，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智慧和决断了。” 一边说着一边躺回座椅上，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今天先是逛了大半天，后来又玩了把刺激的，确实有点累。 两人聊了没多久，车子就已经到了文华酒店门口，吴顺德也没下车，说了句好好休息之后，便示意司机开车离开，从头到尾对陈大河今天的事没问过一句。 陈大河挥着手等车子开远，才带着马佳彤进了酒店大门。 刚走进大堂，立刻就有几个人冲了过来，除了董建磊和曾静姝之外，还有吴念平和王社长也在。 “你没事吧，”王社长上下打量了陈大河一番，发现确实没事，才松了口气，“你们怎么跑到那地方去了，香江的治安可不比内地，以后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王老，给您们添麻烦了，以后会注意的。” 刚才那位梁爷说接了七八个电话，其中肯定有王社长在里面出力，至于有没有亲自打过就不清楚，这个也不重要。 “也不是哪里都不能去，”王社长笑道，“以后出去的时候说一声，我找人陪你一起就没问题。” 陈大河自然满口答应，“好。” “行，你没事我就先走了。”王社长说完，便准备离开，和吴顺德一样没有问陈大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能说的话陈大河肯定会主动说，不说自然是有不说的原因，他们这种老油条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陈大河将他送到门口，等车开过来接他上车离开之后，才和马佳彤三人回酒店房间。 上楼之后，同样也没和董建磊曾静姝两人多解释，只是让他们先去休息，随后看着神情恍惚的马佳彤，陈大河笑道，“也不用太担心，毕竟现在是新时代，不像那个时候没有约束，总有办法解决的。” 马佳彤强打起精神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陈大河笑了笑，看着她进房间之后，才自己才转身回房。 套房的客厅里，陈大河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突然拿起边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臭小子，今天怎么想起给我老人家打电话，还是晚上，遇上麻烦啦？” “这不废话吗，”陈大河笑道，“没麻烦谁找你啊，你王老头儿又不是大美女。” 陈大河这个电话正是打给当初在上剅劳动的六老之一王赟，这位老爷子三教九流都知道一点，想看看他那边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哼，要大美女找你的茜茜去，说吧，什么个情况？” 陈大河挠挠脑袋，皱着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清朝时候的善扑营和洪门之间的事？” “啊？”王赟明显有些吃惊，“你问这个干嘛？我跟你说，这两家可是老对头，当年死在对方手里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善扑营早就烟消云散，可洪门的人从来就没放弃过找他们寻仇，最起码关叶图马四家统领的后人是一定要找到的，一旦两边对上，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陈大河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就没有和解的办法？” “和解？”王赟声音顿时高了许多，“开什么玩笑，就算洪门不出头，也拦不住下面那些人寻仇啊，等等，你问这个，难道是想架这个梁子？你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啦？” 陈大河苦笑着叹了口气，“不是我想架梁子，而是善扑营的几个后人现在跟着我做事，其中一个跟我来了香江，偏偏又遇上了洪门的人，你说我能不管吗？” “管？你多大的肩膀敢管这个？”王赟当即就吼了他一句，“哼，这事你最好别插手，小心惹身骚！”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让陈大河别趟这滩浑水。 “我也不是让他们和解，”陈大河叹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洪门这个庞然大物我可惹不起，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这事彻底解决掉，至少也别牵连到家属吧。” “善扑营向来以营为家，哪来的家属，”话是这么说，王赟声音倒是小了些，想了想说道，“我先打听下现在是什么情况，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过两天再给我电话吧。” “好嘞，”陈大河立刻笑道，“那就麻烦您老爷子啦！” “呸，你小子还真现实，”王赟没好气地说道，“不能帮就是老头儿，能帮就是老爷子，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尽给我老人家找麻烦，滚蛋。”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大河放下话筒嘿嘿一笑，这个王老爷子可是个滑不溜手的人物，别看他说的严重，但既然敢应下这事，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连轴转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托福考试在这天，广栋粤剧团也是今天过来，奥利佛乘坐的飞机还是今天到，就跟约好似的全都赶在了一起。 还好考试是在上午，粤剧团到达的时间则是中午，奥利佛的飞机是下午四五点降落，不至于让陈大河分身乏术，要把自己劈成三瓣，但这一天要连轴转是不用想的了。 托福考试最简单，也没有固定的考试时间，谁先答完题谁就可以先走，在别人还在对着题目连蒙带猜的时候，陈大河已经刷刷两下全部写完，然后交卷走人，只留下考场里满地破碎的眼睛。 从考场出来之后，先和领队老师说了一声会晚点回内地，领队老师也从新华社那里得知王社长对陈大河的重视，自然没有半点异议，任由他自由离开。 陈大河随后上了等候在考场外面的奔驰车，由司机开着直奔酒店。 粤剧团几十号人，自然不可能去住贵的要死的文华酒店，不过也不能太差，起码要过的去才行，而且最好还要离演出地点近。 于是陈大河自己先垫钱，将在演出戏院附近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包场，用来作为粤剧团的在香江期间的住所，这里环境不差，价格也合适，用来团体入住正好。 最重要的是酒店还有两间餐厅，一中一西，中式的可以办庆功宴，西式的可以作为剧团成员日常工作自助餐的地方，最是方便不过，如果住得好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把这里定为内地赴香江演出剧团的固定入住场所。 当车子停到酒店门口，凤凰影业的朱世林，长城电影公司的袁阳安，还有新联影业的廖一全都已经等在那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另一边还有几十号人站成几堆，大部分都是前天晚上参加过陈大河接风酒会的粤剧名伶和戏院代表，显然香江戏剧界对广栋粤剧团的这次演出非常重视。 因为之前和陈大河见过的原因，这些人都过来和他打着招呼，让朱世林几个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还想着提前给陈大河敲敲边鼓，请他在北金那边帮忙推动一下三家公司联合的事，如果是前天他们也许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昨天陈大河遇险的事，他们也是出了力的，而且出的力还不小，现在还点人情不为过吧。 可现在人多嘴杂，只能等下次另找机会再提。 中午时分，两辆大巴车从远处驶来，随着门口一人大叫一声来了，众人齐齐望去，纷纷涌到酒店门口等着。 当车门打开，粤剧团的演员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这些名角自觉地排成两行，留出中间一个通道鼓掌欢迎，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化身成平日里的戏迷，而那些从内地来的粤剧演员反而成了明星。 这次粤剧团赴香江演出的事宜都是吴念平接洽的，去接人的也是他，等粤剧团的人全部进到酒店之后，吴念平便陪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向陈大河走来。 “陈生，我来帮你介绍一下，”吴念平指着那位老爷子说道，“这位就是广栋粤剧团的团长冼品荣先生，冼老，这位就是这次演出交流会的促成者，陈大河陈生。” 不等陈大河先开口，冼老就先伸出右手笑道，“陈同志你好，我对你可是闻名已久啊！” 陈大河连忙伸手握住，诚惶诚恐地说道，“冼老过誉了，您叫我小陈就行，承蒙冼老挂念，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先不提这位老爷子的级别和威望，单是这把年纪就足以让陈大河毕恭毕敬，他也只有在李中和几位老爷子面前才会没大没小的。 “没什么不敢当的，”冼老笑道，“先是国家京剧院，后是国家歌舞剧院和浙省的小百花粤剧团，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广栋粤剧团了，如果没有你的推动，我可不敢想什么时候才能来香江演出。” 这时三人的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大帮人，基本上都是香江的粤剧名角，这些人很多都是冼老的后生晚辈，有的甚至早年还在冼老名下学过艺，他们听到冼老的话，对陈大河本就不错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笑道，“陈生这事办得的确漂亮，我们这些人可是多年没有拜见过冼师傅了，今日能得见冼师傅，还要多谢陈生啊！” 陈大河连连摇头，“李老先生谬赞，其实这时候国家已经开放了政策，换成其他人也能促成此事的，晚辈确实是不敢居功啊。” “就算是恰逢其会，我们这些人也得承你的情，”另一个老人满脸认真地说道，“陈生昨天的事我们也有耳闻，别的不敢说，从今天开始，在香江地界上陈生大可放任行走，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陈大河一听顿时大喜，连连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各位师傅了！” “哦？”冼老扭头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问道，“阿灿，莫非小陈在这边还出了什么意外？” 被称作阿灿的老人老脸微红，躬着身子说道，“冼师傅，是我等招呼不周，让陈生受了点惊吓，不过昨晚李兄已经向洪门传过信，不管怎么都不得牵扯到陈生身上，他们美国总堂那边当晚就回话做了保证。” 冼老眉头微皱，“怎么还扯上洪门了？” 陈大河苦笑道，“这跟我公司的几个员工有关，都是些陈年往事，实在难以启齿。” 见陈大河不愿说，冼老也不再多问，反正粤剧界已经保下他就行，那阿灿口中的李兄就是刚才和陈大河说话的人，这人乃是洪门创始人之一的后代，他的话在讲规矩辈分的洪门还是能管点用的。 广栋粤剧团的人安排好入住，稍作休息之后便开始接风宴，在酒店的中餐厅中摆下满满的十六桌，粤剧团的人就占了十桌，其他都是来为粤剧团接风的宾客，几乎大部分都是在香江粤剧界能叫出名号的人物，由此可见香江粤剧界对广栋粤剧团这次演出的重视。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三点，陈大河还要去机场接人，所以饭后向冼老告罪之后，便带着马佳彤赶赴启德机场。 这时候的香江机场还是在闹市区，只有一条飞机跑道的启德机场，而且位置就在九龙城区，和粤剧团下榻的酒店并不算远，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从酒店赶到机场的到达厅。 第二百三十章 机场偶遇 无论什么时候，飞机晚点这种事情都很容易发生，更别说那种跨洋的超远途飞行，所以当陈大河听到机场广播说奥利弗乘坐的飞机会晚点两个小时到达，他也觉得稀松平常，没有丝毫不耐。 接站的到达区自然是没有位置坐的，陈大河便和马佳彤两人靠着护栏上闲聊。 这时没有外人在场，中午接待时还神采飞扬的马佳彤又露出阴郁的脸色，低声说道，“陈总，要不，我还是辞职吧。” 陈大河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什么傻话，难不成你还以为能连累到我，他们找的可是你们，你看那个梁爷，从头到尾说过要找我的话没。” “可是，”马佳彤咬着嘴唇，也没在意陈大河弹她的事，吞吞吐吐地说道，“如果这次我们都扛不过去，肯定会影响到工作的。” “你也别太担心，”陈大河安慰道，“昨天我也找人问过，事情还没那么严重，其实洪门那边早就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有些人还放不下祖上的恩怨罢了，要知道当年可不是只有洪门的人死了，善扑营的人也同样有不少人死在洪门手上，如果一直这样冤冤相报，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们也不想有人一直惦记着找他们报仇的吧。” “可现在是他强我弱，”马佳彤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怎么解决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我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死几个人，总归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剩下的九个家庭，肯定会一拼到底。” 陈大河不是江湖人，也不懂江湖事，见马佳彤这么说，皱着眉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禁也有些烦躁起来，最后将手一挥，“反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们还没死，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做事，少想点其他的，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马佳彤红着眼眶看了看他，然后又低下头，“陈总，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了她一眼，昂起头想了想，“那我这边有事的时候，你们不也是一样拼命去做，上次为了查欺负茜茜的人，你们可都是全家出动，可别说在其他地方上班的时候你们也这样啊。” “那不一样，”马佳彤很认真地看着他，“从我记事开始，就没有人像您这样对我们好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我们做的那些都是应该的。” “哈哈，这话说得对，你这倒提醒了我，”陈大河笑道，“如果我要是撒手不管，你们还会给我卖命吗，这事儿我还真就管到底啰。” 马佳彤一愣，咬紧嘴唇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之后，马佳彤看了一眼神游物外的陈大河，突然小声说道，“陈总，静姝喜欢你，你知道吗。” “哈？”脑子里正想着事情的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喜欢什么？” “呃，”马佳彤刚提起来的一点勇气瞬间又退了下去，红着脸说道，“没什么，我说我们都很喜欢公司。” “哦，”陈大河哑然失笑，“喜欢就好好做，工作之外的事情少操心，解决不了的都可以跟我说。” “嗯，”马佳彤用力地点点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知道了。” “啊，对了，”马佳彤突然指着别人手里举着的名牌说道，“您叫我准备的名牌忘在车上了，我过去拿。” 说着就向外面跑去。 陈大河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等她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才褪去，看着对面玻璃门里自己的身影，摸着下巴左看右看，小声嘀咕着，“我也没沾花惹草啊，怎么就这么讨女生喜欢呢，难道是又变帅了？不行，以后还是离她们都远一点，可别让其他人也喜欢上我，嗯，就这样，唉，太帅了也是种烦恼啊！” 他有没有变帅不知道，不过这脸皮更厚倒是真的！ 等马佳彤拿着名牌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这时广播里终于传来奥利弗乘坐的航班即将到达的信息。 马佳彤立刻举着牌子冲到出站口，牢牢占住有利地形，像个长颈鹿一样伸着脖子往里望着。 陈大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别着急，还早着呢，起码还要一二十分钟才会出来。” 马佳彤回过头尴尬地笑了笑，“没事，说不定她出来早呢，我就在这等着。” “好吧，”陈大河耸耸肩，然后抱着手臂站在她旁边，等着里面的人群出来。 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拐角处，不过是个戴着大口罩的男人，陈大河随便瞟了一眼也没在意。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高呼着强哥来了，就齐刷刷地往这边冲了过来。 陈大河顿时吓了一跳，而马佳彤则满脸警惕地转身，将陈大河护在身后。 什么情况？陈大河有些发懵，难道现在香江的社团大佬这么高调，弄这么大一帮小弟过来接机的？ 可那些明显是女生人数多，难道是太妹？ 看着那群人陈大河撇了撇嘴，这个年代的太妹真斯文，打扮得跟学生妹一样，手里还拿着本子，一点个性都没有！ 等到那个男人被人群围在中间，一个个本子和笔递到跟前，无奈地揭开口罩的时候，陈大河才瞪着眼睛反应过来。 我去，那不是发哥吗，接个机都能遇见，好巧，这个时候他就这么火了吗？！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到昨天逛街的时候，报摊上就有发哥和芝姐的电视画报在卖，当时还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那副装扮，分明就是上海滩里的角色样子。 原来这部神剧已经播出了，还真是挺早的，内地好像是九几年才播的吧，都差了十几年呢，难怪自己会没印象，而且这时候年代剧里的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看张海报谁认得出来啊。 陈大河很快就给自己的反应迟钝找好借口，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年轻的发哥一边给粉丝签名，一边困难地往外面挤，唉，连个助理保安都没有，这时候大明星的待遇真差！ 马佳彤看那些人不是冲他们来的，也放松了警惕，凑过来小声问道，“他们是在干嘛啊？” “哦，追星，”陈大河撇撇嘴，“那个人是个演员，就跟我们内地的电视演员一样，观众都很喜欢他演的电视，这在找他签名呢。” 马佳彤茫然地摇摇头，“不就是个演员吗，还要什么签名，搞不懂。” 陈大河笑了笑，“你就当在看戏，不用管他们。” “哦，”马佳彤应了一声，又举着牌子站到原位，她对什么追星可不感兴趣，还是干正事要紧。 那群人围着发哥渐行渐远，喧嚣过后，大厅里也重新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婀娜多姿，穿着运动短装的白人少女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走了出来，看到马佳彤手里的牌子，再看看她身边的陈大河，顿时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同类 陈大河这时也看到了她，心里猜测着这个人应该就是奥利弗了，便微笑着走了过去，刚准备说话，那少女却丢下行李箱，一个箭步冲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陈，谢谢你来接我。” 呃，好活泼的女孩子，没想到还是个自来熟，陈大河身体微僵，然后放松轻轻抱了抱，“很高兴见到你，奥利弗。” 两人这大半年来没少通过电话接触，此时见面仅有的一点生疏感也被奥利弗的热情冲散，让陈大河感觉就像是在迎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马佳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暗骂了一句，臭不要脸！ 两人抱了一下就分开，陈大河自然知道这只是礼节，没什么其他意思，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奥利弗，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记得奥斯没有我的照片吧。” 奥利弗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是一张素描，画的正是陈大河的样子。 “这是我爹地画的，像吧，”然后指着马佳彤手里的名牌，“写的我的名字，然后你又长得这么像，不是你是谁。” 陈大河笑着挑挑眉毛，“很不错的素描，没想到奥斯的美术功底还这么好。” “那当然，”奥利弗将素描折好收起来，“本来他妈妈想让他学美术的，可惜他爸爸没同意，最后只能去做了记者，幸好我没这样的老爸，所以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商科。” 呃，这是在夸奥斯的意思吗？ 陈大河感觉有点头晕，她的老爸是奥斯，奥斯的老爸老妈不就是她爷爷奶奶么，至于说得这么拗口？搞不懂这些歪果仁的思维。 奥利弗的视线越过陈大河看向马佳彤，轻声问道，“这位小姐是？” “哦，不好意思，忘了给你介绍，”陈大河反应过来，指着身后站着的马佳彤说道，“这位就是马佳彤，你们通过电话的。” 马佳彤刚准备伸手握手，奥利弗又上前两步给了马佳彤一个拥抱，“你好，马，很高兴见到你，你长得真漂亮。” 清纯的马同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的张着手看着陈大河。 陈大河双手一合示意她抱住，用中文小声说道，“这是他们的礼节，就和握手一样。” 马佳彤这才两手合拢和奥利弗拥抱了一下，松开后红着脸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嗯，这位外国人同志还是不错的，至少很热情嘛，马佳彤在心里对奥利弗的印象上调了一个档次。 奥利弗后退两步，用手肘碰了碰陈大河，揶揄地看着他笑道，“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哦。” 虽然只学了几个月的英语，但女朋友这几个字马佳彤还是能听懂的，连忙双手摆动，红着脸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公司的员工，陈总的对象是别人。” 看起来这位外国女同志很好相处啊，或许能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哦。 好吧，马佳彤对奥利弗的印象再加两分，越过友好直逼亲密程度。 刚才马佳彤情急之下说的是中文，奥利弗两眼茫然地看着陈大河，意思是还不快翻译！ 陈大河却笑着摇摇头，往里走两步拉过奥利弗的行李，然后打了个响指，“走吧，先回酒店，如果你能去内地的话，我会介绍未婚妻给你认识。” 奥利弗撇撇嘴，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了，真浪费！ 三人上车之后，直奔文华酒店，既然陈大河住在那里，奥利弗肯定也要在那里入住，反正又不是没钱，同样给奥利弗开了一间套房。 马佳彤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陈大河陪着奥利弗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城市风光，奥利弗诧异地说道，“这座城市很不错啊，不比美国的大城市差，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繁华。” 说着又回头看向陈大河，“陈，如果在这里投资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大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对着奥利弗冲前面使了个眼神，“当然，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确实可以在这里投资。” 奥利弗立刻心领神会，瞟了一眼前面默不作声开车的司机，咧嘴笑着说道，“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不谈工作，陈，我还没吃晚饭呢，有什么好的安排吗？” “呃，”陈大河昂着头想了下，然后看着他问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口味？香江这里的饮食中西结合，常见的东西都有，可以随便挑。” “是吗？”奥利弗眼珠转了两下，“奥斯说去年吃的炒河粉，还有烧鹅、虾饺、叉烧包、烧麦都很不错，哦，还有云吞面，还有豆腐脑，奥斯说一定要放糖的。” 陈大河满头黑线，奥斯究竟在她面前唠叨了多少次，才会让这位姑娘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发音标准一字不差！ 不仅是陈大河，连前面的司机也罕见地露出微笑，只有茫然无知的马佳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刚才好像听到一连串的菜名，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吗？ “那就去福临门吧，”陈大河说道，“香江富豪最喜欢光顾的餐馆之一，那里的粤菜做得相当正宗。” “富豪？”奥利弗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太喜欢在那种很高档的地方吃饭，太拘束了，一点也不自在。” “不不不，”陈大河摇着头说道，“那里和西餐厅完全不一样，如果你喜欢热闹，可以选择在大厅吃饭，如果喜欢安静，也可以选择包厢，但无论在哪里都很随意，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是吗，”奥利弗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就好，既然这样就听你的安排吧。” 车子开到酒店，将行李拿到房间之后，又接上曾静姝和董建磊，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一行人又向湾仔进发。 由于人数超限，还向酒店临时租了一辆车，马佳彤和曾静姝董建磊一起坐原来那辆车上，新租的车里就只有陈大河和奥利弗两人。 “陈，”奥利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的未婚妻一定很漂亮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本来以为马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刚看到的曾比她还漂亮，”奥利弗两手夸张地挥舞着，“可你连曾都没看上，所以你的女朋友一定比曾还漂亮，不是吗？” “嘁，”陈大河不屑地看着她，“我是那种只看颜值的人吗！” 奥利弗一愣，探着头小声地问道，“那你的女朋友很丑？” “不，当然很漂亮，”陈大河立刻严肃地说道，为了纠正奥利弗的想象，还找了两个参照物，“就像你和曾一样漂亮。” 奥利弗顿时挑挑眉头，“那确实很漂亮的！” 两人相视一眼，噗呲笑出声来，直到这时，他们彼此才确认对方和是自己同一类人，这不需要什么依据，完全就是一种感觉，那么，或许明天的洽谈会顺利许多。 第二百三十二章 顶级定制 福临门是家老店，常年宾客盈门，而且很受富人青睐，有富豪食堂的称谓，能让口味刁钻的富豪频频光顾，由此可见这家酒楼的菜式水准如何。 这里主打海鲜，但陈大河也没点什么燕翅鲍之类的名贵菜，反而点了一大堆陈皮牛肉饼、炸子鸡、咸鱼鸡粒炒饭这样的家常菜，倒不是小气，而是这些才最能体现粤菜的精髓，而不是全靠高级食材的堆砌，当然，奥利弗念念不忘的烧鹅、虾饺、叉烧包、烧麦、云吞面这些也都给她点了一大堆，让奥利弗大呼小叫地吃得不亦乐乎。 中国人习惯在饭桌上谈生意，但今天陈大河和奥利弗什么正事都没说，两人天南地北地一通瞎侃，聊得倒是起兴，可把同桌的三个人给憋坏了。 曾静姝和董建磊是完全不懂英语，马佳彤也仅限于初学水平，完全搭不上话，甚至连听都没怎么听懂，三人只能是闷头大吃，由着他们两个聊去。 吃完饭之后，几人又陪着精力旺盛的奥利弗逛起了香江夜市，不知是香江粤剧界发过话，还是因为同行的人中有个外国人的原因，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飞仔过来闹事，就连附近闹事的人都没有，不禁让陈大河暗暗称奇，要是香江的治安一直都这么好的话，说不定以后全国旅游文明城市的牌匾也是可以争一下的！ 第二天是广栋粤剧团首演的日子，不过首场演出是在晚上，就算陈大河睡到中午起床，也还有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浪费，先陪着奥利弗到酒店的茶餐厅吃了顿不知是午餐还是下午茶的饭，随后两人一起去到奥利弗的房间，连马佳彤都没带，惹得她和曾静姝又是一阵腹诽，偷偷摸摸见不得人，搞什么鬼！ 奥利弗一进房门，就从里面抱出一大叠资料，啪地一下放在陈大河面前。 “这是什么？”陈大河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翻看，“咦，这些都是设计图？” “没错，”奥利弗坐在陈大河对面，顺手整理了一下裙子，指着桌面上的资料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去找美国的设计师，设计美国人喜欢的款式吗，这些都是，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图案，可以用在刺绣之类的作品上，另外还有雕刻和编制品。” 陈大河大致翻看了一下，“嗯，都很不错。” “那是，”奥利弗笑嘻嘻地说道，“这些都是找纽约最好的青年艺术家设计的，不仅富有艺术感，同时还很有时尚感，如果推出市场一定会很受欢迎，里面也有一些是客人自己提出的定制款式，那些价格会更高。” “哦，对了，”奥利弗突然站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走去，“还有一件东西我差点忘了。” 陈大河看着她笑了笑，又继续看手里的设计图。 片刻之后，奥利弗抱着一个画筒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张卷起来的油画。 刚才还视若珍宝的设计图纸直接被当成镇纸，分成四沓轻轻压住油画的四个角，展现在陈大河眼前的，是一副印第安人骑马狩猎图。 天空被阳光映红的云朵，远方巍峨雪白的山脉，辽阔碧绿的草原，湍流不息的河流，奔驰的骏马，凶狠中带着喜悦的印第安人，还有满身鲜血挣扎的野牛，一幅幅场景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师手笔。 迎着陈大河疑惑的眼神，奥利弗笑着说道，“这幅画是罗素先生的一幅代表作，当然，这并不是原作，只是一副仿品，但也是由当今美国最富盛名的画家之一霍尼尔先生复制的，不仅完美重现了原作的精髓，还增加了自己的风格在里面，所以同样价值不菲，” 稍微顿了顿，奥利弗冲着陈大河眨眨眼睛，“相当于我们公司一个月的利润。” 那不是超过一千万美元？！ 陈大河不禁瞠目结舌，“一个画别人的复制品都这么贵？那这个霍尼尔要是死了该值多少！” “哈哈哈，”奥利弗一听，顿时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反应和你一样，结果被奥斯骂了半天，说我没有艺术细胞，眼里只有金钱。”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好吧，我们确实没什么艺术细胞，只要能赚钱就行，那么奥利弗，你拿出这幅价值不菲的复制品，是什么意思呢？送给我吗！” “做梦去吧！”奥利弗翻了个白眼，立刻打断陈大河的幻想，“这是亚当斯家族的一位贵人的收藏品，罗素先生的那幅原作也在他的手中，除了原作他还有三幅复制品，都是出自当代画家之手，这一幅是他最满意的一幅，因为他非常喜欢中国的缂丝作品，希望能将这幅画用缂丝做出来，知道我们可以接受作品定制，才将这幅画交给我带过来，看看中国的缂丝艺术家能不能完美复制。” 陈大河看着桌上的画，用手横竖比了两下，不禁愁眉苦脸地抓着脑袋，“这幅画估计有一米见方了，这么大的缂丝作品极其少见，这个活可不好接啊。” “不好接所以利润才高，全世界只有中国有缂丝艺术，所以他只能找我们，”奥利弗伸出一根手指，“不需要完美复制，哪怕只有这幅画一半的效果，那位贵人先生也会给出这个价格，如果能让他满意，价格还可以再翻一倍。” 陈大河愣了愣，迟疑地问道，“一千万？” 奥利弗郑重地点着头。 陈大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别看艺术品公司每个月的利润也能有这么多，可那是几百件精品堆积起来的，而这只是一副作品，又不是什么名人制作，就开出如此高价，甚至还有可能翻倍，这位有钱人还真任性。 相比那些所谓的高级定制，这个可以算是顶级定制了吧！ “陈，”奥利弗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陈大河说道，“如果这笔生意能做成功，我分文不取，所有利润都是你的。” 看着陈大河疑惑的眼神，奥利弗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如果这件事能办得漂亮，我和家族的收获将远远超过这一千万，乃至两千万美元，因为我们收获的是亚当斯家族的友谊。” 陈大河好奇地问道，“你一直在说亚当斯家族，这个家族在美国势力很大吗？” 什么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族，肯尼迪家族还有罗斯福家族他都听说过，当然还有被传得神神秘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但这个亚当斯家族他是真没听说过，难道比前面的那几个还要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分歧 听到陈大河的疑问，奥利弗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看身体前倾，凑近来小声说道，“知道美国是怎么来的吗？” 陈大河愕然地点点头，“当然知道，中学课本里就有学过，波士顿倾茶事件引发的独立战争，后来的美国国父华盛顿领导了这场战争，打败了外国殖民者，这才有了后来的美国。” “没错，”奥利弗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领导这场独立战争的除了华盛顿之外，还有什么人吗？” “我就知道有个杰弗逊，还有个富兰克林，”陈大河随即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奥利弗，“不会还有个亚当斯吧？” 奥利弗慢慢地摇了两下头，看着陈大河的表情刚有所舒缓，然后憋着笑说道，“不是还有个亚当斯，而是有两个亚当斯！” “啊？”陈大河张大嘴巴看着她，“不是吧？” “就是啊！”奥利弗憋着笑点点头。 陈大河此时呆滞的表情逗得奥利弗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是捂着肚子直接倒在沙发上，看得陈大河满头黑线，自己有这么可笑吗！ 等缓过气来，奥利弗才认真地说道，“一个是塞缪尔亚当斯，亲自参与了美国独立革命的发起和组织工作，你刚才说的倾茶事件就是他策动的，另一个是约翰亚当斯，同华盛顿、杰斐逊和富兰克林齐名，是独立宣言的五个起草人之一，他也是美国的第一任副总统和第二任总统，另外，由于华盛顿、杰斐逊和富兰克林都没有直系男性继承人，只有亚当斯家族一直传承不断，所以亚当斯家族也被戏称为美国第一王族，直到今天，依然有许多亚当斯家族的成员活跃在政坛和商界，这是一个历经三百年依旧长盛不衰的家族，他们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看着满脸震惊的陈大河，奥利弗缓缓地说道，“现在，你知道亚当斯家族的友谊有多重要了吗！” 陈大河立刻看向桌面上的油画，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国内最优秀的缂丝艺术家，保证完美地制作一幅一模一样的缂丝作品！” “谢谢，”奥利弗微笑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质量，时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只要不超过三年就可以，另外这幅画只能给你保管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奥斯再来中国的时候会带回去。” “明白，”陈大河点点头，轻轻地将画卷起来装进画筒，然后放到身边。 这东西可得保管好，一千万美元呐，最关键的是还关系着一个惹不起的老牌家族。 “好了，”奥利弗双手一拍，“现在该讨论我们的事了，你叫我来香江，是有什么特别的规划吗？” “对，”陈大河看着她说道，“我想抽调一部分的资金，和香江的一家公司合作投资中国内地市场。” 奥利弗挑挑眉头，“如果只是这样，好像不需要我过来吧。” “公费旅游，享用好吃的中国美食，能看到我帅气的样子，”陈大河掰着手指头算给她听，“你过来一趟很吃亏吗？” 奥利弗耸耸肩，“除开最后一条，能来这里的确挺开心的。” 陈大河郁闷地看着她，“我觉得这一条才是重点。” 奥利弗忍俊不禁地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说说吧，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好吧，”陈大河躺在沙发靠背上，想了想说道，“下一步的投资重点，我想放在中国内地。” 奥利弗眉头轻挑，却没有作声，示意他继续说。 陈大河抬起右手，做出一个赚钱的手势，“你知道，做什么样的投资最赚钱吗？” 奥利弗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地看着他，“垄断？” 要说最赚钱的当然是非法生意，可这个显然不应该是陈大河的想法，所以奥利弗给出了商界公认的答案。 陈大河的右手食指轻轻左右摆动，“不，那只是常规生意中最赚钱的方式，我认为最赚钱的生意，是押注一个国家的崛起！” 奥利弗此时终于开始正视陈大河的问题，脸色凝重地看着他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个同样是一个高风险的投资，一旦有些许失误，可能就会血本无归！” “不，奥利弗，”陈大河轻笑地看着她，“我们已经赚了，我们现在所有的财富都是源自于这个新兴市场，现在只是拿出利润中的一部分反馈到这个市场，从原点上来说，我们的风险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甚至可以说不存在风险。” “陈，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奥利弗同样微微一笑，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陈大河说道，“我想你有对商业的理解有点偏差，你这种想法是典型的赌徒心态，就是那种，反正钱是从赌场里赢来的，就算输掉也无所谓，对吗？” 陈大河撇撇嘴，“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吗？而且至少这种投资比赌博要靠谱得多吧。” “不，”奥利弗轻缓而坚定地摇着头，“从商业角度来说，一个商人从市场上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当要再从口袋里掏出去的时候，每一个美分都是成本，这就是自己的钱，与他人无关！” 陈大河一听，不禁眼睛微眯，抿着嘴轻轻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受教了！” 奥利弗笑着耸耸肩，“不用客气，我不会找你收学费的。” “你要我也不给，”陈大河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带着三分微笑，七分认真地看着她，“奥利弗，我这个不是赌博，而是基于客观分析得来的判断。” “是吗？”奥利弗不以为然地看着他，“那么请说说你的判断依据！” 陈大河顿时张大嘴哑口无言，他哪来什么依据啊，难道说他是从后世来的，知道准确的历史走向？那样的话，奥利弗要么当他开玩笑，要么直接甩手就走，耍人呢吧！ 奥利弗等了半天，见陈大河依然不说话，便笑着说道，“我是你的专业理财顾问，无论从哪个角度，你的任何的投资都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对你刚才说的，与香江公司合作投资中国内地市场，我本人持保留态度，但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不过投资额度最高不得超过一千万美元，而且三年以内不得追加，如果你坚持己见，一定要将这个新兴市场作为投资重点，OK，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就地解除雇佣关系，琼斯公司的业务可以保留，但其他的任何投资我都不在参与！”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她，“不用激动，奥利弗，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商谈吗。” “我不觉得这是在商谈，”奥利弗耸耸肩，“很明显，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陈大河满脸苦笑地摇着头，这位还真是个大神啊，一言不合就要解约，到底谁才是老板呐！ 不过他对奥利弗倒没什么意见，这种有性格的理财顾问在金融界太常见了，而那些金主也只看他们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利润，至于一点个性算什么，有钱重要吗！ 更何况奥利弗也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理财顾问，无论是她背后那个至今还让陈大河摸不清底细，却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纽约高档艺术品市场的琼斯家族，还是即将获得友谊的庞然大物亚当斯家族，都是不容忽略的存在，这些可比钱更重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赌 这才刚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被奥利弗直接态度鲜明地顶了回来，陈大河实在是感觉有些郁闷。 两人各有各的理念，而且都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奥利弗的自信来源于她对自己专业的认识，而陈大河的自信则是来自作弊式的后世记忆，两个人都不愿意退步，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陈大河躺在沙发靠背上，眼神没有焦点的四处瞟着，一会儿落在天花板上，一会儿落在桌面的设计图纸堆里，一会儿对上奥利弗一直盯着他的眼神，顺便不小心看到被双臂挤起的高耸雪峰，呃，非礼勿视，视线赶紧转移。 咦，腿好白，再转。 歪着脑袋，正好看到身边放着的画筒，陈大河的眼神微凝，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咳，”轻轻干咳一声，他身体前倾两肘撑在大腿上，看着奥利弗笑道，“奥利弗，好像今年是美国的大选年吧？” 奥利弗微微一愣，点着头说道，“没错，你怎么问起这个。” 陈大河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有哪些人参选了吗？” “当然，”虽然不明白陈大河想干什么，奥利弗还是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最有可能的是现任总统卡特先生，共和党候选人里根先生，以及共和党人士，却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的安德森先生。” “OK，”陈大河打了个响指，微笑地看着她，“那么奥利弗，你认为谁最有可能赢得总统大选？” 奥利弗低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首先安德森先生可以排除，到目前为止美国还没有独立候选人赢得大选的先例，至于卡特和里根之间，我认为是卡特先生将获胜，他毕竟是现任总统，有天然的优势，虽然现在国内经济形势不容乐观，但只要他能提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并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应该就能赢得大选。” 听到她的话，陈大河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奥利弗，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奥利弗眉头微挑，“你说。” “是这样，”陈大河笑容也收敛起来，满脸认真地看着她，“由于我已经与香江一家公司达成了初步协议，所以这次合作是必须进行的，我可以听从你的意见，只投资一千万美元，并保证在三年内不再另行追加投资。” 奥利弗嘴角上翘，却没有说话，等着陈大河在继续说下去。 “至于我们之间的分歧，”陈大河两手打着手势，看着她接着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打个赌，谁赢了听谁的。” 奥利弗眼神微动，探询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用美国大选的结果来打赌？” “没错，”陈大河抿着嘴说道，“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分析吗，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我们都不能控制的这一次大事件来打赌，你知道我从没有去过美国，只能凭借公众媒体信息进行分析，如果最后的结果能被我推测中，那么我对中国市场的判断就是可以值得相信的，你认为呢？” 如果连大洋彼岸的美国都能通过一些公众信息准确推测，那么身在本国完全可以进行更加准确有效的分析，陈大河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奥利弗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但最后还是轻轻点点头，“这个我可以接受，好吧，你说说看，要压谁？” “里根，”陈大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选择里根，他将会是美国的下一任总统！” 虽然对八十年代没什么了解，但对提出星球大战计划，直接拖垮苏联的里根总统还是知道的，这位传奇演员总统对美国的影响绝不只是在任的八年时间，而是彻底奠定了后世美国在全世界信息化领域的领导地位，后来的那位克林顿总统就为此受益匪浅。 “那个二流演员？”奥利弗眉头微皱，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说出你的依据，不要跟我说你只是猜测，我从不相信无理由的猜测，就和刚才一样，如果你能说出你的依据，并得到我的认可，我也会赞同你的想法，否则，这个赌约将不成立！” 陈大河此时的表情也同样变得严肃起来，直视着奥利弗的双眼，轻声说道，“我的依据来源于两点，第一，我不认为卡特能扭转美国日益颓败的经济形势，因为他找不到新的经济增长点，如果他有这个能力，那么不需要等到连任的时候，而是在首任的这四年中就会解决，现在选民已经对他感到失望，如果再发生一点其他的意外，完全就可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这个意外就是共和党制造的也说不定！” 奥利弗轻轻点着头，“虽然不完全认同，但这点我接受，第二点呢？” “第二点则是里根，”陈大河说道，“里根他将拯救美国人的信心！” 一听这话，奥利弗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个话未免太夸张了吧，一个二流演员出身的政客，来拯救美国人的信心？荒谬！” “不，一点也不夸张，”陈大河摇摇头，视线毫不退缩地直视奥利弗，“你知道里根的过往经历吧，他只是普通家庭出身，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辉煌的学历，自幼贫寒的他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敲开了好莱坞的星光大门，他以广播员、二流演员的经历投身政界，历尽艰辛，在美国最大的加州担任了两届州长，并且成绩斐然，奥利弗，有什么比这个更励志的美国梦吗？尤其是在这个经济衰退，需要重振信心的时候！”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哪怕就是林肯，也不过如此吧！” 在陈大河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奥利弗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也不再双臂怀抱，而是两手紧握站起来不停地走动。 关于卡特的判断也就罢了，陈大河对里根的分析提醒了奥利佛，出身新闻世家的她当然明白，如果里根的竞选团队抓住这点进行宣传，是非常有可能打动选民的。 片刻之后，奥利佛突然坐下来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怎么啦这是？傻啦？ 香江这边都是程控电话，自然不会像内地一样需要人工接线，速度也快许多，没等多久电话就被接通。 奥利弗赶紧说道，“喂，是爹地吗，我是奥利弗。” 话筒里立刻传来一阵咆哮声，“见鬼的奥利弗，你是被陈大河那小子传染了吗，非得在半夜打电话，还是特么的下半夜！” 陈大河满头黑线，这是老爸跟女儿讲话的方式吗？还是说他们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转向 对自己老爹非常了解的奥利佛直接忽略了他的咆哮，语气凝重地说道，“爹地，我认为我们需要调整针对美国总统大选的支持策略了。” 旁边的陈大河有些惊讶，奥利弗所在的家族竟然有支持总统选举的影响力了吗？随即想到连他们的驻华大使都主动示好，那么有这样的背景也是理所当然。 奥斯顿时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是出了什么事吗？” 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知道了他们某个人的丑闻？是谁，卡特，里根，还是安德森？” 陈大河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果然是做新闻的人啊，永远对丑闻更感兴趣。 “爹地，你的内心就不能阳光点吗！”奥利佛也受不了这样的老爹，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让陈大河看笑话，直接说道，“我认为里根更有投资价值！” 陈大河撇撇嘴，刚才还在支持卡特呢，你的原则呢！ “那个二流演员？”奥斯的语气和奥利佛如出一辙，“你认为他会比卡特总统更有机会？” “为什么不呢，”奥利佛将陈大河刚才的分析说了一遍，随即说道，“相比碌碌无为的卡特，身为美国梦代表的里根不更能给选民带了信心，重振美国经济？” 电话那头的奥斯也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跟你说的？” 奥利佛顿了顿，看了对面坐着的陈大河一眼，笑道，“是陈跟我说的，这是他刚才分析出来的。” “陈大河？”奥斯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三个八度，“你现在和他在一起？见鬼，现在是下半夜，你们两个在床上？你可是教徒，让你爷爷知道你没结婚就跟人上床他会打死你的！” 这下连奥利弗都受不了了，满脸尴尬地看了同样尴尬的陈大河一眼，然后将声音提高到极限吼了回去，“你才是见鬼，奥斯，这里是下午，是下午！” “哈，我忘了时差，”奥斯这时也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的建议我会转告你爷爷的，就这样，拜拜。” 话一说完就火速地挂断电话，根本不给奥利弗再骂人的机会。 咬牙切齿地放下电话，奥利佛满脸通红地看了一下陈大河，也低着头不说话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好尴尬呀。 “呃，”陈大河首先熬不住，干咳一声，“奥利佛，你接受这个赌约了吗？” 奥利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见自己都改弦易辙了么，还赌个屁啊！ 收，不能说脏话！ 奥利佛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的看着陈大河说道，“陈，我想听听你的完整计划。” 陈大河眨眨眼睛，到底还赌不赌啊，不过看着奥利佛还带着红晕的脸庞，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完整的计划，只是一个大致的投资方向。” 奥利佛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好吧，那就请你说说这个大致的投资方向是什么。” “主要是两点，”陈大河说道，“一个是对中国内地，这部分以制造业，也就是工厂投资为主，这里有巨大的人口优势，而且人工特别便宜，除此之外，中国人良好的服从性和吃苦耐劳的性格也能保证生产的良品率，我们只需要采购足够的设备和原材料，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优质的货物。” 相比低廉的人工，其实后者才是一家工厂得以持续发展的保证，全世界很难有一个国家的工人能与中国人相比，不仅便宜，还认真负责吃苦耐劳。 就像后世中国的人工涨价之后，很多外资企业将工厂搬迁至人工价格更低的东南亚，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良品率急骤下降，合同纠纷迅速上升，产品质量问题层出不穷，相比省下的那点人工，品牌形象却遭受巨大损失，算起来还是得不偿失。 奥利弗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大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个方向则是在国外，重点是美国，毕竟这里是当今全球最大的经济体，”陈大河继续说道，“这边的情况会相对复杂一些，一方面我们需要成立一家贸易公司，与中国内地工厂对接，为这些工厂的产品寻找销路，同时还可以找一些美国或欧洲的大品牌进行贴牌制造，也就是代工生产，就和艺术品定制一样的道理，无论是自有订单还是贴牌订单，都会有不小的利润空间，” “另一方面，我们的文化产业还可以继续做大，除了精品之外，普通艺术品乃至工艺品也可以涉足，这个只需要用不同的品牌区分就行，不会对原有的高档艺术品造成不良影响，这样借助中国内地的廉价劳动力优势，进行轻资产高订单的品牌投入，完全可以开拓更多的利润点，” 说到这里，陈大河挥舞着双手，“中国有几亿工人和完备的工业体系，一般的民生轻工业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奥利弗眼眉低垂，想了片刻说道，“陈，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建立在投资中国市场的基础之上的，显然这才是你的本意，对吗。”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陈大河轻笑道，“我刚才也说了，最好的投资就是押注一个国家的崛起，如果明知有这样的机会而不去抓住，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奥利弗微微一笑，“陈，你对自己的祖国很有信心，但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市场，无论你将他夸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我仍然需要亲自到那里去看一看。” 陈大河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没问题，这个我可以来安排，” 说到这里，他揶揄地看着奥利弗，“你可是我们琼斯公司的大老板，我还是你的员工呢，要来分公司视察，我们当然要诚惶诚恐地欢迎。” 奥利弗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去死！” “好了，”奥利弗拍拍大腿，弯着身子将桌面散落的设计图纸整理好，“那你什么时候弄好我的签证，我就什么时候过去那边，正好我也去看看那些精美的艺术品是怎么做出来的，最好也能见见你们的缂丝大师，这幅画的事情真的非常重要。” 陈大河耸耸肩，“奥利弗，我还没说完呢？” “啊？”奥利弗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将图纸重新放回桌上，“还有什么？” “关于美国那边的安排，”陈大河看着奥利弗，郑重地说道，“除了现有的业务和中国内地的投资之外，我打算将其他所有资金，作为风险投资，全部投入到美国新兴公司中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下一步 “风险投资？”奥利弗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那的确是个高回报的行业，但是陈，现在你确实有点资金，以这点资金量，如果投入风投行业的话，可能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陈大河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如果对中国市场的崛起一样，我对即将投资的对象同样有信心。” “是吗，”奥利弗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你的投资理念和投资方向是什么？要知道现在的美国经济正在持续衰退，否则那位演员先生不可能有机会竞选成功。” 陈大河咧嘴一笑，“就因为美国经济正在衰退，所以才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来拉动经济整体向上，我要投资的，就是这个新的经济增长点，也是下一届美国政府重点扶持的行业。” “陈，”奥利弗眉头紧皱，“你越说越离谱了，虽然我认同你对总统大选的推测，但并不意味着你能猜到一切，每一任总统先生制定的经济政策，并不完全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而是受到很多大财团的影响，就算里根能上台，你又凭什么去判断他的施政纲领是什么？” “不是我去猜测他的施政纲领，”陈大河摇着头说道，“而是市场反应倒逼他必须这么去做，其实如果还是卡特连任的话，或许再过两年他也会注意到这个行业。” 奥利弗愣了愣，“什么行业？” 陈大河看着她，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郑重的说道，“信息行业。” “信息行业？”奥利弗皱着眉头，嘴角若有若无带着一丝嘲笑，“你的意思是信息传媒？” 如果说到信息传媒行业，她不相信有哪个同龄人比她更了解，而陈大河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不，”陈大河摇摇头，“传媒虽然也属于信息行业，但它归于传统信息行业类，我说的是新兴信息行业，准确的说是信息技术行业，也就是运用信息手段和技术，收集、整理、储存、传递信息情报，提供信息服务，并提供相应的信息手段、信息技术等服务的产业。” 奥利弗两眼茫然地看着他，“不懂！” 不懂就对了，懂还怎么沟通啊，陈大河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简而言之，就是两样，一个是个人计算机，一个是相配套的计算机软件。” 奥利弗轻轻揉了揉眉心，她被陈大河绕得有点晕了，个人计算机她知道，但哪怕是在美国，这个东西的普及率依然很低，难道这也会很有前景不成？ “陈，”奥利弗索性抛开别的，单刀直入地问道，“告诉我你的决定，你有没有明确的投资目标，如果有，那是什么公司？” 陈大河举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家，苹果电脑公司。” 他这将近半年的时间也没闲着，友谊商店里就有原版的纽约时报出售，奥利弗也会收集美国那边的报纸邮寄给他，所谓的信息管制对他来说就是形同虚设，甚至在不久前马安国到了美国之后，也帮他收集了一些信息，最后得到现在的结果。 后世鼎鼎有名的几家IT公司，要么还没有成立，要么还处于艰难求存的创业初期，能够马上带来回报的，只有一家苹果电脑公司，而且这个时候的苹果公司正在进行上市准备，预计最晚在今年年底就可以成功上市。 在IBM个人电脑业务崛起之前，整个微型计算机市场几乎就是苹果一家独领风骚，如果能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能大赚一笔，陈大河也能快速打开美国的投资局面，有了这个投资成功的先例之后，再想进入其他公司就会容易很多。 “苹果公司？”奥利弗低着头想了想，随后看着陈大河说道，“我会请专业的咨询机构作出调查，如果确实有投资价值，我就会执行你的投资指令，如果结论不乐观的话，同样我不会执行。” 陈大河无奈地点着头，“当然。” 又是这副样子，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好了，”奥利弗呼出一口长气，“我现在大致明白了你的计划，第一个是以一千万美元的投资额度，和一家香江公司合作投资中国内地市场，这部分是以制造业为主，第二是在美国成立一家贸易公司，成立这家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中国内地的工厂服务的，或者说是和这些工厂配合，第三是巩固并开拓现有文化产业，获得新的利润增长点，第四是投资美国新兴行业公司，目前暂时锁定苹果一家公司，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大河伸出一根大拇指，“很完整，没有要补充的。” 奥利弗抿着嘴耸耸肩，“你没有问题，我还有问题。” 陈大河抬抬手，“你说。” “主要就是投资中国内地市场的事，”奥利弗说道，“你打算投资哪一方面？食品、纺织、日化、玩具、家用电器，等等等等，制造业的种类有许多，你不可能什么都做吧。”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我打算先做两样，一个是文化产业配套的造纸厂和印刷厂，一个是纺织厂和服装厂，后期再用这两家公司产生的利润进行滚动投资。” 奥利弗有些不能理解，“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这两个并不是没有关联，”陈大河笑道，“造纸厂和印刷厂可以印制书籍，而且跟我的下一个计划有关，服装厂则可以做代加工，方便获取订单，另外琼斯公司那边也可以设计一些有趣的图案印在衣服上，将时装和艺术相结合，都是可以投产后立刻就能产生效益的。” “下一步计划？”奥利弗注意到这个词，无语地看着陈大河，“你刚才不都说没有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计划了。” “呃，这个很简单的，”陈大河笑道，“我想购买一些外国文学的版权，翻译后在中国内地市场发行。” 奥利弗挑挑眉毛，“你能保证拿到发行许可？” 购买版权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西方政府很乐意看到将文化输入到中国，关键是在内地这边，因为陈大河的关系，她对国内的政策并不是一无所知，像书籍报刊内的东西在这边都会有很严格的审查，可不是随便什么都能进入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礼物 陈大河两手摊开，笑呵呵地看着奥利弗说道，“确实这边会有限制，但只是限制，而不是完全禁止，我们可以选择一些纯文学类的作品来运作，还有一些学术性的书籍也可以发行，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果连这个都搞不定，别说他背后的那些关系网，也枉费他在文化部混这么久。 “除了书籍版权之外，另外一块也很重要，”陈大河继续说道，“那就是学习资料授权，我希望你能去找美国教育测验服务社，拿到全部的托福考试题库资料授权。” 如果说书籍还走个过场审查一下的话，这个就更加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有可能得到支持，现在国家的外语人才可是极度稀缺，上面也乐于见到外语人才的培养。 “托福题库？”奥利弗诧异地看着他，“要那个干什么？你打算进入教育行业？” “不，”陈大河微笑地摇着头，“我只出版试题资料，单这个就够我们大赚一笔的。” 奥利弗迅速抓住重点，“你们国家会出现出国潮？” “显而易见，”陈大河撇撇嘴，“可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我这样的远见，当国门大开的时候，他们只会看到外面的纸醉金迷，受到诱惑的人还会安心留在国内吗？他们只会疯了似的跑出去，而无论他们出去的理由是什么，语言能力测试都是绕不过去的门槛，” 陈大河说到这里，张开双手蛊惑地看着她，“想想我们印刷出来的试题资料被上亿人购买，那将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场面。” 可奥利弗明显没有被鼓动起来，而是鄙视地看着他，“你不自夸会死吗！而且上亿人出国，亏你想得出来！而且现在你们国家根本就没有引进托福考试。” “啊？我有自夸吗？”陈大河两眼茫然，随后摇摇头，“我只是说有上亿人购买，又不是一次就能卖出这么多，这个周期当然会跨越很长，买的人也不可能都能出去，能有百分之一的人出去就不错了，至于托福考试，很快就会有的。” 等过两年出国潮兴起的时候，这些资料不要太好卖，虽然肯定有盗版出现，但只卖正版也能大赚特赚，再说他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少不得来一场正反之争，尽管现在还没有版权保护立法，但也有相关的行政规章制度，而且就在今年刚加入了世界知识产权保护组织，从法理上还是能站住脚的。 果然跟自恋的人是无法沟通的，奥利弗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陈，如果你能多想点这类的主意，而不是去乱搞什么投资该多好！” 这个生意就比他刚才说的那些投资靠谱多了，不仅能赚钱，还没什么风险。 陈大河撇撇嘴，都是赚钱的生意，有什么区别吗？就算有，也是那些投资更重要。 奥利弗看看外面的天色，“一个下午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就去吃饭吧，我饿了。” “就知道吃，看你就是个吃货，”陈大河鄙视地看着她，然后抬起头看看手表，“哦，都五点了，今天先简单吃点，晚上我带你去看演出。” “看什么演出？”奥利弗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咦，这不是江诗丹顿古董表吗，你还有这个好东西！等等，我差点忘了。” 说着就往里面的卧室跑去。 陈大河看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又看看敞开的房门，搞什么鬼？ 很快奥利弗就抱着两个盒子走了出来，将其中一个放到陈大河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这是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陈大河有些意外，他可没给奥利弗准备什么礼物。 不需要打开盒盖，盒子正上方印着的图标和一串字母，就已经表明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翻开盒盖，果然是一块深蓝色制作精美的男式手表，品牌和陈大河手上戴着的一样，江诗丹顿。 看着陈大河解开手上的腕表，再将新表戴好，奥利弗笑着说道，“这是江诗丹顿上个月推出的新品，就给你带了一块，另一块是同样款式的女表，本来是要送给马的，不过现在他们有三个人，我再重新给他们选礼物吧，这块正好送给你的未婚妻。” 说着已经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果然是一只同样款式，体积稍小些的女士腕表。 陈大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要是其他人肯定会直接说这是送给茜茜的了，也只有她才傻乎乎地将实话说出来。 亮了亮戴着新表的手腕，陈大河笑道，“谢谢，它很漂亮，也替我未婚妻谢谢你，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虽然有两块高档手表，但都是男式的，不适合给茜茜，自己平时也很少带，这次来香江才带了一块李老爷子送的过来，本来还想在香江给茜茜再买一块，奥利弗却送了这个做礼物，正好。 奥利弗没有提这块两块表的价格，陈大河也没问，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心意到了就行。 将女士手表重新盖好递给陈大河，奥利弗突然问道，“对了，你还没说要去看什么演出呢？” 陈大河将旧表放到盒子里装好，拿着两个盒子站起来，“和运作到美国演出的戏剧一样，我推了一个戏剧团到香江演出，今天晚上就是首演，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没有解释粤剧和京剧的区别，反正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行，”奥利弗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道，“没问题，你们的戏剧真的很好看，虽然看不太懂，但他们的衣服和唱腔都很迷人。” 陈大河笑了笑，拿起沙发上放着的画筒递给她，“既然你也要去内地，那干脆这个你就继续带着吧，” 说着还故作惊恐状，“一千万美元呢，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奥利弗笑着接过来，认同地点点头，“那是，起码也要把你卖了才行。” 两人各自回房放好东西，然后叫上在房间窝了一下午的马佳彤三人，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就坐上吴念平调换过的七座商务车向位于九龙区的戏院出发。 车子还没到戏院门口，远远的就能看见戏院的大门被几百个花篮包围，大门口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陈大河有些眼晕。 第三百三十八章 龙套王 今天是广栋粤剧团在香江的首场演出，戏院里两千多张门票早就被抢购一空，其中大半都被香江粤剧界的人给占了，普通观众几乎买不到多少票，只能去买往后几天的场次，可就算这样，后面的场次也不怎么好买，就还有最后两三天的演出还有些余票，都是些边角的位置，要是再过个一两天，说不定连余票都抢不到，由此可见这次演出的火爆，这一次陈大河说不得又要赚上一笔。 吴念平作为香江方面的合作方代表，此时正陪着粤剧团的冼老一起站在门口迎客，陈大河带着奥利弗他们过来的时候，吴念平刚讲一拨客人送进去，一扭头看到陈大河，忍不住抱怨起来，“陈总啊，这次的演出你们才是主办，我们只是协办，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就连冼老也抹着大汗连连摇头，“小陈同志，你还真是个甩手掌柜，只管安排不理事的。” “冼老辛苦，吴总辛苦，”陈大河哈哈笑道，“您二位是能者多劳，我要站这里谁认识啊，哪像观众一看到冼老，就对演出充满信心，好像票都快卖光了吧。” “你小子，”冼老指着他摇头失笑，不过陈大河说的倒是事实，加上门票大卖，他心情也好，就不再提这个。 这时吴念平看到陈大河身后的奥利佛，心里带着猜测问道，“这位小姐是？” 陈大河回头一看，连忙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琼斯公司的老板，奥利弗琼斯小姐，昨天刚从美国过来的。” 然后指着冼老和吴念平两人跟奥利弗介绍，“这位是广栋粤剧团的团长冼品荣先生，老先生也是我国德高望重的优秀粤剧艺术表演家，这位是我们的合作方美信公司的吴念平吴总，这次的演出也是吴总一手安排的，同时美信公司也是和我们一起合作投资内地的公司。” 奥利弗优雅地伸出右手，“冼先生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吴总您好，很高兴能与美信这么有实力的公司合作。” 两人也都含笑握手，心里都在惊讶这位琼斯小姐好像年纪也不大，没想到竟然能作出这么大的一番事业，莫非也是得到家里的支持？ 冼老虽然年纪大些，但一心钻研粤剧表演，没有太多的心思，而吴念平则是想到刚才的一幕，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都很少有下级走在上级前面的吧，但刚才陈大河不仅走在这位琼斯小姐前面，还不经意地忽视介绍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简单。 陈大河可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会让吴念平想这么多，几人寒暄过后，冼老和吴念平忙着招呼其他宾客，便客气地叫人将他们送入戏院内。 这时戏院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工作人员将陈大河引到前排，陈大河和奥利弗两人坐在第一排相对靠中间的位置，这里就是贵宾席了，马佳彤三人则坐在他们后面隔了两排的位置。 在第一排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陈大河身边就有位身材消瘦的老人家，看到两个年轻人坐在自己旁边，不禁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坐在前两排的一些人同那个男的打招呼，想着莫非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外国女朋友来看粤剧？可那些大家族的公子自己都知道一些，这位倒眼生，莫非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现在年轻人不都是喜欢看电影看演唱会的么，看粤剧的倒是少见。 陈大河见有人在看他，也转过身友好地笑了笑，这位老先生之前没有见过，应该没有参加粤剧团的接风宴，而又坐在这里，比那些粤剧名角的位置还要好，估计也是位来头不小的贵宾。 这位老先生也点头致意，依然没有说话。 陈大河笑笑坐正身体，刚准备和奥利弗说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位老先生怎么这么面熟啊？ 再扭头看过去，我去，这位不就是后世港娱小说里万年不变的头号龙套王，邵一夫邵老爷子吗，这可是位真正的大人物啊！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还不抓住，他就不是陈大河了，再说不冲别的，单冲上辈子上大学时经常去的一夫楼图书馆，就该笑脸相迎。 陈大河立刻笑道，“邵先生晚上好，您老也爱听粤剧？” 邵一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地点点头，“听了几十年了。” 陈大河也不在意他有些冷淡，这位老先生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谁都这样。 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您老可算是老票友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戏。” “你是北边来的？”邵一夫有些诧异，票友是北方的说法，一般指京剧和昆剧，这里可不兴这么说，都是叫戏迷。 “对，”陈大河点点头，“前两天刚过来。” 邵一夫更惊讶了，北边来的也认识自己？难道自己还在那边挂上了号？ 随即又想到别的，“你就是这次演出的主办人陈大河？” “正是晚辈，”陈大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想到小子这点薄名竟然惊动了您老人家。” 邵一夫脸上终于见到一丝笑容，“陈生可不是什么薄名啊，这段时间再没有比粤剧团演出更胜的新闻了，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对陈生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如此年纪就能办这么大的事，确实是后生可畏。” “邵老谬赞了，”陈大河笑道，“主要是上面的政策好，小子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那也不得了，”邵一夫扶着拐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陈生，如今内地的政策真的变了吗？” “确实是跟以往大有不同，”陈大河点着头说道，“如今的首长更关注民生，也是有魄力的，他不看形式不看主义，只要是对社会对人民有好处，他都会赞成支持。” 邵一夫点点头，“首长的大名我是知道的，他的确是了不起，不过现在的政策全都系于他一身，如果哪天他要是改变主意了，又该怎么办？” “您老这是在考我吧，”陈大河眼带深意地看着邵一夫，他可不相信这位老人家会问这么粗浅的问题。 邵一夫看着他含笑不语。 第三百三十九章 约见 他不说话，陈大河可不能冷场，便笑着说道，“如果他是那种随意改弦易辙的人，就不会三起三落，更何况一个国家基本政策的制定也不单靠某一个人，必然是有一群人在推动，虽然现在也有不同的声音，但先总理不是说过吗，求同存异共谋发展，总的来说，大方向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邵一夫眉头微皱点了两下头，似乎正在思索陈大河的话，也不发表什么评论。 “邵老，”陈大河又说道，“现在内地也很欢迎海外爱国人士回去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建议您可以到对岸去走一走，看一看，自己亲眼所见，比其他人说什么都强。” 邵一夫含笑点点头，“会的。” 这位真是会把天聊死的重量级选手啊，陈大河无奈地笑笑，也不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等着演出开始。 很快戏院的大灯暗了下来，舞台上亮起一束追光，香江粤剧协会的会长亲自上台讲了一番开场白，演出才正式开始。 为了求稳，今天广栋粤剧团表演的是传统经典剧目牡丹亭惊梦，虽然是老瓶，装的却是新酒，经过广栋粤剧团的几位大师精心编排，让现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不时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 陈大河不懂戏曲，直接把这场演出当演唱会看，唱的时候跟着观众一起打打节拍，念白的时候就想睡觉，倒是完全外行的奥利弗听得津津有味，连陈大河跟她聊天都懒得搭理，让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到底谁才是中国人啊！ 演出完毕，全体演员上台谢幕的时候，所有的观众也一起起立鼓掌，现场掌声雷动，让冼老连连鞠躬，反复三次才退回后台。 随着大灯亮起，后排的观众已经开始陆续退场，而前排的贵宾却被邀请至后台，冼老带着一些主要演员再次表示感谢。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陈大河带着奥利弗和马佳彤三人走出戏院，没想到在门口又刚好碰见邵一夫。 “邵老，”陈大河看见只有他一个人，便走过去说道，“晚辈有点事情想找您谈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邵一夫诧异地看着他，“现在？” “不是，”陈大河笑着摇摇头，“现在这么晚了，可不敢打扰您休息，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就行。” 邵一夫轻轻点头，“明天下午三点可以。”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到这里地址就行。” 陈大河双手接过，“谢谢，” 然后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还没有名片。” 邵一夫笑着摆摆手，“不打紧，不过以后陈生想在香江这边发展的话，还是印几张名片的好。” 陈大河连忙点头，“受教了，明天我就安排去印。” 邵一夫笑了笑，正好这时他的金色劳斯莱斯开到门口，便点头致意后上车离开。 等车开远，在一旁的吴念平才走了过来，看着陈大河问道，“陈总，您想和邵爵士谈合作？” 这时候邵一夫已经被英女王册封为下级勋位爵士，香江人一般都称呼他为邵爵士，陈大河可不愿意叫英国人的头衔，所以一直叫他邵老。 将手里的名片交给曾静姝收好，陈大河才摇着头说道，“我可不敢和他谈生意，这位老爷子人品是不错，就是做生意太抠，一分钱都想赚到自己口袋里，跟他合作要多留几个心眼才行。” 吴念平也哑然失笑，邵一夫在香江商界是出了名的吝啬，邵氏电影和无线台的员工薪资极低也是众所周知，他自然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连陈大河也听说过。 随即也松了口气，不是谈合作就好，否则美信可就要提高警惕了。 “对了，”陈大河又说道，“我还想约几个人见面，不知吴总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与看演出不同，由于现在很多人对内地晦测莫深，也担心与内地方面交流会引起香江当局的忌讳，所以很多事情不方便请新华社那边出面，而由美信这边沟通会更顺畅些，甚至就连陈大河与他们的见面也不能大张旗鼓，和这些人多半也是约在私下会面。 “哦，您说说看。” 陈大河掰着手指头，“一个是明报的查先生，一个是嘉禾的邹先生，还有就是丽的电视台，算了，丽的电视台的就不用了，就帮我约这两位吧，有问题吗？” “没问题，”吴念平心里有了点底，先是约了邵爵士，现在又要约这两位，看来陈大河是想要购买版权或是做文化合作，这两方面都和美信公司的业务无关，便坦然说道，“只是约个见面，美信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我安排好之后再通知您。” “那就多谢了，辛苦吴总，”陈大河伸出右手，和吴念平握手道别之后，便和奥利弗几人一起坐车返回酒店。 陈大河刚才谈事情都没有避讳奥利弗和马佳彤他们，不过奥利弗不懂中文，马佳彤不清楚他约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都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发问。 其实很简单，无论的邵一夫，嘉禾的邹文怀，还是明报的老板，武侠小说家查先生，手上都有陈大河想要的东西，那就是版权。 查先生自然不用说，他自己手头上的那十几部小说版权就足以造就出一个亿万富翁来，而邵一夫手上的邵氏和无线，还有邹文怀的嘉禾，都掌握着香江最好的影视剧资源，虽然其中大部分都不适合在现在的内地播放，但总还是有几部内地能接受的，其他的也能等到以后再用，既然来了一趟香江，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至于丽的电视台，那里也有些不错的影视剧，不过据这两天陈大河打探到的消息，这家公司背后的老板对他们似乎并不怎么重视，似乎还有抛盘的意思，于是陈大河就有了另外一些想法，不过这些都要等调查清楚再说。 第二天下午，陈大河让马佳彤和曾静姝陪着奥利弗去外面游玩，董建磊也被派过去保护她们，自己则孤身一人坐酒店安排的车前往邵一夫位于清水湾的别墅。 很意外的，陈大河一下车就看见邵一夫竟然亲自在别墅门口迎接，这可是仅次于在大门口迎接的待遇，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拱手作揖，“邵老如此礼遇，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邵一夫虽然在香江多年，但一直都是在说国语，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他也卸下一些防备，笑着摆摆手，“也不算什么礼遇，你是从内地来的，也算是家乡人，在家里也没有外人，随意些就行，倒是昨天人多眼杂，对陈先生有所怠慢，还望不要见怪的好。” 第三百四十章 谈判 听到邵一夫的话，陈大河才心中了然，照说这位邵老先生就算性子冷淡了些，可也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不至于在公众场合对人爱答不理的，合着原来还是怕引起香江当局的忌讳啊。 转念一想，莫非自己就算传说中的搅屎棍，谁都怕粘上？ 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依然笑容满面，“邵老，您刚才还说咱们算是家乡人，不必客气，接着又就叫我陈先生，算不算是自己犯规啊。” 邵一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对，这是我的错，那我也就不客气，直接叫你小陈吧，来来，里面请。” 说着便将陈大河带进屋内。 陈大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里面除了两个女佣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那位传说中的方姨也不见踪影，看来这位邵先生还是小心戒备，不想与自己有过多接触啊，恐怕现在的客气也只是为了不伤自己的脸面，或者说是给内地方面留个面子而已。 女佣送上来两杯茶，然后自觉地退了下去，客厅里只剩下邵一夫和陈大河两个人。 两人相对而坐，邵一夫首先开口，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陈，在香江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陈大河哈哈一笑，“有好有坏。” 邵一夫嘴角上翘，看着他问道，“怎么说？” 陈大河伸出手掌，掰着手指算着，“社会整体生活水平高，生活物质充沛，各行各业兴旺发达，经济积极向上，这是物资方面，精神层面也很不错，各种娱乐模式百花齐放，电影电视节目类型很多，观众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些可以说都是内地学习的榜样。” 邵一夫点点头，继续问道，“不好的呢？” “也不少，”陈大河笑道，“第一就是治安不怎么样，逛个街都得小心注意，一不留神可能麻烦就上门了，这个在内地就不会，就算有些小纠纷，一旦闹大很快就有警察过来，第二是贫富差距大，社会收入分配不均衡，富的很富，穷的太穷。” 一听这话，邵老先生不高兴了，什么叫收入分配不均衡，不就是骂资本家为富不仁剥削工人的那老一套，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岂不是对着和尚骂秃子。 看来这位老先生也知道自己太抠。 陈大河就当没看到他的脸色，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也不能怪企业主，和治安问题一样，关注弱势群体，引导社会资源重新分配，这些都是政府该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陈大河戛然而止，并没有往下延伸，有些东西点到就好，而邵一夫的脸色也好看许多。 这样说才对嘛，老板开公司不图赚钱图什么，政府收了那么多的税，当然要拿出来反馈社会，补贴穷人的事就该让政府去做。 寒暄过后，终于开始谈到正事，邵一夫问道，“小陈，你今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是需要帮忙的，凡是力所能及，必当尽力而为。” 好家伙，一开口就把话堵死，力所能及才尽力而为，不能及就爱莫能助了吧。 陈大河也不介意，笑着说道，“邵老，我今天过来，是想和您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邵一夫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知是什么样的生意？” 陈大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购买邵氏电影和无线台的影视作品。” “你想买影视剧？”邵一夫惊讶地看着他，“据我所知你们那边对这些是有管制的，你买过去能播放？” 陈大河点着头说道，“是有相关的审查，不过香江这么多的作品，总有可以通过的节目吧。” 这点邵一夫自然知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生意他当然感兴趣，可他现在也有些为难了，卖吧，很有可能会引起香江当局的反感，尤其是电视台这一块，受当局的制约太大，若是让当局不高兴了，处罚都只是小事，吊销牌照也不是没可能的，可如果直接拒绝，又会恶了内地，现在香江前途未卜，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收回，如果真的收回了，到时候不一样会遭殃。 这小子可是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早知道是谈这事，还真不如一开始就拒绝不见，那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大河端着茶盏小口抿着，也不着急催他。 邵一夫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纠缠不定，最后暗暗叹口气，咬着牙准备拒绝，得罪了内地那也是以后的事，可要是得罪香江当局，可就近在眼前了，他可不比美信公司，受香江当局的制约小，真要出了什么事可是会要命的。 就在话要出口的那一刻，邵一夫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关于陈大河的一些传言，随即开口问道，“小陈，你这次来找我谈生意，代表的是哪一方面？大陆，你自己，还是美国公司？” “啊？”陈大河愣了愣，顿时也反应过来，这位老先生还是心有顾忌啊。 想了想说道，“如果邵老同意，我可以用美国琼斯公司的名义与贵方签订合同。” 邵一夫当即舒了口气，笑着说道，“那我们可以谈谈价格了。” 陈大河心里也松了口气，没有直接拒绝就好，毕竟这年头敢和内地做生意的可不多，虽然多了块幌子，但节目还是在内地播出的。 “邵老，”陈大河笑道，“您也知道如今内地是真没什么钱，电视台也没什么广告收入，这价格您可别开太高啊。” 内地电视台的第一条广告，还是在去年，也就是七九年的一月份，在尚海电视台播出的一条一份三十秒酒类广告，当时还引起颇多争议，然后过了大半年，上面才发文允许电视台播放商业广告，直到今年上半年，中央台才开始播放第一条广告，价格还低得令人发指，指望靠卖广告赚钱，在这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邵一夫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道，“我与南洋那边的人做生意，如果是买断价，电影一般在二十万左右一部，电视剧是一万到两万一集，如果是热播剧价格会再翻两到三倍，估计你们也不会同意这个价格，那就按底价，再给你打个五折，如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锱铢必较 以邵老先生做生意的作风，能把热播剧给出这个价格，可见确实是诚意十足，可陈大河也当然不可能答应，要真用这个价格来买，就成了给他送钱，自己反倒成了冤大头。 倒不是说用这个价格买下不能赚钱，而是赚钱的周期太长，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等十年后再来找他买影视剧，而且那时候的质量更高，选择也更多，就算到时候价格高些，也比现在将资金压在那里强。 陈大河也不急于还价，而是说道，“邵老，据我所知，您卖给泰国那边的价格可是要更低啊。” 邵一夫摇头失笑，“虽然内地的经济水平不高，但人口基数大，电视台也多，再怎么说也要比那边好些吧。” 陈大河据理力争，“如果单纯的用电视台和收视人群总数来看，内地确实要比那边好些，但相对于整个基数，再加上意识方面和商业环境等其他影响，可就要差远了啊。” 邵一夫不置可否，“你既然敢来买，自然有你的办法，做生意就这样，一码归一码，我的东西能值这个价，总不能让我把人参当萝卜卖吧。” 陈大河微微一笑，“对于您来说，内地是一块完全空白的市场，哪怕只卖一分钱都是赚的，人参再值钱，可要是长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比萝卜也强不到哪里去。” 邵一夫眉头微皱，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做生意的谁不想赚得更多，可现在这小子明显不能接受这个价格，这笔生意又不能不谈，只能是自己退一步了，便直接问道，“那你想用什么价格来买？” 陈大河凝神思索，这个价格可不好给，太低了邵一夫可能宁肯不赚这个钱，也不会贱卖，高了他又不划算，而且这个价格也会成为与嘉禾谈判的参照标准，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 “您看这样如何，”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香江币，买断从成立开始到二十年后所有的邵氏电影和无线电视剧。” “那不可能，”邵一夫当即摇头拒绝，失笑道，“如果只是买断现有的影视库还可以谈一谈，决不包括包括未来的部分。” 无论是邵氏还是无线，他都不可能将未来的作品贱卖，谁知道以后会制作出什么样的神剧，要是就这么贱卖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现有的影视库可不值一百万，”陈大河摇头说道，“想必您也明白这边和内地不同，您仓库里的那些作品九成九的都不适合内地，只有极少数能在内地播放，那样算的话，价格可比南洋还高。” 邵一夫淡淡一笑，“你可以慢慢挑啊，挑出来的我依然给你按底价的五折算。” 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陈大河不禁有些头疼，这些老狐狸还真是不好忽悠，自己又不是块谈判的料，也是身边没合适的人才硬顶上来的，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邵老，您是明知道我没这个时间，却还这样说，显然是不想做我这笔生意啊。” 邵一夫顿时语塞，自己只顾着商场上的谈判，差点忘了这位的特殊身份。 “小陈，”邵一夫打了个哈哈，“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你看这样如何，除开那些确实明显不适合内地的影片，其他的我都可以打包卖给你，算你个便宜价，电影五千，电视剧一万，无论总数是多少，五十万封顶，怎么样？” 邵氏的电影多半都是风情片，剩下的一多半都是打打杀杀的武侠片，适合如今内地的片子还真没几部，倒是无线那里有不少可用的，估摸着也差不多刚好凑个五十万，他才能说出这个话来。 陈大河可不知道自己被算计，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五十万封顶的确是已经是非常低廉的价格，若是一部热卖电影，可能都不止这个价，要不就答应算了？ 可要是就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不甘心啊，邵氏电影暂且不提，如今差不多是日落西山，没几部好片可拍的，可无线台就不一样了，要知道未来二十年才是无线台的黄金年代，这段时间出品的电视剧那是真正的好剧不断，而且那时候内地对电视剧的审核也没那么严格，多半都是能播出的，若是能将这些电视剧收入怀中，就等于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 盘算过后，陈大河毅然说道，“三百万，除了这些已经出品的影视剧之外，未来二十年无线台制作的电视剧我也要。” 听出陈大河话里对这条要求的坚持，邵一夫也有些为难，陈大河提高价格，等于是退了一步，要是自己还紧咬着不放，恐怕会恶了这位内地的后起之秀啊。 想了片刻之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沉声说道，“五部，每年只能挑选五部电视剧，而且价格必须提到五百万。” 说这话的时候，邵一夫感觉心脏在隐隐抽痛，要是真能拍出一部神剧，可能一部就能卖出五百万的价格，现在却只能如此贱卖，唉，算了，反正也是空白市场，这钱就当白捡的吧。 陈大河立刻摇头，“五百万太多，就三百万，五部太少，至少要十部，我也不都选你们年度收视前十的片子，只选内地能播放的。” 又提内地，邵一夫感觉脑袋壳隐隐作痛，轻轻瞟了他一眼，“最多六部，而且需要我方同意，价格也不可能三百万给你，太低。” 不知道他想歪的陈大河随即驳了回去，“价格可以商量，但这条绝不可能，要是我们选择的你们都不同意，那不是白搭，而且数量上六部太少，做生意讲究长长久久，就九部吧。” 两人就像菜市场里买白菜似的，对每一条都锱铢必较，等到两人都口干舌燥时，才终于达成协议。 陈大河通过美国琼斯艺术品公司的名义，分别以一百五十万香江币的价格购买邵氏电影影视库，和以两百万香江币的价格购买香江无线台所有的影视剧作品在大陆地区的播放版权，授权期限是二十年，并另外签订一份附属合同，每年可以从无线台以一万元每部的价格获得七部当年度制作的电视剧的内地播放版权，无论获得时间是什么时候，截止期限都是在二十年后，如果还想要购买更多的电视剧播放权的话，从明年开始，初始价格为两万元一部，每多一年价格增加五千元，最高五万元封顶。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通讯 对比之后邵一夫提出的条件，最后达成的合同金额反而还多出许多，这些自然是将标的增加为整个影视库，以及给附属合同的补偿金额，否则那些热播新剧用一万一部的价格可买不来，就算是一万一集也够呛。 终于谈成条款，两人同时舒了口气，这才发现都是一身细汗，不禁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后生可畏啊，老头子好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邵一夫摇头苦笑道，“如果你是生在香江，在商场上必然能成就一番事业，起码要我强得多啊。” 话是这么说，可邵老先生心里却还是挺高兴的，原本内地是完全空白的一片市场，如今却能白得三百五十万，以后每年至少还能收入七万，算算总价也有将近五百万，也算是与自己的期望相当，这些都等于是白捡的，同时还能与内地方面搭上关系，他又怎能不高兴。 “邵老过奖了，”陈大河连忙笑着自谦地说道，“晚辈怎么能与您老相比，就算再过二十年也是万万不及，再说您可不算吃亏呢，开拓一个新市场，对邵氏和无线的名气助益可不小哦。” 陈大河也开心啊，区区五百万，不仅买下了邵氏电影和无线台现有的影视库，还把无线台黄金二十年最好的电视剧给包圆了，以后赚得还能少得了！ “邵老，”陈大河又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您制作影视剧的时候，还可以去内地取景，那边不仅风光秀丽景象繁多，而且人工也便宜，对控制制作成本也有不小的帮助。” 风景什么的且不说，倒是成本控制这块打动了他，点着头笑道，“嗯，有机会确实可以过去尝试一下，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些帮助。” 陈大河当即拍胸口，“没问题，您只管说话就行。” 内地的制作虽然能出精品，也有自己的优点，就是效率太低了些，而无论是邵氏还是无线都有成熟的制作模式，这些都是可以学习的，哪怕自己不一定开影视公司，但茜茜从事传媒工作，可以让她去卖这个人情，相信想和香江公司合作的单位应该不少，帮她搞好关系攒点人脉也不错。 在邵一夫的盛情邀请之下，陈大河留在别墅吃了晚饭，才坐车返回酒店。 本以为奥利弗他们应该早就回来了，可没想到只有吴念平一个人等在酒店大堂。 看到陈大河走进大门，吴念平立刻走了过来，“陈总，幸不辱命，明报的查生和嘉禾的邹生都已经约好了，跟邹生约的是明天下午两点，查生是后天上午十点。” 陈大河和他握过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传个话而已，怎么敢麻烦吴总亲自跑一趟，给酒店留个话就行。” 吴念平笑着摇摇头，“陈总的事怎么敢怠慢，还是我自己跑一趟放心些。” 现在通讯确实不方便，如果有手机就好了，或者传呼机也行啊，那样联系起来就方便很多，不过这时候第一代移动电话，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哥大才发明出来没几年，香江这边也是刚刚引进，还处在业务推广阶段，用的人并不多，BP机更是还不见踪影，只是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年了吧，到时候就能听到满大街滴滴滴的声音了。 好像这也是个暴利行业，自己要不要也插一脚呢？ 嗯，还是算了吧，香江这边地头蛇太多，怕是有些罩不住，不如等过几年再在内地布局，那边的市场可比这里大得多。 看着眼前的吴念平，要不看看他们感不感兴趣。 陈大河笑道，“吴总，有个赚钱的生意，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吴念平一愣，“陈总，您又有新项目了？” “也是刚想到的，”陈大河说道，“现在香江不是有移动电话了吗，就像你这次来找我，如果我有移动电话，不就很方便了，打个电话就行，也不用特意跑一趟，你看这个生意怎么样。” 吴念平迟疑地摇摇头，“移动电话我知道，就是太贵了，而且通话质量也一般，我们公司也只有老板在用，恐怕这生意不太好做。” 他心里对这个移动电话还真不认可，也不需要用这个来撑面子，不过对陈大河还是挺佩服的，能从一件小事发现商机，确实是有些本事。 陈大河摇摇头，“信号不好是因为基站不够，等基站发展起来就能解决，至于太贵，可能短时间价格还降不下来，但也有便宜的，现在不是也有传呼机了吗，那个比电话可便宜多了，普通工薪族也买得起，只要基站建好，不仅能卖机器赚钱，还可以一直收服务费，那时可就是棵摇钱树。” 吴念平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大河对这些还这么了解，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确是个赚钱的生意，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回去后会请专业机构做下调查，毕竟隔行如隔山，还是慎重些的好。” “陈总，”吴念平又笑着问道，“既然这个生意这么赚钱，您没想自己做，或是我们成功立项的话，也参一股？” 陈大河摇头笑道，“生意那么多，我哪里都做得完，能把手上的这些做好就不错啰，至于参股的事我倒是愿意，不过还要跟奥利弗小姐汇报，她同意了才行。” 他倒是想参一股，可因为投资内地的事，奥利弗已经有所不满，现在他可不敢擅做主张，要是惹得大美女生气可不得了，还指着别人帮他打掩护赚钱呢，这么好的幌子可不好找。 吴念平哈哈一笑没有接话，他心里已经认定陈大河和奥利弗的关系没那么简单，自然不会相信陈大河的说辞，如果真的立项，少不得要把他拉进来，连内地都能一投一千万美元，这可是位大金主啊。 现在时间也比较晚了，陈大河没和吴念平多聊，将他送出酒店大门之后，自己才回房间，本以为奥利弗他们会很快回来，结果直到十点多，房门才被敲响。 房门拉开，三个女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样子，董建磊更是成了人形搬运机，差点被一大堆袋子淹没。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主导 陈大河连忙接过奥利弗手里的袋子，后面几个人也鱼贯而入，等把袋子都放下，几乎挤满了客厅空余的地方。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看着满地的袋子，还有正在擦汗的董建磊，陈大河一阵恶寒，好家伙，幸亏自己没跟着去，要不然也免不了董建磊的下场。 “多吗？”奥利弗看看地上的东西，不以为然地说道，“还好吧，连十万块都没花到，这里的东西真便宜，可惜你没去，手不够拿了，否则还可以再买一点。”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合着这位买东西多不多是看钱来的。 奥利弗喘过气，又和马佳彤曾静姝一起将袋子分成几堆，“这些是马的，这些是曾的，这些的董的，这些是我的，其他的都是给北金公司没来的人带的礼物，” 然后拍拍手，笑呵呵地看着陈大河，“没你的。” 陈大河耸耸肩笑了笑，也不在意奥利弗的玩笑，他的礼物昨天就收到了，那一只表就比这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贵。 让马佳彤他们把东西都收到自己房间去，等东西都拿走之后，才把奥利弗叫了过来。 “怎么了？”奥利弗坐在沙发伸了个懒腰，“今天去谈事情有了结果吗？” “对，”陈大河点点头，“我和香江最大的电影公司以及电视台的老板达成协议，用合计约五百万香江币的价格购买了他们所有影视库在中国内地播放权，还包括未来二十年内每年七部电视剧的播放权，到时候会用美国公司的名义和他们签合同。” “不到一百万美元而已，”奥利弗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点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她，这位小姐昨天还那么激动，今天就漠不关心，还真是不可琢磨。 “还有呢，”陈大河继续说道，“明天和后天还有两笔同样的生意，一个是电影播放权，一个是小说发行权，预计两样相加不会超过五十万美元。” 现在嘉禾的影视库可远远没有邵氏那么多，参照邵氏的价格可能只需要二三十万美元就能拿下，至于查先生的小说版权，估计十万美元也能拿下，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要求版税分成。 奥利弗看着陈大河微微一笑，“陈，我昨天反对你的投资，只是担心内地市场的风险，而且你初始投资金额也比较大，像这种风险小金额低的生意，你没必要和我商量的。” “好吧，”陈大河挑挑眉头，“那另外有一笔大投资的生意，看看你这里能不能通过。” 奥利弗愕然地看着他，“又有笔大生意？你不会又是已经谈好再来问我的吧？” “这个真不是，”陈大河嘿嘿笑道，“这个还真是我刚有的想法，” 接着就把对吴念平说的关于做通讯公司的想法说了一遍。 奥利弗右手食指在下巴上轻轻点着，想了想说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生意，但初期投入会比较大，需要买入建基站的设备，而且需要有当地关系的支持，与美信公司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说你也支持？” “为什么不呢，在美国移动电话也很火爆，这也是未来通信发展的趋势，香江的经济发展不错，完全可以支撑这个项目落地，”奥利弗点点头，“现在的问题是美信公司也不一定会采纳你的建议启动这个项目，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陈大河对此也很认同，“没错，既然你也认为这个项目可行，那就可以先与摩托罗拉公司接触，同时寻找香江的合作方，一旦美信公司不予立项，就可以与其他公司合作。” “不，”奥利弗边想边摇头，“单凭美信公司还不行，现在香江当局是英国人在管理，最好能拉一家英资公司入局，如果美信公司愿意做，可以给他们分一股，如果不愿意，那就我们两家来做。” 陈大河有些犹豫，“在美信公司明确拒绝之前就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当然没关系，”奥利弗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只要合同没有签订，一切都可以发生变化，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们参与的机会。” 奥利弗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变成了这个项目由她来主导。 “好吧，”陈大河抿抿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不会过问。” “没问题，”奥利弗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许我自己也会加入进来，你就等着数钱吧。” 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唔，好困，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陈大河笑着站起来，将她送到门外，“晚安。” 第二天和嘉禾邹先生的会面也很顺利，在他知道陈大河已经和邵氏达成协议的前提下，并没有因为老对头而给陈大河设置任何障碍，反倒进一步将价格降低，只开出二十万美元的打包价，但是另外提出一点要求，那就是在内地播放影片的时候，优先选择嘉禾的作品。 对此陈大河明确表示接受，说起来嘉禾影片的质量还真要比邵氏更高一些，尤其是李小龙的影片，不仅质量高，放在内地播放也完全没问题，肯定会作为第一批影片往外发行。 陈大河还想和无线台的电视剧一样，将嘉禾未来十年的作品也都打包了，可这次邹先生是死不松口，要买可以，给折扣给优先购买权也行，但就是不能打包发卖。 果然是老谋深算啊，陈大河暗暗感叹，这是先用低价打市场，再用优质产品赚钱的手法，后世的微软就是这么做的，先放任国内盗版横行，培养用户的使用习惯之后，再用技术手段卡死盗版，剩下的自然是躺着数钱。 不过敢这么做也要有强大的自信，而这位邹先生恰好是从不缺乏自信的人，未来嘉禾的发展也印证了这一点，单单是他一手捧出来的房龙就是棵摇钱树，估计到时候再买嘉禾的影片，就得花大价钱才行。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政论 携着连谈下两份合同的好运气，陈大河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明报总部的大门。 前台小姐立刻起立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 陈大河一手搭在前台桌面上，微笑着说道，“我找查生，和他约好的上午十点会面。” “请稍等，”前台小姐翻开记事本仔细查找之后，抬头笑道，“请问您的名字。” “陈大河。” 前台小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从大陆来的，老板怎么会同意见他呢？好像没见过老板和那边的人有接触啊，不过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让她止住心里的疑问，微笑着说，“陈生您好，查先生已经交代过，您过来可以直接去见他，您从这里进去走到最尽头，那里就是查生的办公室了。” “谢谢，”陈大河微笑点头致意，然后顺着走廊往里面走去。 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陈大河直接走到最里面，轻轻敲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陈大河的眼帘，只是对比记忆中的形象要年轻了许多。 看见陈大河，查先生明显一愣，随即似乎想起来是谁，立刻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远远地伸出右手，“陈生你好。” “查先生您好，”陈大河双手握住伸来的手，微笑着说道，“冒昧拜访，还请查先生见谅。” 将陈大河请到会客沙发上坐下，查先生意味深长地笑道，“确实挺意外的，我可是有很多年没和你们那边的人见面了。” “哈哈，”陈大河笑道，“以前确实来这边的人比较少，以后两边增加交流，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希望如此吧，”查先生淡淡一笑，“陈生的名字我也早有耳闻，这一次广栋粤剧团来这边演出，陈生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可惜这两天公务繁忙，只能等过几天再去欣赏大陆艺术家们的演出了。” “出力不敢当，也是顺势而为吧，”陈大河笑道，“冼老他们的表演确实很精彩，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不觉得乏味，想必查生一定会喜欢的。” “顺势而为也要能看清形势才行，”查先生说道，“陈生如此年纪就能有所作为，可以说是我生平仅见，至少在香江是没见过的。” 陈大河两手合十，“哎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真是多谢查生了。” 查先生哈哈大笑，“你这人有点意思，一点也不怯场，不像是大陆来的，反而有点留学生的影子。” 陈大河故作汗颜，“查生您这话就真是谬赞了，像我这种在学校里是最不显眼的，比我强的真是数不胜数，随便一个学生会的干部都比我要强，我到现在都还没能进学生会呢。” 他自然不是真进不了学生会，而是性子实在是太懒，虽然现在已经有所改观，有事做事没事上课，但要他去搞那些学校的活动，就一点也提不起劲来，要不然当初那个班长的职务也不会死劲往外推。 “你可别骗我，”查先生连连摇头，“这两年有不少过来考托福的学生，我远远的也见过一些，他们激情是有，可交际方面比你差远了，至于做事，也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做好的。” 陈大河淡淡笑道，“雾里看花总是隔了一层，查先生若是有暇，可以到祖国大陆去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查先生莞尔一笑，“我倒是想去，可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啊，也没有人邀请我。” 陈大河眉头微挑，“邀请还不简单，以查先生在海外华人圈的名望，肯定是有资格回去访问的，如果查先生有意，我倒是可以帮忙促成此事。” 这话一说，查先生反倒沉默下来，眉头低垂沉默不语。 陈大河也不着急，躺在靠背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淡笑的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查先生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看着陈大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是有意回去看一看，可真事到临头，反倒有些叶公好龙了。” 说着看见桌上还空空如也，立刻站起来推门走出去，叫人送两杯茶进来。 等他回来坐下之后，陈大河才笑着说道，“查先生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人言近乡情怯，更不用说这么大的事，确实是该慎重些。” 查先生点点头，正好这时有人送茶进来，等人出去之后，才开口说道，“陈生，不知道你对香江怎么看？” 陈大河淡淡一笑，对查先生的问题没有丝毫意外。 这位老先生掌管明报，虽说以武侠小说闻名于世，但在新闻评论方面成就也不低，尤其是擅长写政论，而他最大的风格就是喜做预测，并且对时政还多次准确预测，现任的首长也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他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说首长有大侠风范，敬佩之情溢于言表，由此可见他对时政的关心，如今自己这个从大陆过来的人找上门来，不讨论一番时政是说不过去的。 陈大河举起三根手指，看着查先生说道，“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就我个人而言，对香江的看法有三。” 查先生眉头一挑，“哦，是哪三点？” 陈大河收起一根手指，“第一，香江是我国的固有领土，必然是要收回的，” 查先生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点头。 陈大河继续说道，“第二，最好是要保持香江现状不变，这个不变可以定个期限，到期之后再根据那时候的情况去看要不要做调整。” 听到这里，查先生终于有些动容，点着头表示认可，随即问道，“你说保持香江的现状不变，这一点如何才能做到呢？” 陈大河微微一笑，“这点其实国内的领导早就有了思路，那就是尊重当地人民的意愿，在和平统一的前提下，什么都是可以谈的，至于具体的办法，我想以现任首长的大智慧，肯定有一天是能拿出开创性的方案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要求 陈大河收起最后一根手指，“第三点自然是要提前通知英方，最好是提前十到十五年达成回归协议。” 查先生听完之后，满脸赞同地点着头，“陈生这三点切中实际，可以称得上是金玉良言，确实是深得我心啊。” 陈大河淡淡一笑，能不深得他心吗，这些话基本上就是照搬他在半年之后在一篇政论里提出来的建议，这份政论首先发表在明报上，在当时引起极大的轰动，中央也是因为看到这份建议，才向他发出访问邀请，就连首长也在邀请查先生访问的报告上批示，愿意见见查先生，也让他在政论发表半年之后成为首长接见的第一位香江同胞。 虽说对八十年代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前世身为金迷的陈大河在查金大侠资料的时候刚好看到过，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现在正好被他拿来忽悠原主。 对陈大河观点非常认同的查先生也很高兴，拉着他又是一顿长篇阔论，从政体聊到民生，从经济谈到小说，就差从天文地理谈到诗词歌赋了，幸好陈大河饱受互联网时代信息爆炸的摧残，每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也让查先生对他越来越满意。 这一聊就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查先生又邀请他共进午餐，吃过午饭，查先生才终于想起还没问陈大河来找他干嘛的。 “陈生，”查先生问道，“不知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大河一听，顿时泪流满面，我的那个天啊，终于能谈到正事了，这位金大侠也忒能聊了吧，下次再有事找他得多拉两个帮手过来才行。 “是这样，”陈大河端正身体，看着查先生说道，“我想取得您的授权，将您的武侠小说在大陆地区进行出版发行。” “你是为这个？”查先生有些意外，“据我所知，你不是只做戏剧演出和艺术品出口生意的吗，还涉及出版业？” 陈大河笑道，“主要是我比较喜欢您的作品，就想把这个引入到内地去，让更多的人能看到您的作品。” 查先生嘴角含笑，“陈生，你们在内地也能看到我的书？” “还是有的，只是不多而已，也不知道是谁从哪里买来的繁体版，大家都是传着看，”陈大河说道，“毕竟看繁体排版不太适合内地人的阅读习惯，就想着最好能出版一套简体版的。” 查先生也来了兴趣，“没想到你们那边还真有人在看，那你说说，都看过哪些？” 陈大河很想说全套的小说集都看过，不仅看过这一版，后来的巨坑修订版也看过，改来改去还是觉得第一版的要好。 现在当然不能这么说，查先生自己才刚刚把所有的小说全部修订完呢，可没地方买整个的作品集去，便笑着说道，“看过您的射雕三部曲，还有天龙八部和鹿鼎记，有的都看了好几遍。” “是吗，”查先生笑道，“那你认为书里的哪个人物写的最好？” 平时都是别人问他自己的这个问题，今天倒是头一回拿来问别人。 陈大河微微一笑，“查先生，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您一个问题，一罐佛跳墙和一盘花生米，您觉得哪一个更好？” 查先生一愣，没想到陈大河会说这个，刚想说话，却又顿了顿，迟疑地说道，“你这个问题倒有点佛性，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佛跳墙，可它们一个是大餐，一个是佐酒小菜，两者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如何让人选择。” “那就是了，”陈大河两手一摊，笑呵呵地说道，“您笔下的人物都是个性鲜明栩栩如生，在读者眼里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能会因为他们的性格有所偏好，但要说哪个最好，却谁都说不上来，所以如果您要是问我最喜欢哪个，我或许有自己的答案，可您要问哪个人物写得最好，我可就实在答不出来了。” 查先生顿时指着陈大河哈哈大笑，“陈生，你这个马屁可是好比段誉的六脉神剑，有质无形啊。” “这样吧，”查先生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们内地出版是有审查的，你想出版我的书，就要先拿到批准才行。” 陈大河咧嘴咬牙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查先生，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只要我能保证您的书能出版，您就可以授权给我？” “没错，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查先生点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不想跟你那家美国公司签，要签就签给你个人，或者是你们的单位也行。” 跟美国公司签能不能顺利发行也没有保障，还是陈大河更可靠些，如果能跟他的单位签自然更好。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然后指着他办公桌上的电话说道，“我能借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查先生伸手一指，“请便。” 陈大河拿起电话，熟练地拨了出去，片刻之后电话接通，直接对着电话说道，“主任吗，我是陈大河。” 翟国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弄得一愣，大声说道，“你小子不是在香江吗，给我打电话干嘛，怎么，想测试一下我这新装的程控电话好不好用？” “咳咳，”陈大河尴尬地看了一眼在一旁暗笑的查先生，捂着话筒小声说道，“我在用别人电话给你打呢。” 翟国新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小了下来，“啊，是小陈啊，有什么事吗？” “嗯，”陈大河憋着笑，“有个事想找您审批一下。” 严肃起来的翟国新言简意赅，“说。” “我想从香江这边引进几本书在内地出版发行，这个事要怎么弄？” 翟国新一愣，“什么样的书？” “武侠小说，”陈大河举了个栗子，“就是您上次也看过的射雕英雄传那种。” “那种啊，”翟国新有些迟疑，“我们国内还没有发行过这一类的书啊。” “主任，以前还没有戏剧团商演呢，”陈大河说道，“一句话，能不能办？” “你小子着个什么急啊，”严肃不到两分钟的翟国新被陈大河逼得直挠脑袋，随即又问道，“你打算还是用美国公司的名义来发行？” “不，”陈大河笑道，“钱不能都让他们赚啊，这个我想直接用我们单位的名义来签协议，然后用下属出版局的名义来发行，这样发行出版的书卖得好的话，单位里也能捞点实惠不是。” “不对吧，”翟国新有些不敢相信，“按你这个说法，那好处不都让公家给赚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公无私啦，就没顺手拔根毛之类的？” “看您说的，”陈大河义正言辞地反驳，“我这完全是出于两地文化交流的考虑，武侠小说是香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让内地的同志们阅读武侠小说，有助于了解香江文化，增进两地人民的认同感！” “信你才有鬼，”翟国新轻哼一声，“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莫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问 这个年代的电话隔音效果确实不怎么样，再加上办公室里安静的环境，哪怕隔了两三米远的距离，虽然不是很清楚，查先生还是能隐约听见话筒里的声音。 手里拿着随手从报架上拿的一份报纸，视线却没有焦距，显然正想着事情。 虽然不知道陈大河是打给谁，但听他讲话的语气，应该是位不小的领导，而这位领队却用开玩笑的语气和陈大河说话，看来这个年轻人在他单位里的关系并不简单啊。 也对，要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来呢。 而陈大河也不经意地瞟了查先生一眼，翟国新明知道自己在用别人的电话跟他说话，他还故意用这样的语气，显然是在帮自己增加筹码，可现在自己只需要一纸批文而已。 “主任，”陈大河拿着电话，“这个我回来再跟您说，保证是多赢的好事。” 翟国新也点到即止，“行，批文的事我去跟出版局打个招呼，不过我们单位是不搞这个的，要签合同的话只能由下面的出版社出面，等出版局确定好具体由哪个出版社负责，我再让他们发个授权函给你。” 如今的出版局还挂在文化部下面管理，局长与翟国新这个主任算是平级，沟通起来也比较方便。 陈大河有点眼晕，“主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啊。” “放心，”翟国新笑道，“内部沟通快得很，最多两三天就能确定下来。” “那行，”陈大河点点头，“那没其他事了。” 他没提邀请查先生访问的事，这个不方便在电话里说，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好一点，反正也不差这两天。 “嗯，”翟国新又交代了一句，“你在那边要多和文化界的人士交流，也算是为我们两地文化交流项目打前站。” “明白，放心吧，”陈大河扭头看着查先生笑了笑，“我这不正在干这事儿吗。” “你小子，每次都是先斩后奏，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啊。”翟国新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陈大河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查先生笑道，“查先生，我刚才已经请示过领导，您的作品在内地出版是没有问题的。” 查先生笑着点点头，“那好，等你的授权函一到，我们就可以签合同。” “查先生，”陈大河看着他说道，“不知这版权费用怎么算？” 查先生举起一根手指，“我也不赚你们的钱，就用一块钱的买断价格授权给你们吧。” 陈大河一愣，犹豫地看着他，“查先生，这样不太合适吧？” 查先生眉头微挑，“为什么不合适？” 陈大河淡淡一笑，“查先生，岂不闻子贡赎人的典故！” 查先生一拍额头，“是我想差了，这样吧，授权费还是定一块钱，版税你看收多少合适？” 不收是不行的，只能收了之后再捐出去，这样倒是可以。 陈大河凝眉沉思，这个可不好定，低了不符合查先生的身份，高了又与内地的规矩冲突，这时候大部分的作家都是在拿稿费，拿版税的还真不多，只有几位真正的大牛才有这个资格。 想了片刻后说道，“您看百分之十如何？” 一般版税在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二之间，陈大河便取了个中间值。 查先生淡淡一笑，“可以。” 反正他对这个版税没有什么要求，定多少都行。 和查先生谈定，又闲聊了几句之后，陈大河就起身告辞离开。 回到酒店，奥利弗他们还在外面逛，这姑娘似乎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拉着马佳彤他们把香江有特色的地方逛了个遍。 陈大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版权的事情都已经谈好，只等签合同就可以，他也不怕有人会反悔，这三位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主，哪怕是邵老先生，他做生意抠门归抠门，可出尔反尔的事还没听说过。 投资的事情也差不多敲定，奥利弗虽说是要亲自去内地看一看，差不多也就是走个形式，表明她自己的态度而已，再怎么说她也只是自己的代理人，自己的意见还是要重视的，等最后确定之后，就要启动设备采购和与深阵那边的谈判了，这些对其他的投资者来说非常重要，尤其是谈判，稍有不慎就有崩盘的危险，但对自己来说也就是走个过场，十拿九稳都是谦虚的说法，铁定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速度快的话，说不定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能投产，到时候造纸厂和印刷厂正好接上查先生的小说出版，再找文化部要几个大牛作家的作品印刷单子，说不定一年之内就能回本，以后都是赚的。 服装厂也差不多，直接找几个这次采购的影视剧里面的经典款式服装进行生产，等影视剧火起来之后，那衣服还怕不好卖！ 陈大河越想越兴奋，拍拍大腿就准备到楼下酒吧去喝两杯，可刚一站起来，就往自己额头拍了一巴掌。 “忙晕头了都，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说着又坐下来，拿起旁边的电话就拨了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问找哪位？” “老爷子，是我，”陈大河笑道，“事情有结果了没？” 陈大河这个电话正是打给王赟的，前两天请他帮忙问一下善扑营和洪门中间的恩怨，当时他说让陈大河过两天打给他，这都过了三四天了，就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是你小子，”王赟语气立刻松了下来，“这才过了几天，你着个什么急啊。” “嘿，”陈大河声音顿时高了些，“不是你让我过两天打给你的吗，我都多给了你两天，赶紧的，有消息没有？” “这事儿有点棘手，”王赟揉揉眉心，“你们在香江遇到的那个洪门的人，是叫梁栋吧。” “叫什么不知道，是姓梁倒没错，怎么啦？”陈大河听王赟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也没了底，难道连这位老爷子也搞不定这事儿？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条路 在陈大河的印象中，这位王赟王老爷子平时都是嘻嘻哈哈，属于滑不留手的人物，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的，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都是面不改色笑对人生，而且在六位老爷子当中，他也是确实是受苦最少的一位，只有一次重病昏迷，陈大河赶着马车拉他去卫生所的时候，才从他嘴里听到几声哼哼，现在却连他都感到棘手，看来这事的确是不好办啊。 “那就没错了，”王赟在电话里说道，“三天前，洪门在香江的香长梁栋赶赴檀香山洪门总部，向那里汇报了善扑营出现的事，紧接着两天之内，先后有二十七位各地大佬赶赴檀香山，准备到内地找善扑营算总账。” “二十七个？”陈大河不禁抹了把冷汗，善扑营还有这么多仇家留下来？他可听得很清楚，王赟说的是各地大佬，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和那位梁栋差不多的人物，没想到洪门里还有这么多记仇的啊。 “可不是，就算有些直系后人不在了，但谁还没几个朋友兄弟的，”王赟冷哼着说道，“这个梁栋虽说是在香江，但统管整个东南亚的事务，手上的权利着实不小，在洪门中的威望也不低，还好，他也是个要脸的人物，从你那里知道善扑营落魄的消息，倒也没有仗势欺人，而是让他们内部先选出几个代表来，去和善扑营现在的当家人谈一谈。” “这么说是有得谈？”陈大河又是一喜，他倒是没想到那位梁爷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当时离开的时候，他也确实有这么表态过，现在看来倒也是个守信的人。 “谈个屁，”王赟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他们是用嘴跟你谈，江湖事江湖了，唯一谈的办法就是上擂台，生死无论！” “我说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啊，”陈大河被王老爷子弄得一惊一乍，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缓了口气说道，“洪门那边是什么态度？”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王赟叹了口气，“小子，我直接跟你说吧，这事我也想办法调停过，也托人给那个梁栋带了话，可那边也说了，这事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无论如何做过一场是免不了的，但他们也不欺负人，会给善扑营两条路，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两条路？”陈大河一愣，随即冷冷一笑说道，“一条死一个，一条死光光？” 王赟差点被一口老气憋回去，“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这么贫啊！” 陈大河撇撇嘴，“那你说说看，怎么个两条路？” “呃，”王赟顿时有些语塞，吞吞吐吐地说道，“第一条是善扑营出一个人，去闯他们在檀香山的九山阵。” “九山阵？”陈大河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连阵法都出来了，玩武侠还是玩玄幻啊？” “什么玄幻不玄幻的，其实就是车轮战，”王赟说道，“洪门旗下山头林立，人才也是层出不穷，他们会从各个山头中选出最能打的九个人，来组成这个九山阵，一旦有外部的人和洪门之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纠纷，他们就会选择用九山阵来解决，无论这个人能不能过得了这个九山阵，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 陈大河一听，顿时眉头紧皱，“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当然没这么简单，”王赟说道，“这里面还有两个道道，一个就是闯关的人必须在众多江湖同道的见证下，发誓无论闯关结果如何，都不会再找洪门报复，而洪门也同样会表示放下所有恩怨，尽弃前嫌，以后就算还有怨气，也不得动手，否则就是得罪所有人，将成为江湖公敌，另一个就是这个闯关的人，要么闯关成功出来，要么盖上白布让人抬出来。” 陈大河撇撇嘴，“那这条就算是死一个咯。” 从整个洪门中选出最能打的九个人守关，再让别人来闯，真亏他们想得出来，还说不欺负人，这都欺负死了还不算欺负？！ “你还是说说另一个吧。” “另一条你还是不要听的好，”王赟有些尴尬，“我觉得选第一条还是不错的。” 陈大河轻轻一笑，“没事，说说看，既然他们开了条件，总得让我听全吧。” “咳，”王赟干咳两声，“这第二条就是生死擂，两边出相同人数的拳手，打死一个换一个，到一方死光为止，或者丢白旗认输也行。” 陈大河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果然是一条死一个，一条死光光啊！” “小子积点口德吧，”王赟也有些不好意思，“这种陈年旧怨，除非是两方有一方主动认输，否则外人是调解不了的，老头子也没办法啊。” “已经不错啦，”陈大河倒是没有怪王赟的意思，笑笑说道，“如果不是您老调停，恐怕这第一条根本就不会出现吧。” 刚才王赟也说了，闯九山阵是洪门用来解决无法解决的纠纷的，什么叫无法解决，还不就是连洪门这个庞然大物都束手无策了，只能跟人家以命搏命，如今的善扑营有什么资格让洪门束手无策的，王赟能让洪门用九山阵来解决，可见这位老爷子的能量也不可小觑啊。 “要不，”王赟迟疑地说道，“我再找人说说，看看能不能别弄出人命来。” “就这样吧，”陈大河挠挠眉心，“那边估计是很难退步了，你说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就死抓着不放了呢。” 王赟摇着头叹了口气，“江湖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更何况还是这种血仇，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王赟又说道，“其实说起来，洪门这些人的血仇，都是为了国家大义才结下的，我还真不好死皮赖脸的去说和了。” 一听这话，陈大河也有些语塞，愣了半天才摇头苦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负罪感了，算了，就这么着吧，我再跟这边的人谈一谈，希望事情没那么糟糕。” 此时陈大河还有一点侥幸心理，无论是关三也好，还是叶正根图安几个也好，他们那种身手给陈大河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或许关老爷子就能闯过那九山阵了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信心 刚准备挂电话，陈大河突然想到还没问时间，“老爷子，那边有确定一个具体时间吗？” “这个还没有，”王赟说道，“选哪条都没确定下来，怎么定时间，而且他们也需要时间选人，这样吧，你先跟善扑营那边通个气，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也再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行，”陈大河也不跟他客气，“要是有好消息再通知我。” 挂断电话，陈大河又往北金的家里拨了过去。 等电话接通，接电话的正是关三。 “关老，是我，”陈大河笑道，“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关三捧着电话笑着说道，“茜茜平时就是上课，周末就去电视台实习，没去其他地方，英子一直都跟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哦，是吧，”陈大河用手指捏捏鼻梁，想着怎么跟他说洪门的事。 “大河，”关三突然说道，“你打电话是为了洪门的事吗，那边有结果了？” 陈大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佳彤给你打电话说了吧。” “是，”关三轻笑道，“当天晚上彤丫头就给我打电话说过了，第二天又打了一回，跟我说了你在帮忙，没事，有什么结果就直说吧，前人因后人果，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是这样，”陈大河右手握拳捂着嘴干咳一声，“关老，您知道洪门的九山阵吗？” “九山阵？”关三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会是生死擂呢，没想到会是九山阵，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啰。” 关三知道这事陈大河肯定是费了不少力气，要不然哪里会有九山阵，甚至连生死擂都不一定会有，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些人直接杀上门来，逃命的机会都不给，相比之下这个结果不知好到哪里去。 不过大恩不言谢，关三就没提感谢的话，等过了这一劫再说吧。 陈大河却有些不好意思，“关老，主要是那些人的态度也很坚决，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已经很好啦，”关三笑道，“再说只是九山阵而已，也不一定会输啊。” 陈大河满脸苦笑，这老爷子还真敢说，还只是九山阵而已，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九大高手的车轮战吧。 “大河，”关三问道，“时间确定了吗？” “还没，”陈大河想了想，“我看看能不能请人帮忙把时间尽量往后推，也好多做点准备，关老，你打算派谁过去？” “还能谁，当然只有我啊，”关三笑道，“那几个小兔崽子火候都还差了点，也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能顶一顶。” 陈大河暗叹口气，果然关三还是选择自己上，“关老，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老实跟我说一句，有几分把握？” “身体恢复得还行，比原来预计的要好很多，至于把握，”关三想了想，“我还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水平，不过如果能再给我半年的时间，不管他们出动什么人，通关的把握都会有八成，毕竟闯关和打擂台不一样，只要能闯过去就行，不一定要分出生死。” 陈大河一愣，这个比例可不低了，这老爷子这么有信心，还是在故意宽自己的心？ 但不管怎么样，能多点准备时间总是好的，随即咬着牙说道，“我来想办法，把时间拖到年底。” “好，”关三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大河，我要好好准备一下，打算回一趟东北兴安岭，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就交给佟济兰和英子吧。” “行，”陈大河满口答应，“家里你不用管，现在就只做这一件事，专心备战。” “嗯，”关三又说道，“另外这事先不要和其他人说。” “这个恐怕瞒不住啊，”陈大河苦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去赴约了。” 关三想了想，“那就直说，不过把约战的时间推迟半个月。” “行吧，”陈大河叹道，“关老，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说，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不用，”关三笑了笑，“我要的东西在兴安岭里面都有，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稍微顿了顿，关三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说道，“那我等你确定好时间就走。” 他本想如果有个万一的话，就拜托陈大河照顾贝儿，不过想到以陈大河的性格，说不说都一样，贝儿跟着他，自己是绝对放心的。 “好，你等我电话。” 说着就按掉挂机键，重新给王赟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陈大河就说道，“老爷子，就选第一条吧，闯九山阵，能把时间定在年底吗？” “行啊，”王赟立刻答应，巴不得不用再去说情，“正好他们也需要时间来筹备，这样吧，干脆定明年的二月份，那时候有个洪门恳亲大会，就放在恳亲大会前面，彻底把这段恩怨解决掉。” “呃，”陈大河一愣，“你能替他们做决定？” “小事，”王赟大包大揽地说道，“既然都定下来了，也不差这几天，我去和他们说，保证没问题。” 这下陈大河的好奇心再也压制不住，放低声音问道，“老爷子，你跟我说说呗，你究竟是什么来头，连洪门那里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想知道？”王赟呵呵笑了两声，“就不告诉你。” “嘁，”陈大河垮着脸撇撇嘴，“不说拉倒，我就不信你能瞒一辈子。” “我没想着瞒你啊，”王赟笑道，“但我就不告诉你，你要是能从其他地方问道，也算你的本事。” 陈大河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我非查出来不可！” 说着就挂断电话。 他自然没那个闲心去查王赟的底，想查也没地方查去，给关三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最终确定的时间之后，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尽人事听天命，至于结果便由他去吧。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就带着马佳彤去签合同，邵老先生和嘉禾那边也都确定下来。 同时他也收到内地三联书局发来的授权函，以三联书局全权代表的名义，与查先生签订他的小说在内地出版的合同。 三联现在归属于人民出版社管理，但还是单独运作，专门出版非马列类著作，前世查先生的全套小说也是由三联出版发行的，没想到提前了十几年还是落地他们头上。 这两天奥利弗也带着马佳彤和美信公司那边进行了几轮商谈，马佳彤跟着他们两头跑也累得够呛。 经过协商，初步确定了合资公司在内地的投资方向和项目时间表，而对于通讯公司这个项目，美信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用吴老先生的话来说，天下生意万万千，哪有都做完的道理，能把自己手头这摊生意做好就不错了，哪怕是这个合资公司，他抱着的也更多是拓展内地关系的想法，而不是纯粹的商业投资。 奥利弗自然无所谓，反正她是要找英资公司合作，没有美信参与也没什么影响。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套路 这些事情都处理完，陈大河在香江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不过现在奥利弗也要去内地看看，还要等她的通关手续办好才能走，而之前凤凰影业的朱世林也邀请过他参加旗下公司一部新片的首映，只能再多留几天。 粤剧团的演出期限是十五天，从六月四号开始，到十九号结束，这部影片的放映就在十九号晚上，和粤剧团的演出结束只间隔一个多小时，这里面朱世林也有借一借粤剧演出的人气想法在。 现在的粤剧团在香江的名气已经不只限于戏剧界，在全社会都兴起一股粤剧风潮，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有报道过，在这些大大小小报纸的轰炸下，有时剧团的演员外出逛个街都能被人认出来，风头都快盖过一般的小明星，也难怪凤凰影业将原本定于二十号上映的影片提前一天，和粤剧演出衔接得这么紧。 这段时间奥利弗依然乐此不彼地拉着马佳彤和曾静姝四处乱逛，董建磊也满脸晦气地跟着她们做保镖兼搬运，本来奥利弗还想拉上陈大河，却被他果断拒绝，一来是对逛街之类的无爱，现在香江的城市景观也吸引不了他，二来他可不想落到董建磊的一样的下场，好家伙，这位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前特种兵每次逛完回来都是头冒冷汗脸色苍白，由此可见陪她们逛街的恐怖，嗯，回去后再给他多发点奖金，这份罪还是先独自承担一下吧！ 陈大河自己也没闲着，每天就在各大书店里泡着，把跟新闻传媒相关的书买了一大堆，这些都是买给茜茜的，虽然去年拜托奥利弗在美国那边也买了不少，而且更专业，但东西方文化上还是有不小的差异，那些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参考，反而香江这边的书实用性更强一些，他也不懂做主持人需要学什么东西，想到前世那些主持人大部分都是多才多艺，就把自己觉得能用得上的都给买了下来，装了好几个大行李箱，请新华社那边帮忙寄回去，他们有专门的审查通道，办理起来更方便。 时间一点点的溜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九号晚上，等粤剧团表演完最后一场，陈大河在后台露了个面，和冼老打过招呼之后，就走到外面的演出厅里，等着电影开场。 这时戏院的清洁工正忙着打扫，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只有戏院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没过多久朱世林也走了过来，同行的依然是袁阳安和廖一全。 “大河，”朱世林远远地打了个招呼，这段时间他们和陈大河也算是混熟了，自然而然地喊起了名字，“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朱老好，廖老好，袁老好，”陈大河笑着挥挥手，“今晚是粤剧团最后一场演出，我过来看看，顺便和冼老打个招呼，明天晚上的庆功宴，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那是当然的，”朱世林哈哈大笑，“这次的演出非常成功，庆功宴我们哪能不去参加。” 廖一全也笑道，“大河，你上次说会马上安排三个剧团接上的，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要知道香江的观众可是意犹未尽呐。” “就是，”袁阳安连连点头，“这几天好多观众都戏院售票口那里喊着要加场，可把戏院的孙经理给愁坏了，一天到晚地往老朱那里跑，就希望能让粤剧团多演几天。” 陈大河笑道，“这次是不行了，现在上面对赴外演出的规定还卡得很死，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返回才行，不过我安排了一家昆剧团在下个月过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香江戏迷的胃口。” “昆剧？”袁阳安眼睛一亮，猛地点头说道，“合合，当然合，昆剧可是好东西，我跟你说，香江的戏迷那都是真正的戏迷，欣赏水平绝对不低，哪怕听不懂唱词，但看提词板也能看个差不离，看来香江又要掀起一股昆曲风了，” 说着就扭头看着朱世安，“老朱，这次粤剧团被你们凤凰抢了先，现在还轮到我们长城了吧，老廖，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朱世林不甘地撇着嘴说道，“抢什么抢，我们这家戏院都已经打出了名气，现在香江哪个不知道粤剧团是在这里演出的，等下个月昆剧团过来接上，宣传起来正好事半功倍，要是换去你们长城，那又得重新来过，不是白费功夫吗。” “怎么是白费功夫呢，”袁阳安顿时急了，“老朱，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我不管，反正这次我们长城是非要不可。” “还吃独食，”朱世林嗤笑一声，“我看你才是摘桃子，哦，我们都已经宣传得这么好了，你再接过去坐享其成，想得倒挺美！” 袁阳安涨红着脸就要说话，旁边的廖一全立刻打起圆场，“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吵的，现在我们不是正在筹备三家合一的事，到时候都是一家人，还分个什么你我。” “哼，”袁阳安瞪着朱世林，“那是以后，现在不是还没成一家吗，再说上面能不能批下来还不一定呢。” 朱世林挑挑眉头，笑着说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要真是能三家合一，你争也没什么意义，所以还是就放这里演吧。” “老朱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廖一全点着头说道，“只要我们能统一思想，向上面反映我们的意见，他们应该还是会认真考虑的，” 说着又看向正呆在一旁的陈大河，“大河，你在北金那边工作，又是在文化部，不知是否方便帮我们打探一下消息？” “呃，”陈大河没想到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来，下意识地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回去后找人问问情况。” 他听新华社的王社长说过，这几家公司的上级都是中央广播电视局，跟文化部不是一个系统的，不过茜茜的老师徐闻平老爷子在那里倒是能说得上话，到时候可以请他问问。 所以说年轻人的想法就是简单，他才刚应下这个，朱世林马上就接过话头，“最好啊，能帮忙反应一下我们的想法，我们在这边不容易啊，被邵氏嘉禾那些电影公司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能合成一家整合资源，也能拍出更多更好的电影不是。” 陈大河也有点回过味来，好笑地看着三位老爷子，貌似自己这是被套路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 后排 套路不套路的倒无所谓，你帮我我帮你，关系不就是这样拉近的么，何况他也听吴念平说过，上次自己被梁爷带走之后，这几位老爷子没少出力，他们在香江深耕多年，关系网比王社长还强，在某些时候说话还更管用些。 “没问题，”陈大河也不点破，笑着满口答应，“到时候我也请翟主任帮忙提一提。” 朱世林三人眼神隐蔽地交流一下，眼里满是笑意，廖一全立刻笑容满面地说道，“有翟主任帮忙，那肯定没问题，大河，多谢多谢。” 陈大河摆摆手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廖老不用这么客气。” “唉，”袁阳安故作惆怅，“可怜我白忙活一场，这昆剧团啊，估计是抢不过去咯。” 朱世林和廖一全两人相视一眼，不禁抬头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过来说道，“朱老，这里都已经准备好，大家可以过去就坐了。” “好，辛苦了孙经理，”朱世林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大河，“大河，给你在上面准备了一个贵宾包厢，你去那里坐吧。” 又对着孙经理说道，“孙经理，麻烦你带陈总过去。” 陈大河有些奇怪，“你们不一起过去吗？” “是这样，”朱世林解释道，“香江这边电影首次上映的时候，电影的主创人员都会在后台看观众的反应，口碑比较好的，他们就会出来接受喝彩，如果口碑比较差，就不会出来了，这种时候我们几个一般也会坐在观众中间，听听他们的意见，也好对后面的排期有个准备，要是真的是太差，有时候也会修改重拍，救无可救的甚至不会给予排片。” “这样啊，”陈大河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过这样安排对观众倒是件好事，起码也减少了看到烂片的机会不是。 想了想说道，“那也不用给我安排什么包厢了，我也体验一把香江普通观众的感受。” “这，”朱世林有些迟疑，看看陈大河，又看看廖一全，一时拿不定主意。 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怕进来看电影的观众鱼龙混杂，要是有个脾气暴躁的坐在他旁边冲撞了他，恐怕面子上不太好看。 倒是廖一全笑着说道，“既然大河想感受一下香江看电影的氛围，那就给他安排一下吧。” “好吧，”朱世林还是答应下来，怎么说这里也是自己的地盘，大事是出不了的。 然后看着孙经理，“孙经理，你来安排一下。” 说着还冲他使了个眼神。 孙经理立刻心领神会，笑着对陈大河说到，“陈总，您看要坐在哪里，我让人把票留出来。” 陈大河指着最上面，“就最后一排吧，反正是看电影，也不怕看不见。” “好，”孙经理看看那里，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去叫人把那个位置的票取来。 等把票交给陈大河，看着他走上去之后，才低声对朱世林说道，“朱老，已经安排了保安队的四个人坐在他周围，都隔的不远，保证出不了事。” 朱世林点点头，拍拍他肩膀，然后和廖一全袁阳安分别走向不同的角落，既然是要听观众的意见，自然不会坐在一起，各听各的也能全面些。 陈大河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绕着手指，等着电影开场放映。 没过多久，就有观众开始陆续进场，只是这时候离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进来的人不算多，也因为买票早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在中间靠前比较好的位置。 这时一个穿着宽松薄外套，还带着口罩的男人拿着票念念有词地走到陈大河附近，“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就是这里了，咳，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陈大河收拢双腿，看着他从自己面前侧身过去坐到旁边四十号的座位上，还带着一股微不可查的淡香，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倒不是因为他喷了香水或是穿着外套，香江喷香水的男人多的是，穿外套也不奇怪，电影院里开着冷气，有些畏寒的人多半都会带上外套，而且这个人戴着口罩，刚才还在咳嗽，一看就是生病感冒了的，穿多点肯定没错，只是奇怪他会买后排的位置，这里离银幕比较远，视力不好的真不容易看清楚。 不过也没在意，也许别人视力好呢，视线收回来，继续无聊地绕手指。 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戏院里也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而且听不少人还在议论之前的粤剧，看来这股东风算是被凤凰影业借到了。 等到电影快开场时，陈大河居高临下打量了一遍，上座率还不错，大概能有个七八成的样子，就连自己周围也坐了十几个，没想到这后排的位置还挺走俏，呃，那几对情侣不算，一看就不是来看电影的，搂搂抱抱也不嫌腻得慌，既然这么难舍难分，干嘛不直接去宾馆呢，非得跑这儿来撒狗粮。 随着大灯熄灭，放映厅里迅速变得安静下来，一道光束从陈大河头顶上方射向银幕，电影正式开始。 陈大河呵呵笑了两声，没有首映礼，没有主持人，没有明星，没有节目表演，也没有讲故事，和普通的放映一样，一部新片就这么开始了，这时候的电影上映还真干脆。 听到他的笑声，旁边的那个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电影都没开始，有什么好笑的？ 陈大河连忙示意不好意思，然后扭头看向银幕。 那人也没多说，继续看着前方。 首先出现在银幕上的是两只凤凰夹着两行字，写着凤凰影业公司，灯光一暗一明之后，片名也被投影到银幕上，寒山碧水夺命金。 陈大河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部电影，这可是两个人的大银幕处女作啊。 一个是电影的导演，以拍社团枪战片成名的杜奇峰，他就算了，再牛陈大河也不感兴趣，另一个却是电影的女主角，他前世最喜欢的三位香江女星之一，虹姑钟楚虹。 只可惜，这部电影最后还是扑街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后来都成了圈里的大拿，多半就和无数的扑街同伴一样，默默无闻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溅不起半点水花。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扑街 随着影片情节慢慢的展开，原本安静的戏院里逐渐响起阵阵私语。 “这拍的什么鬼东西？” “太惨了吧，这是武侠片还是悲情片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懂，” “刚看完粤剧再看这个，烧心，” “呜呜，轻点，” 呃，这个不是看电影，只是借电影院办事的。 …… 一道道声音传入陈大河耳中，他随意往旁边瞟了一眼，眼睛继续看着前方。 连一条好评都没有，看来凤凰影业这次要赔大咯。 等看到影片最后连女主角竟然也死掉的时候，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起身离开，性情暴躁的甚至开始破口大骂，一团团的甘蔗渣和爆米花纸筒飞向舞台，很快就积了一大堆垃圾。 不用说，这部影片观众很不满意，首映算是扑街了。 “不好意思，” 这时陈大河耳边响起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扭过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戴着口罩的人在跟他说话。 “这个电影真的很糟糕吗？”那人小声地问道，同时指着正在离场的观众，“我看他们好像都不喜欢。” 陈大河看看他，又看看前面的银幕，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会找他说话，不过还是笑着说道，“也没那么糟糕，主要是故事安排得太压抑，不讨喜而已，怎么，你跟这部电影有关系？” 没关系的估计也不会这样问吧。 “嗯，”那人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有个朋友在里面演了个小角色，看来这次他要失望了。” “是吗，”陈大河不以为意，虽然现在还没到香江电影最辉煌的时候，但娱乐业也已经算比较发达，从业人员也不少，香江就这么大，随便碰到个认识演员的人也不稀奇，何况还是在他朋友的电影首映场上。 “那你就要跟你的朋友说了，”陈大河摆摆头指着前面的大银幕，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要和这部电影的导演和女主角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就能拉他一把。” “导演和女主角？”那人诧异地看着他，“不应该是男主角吗，他才是大明星啊，这两个好像都是新人吧。” “就因为是大明星才不好拉关系啊，”陈大河撇撇嘴，“而导演和女主角就不一样了，同样都是新人，电影也扑街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架子，现在正是烧冷灶的好机会。” 那人身体微微前倾，好奇地问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很看好他们，可这部电影不是不受欢迎吗，难道以后还能火？” “推测而已，电影是火不了，但人可以，”陈大河笑了笑，现在电影差不多已经结束，观众正在陆续出场，反正他现在也走不了，闲聊几句也无所谓，“这部电影观众不喜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背景太阴暗压抑，对悲惨生活的描写太过，这样的故事自然是不讨喜，谁不想看点开心的片子，就算看悲剧也要故事能吸引人才行，这部片子也没做到，纯粹就是为了悲惨而悲惨，另一个则和电影的题材有关。” “题材？”那人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部武侠片吗？” “应该说是武侠悬疑片，”陈大河说道，“披着武侠的外衣，里面却尽情展现了人物关系的混乱与意外，如果编剧和导演能将故事梳理好，应该可以成为一部里程碑似的的经典，可惜无论是编剧还是导演功力火候都还不足，尤其是导演，太想展示自己的想法，可他的掌控能力还不能完整地将这些想法呈现出来，这种支离破碎的新类型片，观众能接受得了才怪。” “原来是这样，”那人看着陈大河说道，“你是影评人吗？感觉你好专业啊。” “不是，就是自己瞎说。”陈大河瞟了一眼他的眼睛，不露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这个男的怎么眼睛有点娘啊，不会是兔兔吧。 “对了，”那人丝毫没察觉陈大河的反应，继续问道，“你还没说这个导演和女主角，为什么说他们会大红呢？” “哦，”陈大河看看周围，发现人已经快要走完，便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个导演有想法，女主角又漂亮，只要能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应该能红的吧。” 话一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我先走了，拜拜。”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这句话明显是在敷衍嘛，不过还是没有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陈大河离开。 陈大河逆着人群走到戏院后台，发现朱老他们还没回来，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员之外，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颓然地坐在那里。 仔细打量了两眼他那略有几分熟悉的五官，陈大河走过去问道，“你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那人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陈大河，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轻轻点点头，“你是谁？是来骂人的吗？其他人都走了，就我还在，要骂就骂吧。” 陈大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伸出右手笑道，“认识一下，陈大河，北金来的。” 杜奇峰奇怪地和他握了握手，“杜奇峰，这部电影的导演，你是粤剧团的人？” “算是吧，”陈大河轻轻一笑，“我是主办方的人，不是剧团的。” “哦，”杜奇峰应了一声，眼皮下敛又不说话了。 陈大河撇撇嘴，看着首战失利对如今还很年轻的杜大导演打击很大啊。 “其实我觉得你挺有才华的，”陈大河笑道，“在武侠片里套悬疑，想法很好，如果把剧本好好打磨一下，掌控能力再强一点，说不定结果会大不一样。” 听到这话，杜奇峰眼里终于出现一点神采，嘴角抽动勉强露了个笑容，“谢谢，我确实还需要再好好学几年。” 这时朱世林三人也走了进来，看到杜奇峰，冷面霜眉的脸色更添几分阴沉。 “朱老，廖老，袁老，”陈大河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正低着头的杜奇峰抬头一看，也赶紧站了起来。 朱世林先对着陈大河点点头，然后走过来拍拍杜奇峰的肩膀，叹口气说道，“失败不可怕，只要吸取教训，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杜奇峰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用力地点点头，“谢谢朱导，我想回无线再多学几年。” “也好，”朱世林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你现在掌控电影确实还欠了点火候，先去拍几部电视剧好好磨一下，以后再来帮我们拍几部好片。” “嗯，”杜奇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后我再帮您把这部赔掉的钱赚回来。” “只赚赔掉的钱可不行，”陈大河在一旁笑道，“总得算上利息吧。” 朱世林摇头失笑，指着陈大河笑骂道，“你小子，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份信物 陈大河哈哈一笑，“赚钱可不是资本家的专利，谁都可以赚，而且我也相信杜导有这个能力。” “哦，”朱世林看看杜奇峰，又看看陈大河，“那我倒想听听，你对阿峰是怎么评价的。” “有想法，有魄力，有胆量，”陈大河说到，“电影也是艺术表现形式的一种，搞艺术的，天赋和想法比努力更重要，如果没有天赋，再努力也只能成为一个好制片，成不了一个好导演，杜导就是有这种天赋的人，首次执导电影，就能把老套的武侠片玩出新花样，更难得的是他敢将自己的想法用到电影里去，而且还有一点，他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为此去努力拼搏，这样的人要是不成功，打死我都不信。” 廖一全也认同地点着头，“这话说得不错，阿峰要是能将导演功力提上来，以后香江电影界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谢谢，谢谢你们的鼓励，”杜奇峰哽咽着说道，“我一定用心做，如果真的能有点成就，朱老，我义务给凤凰拍两部电影。” “好，”朱世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我等着。” “朱老，”陈大河摸着肚子笑道，“要等也不能饿着肚子等，咱们找个地方去吃宵夜吧。” “这话说得对，”袁阳安也拍拍肚子，对着杜奇峰说道，“阿峰，无论电影好与坏，饭总是要吃的，跟我们一起去吧。” 杜奇峰此时精神比刚才稍微好了些，但还是没心情去吃饭，摇着头苦笑道，“不好意思啊袁导，我现在实在吃不下，就不和你们去了。” “没事，回去休息一下也好，”廖一全上前拍拍他胳膊，“回去冲个凉，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几人从戏院出来，杜奇峰独自打车回家，陈大河四人则就近找了家大排档，草草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准备坐朱世林安排的车回酒店。 没想到这时一辆普通的大众车慢慢开了过来，后面的车窗打下，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后生仔，要不坐我的车回去。” 陈大河一看，原来是梁爷。 朱世林立刻走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他跟你不顺路，还是不用了吧。” 梁爷淡淡一笑，正要说话，陈大河却笑着摆摆手，“没事，正好可以向梁爷请教点事。” 朱世林看看陈大河，却发现他依然满脸微笑，便轻声说道，“回酒店了给我来个电话。” “好，”陈大河点点头，然后从另一边上了梁爷的车。 关好车门，车子缓缓启动，往中环方向开去。 车子开得很平稳，速度也不快，正好适合谈话。 “梁爷，”陈大河扭头看着旁边，“谢谢您给这个机会。” “别叫梁爷，还是叫阿公吧，”梁爷叹了口气，“这个机会不是我给的，是别人帮你挣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那些恩怨在这里终结吧，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咯。” 陈大河淡淡一笑，“既然是要了结恩怨，何不大家都将前事放下，把酒言欢不是更好。” “你小子，还真是得寸进尺，”梁爷摇头失笑，“就算我老人家能放下，别的人也放不下啊，其实知道你跟那位有关系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追究，可这事牵扯的人太多，有的能看开，有的看不开，最后总得还是要做过一场，要不然哪里还算得上是江湖人。” 陈大河眼神一动，知道他口中的那人应该就是王赟，便问道，“您说的那位是王老爷子吧，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以前的事？” “这事我还真不能说，”梁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想知道，只能自己去问他，他不说，没人敢说，至少我认识的人里面肯定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陈大河愈发奇怪，听王赟说过，这位梁爷在洪门中也是个人物，竟然连王赟的身份都不敢说，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 “再给你颗定心丸，”梁爷不再提王赟的事，转回刚才的话题，“这次的九山阵，不会从整个洪门里选人，而是从跟这事有关系的二十八家里面去选，虽然里面也有一小半是洪门最强者之列，但整体来说还是比正统的九山阵要弱上不少，要是善扑营现在的当家人能有他先祖的七八分本事，闯过关还是有可能的。” “是吗，”陈大河一听顿时大喜，侧着身子拱拱手，“多谢阿公！” 他原来也听关三说过，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差上分毫就能立分生死，现在这么一调整，关三的机会也大了不少，就希望到时候可别再闹出人命来，要不然就算解了旧怨，恐怕又要再添新债，当着江湖同道面前立的保证，也就只能管管当代人，后人可管不了那么多。 “不用谢我，”梁爷笑了笑说道，“这也是那位帮你挣来的，正好现在各个山头的人都一门心思谋发展，总堂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不过我今天过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枚婴儿拇指大小，刻着神秘符文的条状银牌，递到陈大河面前，“这个收好，一块你自己带着，另一块是给你小媳妇儿的。” 陈大河顿时大囧，没想到连他们都知道了茜茜，肯定是王老爷子说的，难道这个也是他从洪门那里求来的什么信物？ 等陈大河伸手接过去，梁爷才继续说道，“这东西不是那位要求的，是总堂征得那位的同意之后，从库房里请出来的，你们要时刻带在身上。” 陈大河拿着仔细看了看，铭牌看上去很普通，白银的材质，简单的阴刻花纹，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就跟路边摊卖的那种廉价银饰没什么区别。 冲着梁爷晃了晃，陈大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洪门的信物？” “跟洪门有点关系，不过还不是洪门的信物，”梁爷说着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一串豌豆大小的檀木手链递给陈大河，“这个才是洪门的信物，算我老人家送给你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晚宴 陈大河一手铭牌一手手链，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还是有点区别，”梁爷先指着檀木珠链说道，“这个东西一般出来混社团的飞仔都知道，不过只限于东亚和南洋一带，要是在这些地方遇到道上的麻烦，还能起点作用，” 然后又指着那两块铭牌，“那东西认识的人就比较少了，只有洪、青、哥佬这些派系的大佬才可能认识，如果有手链摆不平的事，就找他们的大佬，把这个拿给他看，只要不是生死大仇，都没什么问题。” “这样啊，”陈大河先将铭牌收进裤兜里，然后用手指转着珠链，笑嘻嘻地说道，“阿公，那个都有两块，这个却只有一串，不够分啊。” “你小子，”梁爷顿时哭笑不得，别看他说得轻巧，这串手链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给出去的，不过还是拍拍前面的座椅，“阿彪，把你的手链拿过来。” “啊，哦，”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愣了愣，随即将手腕上的珠链摘下来往后递。 梁爷接过后随手丢给陈大河，“拿着吧，可得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要是真丢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嘞，”陈大河乐呵呵地接着，也不嫌弃别人戴过，直接套在自己手腕上晃了晃，等下回去冲凉的时候一起洗洗就行。 另一串也揣进裤兜里放好，那个自然是给茜茜的，回头直接把银牌挂在手链上，正好凑一套。 这时车子也开到酒店门口，陈大河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梁爷说道，“阿公，您现在住的那个地方迟早都是要拆的，还是早做打算吧。” 梁爷点点头，“这我知道，无论是谁当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有不受管辖的存在，现在是英国佬还腾不出手，等他们治理好外面，就轮到九龙城寨咯。养老的地方我也早就安排好，就在南丫岛那边，背山靠海风光无限，至于这里，先就这么住着，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有感情了，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见梁爷自己心知肚明早有安排，陈大河便不再说话，对他的安全倒是不担心，九龙城寨的其他大佬可能会被绳之以法，但这位洪门的人物他们可不敢轻动，稍有不慎弄不好整个香江都会乱起来。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梁爷的车远去，陈大河又将两块铭牌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洪、青、哥佬，能让这三个帮会都很重视的，只有他们的源头天地会了，只是天地会早就四分五裂，他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天父地母反清复明，让他帮善扑营说情，这老爷子估计心里也纠结得很吧。”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陈大河摇摇头，管他呢，现在可是新中国新社会，那些东西还是留在历史课本上就好，赚钱才是正经。 将东西揣进裤兜放好，转身便准备回房休息。 刚一回头，就看见董建磊像堵墙似的站在后面，不禁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等你回来啊，”董建磊打了个哈欠，“她们都睡了，我在这等你。” “有什么好等的，”陈大河越过他往里面走去，“以后别等了，做自己的事就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哦，”董建磊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她们天天逛都不累的。” 陈大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再忍一天吧，明天是粤剧团的庆功宴，后天一早我们就走。” 一听这话，董建磊顿时来了精神，连连点着脑袋，“好啊好啊，我明天就收拾东西，老板，这顿算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吧。” 陈大河满头黑线地瞪了他一眼，“是这次香江之行最后的晚餐。” 董建磊抓着脑袋嘿嘿直笑。 等电梯门打开，陈大河走进电梯，转过身说道，“就几件衣服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们买的东西全部打包，明天送到新华社那边去，请他们帮忙寄回北金，顺便把奥利弗的签证拿回来。” “哦，”董建磊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老板，那么多东西都寄吗？要好多钱的，而且要是寄丢了怎么办？这些东西可贵了，花的那些钱别说在我们老家，就是在北金城里都能买好几套大宅子。” “弄丢了就找王社长去赔，”陈大河满嘴胡扯，他以为是寄邮局啊，新华社的专用通道怎么可能会寄丢。 “这样不太好吧，”董建立还当真了，满脸纠结地说道，“王社长人还是挺不错的，找他赔有些不合适，他也没那么多钱啊。” 陈大河无语地摇摇头，这大块头估计是逛街逛傻了，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坚决不陪女人逛街。 打发董建磊回房，陈大河回到自己房间，先给朱世林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冲了个凉之后就上床休息。 第二天粤剧团的庆功宴并不是在他们下榻的那家三星酒店，因为想来参加的人太多，那里已经容纳不下，而大赚了一笔的陈大河和吴念平商量过之后，索性换到在酒店附近，美信公司旗下的一家高档西餐厅里，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美信也实在，包场费只收了个成本价。 今天的主角理所当然地是粤剧团的演员们，从宾客到场开始，基本上就是围着演员们在转，不停地有人拉着合影，有的甚至一直站在背景板前就没挪过脚。 和半个月前的接风宴只有粤剧界的人不同，今天的庆功宴范围扩大到社会各界，就连香江当局也派了个白人代表过来参加，内地这边自然是新华社的王社长出面，陪着他一通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人也算识趣，知道自己在的话其他人会不自在，便自觉地在宴会开始后不久就主动离开。 陈大河端着一杯红酒，独自坐在角落，看着宴会厅里形形色色的宾客，也不觉得无聊。 奥利弗带着马佳彤和曾静姝，在吴念平的带领下，穿梭在各路宾客之间，看她那挥洒自如的样子，俨然是酒会场上的老手，马佳彤也还好，虽然没怎么参加过这种宴会，但时刻想着不能给陈大河丢人，还是挺着胸膛跟着奥利弗有样学样，只有曾静姝还有些拘束，亦步亦趋地跟着马佳彤，颇有几分小媳妇的样子。 至于董建磊，完全可以忽略这个躲在角落狼吞虎咽的吃货，真难为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掉五个大餐盘的。 今天来的人中有不少是陈大河认识的，包括他刚签过合同的明报查先生，嘉禾的邹先生，只是无线的邵老爷子估计是为了避嫌，还是没有过来，不过邵氏影业和无线台的几位当红小生和当家花旦都有到场，显然是出自他的授意，在来的人里面，就有上次在机场偶遇的发哥，和陈大河上辈子最喜欢的三个香江女明星之一芝姐。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剧 这时候的芝姐正好有孕在身，哪怕穿着宽松的套裙也能隐约看见隆起的小腹，如果不是有邵老先生亲自发话，她应该不会出来参加什么酒会，而是在家里静养才对，此时就算过来了，也是端着杯果汁，俏生生地站在一旁，没有过多的与人交流。 而发哥却是左右逢源谈笑风生，不愧是还在训练班学习的时候就敢每天早上去无线门口堵电视台领导打招呼的强人。 除了发哥和芝姐，像昨晚上映的寒山碧水夺命金的主演刘松壬，还有姜大伟，许氏兄弟，肥肥沈靛霞、杨盼盼、欧阳佩珊、冯宝宝这些人都有到场，嘉禾旗下来的人是房龙和他的师兄大哥大金宝，唔，估计也有其他人，不过陈大河表示不认识。 不过最让人惊喜的还是长城三公主，夏梦、石慧和陈思思这三人竟然也一起过来了，这三人一出现，粤剧团演员的风头顿时被抢走大半，哪怕是那些大明星也跟粉丝似的围着她们转，尤其是大公主夏梦，虽然息影多年，可魅力丝毫不减当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的确气质不凡，难怪查先生会迷恋这么多年，还终生念念不忘，石慧和陈思思也不差，各有一群人簇拥在周围，是名副其实的众星捧月。 陈大河端着酒杯，眼神在会场里扫来扫去，乐此不彼地数着一张张远古明星脸，将记忆中那些个苍老的面孔与面前青春四溢的人对号入座，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道身影遮住他的视线，陈大河抬头一看，原来是嘉禾的邹先生。 邹先生哈哈笑道，“陈生，你倒是舒服啊，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不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陈大河立刻坐正身子，邀请邹先生在一旁坐下，才笑着说道，“今天的主角是粤剧团，我还是不去自讨没趣触霉头的好。” “哈哈，陈生说笑了，谁敢给你霉头碰啊，”邹先生笑道，“陈生可是贵客，难得来一次香江，不打算在这边多玩几天？” “不了，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明天一早就回，”陈大河举起酒杯遥敬了一下，小抿一口后说道，“邹生有时间去内地的话，可一定要通知我，到时候我来帮您安排。” “会有机会，那我就先提前多谢了，”邹先生也喝了口红酒，笑着说道，“内地的风景是香江不能相比的，以后说不定就有电影要去内地取景，还请陈生多多帮忙啊。” “没问题，”陈大河当然满口答应，“过来之前说一声就好，别的单位不好说，各个地方的文化厅局配合下还是没问题。” 邹先生立刻回敬了一杯，虽然嘉禾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在本地制作，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去内地取景的时候呢，能得到陈大河的承诺，必定能省掉不少麻烦。 喝完之后他又说道，“陈生，听说这次长城影业要在内地制作电影，你有参与这个项目吗？” “长城在内地拍电影？”陈大河好奇地问道，“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您知道是什么片子吗？” “你不知道？”邹先生也有些意外，“听说已经立项了，下半年就会组建剧组前往内地，片名好像是叫少林寺。” “少林寺？”陈大河一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确定？” 这部神剧不是八二年上映的吗，现在就要开始制作了？只不过他记得这部片子的出品方好像是中原影业啊，怎么又变成长城了，好像在香江还真没听过这家中原影业，难道还没成立？或者说是长城影业明后年才会成立的一家新公司？可现在不是要合并成银都机构了么，不会把这家公司玩没了吧！ “应该是吧，我没有确认过，”邹先生奇怪地看着陈大河，“你似乎知道这部电影，有什么不对吗？” “啊，不是，”陈大河反应过来，干笑着说道，“我是听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是查先生小说里的门派吧。” 邹先生一听也是呵呵直笑，“没想到陈生在内地也看过查先生的小说，我开始听到这个片名时候的反应和你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个故事跟查先生的小说有没有关系。” “应该是没有的，”陈大河摇头笑道，“前几天我见查先生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 这时朱世林走了过来，看着陈大河和邹先生笑道，“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正在说长城的电影，”陈大河抬抬屁股，邀请朱世林坐下，才继续说道，“刚听邹先生说长城有部片子准备在内地拍摄？” “对，有这个事，”朱世林点点头，随即招手将袁阳安叫了过来，“老袁，他们在聊你们准备上马的那部片子呢。” “哦，这事啊，”袁阳安在一旁坐下，端着红酒杯说道，“现在还没筹备好，估计要等到年底才能开机。” “年底啊，”陈大河想起关于这部电影的传闻，“如果你们是在少林寺原地取景的话，那时候嵩山已经是草木枯黄，画面拍出来可不大好看。” “哎哟，”袁阳安顿时一拍额头，“我们都忘了这一茬，香江一年四季都是绿树成荫，习惯了冬天拍夏天的戏，都忘了内地那边气候可不一样，那可怎么办啊。” “干脆等明天开春之后再拍啊，”朱世林说道，“这段时间先干点别的，同时也为这部电影做做准备。” “主要是资金的问题啊，”袁阳安苦笑道，“这部片子是预算是最高两百万香江币，如果这么一耽搁，不知要损失多少。” 一听是钱的事，朱世林顿时不说话了，凤凰影业刚赔了一部戏，可没那么多资金给出来，而嘉禾的邹先生也不吭声，嘉禾虽然有钱，但都已经有了安排，就连他自己也想拉点投资呢，哪有钱投给别人。 陈大河咧着嘴一笑，“袁老，如果是美国琼斯公司来投资，不知你们能给出什么条件？” 这么好赚钱的机会要是不抓住，会遭天打雷劈的！ 袁阳安闻言一愣，随后大喜，“可以按实际出资比例进行分红，怎么样？” 陈大河先不回答，而是歉意地笑了笑，“袁老稍等，我去找奥利弗商量一下。” 袁阳安立刻笑着挥挥手，“快去快去，不是好消息别回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成就感 陈大河找到奥利弗的时候，她正和一位公司老板模样的人谈笑风生，看到陈大河站在不远处，便歉意地笑了笑，赶紧结束话题，带着马佳彤和曾静姝走了过来。 奥利弗一过来，先和他碰了个杯，才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对，”陈大河偏偏脑袋，“我们到边上说。” 四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陈大河说道，“你认识电影发行公司的人吗？” “电影？”奥利弗有些意外，随后无奈地看着他，“你不会又想投资电影吧？这可是个高风险行业，亿万富翁都不够赔的。” “谁说一定会赔，现在有一个机会，”陈大河神秘地笑了笑，“你说如果是一群现实中的功夫高手，用实战的手法拍一部剧情还算不错的电影，你会不会想看。” “功夫？”奥利弗瞪着眼睛，“布鲁斯李的那种？” “有点类似，但并不相同，”陈大河解释道，“布鲁斯李的是改良后的现代格斗术，这一次拍的功夫片找的都是练习中国传统武术的高手，从视觉上来说，与李的实战格斗并不一样，但更具观赏性。” 现在电影都还没筹备好，鬼知道是什么样子，陈大河就拿着上辈子看过的东西死劲忽悠。 “有点意思，”奥利弗眯着眼睛想了想，“投资预算多少？” 陈大河伸出一个巴掌，“不超过五十万美元，他们目前的总预算是两百万香江币，可能有点不够，而且我想让他们制作得更精细些。” “这么少？在美国有些独立电影的制作费用都比这个多，”奥利弗一愣，随即无所谓地说道，“那就投吧，反正钱也不多，就当在玩游戏。” 陈大河苦笑地看着她，“奥利弗，这不是个游戏，你知道我在内地的身份和从事的工作，如果能将这部影片引入美国，并引起一定反响的话，不仅能增加我的成绩，可能还会大赚一笔，但前提是能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发行渠道。” 他总不能直接说这部电影会是个大赚特赚的神剧吧，这话连好莱坞八大都不敢随便开口说，只能用自己的工作性质来找借口。 奥利弗挑挑眉头，“好吧好吧，我可以去找环球，华纳和哥伦比亚，请他们帮我们发行，但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准备至少三百万美元的宣传费用，至于发行费可以用票房抽成的模式，这样或许不会亏太多。” 曾静姝不懂英文，马佳彤也是个半吊子，普通的打招呼还行，这种专业的讨论就晕菜了，两人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脸色，应该是有些分歧，不管谁对谁错，都选择帮陈大河瞪奥利弗！ 奥利弗好笑地瞟了她们一眼，看着陈大河说道，“看吧看吧，我那么多的礼物都白送了，她们心里只有你。” 这句话马佳彤听了个大概，立刻红着脸拉着曾静姝走开，嗯，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谈正事，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顺便找他们帮我们拿去日本发行，别跟我说他们做不到。” “没问题，”奥利弗撇着嘴耸耸肩，“再加上韩国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那就美日韩，”陈大河一锤定音，“用五十万美元的投资换这三个国家的发行版权。” 奥利弗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叫你嘴碎，这下又得多花五十万美元的宣传费，希望到时候不会亏得太难看。” 随后说道，“他们投入的资金比我们还少，可却能得到更多的市场，这并不公平，我们需要争取更多的利益。” 陈大河耸耸肩，“这个你看着办，只要他们能接受就行。” “我会让他们接受的，”奥利弗瞪着陈大河，非常认真地说道，“陈，虽然花的是你的钱，但我要对这些资金负责，这四百万美元可以算做你的风险投资，如果失败的话，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得随意擅自投资电影，那个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就连八大也经常亏得血本无归。” 陈大河立刻将双手举到与肩同高，语气真诚地说道，“你的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并且牢牢记在心里！” 嗯，虚心接受，死性不改，反正这部电影不会赔就是，光一个日本就能回本后还有得赚，其他地方不管有多少票房都是纯赚的。 两人很快商量好，陈大河便带着她重新回到角落那里。 袁阳安正在和朱世林邹先生两人闲聊着，看到陈大河带着奥利弗走过来，就知道有戏，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你好琼斯小姐，你们商量好了吗？” “是的，”奥利弗先看了陈大河一眼，然后对着袁阳安笑着说道，“三十万美元的投资额度，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分成，只要北美和欧洲，以及亚洲的日本和韩国的全部发行版权。”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这，”袁阳安有些拿不定主意，北美和欧洲也就罢了，但日本和韩国可是现在香江电影的重仓地区，尤其是日本，重要性还超过南洋那边。 可随即想到他们投资的是三十万美元，已经超过了长城影业现在的投资额度，却只要求部分境外的发行版权，似乎也不算过分，算算之前其他影片的票房仓位，比按分成算还更低一些，而且有了他们这些钱，自己这边的投资额度还可以降下来一些。 便点点头说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要和公司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可以，”奥利弗点点头，“不过要尽快，因为我们明天上午就要离开香江了。” “这我知道，”袁阳安笑道，“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快的话等你们回酒店的之后就可以签合同。” 奥利弗抬抬手，“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等袁阳安转身离开，奥利弗扭头冲着陈大河微微一笑，落到陈大河眼里，那里面透出来的是得意的光芒。 可落在朱世林和邹先生眼中，就是有点暧昧的眉目传情了，合着这位琼斯小姐是看在陈大河的面子上才投的钱，这位年轻人还真是年少风流啊，身边跟着两位美人，还跟美国老板眉来眼去，简直让人嫉妒得咬牙切齿。 没有等多长时间，袁阳安就走了回来，冲着陈大河和奥利弗比了个OK的手势，“我在让人准备合同，等下他们就会送过来。” 奥利弗也有些诧异，这么顺利就谈好了，也太简单了吧，商场上的谈判不是应该是你争我夺分毫必争的吗！ 在她心里刚才陈大河说的条件才是底线，她这么提也不过是为了便于谈判而已，结果对方直接就答应，还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又来 陈大河看看奥利弗略显呆滞的表情，不禁低头暗笑，她还不熟悉东方式的商业合作，只懂得西方的公事公办和锱铢必较，要知道在东方，尤其是中国，有时候人情可比利益更重要，别说自己这边开出的条件还算实惠，就是更苛刻一些，他们多半也会答应，不过那样的话心里多半会有些芥蒂，甚至很可能就没有下次的合作了。 此时双方都确定好投资的事宜，关于影片的细节也可以问一问。 陈大河看着袁阳安问道，“袁老，不知这部片子的导演确定了没有？” 袁阳安说道，“我们初步定的是陈文来执导这部片子，他的导演功力不错，也是位老导演，应该能把片子拍好。” “陈文？”陈大河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肯定不是记忆中那部神剧的导演，便犹豫着说道，“不知这位导演对内地是否熟悉，有没有拍过这种类型的片子？” “这个，”袁阳安也有些拿捏不定，“他执导的影片不少，但这种武侠片确实没怎么拍过，也没怎么去过内地。” 听了这话，陈大河略显担忧，“既没去过内地，又不擅长武侠片，他能掌控好这部电影吗？” 袁阳安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主要是刚才陈大河关于气候的话影响了他，一个导演连画面质量都不能保证，还能拍出好的片子吗，至少陈文之前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现在既然确定琼斯公司入股，陈大河的意见还是要重视的，朱世林便拍拍大腿说道，“我看就定张鑫炎吧，他资格更老经验更丰富，内地也去过几次，之前拍的云海玉弓缘反响也很不错，有他执导肯定没问题。” “也行，”袁阳安点点头，“那就定他吧，这是我们第一次全程在内地拍摄，确实得慎重些。” 陈大河也笑着不说话了，这才对嘛，在听到张鑫炎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和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名字对上了号，让历史回到原来的轨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张鑫炎会怎么拍他就不去操心了，谁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些身手不凡现在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演员的。 几人坐在那里闲聊着，因为有邹先生和朱世林袁阳安三人在的原因，不时有各家电影公司和电视台的人过来敬酒，连带着陈大河在影视界的人面前也露了把脸。 在另一个角落，房龙好奇地看着与邹先生坐在一起的陈大河，“师兄，你说那个年轻人什么来头，竟然能和邹先生平起平坐。” 这可不是在公司办公室之类的私人场合，随便怎样都没关系，刚才金宝和房龙一起过去敬酒，也只是站着聊了几句，要想坐下来，恐怕要长城三公主或李小龙那个级别的人才够格，无论是金宝和他还是最近红得发紫的发哥都还差了一些。 金宝往那边瞟了一眼，视线重新投向酒场里的人群，轻声说道，“听邹先生说是从大陆过来的，少管那么多，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不得罪就行。” 房龙撇撇嘴，“我得罪他干嘛。” 随即把这个年轻人抛在脑后，又把视线放到女明星堆里。 酒会持续到十点多，就开始陆续有人退场，邹先生也没久坐，笑着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合作的话，也起身告辞，和金宝房龙几人一起离开。 陈大河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这是看自己投了长城的电影，也在打找自己投资的主意呢，不过以后要是房龙主演的电影倒是可以投一投。 想到投资，陈大河突然想起一件事，正好朱世林和袁阳安也走开了，便拉着奥利弗说道，“奥利弗，还有个事，也是跟投资有关的，我只提供消息，至于要不要投，你说了算。” “又来，”奥利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陈，你自己说说，在香江你投了多少项目了？” 呃，陈大河尴尬地笑了笑，耸耸肩说道，“那就算了吧，反正也只是一家电视台，赚也赚不了多少钱，做不做都没关系。” 香江原本有三家电视台，前年的时候佳艺已经关门倒闭，现在就还剩一家无线一家丽的，丽的也就是后来的亚视，上次他去找邵先生买电视剧的时候，本想着也把丽的的影视库也买下来，可想想好像这时候的丽的还真没什么好剧，倒是后来邱德根接手之后的亚视拍出不少好剧，甚至一度压倒无线的风头，所以才没有行动，就想着要么等以后亚视出了好剧再买，要么干脆自己投资，支持他们的制作部把那些好剧拍出来。 可现在奥利弗似乎有了抵触情绪，那投资就算了吧，等以后亚视兴起之后再来买剧也不迟，至于投资电视台他确实兴趣不大，说实话，搞电视台的看上去是风光，可要说到赚钱，还真不如那些搞实业的。 他打起了退堂鼓，奥利弗却来了兴趣，睁大眼睛看着陈大河，“你确定是电视台？有一家电视台可以投资？”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她，怎么一说起电视台，这位大小姐就这么兴奋，难道她也是传说中的泡剧女郎？ 点着头说道，“我也是听说的，现在香江只有两家电视台，一个是无线，属于香江本地台，另一个是英国丽的呼声公司开办的丽的电视台，不过因为收视率不怎么好，效益也不高，所以可能会有出手的打算。” 奥利弗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电视台，丽的呼声，电视台，丽的呼声，丽的呼声，等等，” 她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看着陈大河，“这个项目不错，我会找人做个市场调查，合适的话可以拿下来。”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你似乎对电视台很感兴趣？” “有吗，”奥利弗遮掩地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只是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而已。” “好吧，”陈大河耸耸肩，“你喜欢就好。” 这时酒会也差不多结束，冼老带着一帮粤剧团的人过来，郑重其事地敬了陈大河一杯酒，对他表示感谢。 陈大河连连说着不敢，然后二话不说，将端了一个晚上的红酒一口喝干，又扯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和奥利弗他们一起离开。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考察 第二天一大早，粤剧团的人就集体乘坐大巴前往火车站，准备通过铁路返回广洲，此时捧着鲜花带着果篮前来自发送行的各界人士早就等在那里，差点堵死了九龙火车站。 香江警方立刻出动警力维持秩序，好不容易将他们送上火车，送行的人群还将手里的鲜花礼物从车窗里塞进去，颇有当年人民群众欢送子弟兵的感觉，直到发车铃响，火车发动，人群才慢慢散开。 而早就把其他东西打包丢给新华社帮忙托运的陈大河几人，则轻车从简地坐着美信公司安排的车辆，从罗湖口岸进入了深阵地界，开始奥利弗的考察之旅。 办完通关手续，车子继续往前开进，陈大河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感觉和去年来这里时已经大不一样。 去年来这里是一片死寂和荒凉，而且地势高高低低很是不平，如今看去，大片的坡地被推倒，土石都被填进洼地中，至少不会一下大雨就要划船出行了，前方还隐约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应该是有工地正在施工，那场景与去年相比确实大有不同。 “你要投资的就是这里？”奥利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满脸荒唐地看着陈大河说道，“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企业主会将工厂开在这种地方，那不是投资，是在拿钱打水漂！” “先不用着急，”陈大河趴在收起玻璃的车窗边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的拉斯维加斯不也是在沙漠里建起来的吗，这里的条件总比沙漠要强得多吧。” “世上可没有第二座拉斯维加斯，”奥利弗撇着嘴说道，“拉斯维加斯能崛起是因为它的特殊性，这里总不可能开设赌业吧，而且赌城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才起来的，有这么长的时间，把资金投到其他地方不是更好。” “这里当然不会学赌城那一套，不过也有它自己的优势，”陈大河指着窗外的荒地笑道，“不知奥斯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来这里的第一天，是坐着小舢板船出行的，那时候这一片还是凹凸不平的坡地，可你看看现在，还有坡地的影子吗？” “你是说，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量？”奥利弗看着窗外思索着，随即摇摇头，“这也只能说明他们的基建能力，代表不了其他的什么。” “不，”陈大河笑了笑，“还代表了这里人民的工作能力，承压能力，还有犹如军队一般的服从性，这些都是企业主梦寐以求的员工人选。”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蔡屋村，穿过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挑着扁担赶工的人群，再往前突然出现一条黑色的路面，上路之后，车子也变得平稳起来。 陈大河看看路边竖着的路牌，上面写着深南路三个字，想着这条该不会就是后世深阵的主干道深南大道吧，这时候看起来还真不怎么起眼，尽管如此，这条新修的沥青路在深阵也算蝎子粑粑独一份。 手指在车窗上轻敲，陈大河突然扭头看着奥利弗，“你知道这里的年人均收入是多少吗？” 奥利弗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低于三四百美元吧。” 国际收入贫困线的标准是日均一美元，这里虽然贫穷，可比她见过的非洲某些地方还是要强得多，至少人民还能吃饱穿暖，这些都可以从窗外路人的状态可以看出来。 陈大河哈哈一笑，可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褪去，表情凝重地看着窗外说道，“就在刚才经过蔡屋村，实际人均收入是一百三十四元人民币，不足一百美元。” “这不可能，”奥利弗惊讶地瞪着眼睛，“这么少的收入根本不可能养活一个人。”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大河淡淡地说道，“这还是按官方汇率计算，如果按黑市汇率，连二十美元都不到。” 奥利弗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象不到年收入不到二十美元是个什么状态，在美国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吃顿饭也不止二十美元吧，就算这里的物价再便宜，也不可能低到违反经济规律，除非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有一套自己的经济模式，而这里的国度虽然算不上开放，可也更算不上与世隔绝，否则为琼斯公司带来巨额利润的优质艺术品就不会出现在美国，也不会有逐年上升的对外贸易额，他们的广交会也是有美国人参加的。 其实在这里陈大河还是打了个埋伏，这个人均收入虽然是准确的，但并不能代表这里居民的实际收入，事实上他们的基本生活物质并不是靠购买得来的，而是靠种地打渔这种传统的生存方式获得，这些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而那些收入只有在生病上学等生存之外情况发生的时候才会动用。 这条路并不长，仅仅只有大约两公里，车子很快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面，这里是新修的一栋招待所，专门用来招待有投资意愿的香江客商，而在它旁边，就是还在规划中的深阵第一个工业区，上步工业区。 陈大河推门下车，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拥抱这片未来之地。 啊呸，好多灰啊。 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两下，陈大河看着前面空旷的地面很是有些感慨，放到三十年后，这里可就是寸土寸金的华强北，别说是拿地，就算是在密密麻麻的大楼里拿一个仅仅只有几平米的摊位，没有几百万想也别想，可现在，大片的土地就予取予求地摆在他面前。 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把这片地全拿了？！ 呃，还是算了吧。 陈大河晃晃脑袋，将这个诱人的想法赶紧抛在脑后，后世华强北的名声是由无数来自全国各地到这里打拼的人一起拼出来的，单靠某一个人是撑不起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自己还是只占那么一小丢丢地就好。 嗯，是要八百亩还是一千亩呢，或者再多一点？ 不过这一片好像总共才两千多亩吧，陈大河咂咂嘴，真小！ 算了，随便拿个四五百亩就好，还是给别人留点汤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再见 这时奥利弗和马佳彤他们也都陆续下车，看到陈大河站在那里发呆，奥利弗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干什么呢你。” 陈大河回过头咧嘴一笑，“畅想未来呢。” “嘁，”奥利弗鄙视地看着他，“我看你是在做白日梦吧。” 陈大河惊慌失措地瞪着眼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别装了，你就没有做演员的天赋，就连里根都比你强十条街，”奥利弗摆摆手，搭着他的肩膀看看四周说道，“你是想把工厂开在这里吗，那样运输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后面的曾静姝眼睛死死地盯着奥利弗搭在陈大河身上的手，恨恨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廉耻！” 马佳彤也认同地点着头，董建磊左张右望，就是不朝前面看。 听到奥利弗的话，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这么快就认同投资这里了吗？” “现在只对人工满意，其他还有待考察，”奥利弗耸耸肩，“而且还需要和这里的政府沟通过才能决定，看看他们的税收和基建安保支持方面怎么样，要是他们不能保证政策稳定，再好的项目都会完蛋。” 随后又叹了口气，“如果其他方面都没问题，我自己有工厂的话，都想搬到这里来了，这么便宜的人工，哪怕是去掉运费，成本也比美国要低上好几倍，就算对面的香江也远远不如。” 陈大河哈哈一笑，“你可别以为招来的工人只要那么少的工资吧，至少也要翻个好几倍才行。” “这我当然知道，”奥利弗翻了个白眼，“我还没那么愚蠢，就算翻十倍也还是便宜，而且这个不是关键，如同你所说，这里工人的良好素质才是更让人想要的，否则只是人工便宜的话，那所有人都去非洲办厂了，如果这里的工人教育水平能更高的话，说不定哪天连重工业和精密电子工业也会在这里落户。” 刚才过来的路上，那些挑着扁担赶工的人让她印象非常深刻，通过这些路人的状态，也能差不多判断出一个地方的生活习惯来。 陈大河点点头，奥利弗算是说到了关键点，大陆工人最大的优势并不是廉价，而是勤劳朴实，这样才能保证产品的质量，而且这里以后也的确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子零部件生产基地。 就在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个人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正要询问他们的来意，突然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叫道，“陈大河？你不是在学校上学吗，怎么跑这里来啦？” 陈大河扭头一看，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原来是蔡老哥，你是在这里上班？” 这个人正是蔡志明，去年陈大河来深圳的时候，他还是罗湖招待所的所长，就是因为招待奥利弗的父亲奥斯，又请了陈大河帮忙，所以奥斯在离开的时候给省统战部写了封感谢信，对他在中国受到的招待表示感谢，里面就提到过蔡志明和蔡婶他们，后来正好深阵各个部门都需要用人，就把他们都给提了提，蔡婶做了新招待所的招待主任，蔡志明则去了招商局做了个不知道什么部门的副主任，没想到这次刚到深阵，竟然就又碰到了他。 蔡志明哈哈笑道，“我在这里上什么班啊，就是过来看看接待准备工作，这不是为随时接待客商做好准备吗，你这是刚过来？” 他对着陈大河说话，眼睛却不停地往奥利弗身上瞟，心里想着难道陈大河又在给这个外国女人做翻译？ 陈大河瞟了一眼奥利弗，也不急着帮他们介绍，笑着对蔡志明说道，“对，刚到，蔡哥，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呢，不是说在招商局吗？” “是在招商局啊，”蔡志明点点头，“在市招商局里面的联络科当了个副主任，算是副处级，专门负责来深阵的境外客商的接待和联络，也帮他们解答咨询和解决紧急问题。” “嚯，那还真是巧了，”陈大河笑道，“现在香江有一家公司正准备在这边投资办厂，这家公司有两位股东，一个是咱们国内天字第一号合资企业的投资方美信公司，另一个是美国琼斯公司，也是和国内有业务往来的，那这个投资正好撞在你枪口上。” “真的？”蔡志明顿时瞪着眼睛，“陈老弟，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陈大河指着奥利弗说道，“这位就是美国琼斯公司的老板，奥利弗琼斯小姐，她这次过来就是要实地考察的。” 蔡志明吞了吞口水，看着奥利弗年轻漂亮的模样，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会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虽然琼斯公司的名字他没有听过，可美信公司他是知道的，而且这种事一查就能清楚，相信陈大河不会在这方面骗他。 于是立刻点头哈腰，“您好您好，欢迎来到这里参观考察！陈老弟，赶紧帮我介绍一下。” “好嘞，”陈大河微微一笑，对着奥利弗介绍道，“这位先生是这里招商局的一位公务员，蔡志明蔡先生，专门负责外商的接待工作，和我之前刚好认识，我们在这边的住宿和行程可以请他来安排。” 奥利弗早在蔡志明出现的时候就将手收了回来，两手搭在小腹前，优雅地对着蔡志明点头微笑，“你好蔡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蔡志明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等他翻译过之后，连忙又点头回去，“您好您好，也很高兴见到您。” 看到他那样子，陈大河不禁低头暗笑，去年奥斯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今天奥利弗过来还是这样，难怪蔡婶会对他有偏见，还提醒自己，说他以前是叫蔡志高，甫志高的高。 其实蔡志明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有点官迷，这样在待人处事的时候难免给人有些谄媚的感觉，偏偏像蔡婶他们老一辈的人最看不惯这种人，难免会对他有意见。 “对了，你们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吧，”蔡志明看着他们身后的行李，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人往招待所里面引，“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大家先住下，等下我就去向局里领导汇报。” “好，麻烦了。”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招呼董建磊拉着行李，一行人跟在蔡志明身后，往招待所走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餐饮业 刚走进这家招待所，陈大河又遇见了一个熟人。 “哟，这不是阿河吗，”蔡婶刚走到接待大厅，一看到陈大河，立刻惊喜地上前拉着他的手，“怎么过来深阵也不提前说一声，阿婶好去接你啊。” 陈大河握着蔡婶的手笑道，“蔡婶，我是刚从香江那边过来的，本想着等安顿好就去找您，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遇见你了。” “这可不是巧合啊，”蔡志明笑道，“这间就是原来的罗湖招待所搬过来的，蔡婶也是在这里上班，现在是这里的接待主任，在香江客商投资的新的大酒店建成之前，这里就是深阵最好的招待所啦，蔡姐的责任可不轻。” “是吗，”陈大河哈哈大笑，“那可正好，又能尝到蔡婶的手艺了，您做的炒河粉的味道我可是一直都馋着呢，广洲那边的餐馆也吃了不少，就没有一家能比得上您的手艺的。” “好好好，”蔡婶笑眯眯地拍着陈大河的手背，“没问题，想吃什么只管说，蔡婶给你做。” 然后又指着大厅边上的一扇大门说道，“这里的条件可比原来的好多了，看见没，一楼就是餐厅，还有专门的厨房和厨师，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做，不过既然你来了，等下蔡婶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的。” 陈大河拉着蔡婶的手笑道，“那就多谢啦。” “谢什么谢，”蔡婶故意白了他一眼，“以后来深阵，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随便怎么样都行，千万别客气。” “好嘞，”陈大河只能连连点头。 “蔡姐，”蔡志明在边上说道，“他们的行李都还没放下呢，还是先安顿下来吧。” “对对，”蔡婶拍拍自己的额头，“你看我这老糊涂，来，阿河，我们去二楼，这层楼最好，不高不低，环境也最好。” 说着就拉着陈大河往楼梯那里走。 陈大河只得回头对着奥利弗笑了笑，示意她跟上。 奥利弗笑着撇撇嘴，立刻跟了上去，后面董建磊三人带着行李箱紧跟其后。 这里的环境确实比原来的招待所好太多，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还装上了现在在内地极其少见的空调，看看空调上的牌子，显然是从香江那边进口过来的。 与原来招待所的另一个区别，就是这里的房型以双人标间和单人套间为主，而不像原来的基本上都是三人间甚至五人间，和大通铺没什么区别。 现在和在香江的时候不一样，多了一个司机，他会全程负责陈大河一行人在深阵和广洲期间的出行事宜。 在蔡婶的安排下，一行六个人开了四间房，马佳彤和曾静姝两人合住一间，董建磊和司机两个人住了个双人间，陈大河和奥利弗则是各住一间单人套房，。 也是现在没什么客人过来住，再加上陈大河的面子，才有这样的优待，否则他多半只能住标间了，当然奥利弗作为外宾是可以有优待的。 陈大河并没有向蔡婶和蔡志明介绍奥利弗就是奥斯女儿的事，既然奥利弗想考察这里，那就用一种更旁观的视角来看这里就好，不需要掺杂太多其他的因素。 从香江到深阵算不得有多劳累，几人放下行李后，简单的稍作休息，享用了一顿蔡婶亲自下厨的午餐，便在一楼的会客室里等蔡志明带着招商局的领导过来。 “陈，”奥利弗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在内地比较少见的咖啡，吹着凉爽的空调风，看着陈大河说道，“奥斯说得没错，蔡婶的厨艺确实很好，你能找到和她厨艺相当的厨师吗？” 陈大河看着她笑道，“怎么，你想在美国开一家中餐厅？” “为什么不呢？”奥利弗挑挑眉头，“我觉得这样的美食在美国一定很有市场，至少比起美国现在的那些中餐厅要强多了，如果我们能开一家专业的中餐厅，一定能赚钱。” 这是奥利弗对陈大河提出的第一个投资项目，自从去年成为陈大河的理财顾问以来，一直都是执行陈大河的投资命令，自己还从来没有推出过一个项目，哪怕只是意向性的都没有，不是她不愿意推荐，实在是这样的项目很难遇到，而在美国，一旦出现具有可观前景的项目，很快就会被那些犹如嗅到腥味的鲨鱼一般的投资家瓜分得干干净净，基本上不可能轮到她，尽管家族里也有一些特殊通道得到的项目，也不可能让她去帮外人挣钱，这样看来多少显得她这个理财顾问有些无用。 经过她在香江待的这几天，地道的中国美食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加上刚尝到蔡婶的手艺，想起奥斯曾经跟她开玩笑地提过，在深阵住的时候有一位大婶做的饭菜很好吃，甚至因为吃了中国内地的美食，还想在美国开一家地道的中餐厅。于是奥利弗便突然兴起这个念头，这才有了对陈大河的发问，毕竟在美国是很难找到能制作地道中国美食的厨师的，这个只能由陈大河帮忙解决，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总是由她提出的不是。 可陈大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奥利弗，你觉得这样的美食，真的符合美国人的胃口吗？” “当然，”奥利弗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吃过世界各地的美食，最喜欢的除了意大利菜就是中国菜，既然我喜欢，为什么其他美国人不会喜欢呢？” 陈大河翘着二郎腿，继续看着她问道，“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在你的印象中，传统的美国饮食，是什么口味的？美国的饮食文化是什么？中国的饮食文化又是什么？两者有什么区别，又该如何互相融合并彼此进行推广？” “啊？”奥利弗被问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张了半天嘴，才两眼发直地说道，“不就开一家餐厅吗，好吃就行，扯那么多干嘛。” 陈大河耸耸肩，“这可不像是波士顿大学商科高材生说出的话，奥利弗，我完全支持你的这个想法，甚至可以立刻着手寻找合适的厨师，但在启动这个项目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当然，不是现在，你什么时候弄明白，什么时候回答就可以。” 此时奥利弗也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地想着陈大河的话，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是我的错，做商业投资不能仅靠主观意愿，你放心，我会请人做最专业的调查分析的。” 最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我的第一个建议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算不算是首战失利呢！” “当然不，”陈大河微笑地看着她，“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餐饮从来就是一个长盛不衰的行业，而且我们还可以将思路放得更宽一些，除了将在美国开中餐厅之外，还可以在中国开西餐厅。” 第二百六十章 送人情 听到陈大河的话，奥利弗明显有些意外，且不说这里的人能不能吃得惯西餐，之前陈大河还提到过，这里的人均年收入只有一百三十四元人民币，现在陈大河提议在中国开设西餐厅，让她很是怀疑会不会有人进来消费，直白点说，就是他们吃得起吗？ 似乎看出了奥利弗心里的疑问，不等她发问，陈大河就主动说道，“事实上在中国大城市，还是有不少西餐厅存在的，尤其是在首都北金，那里有许多外国大使馆，他们就是西餐厅的常客，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从事外贸，或者外交的国人，也对西餐比较感兴趣，同时也具备一定的消费能力，所以开西餐厅并不是没有市场。” 这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被北金人成为老莫的莫斯科餐厅，这家经久不衰的苏式餐厅可是经常一位难求的。 奥利弗低着头若有所思，正想说话，会客厅的大门正好被敲响。 董建磊把门拉开，敲门的正是蔡志明，后面还有几个五十多岁，穿着白衬衫领导模样的人。 没想到他们来的还挺快，陈大河几人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蔡志明一进门，就笑着说道，“这三位都是我们招商局的领导，梁局长，吴局长，梅主任，都是专门负责招商引资的事情，听说琼斯小姐要过来投资，特地放下手头的工作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这次陈大河并没有出头，而是后退一步，站在奥利弗身后，只负责扮演翻译的角色。 而奥利弗也神情自若地与几位领导进行交流，两方人就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厅里，开始了这一次投资意向的初次谈判。 经过几次意向探询之后，那位梁局长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奥利弗，声音还有些颤抖，“琼斯小姐，您的意思是说，这次投资的首期资金就高达一千万美元？” 听完陈大河的翻译，奥利弗点点头，“是的，但前提是这里值得投资，如果你们能给出足够的诚意，这份投资额度还可以增加，最终达到我们目前所需要的产能上限。” 陈大河在翻译的同时，忍不住给了奥利弗一个赞赏的眼神，她说的是产能上限，而不是资金上限，从侧面表达了自己公司雄厚的资金实力，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砝码，也是在给对方一个现有项目融资的机会。 如果这边真的有什么比较好的项目，他也不介意搂草打兔子，一起给投了。 而梁局长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尽管已经极度控制，可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之前他负责招商的时候，连几十万甚至几万美元的项目都谈得十分艰难，何曾想过会有这么大一笔巨资送上门来的时候。 和身边的两位同伴小声地交流了两句，随后想了想才郑重的说道，“琼斯小姐，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们肯定会给出最优惠的政策，我们也会全力保证您这笔投资的安全性。” 安全性并不代表没有风险，只是说明这笔投资不会因为其他方面的因素而造成浪费。 奥利弗笑着点点头，对他们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虽然这笔投资是陈大河之前早就定好的，但能得到更多的优惠岂不是更好。 接着双方就优惠政策开始进行谈判，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这边给出的诚意已经非常充足，很快双方就达成初步投资意向，只等美信公司的代表到了之后，就可以签订投资合同。 谈判完毕，陈大河代表奥利弗送梁局长几位出去，等到了外面，这位面容显得有些苍老的首任局长郑重地和陈大河握了握手，感慨地说道，“陈同志对我们的帮助，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陈大河略带腼腆地笑了笑，“梁局长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这时他还真有点小心虚，这笔生意本来就是他自己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赚钱，虽说是对双方都有好处，可当被对方当面感谢的时候，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梁局长摇摇头，“有没有做什么我们心里清楚，至少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谈判是这么轻易就结束的，何况还是这么大的资金额度。来之前我也从其他方面打听了一些消息，陈同志作为琼斯公司在国内的全权代表，多次引导这家公司投资国内的业务，现在琼斯小姐又这么轻易地决定在深阵投资办厂，要说没有你的功劳，我是不相信的。” “那也是她看好我们这里的未来，跟我个人关系可不大，”陈大河笑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以后的投资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托你吉言，”梁局长哈哈一笑，又吩咐留下来的蔡志明服务好客商，随后才和另外两位一起坐车离开。 看着梁局长一行人的车远去，陈大河扭头看着蔡志明笑道，“蔡哥，还有个好项目，不过跟你的本职工作关系不大，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蔡志明哈哈一笑，“你老弟的事，没兴趣也要有兴趣，来来，我们进去说。” 这时奥利弗他们也准备出去，虽说这时候的深阵没什么地方可逛，奥利弗还是让美信公司的司机拉着他们四处去看看，让她一直待在招待所她可受不了。 这次董建磊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着，他就不信了，这位外国购物狂在这破地方还能再买两车东西回来！ 两人回到会客室落座，陈大河躺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说道，“今天琼斯小姐提出想请几个我们这边的厨师，在美国那边开一家中餐厅，你对这边比较熟悉，知道有哪些餐厅有这方面的老厨师吗？” 蔡志明听了一愣，眉头微皱着说道，“外国公司请人，出国去给他们工作，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先例啊。” 陈大河笑了笑，“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可以让琼斯公司直接和那些餐厅单位签约，用支付支付酬金的方式请这些单位派人过去，而这些人员的编制依然保留在单位里面，拿的工资也是单位上发的，这样不就可以了。” “这办法不错，”蔡志明一拍大腿，看着陈大河笑道，“陈老弟，你这是在给我送政绩啊。” 以前搞创汇都是卖产品实物，还没人把主意打到这种人力外包的模式上来，其实以前国家搞国际援助的时候也有外派过人，但谁都没想到还能通过这种方式赚钱，如果蔡志明能把这条路走通的话，对他来说好处可真不小。 而陈大河刚才没有直接跟梁局长提这件事，也是存了送人情给蔡志明的想法，这种项目对梁局长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对蔡志明意义却大不一样，同样的事情对不同的人，起到的效果也完全不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蚊子 与蔡婶看不惯蔡志明的做派不同，陈大河反而比较看好蔡志明这个人。 从他帮陈大河买录音机那些东西，还有帮王亚东的朋友牵线，就能看出他和那些搞水货的人关系不错，却又为了前途一直游离于他们之外，并不深入其中，可见是能经受住金钱诱惑的。而为了能让奥斯帮忙在领导面前说一句好话，他又能放下架子主动和陈大河结交，还连夜冒雨给陈大河拿货，这种手段圆滑交际广泛，又有自己底线原则的人，只要以后不犯什么大错，前途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有机会送人情，陈大河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说不定以后在这片新兴的热土上，这位也会是个不小的人物呢。 现在的蔡志明对有关自己前途的事的确是非常上心，等陈大河说完之后，立刻就骑着自行车跑回去向领导汇报，快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毕竟现在不缺钱的单位可能有不少，但要说不想要外汇的，还真找不出一家来。 奥利弗他们在外面并没有逛多久，还没到晚饭时间，那辆挂着香江牌照的别克商务车就开回了招待所，陈大河还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能逛街的女人，连这种地方都能一逛两个小时，厉害！ 现在这间招待所里只有他一行六个人入住，蔡婶闲着没事，又包办了他们的晚餐，拿着叉子吃炒河粉的奥利弗愈发坚定了要将中餐带回美国的决心，只是她对陈大河说过的中美之间的饮食文化差异也有些好奇，打算等回美国之后再好好了解一下。 这间招待所真的和国内普通的酒店不一样，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了冷气空调和电视机，大家吃过晚饭之后，就各自回房吹着空调看看电视。 可惜这时候的节目确实比较少，而且电视还是迷你式的十三寸黑白球面屏，陈大河躺在床上，随便调了几个台之后，就把电视关掉准备睡觉。 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一看，原来是奥利弗穿着一件睡袍站在外面。 奥利弗刚准备说话，立刻用双手捂着眼睛，“呀，你怎么不穿衣服。” 陈大河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有穿啊，这不是穿着大裤衩吗。” “上身没穿，”奥利弗依然仅仅地捂着眼睛，“快点，把衣服穿上。” 陈大河耸耸肩，转回房拉过一件T恤套在身上，无奈地又走过去说道，“穿好了，我说难道你没去过游泳池，那里的男人穿的比我还少好吧。” 奥利弗微微张开一根手指缝，发现陈大河确实穿好衣服，才红着脸走了进来，顺手把门给关上，“那完全不一样好吗，场合都不同，而且我也从来不去那些公共游泳池的，连海滨浴场都没去过。” “不是吧？”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美国还有这么传统的人？” “别把美国人想得太坏，”奥利弗瞪了他一眼，“在美国还有很大一部分清教徒的，我们会有很严格的生活规则，不会轻易去做任何出格的事，包括和亲密人之外的异性接触，你没发现我从不和任何异性握手吗。” 陈大河挑挑眉头，笑着点点头，“明白。” 奥利弗看到他的怪笑，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给了一个拥抱，分明是把他归到亲密人群之内了，不禁红着脸又瞪了他一眼。 陈大河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帮她倒好一杯水，随后自己坐到茶几旁的单人沙发椅上，“怎么啦，不在房间睡觉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睡不着，”奥利弗坐在小茶几旁的另一张沙发椅上，撅着小嘴，拉起睡衣的袖子，把胳膊伸到陈大河面前，“你看。” 陈大河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又看看眼前藕段似的粉臂，“嗯，挺漂亮的。” “不是看这个，”奥利弗满脸通红，将手臂翻了一下，又凑近了点，“是这个。” 这下陈大河终于看清楚手臂上的几个红点，不禁哈哈大笑，“原来你是被蚊子咬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这里有蚊子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是南方湿热的气候，是最适合蚊虫滋生，之前在香江住的是文华酒店，那里的环境卫生自然是做得非常到位，房间里也没什么蚊子，而这间招待所不过是刚建好没多久的一间小客栈，和五星酒店完全没办法比较，蚊子多自然是很正常的，陈大河甚至还因为在这里没有看见超级大蟑螂，对这里已经是满意得不得了。 “这个还不严重啊，”奥利弗将手臂收回去，超级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我好久没被蚊子叮过了，这里的蚊子好恐怖，我根本就睡不着。” “没事，”陈大河站起来，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翻出一小盒清凉油，然后拉过奥利弗的手臂，帮她一个个红点抹好，“这种药效果很不错的，很快就能消掉了，保证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 “是吗，”奥利弗看着陈大河在自己胳膊上涂抹着药膏，很快就感觉到一阵清凉，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真的有效哦，一点都不痒了。” “那是，”陈大河把盖子盖好，然后递到她面前，“这盒是全新的，给你留着吧，除了能治蚊虫叮咬之外，精神不好的时候在额头和两侧抹一点，也能提提神，不过要注意了，千万别沾到眼睛里面，如果沾到了要赶紧用冷水清洗，要是还感觉难受的话，就要尽快去医院，明白吗。” 奥利弗愣愣地看着陈大河递到她眼前的药盒，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陈大河又喂了一声，才满脸通红地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抓住塞进睡衣口袋里，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这姑娘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好了，药膏也有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哦，”奥利弗刚起身准备出去，突然又回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大河，“可是这个是治疗蚊虫叮咬的，又不能驱蚊，蚊子再咬我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路向北 这倒也是啊，事后治肯定不如事前防，而且蚊子嗡嗡嗡的也吵得人睡不好觉。 陈大河摸着额头想了想，突然伸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下打死一只蚊子，“咦，好多血，肯定是你的。” 奥利弗恶狠狠地盯着他的手掌心，“死得好！” 随后郁闷地摸着刚被咬出来的一个红点，又拿出清凉油给自己抹上，“怎么就不咬你呢。” “什么心态啊！”陈大河无语地看着她，“这样，我去给你找盘蚊香过来。” 说着就到洗手间冲了冲手，然后准备出去找蚊香。 “不要，”奥利弗噘着嘴耸耸鼻子，“我不喜欢闻那种气味。”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蚊子专咬你了，就是让你身上的香水味吸引过去的。” 奥利弗丢了个白眼球给他，“我是来请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给我找原因的，难道我不用香水蚊子就不会咬我？” 陈大河挑挑眉头，“不能！” “那怎么办，”奥利弗垮着小脸，“难道我睡不了吗？” “让我再想想，”陈大河摸着脑袋，“防蚊的东西有哪些来着，” “啊，我知道怎么办了，”陈大河笑着打了个响指，“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话音刚落，就急冲冲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说是很快回来，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奥利弗左拍右打，被蚊子烦得不行，最后竟然跑到床上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盯着飞来飞去的蚊子。 又等了一会儿，陈大河终于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白纱样子的东西，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呀，”在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曾静姝发出一声尖叫，快速退了出去。 董建磊抱着几根竹竿，茫然地看看门口，又看看陈大河，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出去呢。难道走错房间了？可刚才那间不就是奥利弗的么？ 马佳彤整理好东西，也准备过来帮忙，刚出房门就看见曾静姝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陈大河房间门口，还气呼呼地看着里面。 “怎么了这是？”马佳彤好奇地问道，“干嘛不进去啊。” 曾静姝红着脸不说话，只是拉着马佳彤也不让她进。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还在床上发愣的奥利弗，这事闹的，幸好自己不在房间，要不然真说不清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说道，“已经给你的房间弄了个蚊帐，可以回去休息了。” 没错，陈大河找的防蚊神器就是蚊帐，有了这个东西，再厉害的蚊子也无从下嘴，刚才就因为要出去找已经关了门的供销社买这东西，才耽误这么多时间，还害的奥利弗爬上他的床。 “哦，哦，”奥利弗手脚慌乱地掀开被子下床，低着头就往外跑。 等在外面遇到曾静姝，才强作镇定地笑了笑，也不记得她听不懂英文，自顾自地说道，“别误会，我就是在躲蚊子，对，躲蚊子。” 虽然曾静姝听不懂，可这时也反应过来，陈大河刚才人都不在房间，两人能做什么事，看来多半是自己误会了，刚想说话，发现奥利弗已经转身回房，随后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马佳彤感觉莫名其妙，这两人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奇怪，刚想问曾静姝怎么回事，却被她拉着就往里面走，“我们去帮陈总支蚊帐吧。” 曾静姝他们以前在家里都是支过蚊帐的，刚才又连续支了几个，现在动作更是熟练，几分钟就把蚊帐支好，然后各自回房去睡觉。 曾静姝最后离开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对着陈大河小声说了一句，“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不许乱来啊。” 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红着脸又跑了出去，只留下陈大河一人满脸的凌乱，乱来什么啊我？！ 回到房间后，直到马佳彤再次追问，曾静姝才把刚才的事给说了一遍。 马佳彤也是满脸无语，用手指头顶着曾静姝的脑门，“在想什么啊你，老板是那样的人吗，” 曾静姝刚想认错，马佳彤又小声嘀咕着，“肯定是那个女人想勾引他，以后咱们两个得防着点，替茜茜把老板看好。” 曾静姝一愣，随即认同地猛点头，两女躲在蚊帐中叽叽喳喳，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尽管有了蚊帐，避免了蚊子的打扰，可这一觉三个女人还是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哈欠连天，看得陈大河连连摇头，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唉，睡眠不足啊，可惜上午还有正事，不能继续补觉。 这天一早，美信公司的代表吴念平也赶到了深阵，他过来的阵仗可比陈大河几个隆重多了，一行七八辆小汽车几乎将招待所门前的空地停满，出面招待的也是深阵新上任的副市长，而刚刚履职，集市长书记于一身的吴书记也将在中午从广洲赶到深阵，与他们举行正式会谈，并签订投资协议。 下午的谈判会陈大河并没有参加，只有奥利弗和马佳彤两人与吴念平一起，代表还没有正式成立的这家公司与市府进行会谈。 由于主要条款都已经在昨天差不多谈定，今天的会谈只不过是走个形式，不到一个小时，双方就签订了投资协议。 而代表新公司签字的，自然是陈大河推出的总经理马佳彤，她在这次回北金之后，也会很快赶过来深阵，全面负责这边的事情，尽管在能力和经验方面还有所不足，但有美信公司派出的那些职业经理人帮忙，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这边的投资算是彻底敲定，吴念平留下几辆车十来个人之后，也在当天返回了香江。 可奥利弗的考察之旅并没有完结，她和陈大河赌的是内地的投资前景，而不是这一次的投资项目，所以在会谈结束，参加完深阵市府的招待晚宴之后，第二天就又和陈大河一起往北而去。 以陈大河的性子，本来是要做飞机的，可奥利弗却说既然是考察，就要多走多看，最后只得找深阵市府的同志，请他们帮忙开了一封介绍信，陈大河拿着这封介绍信买了几张火车软卧，从广洲上了一辆绿皮火车，一路向北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结果 这年头的特快列车速度都不高，这种普通火车更是慢得令人发指，陈大河无精打采地坐在铺位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悠悠地倒退，实在是提不起劲来。 奥利弗却是兴致盎然地趴在窗口，眼里充满了好奇，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原来中国是这个样子的，和在图书馆资料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香江不提，现在还没有收回，深阵也不算，陈大河早就跟她介绍过，这里只不过是个用来作为试验场的小地方，这一路奥利弗才算是看到内地真正的模样。 而陈大河却笑着说道，“中国确实是这个样子，却又不是这个样子。” 奥利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人话。” 陈大河耸耸肩，将腿放到铺位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着对面窗外说道，“就像美国一样，既有繁华的纽约，也有原始自然的阿拉斯加，哪怕是在同一个州，也有忙碌的城市和安逸的农村，” 话还没说完，奥利弗就翻了个白眼说道，“再小一点，纽约既有曼哈顿，也有皇后区，发展的不均衡性和地理的多样性嘛，我当然知道。” “不仅仅是这样，”陈大河继续说道，“在中国有句老话，叫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说的是每个地方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可无论东南西北，人们却又有着相同的道德观念，在这里，既有文化的多样性，各种各样的风俗习惯共存，又有文化的共同性，全国人民遵守着共同的价值观，这才是中国文化令人着迷的地方，你坐趟火车，就想着能看出点东西，能了解一些东西，是不太可能的。” 奥利弗也有些傻眼了，文化的多样性她当然知道，可这样不能了解，她又如何考察呢。 陈大河扭头看着她，“奥利弗，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了，你只是要考察这里是否具备一个新兴市场应有的投资价值而已，所以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去管，当然，你想顺路旅游的话除外。” 奥利弗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看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只需要看这里的政府和人民的生活状态？” “对了一半，”陈大河笑道，“只需要看人民的生活状态就可以，至于其他的，那是在决定投资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毕竟除非是政局不稳，否则没有哪个政府会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尤其还是国际信誉，而我国政府，最不缺的就是信誉。” 奥利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扭头看向窗外，但视线不再盯着风景，而是转向马路上的行人，和田地里的农夫身上，似乎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中国的特质来。 这一路奥利弗都没有再发表任何评论，只是会随机选择一个车站，也许是常沙之类的大站，也许是只有一两个人的小站，她会下车停留一两天，一来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实地观察当地的情况，二来是洗澡休息，她可受不了让自己变得脏兮兮的，火车上也没有这个条件。 当初奥斯在广洲那样的大都市时，也难逃被围观的命运，现在奥利弗去到那种小地方，就这么不加掩饰地出去，不引起轰动才怪。为此陈大河特意给她找了一个硕大的斗笠戴上，并且在帽檐上挂了一层黑纱，还给她换上这里常见的蓝布衣服，看上去就是个中国姑娘，走在戴着草帽的人群中，倒也没那么显眼。 这一路走走停停过了十来天，时间已经进入七月，他们才堪堪赶到汉口。 站在长江大桥上凭栏远眺，奥利弗轻轻扶着刚换上的大檐旅游帽，扭头看着陈大河说道，“我们的旅程就到这里结束吧，明天去找缂丝艺术家，那副画的事也很重要。” 陈大河正看着不远处马佳彤和曾静姝两人对着长江大呼小叫，一听到奥利弗的话，立刻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你的考察有结果了吗？” “嗯，”奥利弗点着头笑了笑，“这一路过来，我看了许多的人和事，也深入体验了这里的生活，感觉自己都快成社会学家了，” 随后转正脑袋继续看着脚下的江水，“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绝大部分都是贫穷、落后，愚昧，他们很多都不懂科学，不懂人生道理，更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可他们却又勤劳朴实，积极乐观，谨守着内心的道德，对生活充满希望，陈，你知道吗，他们与我在其他贫穷国家见到过的人都不一样，就像你说的，人才是一切社会活动的根本，我想再没有哪个地方的人，能比得上这里的人民更有奋斗精神了，既然这样，其他的也不再重要，我相信，这里的未来，一定会非常美好的。” 陈大河咧着嘴哈哈大笑，“奥利弗，虽然我同意你的结论，但你看到的还只是一方面，等下我在带你去看看其他的。” 奥利弗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学校，”陈大河笑道，“看了现在，也顺便看看未来，都说教育是民族的未来，我就带你去看看中国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奥利弗耸耸肩，“不用了陈，真的，我已经非常同意你对内地发展的判断，这次赌约你赢了。” 陈大河两手插兜，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道，“奥利弗，没有赌约，你有你的专业，我有我的判断，我们要做的就是弥合分歧，形成互补，把我们共同的事业做得更好。” 奥利弗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展颜一笑，“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陈大河也微笑地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他心里清楚，这次奥利弗到内地的考察，并不仅仅只是考察这边的市场，同时也是对他个人的一场考验，也许这场考验不会影响到他们现有的合作，但却关系到奥利弗是否会全心全意地帮他。 现在看来，结果似乎还不错。 奥利弗看着他嘻嘻一笑，并没有握住伸来的右手，而是身子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放开之后，娇笑着向马佳彤两女跑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吴县 虽然奥利弗说不用带她去学校，可陈大河还是带着她，还有马佳彤几人一起去了一趟武大。 既然都到了这里，不去一趟孙老爷子那里是说不过去的，反正都是要来，顺便让奥利弗看看如今的学子们刻苦努力的状态也不错。 陈大河让马佳彤拿上孙老爷子开的证明信，带着奥利弗到校园里四处去看看，或者随便进到哪间教室听一堂课也可以，自己则窝在孙老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东湖发呆。 “唉，小子，”孙云东敲敲桌子，“春节时候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没有？” “啊？”陈大河茫然地回过头，“什么任务？” “你不会忘了吧？”孙老瞪着眼睛，“就是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你出的一道论文题目，你就一个字都没写？” “啊？还有这事？”陈大河张大嘴仰头看看天花板，“我想想啊。” 孙老看到他那副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抓起案头的一本书就想砸过去，可看了看手里有五六公分厚的大部头，好像这个有点狠了哈，随即往桌上一丢，又扯过一张废纸揉成一团砸到他头上，“小兔崽子，你今天不给我交代清楚，我，我跟你没完！” 被纸团砸中头的陈大河眼睛一亮，“等等，想起来了。” 说着扯过丢在一旁的帆布包，一股脑地全倒在茶几上，从一堆零碎里面好不容易翻出一张邹巴巴的纸条，“哈哈，找到了。” 孙老满头黑线，这个臭小子，合着当时自己把题目丢给他之后，就一直搁在包里都没看过，这要是自己的学生，不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怪！ 唔，好像还没见过哪个学生敢这样的！ 陈大河对他那张黑脸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把纸条打开，小声念道，“论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优劣性。” 扬了扬手里的纸条，陈大河看着孙老说道，“老爷子，这个题目有点大，你想研究的话可得悠着点啊。” “滚蛋，”孙老翻了个白眼，“现在是我给你出题，少扯其他的，既然你没有认真去写，那就来个现场答辩，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很简单，”陈大河将纸条丢到桌子上，“现在学术界的观点就是两派，但无论是哪一派都是非此即彼，为什么不能两者结合呢？” “怎么结合？”孙老瞪着眼睛，“这两个一个讲究控制有序，一个讲究自由发挥，具有天然的相斥性，怎么合？” “控制好方向，然后放任自由的奔跑，”陈大河两手相合，比划出一条河流的样子，“就和治水一样，你想让它流到哪里，就开渠筑堤，让它流向哪里，但是怎么流，流多快，就让自然规律来说话，最多是在艰难上不去的地方再加台抽水机。” 孙老手指在桌面轻敲，“再说清楚点。” 陈大河双手趴在桌上，看着他小声说道，“用有形的手做宏观调控，让无形的手合理发挥，就这么简单。” 看孙老还想再问，陈大河摆摆手，“到此为止，不可再细说，您老自己慢慢想吧。” 孙云东眼睛一瞪，“胆子还没我这个老头子大，赶快滚。” 陈大河转过身，把茶几上的东西扫进帆布包里，然后往身上一挎，挥挥手就拉门出去，“拜拜了您呐。” 孙云东看着被带上的大门，毫无征兆地咧着嘴无声大笑，“这小子果然是搞经济的料，我才刚有点头绪的东西他就能说出个一二三，而且意犹未尽，显然肚子里还有货啊，” 随后皱着眉头轻敲桌子，“不行，不能让他跟着老李老罗他们瞎混，哪天我得去趟省委找老陈进点谗言，把这小子拉回正途上来，就是这事有点难办啊。” 不去管孙老爷子的苦恼，陈大河几人则收拾着东西准备启程。 奥利弗的考察结束，接着就是要去完成那位亚当斯家族的贵人交付的任务，将他最喜欢的一副油画做成缂丝图。 这回就不用坐火车遭罪了，一行人大模大样地坐着飞机，从汉口直飞尚海。 现在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能做缂丝，那就是苏州的吴县缂丝研究所，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吴县缂丝厂，这里位于太湖之滨，与尚海离得不远，从这边过去比走南京更方便。 到了尚海，来接机的自然是王赟安排的人，这位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单位借到的中巴车，将他们连人带行李一股脑地装下，从虹桥机场直奔吴县。 来之前陈大河已经请翟国新给这边打过招呼，并且提前给缂丝厂打过电话说了大概到达的时间，所以也不怕到了之后没人搭理。 这段距离并不算长，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公里，仅仅两个小时不到，车子就到了吴县，司机问了两次人之后，就找到缂丝厂的位置。 车子速度慢慢放缓，当看见缂丝厂大门的时候，陈大河就看到厂门口站着十来个人，大门上面还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美国客人莅临我厂参观指导。 回头看着奥利弗笑道，“看见那条横幅了没，上面写着欢迎你的字呢。” “是吗？”奥利弗探头看着车窗外，也发现了冒着大太阳等在那里的人群，心里有些感动，“他们是在特意等我们的吗？我们快下去吧。” 等车停稳，陈大河头一个下车，最前面人群里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就走了上来，笑着说道，“请问是文化部外联局的陈大河同志吗？” 陈大河立刻笑着伸出双手，“是我，请问您是？” 一听来的就是他们在等的人，这位同志也伸出双手握着手说道，“您好您好，我是吴县工艺美术服装公司的厂长何树全，欢迎陈领导到我司缂丝厂参观指导！” 缂丝厂属于这家公司的下属单位，由他出面也属正常。 “可不敢称领导，”陈大河诚惶诚恐地说道，“我就是个办事员，您叫我小陈就行。” 从级别上来说两人真还差不多，不过京官大三分，别说是何树全，就算是吴县的当家人过来，也不敢在陈大河面前拿大，他这声领导也不算叫错。 “还是叫您陈同志吧，”可这位何厂长显然是做技术出身的，对交际还真不怎么擅长，索性略过这段，帮陈大河做介绍，“陈同志，这三位是我厂的老师傅，吴老、李老和马老，也是我厂现在的工艺指导。” 陈大河来之前看过缂丝厂的资料，现在缂丝厂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位老师傅，各自带了几个徒弟，再加上一些行政人员，零零总总加起来二三十号人，就算是缂丝厂的全部人马了，而这三位师傅正是创厂时候的六老之一，没想到连他们都出来迎接，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意动 这几位老人家可都是国宝级的人才啊，也是当世缂丝工艺仅存的几位传承人，这时缂丝厂生产一条三百个工时的普通和服腰带，就能从日本换回几十吨钢材，或是一辆丰田汽车，由此可见这门手艺的珍贵性，对这样一心为公的老工艺人，陈大河向来是十分尊敬的。 而吴老几人对陈大河打招呼的态度也非常感动，这年头的手艺人何曾受到尊敬过，尽管他们在行内是泰山北斗，地位尊崇，可对外行人来说，就是几个会织布绣花的老头子，可能会看在年纪大的份上尊称一个您字，可要说心里有多尊敬，那还真是未必，对比一下眼前的陈大河，不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至于后面的其他人，应该都是拉来凑数的，何厂长也就没多做介绍。 陈大河也随即指着站在一旁的奥利弗笑道，“何厂长，吴老、李老、马老，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此次专程过来拜访贵厂的客人，美国琼斯文化公司总经理奥利弗琼斯小姐。” 早就注意到这位外国女人的何厂长几人连忙上前问候。 奥利弗将双手紧贴着小腹，微微躬身含笑点头说道，“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 陈大河帮她做着翻译，同时对几人解释道，“何厂长，这位奥利弗小姐是位清教徒，由于宗教习惯一般不与人握手，请别介意。” 本来心里就没什么芥蒂的何厂长几人连忙笑着点头，“礼节不一样嘛，懂，懂。” 后面的马佳彤、曾静姝和董建磊三人陈大河也一一做了介绍，来头自然是琼斯公司北金分公司的员工。 介绍完之后，何厂长连忙把人往里面引，顺便安排一个人带着司机去休息。 到了里面，先是参观缂丝厂的生产车间和展览室，说是车间，其实就是几间相连的大屋子，里面摆放了几台缂丝织机，几个工人师傅正坐在织机上忙碌着，身边还有人在帮他们拿线，同时也是在跟着学习。 虽然这里看上去没有现代化工厂的感觉，可这里本来就是用老式房子改造的，庭园之中到处都透着一丝古韵，反而与缂丝这门艺术特别贴合。 此时奥利弗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位年轻师傅手里的飞梭上，看着飞梭在她手中翻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她手里装上马达了吗？ 何厂长和马老他们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里暗暗得意，总算没枉费把最好的师傅派出来，这下就被震住了吧！ 虽然很想去问，可看见缂丝师傅正专心忙碌，奥利弗只得压下心里的疑问，跟着何厂长他们继续参观展览室。 在展览室里，陈大河和奥利弗也看到了他们精心制作出来的缂丝作品，看着那一幅幅色彩艳丽，精美绝伦的缂丝图，奥利弗连连赞叹，“难怪亚当斯先生对缂丝艺术品念念不忘，一心想把自己最喜欢的油画用这种神奇的工艺复制出来，这种艺术的确是非常的漂亮。” 随后看着陈大河，“陈，为什么这么好的艺术品，不在我们公司的产品目录里面呢？” 很显然，奥利弗对这些缂丝艺术品有些意动了。 陈大河露出一丝苦笑，他最初也想将这种缂丝艺术品收录进来，可一来价格太高，远远超出其他的刺绣作品，以他当时的财力还买不起，二来缂丝艺术品的产量实在是太少，现有的产量还不够满足出口日本需求的，再加上这类艺术品主要是在东方市场，尤其是日本新加坡这几个国家比较受欢迎，卖到美国去的话还不知道市场反应怎么样，运作的风险太大，了解之后就没再打过这些东西的主意，只是在后来发现缂丝厂有货的时候，才偶尔采购一两件而已，还都是普通的款式，远没有这里的展品精美。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考虑多收购一些好的缂丝艺术品了，反正现在也有钱，就算卖不出去也没关系，自己留着收藏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东西的价值和增值速度在国内丝毫不比古董差。 好吧，这家伙眼里只有钱，跟他谈艺术就是白瞎。 冲奥利弗示意一下，陈大河转头笑着对何厂长说道，“何厂长，琼斯小姐想向贵厂长期采购缂丝作品，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啊。”何厂长眼里露出一丝喜色连声答应，他们这么郑重其事地接待奥利弗，不就是为了能打通琼斯公司这条路子吗，虽然缂丝厂的效益也不差，但谁还嫌钱多呢，隔壁那条街的苏绣厂不就是因为接了琼斯公司的单子，每个月都能创汇好几万美元，效益还盖过了缂丝厂，而缂丝可是比刺绣更珍贵的，如果能把这条渠道做好，到时候厂里的效益还不翻几翻！ 如果是去年何厂长还不敢随便答应，正好今年上面放开了政策，给了他们一定的自主性，允许缂丝厂在完成出口日本的任务之余自行组织生产，这才敢答应下来。 “陈同志，”何厂长笑着问道，“不知你们是想订制呢，还是直接采购我们的成品？” “都可以，”陈大河笑了笑，“如果有合适的成品我们也可以要，另外还会下单订制一些作品。” 可旁边的马老却皱着眉头说道，“陈同志，本来合作是件好事，但我们有一个要求，如果他们不能答应的话，恐怕这个生意就做不成了。” 陈大河闻言一愣，不明白马老为什么会这么说，何厂长也立刻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陈同志，不是我们苛刻，是这样的，缂丝工艺非常复杂，尤其是制作大型作品的时候，一旦稍有纰漏，可能就前功尽弃，所以我们对订制作品的客户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能催！” 一听这话，陈大河郑重地点点头，“这点完全没有问题，我也会和琼斯小姐解释，从我个人来说，是非常赞同贵厂这种对于艺术要求严谨的态度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出精美无暇的缂丝作品。” 何厂长二话不说，抓起陈大河的手就死劲地摇，“谢谢理解，谢谢！”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报价 这时马老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陈大河说道，“小陈同志，等下你和琼斯小姐说说，如果我们在为她生产缂丝的时候，有所损失的话，能不能对我们稍作补偿。” 似乎生怕陈大河不理解，何厂长赶紧打着圆场，“不好意思啊陈同志，马老的意思是，这些缂丝生产成本确实很高，如果有出现失误，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希望采购方能适当补偿一点，当然，不会要求全部都补偿，只需要一半就可以，其他的我们自己会承担。” 马老也觉得这点有些不合常理，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所有的产品都需要补偿，我们自己设计生产的就不用，这条只针对他们提供图案的订制产品。” “陈同志别介意，”边上的吴老也苦笑着说道，“我们也是赔怕了，这几年还好，早些年刚接手日本订单的时候，由于对工艺不熟练，厂里的师傅们经常出错，浪费了大量的材料，直到后来工艺熟练了才慢慢好起来，如果现在重新制作新款式的话，弄不好也还是会出错的，这才希望能稍作补偿减少损失，而且最好是能提前支付一些定金。”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这样吧，我先和琼斯小姐说一下，放心，我会帮你们解释清楚的。” 迎着奥利弗疑惑的目光，陈大河说道，“我和他们谈过，他们的作品可以向我们开放供应，只不过由于这种艺术品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规定时间，只能等他们制作完成之后再卖给我们。” 奥利弗展颜一笑，“当然可以，他们这么要求我才更放心，就如同美国画廊的顶级画家一样，只有市场等他们的作品，没有让他们匆匆忙忙结束作品迎合市场的道理，所以这一点我完全可以接受，我们只需要和他们签订一份优先购买权的协议就可以了。” “不仅是这样，”陈大河扯扯嘴角，“对于订制作品，我们还需要支付一定的定金，同时需要承担他们一定范围内的损失，才能顺利的获得这个优先权，否则的话他们的作品很有可能被日本商人买走，而不是被我们收进口袋。” 奥利弗挑挑眉头，“支付定金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毕竟我们之前没有任何合作关系，要想从其他人手中抢到这个优质渠道，我们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可损失补偿这一条是不是有些过了。” 陈大河淡淡一笑，“或许你应该听一下他们的报价，再来评论这条是否过分。” 奥利弗眼珠一转，指着前面一副两尺见方的缂丝画，直接用这几天找马佳彤学的蹩脚中文对着何厂长问道，“这个多少钱？” 何厂长闻言一愣，想了想才明白奥利弗在说什么，赶紧说道，“这是我们仿制徐悲鸿先生的一副骏马图，由三位师傅耗时四个多月才完成，所以比较贵一点，大概需要两万美元。” 说这话的时候何厂长还有点心虚，想着这个价格会不会报高了，如果她还价的话，自己该报多少合适呢，一万八，还是一万六？只要不低于一万三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奥利弗却瞪大眼睛，找陈大河再次确认过一遍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买！合同，签！” 琼斯公司经手的艺术品中，一副差不多尺寸的刺绣图都能卖出超过这个价格，更何况是这种更加珍贵的缂丝作品，别说是补偿一点成本，就算这个价格再翻一倍，她也毫不犹豫地拿下，缂丝厂卖她两万美元，她就能卖出几十万甚至百万美元，这种产量稀少制作精美的作品，一定能受美国藏家的欢迎。 陈大河哈哈一笑，冲着何厂长几人点点头，“她同意了，不过除了贵厂的量产作品之外，其他作品她都要有优先购买权。” “可以，”何厂长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优先购买权而已，只要能给得起价，卖谁不是卖。 想想厂里现在有二十几个织工，分出一半去制作出口订单，其他的全部用来自主生产，平均一个月又能多出几万美元的外汇收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谈好了合作，何厂长他们更加热情，奥利弗也顺势让陈大河提出自己的请求。 陈大河对何厂长笑道，“何厂长，其实琼斯小姐这次特意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另外一件要事。” 何厂长一愣，“不知是什么事情？” 陈大河招手让董建磊过来，从他手里接过装着油画的画筒，打开之后，将那副油画轻轻铺在展厅的那张大木台上。 何厂长赶紧让人招来四个压角压住油画，而马老三人也为了过来仔细观察。 “就是这幅油画，”陈大河说道，“这是琼斯小姐一位长辈的心爱藏品，同时这位长辈也酷爱缂丝，就想请你们将这幅画用缂丝的工艺做出来。” 何厂长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郑重地将视线投向马老。 而马老眉头紧皱地看了片刻之后，对旁边一个小青年说道，“去把陈师傅和小马叫过来。” 很快那个小青年就带了两个人进来，一个是和马老年纪差不多的老爷子，另一个则是二十多岁的女工，正是刚才在外面让奥利弗惊叹的那个小师傅。 “老陈，小马，你们来看看这个，”马老让开位置，指着桌上的油画说道，“这个能不能缂？” 老陈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个被称为小马的年轻人，而小马此时注意力都放在油画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点点地查看。 为了不冷场，马老对着陈大河解释道，“陈同志，之前我们虽然仿制过一些书画作品，但基本上都是国画，国画的特点就是留白多，这外国的油画仿制还从没做过，而且你看，这幅画的尺寸将近一平方米，着色的种类繁多，画的是土人狩猎，这天上被映红的云朵，雪白的山脉，碧绿的草原，湍流的小河，奔腾的骏马，凶狠中带着喜悦的印第安人，还有满身鲜血挣扎的野牛，每一样都不好做啊，更何况整幅画没有一寸地方留白，又增加了缂制的难度，小马是我们厂技术最好的师傅，就看她有没有办法了。” 陈大河一边听着，一边小声的给奥利弗翻译，等马老一段话说完，展览厅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摈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正在观察的小马。 半晌之后，小马才站直身子呼出一口长气，看着旁边的师傅轻轻点头，“能缂。” 第二百六十七章 包了 随着小马师傅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何厂长更是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要是这第一幅作品都不能做，很难想象这位琼斯小姐会重视他们的合作，可要是打响了这第一炮，后面的事就好说了。 奥利弗看着陈大河，“你来跟他们谈吧，价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质量，另外最好是在三年之内完成，因为到时候是那位老先生的七十岁生日，” 这时她又想起刚才陈大河还说过不能催工，于是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催工的意思，如果确实不能完成也没关系，质量最重要。” 陈大河点点头，看着何厂长说道，“何厂长，那么这个订单你们可是接下了？” 何厂长看了小马师傅一眼，看见她轻轻点头，才转过头说道，“接下了！” “好，”陈大河笑了笑，“不知这价格怎么定？” “这个，”何厂长有些迟疑，苦笑着说道，“陈同志，说实话，这个价格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下来，因为这东西是要看工艺和工时的，从工艺上来说，这幅画肯定比一般的画作更复杂，从工时上来说，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我们需要经过核算才能给出报价，不过肯定会远远超过这幅骏马图的。”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又看着奥利弗，“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报价，需要经过核算才行。” “没事，”奥利弗笑了笑，“可以一边准备一边核算，他们总不可能要百万美元吧。” 陈大河哑然失笑，“当然不可能，据我估计最多十万美元就绰绰有余了。” “那就可以，”奥利弗又看了看展厅里的十几幅作品，“我能把它们都带走吗？” “我等下问问看，”陈大河转过头看着何厂长笑道，“何厂长，那么这个订单就交给你们了，琼斯小姐会先支付两万美元的订金，另外这幅油画只能在这里保留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会过来将它取走。” “好好，”何厂长惊喜地点点头，本来以为能收个一两千美元的订金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直接给了两万，这位琼斯小姐做生意果然豪爽，可随即想到这幅画只能保留三个月，又犹豫地看着小马师傅。 小马师傅微微一笑，看着陈大河问道，“陈同志，我们能给这幅画拍张照片吗？” 陈大河一愣，扭头看着奥利弗，“她说想给这幅画拍张照片，可以吗？” “照片？”奥利弗确认之后，直接抓过放在桌上的画筒，从尾部鼓捣两下，竟然又抽出一卷东西来，打开一看，竟然是这幅画原始尺寸的两张照片。 看着众人惊讶的眼光，奥利弗轻笑道，“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两张照片，用的是专业高清相纸，除了没有这幅画的神韵，其他的色彩完全一致。” 陈大河眉头微挑，“这个是给他们的？” “当然，”奥利弗耸耸肩，“我们要这个又没用。” 陈大河从奥利弗手里接过照片，递到小马师傅面前，“马师傅，您看这个能不能用？” 小马师傅接过来仔细看了两分钟，才轻轻点头，“用这个就可以，不需要原画。” “不用原画？”陈大河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画，小声说道，“马师傅，琼斯小姐对这幅作品非常重视，如果在意境方面有所偏颇的话，可能就不会收货了。” 小马师傅一听，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桌上的画，最后还是轻轻摇头，“要说意境，还是我们的国画最好，这幅画虽然也不错，但也就是一般国画的水平，还比不上大师的作品，它的优点是色彩浓厚视觉感强，有这两张照片做参照，将里面的意境还原出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这位小马师傅这么有信心，陈大河也不再多说什么，这样正好，如果真要把这幅价值千万美元的画作留在这里，陈大河肯定会安排两个人在这里看着，现在还省了一番功夫，随即亲自把这幅油画收了起来。 “那就麻烦马师傅了，”陈大河将画筒递给马佳彤，先道了声谢，又问道，“马师傅，不知这幅画大概需要多久完成？” “大概一年吧，”小马师傅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又将这个期限延长了一半，“最多一年半的样子。” “那好，我就静候佳音了。”陈大河也松了口气，就算再慢，两年时间应该也够了，完全能赶上奥利弗的要求。 “陈同志，”何厂长看他们谈好，连忙笑着说道，“我们这就算是说定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呢？” “随时都可以，”陈大河笑道，“不过先不急，还有两个事一并处理了。” 何厂长一愣，“还有两个事，是什么？” 陈大河扭头看向董建磊，他立刻上前从手里提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过来。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设计图纸，有的简单有的复杂，陈大河一股脑地递给何厂长，笑着说道，“何厂长，既然那幅油画都能制作，那这些小玩意肯定是没问题的吧。” 这些都是从奥利弗带来的设计图中选出的精品，特意用来试水艺术品订制的。 何厂长接过来看了看，数了一下有十二张，基本上都是两尺见方的尺寸，不禁苦笑着说道，“陈同志，你们这是把我们厂未来两三年的时间都给包了啊！” 这些图纸虽然难度比不上那副油画，可还是比眼前的那幅骏马图要高的，厂里的老师傅就这么多，一个师傅带两个学徒，大概也需要五个月左右才能完成一幅，就算分三组开工，一年也只能完成六份，再算上缂制新图案有可能造成的失误，全部完成确实是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陈大河哈哈一笑，“那不是正好，这两三年你们都不用愁订单了，还可以招募更多的学徒，壮大缂丝研究所。” “这倒也是，”何厂长是痛并快乐着，也笑着说道，“陈同志，这些缂丝品的价格回头我一并报给你，如果做出来的东西你们能满意的话，可得多照顾下我们啊。” “当然没问题，”陈大河笑道，“我还指望能多收几幅缂丝艺术品呢，这样吧，连同刚才那副油画一起，琼斯公司一并支付十万美元的订金，每完成一件，就结一件的款。” “好好，”何厂长乐得合不拢嘴，又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件事，另一件是什么？” “就是这里的展览品了，”陈大河指着展厅里面的一件件作品说道，“琼斯小姐想全部买走，可以吗？” 何厂长还没说话，边上的陈师傅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些我们还要留作学习用的，都卖给他们，让我们的学徒学什么？” 马老也赞同地点着头，“这些展品确实都是非卖品，如果你们只买一两件还可以通融一下，都买是绝对不可能的，多少钱也不行。” 何厂长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陈大河满脸苦笑，显然他也是不同意。 “那好吧，”陈大河叹了口气，“那就买两件，可以吧？” 几位老师傅凑到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下，最后马老说道，“可以买两件，但只能买我们指定的作品，一个是这幅骏马图，另一个就是那幅玉兰黄鹂。” 陈大河揉揉脑门，看着奥利弗苦笑道，“订制作品都没有问题，不过这里的展品属于非卖品，我努力争取也只能购买两件。” 奥利弗点点头，“两件就两件，买回去我都不卖了，就自己收着。” 陈大河耸耸肩，“那你得保管好，可别让那位亚当斯家族的贵人知道，否则可不一定能保得住。” “呃，”奥利弗转了转眼珠，“那我不带回去了，就放你这里，想看了就过来找你看。” “放我这里？”陈大河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也行，就放我这吧。” 他自己倒没想过买这里的作品，那批订制品因为都是美国风格的，也不怎么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小马师傅这个人，很明显，这位小师傅应该就是缂丝厂里最好的织工，等她完成这幅油画作品之后，自己干脆就把她包下来。 呃，这话怎么这么怪呢，不是包人，是包下她所有的作品，自己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岂不是比买眼前这些展品强多了。 第二天陈大河代表琼斯公司，与缂丝厂签订一份订购协议，并承诺在七天之类支付十万美元的定金款。 办完这件最重要的事之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可以返回北金，奥利弗也将从那里坐飞机返回美国。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相见 坐着中巴车从吴县回到尚海，陈大河也见到了分别三年多的王赟。 这位老爷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陪着吃了顿午饭，天上地下不知所云地瞎扯了一通，就扔下几张飞机票溜之大吉，连留客的话都没说一句。 虽然陈大河也没打算留在尚海过一夜，可这位老爷子也忒小气了吧，对比一下孙云东，他和茜茜春节回家经过汉口时，还被他死皮赖脸地拉着在那里住了一晚，相比之下就显得大方多了。 嗯，不会是担心自己问他的老底吧？ 陈大河摸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偶尔坐得难受挪挪屁股，脑子里还想着王赟的事。 “在想什么呢？” 坐在他旁边的奥利弗用手肘撞了撞他，“外面都是云层，有什么好看的，跟我说话。” 陈大河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她，“怎么啦，很闷？” “是有点，”奥利弗点点头，“我刚想到一个问题。” 陈大河转动身子，略微侧向她笑着说道，“什么问题？” 本来他还以为是跟公司相关的事，可奥利弗说出来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蚊帐和深阵的关系，”奥利弗很认真地说道，“深阵就是蚊帐！” “啊？”陈大河觉得莫名其妙，“深阵和蚊帐能有什么关系？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也是深阵位于南方，南方蚊子多，所以常年都需要吊蚊帐，跟你说的什么深阵就是蚊帐完全不相干好吧。” “有关系，”奥利弗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想想看，如果把蚊子比作风险，蚊帐就是抵御风险的防线，延伸开来，如果说外部的市场是风险，那作为试验田去与外部市场接触的深阵就是一道防线，所以我才说深阵就是蚊帐，不是吗？” “呃，”陈大河被她这一番强词夺理说得哑口无言，索性甩甩脑袋说道，“好吧，你说是就是，那你有什么收获没有？” “当然有，”奥利弗眉角轻抬微微一笑，“一般来说风险与机遇并存，那么作为蚊帐的深阵，必然具有相当高的投资价值，所以我认为这次投资项目的进度还可以再加快，另外，我们公司也需要有这样一道蚊帐，来抵御来自外部的风险。” “加快项目进度我没有意见，”陈大河眉头微皱，看着奥利弗问道，“可你说的公司蚊帐，是个什么东西？” “我现在只有一个思路，还没有明确的方案，”奥利弗困惑地摇摇头，“大致上来说，这道防线应该从法律、资金和人脉关系这几个角度来构建，从法律上来说，现有的投资结构还是有一定的漏洞，这点我们需要作出改变。” 奥利弗知道在公共场合不能说得太详细，这一点就简单地带过，继续说道，“资金方面我们应该分散投资，而且投资业务应该和琼斯公司割裂，保持相对的独立性，至于人脉，则是一道无形的防线，它会在你顺风的时候起作用，在逆风时却不能对它抱有希望，可又不能不去经营好它，还得花大力气。” 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按着眉心，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个太复杂，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心里却一阵汗颜，以他的安排来看，奥利弗何尝又不是他的一件蚊帐。 奥利弗毫无所觉地点着头，兴奋地说道，“没问题，这个交给我，我已经想好了，要就这个问题写一篇论文，题目就叫论企业的风险防范。” “呃，”陈大河愣愣地看着她，“你高兴就好。” 飞机降落到首都机场，距离陈大河离开京城已经一个多月，所以当叶正根来接机的时候，茜茜也丢下电视台实习的工作跟着跑了过来。 刚出出站口，茜茜就一个飞扑投进陈大河怀里，“大河哥，你怎么去这么久啊，我好想你。” 陈大河笑呵呵地揉着茜茜的脑袋，“事情一多就给耽搁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拉着茜茜走到奥利弗面前，“这位就是美国琼斯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奥斯先生的女儿，奥利弗琼斯小姐。” 然后又跟奥利弗说道，“这位就是，” 话还没说完，奥利弗就打断他的话，看着茜茜说道，“我知道，你的未婚妻，钱茜茜小姐。” 茜茜心里对她的态度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在意，立刻伸出右手笑着点头问好，“你好奥利弗，很高兴见到你。” 奥利弗娇笑着无视她伸过来的手掌，直接上前将她抱住，“你好茜茜，很高兴见到你！” 茜茜不自在地扭了两下，才轻轻地抱了抱。 两女的首次相见，就在拥抱中开始。 从机场回家的时候，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里，坐在第二排一直窃窃私语的奥利弗和茜茜两女，忍不住摇摇头，搞不懂这些女人的心思，到底是真的一见投缘，还是奥利弗太久没和女人说话，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懂英文的茜茜，才聊得这么投缘呢。 到家之后，马佳彤才发现关三早就离家修行去了，一直在陈大河身边的她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关三要去洪门赴约应战的消息，不过事情已经确定，她也不再多说什么。 奥利弗还会在北金逗留几天，打算好好游览一番这座千年古城，而茜茜自然就成了她最好的向导，幸好有徐闻平老爷子跟电视台打了个招呼，茜茜才能顺利请了几天假。 马佳彤和曾静姝她们则被陈大河一个大包袱砸到头上，就是奥利弗带来的那一叠厚厚的设计图纸，要分析出最合适的艺术创作模式，并找到相应的厂家发布订单，洽谈价格，工作量着实不轻。 不过这一次就不是马佳彤主导，而是由曾静姝挑大梁，马佳彤在一旁指导协助。 现在已经确定下来，马佳彤是要去深阵坐镇的，原来和她一起进来的那帮人，包括董建磊他们所有人都会陆续过去，北金这边会逐步转移给曾静姝来负责，她进公司之后的进步也证明她有这个潜力。 陈大河把这些比较紧急的事情都安排好，自己才回学校报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捐赠 这时候的学校早就考完了期末考试，也放了暑假，校园里人并不多，陈大河两手插兜，晃悠悠地走进了西语系老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林丹萍一个人，看见陈大河进来，以她的好脾气也忍不住说道，“哟，咱们班的大忙人回来啦！您的国家大事都忙完啦？！” 经过这一个学期的相处，法语专业这帮学生也早就和这位美女老师混熟，毕竟颜值就是正义，现在林丹萍在这群同学心中的位置可比那个不靠谱的马安国高多了。 对于熟人陈大河向来是随便得很，听着林老师阴阳怪气的话，他也厚着脸皮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一副不堪其重的样子，哀叹着说道，“朝中无人啊，乃使竖子横行，可怜我还没成年呐，就要承受如此重担，林老师身为国家最高学府的园丁，务必尽心尽力，为祖国培育更多像我这样的栋梁之材才是啊！” “呕，”林丹萍作干呕状，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马安国会说让自己多包容他，这个陈大河果然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货。 而陈大河此时却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满脸严肃地说道，“林老师，您这是有了吗，那得千万注意好好补补身子才行，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天山的雪莲长白山的人参，高原的虫草我家的大肥猪，一车车的我给您拉过来！” “滚，”林丹萍满脸通红地一声怒吼，老娘还没结婚呢，有什么有。 一听这话，陈大河立刻起立站好，端正地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遵命，现在就滚。” “给我滚回来，”林丹萍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尽管眼神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恶狠，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娇艳欲滴， 将眼睛再次眯小，自以为更加凶狠的林老师用最大的声音怒吼道，“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来，自己露个面就走，耍人玩儿是吧！我告诉你，就现在，你给我连考六门，但凡有一科没过，我饶不了你！” 陈大河这次去香江，本以为三五天就能回来，也确实很快就办完事，可陪着奥利弗兜了一圈，就是晚了大半个月，期末考试和学校放假都没赶上，还好文化部那边给学校打了声招呼，才特意给他安排了补考。 学校也懒得再给他安排专人监考，直接把这个任务丢给了林丹萍，让自己班上的老师来监考，看来学校对陈大河彻底决定放养了，才懒得管他会不会作弊。 刚才那句让陈大河连考六门就是句玩笑话，林丹萍拿出一套试卷，又拿了几张白纸做答题纸，摆在陈大河面前。 陈大河扯过试卷，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提笔就开写，半个小时不到，就写了满满一张纸，随后淡定地说道，“下一门。” 正在看书的林丹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答题纸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个陈大河的专业成绩还真不错，尤其是在法语写作方面，可能一般的四年级同学都不如他。 嘴上却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还行。” 随后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试卷，“这是第二门。” 陈大河依然默不作声提笔就写，一连答了四门主课，连林丹萍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答这么多。 “还剩最后两门，”林丹萍索性把最后两份试卷都拿了出来，笑呵呵的说着，“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干脆都答了吧。” 可这回陈大河却不答题了，直接把试卷反过来扣上，眨眨眼睛说道，“林老师，这两门要不就算了吧。” 这种大课他可没什么优势，而且由于受后世思维的影响，对某些课程反而不太容易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要是一不小心写了什么不该写的话，也是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还不如不答的好。 林丹萍顿时眉毛倒竖，盯着他片刻，随即巧笑嫣然地说道，“不答也行，得零分嘛，下学期再重新补考就是了。” 陈大河摸摸下巴，看着她笑着说道，“打个商量呗，我送点礼，以后这些大课都给我算及格就行。” 一听这话，林丹萍脸上的笑意瞬间冷淡下来，“陈大河同学，你最好收起这些歪心思，……” 这个陈大河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公然送礼，以后踏上工作岗位那还了得！ 林丹萍还想长篇大论地教训他一顿，可刚说了一句，就被陈大河打断，“一套印刷机，外加每年一吨白纸。” “你说什么？”林丹萍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愣愣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一套印刷机，美国进口的，另外从明年开始，一年一吨白纸，都是给学校的。” 这下林丹萍愣着说不出话来了，这是送礼吗？还是开玩笑啊？ “嘿嘿，”陈大河看着林丹萍傻傻的样子轻笑两声，“别误会，就是开个玩笑，是这样的，咱们学校现在不是学习资料紧张吗，我找了个金主，替学校募捐了这些东西，怎么样，还行吧。” “呃，”林丹萍傻乎乎地点着头，“还行。” 随后终于反应过来，满脸惊讶的看着陈大河，“你是说真的？不开玩笑？” “真的，”陈大河脸上满是确定的点着头，从挎着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不开玩笑，捐赠方是琼斯公司，不仅我们学校有，清华和武大也有，不过我还没告诉他们。” 这些东西还真是琼斯公司捐赠的，本来陈大河是想自己掏钱这笔钱，可跟奥利弗说的时候，却被她给截胡了。 用她的话说，捐赠学校就是经营人脉的一种方式，对公司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陈大河打算用琼斯公司的名义来捐，事实上她也会受益，所以不如就让公司来出这笔钱算了。 而捐赠的学校是这三所，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陈大河自己在北大，李老也是从北大出来的，罗老在清华，孙老在武大，当然不会选别的。 林丹萍接过来一看，确实是一封捐赠声明，上面还有琼斯公司的落款和盖章，片刻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可是这个你应该去跟学校说，不应该和我说吧。” “我的傻老师哦，”陈大河看着她咂着嘴连连摇头，“我要是直接找学校，这事儿不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相反领导还会认为你和同学相处有问题，要不然你自己班上的学生怎么都不跟你说呢，可如果是我先和你说，再由你来向学校报告，就正好相反，功劳也有好印象也有，明白？” 林丹萍顿时醒悟过来，感激地看着他，嘴上却不饶人，“谁像你这么多花花肠子。” 两手按着办公桌上，林丹萍低着头想了想，指着桌上的一个文件盒说道，“我现在要去找系主任汇报这件事，你继续答题，不准翻看答案。” 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办公室。 陈大河回过头看着她从外面把门带上，不禁摇头失笑，知道应该先去先系主任，而不是直接去找学校，有进步。 随后大大方方地拿过那个文件盒，从里面找出两份大课试卷的答案，从容不迫地抄到自己的答题纸上。 第二百七十章 速成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既没处理什么事情，也没去陪奥利弗逛京城，只是指挥着叶正根和图安他们几个，把改成校场的大花园里增添了许多设备。 看着满院子的高低杠独木桥梅花桩之类的东西，院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关鹏忍不住挠头，“你说东家让我们给他装上这些东西干嘛？就算他想练轻身功夫，现在一时也用不着这些吧。” “东家此举必有深意，”叶正根捏着下巴，眉头紧皱地看着那些器具，“至于是什么，暂时我还猜不透。” “这有什么难猜的，”图全不屑地撇撇嘴，“肯定是练脚上功夫的呗。” “是吗，”图安一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堵两米多的矮墙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以东家的底子，他是怎么用这个练脚力的？” “那还不简单，”图全两脚一迈，刷刷两下就出现在矮墙另一边。 回过头嘻嘻笑道，“哥，你看还行吧。” “行个屁，”图安瞪着他说道，“东家要是有你这份脚力，还用得着练这个，直接跟三爷学八步赶蝉梯云纵不是强上百倍。” 图全囧着脸正要说话，却见陈大河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赶紧闭上嘴巴跑回来，四人齐齐站成一排，一副等着陈大河训话的样子。 陈大河扯了扯身上绑着的铅块袋子，又将关节上系着的护具紧了紧，走到他们面前干咳一声，“行不行啊这个样子，话说练脚力不是只需要绑腿上就可以了吗，干嘛身上也绑这么多东西？” “大河，”叶正根苦着脸说道，“练脚力只绑腿，那是小说里的误传，咱们练功讲的是全身劲力浑然一体，无论是脚力还是手劲，都会用上全身的力气，这样才能做到力大而不竭，举重而若轻。” “得嘞，”陈大河茫然地摆摆手，“反正我也不懂，就听你们的，那就开始吧，怎么练？” “啊？” 四个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叶正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河，你还没说这些东西要干嘛的呢？” “哦，”陈大河眨眨眼睛，看着场上的器具说道，“这些都是做训练用的，我管这个叫障碍跑，反正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顺畅地越过去，就算合格了，我就知道这些，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反正我的要求就是能一口气跑完所有的障碍。” “用这些来训练的话，可以是可以，”叶正根挠挠脑袋，“就是这个目前用不着，一开始您还是得练基本功才行。” “是吗？”陈大河摸摸下巴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我看那些普通人随便练上几个月，就能在这些器具上如履平地的飞奔呢？而且我看他们手脚并用，看上去既实用又挺好看的。” 陈大河说的就是后世流行的跑酷运动，自从上次被梁爷强行带走做客之后，他就想着回来后好好练一练脚上的功夫，最起码再遇到事情能跑掉不是。 可要像叶正根他们那样一练十几年才能出成绩，他可没这个耐心，而且说不定等下一次遇上麻烦的时候，他还没练成怎么跑路呢，那样岂不是白费功夫还不讨好，于是就想起了跑酷这门不是轻功的轻功，跑起来速度不慢，关键是见效快啊。 如果不是问过叶正根他们，确定没有神行百变这门轻功，他都想学韦爵爷这门压箱底的功夫了。 “那不一样的，”叶正根耐心地解释着，“如果只是专练这种障碍跑，确实只需要练几个月就能见效，但这种就像国术中的外功，修命不修性，不仅很容易伤到根骨，等年老后身体变差，什么风湿关节痛的毛病一大堆，而且几天不练就会手脚生疏，半个月不练就全荒废了，不像正统的功夫，只要架子不散，一身功夫就不会白练。” “啊？这样的吗？”陈大河一听这话，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说跑酷健身的么，怎么变成伤身了！ 仔细想想，好像不只是跑酷，那些专业运动员退役之后，大部分确实是伤病缠身，真没几个能完全没事的，这么看来叶正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陈大河愁眉苦脸地看着满院子的器具，“这些东西白弄一场也就算了，关键是我可等不了十几年才见效啊。” 叶正根几个也有些为难了，他们学的都是稳打稳扎的功夫，确实不知道有什么速成的法子，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图安有些犹豫的说道，“大河，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刚才说的障碍跑也不是不能练，只需要先跟我们一起练两个月的架子，打牢基础之后，就可以一边练气习武，一边练这种障碍跑，而且有了基础再练这个，进步也会更快，说不定要不了两三个月就能小有所成，这样总的算起来也多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是打基础的时候会辛苦些。” “这样也可以啊，”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看着他笑道，“你这主意不错，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行，那我就先练基本功，辛苦点不怕，主要是能马上就见效。” “好，那咱们这就开始，”叶正根冲图安暗暗甩了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就开始教陈大河扎马步练架子。 当奥利弗和茜茜一起回来的时候，便发现陈大河被叶正根他们几个挟持在大花园里，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不堪，两女不禁大吃一惊，茜茜冲上去就问，“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放了。” “不能放，”叶正根冷着脸大叫，“还差十分钟，不能前功尽弃。” “是，”图安和图全两兄弟一左一右地扶着陈大河，也可以说是在架着他，没有半点放松。 既然说好要训练陈大河，这几个人还真是拿出自己学艺时父辈的样子，严格要求一点也不放水，整得陈大河差点没崩溃，此时看见茜茜过来救他，不禁泪流满面，要不是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早就开始喊救命了。 可惜这几个滚蛋竟然不听茜茜的话，就在茜茜准备冲过来抢人的时候，跟在她后面的安英连忙拉住她，“茜茜别过去，他们是在帮大河训练，很快就要好了。” “训练？”茜茜疑惑地看着陈大河，“什么训练这么痛苦啊？” “练武就是这样的，”安英笑了笑，随即感慨地说道，“其实大河已经很好了，一开始就有这么多入劲的人帮他练习，没有走半点弯路，这要搁百年前，只有王公贵族的嫡系子弟才能有这份待遇。” “是吗？”茜茜看看安英，又看看叶正根他们几个，确实不像是要对陈大河不利的样子，便稍微放下心来，等陈大河结束训练。 第二百七十一章 比试 十分钟还没到，关鹏就提着两只大木桶走了过来，桶里还冒着滚滚热气，茜茜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中药味。 后面佟济兰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关鹏刚把两大桶药水倒进一只大木浴盆里，图安图全两兄弟就将陈大河身上的负重都扒掉，只留下一只裤衩，将他叉进装满了药水的浴盆里面，只有胸膛以上露出水面。 陈大河嘴一张开，还没等喊烫，佟济兰一大碗汤汁就灌进他的嘴里，顿时一股热流从咽喉直达腹部，随之由里到外散发开来，里外两道热气一起烧，豆大的汗珠从毛孔里渗出来，滚进黑犀的药汁中。 刚开始烫过之后，接下来倒也一阵舒爽，陈大河紧接着按照一旁叶正根的叮嘱，调整呼吸开始吐纳服气。 在一旁看傻眼的奥利弗咽了咽口水，带着颤抖的声音问着茜茜，“他们这是在干嘛？” 茜茜张张嘴，虽然她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安英。 安英跟着茜茜上了小半年的课，倒也稍微懂些英语，便笑着说道，“这是练习健身的一种方法。” “健身？”奥利弗瞪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什么健身是用热水烫人的？这倒像是巫术！” 安英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想才说道，“这是我们国家一种传统的锻炼方式，是为了让身体更强健用的一种辅助手段，就像西方的拳击一样。” “练习拳击可不需要用热水泡，”奥利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泡在热水里一脸惬意的陈大河，突然眼睛一亮，扭头看着安英说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中国功夫的锻炼方法？和布鲁斯李一样的那种？” “布鲁斯李？”安英茫然地摇摇头，“不认识，没听过。” “你不知道？”奥利弗更加惊讶，“他是一位格斗家，功夫明星，被美国人称为最厉害的中国人，我还以为你们会认识他呢。” “最厉害的中国人？”安英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那不可能，没人敢把这个称呼安在自己头上。”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要敢把这个名头戴在头上，无论是不是自己的意愿，都会被人接连挑战，直到被人打败，或是将这个名头真正打到名符其实为止。 安英他们虽然远离江湖，可要是江湖中真出了这么号强人，绝不会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而且这个布鲁斯李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在海外闯荡的，更不会得到国内武林中人的认可。 “可我们只知道他，”奥利弗攥紧自己的小拳头，“他能一个打十个，很强壮的那种！” 安英听了更是摇头失笑，“那算不了什么，” 随后指着叶正根他们，“他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奥利弗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长得精瘦的叶正根几个，抿着嘴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他们身上的肌肉完全不像是格斗家。” 叶正根他们几个早就过了靠肌肉发力的阶段，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现在一身肌肉反而还没有刚进陈大河家门的时候多，也就和普通的运动达人差不多的样子。 安英微微一笑，也不分辩，只是冲着叶正根喊到，“根子，给奥利弗小姐露一手。” 这时陈大河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要不然安英也不会这么喊。 一直守护着的叶正根扭头看了看安英，再看看奥利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英姐会这么说，但奥利弗毕竟是陈大河的客人，露一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轻轻点头。 这个练武场的情景叶正根闭着眼睛都一清二楚，所以也不用怎么观察，身体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拔高三尺，然后右脚在身后一根木桩上一蹬，又往上串起两三米高，随后身体像高速旋转的风车一样落下，同时两脚飞快踢出，快要落地时将一根十几公分粗的木桩踢成两截。 看着目瞪口呆的奥利弗，安英笑着说道，“奥利弗小姐，您看他怎么样，比那个布鲁斯李如何？” “好厉害，我完全看不清他踢腿的样子，”奥利弗伸出大拇指，赞叹地说道，“真的很厉害，比我见过的其他格斗家都要强，” 随后又困惑地摇摇头，“至于他和布鲁斯李谁更厉害，我没法判断，毕竟对这方面我并不专业。” 这时茜茜终于可以插上话，笑着说道，“要知道他们谁更厉害很简单啊，让他们两个比比不就知道了。” 安英也点点头，“这话没错，谁更厉害打过就知道了。” 如果那个叫布鲁斯李的人连正根都打不过，那么这个人也没什么看头，反之要是能打赢正根，并和三爷过过招的话，那也算他不是浪得虚名。 在安英他们心里，关三就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了。 可奥利弗一听这话，不禁摇头失笑，随即惋惜着说道，“茜茜，他们两个可比不了了，布鲁斯李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啊？” 茜茜和安英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安英更是满脸通红，弄了半天原来她在和一个去世的人较劲，一时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将她们的对话听在耳里的陈大河差点一口老气没憋住，图安图全两兄弟赶紧一前一后帮他拍打前胸后背的穴位，陈大河也赶紧深吸一口气，让气息重新平稳下来。 好家伙，差点让她们这段鸡同鸭讲的对话笑岔气，不过奥利弗的话倒是让陈大河有了一点想法。 对于茜茜和安英的尴尬，奥利弗轻轻笑了笑，主动转移话题说道，“安女士，请问一下这位先生收学生吗，看了他刚才的表演，我都想和他学习中国功夫了。” “这个，”安英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抱歉奥利弗小姐，他是不会收徒弟的，因为功夫不会外传。”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奥利弗有些遗憾，又将目光投向守着陈大河的叶正根，虽然刚才是为了缓和气氛，可她也是对叶正根的功夫真的感兴趣。 这时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直接从大木盆里站了起来，茜茜赶紧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布单上前帮他披上。 这大夏天的冷肯定是不会冷，主要是有外人在场，光着膀子不太好看。 陈大河直接扯着布单擦了把脸，满脸认真地对奥利弗说道，“奥利弗，先想一想，如果我们组织一支武术表演队去美国演出，会不会有市场，另外，如果武术表演队受欢迎，我们能不能再组建一家武术推广公司，进行武术培训和比赛的运作。”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升级 正所谓文体不分家，虽然陈大河现在做的是文化事业，但做个体育项目也是搂草打兔子，顺其自然的事。 想想前世开遍全世界的空手道和跆拳道馆，不知让多少外国人知道了日本韩国，并由此带动这两个国家的其他行业一起发展，真没在全世界少捞钱。 而我们的国术繁花似锦，只要做好整合规划，没理由比不过那些个花拳绣腿。 当然，之前要做好一整套的包装推广方案才行，就像那个本来是山沟沟里的陈家拳，不就是被杨师傅重新编排包装，换了个叫太极这么高大上的名字，就直入王府，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么，还有那个巴子拳，得了个御赐的八极拳名号，才有了后来的那句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所以说一半靠实力一半靠包装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都是后话，这事单靠陈大河自己可做不起来，得多找几个合伙人才行。 而此时奥利弗正愣愣看着他，“你不是在训练吗？怎么又扯到公司业务上了？” 安英也是满脸无语，他们这些人训练的时候，哪个不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这位爷倒好，一边泡着药汤，还有心思听旁人的闲话，也不怕岔了气白费功夫。 陈大河也不回答，直接摆摆手，“等下再跟你说。” 说完就往外跑，这身上的药味太大，不洗个澡总感觉不舒服。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叶正根他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几个人在练功场里练着，奥利弗则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耳朵里听着安英磕磕绊绊的讲解，不时鼓掌叫好，直让他们几个有种觉得自己是在卖艺杂耍的感觉。 陈大河刚一进来，叶正根几个就冲他点头致意，奥利弗立刻回头，然后一把拉着他问道，“安女士不是说中国功夫不外传的吗，为什么你说可以做培训？” 先挥挥手让叶正根他们继续练自己的，然后一屁股坐到躺椅上，拿起桌上的一把小紫砂壶凑着壶嘴喝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气，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她说不外传，主要指的是那种很高深的功夫，一般的初级功夫还是没有问题的。” “为什么不能传授高级的呢？”奥利弗有些不理解，撇着嘴说道，“我发现你们国家的人很喜欢把本事藏起来，这样不好，不利于传播和发展，迟早都会没落的。” 这话一说，安英顿时有些不太乐意，老祖宗传下的看家本事，凭什么要传给别人啊，只是奥利弗是贵客，她自己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好强的，便憋着没有说话。 “不传自然有不传的原因，”陈大河放下手里的茶壶，躺着一摇一摇的说道，“打个比方，军队里的那种搏杀技巧会随便教给别人吗？” “当然不会，”奥利弗耸耸肩，“只有有钱人才能学到，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她给噎死，她这话还真不能说不对，相对于东方国家来说，西方国家确实是金钱至上，那些有钱人没少把保镖送到军队里去训练，自己有兴趣去遭罪的也不少，甚至有的国家还为此开办起培训学校，直接正大光明的赚点外快。 “其实也差不多，”陈大河也不和她争辩，好整以暇地说道，“我们这里的功夫也不是完全不能教，除了需要花钱之外，还需要经过人品考验，身体测试和拜师等一系列的程序，所以也是可以学到的。” “差远了，”奥利弗嘟着小嘴连连摇头，“太复杂了，还是直接交钱简单，你还是说说怎么开办培训班吧，我第一个报名。” “呃，”陈大河感觉怎么又兜回来了，晃了晃脑袋，扭头看着奥利弗，“培训班可不会教这些东西，只会教一些比较基本的花架子，当然也有一定的实战能力，可更多是为了表演和健身。” 奥利弗也被他绕得有点晕，“不教真本领会有人来学么？” “当然会有，”陈大河贼兮兮地笑道，“就像上学一样，我们可以弄个升级制度出来，先上小学中学，如果他们有人能毕业的话，也可以申请大学啊，只是能不能通过我们就不能保证了，毕竟也不是谁都不能上大学的嘛！而且也不能说不教真本领，哪怕是小学的课程也是很有用的。” 这种忽悠人的空中楼阁还是要有的，否则怎么吸引人过来报名学习呢，如果这些学员中真的有适合练功的，偶尔收几个也无妨，反正关三他们懂的东西那么多，随便捡几样没那么重要的教就行了，而且还能用来做活广告呢。 “你真行，这办法都能想得出来！这可比空手道的段位制还狠，”奥利弗憋着笑伸出大拇指，随后问道，“那如果练到像叶那样的水平，大概需要多久？” “至少十年，”陈大河伸出两只手掌，“而且要从小开始刻苦练习，有专人指导，并经过特殊的辅助手段才可以，三者缺一不可，否则的话就算二十年也不一定能练到这个地步。” 这些都是叶正根跟他说的，现在正好拿来吓唬奥利弗。他们几个就是缺少练功辅材，用了十几年苦练才有今天的成就，搁一般人恐怕也就堪堪入门。 “辅助手段？”奥利弗顿时缩了缩脖子，“是像你刚才那样的吗？” “没错，”陈大河点点头，然后看着她问道，“你知道吗，仅是刚才的那一份汤药，就需要几百块钱，如果是在美国的话，可能需要上千美元，而这种辅助手段在初期的时候每天都要一两次，一般的家庭可承受不起。” 奥利弗简单地算了算，随即轻轻吐了吐舌头，“不只是一般的家庭，就算是对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说到这里，奥利弗顿了顿之后轻轻摇摇头，“那我还是算了，其他的倒没什么，让我每天这样泡药汤我可受不了，我们还是聊聊你说的功夫表演队和培训学校吧，我还是看看表演就好。” 陈大河哈哈一笑，“这个先不急，你可以找人先做个市场调研，我这边也需要时间来寻找合适的人选，这个可不像戏剧那样有现成的艺术团，尤其是培训学校，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好吧，”奥利弗微微一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外派 在奥利弗离开的前一天，受陈大河委托的蔡志明终于来了电话，在他将陈大河提出找厨师出国工作的需求上报，并同时提供了一份人员外派的管理方案之后，上面也同意了这个计划，并安排了广洲的几家老字号餐厅进行对接，等马佳彤去深阵之后，就可以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首都机场，奥利弗恋恋不舍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嘟着小嘴说道，“真不想这么快回去，还好多地方没去呢。” 陈大河看着她有些好笑，“你都出来多久啦，再不回去公司都没人管了。” “就知道催人干活，”奥利弗翻了个白眼，“公司有人做事的好吗，又没什么意外情况，就算是几个新项目都安排好了的。” 茜茜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大河，这语气可不像是老板同员工说话，应该反过来才对。 不过也没有在意，拉着奥利弗的手笑道，“奥利弗，你以后有空了，还可以过来玩啊，到时候我还陪你。” “好，”奥利弗捏了捏茜茜的手，笑着说道，“这次我们只在北金周围转了转，下次我们再去你说的那些地方，看看长安的古城，内蒙的草原，新疆的戈壁，还有西藏的雪山，还有三峡，还有黄河，还有你说的五岳，我想那些一定都很漂亮。” “嗯嗯，”茜茜点着小脑袋，“我都带你去。” 陈大河在边上呵呵直笑，这小丫头自己都没去过这些地方，还想着给奥利弗做导游呢。 “笑什么笑，”奥利弗扭头瞪着他，“到时候就我们两个去，不带你！”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她，怎么着你了我？ 茜茜也笑呵呵地看着他，“对，就不带他去。” 唉，才几天时间，这小丫头就被奥利弗给带坏了啊。 没多久叶正根走过来轻声说道，“行李托运手续已经办好了。” 算上在香江买的，这次奥利弗来趟中国没少买东西，零零散散的装了好几个大箱子，关键是没花多少钱，让她连连感叹这边的物价真便宜，不过东西多了自然不方便带着，只能办理托运，幸好陈大河找了在海关工作的苏晋芳帮忙，要不然这些东西检验起来都是个麻烦事。 终于到了登机的时间，奥利弗不舍地和茜茜抱了抱，又抱了抱马佳彤，“马，你去了深阵记得要快点送厨师过来啊，我现在已经迷上中餐了。” 马佳彤哑然失笑，点着头说道，“好，一定尽快。” 奥利弗最后给了陈大河一个拥抱，才挥着手走进登机口。 将恋恋不舍的奥利弗送走之后，陈大河刚一回来，便准备和茜茜一起去找徐闻平老爷子，想和他谈点事，结果还没出门，就被文化部的翟国新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什么？叫我去毛里求斯？”陈大河睁大眼睛瞪着翟国新，随即连连摇头，“不去，我这忙着呢。” “你们那个老板都走了，还忙什么忙，”翟国新瞪着眼，“你来给我说说，这个文化中心项目从立项开始，你过问过几次？尽忙着帮那个美国老板挣钱去了！这次毛里求斯中国文化中心揭牌，你必须给我过去盯着。” 这小子，对领导一点敬畏心都没有，换个人早就骂他个狗血淋头，这个外派出国名额不知多少人想要，现在主动给他他还不乐意，真是欠的。 “有什么好去的，业务都开展几个月了，不就是走个形式吗，”陈大河撇撇嘴，“主任，您可不能搞区别对待啊，琼斯公司的业务也是文化中心的附属项目，这大半年没少通过文化部下订单吧。” “我看你就是尽想着挣钱，”翟国新一眼就看穿他，“不就是一点提成吗，大头还不是让美国公司赚去了，” 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河，你可不能本末倒置啊，这种挂职赚钱是干不长久的，把本职工作做好才是正经。” 陈大河眨眨眼睛，“我这也不算不务正业啊，做的业务都是在文化中心的项目范畴以内，还能帮助创汇，感觉挺好的。” 心里却想着，大头都装自己兜里了呢，要不然鬼才忙前忙后地瞎跑。 “还感觉挺好，”翟国新瞄着他，“我跟你是说不通了，回头让罗老师跟你说去。” 哟，这是要搬老爷子出面啊，可惜了，罗老要是管得了，自己早就乖乖地听他的安排去清华上学，以后按部就班地做个公务员，还这么折腾干嘛。 “那，主任，”陈大河嘻嘻笑道，“琼斯公司现在已经和深阵那边签订了一千万美元的投资协议，这事我也不管了是吧？” “还有这事？”翟国新一愣，顿时来了兴趣，这么大的引进外资额度可是非常罕见，随即问道，“给我说说，什么个情况。” “就是投资工厂，先期开办一家造纸厂和印刷厂，还有一家服装厂，后续再看看要不要开办其他工厂。” 翟国新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这琼斯公司从国内赚了这么多钱，终于也肯投资这边的实业了啊。” “你以为是他们主动的啊，”陈大河轻轻笑道，“还不是我来推动的，要不然他们一家艺术品公司疯了来投资实业。” “嚯，这么说你功劳不小咯，”翟国新笑了笑，随即心里一动，“你之前找三联跟香江那边签的小说出版合同，是不是打算通过这家新工厂来印刷？” “没错，”陈大河点点头，“要不然哪来的印刷厂能承接这个业务。” 翟国新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审视着他，“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手段一环接一环的，有点门道，你这次去香江，不会只办了这两件事吧。” “嗯，还有，”陈大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还通过琼斯公司买下了香江几家电视台和电影公司的影视作品在内地的播放权，正准备去找徐老联系播放的事呢。” “影视剧？”翟国新不禁眉头微皱，“你碰这个干嘛，不务正业！” 又来，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文化交流啊主任，总不能只出不进吧。” “随你，”翟国新摆摆手，反正有徐老把关，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第二百七十四章 顾虑 “唉，大河，”翟国新突然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这个琼斯公司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国外的同志查到这就是一家新公司，做的业务也东一鳞西一抓没什么系统，还都是跟国内相关的，就好像是在专门跟我们打配合一样，如果不是打听到他们的老板在美国上流社会都有点名气，别人还以为这家公司是我们国内打出去的幌子呢。” 陈大河背上顿时冒出一股寒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咧着牙看着他，“您是想问这家公司跟我是什么关系吧？” 罗老头说过，面对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正面直对，其他任何办法只能逃得了一时，等过后只会让别人的怀疑更深。 翟国新如无其事地干咳一声，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感，“你这不是废话吗，这头刚提出个文化中心项目建议书，那边就成立好一家艺术品公司，要说两者没关系，你信？” 陈大河暗里叹口气，将说了无数遍的谎言又准备说一遍，“去年在广栋，” 结果话一出口就被翟国新打断，“知道，在广栋遇见个美国记者，然后他有个女儿，然后他还特意为了你开了这家公司，专门做国内的艺术品生意，还你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又是艺术团商演又是购买影视剧，连一千万美元的投资也说砸就砸，还有呢？” “呃，没了，”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随后赶紧摇摇头，“不对不对，要按你这么说，那不成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啊。” 虽然是真的，可打死也不能认呐。 “不是最好，也没人相信你是，”翟国新摆摆手，然后指着他，“我也不是真要问清楚什么，就给你提个醒。” 陈大河吐出一口气，“怎么，有人盯上了？” “也算不上，”翟国新手指在桌面轻敲，“还不是想自己做艺术品出口的那帮人，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尽干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不过没事，都被压下来了，没人理他们。” 直到这时，陈大河才终于放松下来，没事就好，虽然自己也不相信别人能找到什么证据，可这种一上一下的玩过山车也太刺激了。 至于那些撬走自己艺术品份额的人，翟国新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不禁好奇地问道，“他们业务做得怎么样？” “还业务做得怎么样，”翟国新不屑地撇撇嘴，“东西卷走了一大堆，就连大尺寸的缂丝图都带了十幅，结果到现在还没开业呢，这效率低的。” 陈大河也满脸无语，这算不算喊起来嗷嗷叫，做起来慢吞吞呢。 想想奥利弗的话，再看看他们做事的效率，多半都是翻不起什么浪来，便将他们抛在脑后，就准备告辞离开，他还想着赶时间去找一趟徐老呢。 可刚准备起身，他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还有个事，”陈大河拍拍额头，“差点都忘了，主任，你认识体委那边的人不？” 这时候还没有体育总局，只有一个体育运动管理委员会，陈大河想组建或直接找现成的武术表演队，绕不开这家单位。 “你找体委的人干嘛？”翟国新觉得这小子尽来事，“可别告诉我琼斯公司还能在美国组织体育比赛啊。” 他这就是句玩笑话，搞体育赛事和搞商业演出可不是一个档次的，琼斯公司可没这个实力。 “不搞比赛，可以搞表演啊，”陈大河说道，“您不觉得我们的武术表演很精彩吗，如果组建一支武术表演队，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这又是你想出来的？”翟国新咂咂嘴，抬着头想了想，“武术表演，武术可是咱们国家特有的，和京剧差不多，非常具有文化代表性，这事还真有些搞头，这样，回头我去找体委的人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那帮人尽花钱，能有赚钱的机会不抓住才怪，哎大河，这事是和京剧一样的操作办法吧？” “不完全是，”陈大河摇摇头，“前期的武术表演差不多，可以参照京剧团的条款，不过这东西它毕竟不是纯粹的艺术形式，更多的带有格斗的性质，要是去了当地，被他们自己的格斗家挑战，那情况又不一样了，所以除了架子打得好看的人之外，还得找几个真正能打的好手镇场子。” “挑战？能打的？”翟国新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迟疑，“不会引起什么纠纷吧，” 随后又轻轻摇摇头，“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习武之人本来就是血气方刚不好管理，再被人一挑衅，不出事才怪，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多少，事情惹了一大堆，那可不太妙。” 很显然他是有些顾虑，就表演赚的那些钱，真不值当去冒这个可能上升到外交纠纷的风险。 “主任，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大河却有不同的意见，“咱们是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只要遵纪守法，去到哪里都不怕，再说了，咱们出去表演的都有当地合作商呢，一般的麻烦交给他们就行。” 看翟国新还是有些犹豫，陈大河又说道，“主任，这个武术队表演，其实只能算是个宣传，赚的钱扬的名都是小头，大头还在后面呢。” “哦？”翟国新有些意外，“还有大头，是什么？” “搞武术学校啊，就武馆那种”陈大河嘻嘻笑道，“这京剧就和听歌看电影差不多，绝大部分人都是看过就算了，没几个会自己想去学唱歌学表演的，可武术不一样，谁心里还没点强者梦啊，这外国人也不例外，咱们先搞一轮武术表演，把他们的兴趣给勾起来，然后再开他几所武术学校，把学费往高了定，穷文富武嘛，没钱的也学不出个东西来，还不如直接收有钱的学生，而且收个有钱有势的学生，比收一百个穷学生来的影响都要大，更有利于我们中国武术的名声传播，那时候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烦乱 翟国新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陈大河这么一说，他不仅立刻就反应过来，还想出好几个后手，比如借助武馆来团结整合当地的华人力量，提升华人在当地的政治影响力，传播祖国的声音，也可以开卖跟武术相关的产品，有名有利之下，那点风险真算不得什么了。 陈大河眼巴巴地看着他，翟国新想了想，将桌子一拍，“这事可以做，但要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陈大河一愣，随即问道，“换什么方式？” “不能像京剧团那样，用国家单位的名义出去，”翟国新皱着眉头，边想边说道，“只能用公司的名义，比如在美国，就用琼斯公司的名义，在毛里求斯，在非洲，就用摩卡公司的名义，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由这些公司来负责解决。” 说到这里，翟国新笑了笑，“当然，要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们的驻外使馆也不会袖手旁观，但不能打头阵，明白？” 陈大河一听，顿时心中了然，这还是怕担责任，想把风险甩出去，自己躲在后面收钱呢。 “主任，”陈大河笑道，“您的意思我明白，这就是人员外派嘛，让那些武术队的人在这里保留编制，停薪留职，去琼斯公司上班，工资从琼斯公司领取，一切风险也由琼斯公司承担，对吧。” “对，”翟国新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是主任，”陈大河笑得更欢，“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在利益分配上，琼斯公司会要求得更多啊。” “这就要靠你去谈了，”翟国新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多了几个人员工资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的嘛，这好歹人都是我们出的，要是没有我们，他们上哪儿赚这份钱去，你说对不。” 陈大河满脸无语，这时要自己跟自己谈判的节奏？ “主任，”陈大河苦笑道，“这事您得给我条底线，要不然我没法去谈，就像您说的，真要出现有人挑战，双方有人损伤，甚至闹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风险可不是小事，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让步的。” 翟国新为难地咂咂嘴，“哎，这话也对，谁都不是傻子啊，可我们也不能退步太多，武术表演也就罢了，那个武馆的项目，我们一定要取得话语权。” 既不想出头，还想要话语权，想得可真美。 陈大河眼珠转了转，“主任，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可能还真没那么大的优势。” “嗯？”翟国新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说？”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这武术虽然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精粹，可并不是只有我们国家才有，海外华人武馆可不在少数啊。” “华人武馆？”翟国新又陷入沉思。 其实陈大河这话是真中有假，真假参半，在世界各地华人武馆很多，这点是没错，可单凭某个武馆或某个公司，是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推广和商业运作的，就像前世的空手道和跆拳道，如果说没有那两个国家在背后推动并保驾护航，傻子都不信，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砝码。 并不是他舍不得分出利益给国家，只是刚才翟国新那番话吓到他了，如果事事都帮这边争取，任谁都会更怀疑他和琼斯公司之间的关系，反而公事公办在商言商的话，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他也不会真的撇开内地去找那些武馆合作，否则通过香江梁爷的路子，与洪门合作小打小闹一番又不是不行。 这些话虽然有漏洞，可翟国新一时间哪想得了这么多，想了想之后，看着陈大河说道，“这样，这事的确需要慎重考虑，回头我找体委的人商量一下，先拿出个章程，你再去和琼斯公司谈。” “嗯，”陈大河点点头，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主任，您看啊，我既在部里工作，又在琼斯公司上班，您让我去跟琼斯公司谈，您说我到底代表的是哪一边？就算我能谈出对咱们有利的条款来，可别人怎么看？” “管他怎么看，”翟国新大手一挥，“反正这事是你提出来的，里里外外都是你在弄，只要上面的人能接受，其他人你管那么多干嘛。” “得嘞，”陈大河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干，放下之后拍拍大腿站起来，“主任，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翟国新挥挥手，随后又说道，“哎，出国的事要记得啊，时间就在八月初，也就半个月，可别给耽误了。” 陈大河满脸的无奈，“主任，刚才不是说好不去了吗，你就让别人去不行啊。” “谁跟你说好不去了啊？”翟国新眼睛一瞪，“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谈。” “不谈就不谈，”陈大河撇撇嘴，两手插兜出了办公室。 他也明白，翟国新让自己过去，主要还是想借助自己和蒂埃里的关系，到时候自己出现在那里，蒂埃里不可能不来，这样一来，那边的方方面面还不得照顾着些。 从文化部出来，叶正根连忙把车开到门口，等陈大河上车之后，才开口问道，“大河，是回家还是去哪儿？” 陈大河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差不多快到傍晚，这时候去徐闻平老爷子家就是蹭饭了，便叹口气说道，“直接回家吧。” “好，”叶正根一踩离合二挂挡，方向盘一转，将车开到马路上。 叶正根开车的速度并不快，陈大河看着窗外路边穿梭的自行车流，想着之前翟国新说的话，脑子里面乱成一团。 公司里的事，这里那里的投资，这样那样的业务，看到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用翟国新的话来说，就是连个系统都没有，有哪家公司是这么做业务的，难怪会让人怀疑琼斯公司和他之间的关系。 单位里的事，文化中心的项目该怎么推进，主次轻重怎么拿捏，自己就是个门外汉，每次都是提完意见就甩手不管，任由翟国新他们去操心，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仔细想想，似乎除了来自后世的几个点子，还是无计可施。 家里的事，关三能不能应付的来洪门的报复，善扑营这群跟着自己的人该怎么安排，自己能不能对他们负起这个责任，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前路该怎么走，现在选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如果当初听了李老罗老他们的话，按部就班地活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累吧。 这一切，陈大河自己心里都没有答案，烦闷地将车窗打下，迎着还带有几分热气的街风，突然扭头对叶正根说道，“先不回家，去清华罗老那里。” 第二百七十六章 聊聊 去徐闻平家蹭饭还有些不好意思，去罗东升家里蹭饭，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车子停到罗东升家门前，将叶正根打发回去，陈大河毫不客气地敲响罗家大门。 开门的是秦奶奶，老人家一看到陈大河，立刻眉开眼笑，拉着陈大河就往里走，“你这孩子，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又不是没电话，你看奶奶连菜都没准备，等着啊，奶奶去给你煎个鸡蛋。” 正端着饭碗吃饭的罗老爷子抬起头来，不满地说道，“哦，给我就是青菜豆腐，这小子一来就要摊鸡蛋，你这区别对待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秦奶奶扭头瞪了他一眼，“想喝酒直说，坛子里的酱牛肉你只准吃二两，酒也只准喝一杯。” “二两就二两，一杯就一杯，”罗老爷子立刻嘿嘿直笑，“小子过来，陪老头子喝两杯。” 陈大河直接上桌，凑过脑袋小声说道，“老爷子，想喝酒了就去我那，三十年的茅台管够，还让兰婶给你弄桌好菜。” 老爷子一听顿时有些意动，可看看厨房的方向，还是遗憾地摇摇头，“不行，你奶奶鼻子老灵了，喝酒肯定能让她闻出来。” 那就没辙了，陈大河带着几分同情几分鄙视地摇摇头，“老都老了还妻管严，不行！” “我妻管严？”老爷子眼睛一瞪，正要组织语言反驳，秦奶奶正好一手提着酒瓶，一手端着一盘花生米走了出来，赶紧将嘴闭上。 陈大河憋着笑，赶紧接过秦奶奶手里的东西摆到桌上，随后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拿出两只酒杯，给罗老和自己满上。 “你们先喝着，我再去切盘牛肉。”秦奶奶说着又进了厨房。 罗东升端着酒杯小抿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你小子这时候跑过来，有事？” “嗯，有事，”陈大河叼着花生米，嘎嘣嘎嘣地嚼着说道，“情况有点复杂，吃完饭再跟你说。” 罗东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这话语气虽轻，可状态有些不对，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遇到什么事也从没见他慌张过，难得有这么慎重的时候，看来这事儿不小啊。 心里头装着事，喝酒也不痛快，两人草草将杯里的酒喝完，陈大河顺便扒了两碗饭，便一起进了里间的书房。 秦奶奶给他们送来两杯热茶，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这孩子今天话不多，多半是有正事，她就不参和了。 “说吧，什么情况？”罗东升端着茶杯，轻轻吹着面上的茶沫，却没有下嘴。 陈大河两手往上拉伸，伸了个懒腰，再将双手枕在脑后，跟摊烂泥似的躺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天花板说道，“老爷子，要是我跟你说，我很有钱，你怎么看？” “有钱？”罗东升一愣，嗤笑着说道，“有钱是好事啊，老话不是说了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以你小子的品行，也不会去干捞偏门的事，既然是干净钱，再多又何妨，说说看，有多少，几万还是几十万，够不够给我老头子以后顿顿喝茅台的。” “您老心真大，”陈大河无语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多，就几千万吧。” “哦，几千万啊，”罗东升笑着抿了口热茶，随即反应过来陈大河说的数目，一口热茶立刻喷了出来。 顾不得擦嘴角的茶水，罗东升愕然地看着陈大河，“你小子说多少？几千万？” “嗯，”陈大河继续看着天花板，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美元。” 还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岂不是过亿？ 罗东升愣愣地看着他，这下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来，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走动，转了三个圈之后，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赶紧的，快说是怎么回事？” 陈大河有钱他是知道的，文化生意做着，四进的大宅子住着，家里还找了几个帮工，能没钱吗，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钱到这个地步。 这可是几千万美元，大部分的地方政府都没这么多钱，他是怎么挣来的？ “就是那个文化生意呗，” 既然都说了，陈大河也不藏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最后两手一摊，满脸无辜地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个奥利弗这么厉害，把这些艺术品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结果就赚这么多了。” 罗东升愣了半晌，才小声说道，“这么说，那个琼斯公司其实就是你的，奥利弗是在给你工作？” “啊，”陈大河点点头，“我占大头，她占小头，那边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打理。” 罗东升坐回沙发上，端着茶杯将满杯的热茶一口口喝着，陈大河也不说话，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一杯茶喝完，罗东升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盯着陈大河，重重地小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陈大河撇着嘴瞟了他一眼，“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罗东升顿时气结，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看到他那副惫懒样子，老爷子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要是自己亲孙子，干脆抽死算球，不过那小子也干不出这么大的事来。 而陈大河这小子不是亲的胜是亲的，让他不管可做不到，而且陈大河能过来找他，跟他坦白，竟然让他心里有点窃喜，关键时刻还得找我老罗吧，什么老李老孙都要靠边站，也不管这北金城里只有他在的事实。 “哼，”好半晌后，罗东升冷哼着说道，“那你过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想抽身，还是想让我帮你把业务做大？” “都不是，”陈大河迷茫地摇摇头，“就想找个人聊聊。” “聊聊就聊聊，”事到临头，罗老爷子也放开了，躺到靠背上舒了口气，“你小子是个明白人，如今已经是这种情况，抽身是不可能了，现在这摊子铺得这么大，想过下一步怎么办没有？” “没有，”陈大河撑着沙发坐直身体，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喝了酒有点口渴，你以后也少喝点。” “这还用你说，”罗东升将茶杯往陈大河面前一搁，意思不言而喻。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提起沙发边放着的热水瓶给他满上，然后推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操心 罗东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然后两手交叉放到小腹上，身体后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嘴里轻声说道，“没有想过下一步，你小子不会一开始就没有做好规划吧。” “当然没有，”陈大河也学他的样子躺着，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我本来没想过干这个的，是你们不准我干这，不准我干那，后来才碰巧做了文化这一行，借着文化中心的项目匆匆忙忙上马，本想着能捞多少算多少，能有什么规划。” 罗东升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像是你小子的性格，你做事从来就没个计划的，想到一出是一出，怎么样，这次玩大了吧，” 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陈大河，“小子，做这个真有这么赚？” “那得看做什么，谁来做，”陈大河微微一笑，“咱们国家的艺术品也好，艺术团也好，论水准都是最顶尖的，之前是没人去包装推广，自然卖不起价格来，而奥利弗那边刚好有这种人才，经过他们这么一推，才能卖出高价，否则也只是明珠蒙尘，拿珍珠当鱼目卖罢了，相反也一样，没有好的产品，他们的人能力再强，那也是无米之炊。” “是这个理儿，”罗东升点点头，“可惜了啊，这个钱还真只有让别人去赚，咱们国家先不说能不能找出这样的人，就算有，那外人也不信咱们啊，否则这么多艺术品，能给咱增加多少外汇收入。” “老爷子，你就是个搞哲学的，要是孙老在，他就不会讲这种行外话，”陈大河撇撇嘴，长出一口气，“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滴。” “屁，”罗东升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他再复杂也得遵循哲学规律。” “懒得跟你扯，”陈大河坐正身子换了个姿势，“老爷子，本来呢，我就想做点小本买卖，来回倒腾地赚点小钱，让日子过得舒服点，可后来做了这个事，一下子赚了好多钱，我就兴奋啊，原来钱是这么好挣的，于是看到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东一下西两下的，结果摊子就铺得这么大了，心里也有点不安起来。” “嗯，”罗东升抿着嘴点点头，“那现在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陈大河摇摇头，“没有。” “有人盯上你了？” 继续摇头，“也不算，盯上也不怕，只要奥利弗不把我卖了，没人能抓到小辫子。” “我知道了，”罗东升满脸了然地点着头，“你小子是做贼心虚，害怕了。” “滚，”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正大光明的生意，利国利民利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罗东升两手一摊，“既不是在做坏事，又没人能查到，要不是你小子今天主动坦白，老头子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有点烦，”陈大河皱着眉头甩甩手，“反正就是烦。” 罗东升拿手指点点他，“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你是舒服日子过惯了，一下子挑起这么大的担子，怕自己撑不住，你的公司业务没有系统，没有规划，怕自己掌控不了，” “有什么好怕的，”罗东升拍拍桌子，“国家搞改革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谁来给你规划，你这点小摊子算得了什么，掌控不了事就掌控人，自己撑不住就让别人去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不懂？” “懂懂懂，”陈大河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他上辈子就是搞管理的，能不懂这些吗，培养马佳彤和董建磊那两帮人，也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今天不过是被翟国新给吓了一下，让他心里有点撑不住，才想找个靠得住的人聊聊而已。 “还有事没有？”罗东升拿眼睛瞄着他，“没事就滚回去睡觉，少跟个娘们似的整得有多愁善感。”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跟秦奶奶告状说你歧视女性。” 说着就拍拍屁股出了房门，“走了。” “混小子，”罗东升看着门口笑骂了一句，随后沉下脸色陷入思索。 本以为当初阻止这小子去做买卖，能让他收敛一点，没想到他太能折腾，反而弄出这么大的事来，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总归是个定时炸弹，现在不会被人知道，保不住以后也没人知道，得想个办法才行。 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抽身是不可能了，别的且不说，难得弄出个这么大的创汇项目，放弃了也可惜，可要说放任陈大河去发展这家公司，也不行，做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迟早会有人盯上他。 怎么办呢？罗东升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一下下地敲着，片刻之后，两手用力一拍，“劳心者治人，他现在那家公司也有批人在给他做事，就让那些人站到台面，他自己在幕后遥控，嗯，还不够，最好是他人不在这边，对，把他送出去，去国外留学，就这么干。” “你个老头子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这时秦月红走进来收拾东西，看到罗东升在自言自语，不禁问道，“大河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罗东升站起来摆摆手，“就是吃饱了撑着闲的，我打算找李老头商量一下，给他找点事做，送他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秦月红一愣，“他才上大一吧，下半年也才上大二，而且年纪还这么小，这时候出去留学是不是太早了。” “哼，等他毕业就晚了，”罗东升右手握拳，在左掌心轻轻捶着，抬着头想了想，“李老头在美国，要不就去美国，不行，去了美国更麻烦，到时候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扯不清楚，可别把茜茜给坑了，嗯，既然是学法语的，那就去法国。” “不是，”秦月红满脸严肃地拉着他，“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晚了，为什么要送他出国，是不是他闯了什么祸？” “没闯祸，”罗东升拍拍脑袋，这事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索性快刀斩乱麻，“总之，是好事不是坏事，宜早不宜迟，这事你就别问了，我肯定不会害他。” “不问就不问，”秦月红也知道罗东升对陈大河的感情肯定要比自己深，便不再追问，只是有点心疼地说道，“可他还这么小，出国了一个人，没人照顾他啊。” “哼哼，他能耐大了去了，还要人照顾，”罗东升撇撇嘴，看到夫人冰冷的目光瞪来，不禁语气一缓，温声说道，“也不是现在就送他出去，今年也来不及了，最快也要明年这时候。” “明年也早啊，”秦月红叹了口气，“可怜这孩子了啊。” 罗东升眼角直抽抽，谁可怜谁啊，那小子可是十二三岁就敢聚众斗殴的主，没成年就挣了上亿的身家，你可怜他，谁来可怜为他操碎心的老头子我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的陈大河，此时正两手插兜，踩着皎洁的月光往回走。 虽然今天跟罗老爷子聊了半宿，也没聊出个什么东西来，可就是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似乎心里有块石头被搬走一样。 “看不出来啊，罗老头竟然有做知心姐姐的潜力，”陈大河偷偷暗笑，“可惜了，最多也只能做个知心爷爷，知心姐姐这个伟大的称呼还是留给卢老师吧。” 这里距家并不远，陈大河也打算直接走回去，不走不行啊，这个点既没有公交车，也没有蹬三轮的，更没有的士滴滴摩拜神马的，只能是走路锻炼身体了。 可刚出校门，就看见自家的大揽胜停在路边，坐在驾驶位上的正是叶正根。 这时叶正根也看到陈大河，当即打火发动，将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到陈大河面前。 陈大河拉门上车，诧异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不是，”叶正根憨憨地笑了笑，“回去吃过饭才来的。” “那还是等了半夜咯，”陈大河无语的说道，“你们也太小心了，就这么一点路，能出什么事。” 叶正根扶着方向盘，嘿嘿笑着也不说话，且不说关三走的时候有交代，单是马佳彤给他们讲述在香江遇险的事，就让他们捏了把冷汗，反正以后无论陈大河去哪里，身边肯定得有人跟着才行。 开车就是要比走路快得多，没两分钟就到了家，陈大河回到自己住的后院，发现茜茜还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可能是因为太晚，已经蜷着身体睡着了。 抬手阻止正要说话的安英出声，陈大河弯下腰将茜茜轻轻地抱起来，走到她的房间里将她放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薄被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完全没发现还在熟睡的茜茜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第二天陈大河依然起了个大早，这段时间他天天跟着叶正根他们练功，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可练上几天后，大清早的要是不活动活动筋骨，还真感觉骨头有点痒痒。 出了一身臭汗，又泡了个药汤浴，灌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儿之后，才和刚刚起床的茜茜一起吃早餐。 其实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所以说不是茜茜起得晚，而是他起得太早，早得让茜茜都感觉有些不适应。 吃过早餐，茜茜正要出门，陈大河也挥挥手，“我跟你一起去。” “啊？”茜茜愕然地看着他，“你去干嘛？” “找徐老爷子有点事，”陈大河拉着茜茜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徐老今天是去家里还是去电视台？” “我不知道，”茜茜回过神来，快走两步赶紧跟上，“每次我都是先去他家里，要么跟他在家里学习，要么跟着他去电视台，大部分时候是去电视台，有时候是北金台，有时候是中央台，也没个定数。” “哦，”陈大河点点头，拉着茜茜就上了吉普车。 从头到尾茜茜都没问过陈大河要做什么，反正不管他干嘛，自己只需要跟着就好，陈大河最喜欢的也是她这一点。 在前面开车的是安英，叶正根则开着揽胜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两辆车很快就一前一后的开进了人大。 徐闻平老爷子和老伴吴红英就住在人大宿舍区的一座小院里，这时候也早已起床吃过早餐，徐老收拾好东西，准备等茜茜到了之后，就带她到中央台去看看。 对于这个李老头硬塞过来的学生，他是越来越喜欢，除了有点娇憨之外，勤奋机灵一点都不差，最关键的是有股子灵性，很多东西稍作点拨就能明白，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收这丫头做个衣钵传人了，这个可和一般的学生不同，收了之后，徐老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是要传给她的。 虽然大门是半掩着，茜茜依然乖乖的敲门，等吴奶奶在里面喊了请进之后，才推开门领着陈大河进去。 看到跟在茜茜后面的陈大河，吴奶奶有些意外，“大河你也来啦，快到里面坐。” “吴奶奶好，”陈大河笑呵呵地打了招呼，然后跟着进了房间。 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徐闻平抬起头，“大河来啦，过来坐。” “徐老早上好，”陈大河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茜茜则帮忙去倒水，一起进来的安英也跟着帮忙，只有叶正根坐在外面的车里没有跟进来。 茜茜现在每天都过来，这里就像是半个家，二老也没拿她当外人看，任由她忙前忙后地跑着。 “你小子有段时候没来了吧，”徐老将手里的报纸放下，看着陈大河笑道，“去了一趟香江，给老头子带的礼物都是让茜茜带来的，今天却主动送上门来，说吧，什么事？” 陈大河囧着脸，“老爷子，我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吗？” 徐老毫不犹豫地点头，“就是！” 陈大河立刻伸出大拇指，一脸是谄媚像，“您老明察！” 这脸皮厚的，徐老当即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吴奶奶也咧着嘴呵呵直笑。 “说正事，”陈大河侧着身子，面对着徐老说道，“老爷子，我在香江那边，以琼斯公司的名义买下了那边两家影视公司和一家电视台的影视库在内地的播放权，您看看有兴趣没？” “有这事？”徐老一听，也立刻身体前倾，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说清楚点，是哪家公司的？” 他也不问琼斯这么一家搞艺术品和演艺经纪的公司怎么会想到买影视剧，还是在内地的播放权，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陈大河搞出来的，目的自然是充实内地的电视节目，这也是陈大河今天过来找他的原因。 “电影公司是邵氏和嘉禾，电视台是无线，”陈大河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挑选，所以都是打包买断，凡是他们影视库里的作品，不管是有没有公开发行的，都买下来了。” “是他们啊，”徐老点点头，躺回靠背上想了想，“无线台的电视剧还可以，他们现在的总经理是利先生还是邵先生？” 陈大河对徐老会知道无线台的消息也不意外，毕竟是搞传媒这么多年的行家，要是连近在咫尺的香江传媒界情况都不了解，那才是笑话。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拜师礼 “是邵先生，”陈大河笑道，“现在利家已经将所有的股份都卖给了邵先生，无线台由邵先生全权做主。” “原来是这样，”徐老嘿嘿一笑，“难怪你连邵氏的影片也一起买，他们的作品尽管数量多，可真没几个适合在内地播放的，如果不是和无线绑在一起，真没必要买这些，倒是嘉禾的作品还不错，尤其是李小龙的系列电影，虽然也是打打杀杀，但从中体现出来的民族气节，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陈大河笑呵呵地没有说话，邵氏的影片质量自然不会像徐老说的那么差，只是在意识形态方面确实没有嘉禾的作品立意高，不过就算现在不能公开放映，等再过个几年，全民思想大碰撞的时候，比邵氏更烂的影片都能放映，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去解释了，到时候有选择的拿出一些来，闷声发大财就好，也不怕教坏小朋友。 徐老又问道，“那些影视剧的母带你都带回来了吗？” “还没有完全好，”陈大河笑道，“嘉禾的都已经打包装运，这两天就会到，只是邵氏和无线台那边还需要整理一下，由于时间比较长了，有的母带已经有些损坏，有的则只有单本母带，需要重新拷贝，至于完好的，他们会陆续发过来，最晚会在九月底全部发到这边，这还是有新华社香江分社的王社长帮忙才有这么快，” “哦，差点忘了，”陈大河拍拍脑袋，“王社长还让我代他像您问好呢。” “嗯，知道了，老王确实是多年的老相识，等他干满这一届，还有见面的时候，”徐老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要是让老汪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是坐不住的啦，这么多影片，他要是不弄些回学校，估计连觉都睡不着。” “这个简单啊，”陈大河笑道，“到时候汪老想要什么影片，给电影学院那边拷贝一份不就行了。” “你小子还真敢说，”徐老哑然失笑，“你以为他那个学校和你们公司一样都这么有钱啊，这么多的拷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陈大河嘿嘿直笑，“也简单，如果有可以发行或上映的片子，肯定是需要拷贝的，有拷贝就有损耗嘛，到时候我把损耗做大一点，不就可以省出来了。” “这个损耗可不小，”徐老一听，不禁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这算是挖自己公司的墙角吧。” “不是，”陈大河严肃地摇摇头，“应该是薅资本主义羊毛。” 徐老满面笑容地一个巴掌轻轻拍过去，“叫你乱说话。” 完了拍拍沙发扶手，“走吧，跟我一起去趟电视台，选片的事还是得他们来做。” 说着便站起来往外走，陈大河和茜茜向吴奶奶道别后，也赶紧跟上。 徐老本来是可以使用学校的公车，不过后来茜茜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和茜茜一起坐这辆吉普车，也算是给公家省钱。 出了院门后，便走到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旁，准备直接拉门上车。 “老爷子，”陈大河从后面招呼一声，然后指着边上停着的揽胜说道，“坐那辆吧，那辆宽敞。” 徐老回头一看，“嚯，好大的吉普车，这是琼斯公司的车吧。” “对，”陈大河招招手，让叶正根把车开过来，“是美国总部直接从那边发过来的，配给这边用。” 等车在面前停稳，陈大河拉开后侧门请徐老上去，然后让茜茜坐到后排，自己才上了车。 “这车不错啊，”徐老打量了一周，笑着说道，“很贵吧？” 陈大河指了指后面安英开着的吉普笑道，“能买那种十几辆吧。” “啊？这么贵？”徐老瞪着眼睛，又打量了一圈，咂着嘴说道，“真奢侈，你小子腐败了啊。” 陈大河撇着嘴冲着他摆摆头，“那您老现在不也是在腐败。” “臭小子，”徐老指着他笑骂道，“也就你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随后叹了口气，看着车内宽敞的空间，豪华的内饰，感慨地说道，“要是有这么多钱用在学校上，该有多好啊。” 陈大河眨眨眼睛，这话可不好接啊，回头看了一眼茜茜，又转头看着徐老说道，“老爷子，琼斯公司给三所大学各捐了一套印刷设备，还有从明年开始每年提供一吨白纸，您看人大要不要这些？” 徐老爷子眼睛一瞪，“要，为什么不要，” 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能做这个决定？” “可以，”陈大河点点头笑道，“他们美国人喜欢做慈善捐赠，来彰显自己不是万恶的资本家，所以给这边公司也预留了一部分捐赠预算，正好还剩下一些。” “那就好，”徐老顿时眉开眼笑，“管他是真慈善还是假慈悲，咱们落下好处才是真的，什么时候可以到？” “快啦，”陈大河笑道，“公司在南方投资开办了一家造纸厂和一家印刷厂，现在正在采购相关机器设备，回头追加一台印刷机的订单就行，快的话应该在十月份就能到岸。” “好，好，好，”徐老连说了三个好字，满面红光地拍拍陈大河的肩膀，“小子，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可别这么说，”陈大河笑着冲身后的茜茜摆摆头，“茜茜也在人大读书，捐的这些东西她也能用得到的。” 茜茜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陈大河，她当然明白，陈大河捐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她。 徐老也似笑非笑地瞟了陈大河一眼，“你小子，难怪老李说你是个人精，放心吧，就算没你这些东西，这丫头在这里也过得好好的，” 说着又看看茜茜，然后回过头来说道，“不过既然收了你的东西，我要是没点表示也不行，这样吧，我也学学老李，这些东西就当拜师礼了，过两天挑个好日子，我请一帮朋友过来，收茜茜做个徒弟。” 一听这话，茜茜立刻惊喜地叫道，“谢谢老师！” 徐老满意地笑着点头，陈大河也是满脸惊喜，虽然茜茜早已经拜了徐老爷子做老师，可这学生和弟子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就如同陈大河在北金的外语界挂了号一样，以后茜茜就算是在新闻传媒界挂上号了。 第二百八十章 名人 如今的北金城还没有后世那么大，更没那么堵，哪怕车速不快，没多久两辆车也就一前一后开进广播大厦大院。 陈大河下车后，可能是人都出去采播的缘故，感觉这里显得有点冷清，完全没有后世中央台的人来人往威武霸气，看了看院子里停着的几辆简陋的摄制车，然后对着茜茜笑了笑，和她一起跟在徐老身后直接进了后面的办公楼，安英也跟了进去，只留下叶正根在外面等着。 爬了几层楼梯，又穿过两条走廊，左弯右拐的陈大河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看到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向徐闻平问好，在徐老的一路点头回应之下，最后三人进了一间不大的录制间。 录制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独自坐在那里盯着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部国产片子，看到徐老他们进来，立刻停止播放迎了上来，“老师，您来啦。” 心里却有些奇怪，徐老身后的女孩他也认识，以前徐老带她过来，基本上都是去新闻部，今天怎么来了电视剧部呢，难道是因为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徐老点点头，指着那人对陈大河说道，“这是中央台电视剧部的副主任，王文杰，电视台的所有影视剧在播放之前都是他在负责审核把关的。” 然后又指着陈大河，“这个是北金琼斯公司总经理陈大河，也是茜茜的对象，我家老吴认下的干孙子。” 王文杰一听，立刻在心里找准陈大河的定位，笑着伸出手说道，“陈总您好，这么说来咱们都不是外人了。” 陈大河笑着握住手，“王主任您好，既然您说咱们不是外人，那也别叫我什么陈总不陈总的，直接叫我大河就行。” “哈哈，那好，”王文杰哈哈笑道，“行，那我就叫大河了，你也别叫什么主任不主任的，我是徐老师的学生，你就叫王叔吧。” “行，那我就叫您王叔了，”陈大河笑着说道，“以后就请王叔多多关照了。” “什么关照不关照的，”王文杰故作不满地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没有二话，” 随即似乎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看徐闻平，又看看他，“怎么，大河，你也要来咱们电视台？” 陈大河正要说话，边上的徐闻平笑着摆摆手，“人家那金窝好着呢，到你这狗窝来干嘛，是这么回事，他们公司从香江买了一批影视剧，回头你给他看看，哪些是能在这边播出的，能上中央台就上中央台，上不了就给北金台，或是其他地方台也行，实在通不过的也不勉强，” 说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原则不能破！” “原来是这样，”王文杰连连点头，“这个没问题，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又冲着陈大河笑道，“而且大河这是给我们送来及时雨啊，我正愁节目内容不够，要从哪里去找点片子来呢。” 嘴上说着话，脑子里却转得飞快，这个琼斯公司好大的手笔，连播放电视台都没联系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播出，就直接买了一批影视剧，这是哪来的金主啊？ 不过这家公司的名字怎么听得有些耳熟呢？ 琼斯？陈大河？ 等等， 王文杰突然睁大眼睛，指着陈大河说道，“你就是北大西语系的陈大河？” 陈大河正要道谢，看到王文杰的反应不禁一愣，本能地点点头说道，“对啊，我是在北大西语系上学，怎么啦？” 徐老爷子也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时候陈大河的名气这么大了，还是两人有什么矛盾？不能啊，之前都不认识的，能有什么过节呢？ “那就更不是外人了啊，”王文杰哈哈大笑，“我爱人就是北大西语系毕业的，以前也是李老师的学生，她要知道你过来了，肯定会很高兴。” 徐老也哑然失笑，“我都差点忘了，小朱就在电视台译制部做翻译工作，没想到她也是老李的学生。” 陈大河脸都快笑僵了，这个李老头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到哪儿都能碰上他教过的学生。 这时一个和王文杰差不多年纪，身材挺拔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嘴里还在说着，“老王，我上次制作的那档节目审的怎么样啦？” 等进了门才发现有其它人在，立刻站直身体向徐老爷子问好，“徐老师好，您也在啊。” 徐老显然也认识来人，笑着点点头，“嗯，过来看看。” 然后和陈大河介绍道，“这位是电视台的编导，黄艺鹤黄导，六零年就进了电视台，也是电视台的老人了。” 陈大河立刻笑着伸出手，“黄导您好，我是陈大河，很高兴认识您。” 心里却在大叫，大神啊这是，虽然不认识人，可叫这个名字，又是在中央台做编导工作的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这位可是后世影响深远，捧红过无数明星，给老百姓带来无数欢乐的春节晚会的开创者，是真正在中国电视史上留下浓墨重笔的人物。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走上人生的巅峰，可依然是一个具有开创性的资深编导，在中央台的地位也不低。 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提提直播互动春晚的点子呢？交好了这位，就等于是交好了未来内地大半个娱乐圈啊。 心里百转千回，时间不过才刚过去一两秒。 黄艺鹤此时也爽朗地笑着和陈大河握手，“陈同志你好，欢迎到中央台参观，有时间的话到我那边去坐坐。” 然后对王文杰说道，“老王，那你们先忙，我先过去。” 王文杰笑着挥挥手，“回头我去找你。” 黄导点点头，又同徐老打了个招呼，“徐老师您忙，我先走了，再见、再见。” 一边同每个人招呼着，一边后退出了房门，看得陈大河心里暗叹，就这份滴水不漏的交际手段，难怪能在文艺界交游广泛，口碑都还不错。 直到黄艺鹤从外面将门带上，陈大河才决定还是别提什么春晚的事了，用罗老爷子的话说，每一个事物的成功崛起，都有它的特定性和偶然性，八三年的春晚能够成功，同样也是既有必然也有偶然，可别因为自己想提前看春晚而瞎出馊主意，把这后世经典的年夜饭给整没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问题 陈大河又和王文杰聊了下所购买的影视剧的大概情况，让他心里有个大致的轮廓之后，便起身告辞，毕竟现在别说影视剧母带，就连一份目录清单都没有，说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打扰人家工作了。 将人送出门外，王文杰握着陈大河的手说道，“大河，今天我这里还有点事，改天，一定要再过来，我请你去家里吃饭，要不然我爱人可饶不了我。” 陈大河哈哈大笑，“好，到时候您可别嫌弃我吃得多就行。” 王文杰拍着胸脯，“不管你多能吃，管够。” 然后对着徐老说道，“徐老师，那我就不送您了，您老慢走。” 徐老经常过来这边，没必要太客气，保持尊敬就够了。 徐老爷子摆摆手，“忙你的吧。” 说着便带着陈大河几人离开。 茜茜今天还要在电视台实习，安英照旧跟着陪她，徐老也还有事，陈大河便一个人出来，叫上叶正根开车离开了电视台。 坐在宽敞的车里，陈大河手靠着车窗，脑子里想着还有什么事。 从香江买的影视剧算是有着落了，只等那边的母带寄到，这里就可以安排进行审核，奥利弗带来的艺术品设计图也正由马佳彤和曾静姝在安排分类下单，这个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在深阵的投资已经落实，美信公司那边正在采购设备，在深阵买的土地都是已经平整好的，厂房的建设也已提上日程，快的话八月份就能动工，厂房的建造并不复杂，最长按两个月的建设周期，差不多在十月份设备到岸的时候完工，正好两边可以衔接上，等工厂开工之后，三联书局那边也应该能完成对查先生小说的文字繁简转化和校对，到时候直接就能印刷出版，就是不知道奥利弗在美国那边能不能顺利拿到托福试题和其他文学的出版版权，如果可以的话也能一起印刷，这样应该可以满足印刷厂的产能需求，也不需要他另外找印刷订单。 至于服装厂也是在差不多时候完成，等电视台这边审核完可以播放的电视剧，再从里面挑几款同主角穿着类似的服装进行生产，销量肯定不成问题。 应该就这些，没别的了吧！ 陈大河敲敲脑袋，这事情一多就添乱，脑子都不够用了。 “正根，”陈大河看着前面说道，“去趟公司吧。” “哦，”叶正根应了一声，在前面路口将车调头，往长安街方向驶去。 到了公司，里面果然忙得热火朝天，与之前主要以马佳彤那拨人为主，董建磊这帮人辅助不同，现在几乎看不出主次来，谁都有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看来这帮退伍兵在这里适应得还不错。 “陈总”…… 看到陈大河进来，这些人纷纷同他打招呼，让他找着点徐老在中央台的感觉。 一路笑着点头进了里面的办公室，发现只有马佳彤在里面，不由得问道，“怎么只有你在，静姝呢？刚才外面也没看到她。” “啊？” 马佳彤似乎正在想着事情，听到陈大河问话，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 “哦什么哦，”陈大河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有事？” 这时马佳彤才呼出一口长气，拍了拍额头，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工作上的事情，头疼，” 提着热水瓶给陈大河泡了杯茶，给他放到面前后，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静姝家里有点事，刚出去处理了。” “他家里有事？”陈大河抿着嘴挑挑眉头，“他那个弟弟，是叫曾茂行吧，又在外面惹祸了？” “嗯，”马佳彤点着头，同时伸了个懒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因为无证经营被抓了，派出所那边抓了一大帮人，也就没收东西，交点罚款就可以把人领出来了。” “无证经营？”陈大河眨眨眼睛，“他不会在外面做小贩吧？” “可不是，”马佳彤叹口气，“他又不会别的，就找那些二道贩子拿货，挎着个大包满大街的兜售，静姝也是今天才知道。” 陈大河吸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无证经营当然不行，回头还是跟静姝说一下，让她帮她弟弟租个店面，再办个个体经营证，既不怕风吹日晒，又不怕被抓，多好。” 虽然现在国内还没有发出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可这种个体经营还真没什么外部风险，人都说枪打出头鸟，那也得这鸟出得了头才行，在未来几年的民营经济浪潮中，百万级的企业也不在少数，一个个体工商户算得了什么，就算有个万一，他也能兜这个底。 “嗯，”马佳彤点点头，“静姝走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本钱方面公司可以先借给她一些，起步应该够了。” 如果是以前她可不敢说这些话，可自从去香江和深阵那边转了一圈回来，看了那边的繁华和拼搏之后，不仅开阔了眼界，连胆子也大了许多，既然国家允许个人经商，那为什么不能干呢。 “那不就行了吗，”陈大河点点头，扭头看着她，“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还不是深阵工厂的事，”马佳彤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头疼。” “深阵工厂的事？”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出问题啦？” 自己刚才还在想那边的事呢，没发现什么问题啊，难道是其他方面又出了什么变故？ “问题大了，”马佳彤瞟了他一眼，抿抿嘴说道，“您想想啊，规划谈好了，协议也签了，投资落地了，机器设备也已经完成采购，只等厂家完成生产发货，差不多两个月后就可以到岸，然后将机器都安装到我们正好完工的崭新的厂房里面，可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生产啊，”陈大河瞪着眼睛，“这不挺好的吗，各条线同步进行，最后到深阵那么一拼，严丝合缝，完美，有什么问题？” “还生产，还完美，”马佳彤横眉怒目地瞪着他，“机器是有了，可工人呢？谁来生产？你让机器自己开动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办法 就说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漏掉了！ 陈大河拍拍自己的额头，躺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那表情就和马佳彤刚才一模一样。 无论是印刷厂还是服装厂，要的人手都不在少数，印刷厂相对还好些，可能几百个工人就差不多了，而服装厂却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按照陈大河的规划，初期上马就有两千台缝纫机，最高能扩充到上万台，按正常工厂两班倒来算，这就需要超过四千名工人，如果遇上订单量大的时候，搞人停机不停的三班倒，更是需要六千名车工，还要加上打版的裁剪的搬运的，以及配套的管理后勤人员，那更是不得了，这让他上哪儿找去？ 现在可不是后世九十年代打工潮兴起，千军万马下深阵的时候，整个深阵的常住人口也就几十万，还没有后来的一家工厂的员工人数多，要从里面选出几千个工人，还得是懂裁缝的，简直就是做梦。 想想自己上辈子也是搞行政管理的，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人力资源这一茬呢？！ “唉，我就说嘛，”陈大河拍拍自己的嘴巴，“我就只适合做个坐着收租的包租公，工厂这种复杂的项目果然不适合我。”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马佳彤扔过去一个白眼球，“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要不然几千万的投资就扔在那里做摆设，那才叫好看！” “好，想办法，”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她，“深阵政府那边联系了吗，他们怎么说？” “昨天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已经联系过了，”马佳彤吐了口气，“我找的蔡主任，他说会全力协调，过两天再答复我。” “呼……，”陈大河嘴里出着长气，眉头紧皱地想了想，“我们毕竟不是国企，就算通过行政手段征工，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过来，很难满足工厂的人员需求，而且招来的人还不一定合适，最后还是要我们自己来想办法。” “可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马佳彤苦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能不能公司自己组织去全国各地招工，昨天我也去找了以前一起工作过的那些工友，试探着问了他们，愿不愿去南方工作，虽然他们都是没有正式工作的，我也给出了高薪，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原因就是不相信外国资本家，” 马佳彤愤愤地摊着两手，“哪怕我告诉他们，干得好的一个月能拿上百块，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你让我能怎么办？” “呵呵，”陈大河一听，竟然笑出声来，“我的大姐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北金城，天子脚下，就算是个乞丐也敢鄙视乡下土财主的地儿，他们能去那破地方才怪！” 马佳彤神色一动，“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去乡下招工？” 天子脚下不行，乡下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效率太慢，远水解不了近渴，”陈大河摇摇头，“虽然我们缺人，可也不能是个人就要，我们进口的那些机器都是相对高档的自动化设备，没有一定的知识底子是很难快速掌握的，所以要招也是招二十岁左右，能认字的年轻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马佳彤皱皱鼻子，“那你说说，怎么招？” “怎么招，怎么招，”陈大河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着，嘴里喃喃念叨着，“年纪不大，认字，反应灵活，还得服从管理，从哪里去找呢？” 现在确实全国各地都有许多无业人员，可就像马佳彤说的，人家刚刚上山下乡回来，愿不愿意又背井离乡的去深阵打工，还是一家外资企业，可不太好说，如果慢慢找肯定能找到，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呐。 砰砰砰……，随着办公室门被敲响，董建磊推开门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冰桶。 将冰桶往茶几上一搁，董建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刚去楼下的小卖部买的，用了外汇券才让他送了几只冰桶给我，要不然回来都化了。” 马佳彤无语地看着他，“估计全国也就你一个人用外汇券去买冰棍的！” 想想老董刚来的时候也是穷得只剩下两身衣服，现在竟然也学会奢侈了。 “谁说的，”董建磊还振振有词，“那友谊商店冰柜里的雪糕不也是只能用外汇券才能买的么。” “说不过你！”马佳彤摇着头拿起一支冰棍，拆开包装后顺手递给陈大河，却发现他正愣愣地看着董建磊。 “怎么啦？”马佳彤看看老董，又看看他，“不是因为老董用了外汇券生气了吧！” 董建磊顿时也有些局促，今天用外汇券买冰棍确实是孟浪了，可这也是害怕冰棍化了的缘故，该不会挨骂吧？ “哦，”陈大河接过冰棍咬了一口，“我是想你们干嘛不自己买一台冰柜放公司里呢，然后多进点冰棍汽水回来，随时都能喝。” 这话一出，董建磊立刻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大热天的，要是一口冰棍一口汽水，那该有多爽！ 而马佳彤则瞪了他一眼，正想着重要大事呢，他倒好，注意力这么快就跑到吃冰棍上去了，心真大！ “你们吃，我先出去了啊，”董建磊说着便准备出去。 “等等，”陈大河招招手把他叫回来，指着旁边的沙发说道，“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哦，”董建磊愣了愣，到沙发上坐好，“什么事啊？” “老董，”陈大河咬着冰棍，吸了口冰水，“你还有要找工作的战友吗？” 董建磊不太明白，而马佳彤却眼睛一亮，对啊，可以找退伍军人，部队里面都是开了扫盲班的，而且普通战士年纪也不大，服从性又好，找他们来做工人是再好不过，可是，老董能联系到那么多的人吗？ “有啊，”董建磊点点头，“还有好几十个呢，” 说到这里，董建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想等咱们的工厂开工以后，介绍他们来工厂做工，您看合适不？” 第二百八十三章 抢人 董建磊在这里呆了几个月，感觉比什么国企单位好多了，不仅工资福利高，老板人也挺好，同事们相处起来也很融洽，完全没有其他单位那些糟心事，如果不是因为公司业务就这么多，不需要增加人手，他早就想多介绍些自己的战友过来工作。 而这次公司在深阵那边投资工厂就让他看到了机会，虽然在工厂里上班不如自己这里舒服，工资方面也可能会稍微差些，可总比在老家卖劳力打零工强吧，而且收入还有保障，干得好的话说不定两三年就能在老家起间大瓦房，所以现在陈大河一问，他就立刻说了出来。 “要，当然要，” 陈大河还没说话，马佳彤就叫了起来，“几十个哪里够，老董，你联系下你的战友，有多少要多少，几千人都行！” “几千个？”董建磊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要这么多人，你要打仗啊？！” “对，就是要打仗，打招工攻坚战，”陈大河拍拍大腿笑道，“我们在深阵的工厂至少需要四五千人，多的话七八千也行，你有什么办法吗？” 开工之后如果业务量大，扩大产能是必须的，到时候又要一批人，所以找人肯定是越多越好，大不了有多的先培训着，等机器一到位就可以直接上岗。 至于业务量不足的情况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且不说自己做的这些准备，这时候的国内就是个供方市场，只有不够卖，没有卖不掉的。 “四五千？还至少？”董建磊张大嘴吧，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老板啊，我最多也就能找来一两百个，这么多人您让我去哪儿找啊！” “三个方向，”陈大河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个就是你联系自己的战友，并发动他们去找身边的人，什么家里的亲戚啊，朋友啊，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只要是符合要求的，都可以找，能找多少算多少，第二个你联系下以前部队的领导，找他们问问有没有还没有安排工作的退伍人员，” “对啊，” 不等陈大河说完，董建磊咧着嘴一拍脑袋，兴奋地说道，“老板，今年马上就要大裁军，肯定有很多退伍兵的，我去找老团长，应该能有不少人。” “今年大裁军？”陈大河愣了愣，“裁哪些方面的？” “主要是非战斗人员和保障部队，”董建磊说道，“好像是今年三月份定下的，估计会在今年年底前完成。” 保障部队的更好，转职成工人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行，使用起来更方便。 “年底啊，时间有点晚了，”陈大河想了想，“不过没关系，你先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定下一批，能在十月份到位自然最好，到不了也先定下，以后那边还要不少人，先抢到人再说，” 这批人安置起来也不是个小事，可要等去向都定好，肯定是抢不到多少人的，只能宜早不宜迟。 然后又看着马佳彤，“佳彤，你也联系下广栋那边，这个蔡主任帮不上什么忙，直接联系他们的吴书记，咱们这么大的投资，人员用工问题他们得帮忙解决，如果不能从社会上满足，也务必从这批退伍军人中解决一批名额，另外还需要深阵方面对我们的自主招工提供支持。” “好，”马佳彤点着头，“我等下就和那边联系，” 顿了顿又问道，“您刚才说有三点，这才说了两点，还有一点是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自主招工了，”陈大河似乎有些犹豫，“在深阵那边其实还是有些人可以招，本来我是想让老董带人过去招一批，不过现在有退伍老兵可以用，就暂时先放一放吧。” “深阵有人可以招？” 马佳彤不太明白，董建磊却若有所思地瞟了陈大河一眼，并没有说话，那边有人的事他也知道一些，而且人数也不少，他有十几个战友去年就去了那边，只是在下水前的那一刻，大部分最后还是回了头，只有一两个去了香江，他倒没想到陈大河竟然也知道这个。 陈大河也没解释，只是拍拍手说道，“佳彤，老董，你们两个先赶紧联系，这边的业务也加紧处理，等这边的事做得差不多了，再将大部分人手抽调出来提前过去，务必保证开工之后有人能用，就算不能全部饱和，至少也要半开吧。” “嗯，明白，”马佳彤点点头，随后苦着脸拍拍额头，“配套宿舍楼也要抓紧了，还好原本就在建设计划之内，只是要增加几栋宿舍楼，还要提前开建，总不能刚建好就住人吧。” 厂房建好就开工也没关系，可要是新楼住人的话，湿气太重，体质弱些的就会很容易生病，至少要晾上半个月才行，还好这方面问题不大，只需要让建设方加派人手就可以，也就是加点钱的事。 定好方案，董建磊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出去打电话，刚将门拉开，正好看见曾静姝站在门外准备敲门，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静姝回来啦，”董建磊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里面，“陈总刚好也在，你们先聊，我出去做事了。” 说着就出了办公室。 陈大河这时也看见了曾静姝姐弟，笑着招招手，“进来吧，事情都解决好了？” 曾静姝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点点头，回头瞪了弟弟一眼，“还不叫人。” 增茂行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勉强挤出点笑容，“陈总好，马总好。” “不用这么叫，”陈大河笑着摆摆手，“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别叫什么总的，叫她马姐，叫我名字就行。” “哦，”增茂行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还是叫您陈哥吧。” 虽然他比陈大河年纪要稍大些，不过地位决定称呼，陈大河也就没再多说，算是默认了。 “陈总，不好意思，”曾静姝坐在沙发上，俏脸依然通红，“给您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啊，我又没帮什么忙，”陈大河摇头笑道，然后看着增茂行，“再说了，我也不认为茂行做错了什么啊，不偷不抢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就挺好的。” 这个丫头性格是有些好强的，心里更有些敏感，今天当着全公司的面被派出所打电话叫过去，丢了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幸好这大半年在公司工作，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要不然肯定连辞职的心都有。 现在陈大河这么一说，顿时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但还是扭头瞪着弟弟，“好什么好，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 增茂行尴尬地缩了缩脑袋，窝在沙发角落里不敢说话，完全没有在外面嚣张跋扈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求人 陈大河没有搭曾静姝的话，而是看着增茂行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增茂行怯生生地看了看姐姐，最后咬咬牙说道，“我还是想做生意。” “还做生意？”曾静姝立刻横眉竖目瞪了过去，“我刚才一路都跟你白讲了是吧，回头我给你找个工作，你就进去乖乖地给我呆着！” 这大半年在琼斯公司上班，她也认识了一些政府部门的人，帮弟弟找份还算过得去工作真不是空口白话，只是以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自从去了趟香江，她的心理产生了些变化，再加上今天弟弟出了这个事，让她决定舍下这张脸，也要帮弟弟把工作问题给解决了。 “静姝，你先别急，”马佳彤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增茂行，笑着对曾静姝说道，“你去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公司先借点钱给你，帮你弟弟找个门店，做个正当生意，既然茂行想做这个，你就让他做呗，就像陈总说的，这又不丢人。” “不用借钱，”增茂行看了看姐姐，低着头说道，“我自己也赚了些钱，做启动本钱也差不多了。” 曾静姝此时也有些犹豫，瞪着弟弟说道，“差不多是差多少？” 增茂行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姐姐这么说是肯答应了？ 于是连忙说道，“不差钱，我这两三个月赚了一千多块，做本钱够了。” “这么多？”曾静姝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老实跟我说，这钱怎么来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她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早就从二十块上调到六十块，而且公司还经常发奖金，这些都让她存了起来，但就算这样加起来也只有一千来块钱，其中有一半还是去香江的时候，陈大河发给他们的购物金用剩下后没收回的，现在弟弟跟她说只用了两三个月就赚了一千多，她不想歪才怪。 “真是我自己赚的！”曾茂行都快哭了，要不是他自己数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赚这么多钱，现在姐姐问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你别急，”陈大河笑着摆摆手，“静姝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这个有多赚钱，茂行两三个月才赚了一千多，还算是少的了，要是胆子再大一点，一个月甚至半个月赚这么多都不是难事。” “是吗？”曾静姝犹豫地看着陈大河，最后还是不说话了，对陈大河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只是依然不敢相信做小贩真能这么赚？ “是啊，是啊，”增茂行也连连点头，“姐你不是给过我几次零花钱吗，我都攒着没用，总共有四五十块，后来我就用这些做本钱去找宁哥他们拿货，卖了之后又去拿，这样滚啊滚就赚这么多了，只是后来我就不敢拿太多货，每次都只进两百多块钱的，才只赚这么点钱，宁哥他们那些人赚的才叫多呢，我们那片的人都找他们拿货，都说他们一个月就能赚上万块，” 说到这儿，增茂行还有点惋惜，“可惜今天我那批货被收了，要是都能卖出去，存的就够两千块了。” 曾静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怎么，你是不是要去派出所把你的货都抢回来啊！” 一听老姐的怒吼，增茂行脸上的喜色立刻收了回去，低眉顺目默默检讨。 陈大河却想到增茂行嘴里的宁哥，之前他在溜冰场帮茜茜的时候，就是有一帮人出头，赶走那帮混子，后来查清楚这些人都是王亚东那位铁子手下的人，当时就是到这片来散货的，这位宁哥多半就是这批人里面的了，看来他这位铁子生意做得挺大啊。 想来也是可笑，这头的人是王亚东的兄弟，那头的供货方是蔡志明的朋友，两个中间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蔡志明，都没有插手生意，而合作的两方都做得风生水起，曾茂行还成了他们下面的小马仔，这弯拐的也是绝了。 “行，既然你有钱，那就去开个小卖部，别再做什么小贩了，”曾静姝还是同意下来，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还不如顺着他，总比在外面做什么小贩强。 “我，”增茂行看着姐姐，弱弱地说着，“我不想开店。” 曾静姝一听，立刻火冒三丈，伸出一阳指点在弟弟脑门上，“不想开店你想做什么，继续做小贩，又让警察抓了让我去赎你！” 增茂行的脑袋被戳得一歪一歪的，苦着脸说道，“开店也就和小贩差不多，我想做批发，就像宁哥那种的。” 陈大河也好笑地拍拍曾静姝的肩膀，“别老是发火，对身体不好，听茂行好好说。” 等姐姐气呼呼地收回手，增茂行揉着被戳红的脑门，眼里光芒四射地说道，“就算开个小卖部，也就是个大点的小贩，我想做批发生意，那样拿货的话价格更低，而且走货量也不是开店能比的，虽然利润率低一些，可薄利多销，肯定能赚得更多。” 陈大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能想到这些，看来这个曾茂行还有点想法啊。 “还批发，你懂怎么拿货，知道要找谁去拿货吗？”曾静姝瞪着他，“就算你能找到，那个什么宁哥能让你在他的地盘上散货？你的货又散给谁？” 曾茂行涨红着脸，“怎么不能啊，这地儿又不是他的，他能做我就不能做？要货也简单啊，我去跟踪他们的人，看他们从哪儿进货的，不就能找着上家啦！” “你，你，”曾静姝指着弟弟，眼眶顿时都红了，“你还跟踪，我看你是又要去跟人打架吧，让人发现了他们能饶得了你？被警察抓了我还能去赎人，你要是被他们抓了，你让我上哪儿救你去啊！” 本来看到弟弟自己做生意能赚钱，有出息了，虽然嘴上在骂他，可心里还是高兴的，要不然也不会马佳彤一劝她就听，可现在听弟弟这么一说，结果又转回到原点，还是混子那套做事的方法，她又怎么能不生气，在香江她可是见过那些飞仔的，那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姐，姐，你别生气，”曾茂行一看姐姐都快哭出来，顿时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姐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跟人打架，我就只做生意。” “行了，不用说了，”曾静姝抹掉眼泪，冷声说道，“你这生意也别做了，我去求人给你介绍个工作，你还是给我上班去。” “求人？”曾茂行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叫道，“你这辈子没求过人，你，你要是去求人，我，我就死给你看。”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曾静姝安如泰山地坐着不为所动，“你要真死了也行，我去给你收尸，总比你在外面被人打死，连尸体都没有的强。”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介绍 好狠！果然女人都不好惹，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陈大河看着这位大美女一阵恶寒，再看看两姐弟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两手下压，“都冷静冷静，这样，我先说两句，好吧。” 曾静姝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对着陈大河说道，“不好意思陈总，我失态了。” 她弟弟曾茂行也悻悻然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样啊，”陈大河干咳一声，看着这两姐弟说道，“如果只是要给茂行安排份工作，也不用静姝你去求人，我可以来安排，无论是工厂还是事业单位都没有问题，可是安排好了茂行你就得好好工作，不能再跟以前的那群人一起混，你能做到吗？” 曾静姝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如果有陈大河亲自安排，肯定比自己去求人效果要好得多，于是把希冀的眼光投向弟弟。 可曾茂行瞟了一眼姐姐，又看了看陈大河，最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大河一看就明白，得，这就还是不愿意。 曾静姝也看明白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就要捶过去，陈大河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着个什么急啊，怎么说茂行也是个大人了，以后少这么对他。” 曾茂行立刻连连点头，想想自己在外面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结果被姐姐在外人面前这么教训，真的很丢脸啊，现在听陈大河这么说，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就连他握着姐姐手腕的事都给暂时忽略掉。 可陈大河马上又说道，“要打也要等回去了没人再打，在外面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啊。” 马佳彤捂着嘴偷笑，曾静姝更是噗呲一下笑出声来，美目白了陈大河一眼，回头看着弟弟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我就回去再打！” 曾茂行顿时打了个哆嗦，欲哭无泪地看着陈大河，“陈哥，不带这样子的啊。” 陈大河哈哈一笑，“你要是不愿意去上班，还是想做生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公司在深阵那边有几家工厂年底就要投产，到时候可以直接从厂里给你发服装过来，你就在这边专门做服装生意，怎么样？” “这办法好，”马佳彤也在旁边笑道，“要是茂行愿意做这个代理，还省了我找渠道的麻烦。” 这当然是句场面话，到时候工厂里的服装生产出来，还怕找不着代理商吗，而且一个是肯定不够的，别的地方还不敢说，在北金这块地儿，各个百货商店进场还是没什么问题，要不然白瞎了这里的主场优势。 曾静姝眼睛一亮，对啊，公司在深阵的工厂生产出产品，也是要找人来负责销售的，何不让弟弟在这边做个代理呢，陈总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做公司的代理，自己也能照顾着些。 可他这位宝贝弟弟稍作犹豫，依然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下可真把曾静姝给气坏了，刀子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曾茂行，一副随时都会暴起杀人的样子。 陈大河却注意到曾茂行开始是有些意动，可看过他的姐姐之后，反而又变得沉默下来，心里也隐约有点想法，看来这个年轻人是不想借自己姐姐的光，或者说是怕由于自己的事而给姐姐造成影响吧。 暗暗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陈大河看着曾茂行问道，“茂行，我问你个事，你说的那个宁哥，他们是不是从东城区过来的？” “啊？”曾茂行回过神来，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他们的口风很紧，好像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过我注意到他们运货的车子是从东南边来的，按我们那片的方向来说，多半就是在东城那块。” “那就应该没错了，”陈大河敲敲茶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建议，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曾静姝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然后转头看着陈大河，“陈总，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就去给他找份工作，他要是敢不去，我打断他的腿。” 曾茂行愣了愣，明白这已经到了姐姐的底线，便叹口气不再说话，上班就上班吧，赚再多钱也还是没有姐姐一根头发重要，如果因为这个让姐弟产生隔阂，那就太不值当。 陈大河摆摆手，“不急，先听我说完。” 然后对着曾茂行说道，“既然你想自己做生意，又不想靠你姐姐，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明天去找下那个宁哥，就跟他说，是北大的陈大河让你去找他的，如果他说不认识，那你也别多说，老老实实的在他手上拿货，先开个小店做着，可要是他问你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明白了吗？” 当初和那帮混子干架，等那帮人出来的时候，曾茂行已经被打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结果两方都没照过面，要不然还不至于这么麻烦，让他来做这个介绍人。 曾茂行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又接着说道，“虽然不明白，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他要真不同意我做批发，那我就自己开个小店。” “不行，”这回轮到曾静姝反对，她激动地对着陈大河说道，“陈总，不能因为我弟弟的事让你跟那些人扯上关系，这绝对不行。” 曾茂行这下也反应过来，宁哥那帮人说是做生意，其实也就是帮跑江湖的，怎么能让陈大河跟他们扯上关系呢，如果以后给陈大河惹了什么麻烦，那自己就算赚了钱也不心安啊。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打断正要说话的曾茂行，看着两姐弟说道，“扯不上关系，你没听出来我不认识什么宁哥吗，不过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认识我，茂行去找他的话多半会卖个面子，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曾静姝听得稀里糊涂，马佳彤却反应过来，当时为了找这帮人，她的父母也是出动了的，自然知道里面的情况，便笑着说道，“静姝，这事我也知道一些，你只管让茂行过去，对陈总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马佳彤也这么说，曾静姝虽然还有些疑惑，不过也不再反对。 曾茂行看姐姐不再出声，立刻感激地看着陈大河，“陈哥，谢谢！” 陈大河微笑着点点头，也没提本钱的事，他那点本钱做批发肯定远远不够，可要是那个宁哥确实是王亚东兄弟的人，就算没本钱也没关系，如果不是，开间小店也够了，没必要再借钱给他。 解决了曾茂行的事，姐姐曾静姝也终于放下心里最大的那块巨石，无论是开小店还是做批发，都是正经行当，比以前那样瞎混要好太多，自己也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公司里了，不用再三天两头担心弟弟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好消息坏消息 马佳彤还要忙着联系招工的事，曾静姝也要赶紧熟悉这边的工作，必须在马佳彤离开之后能顺利接手，陈大河便没多做逗留，叫上正在外面啃冰棍的叶正根一起离开。 顺路将曾茂行送回去，等陈大河回到家，却发现许久没见的吴天华在家里已经等了半天。 “五哥，”陈大河接过兰婶递来的凉水一口喝干，坐到吴天华对面笑道，“今天怎么不在统战部上班，跑到我这儿来了。” “当然是有事，”吴天华满脸的古怪，看着陈大河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看他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出什么事了？你直接说吧。” “这个，”吴天华挠挠脑袋，苦笑着说道，“老师的亲人找过来了。” “老师？”陈大河一愣，紧接着蹭地一下站起来，“李老头的儿子女儿找着啦？” “嗯，”吴天华点点头，脸上依然是古怪的神色，“不是老师找到的，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今天早上我才知道。” “好事啊，”陈大河哈哈大笑，“给李老头打电话了吗？” “还没有，”吴天华摇摇头，“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之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老师的身份，只是说要回国寻祖，我也是早上跟他们聊的时候，才察觉他们应该是老师的子女，然后就赶紧过来找你。” “你能确定他们就是李老头的子女？”陈大河看着他，“可别弄错了，他们为什么不表明身份？” “原因我不知道，”吴天华摇摇头，“虽然他们还是没有明说，可我有八成把握能够确定，那个男的跟李老师年轻的时候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而且报的祖宅的地址就是李家老宅，两个人的年纪也能对得上。” “八成够了，”陈大河兴奋地捶着手掌，“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给李老头打电话。” “等等，”吴天华站起来拉住他，“除了这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嗯，跟你有点关系。” “我？”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他们认识我啊？” “不认识，”吴天华苦笑道，“就是李家那套老宅子，老师不是送给你了吗，他们想买回去，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你跟老师的关系，更不知道那是老师送给你的，我什么都没说，” 说着摊开两手，“我这没法说啊！” 这个确实不好说，总不能直接说你们家的祖宅让你们老子送人了吧，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买什么买，”陈大河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今天就给他们办手续，直接转给他们。” 说着好笑地看着吴天华，“五哥，这算什么坏消息，你该不会以为我舍不得一套宅子吧！” “不是这么回事儿，”吴天华说道，“我知道你不差这套宅子，可老师是个好面子的人，送给你的东西让他儿子再要回去，你说他会怎么想？” “哟，”陈大河拍拍额头，“这倒是个问题，这老头儿最爱钻牛角尖，别整得还没见着儿子的面就骂他一顿，那可不太妙。” 李中和对不相干的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就算不小心得罪他也不打紧，可对亲人却要求很高，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点误会就不认这些弟子。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是啊，”吴天华摊着两手，“我就是想到这个，才赶紧过来找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唔，他们还是挺看重这套祖宅的。” 这个意思就是最好把宅子给他们。 说完这话，吴天华也有些脸红，宅子是陈大河的，现在让他交出去，还得让人家舒舒服服地接着，李老爷子还不能生气，这要是换个暴脾气，指定能拿大耳巴子抽他。 还好陈大河不是这种人，藏了二十几套老宅的身家也不在乎这一套，他才敢直接过来找他想办法。 陈大河在原地转了两圈，抬头看着他问道，“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人在北金饭店休息，”吴天华说道，“我跟他们说出来找宅子的主人谈谈，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呵，北金饭店，”陈大河笑道，“看来他们很有钱啊，还是你们安排入住的？” “我们哪有这么高的经费啊，”吴天华摇着头，“一般接待都是安排在统战部附属的招待所，条件也不算差，这是他们自己找的。” “嗯，稍等一下，”陈大河点点头，转身就进了里面。 吴天华知道他应该是去拿房契，便坐在沙发上等着，脑子里还想着有什么好办法。 很快陈大河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果然是一张房契，递给吴天华说道，“五哥，这个你拿去找人办理过户，他们的证件信息你们那里应该有的吧，办好之后你再去找他们，带他们直接去李家老宅，我在那里等着，今天晚上就在那儿请他们吃饭。” 吴天华接过房契，诧异地看着他，“你想到办法啦？” “呵呵，”陈大河笑了笑，“我这关门弟子见到老师失散多年的亲人，总得送点见面礼吧，这个就是见面礼之一，另外你再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从商务部想办法买一台最新款的别克小轿车，款我来付，也直接送到老宅。” 虽然进口轿车都有配额，但暂时调配一台应该问题不大，相信没哪个单位会因为晚两个月取车就对夏伯平有意见，嗯，有也不敢说。 “你这礼可太大了，”吴天华不仅没有放下担忧，反而脸上的愁容更盛，“让老师知道那可不得了。” “哼，”陈大河冷哼一声，“李老头还管得了我，最多以后我让他翻倍地给我还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李老头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如果是那种重义轻财的，陈大河不介意与他们重交，花这么些钱也不在乎，可要是那种西方国家常见的重财轻情，那这些东西就更要给他们，最多以后跟他们也别谈什么来往，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李老头难做吧。 吴天华摇头苦笑，敢这么对老师的估计就只有陈大河这么一个，也只有他才能搞定那个倔老头，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说。 可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如果弄错了怎么办？” “弄错了再把房契改回来呗，车子我也留着自己用，”陈大河好笑地看着他，“可别跟我说改个证你办不到，而且待会儿我肯定要先核实，才会把这些东西给他们。” “行，”吴天华点点头，“那我先给三哥打电话。” 在陈大河的书房里打完电话，吴天华也不耽搁，立刻带着房契离开，连中午饭都没吃。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兄妹 吴天华离开之后，陈大河也只是简单的扒了两碗饭，就叫叶正根开着车，和图安一起去友谊商店买今天晚上请客要用到的材料，同时又叫关鹏和图全骑着侉子去李家老宅收拾干净，自己则回到屋子里面翻箱倒柜。 从柜子里将李中和送的那块江诗丹顿手表找了出来，再用奥利弗送的那只表盒装好，陈大河拿在手里掂了掂，“一套宅子都还了，也不差这块手表，另外还有那辆侉子边三轮，李老头原来说过，他们家本来还有一辆别克车的，后来捐给了政府，我现在给他补上，再弄点其他小东西也差不多够了，唔，就是可惜了这辆侉子，回头得再买一辆收着，以后这玩意儿可不好找啰。” 将手表收好，陈大河又将拿回家的一些艺术品挑了几样打包装好，准备送给他们，要不然只有那些东西的话，真成了还东西的，李老头可不管是不是多了一辆别克车的，到时候气撒不到陈大河头上，肯定会将二十多年没见的儿子骂得狗血淋头，反过来还要陈大河去安抚调解，那才叫糟心。 等叶正根他们回来，陈大河再叫上佟济兰一起上车，往李家老宅开去，家里边只留下安英的女儿郎蓉看家，除了陪着金贝儿之外，还担负着帮茜茜和安英做晚饭的责任，那两位还在电视台实习呢。 此时在北金饭店一间豪华套房里，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打扮时尚的丽人，不远处的窗边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沉着脸没有说话。 “哥，”李雨欣按着眉心，也没看边上的男人，低沉着声音自顾自的说道，“你说咱们家的老宅还能拿回来吗？” 李正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拿不回也要拿，大不了用钱砸，五万不够八万，八万不够十万，这是咱们李家的祖宅，绝不能任由它流落在外人手里。” “唉，”李雨欣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就算拿回来，多半也早已没有爸爸妈妈的印记了吧。” 听到这话，李正明顿时浑身一抖，眼眶有些泛红，转过头望着窗外，良久后才说道，“只要房子还在，他们就会回来的，两老曾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如果他们在天国想回来看看，总得有个家让他们落脚吧。” “哥，”两行眼泪从李雨欣眼眶中滑落，“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过世了，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把我顶在头上的情景，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也不愿相信啊，”李正明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如果不是五年前大使馆的安迪亲眼看到他们的坟墓，还拍了照片，我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管怎样，我们也不能让爸爸妈妈曾经住过的家流落在外，”李雨欣掏出纸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吐出一口闷气，“等买回老宅，我们再到坟前去看望他们，希望吴先生能带来好消息吧。” “嗯，是该去扫墓了，”李正明点点头，“我这里有安迪给的地址，可以找个人带我们过去，不过白天人多眼杂，只能晚上再去。” 听妹妹提到吴先生，李正明又不禁眉头微皱，“我总觉得这个吴先生有些古怪。” 李雨欣闻言一愣，扭过头看着哥哥，“什么古怪？” “说不上来，”李正明微微摇头，“刚开始还没什么，可后来我发现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尤其是我们提出买回祖宅之后，他竟然三言两语就将我们打发走，与见面时的热情完全不同。” “有吗？”李雨欣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可我感觉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很热情啊。” “他的态度是没有变化，但眼神不对，”李正明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你既没有经商也没有从政，对看人并不是很懂，我这些年做生意，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对哥哥的话李雨欣自然不会怀疑，低着头想了想，突然看着哥哥说道，“哥，你说会不会是他认识那个占了我们家祖宅的人？” “有这个可能，”李正明点点头，随即举起手指点了点，“还有一种可能，他认识父亲！” “他认识爸爸？”李雨欣蹭地一下站起来，“我们已经隐藏了身份，难道还是被他们发现，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能有什么变故，”李正明冷声说道，“父亲都过世好几年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哼，现在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英国公民，谁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再说了，”李正明冷冷一笑，“他们不是自称时代改变了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改的！” “怎么改我都不管，”李雨欣深吸一口气，“我只想拿回爸爸妈妈的家，供上祖先的灵位，然后去给爸爸妈妈扫墓，做完这一切，我们就带上灵位回英国去，再也不要来这里！” 李正明沉默地点点头，走过来紧紧搂住妹妹的肩膀，两人一起看向家的方向，希望那位吴先生能带来好消息吧。 陈大河一行人到李家老宅的时候，关鹏和图全早已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其实这里本来就不脏，之前陈大河让关三安排人每周过来打扫两次，可关三却直接请了善扑营的一个老人，给他一个月开十块钱的工资，每天都来打扫，所以一直都干净得很。 进到宅子里面，佟济兰带着叶正根他们去准备晚上的宴席，陈大河则搬了一把躺椅放在正房外的檐廊下，又从书房里翻出一本小说，捧着个小茶壶，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优哉游哉地等着。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喇叭声，很快就看到夏伯平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陈大河，“车在外面停着，上周才到岸的新款别克，这里面是车钥匙和证明，证明已经盖好章了，所有权人那里是空着的，回头你自己填上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着就往外跑。 “唉唉，”陈大河拿着公文包冲夏伯平的背影喊道，“你不在这儿陪客人啊，那可是李老头的儿子闺女。” 夏伯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事儿我惹不起，你搞定了我明天再请他们吃饭。” 然后像逃难似的一溜烟消失在影壁外。 “没胆鬼，”陈大河撇着嘴，知道他是怕李老头找麻烦，现在虽然陈大河开口接纳了他们，可李老头还没正式同意过，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让李老头又生气，那可不太妙。 可惜夏伯平能逃掉，吴天华是逃不掉的，还得亲自去接李正明他们，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大河身上，能将李老头的怒火浇灭吧，送出去的东西被儿子要回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要面子的李老爷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请教 天上的太阳一点点的西移，在落山前吴天华终于赶到李家老宅，将已经办好的房契给了陈大河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北金饭店跑。 还好这里距离北金饭店也不算远，就在李正明和李雨欣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吴天华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先生，” 尽管心里万分焦急，李正明还是礼貌地邀请吴天华进门，“辛苦您了，请进来喝杯茶吧。” “不用不用，”吴天华脸上堆满笑容，客客气气的说道，“想必您二位也等着急了，我还是说正事吧，李先生，我已经联系到房子的主人，他想亲自和您谈一谈，不知您是否方便？” “谈一谈？”李正明看看身边的妹妹，转过头看着吴天华说道，“可以，不知是在哪里？或者我也可以在这里设宴请他吃饭。” “这倒不用，他已经准备好了，”吴天华笑道，“就在李家老宅，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兄妹两相视一眼，一起点头，“好，请吴先生带路。” 跟在吴天华身边，李雨欣还是没有忍住，转过头问道，“吴先生，我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他会不会将房子卖给我们？” 李正明暗自叹了口气，妹妹有点心急了，对方既然说要面谈，肯定是有卖的想法，到时候多半是要抬价了吧，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心急呢，只要对方不是太过分，在价格上答应他又何妨，重要的是能将祖宅拿回来。 听到李雨欣的问话，吴天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道，“李女士，等下您见到人就能知道了，请放心，我会全程陪同，不会让二位有什么不必要的损失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雨欣也有些无奈，只得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快见到那个人。 从酒店出来，三个人各怀心思，坐着吴天华的车直奔李家老宅。 到了李家老宅门口，吴天华将车停好，便准备带着李家兄妹进去，却发现两人站在门口发愣，不禁走过去轻声问道，“李先生，李女士，怎么了？” “哦，哦，”李正明回过神来，激动地指着大门说道，“这里和我父亲留下来的照片一模一样，还有门框两边的对联，是按照我太爷爷手书雕刻的，没错了，这就是我们李家的祖宅。” 李雨欣更是热泪盈眶，看着眼前的老宅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啊，”吴天华看看他，又看看大门，有些尴尬地回过头说道，“李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里面的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李正明点点头，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又帮妹妹整理好，才牵着妹妹的手往里面走去。 进了大门穿过影壁，两兄妹一直都在惊奇地东张西望，直到进了里面的院子，看到院子中央摆着的满满一桌宴席之后，才将视线收回来，看向站在那里的一个长得过分年轻的男人。 吴天华上前两步，指着陈大河说道，“李先生，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间房子现在的主人，陈大河陈先生。” 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现在的屋主？兄妹俩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吴先生该不会是在骗他们吧？还是说屋主根本就没打算卖，才让一个年轻人出面应付一下？ 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暂且看看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个吴先生也是政府部门的官员，骗自己对他可没什么好处，就算要骗，也不至于用这么明显的破绽才是。 “陈先生您好，”李正明快步上前，和陈大河握了握手，随即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很感谢陈先生，能将这套屋子保存得这么完好，让我还能看到先辈的痕迹，非常感谢！” 陈大河立刻将他扶起来，刚准备说话，这时李雨欣也往前一步，期待地看着陈大河说道，“陈先生，我们的来意想必吴先生已经转达了吧，不知您是否能满足我们做晚辈的这个愿望？” 李正明也点点头，“陈先生，如果您愿意转让的话，价格方面我们一定让您满意。” “不急，”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指着旁边的宴席说道，“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说。” 两兄妹互相看了看，虽然不明白陈大河在搞什么名堂，还是只得到饭桌前坐下。 刚才还没注意，这时李正明才发现，这满满的一桌菜竟然都是高档食材，而且应该是经厨艺非常高明的大厨精心制作而成，看着赏心悦目，闻着垂涎欲滴，味道想必也不会差，单单是这么一桌子宴席就价值不菲，看来这个年轻人不差钱啊，本来一直信心十足的心里不禁蒙上一层阴影。 而心思一直放在房子上的李雨欣还没有发现这点，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再次追问。 可陈大河却对着李正明直接开口问道，“李先生，大概二十七年前，您的父亲曾送给您一份生日礼物，还记得是什么吗？” 李正明一听，顿时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刚坐下的李雨欣也随之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哥哥最后收到的生日礼物还在伦敦家中的仓库里保存着，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可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从这两个人进门的那一刻，陈大河就认同了吴天华的判断，这个男人和李老爷子长得太像了，他说像七八分，那是因为两人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不太一样，单看相貌，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对比一下年纪，不是李中和的儿子还会是谁？ 再看到他们对李家老宅的保存完好心存感激，而且两人都非常心急之后，陈大河基本上可以确定两人的身份，索性开门见山，所以才问出那句话。 看着站起来的两人，陈大河示意两人坐下，举起面前的酒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是一辆宝马摩托车吧，当时您坐在车上问了他一句话，还记得吗？” “记得，我说的是，老爸，我帅不帅！” 李正明这下再也把持不住激动的心情，两行热泪从脸上滑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李雨欣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两兄妹一时哭成一团。 陈大河叹了口气，这下再没任何疑问了，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冷着脸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二位回国之后，不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反而去找政府要求买回自己的祖宅，是什么原因？” 李正明张大嘴一开一合，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缘由 这哪里是什么请教，分明是责问呐。 吴天华吓得赶紧低下头，视线深深地沉醉在杯中的三十年陈茅台酒中，两边都惹不起，千万别遭池鱼之殃的好！ “陈先生既然认识家父，怎么会不知道家父早已逝世，”李雨欣哽咽着说着，“两老都已经作古，你让我上哪里找他们去？！” “啊？” 陈大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沉醉在酒里的吴天华也满脸发懵的抬起头，似乎完全听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李正明扶着妹妹，满面悲怆的说道，“我在几年前通过一个好友，联系上英国驻华使馆的一位官员，请他帮忙寻找父母的信息，可最后只得到一张拍着一座合葬坟墓的照片，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才回国，第一时间找到政府，请求赎回祖宅，然后就会去父母坟前扫墓，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呐个，”陈大河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表情，满脸荒诞的说道，“李先生，我再确认一下哈，您的父亲，是姓李名中和，对吗？” 李正明点点头，诧异的看着他，“既然陈先生和家父相识，还知道我们之间这么隐秘的事，为什么还这么问？” “啊，”陈大河又从身边搁着的公文包里翻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递过去给他，“是他没错吧？” 李正明接过来，兄妹两人一起拿着照片，仔细看了看，眼里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 “爸爸，”李雨欣抚摸着照片上李中和的脸，“你怎么头发都白了啊，脸上还有了这么多皱纹。” 这张照片是去年拍的，他们一家人分别的时候李中和才四十多，今年都七十了，能不老吗？ “那就没错啊，”陈大河抓着脑袋，满脸古怪的说道，“李老爷子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谁给他立的坟啊？” “什么？” “你说什么？” 兄妹两人一起抬头看着陈大河，李雨欣更是绕过半个圆桌冲到陈大河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这大夏天的陈大河只穿着一件短袖汗衫，李雨欣修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肉中，疼得他直咧嘴。 不过现在可不是喊疼的时候，陈大河歪着嘴说道，“李中和李老爷子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且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去美国找你们去了，现在人还在美国待着呢！” “活着，还活着，去找我们了，”李雨欣脸上挂着泪水，下一刻却在脸上绽放出最热烈的笑容，对着李正明大声喊道，“哥哥，你听见了吗，爸爸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去找我们了！” 李正明也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将妹妹紧紧抱住，“听到了，我听到了，爸爸还活着！” 良久之后，兄妹俩才稍微平复好心绪，李正明用手绢擦了擦脸，急切地看着陈大河，“抱歉，陈先生，我们有点失态，让您见笑了。”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真情流露，有什么可见笑的。” 然后又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两位还是先坐下说话吧。” “谢谢，” 李正明点点头，拉着妹妹挨着陈大河落座，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黑白照片来递给陈大河， “陈先生您看，这张就是那位大使馆朋友寄给我的照片。” 陈大河接过来一看，上面果然是一座坟墓，墓前还有一块木头做的墓碑，上面刻着“慈，父李中和、母张文娟，之墓，儿李正明，女李雨欣，叩立。” 果然还真是合葬墓，不过这坟里的李中和又是哪个？ 转手将照片递给在一旁发傻的吴天华，陈大河问道，“五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吴天华接过照片，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这脑子，就说他们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在这里见过，” 随后苦笑着说道，“这座墓是真的，师母确实是过世了，不过里面陪着师母的，是老师的一个衣冠冢。” 看着三人疑惑的目光，吴天华说道，“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当年师母过世之后，老师非常伤心，但他又即将被送出北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者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为了不让师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于是在安葬的时候，就给自己立了一个衣冠冢陪着，又用自己失散子女的名义立了一块墓碑，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了上去，因为当时没有条件，只能做了块木头的，后来老师回来之后，特意找人刻了一块石碑换上，但上面的字依然没有改动过，如果你去过就会知道了。” 陈大河听了不禁有些汗颜，说起来自己来了北金将近一年，竟然没有去师母坟前扫过墓，这马虎的性子换了一辈子还是改不掉。 听了吴天华的解释，李正明终于放下心里最后一丝疑问，握着妹妹的手又悲又喜，悲的是母亲确实是过世了，喜的是父亲竟然还健在，如今人就在美国，以他们现在英国公民的身份，去美国就和邻居串门一样方便，相信很快就有父子团聚之日。 “行了，”陈大河说道，“现在都弄明白了，二位也别太伤心，想必张奶奶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这样子，至于李老爷子，等下我就给他打电话，你们一家人团聚之日不远啦。” “谢谢，”李正明两手紧握，高高举起冲着陈大河和吴天华致意，“谢谢两位，为我们带来这样的惊喜，谢谢！” 吴天华摆摆手，尴尬的说道，“别别，李先生，您别怪我隐瞒就好，其实今天一大早您二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你们的身份，只是有些事不确定，才没有挑明，还请勿见怪！” “哪里的话，”李正明这时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脸色带着一丝微笑说道，“是我们兄妹刻意隐瞒身份，您谨慎的态度是对的。” 陈大河也笑道，“你们也别这么客气了，我来给二位再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吴先生，除了你们所知道的公职身份之外，同时也是李老爷子的学生，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类似于子侄的弟子，排行第五。” 李正明满脸惊讶，和妹妹相识一眼，站起来冲吴天华伸出手，“原来是这样，吴先生，非常感谢这些年您对父亲的照顾和陪伴，谢谢！” 吴天华满脸羞愧的连连摆手，“别别，你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啊！” “这，”李正明手停在半空，有些不明所以。 陈大河拍拍桌子，“这样啊，虽然我年纪最小，但现在你们都听我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什么都不提，现在就一个事儿，吃饭。” 第二百九十章 礼物 李正明虽然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可还是听陈大河的话坐了下来。 “陈先生，”这时李雨欣满脸期待的看着陈大河，“我想现在就联系父亲，不知方不方便？” “我倒是没问题，”陈大河两手一摊，笑着说道，“可现在美国还没天亮呢，李老爷子住的地方可没有电话，只能等他上班之后才能联系上他。” “对对，是我犯糊涂了，”李雨欣悻悻然坐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碗碟，视线却没有焦距，脸上时悲时喜，显然在想着什么。 “正明，雨欣，”吴天华扶着桌沿，看着两人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接叫你们的名字了。” “可以可以，”李正明点点头，“那我们就叫您五哥吧？” “还是叫我天华吧，”吴天华摆摆手，“咱们年纪差不多，没必要这么叫，” 然后指着陈大河，“大河才是老师真正的关门弟子，也是这些年真正照顾老师的人，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 刚说到这里，就被陈大河打断，“五哥，犯规了啊，我说吃饭就吃饭，别的少谈，” 说着拿起酒杯在桌子碰了碰，“来，为了庆祝你们李家一家团聚，干了。” 吴天华苦笑着摇摇头，只得陈大河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便不再说话，拿起酒杯冲着李正明晃了晃。 “好，”李正明和李雨欣都举起酒杯，冲着陈大河和吴天华示意后，都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陈大河拿起身边的公文包递给李正明，“我就叫你明哥吧，明哥，这是你们老李家的东西，你收好。” 虽然看上去陈大河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李正明还是应下明哥这个称呼，接过公文包说道，“这是什么？” 嘴上问着，同时手上把公文包拉开，里面是几张纸，还有一个小方盒子。 看着李正明把东西都拿出来，陈大河解释道，“一个是这套宅子的房契，证明都已经办好了，现在你就是这件房子的屋主，另一个是一辆别克车的证明文件，所有权一栏还空着，回头你自己填好信息就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李正明抬起头，眼里满是疑问。 “没什么意思，”陈大河笑道，“李老爷子出国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着你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就把这套宅子交给了我，让我先看着，现在既然你回来了，自然要还给你，另外原来这里有一辆别克车，可后来没了，我也顺便给他补上，还有那个盒子里的手表，也是他交给我的，现在一并给你了，除此之外，车库里还有一辆侉子，哦，也就是三轮摩托车，虽然不是宝马的，但也是仿制品，样子差不多。” “这个，”李正明想了想，手里的文件看也没看又塞了回去，将公文包放到陈大河面前，郑重的说道，“大河，这个既然是父亲给你的，那我不能收。” “给你你就拿着，”陈大河拿起公文包往他怀里一塞，没好气的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我面前李老头都没说话的份，原来是李家没后人我才接着，现在既然你都回来了，那自然是要还给李家的后人，难道你想让李家祖宅流落在外啊？” 这个年轻人不是父亲的弟子吗，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李正明愣愣地看着他，又看向吴天华。 吴天华苦笑着点点头，“你就拿着吧，这世界上也就大河一个人能治得了老师，老师也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我们这些学生来说，他的话就等于老师的话。” 李正明还是感觉有些奇怪，再想想刚才吴天华没有说完的话，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想了想后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些东西我就收下，” 将公文包放到一边，又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论年纪我比你大，今天又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作为兄长我应该给你见面礼的，可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回头我会准备一份礼物给你，补上这一份见面礼，到时候你可别推辞！” 如同陈大河所说，李家的祖宅确实应该由李家人继承，最多以后自己再送他一份价值更高的大礼就是。 陈大河哈哈一笑，“有东西不收才是笨蛋，你送我什么我都接着。” 李雨欣也笑道，“大河，等下次姐姐也补一份礼物给你。” “行，”陈大河笑着点头，“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那你们可要大出血了，”吴天华指着陈大河笑道，“这小子就是个财迷，只有嫌不够，没有不收的。” 一桌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陈大河又拿出两个袋子递过去，“明哥，欣姐，这才是我自己准备的一点见面礼，都是国内手工艺术大师制作的艺术品，看看喜不喜欢。” 这下李正明和李雨欣都没有推辞，欣然接过，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几幅刺绣之类的工艺品，图案精美色彩艳丽，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明哥，”陈大河敬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开始你们不是在美国吗，李老爷子后来托朋友找过你们好多次，只打听到你们住的地方发生了骚乱，住的地方被烧了，还死了不少人，幸好没听说里面有华人，心里才存了一丝希望，可惜远隔重洋寻人不便，直到去年才借公务的机会去美国找你们，但也一直没有消息，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去了英国，你们当初是怎么过去那边的？” “哎，”李正明放下手里的酒杯，发出一声长叹，“当年我们兄妹两人寄居在布朗叔叔家里，一直等着父亲过来接我们，可没想到那天突然发生骚乱，不仅有大火，更有人祸，那些暴徒拿着枪四处乱射，杀了不知多少人，当时布朗叔叔一家开着车往外逃，我骑着摩托车跟在后面，总算有惊无险的逃了出去，等骚乱平息后回来，只看到满地狼藉，和被烧毁的房子，” 稍微顿了顿，李正明继续说道，“因为布朗叔叔的房子没有买保险，这一场大火等于让他直接破产，为了生活，他便卖掉仅剩的那辆汽车，带着全家去英国投奔亲戚，当时我怕父亲回来找不到我们，坚持不肯离开，只让他把妹妹带走，可我在那里等了好多天，一直等不得任何消息，而那里的治安不好，每天都有坏人盯着我，另外我也担心独自寄居在他人屋檐下的妹妹，最后只得去英国和他们会合，就这样，后来我们就在英国定居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点点头，想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那种混乱的地方坚持了这么久，也确实太不容易，后来去了英国也是没办法的事，那边还有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妹妹呢，都不在一个国家了，难怪李老爷子一直找不着人。 看见李雨欣神情黯然的样子，陈大河赶紧招呼吃菜，顺便转移话题，天南地北的一通瞎聊，李家兄妹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一顿饭吃到华灯初上，陈大河见李雨欣不时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便笑着说道，“我看这顿饭你们是吃不安生了，这样，这里也没电话，你们回酒店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去我家，那里有电话，打完电话就在那儿直接住下。” “好，”李雨欣立刻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李正明习惯性的说了句打扰，也没有推辞，坐着吴天华的车先回酒店，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又立刻往陈大河家赶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开玩笑 留下其他人收拾残局，陈大河让叶正根先送他回家，再过来接他们。 回到家之后，茜茜立刻迎了上来，“大河哥，听蓉蓉说你们今天都去李爷爷老宅那里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陈大河笑了笑，“老爷子的亲人找过来了，我去核实了一下。” “李爷爷的亲人回来了？”茜茜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喜，“确认了吗，是真的吗？” “真的，”陈大河拉着茜茜的手进了书房，边走边说道，“我还把老爷子送的宅子车子还有那块手表都还给他了，那套老宅是老爷子送给我们两人的，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茜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本来就是李家的东西，给他们才是应该的，” 随后指着外面笑道，“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陈大河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现在要给老爷子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等下他的儿子女儿就会过来，你去让英姐收拾两间客房出来，他们今天就在这儿住下了。” “嗯嗯，”茜茜点着脑袋，随后就出了房门。 坐在书桌后面的大红木椅子上，陈大河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托他买这套宅子时花的几万美元的福，现在长途电话局也有了一套程控电话系统，所以很快就响起电话接通的嘟嘟声，随即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陈大河的耳朵里。 “我是李中和，请问哪位？” “老爷子，是我，”听着极具韵律感的英文，陈大河嘻嘻笑道，“起得蛮早的嘛，上班没迟到，不错不错，吃早餐了没？” “是你小子，”李中和的声音立刻舒缓下来，“一大清早就打电话，不会就为了问我吃没吃早餐吧，有屁快放，电话费贵着呢。” “又不用花你的钱，着个什么急啊，”陈大河吐了个槽，继续瞎扯，“老爷子，我把你给的东西都给别人了，不介意吧。” “给别人了？”李中和有点迷糊，“什么东西给人了，那辆侉子车？” “不止呢，”陈大河掰着手指头，“房子啊，手表啊，还有老宅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都送人了。” “你个败家仔，”李中和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价值不可估量，那块手表还是老头子我费老鼻子劲才藏下来的，你说送就送，” “等等，”李中和突然反应过来，“你小子是无利不起早，你送谁啦，那人给你什么好处？” 不管是给谁，李中和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虽然东西都是他送给陈大河的，跟他已经没关系，可现在陈大河就这么给了别人，哪怕是去换价值更高的东西，心里多少都会有点想法。 “好处可大了去了，”陈大河似乎没听出李中和语气里的别扭，自顾自的说道，“人家说用英国的一栋大城堡来跟我换，搁你你换不换？” “英国的大城堡？”李中和先是一愣，突然冷声嗤笑道，“你小子也信？那点东西还不够换城堡外的庄园，哪个傻子会这么好心？我说你小子长期不给我打电话也就算了，一打电话就开玩笑，能不能正经点。” 这小子又在开玩笑，还害得老头子紧张了一把，回头找他算账！ “很正经的啊，”陈大河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之所以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那人说这城堡得找你要，唉，老头子，你可不能赖账啊。” 这话一说李中和更不信了，好整以暇的躺在椅背上，还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慢悠悠地说着，“行啊，老头子肯定不赖账，你要是今天能出现在我面前，我现在就带你挑城堡去。” “嘁，还说不是赖账，”陈大河也躺在椅背上，叹着气说道，“老爷子，去了趟美帝，你算是变坏了，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是要不得地！” “谁出尔反尔啦，” 要是别人跟他开玩笑，李中和早就把电话给撂了，也就是陈大河，他还有心情跟他瞎扯，“我不说了吗，你要今天能过来，我就带你去选城堡，你要还不愿意，那也行啊，谁跟你换的你去找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口锅我不背。” “不背可不行，”陈大河剔着手指甲，慢条斯理地说着，“人说父债子还，子债父替，你儿子说的话，这锅再大你也得背着。” 李中和顿时手一抖，正要说话，可喉结滚动两下，竟然没有说出声来。 深呼吸几下，李中和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小子，你在说什么？谁儿子？” “你儿子，李正明，”这时陈大河也不再是一副玩笑的语气，轻笑道，“老爷子，恭喜，你儿子女儿都回国找你来啦。” 耳朵里听着陈大河的声音，可李中和却感觉像是做梦时从天边传来的呓语，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却又有些模糊，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拿着话筒痴痴的坐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话筒里半晌都没有声音传来，陈大河不禁有些急了，一颗心脏像是猛地被提了起来，“喂喂，李老头，还在不在，你没事吧？” 别是李老头激动过度晕过去了吧，也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别人，没人可就糟了，他刚才故意先开玩笑，就是为了让他放缓心情，没想到还是没挺住。 双手握着话筒又连着叫了好几声，听筒里终于传来李中和嘶哑的声音，“小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 陈大河这才松了口气，“老爷子，你先别激动，先做两个深呼吸，放缓情绪，千万别激动。” “没事了，”李中和这时也感觉脑袋有些发晕，不过还是焦急的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我不说，”陈大河满脸严肃，“你现在赶紧叫个人过来在你身边待着，要不然我不放心。” “你，你，哼，”李中和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立刻大声叫道，“小王，小王，过来一趟。” 很快陈大河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出现在李中和身边，“李老，您叫我什么事？” “就在这待着，”李中和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管小王满头雾水，对着话筒喊道，“人来了，赶紧说！你小子要是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吐出一口闷气，“今天早上，有两个人找到统战部，是五哥吴天华接待的，一个叫李正明，一个叫李雨欣，他们几年前通过英国驻华使馆的朋友，找到你给张奶奶立下的墓碑，因为上面有你的名字，他们就以为你们二老都过世了，这次回来是想买回李家祖宅然后去拜祭你们的，五哥从祖宅的地址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找到我，我现在已经跟他们照过面，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你送他的那辆宝马摩托车都还在英国家里藏着，他们确实就是李家的后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回报 说完之后，话筒里又是一阵沉默，这次陈大河没有催问，而是给李老爷子一点时间，让他好好消化一下。 良久之后，才又听到李老爷子沙哑的声音，“他们，都还好吗？” “好着呢，”陈大河努力让语气更轻松一点，“住的是北金饭店，衣着也是光鲜亮丽，一看就是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中和的声音还在颤抖，“他们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都成家没有？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呃，”陈大河抠抠额头，“这些情况我就没问了，至于生气什么的肯定是没有，当他们得知您老还健在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实话，那时候都快把我给整哭了，哪还记得问这些，现在五哥带他们回酒店收拾东西，我让他们来我这里住，应该就快到了，等下我让他们给你打电话。” “好，好，”李中和应了两个字，又沉默下来。 陈大河苦恼地摸着额头，安慰人这种事不是他的强项啊，接下来说点什么呢？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响动，陈大河转过头，透过窗户正好看到李正明和李雨欣两人飞奔进来，赶紧扶着话筒说道，“老爷子，他们人到了，我让他们跟你说话。” “啊？”李中和回过神来，紧接着连连点头，“好，好。” 等李正明进来，陈大河立刻将话筒递了过去，“是李老爷子，你们跟他说吧。” 李正明连忙伸出手，可李雨欣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话筒，嘴里发出一记凄厉的叫声，“爸，……” 叫完之后就稀里哗啦的哭了出来。 陈大河鼻子一酸，赶紧落荒而逃，这种煽情的时刻还是留给他们一家人吧，自己就不参和了。 回到后院，看到他眼眶红红的样子，茜茜立刻走过来挽着他，金贝儿也跳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脆生说道，“哥哥，你怎么哭了。” 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金贝儿的个子往上串了一大截，虽然还没有赶上十一二岁的同龄人，可也不再是七八岁的小豆丁模样，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陈大河摸着她的小脑袋，扯着嘴角笑道，“没事，刚才外面风大，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哦，”金贝儿拉着他的手，“哥哥，你快坐着，我帮你吹吹。” “好，”陈大河苦笑着乖乖地到沙发上坐好，任由贝儿帮他吹眼睛。 “好了，”贝儿看到陈大河的眼眶恢复正常，很有成就感的向他报喜，“你的眼睛没事啦，以后要小心哦，千万别再让沙子进眼睛里了哦。” “嗯嗯，”陈大河连连点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听贝儿的，去看电视吧，看完电视就去洗澡睡觉，别睡太晚，知道吗。” “嗯，”贝儿用力的点点头，笑眯眯地说着，“听哥哥的。” 招手让郎蓉把贝儿带出去，茜茜偎着陈大河坐下来，看着外面笑道，“贝儿好粘你啊，我对她再好也没见她这么喜欢我。” 陈大河笑笑没有说话，在金贝儿心中，此时已经远在兴安岭的关三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关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曾救过她的自己便成了心里最大的依靠，再加上还是个小孩子，能不粘人吗。 不过粘人归粘人，她却从不烦着自己，也非常听话，可能还是心里没有安全感吧，自然会特别在意别人的反应，直白一点就叫敏感，这就需要用时间来慢慢改变了。 有人说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再热的天也能不怕热的挤在一起，现在茜茜就是这种状态，尽管电风扇已经开到最大档，她的额头上还是不时冒出点点细汗，尤其和陈大河贴在一起的地方更是火热一片。 她受得了陈大河可受不了，热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么一个体态柔软娇滴滴的大美女贴在身上，还不能吃，简直都快兽血沸腾怒发冲冠，赶紧借口要去洗澡溜之大吉。 洗完澡出来，走到前院的书房看了一眼，李正明两兄妹还捧着电话在聊，是真的捧着，这时候的电话也没有免提功能，两人便一起把话筒捧在手里，脑袋凑得近近的，都想听到父亲的声音。 “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孔融让梨的道理，”陈大河摇着头往回走，心里还在隐隐作痛，这可是国际长途啊，一分钟多少钱来着？！ 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两个多小时，茜茜早已带着金贝儿去睡了，当李正明和李雨欣两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大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几瓶冰啤酒和两盘小菜，对着头顶的明月自饮自斟。 “大河，”李正明走到陈大河面前，红着眼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李雨欣也一起将腰弯了下来，一头青丝垂下，遮住早已哭花的脸庞。 “哟，”陈大河赶紧起身将两人扶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打个电话吗，有什么好谢的。” 李正明直起身，紧紧握住陈大河的手，“父亲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他早就……，” 说着说着似乎又要哭出来。 “行了行了，”陈大河赶紧打断，被一个大男人拉着哭诉，他可不习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爷子也没少帮我，总之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向前看，以后日子好着呢。” 被人这么感谢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哪怕当初救那几个老头子的时候，他们也是浑不在意，躺在床上还找他要肉吃，那才是家人相处的态度，陈大河看着也轻松，现在这种煽情反而有些生分。 “嗯，”李雨欣点点头，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两只手掌，看着他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咱们就是一家人！” “好好，”陈大河拉着他们往桌上招呼，“你们聊了这么久也渴了吧，过来喝杯冰啤润润嗓子。” 现在两人也不再客气，一人拿起一瓶啤酒对着嘴巴就往下灌。 一口气喝掉小半瓶，李正明将酒瓶放到桌上，对着陈大河笑道，“刚才老爸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该收你那套宅子，不过收都收了，我也不打算还给你，这样，在伦敦郊区我还有一座带庄园的古堡，也没多大，就送给你了。” “啊？”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连忙摆着手，“不是，这是老头子说的？我就跟他开玩笑的，那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再小的古堡也是古堡，就算这个年代价格也要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英镑，他怎么能收这东西！ “大河，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李雨欣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你可不能不要。” “那亲兄弟还有明算账的呢，”陈大河拍着桌子，“一码归一码，我给你们的本来就是老李家的东西，你让我拿着也不安生，反正这个绝对不能要，我也不会收。” “这，”李雨欣看向哥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他哥哥哪里来的古堡，一座这样的庄园几乎等于他的小半身家，除了那些亿万富翁，谁没事去买这个东西，主要还是他们兄妹想感谢陈大河，才想着先送给他这个承诺，等回英国之后再筹集资金去买，但现在陈大河坚决不要，他们可就为难了，要怎么回报他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前卫行业 看着眼神坚定的陈大河，李正明想到他给自己的房契，顿时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不要就不要，正好省了一大笔，不过你以后要是去英国，所有的我都包了，这个总可以吧。” “这个可以有，”陈大河一听，脸色立刻多云转晴，拿起啤酒瓶就跟他碰了一个。 李雨欣诧异的看着哥哥，却看见李正明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心领神会，抿着嘴不再说话。 就和他们接收老李家的东西一样，到时候他们也提前给他把古堡买好，把生米煮成熟饭，再用父亲的名义送给他，就不信他不收！ 虽然这样会花很多钱，可再多钱也没有一家人团聚的幸福重要，陈大河帮了父亲这么多，这份恩情是还不完了，必要的表示还是要有的吧。 “大河，还有个事要请你帮忙，”李正明放下酒瓶，“我们想尽快去美国和父亲团聚，你能不能帮我们买两张飞机票。” 李中和还有工作一时走不开，只能是他们过去，机票他们自己也能去买，不过肯定没有地头蛇帮忙来得快，现在两人都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去和父亲团聚。 “这个简单，”陈大河点点头，“等会儿我去给五哥打个电话，他经常帮华侨安排行程，能从航空公司内部直接出票。” 李正明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桌上的酒喝完，陈大河也不管已经是深夜，给吴天华打了个电话说机票的事，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陈大河随意洗了把脸，将自己扔到床上，嘴里喃喃念叨了一句，“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时直飞美国的航线还不是每天都有，第二天李正明两人在陈大河的带领下去拜访了李中和的老铁罗东升，几人聊了足足一整天，从他那里了解了父亲回国后的具体生活情况，更知道了几位老人和陈大河这个年轻人的交情，第三天才登上飞往纽约的航班。 看着冲上云霄的飞机，陈大河回头看着茜茜一笑，“以前觉得机场离自己很远，这才几天就来了两回，等下个月我出国的时候，你就别来送了。” “你要出国？”茜茜诧异地看着他，“又要去哪里啊？” “毛里求斯，”陈大河扶着她的肩膀往回走，“部里翟主任安排的，不去不行啊。” 茜茜撅着小嘴，“单位上那么多人，派谁去不行，怎么就派你啊，才回来几天。” “好啦，”陈大河拍拍她笑道，“回头找徐老爷子给你也办个护照，以后出国我都把你带着。” “才不要，”嘴上说不要，眼睛却眯成一条缝，“人家还在实习呢，哪有那么多时候陪你乱逛。” “嗯，也是，”陈大河满脸严肃的点点头，“我们家茜茜以后是要做大主持人的，以后要看你就只能在电视上看了，怎么会和我到处乱跑。” “才不是，”茜茜伸出手指轻轻掐了一下，“就算不做主持人，我也要把你看得紧紧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可不能让狐狸精给勾走了。” “哟，”陈大河挑挑眉头，“就我这样子还能有狐狸精来勾啊？” “哼，”茜茜撇着嘴角轻哼一声，“都快凑成一个狐狸窝了！” 一听这话，陈大河不禁抹了把冷汗，好家伙，谁说这丫头单纯来着？ 还是说再单纯的女人也有一颗敏感的心？ 怎么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谁喜欢他他心里怎么可能没点数，不过对感情的处理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能看出来。 陈大河大手一挥，“要真有一窝狐狸，全都扒了皮给茜茜做皮袄！” 然后立刻转移话题，“茜茜，徐老带你在电视台实习了这么久，你有自己中意的部门吗？” 就算心里没鬼，这个话题也不能深聊，女孩子吃起醋来绝对是不讲道理滴！ 茜茜也没多想，眉头轻蹙着说道，“老师说我的形象虽然很好，可还不够端庄，做新闻节目有点吃亏，让我再等等看，可不做新闻节目我能做什么啊？” 陈大河一听不禁也有些皱眉，茜茜的形象属于文静中带着秀美，如果放在后世妥妥的访谈节目范，或者综艺类也行。 可这时候哪有这么多的节目形式，甚至连主持人都是个新概念，只有少数几个节目在采用，而需要主持人的基本上都是新闻节目，然后就是不定期的晚会主持，上镜的机会的确很少，茜茜可是选了个前卫行业啊。 在陈大河的印象中，应该是要到九十年代，主持人才会大行其道四面开花，除了广告之外，就没有哪个节目是不设主持人的，但总不能让茜茜等十年吧。 心里想着事情，眉头不仅紧紧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没有注意到陈大河的脸色，茜茜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不过老师说反正我离毕业还早，这几年电视台应该会开新的栏目，说不定就有合适我的，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广播电台呢。” 这时候流行的是城里看电视，农村听广播，就目前中国的人口结构来说，做广播的要比做电视的更吃香，尤其是这两年，广播节目繁花似锦层出不穷，广播剧播得是热火朝天，媒体人都想往广播电台跑，但陈大河怎么可能让茜茜去广播电台，要不了几年，两者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刚好走到车旁，早就守在那里的叶正根拉开车门，陈大河拉着茜茜坐了进去，“这事儿我记着，回头给你想想办法。” “你怎么想办法啊？”茜茜笑道，“总不能放你买的电视剧前，我先去做个介绍吧。” “介绍？”陈大河笑了笑，“这法子不错，以后就给我好好介绍。” “好啊，”茜茜自然当他在开玩笑，随口应了下来，又聊起别的事。 车子开进城区，茜茜看着陈大河问道，“我要去徐老师那里，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都不去，”陈大河哈哈一笑，“今天我陪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真的？”茜茜眼珠子转了两下，“你又有事要找老师？” “嗯，”陈大河点点头，“还没想好，找他去聊聊。” 茜茜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能说的陈大河自然会说，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道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费心思 如果不陪茜茜去电视台实地教学，徐老爷子一般就在家里呆着，这时就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东西。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徐闻平不禁眉头微皱，他写东西的时候需要安静的环境，一般也没人来打扰他，是谁这个时候过来吵吵闹闹的？ 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书房门就被敲开，随后露出陈大河的一个脑袋，“老爷子，忙着呢？” “是你这混小子，”徐闻平笑骂着将手里的钢笔套好丢到桌上，冲他瞪了一眼，“要进就进，光进个脑袋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怕打扰到您老人家吗，”陈大河嘻笑着进来，随手把门关好，自觉地到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下。 “要喝茶自己倒，”徐闻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他说道，“茜茜来了没有，你今天又过来找我是什么事啊？” “茜茜在外面给吴奶奶打下手呢，”陈大河拱拱手，也没拐弯抹角，“您老明察，还真有点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跟我商量？”徐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指着他说道，“老李曾经说过，你小子很能折腾，一个人就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如果要是找人商量，那更加不得了，你不会给老头子我放颗卫星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火箭，放什么卫星啊，”陈大河两手紧握着说道，直接开门见山，“您老不是行家吗，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做一档电视文化节目，您觉得有没有看头？” “文化节目？”徐闻平愣了愣，眉头微皱着说道，“你突然想做电视节目干嘛？这东西可不是你做得了的。” “我不是想自己做，”陈大河连连摆手，“我就是想提点建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提建议？”徐闻平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弄个茜茜能上的节目？” “嘿嘿，”陈大河搓着两手，笑呵呵地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呵，你倒是费心，”徐闻平呵呵笑了两声，“就为了给媳妇儿弄个好点的工作，费尽心思想办法，先不管效果怎么样，精神可嘉。” 陈大河笑呵呵地拱拱手，也没说话，等着老爷子的答复。 徐闻平抬头看着他，“现在的文化节目就有很多啊，你说的是哪一种？” 他也知道陈大河在做文化产业相关的工作，难不成还想把京剧团搬到电视上去演出？这种形式可没什么特别的，几十年前就有了，他总不会这么没创意吧。 “就是介绍我国优秀传统艺术的，”陈大河解释道，“什么相声、小品、魔术、杂技、评书、笑话、马戏、说唱之类，将这些传统艺术一一介绍，介绍到哪种艺术门类的时候，就请这一类的名家表演一段，这样既有知识性又有趣味性，您觉得怎么样？” 陈大河说的自然就是曲苑杂坛了，这档节目以“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尽显民族艺术瑰宝”为宗旨，将国内的表演艺术几乎介绍了个遍，而且节目内容又以文化介绍和节目表演为主，对主持人的要求不是很高，有特点最后，没特点也无所谓，节目精彩就行，倒是比较适合茜茜，他就想着推介给徐老，试试看能不能让电视台制作出来。 徐闻平听了不禁一愣，之前的文艺节目都是直接表演，这种科普与表演相结合的倒是首创，依照这种节目形式，既有教育意义，又有艺术特点，推出来的话应该能受到一定的欢迎，刚想点头表示赞赏，可突然想到老李离开时候说过的话，便不动声色的将眼睛皮耷拉下来，“嗯，还行。” 还行是个什么意思？陈大河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位老爷子向来对自己都是喜欢得紧，说句还行难道是觉得不好？ 不能吧，可这是曲苑杂坛啊，热播了十来年的，就算不是在黄金时段播放，收视率也一直不低，难道提前十年就没市场啦？他应该不会诓自己吧？ 陈大河抓抓脑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老爷子，要是您觉得这个不行，那还可以做一档教育节目，现在国家不是重视教育吗，那咱们就请大学教授给观众们讲课，理科类的东西不好讲，就讲文科，历史故事最好，把历史当成故事来讲，讲出真实性，讲出趣味性，肯定能受观众欢迎！” 得，曲苑杂坛没得到认同，他又把百家讲坛搬了出来，这档节目不受社会环境限制，只是对讲师的要求比较高，不过没关系，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厉害的学问大家，随便请两个出来都能引起轰动，要是搬上节目更是没跑，而且这个和曲苑杂坛一样，都是重内容的节目，对主持人的要求不高，同样适合茜茜。 徐闻平一听顿时眼角直抽抽，他搞了一辈子新闻工作，虽然跟电视节目不是很对口，可基本的节目要素还是知道的，陈大河这个创意可不了得啊，节目受欢迎倒是其次，其中起到的教育意义反而是更重要的，如果能引起一定的社会反响，电视台的那些个头头脑脑说不得会受到现任首长的表扬，毕竟谁都知道，首长是最重视的教育的。 可看着陈大河期盼的眼神，已经到嘴边的好字又咽了回去，眼睛皮有气没力地半搭着，视线盯着桌面上写了一半的材料，嘴里轻轻哼了一声，“也就这样吧。” 也就这样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不行？ 这可是后世引发收视狂潮社会热议的百家讲坛啊，还捧红了这个，那个，还有那个等好几个讲师，以后世观众的眼光都能接受，没道理这个时代不行啊，难道是因为将史实当故事讲，觉得不够严谨？ 哼，老顽固！ 陈大河抠抠额头，按徐老爷子这性子，看来是不能玩颠覆了，那就来个老老实实的？ 可后世的电视节目都跟现在的社会价值观不太相符啊，那个正大综艺倒是不错，可做内景主持人茜茜还差了点火候，做外景主持要满世界跑来跑去的，太辛苦累得慌，他想想都心疼，还是算了，等这丫头多修炼几年再说。 其他的还有啥？难道来个想唱就唱？那也忒嗨了吧，估计徐老爷子能直接拿桌角的那本大部头砸自己脑袋！ 这可是歌唱艺术，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上电视的吗，还有没有点严谨性艺术性了，你找些个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上电视去唱，让那些人民艺术家情何以堪？！ 看着闭目养神的徐老爷子，陈大河脑海里幻想着这位将自己喷得狗血淋头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算了吧，这个节目还是留着过些年坑外国人比较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技术活 不能太超前，不能太叛逆，还得积极向上有教育意义社会意义，这种节目要怎么找呢？ 努力回想着八十年代的节目，陈大河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记忆里的电视节目最早都是九十年代初的，八十年代的节目真心没有啊！ 徐闻平看着陈大河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化阴晴不定，心里不禁暗暗有些着急，这孩子该不会被自己给逼坏了吧？ 一般人能想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栏目就算不错了，刚才陈大河却连想了两个绝妙的点子，要不是还想看看他有没有更多的想法，早就拍案叫好，直接告诉电视台的那些人让他们去策划制作，现在看他那样子，多半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其他节目来，今天还是先到此为止吧。 徐闻平身体前倾半伏在书桌上，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陈大河突然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地转过头来说道，“老爷子，您看举办一个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怎么样？” “呃，”徐闻平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奇的问道，“大奖赛？你是说弄个歌唱比赛？” “没错，”陈大河两手比划着，“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比赛，而是联合全国的地方电视台，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到中央台进行总决赛的全国性赛事，搞这个比赛，不仅可以选拔杰出的歌手，推广音乐知识和优秀歌曲作品，还能带动全国的音乐文艺氛围，让艺术扎根到老百姓的生活中去，一举多得。” 要是这个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起源于八十年代中期的电视节目都过不了关的话，陈大河也没办法了，只能等以后时机成熟，再把正大综艺推出来给茜茜主持，不过到时候肯定要换个名字，不能再用正大这两个字，怎么说也是国内综艺节目的鼻祖，弄个饲料名字冠在前面，感觉确实不怎么样。 看着陈大河明亮的眼睛，徐老爷子依然不置可否，拿起手边的钢笔在桌上轻敲着，“大河，你这几个想法我不好判断，回头我跟电视台的人说说，看看他们的意见怎么样，不过不管怎样，茜茜还在学习阶段，现在就去想主持什么样的节目，自己的形象定位之类的这些东西都还为时过早，等到她毕业的时候，我肯定会对她有所安排，你也不用操之过急，毕竟怎么说她也是我唯一的弟子，对吧。”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看来还是不行啊，那自己也没办法了，只能顺其自然，大不了等奥利弗那边敲定收购丽的电视台的事，在那边给她开个节目，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过去。 “你也别泄气，”徐老爷子笑道，“想法还是不错的，以后再有什么新的创意，都可以跟我说，咱们争取给茜茜打造一款最适合她的节目。” 最好是能再想一打，把整个电视台的节目形式丰富起来，李老头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的鬼点子是一个一个往外冒，就是人忒懒了些，于己无关就高高挂起，嗯，思想境界还有待提高。 “那好吧，”陈大河拍拍大腿，叹口气说道，“茜茜就请您老多费心了。” “说的什么话，”老爷子故作不满，“她的事我还能不上心？！” “是我说错话了，”陈大河笑嘻嘻的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等下我连罚三杯赔罪。” 徐老爷子扶着书桌站起来，指着他笑道，“我看你小子就是想骗我的酒喝，嗯，上次你送的那箱茅台快喝完了，明儿个再送两箱过来。” “好嘞，”陈大河满口答应，“明天先拉五箱，喝完了再拉。” 这些老头子喝酒怎么都这么快，自己藏的那点茅台貌似有点不够用啊，改天得让三哥想办法再买一批回来，三十年的没有二十年的也行，唔，以后就给他们送二十年藏的，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在徐老家里吃过午饭，留下茜茜在这里学习，等晚上再让安英过来接她，自己则坐叶正根开的车回家。 刚到家里，就看见马佳彤曾静姝和董建磊三人坐在客厅聊着事情，看到陈大河进门，立刻都站了起来。 “都坐，”陈大河摆摆手，自己当先到红木椅上坐下，曾静姝马上将电风扇转了个向对着他，才挨着马佳彤坐下。 扯了两下衬衫领口，陈大河看着三人说道，“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都联系了，”马佳彤说道，“我联系了广栋那边，老董找了以前部队的领导，都说可以给我们安排一批退伍老兵，但具体人数现在还没法确定。” “我也安排饶山他们联系了以前的战友，”董建磊接过话头，“大家分头打电话发电报，不管有没有工作的都找了，总共联系了两百多个战友，再给他们分配任务，每人至少给我找五个人，年轻女工优先，人数不设上限，这里估摸着能找个一两千人，不过这些人比较分散，怎么集中起来要好好规划一下。” 饶山是最早和董建磊一起跟着马安国来找陈大河的两人之一，在进公司的十一个战友里威望也不低，平时董建磊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管理。 陈大河点点头，看着两人说道，“这样，佳彤你先带几个人去深阵，做好人员接收准备，老董，将你这边的人都带上经费撒出去，务必保证把人完完整整的带到深阵。” “明白，”董建磊想了想，“我给他们划分区域，每人管两个省，先将这两个省的人集中起来，然后一起带去深阵。” “可以，”陈大河刚准备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赶紧摇头说道，“不行，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至少要两人一组，最好是三人一组。” “啊？”董建磊一愣，“为什么？这样会慢很多啊。” “就按我说的做，”陈大河指着他，“你给我记住，安全最重要，也告诉你那些帮忙找人的战友，把找到的人集中起来行动，回头你给他们都汇点经费过去，住要住国营招待所，吃饭也要到正规场所，不要怕花钱，明白？” 这时董建磊也反应过来，立刻点头，“明白，我今天就安排汇款发电报。” 前一两年还好，而这时候出远门可是样技术活，要么是成群结队人多势众，要么是打扮成叫花子，搞出一副人见人躲的模样，如果一个人就这么干干净净出去的话，后果怎么样那可真不好说。 董建磊他们这些人都是侦察兵出身，一个个牛高马大看上去就不好惹，自然没遭遇过什么糟心事，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现在陈大河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要是自己拜托战友找的那些人，在半路被人偷了抢了，或是揍了甚至遇害，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些战友？！ 第二百九十六章 环保 马佳彤和曾静姝两人都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就算在北金城里外出办事，每次也都是和同事一起结伴行动，自然听不懂陈大河和董建磊的对话，但能听出来陈大河对这些人安全方面的关心，不由得从心里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就算国企的领导也不见得会对工人的人身安全这么上心吧，可这个小老板就会，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静姝，你这边情况怎么样？”陈大河又看着曾静姝问道，可这位大美女不知道在想什么，红着脸愣愣的呆在那里，跟她说话也没反应。 马佳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小花痴，将手伸到她背后掐了她一下。 “呀，”曾静姝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后才看到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啦？” 马佳彤拍拍额头，满脸的无语，“陈总在问你，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哦，”曾静姝立刻坐正身体，忍着砰砰乱撞的心跳，两眼看着陈大河，“琼斯公司的所有业务我都已经熟悉了，包括即将下单的这批定制艺术品，也都是由我联系的，等彤姐去深阵后，保证可以全部接手，不会耽误工作。” “嗯，那就好，”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完全没在意她刚才的失态，“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 “没，”曾静姝一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又给咽了回去，低下头小声说道，“有。” “没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陈大河笑了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曾静姝抬起头，看看马佳彤和董建磊，愁眉苦脸的说道，“彤姐和磊哥把人都带走了的话，那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怕忙不过来。” “这样，”陈大河想了想说道，“让叶晓琳和佟小蕾两个先留在这边，你这里再找几个人手，人员到位之后她们再过去。” 这两人都是和马佳彤一起进的公司，对公司的业务比曾静姝还熟悉，有她们两个帮忙能分担很多工作。 马佳彤也表示同意，“我们五个人先去深阵也够了，不差她们两个，她们能留下来的话，也能帮静姝不少。” “嗯嗯，”曾静姝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那我们这边的人怎么招呢？” “你来定，”陈大河指着她，“找你自己熟悉的人也行，通过人介绍也行，反正就交给你了，找什么样的人，开多少钱的工资，都由你来决定，不过有一点，找了的人一定是要能做事的，混日子的不能要，来事儿的人更不能要。” “啊，”曾静姝立刻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我做不来。” 本来马佳彤走之后，公司的财务工作就会交到她的手上，现在陈大河还让她自己来招人，那不等于是人事财权都归自己管，这和完全把公司交给自己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做不来的，”陈大河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我再说另一件事。” 马佳彤和董建磊立刻坐正身子，曾静姝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再说话。 陈大河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这次招工的问题给我们提了个醒，大家一起再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提前想到的，都说说。” 谈到正事，曾静姝也收起羞涩的表情，三人各自低头沉思。 良久之后，马佳彤才第一个开口说道，“我从头来捋一捋，首先是工厂建设方面，我们在深阵拿了五百亩的土地，分五年开发完成，首期开发一百二十亩，将建设三个工厂，分别是造纸厂、印刷厂和服装厂，现在建设需要的建筑材料都已经筹备完成，省里的批文都已经拿到，建筑单位也都已经谈好，这个月底就可以奠基开工，预计两个月之内全部建设完成，包括三个工厂的全部厂房，员工宿舍，活动中心和食堂，还有工业园里的地面基建，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听了马佳彤的话，陈大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得按着眉心苦想。 而马佳彤看着陈大河的样子，不禁有些忐忑，难道这里也有问题？自己可是反复检查了好多遍的，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皱着眉头，陈大河嘴里喃喃念叨着，“到底是什么呢？宿舍、食堂、工厂，造纸厂、印刷厂、服装厂，造纸厂、印刷厂、等等，” 陈大河猛地抬起头，看着马佳彤说道，“你马上给美信公司的吴总打电话，让他在一个月内采购一套大型污水处理设备，要国际上最好最先进的，并要求在合同签订后一个月内交货安装，就装在深阵工业园里，没有现成的买二手的也行，大不了以后再换，另外，让工业园设计公司增加关于这个设备的建设项目，同样要求在两个月内完工，不能耽误设备的安装投产。” 这些话每一个字马佳彤都懂，可连在一起她就有些发懵了，看着陈大河愣愣的说道，“陈总，我们采购这个污水处理设备干嘛啊？” “当然是为了环保了，”陈大河边想边说道，“一套污水处理设备可能还不够，你再联系奥利弗，让她在美国那边请几个环保专家过来实地考察，看看还需要配些什么东西，速度要快，多花钱也没关系。” 造纸厂也好，印刷厂也好，都是属于重污染行业，如果没有一套上好的污水处理系统，可能要不了多久，工业园附近的小河沟里就能臭传十里，是个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住在工业园里的几千名工人，还有对自然环境造成的重大破坏。 “环保？” 不仅马佳彤有些发愣，董建磊和曾静姝更是摸不着头脑，环保是个什么东西？能卖钱吗？ 看着三人迷茫的脸神，陈大河也懒得解释，甩甩手说道，“不知道就别问，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哦，”马佳彤迷糊的点点头，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笔记本记上。 陈大河也没想过要跟他们解释什么是环保，现在可是八零年，如果在大街上随便逮住一个人来问，是要满大街的汽车还是清新的空气，估计一百个里有一百个会回答，肯定是要满大街的汽车！清新的空气能当饭吃吗？可要是路上的汽车多了，就代表人民的生活水平变高了，日子过好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选择吗？ 对能沟通的陈大河会耐心沟通，可对不能沟通的，他就会一笔带过，直接给出自己的决定，做事的人理解要执行，不理解更要执行。 还好，马佳彤就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她虽然不明白陈大河的意思，可清楚陈大河提出的要求，并完完本本的记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运输队 见陈大河躺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马佳彤知道他应该是说完了，便继续说道，“工厂建好后就是生产，在原材料方面，服装厂的原料确定都从香江转进口，采用的是东南亚一带生产的布料，质量不错价格也不贵，印刷厂用的纸张前期也会从马来西亚那边购入，美信的吴总已经谈好了一批纸张材料，将在十月底到岸，等造纸厂投入生产之后，再用我们自己生产的纸张，” “至于造纸厂，因为原来定的就是自主生产纸张，所用到的纸浆也都是自行生产，所以投产后的首要工作就是联系购买造纸材料，这个问题已经和深阵市府那边沟通过，他们会找省府那边解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些，陈大河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连纸张和布匹都要进口，国内的工业体系真是已经不成样子了，想要恢复至少也要五六年的时间，还好，等到民用工业体系彻底恢复之后，中国就会逐步成为世界的工厂，那时候绝大部分的原材料都可以在国内买到，而无数的工业原料、半成品和成品也会源源不断的供应到世界各地，为国家带来大量的贸易顺差，也养肥了一大批外贸从业人员。 这一部分陈大河没有发表意见，示意马佳彤继续。 马佳彤讲得有点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机器设备的问题之前已经说过了，会在十月到十一月左右到岸，工人的问题也正在想办法解决，工厂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先期是由美信公司帮忙从香江招募的，后期我们再自己培养，这方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故，可能我们要关注的重点还是在销售方面。” “销售，”陈大河抿着嘴，手指在扶手上轻敲，“销售问题好说，大部分还是以内销为主，至于深阵市府要求的外销份额比例也不算大，可以请美信公司在香江那边找找合适的合作方，如果没有合适的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自己在香江成立一家公司，到时候我来想办法解决销路问题。” 这年头国内最急缺的还是外汇，如果有外资公司进来投资的时候，政府一般都会要求留出一定比例的产品用来出口创汇，这个比例一般是百分之五十，当然，这个还是要看行业，比例也越高越好，这些出口商品卖出去赚到的外汇会由国家统一管理，然后开具外汇凭证给相应的公司，作为进口原料或其他必要设备时使用。 一般投资内地的公司看重的还是这边的廉价劳动力，把这边当做制造基地而不是市场，毕竟这里还是一穷二白，消费力不太高，也就没那么抵触，只有少数具有长远目光的公司才会努力争取内销比例。 另外还有一种就是国内急缺的重工行业，如汽车产业之类的，外资方就会占据高位，完全不甩什么创汇指标，爱做不做。 陈大河自然没有这么高的话语权，就算他关系再硬，这个创汇指标也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比例方面要比一般的公司低了不少，只有百分之三十，算是正常值的一半多一点，而且还只是服装厂才有，即便这样，这些产品还是要自己找销路。 “还有什么吗？”略过这个，陈大河看着马佳彤问道。 “没了，”马佳彤摇摇头，“我最近头晕脑胀，实在是想不起其他东西来。” 陈大河揉揉眉心，苦笑着说道，“我也一样，一天到晚晕晕沉沉的，想到这些事就头疼，大部分的工作只能靠你们了。” “你们这是还没习惯，”董建磊笑道，“就跟我当初晋升一样，刚开始做班长、排长都是焦头烂额，等慢慢熟悉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事，后来做连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做过连长。” “也就几个月，”董建磊苦笑着摇摇头，显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老板，我倒是还有点疑问。” “哦，你说，”陈大河转动身体，正面对着他。 看着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董建磊有些不太自然，稍微活动下身体，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就想问下，如果我们的东西要卖出去的话，是别人过来工厂拉货，还是我们给人家送上门去呢？” 一听这话，马佳彤顿时就傻眼了，课本上没教过这些啊，自己也没和那些供销社打过交道，谁知道他们是自己过来取还是自己给他们送上门去？ 陈大河拍拍脑袋，这又是个问题，马佳彤不知道，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时候的渠道方可不会上门取货，而是像个大爷似的等着工厂把东西送上门来，而工厂也都习惯了组建运输队送货，只有等经济放开之后，那些尝到甜头的倒爷为了抢货，才会把车开到厂里，等货一生产出来，不用拉去仓库，直接装车拉走，那时候才会打破这个惯例。 “老董，”陈大河看着董建磊说道，“再给你个任务，回头你挑个人，负责从退伍老兵中选出些会开车的，咱们自己建个运输队。” “哦，”董建磊点点头，也掏出小本本记下来，顺便问道，“我们要建多大的，三辆车还是五辆？这样大概需要六到八个人。” 按照现有的产能计算，三五辆解放大卡应该差不多了。 可陈大河摇摇头，“建就建大的，先按五十辆的规模找人。” “啊？”董建磊愕然地看着他，“要那么多？” “嗯，”陈大河笑道，“我们用不了可以接外面的单子，货运这一行前景也还可以，既然要建运输队，就索性一并做了。” 何止是可以，八十年代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搞运输的，只要买上一辆小货车，一年几千块收入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就和刚才谈到接人的情况一样，安全方面绝对不能忽视，车匪路霸就是从八十年代中期叫起来的，那些富起来的车主因此车毁人亡的不在少数。 陈大河继续说道，“在人员配置上要按一车四人的标准来安排，两个司机加两个押货，都从退伍兵里挑选，一定要选能打敢拼但不惹事的人。” 四个大汉再给他们配几样防身的武器，足以应付一般的危险情况。 “人倒是没什么问题，”董建磊苦着脸说道，“虽然会开车的人很抢手，但提前跟老领导那里说说应该也能安排一批，就是车子能买到这么多吗？” 现在已经有不少物资放开了购买指标，但像汽车这种大件肯定还是由上面安排分配，不会说想买多少买多少。 还不等陈大河说话，马佳彤就笑着说道，“买东西这回事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我们可以用香江公司的名义以外币支付进行采购，商务局不会不答应，他们还巴不得我们买的更多些。” 陈大河笑笑没有说话，本来五十辆大卡车不是个小数目，他是想请在商务部工作的夏伯平来帮忙解决，现在他们自己能想到办法更好，就算多花点钱也无所谓，人总是要靠自己的，老是找别人帮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把这个项目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四人都再没想到其他问题，便不再谈论这个。 “咳咳，”陈大河干咳两声，看着三人说道，“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明确的目标和详细的发展规划，在这方面你们有什么建议没有？” 虽然罗老爷子说没规划也不打紧，闭着眼睛往前冲就行，可如果能有个详细的发展规划，公司的管理和发展都会顺畅很多。 这就跟写小说得有个大纲一样，有大纲的肯定比没大纲的写得更顺，虽然有时候写着写着就跑偏了，大纲也没什么卵用，可好歹能做个参考不是，他也不想开个公司还跟小商贩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哪个赚钱就做哪个，这世界上赚钱的行当多了，赚得过来吗。 三人听了陈大河的话，都是满头雾水一脸茫然，目标？规划？那不是你老板需要考虑的东西吗，问我们干嘛？ 一看他们那副样子，陈大河就知道是在白问，无奈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们都去忙吧，刚才那几件事得抓紧。” “明白。” 三人一起站起来，慌忙不迭地往外闪，生怕又被他拉着聊什么发展规划，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还是老板你自己搞定吧，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就不参和了。 陈大河愁眉苦脸的敲敲脑袋，自己上辈子干了十几年的行政管理在这方面貌似没什么鸟用啊，还有他们几个得好好锻炼下才行，连公司的发展规划都不管，算个什么高管，唔，回头从香江请个企业管理方面的老师给他们好好上上课！ 可发展规划怎么办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就这么着吧，陈大河很愉快地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刚过建军节，马佳彤就带着人赶去了深阵，在那边负责落实所有事项，董建磊这帮人也分成五组，分别带了五千块钱的经费去接各地的战友帮忙找到的工人，并将他们都带到深阵汇合。 陈大河也在八月四号这天一大早，背着个小背包，两手插兜地走进了首都机场候机厅。 “这里，”不远处办手续的登机柜台那里，翟国新冲着陈大河招手，等他走近，不禁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你不会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吧？” “啊，”陈大河抖抖肩上的背包，“不就去两天吗，带两套换洗衣服就够了。” “你这也太少了吧，”翟国新瞪着眼睛，“如果东西不带齐，在那边缺什么的话还得花钱去买，岂不是浪费。” 陈大河撇撇嘴不说话，又不是花你的钱，随后将视线投向其他人，结果发现这里七个人他就认识两个，除了翟国新之外，就只有一个周小芳。 周小芳是文化部外联局负责非洲区域的干事，这次毛里求斯文化中心正式揭牌，她自然也会跟着过去，而其他像熟悉的张雯几个没来。 至于剩下的五个人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不是部里其他部门的人，难得有次出国的机会，死皮赖脸的蹭名额跟着出去长长见识，可人数比真正去做事的还多一倍是什么操作？ 这些人此时也正好奇地看着陈大河，这位外联局新进的年轻人他们都是闻名已久，现在看看也没什么嘛，还让大部队等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满，可想想刚才翟国新对他的态度，就算有些怨言也咽了回去，甚至还脸上堆满笑容跟他打招呼。 微笑着一一回应，这时陈大河也发现，这些人脚下都放着个大箱子，连翟国新也不例外，不由得轻声问道，“主任，这是打算去那边常住啊？” 就算是多带点东西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什么常住，有备无患不知道啊，”翟国新瞪了他一眼，也感觉自己行李带多了，不过他可不会认错，直接拿陈大河开涮，“你出去代表的是国家形象，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衣着更不能马虎，现在回去拿是来不及了，先办理登机手续，到那边再说。” 冲着憋笑的周小芳挑挑眉头，然后跟在他们身后等候办理登机手续。 换好登机牌，然后候机登机，正式开始这趟毛里求斯之旅。 这时候自然没有直飞毛里求斯的航班，要先飞新加坡，再从那边转机，等到路易港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五号，八月六号就是文化中心揭幕的日子，还好有半天加一个晚上可以休息。 飞机稳稳降落，在机场跑道上停好，还没出舱门，坐在陈大河身边的翟国新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看看外面，那个是不是蒂埃里？” 透过舷窗，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四辆奔驰车组成的车队，车旁站着几个人，在最前面那辆车的前盖上坐着一个黑小哥，正是许久没见的蒂埃里，此时他的眼睛正看着飞机舷梯的方向，显然是在看陈大河他们有没有下来。 陈大河嘿嘿一笑，这小子够意思。 一行人下了飞机，立刻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当先的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冲翟国新伸出右手，用带有口音的法语说道，“翟主任您好，欢迎来到毛里求斯，希望您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一周。” 在人群的后面，蒂埃里冲着陈大河眨眨眼，陈大河回了一个微笑，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有个三十多岁的人整理一下衣领，立刻上前走到翟国新身边小声翻译，他应该是就是这次访问团的翻译官了，可陈大河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而是愣愣地凑到周小芳身边问道，“如果我刚才没听错，他刚才说我们要在这里呆一周是吗？” “对啊，”周小芳点点头，好奇地看着陈大河，“主任没和你说吗，要不然我们带这么多行李干嘛。” 陈大河咬牙切齿地看着正与外方人员相谈甚欢的翟国新，“他跟我说只呆两天的。” 周小芳憋着笑，“来回在路上的时间都要两天，难不成来了就走啊。” 唉，被骗了，如果早知道要在这边呆这么久，肯定不管老翟怎么说都不会过来啊，可现在木已成舟，就当放假吧，在这里放松几天，嗯，好好坑蒂埃里一把，这小子平时没少去家里蹭饭，怎么说也得赚回来一点不是，最多看在他来接机的份上，别坑得太狠就行。 翟国新和那位的聊天很简短，谈完之后就被邀请上车，他和那位负责迎接的官员单独乘坐一辆，其他人分乘后面两辆，最后到陈大河的时候被截胡，直接让蒂埃里拉到最后那辆车上，然后车队缓缓启动离开机场。 第二百九十九章 退股 当车队开上公路之后，蒂埃里脚猛踩油门，从超车道刷地一下超过前面的三辆车，并很快地将他们甩在后面。 陈大河看着后视镜里飞快消失的车队，转过头满脸无语地说道，“老狄，你膨胀了啊！” “废话，”蒂埃里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洋洋自得，“在中国基本上就没有摸车的机会，偶尔开个车还得躲着点自行车流，一点都不爽快，你还不许我回国了痛快一把啊。” “你痛快我是没意见，”陈大河拉过安全带卡好，“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已。” “你也就这点胆子！”蒂埃里啧啧有声地鄙夷着，“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开车的技术好，我去，哪来的野狗，” 说着就是一个神龙摆尾，宽大的奔驰车划出一道弯曲的弧形，顺便在水泥公路上留下两道漆黑的轮胎印记。 “我开车的技术好着呢，”蒂埃里打正方向盘，继续说完刚才说了一半的话。 陈大河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身体随着惯性左右摇摆，差点将刚吃过不久的飞机餐吐出来，不禁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么？！” 蒂埃里两眼茫然，“为什么会良心痛，你没看见我完美地避开了那条狗，要是换个人肯定会造成血案！” 说得好有道理，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 还好，经过这么一吓，蒂埃里终于将车速放慢，虽然还是比后面的车队快很多，但还不至于让陈大河紧握车门不肯松手。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进，陈大河看着前方成荫的绿树和远处的海岸线，心情也变得大好，或许来这里休息几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想到刚才接机时的情景，不由得问道，“老狄，今天怎么没有我们大使馆的人过来接机？” 照说祖国派人过来，这里的中国大使馆应该安排人过来接机招待的，更何况翟国新还不是个小角色，可偏偏就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哦，他们都在准备明天的揭牌仪式，”蒂埃里笑道，“你们大使馆在这边也没几个人，明天的事情又比较重要，我就跟他们说别来了，反正有人接待，还怕出意外啊。” “嘶，”陈大河倒抽一口冷气，诧异地看着蒂埃里，“你还能说服他们？什么时候你们的关系这么亲密啦？”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在外交范畴内的公务活动，就凭他们能听蒂埃里的劝，哪怕有毛国政府的保证在里面，也可以看出来两方的关系着实不错。 “一直很亲密的好吗，”蒂埃里哈哈笑道，“现在我们公司是毛中之间最大的贸易商，跟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现在对他们来说，你还没有我来得熟悉。” “是吗，”陈大河感觉有些意外，“你们摩卡公司的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大？” “什么你们摩卡公司，”蒂埃里瞪了他一眼，“是我们摩卡公司，别忘了你也有一半的股份在里面，也不能说我们的生意做得大，只能说其他公司做得太小。” 这倒也是，现在毛中之间的贸易额真没多少。 “老狄，”陈大河摸着额头想了想，“那一半的股份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能要。” “不要？”蒂埃里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要？” “看前面，”陈大河立刻将他的脸转了过去看向前方，“开着车呢，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蒂埃里拍着方向盘，忍着扭头的冲动，“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没出什么力啊，”陈大河叹了口气，“这边所有的市场开拓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建议，其他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已经拿了你一张瑞士银行的存单，公司的股份是真的不能要了。” “老陈，”蒂埃里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提供的可不只是一点建议，如果没有你去联系艺术品商店，找好艺术团并安排他们过来演出，就算我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开起这家公司，这就比如一家冶金公司，如果没有矿山和矿工挖矿，他有再厉害的冶金设备和配方都无计可施，对于这家公司来说，你就是矿山！” “可我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不是吗，”陈大河撇撇嘴，“现在你已经打开了市场，而我也得到回报，再往后我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拿股份就不合适了。” 蒂埃里扶着方向盘，半天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扭头看着陈大河一笑，“老陈，你知道摩卡公司从成立到现在赚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陈大河摇着头，“以前每次我问你，你都不跟我说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蒂埃里看着前方笑道，“艺术品生意是一千七百万美元的利润，戏剧团表演是一千三百万美元，而最后启动的工业体系项目，为我们带来了超过四千万美元的利润，三项合计一共是七千多万美元，现在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三千五百万美元就躺在你的瑞士银行账户里，” 蒂埃里转头头嘻嘻笑道，“老陈，你还是不要那一半的股份吗？” 对蒂埃里说的数字，陈大河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不算工业项目，在美国奥利弗经营的琼斯公司利润业绩要远远超过摩卡，就算把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摩卡依然比琼斯的收入要差了些。 尽管如此，陈大河还是微笑着摇头，“不要。” 摩卡和琼斯不一样，琼斯公司是陈大河一手主导创立，从艺术品的采购和后期的项目拓展，陈大河都费了不少心力，而奥利弗也是跟自己签了投资代理协议，并根据自己的指令来做事，虽然奥利弗动用了自己的资源，但陈大河也分了一部分股份给她，在商言商来说，对两方都算公平。 可摩卡这边陈大河几乎从不过问，哪怕是艺术品和戏剧团都是顺带着运作的，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为了推动文化中心这个项目，顺带脚的赚点钱的想法，却没想到蒂埃里的关系网丝毫不比陈大河在国内的弱，甚至要更强，将这家公司运作得红红火火，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这样的话他再拿股份就不合适了。 第三百章 补偿 自从半个月前和翟国新和罗东升分别谈过之后，陈大河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只是琼斯公司以及衍生出来的业务，就让他有点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摩卡公司这边，甚至就在北金琼斯公司楼下的北金摩卡，他也几乎没去过。 如果说在开始的时候他就在摩卡这边投入一定的资金，并对摩卡的发展起到关键性的作用，那这一半的股份他拿得也心安理得，可就如同他自己所说，除了一开始为了拉蒂埃里下水，启动文化中心项目而分出一部分艺术品资源之外，他基本上就没做什么，却凭白占了一半的股份，也许蒂埃里现在不会介意，可谁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或者他不介意，可他背后的家人呢？ 蒂埃里背后的普里亚格家族在毛里求斯的影响力根深蒂固，这样的家族或许会讲点人情，但最终还是要讲利益的，当他们发现蒂埃里的合作伙伴付出的东西和从他们这里得到的回报完全不成比例的时候，会怎么做可不好说。 毕竟主动权都在蒂埃里手上，陈大河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这部分股份属于自己的东西，与其等以后由别人来决断，还不如未雨绸缪，先提出来退股，保住这份关系在话，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大用。 虽然这样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但在陈大河自己看来，这份钱自己本就不应该拿，现在已经得到一大笔巨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到陈大河的回答，蒂埃里再次沉默下来，心里却对他有些钦佩，一家年收入过亿美元公司的股份，说不要就不要，如果是他自己可做不到，而且这份股份对外出售的话，就算这家公司没有什么资产，其价值依然不低于三亿美元，别说对他，就算对普里亚格家族来说，也绝对是个大数目。 这么大一笔钱，自己要怎么补偿他呢？ 想到这里，蒂埃里猛然惊醒，原来自己心里竟然也是倾向于陈大河退出的吗？！ 蒂埃里没有说话，陈大河也没吭声，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很快开进一个度假村，停在贵宾楼前。 将车停稳，蒂埃里转过头看着陈大河，表情严肃地说道，“老陈，说句实话，开始你说要退股的时候，我还有点愤怒，认为你是要抛弃我们共同的事业，可聊开之后，我心里竟然有点窃喜，你说我是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人之常情好吗，”陈大河翻了白眼，按住卡扣将安全带解开，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谁耕耘谁收获，这才是朋友长久相处之道，老想着占别人便宜的交情是走不远的，摩卡公司这个项目虽然是我挑的头，可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的心血，所以摩卡应该是属于你的，至于我，已经拿到了远超过付出的回报，足够了！” “不，还不够，”蒂埃里摇摇头，“老陈，我同意你退股，不过这部分股份需要按市场价给你补偿。” “不至于啊，”陈大河笑道，“当初我可是一分钱没花，你给我的那张存单已经绰绰有余，没必要再算其他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蒂埃里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份生意能长久做下去，这部分的股份要远远大于现在的收购价值，我必须坚持商业原则，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这不是占便宜，”陈大河看着蒂埃里坚定的眼神，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你爱给就给吧，不过给什么都行，就是别给钱。” “啊？”蒂埃里有些发懵，“不给钱给什么？” “那是你的事，”陈大河笑着拍拍他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办理入住。” “好吧好吧，”蒂埃里推门下车，苦着脸说道，“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我得好好想想什么东西能值三亿美元的，还有这笔钱要怎么凑。” 陈大河一听，顿时腿脚发软，“你还真敢说啊老铁！三亿美元？亏你想得出来，这可不是什么有资产的正经公司，就是个做转手贸易的，至于么！” 如果是在后世的互联网时代，那些互联网公司估值的时候看的都是流量数据，什么固定资产盈利状况之类的几乎不怎么管，而现在对一家公司估值，这两块却是最重要的评估标准，摩卡公司盈利状况方面肯定没话说，可固定资产国内外的加起来连百万美元都不到，另外业务的稳定性也没有很好的保障，所以估值多少是很难确定的。 要是谈判桌上正正经经的商业谈判，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应该能卖出这个价格甚至更高，毕竟摩卡公司的盈利能力摆在那里，可这个能用普通的商业投资来衡量吗，别的不说，单是蒂埃里的人脉关系又该值多少？ 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痛快点，别去想三亿美元这么不靠谱的事，还是好好想想送点什么有特色的东西吧，” 顿了顿又说道，“先说好，超过十万美元的一概不要！” 然后将背包往身后一甩，潇洒地走进贵宾楼的旋转大门。 十万？蒂埃里摊着两手，冲着陈大河的背影叫到，“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陈大河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然后指着接待台，示意他赶紧过来帮忙办手续。 蒂埃里嘿嘿一笑，慢悠悠的走进去，也不帮陈大河办理入住，拉着他就在休息区闲聊。 喝了两杯毛里求斯特有的凤凰啤酒，后面的三辆车才姗姗来迟，等其他人办理好入住，蒂埃里和那位毛里求斯的官员交流一个眼神，才笑嘻嘻地摁着陈大河的肩膀往外推。 访问团的其他人都愕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翟国新微微一笑，“这个是小陈的朋友，他带小陈回家去住了。” 刚才在车上毛方的官员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而这次他带陈大河过来就是为了借用蒂埃里的人脉资源，对这点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就算有再多的无语，众人只得堆起笑容，来掩盖内心的狂躁，这可是正式的外交活动，还有离团独自行动的操作？翟主任对这个陈大河未免也太纵容了吧。 一夜修整，第二天文化中心顺利揭幕，在揭幕仪式上，大家才明白翟主任对陈大河纵容的原因。 正常来说，参加揭幕仪式的来宾以毛里求斯各级政府人员为主，包括总统先生，文化部长和外交部长，以及其他随同官员，可在这次的仪式上，除了这些人之外，竟然还有许多毛里求斯的政商名流不请自来。 听着大使馆同事小声地跟大家一个个介绍那些人的来头，再看着他们排着队地同蒂埃里打招呼，就知道这个文化中心在当地是站稳脚跟了。 一个新事物的介入，来自高层的支持当然重要，可那些中低层的支持同样重要，文化中心的项目是由中毛两国政府推动，高层的支持肯定不会少，但对于中低层的人来说，会不会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而陈大河交好蒂埃里，再通过他在当地的影响力来争取中低层人士的支持，那么在当地文化中心的推广必定会少很多阻碍，这也是翟国新为什么非要拉陈大河过来的原因。 第三百零一章 交易 参加完揭幕仪式，翟国新一行人还安排了其他行程，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把陈大河也算进去，或者说给陈大河安排的任务就是陪好蒂埃里，所以在其他人紧张奔波的同时，陈大河却被蒂埃里带着在广阔的印度洋里畅游。 老实说毛里求斯的风景确实很不错，这里其实就是一块印度洋上的岛屿，加上周围一小串小岛组成了一个国家。 作为火山岛国，毛里求斯四周被珊瑚礁环绕，岛上地貌千姿百态，沿海是狭窄平原，中部是高原山地，有多座山脉和孤立的山峰，蒂埃里对自己的祖国感到非常自豪，拉着陈大河将所有的地方都逛了个遍，陈大河对这种国内不常见的景致也很感兴趣，想着等哪天带着茜茜过来好好玩一趟。 上山下海的玩了足足六天，顺便还去了趟八百公里外的马达加斯加，在那里受到丽莎的隆重招待，现在丽莎和蒂埃里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得到双方家庭的认可，只等两人大学毕业后就举办婚礼。 这让陈大河想到了自己和茜茜，今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对黄老爷子给出的承诺是明年春节定亲，毕业了就结婚，貌似也快了啊，唔，回头得给老校长打个电话，请他来安排一下。 去了一趟丽莎家里，陈大河终于也知道了丽莎的家庭背景，和蒂埃里一样，她父亲是马达加斯加当地一个势力不小的部落酋长，和蒂埃里算是门当户对，而蒂埃里也对陈大河坦诚了自己的家庭关系，虽然陈大河早就从翟国新那里知道，可还是有些暗暗心惊。 和相对来说比较大的马达加斯加不同，毛里求斯就是个小国，在这个小国里，蒂埃里的家族就是类似于皇族的存在，掌控者着超过全国三分之二区域的经济和人事权，剩下的那部分也要看他们的脸色办事，难怪翟国新非得拉着他过来借蒂埃里的势，与他的父亲大伯和两位哥哥交往的都是上流社会不同，蒂埃里作为家族的第三子，恰好是那些中低阶层最佳的追捧对象，这也是为什么揭幕那天有那么多的中低阶层代表过来的原因。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陈大河简单的收拾好行李，便躺在房间阳台的躺椅上，吹着凉爽的海风，喝着劲道的凤凰啤酒，看着远处的波涛好不惬意。 蒂埃里敲敲门走了进来，看到陈大河的模样嘿嘿一笑，直接将手里的一只文件袋扔到陈大河身上，然后躺在另一张躺椅上。 “什么东西？”陈大河拿起文件袋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既不是英文也不是法文，歪歪扭扭的字母拼在一起完全看不懂。 “证明文件，”蒂埃里从躺椅旁的小桌里抽出一盒雪茄，减掉尾部用特制的丁烷打火机点燃，然后放到嘴里吸了一口再迅速吐出一团烟雾，品味着嘴里的余香，才慢慢说道，“本来想送你一座毛里求斯或马达加斯加的小岛，可丽莎说你来这里就跟回家没什么区别，还需要小岛吗，想想她说的也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在希腊爱琴海买了一座小岛，不大，除了海滩和人造港口，只有一座藏着山坳里的小别墅，也不贵，” 蒂埃里转过头露出一口白牙，“按你说的上限，十万美元。” “你唬我，”陈大河不屑地将证明文件塞进文件袋里，扔到桌上说道，“爱琴海里的岛屿只卖十万块？那你再给我来两百个！” “唬你干嘛，”蒂埃里耸耸肩，“岛屿有大有小，离海岸线有近有远，价格天差地别的好吗，现在外面的经济环境可不太好，这座岛上一个主人生意破产，挂出来大半年，价格从五十万掉到十五万都没卖出去，我找人随便砍了点价就买下了，不信你可以去查，希腊的国土局都有备案的。” 价格确实是这个价格，不过在价格之外，蒂埃里还付出了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说帮那个希腊商人打通了一条非洲的贸易通道，有了这个，想必他应该会很快重新起家，这些都是交易之外的东西，就没必要在这里说了。 陈大河不置可否，不管蒂埃里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座小岛他就收下了，就算这个价格后面加个零也没关系，反正他分到的红利都有这个的几十倍，也不差这一点。 蒂埃里继续说道，“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那些文件你都没签字，现在也就不麻烦你了，我直接撕掉就行，以后摩卡公司就是我一个人的，咱们算是两清。” 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依然不说话，以蒂埃里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别这么看着我，好吧，确实还有点事，”蒂埃里掸了掸雪茄头上有些过长的烟灰，“老陈，做个交易呗。” “有屁就放，”陈大河一口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干，“先说话，亲兄弟明算账，办事要收费的。” “嘿嘿，”蒂埃里咧着牙齿笑道，“帮我出出主意，摩卡公司要怎么发展，我帮你把这座岛重新装修一遍，这笔生意划算吧。” “还给你出主意，”陈大河撇着嘴说道，“我现在自己都想找个人来给我出出主意，把那堆烂摊子好好理一理。” “老陈，”蒂埃里笑容敛去，严肃地看着他，“你变了，以前你还是公司股东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你多为公司着想啊，要不那份股份还是给你留着吧。” “滚蛋，”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怕你老爹把你给砍了，只管留着，反正我不吃亏。” 蒂埃里尴尬一笑，且不说前两天自己跟老爹说了收回股份的事，他还狠狠地夸了自己一把，单是从自己个人来说，也舍不得再把股份让出去。 玩笑归玩笑，办法还是要想的，陈大河眉头紧皱，手指在桌面轻敲，片刻后索性也拿起一支雪茄点燃，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咳咳咳，……” 好呛，真不知道抽这玩意儿的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哈哈哈，”蒂埃里仰头大笑，“老陈同志，雪茄不是你这么抽滴！” 说着将雪茄凑到嘴边狠吸了一口，然后迅速吐出去，咂咂嘴说道，“像我这样，雪茄吸的不是烟雾，而是残留的余香，唔，哈瓦那的雪茄就是香。” 陈大河不理他的嘲笑，照着他的样子抽了一口，确实感觉跟吸烟不一样，他上辈子是个老烟民，可哪里抽过这种高档东西，这辈子更是连烟都没抽过，出点丑也不奇怪。 第三百零二章 发展方向 两人坐在阳台上吞云吐雾，看着天际灿烂的余晖，感受着轻拂的海风，蒂埃里突然说道，“其实抽雪茄应该在房间里面，那样烟雾不会轻易消散，香味就会更加浓郁，要不我们到里面去？” “不去，”陈大河果断拒绝，还烟雾不散，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抽二手烟，他可受不了这个。 所以说土鳖就是土鳖，高档的东西给他也不习惯，陈大河自嘲地笑了笑，将雪茄丢到一旁，重新拿起一瓶凤凰啤酒倒上，然后狠狠灌了一口。 爽，果然还是这个适合自己。 将啤酒杯搁到桌子上，陈大河扭头看着蒂埃里说道，“老狄，你自己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蒂埃里愣了愣，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远处的海浪说道，“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会说想做个伟大的商人，并能支撑起家族的荣誉，然后吧啦吧啦一堆高尚的理由，什么改善人民生活，增加国家经济实力之类的，可在你面前，我的回答是，没想过！” 陈大河没有说话，蒂埃里继续说道，“我和两个哥哥不同，他们有改变国家改变人民生活的大志向，而我只会躲在小窝里自娱自乐，我有很多爱好，音乐，舞蹈，旅行，建筑，还有看书，” 说到这里，蒂埃里转头看着陈大河，咧着嘴笑道，“尤其是你们国家的武侠小说，大爱！就是简体字的太少了，繁体的又看不太懂。” “呵呵，”陈大河笑了笑，“回头等深阵的印刷厂开工，我送你一套简体版的。” “嗯，”蒂埃里点点头，又恢复到刚才的姿势，挑着眉头，懒洋洋地说道，“可惜这些都不是我的父亲想要的，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我们家族在商业上还是太弱了，就算在毛里求斯有很高的政治影响力，可出了毛里求斯，在那些跨国企业面前，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我后来的梦想就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商人，”蒂埃里耸耸肩，“虽然它是别人给我的，可我依然要实现它，而我自己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老陈，你的出现给了我这个机会，如果没有摩卡公司，可能我会重复先辈的脚步，从贩卖蔗糖开始做起，要赚到这么多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能收回那一半的股份，我的父亲感到非常高兴，”蒂埃里眼里露出一丝歉意，“他还希望我能将摩卡公司做大，成为在整个非洲都能叫响的企业，甚至走到欧洲去，而这家公司也将成为普里亚格家族的荣光。” “我明白了，”陈大河点点头，“老狄，不用感到抱歉，真的，” 陈大河看着他，“这家公司能有现在的成绩，可以说你身后的家族占据了决定性的因素，所以它应该是属于你的，属于普里亚格，我已经拿到属于我的回报，而且还收获了一个小岛。” 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袋，陈大河笑道，“竟然还有个笨蛋承诺帮我重新装修一遍。” “嗨，说谁是笨蛋呢，”蒂埃里不满地撇撇嘴，眼里却满是笑意，“记住了，这是一个交易，如果你没有让我满意的方案，我绝对会袖手旁观，让你去了岛上只能与蝙蝠为伴。” “那真是太可怕了，”陈大河故作惊慌，“看来我得绞尽脑汁才行。” “不，”蒂埃里严肃地摇摇头，“就算绞尽脑汁，如果没有干货也不行！” “没问题，”陈大河微笑地指着他，“就给你点干货。” 蒂埃里哈哈一笑，“洗耳恭听。” “老狄，”陈大河转过头看着他说道，“摩卡公司的业务一共有三块，艺术品贸易，商业演出经纪和完全不相干的工业设备贸易，在这三块中，你认为哪一块最重要？” “当然是工业设备，”蒂埃里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这块的利润最高！”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陈大河笑道，“更重要的是，工业的行业前景不是文化产业可以相比的，尤其是在非洲，”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陈大河继续说道，“艺术品贸易和演出经纪都有很大的局限性，而且市场容量不大，你可以继续保留这两块业务，如果哪天业务量萎缩也不必强求，从现在开始，你要将发展方向的重点放在工业设备这一块来。” 蒂埃里点点头，抿着嘴说道，“我也知道这一块有很深的前景，但是这里面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市场，非洲是各大强国争夺利益的战场，整个非洲大陆常年处于动荡之中，很多国家连安全都不能保证，很难让他们把精力放到国家建设上来，这半年我已经将能找到客户都找了一遍，剩下的实在不好说，第二个就是资金，就算有些国家想发展工业，可他们穷得连一套最基本的工业设备都买不起，我总不可能先借给他们吧。” “为什么不呢，”陈大河看着他，“你说的第一点完全不是问题，和平才是世界发展的主旋律，以后也许还会有战乱，但只会限于少数几个国家，更多的国家会将目光放到发展上来，这就是你的机会，至于资金，可以通过金融办法来解决。” “银行贷款？”蒂埃里耸耸肩，“没有任何一家银行会借钱给一个政局不稳定的国家。” “不，不需要通过银行，”陈大河说道，“你可以借用买方信贷的方式，将设备先行交付，然后加点利息分期收回货款，至于抵押方式，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国家有哪些值钱的东西，尤其是矿产。” “这样我的风险会高很多，”蒂埃里眉头紧皱，“如果政局稳定还好说，可要是政局变动，那一切都将打水漂。” “富贵险中求，”陈大河有些不以为然，“不冒一点风险，哪来高额的利润，而且事实上你以为的风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首先在寻找买家的时候，你肯定会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形势有所判断，而以普里亚格家族的实力，得到一些信息并不困难，这样就会将风险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其次你和买方签订协议的时候，可以加上一条，如果没有付清全款，那么这批机器的所有权依然归摩卡公司所有，就算发生了变动，从法律角度来说，摩卡依然拥有这批设备的所有权，而新的政府会因为一些旧设备与普里亚格家族交恶，并失信于整个非洲大陆吗？” “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蒂埃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默默的盘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大河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如果这样去做，那么这块业务还能增加两个盈利点，一个是信贷销售的溢价部分，毕竟贷款交易不可能和一次性付清同一个价格吧，另一个就是贷款的利息收入，如果用进货成本价格来计算，这个所谓的低息实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高利息，如果能将这部分业务做好的话，对摩卡公司的整体盈利将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如果你还在担心风险，那么可以找一个合作者，”陈大河看着他犹豫不定的样子，不禁笑道，“找一家熟悉的银行，和他们一起合作，不过这样你会少了一块利息收入。” 第三百零三章 合作银行 听到陈大河的话，蒂埃里不禁摇头苦笑，“如果真有这样的银行，我就不会为难了，分出去一部分利益我并不介意，重点是对风险的把控有多少，可惜并没有这样一家银行来帮我分担风险。” “好吧，”陈大河撇撇嘴，“那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反正主意是出了，采不采用是蒂埃里或者说普里亚格家族的事，自己无权也没那个闲心去干涉。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又继续说道，“刚才我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还可以从已开发的市场中挖掘潜力，而这一部分是没有任何风险的。” “怎么说？”一听没有风险，蒂埃里立刻来了兴趣。 “两点，”陈大河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设备维护，虽然我国政府出口设备时提供有一定期限的维修条款，但你的客户却并不知道，所以这一条是否执行的主动性在你的手上，而你在卖设备的时候，可以把它拆开作为附加协议来谈，将维护期限按长短进行分开报价，期限越长的价格越高，没有质保期的价格最低，这样你不仅能收获更多的利益，或许还能挖掘几个想省钱的客户。” “这是个好主意，”蒂埃里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地连连点头，随后冲着陈大河恶狠狠的一瞪眼，“奸商！” 一样东西卖几次，不是奸商是什么，不过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奸商自然是希望越奸越好！ 陈大河耸耸肩，“这算什么奸商，如果你哪天跟日本人打交道，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奸商，他们能把一套设备拆得只剩下最基本的功能，然后再给你开出一份功能模块清单，想要哪个的话就得另外付费，至于维保，哼，基础套餐肯定是没有的，等设备出了问题要找他们维修的时候，他们开出的价格肯定比你原来买的设备零件价格要贵得多，再加上人工费什么的，修个几次还不如买套新的。” “还有这种事？”蒂埃里目瞪口呆，随后满脸的庆幸，“幸好我们没找日本人买过东西，要不然能让他们坑死，不过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会上当。” 陈大河笑了笑，“所以说，如果你以后想做更高端的工业设备生意，千万别找日本人，德国或美国都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德国公司的价格和他们的产品质量一样，都是最顶尖的，一般人可买不起，那些不一般的显然不包括现在的非洲国家，而找美国公司的时候得多留个心眼，他们宰起人来从不会手软，一百块的东西能跟你开一万块的价，不懂行的太容易被他们坑，唔，或许苏联的也还可以，但以老毛子的傲气，他们可看不上这种低端市场，所以放眼全世界，比质量比价格，性价比最高的还是中国，或许在高端工业领域不如那些老牌工业强国，可现有的工业体系也足以满足非洲国家的需求了。” “就知道给你的祖国拉生意，”蒂埃里一副看穿的表情，“不过很可惜，一般的设备我当然会首选中国，而更高端的设备跟我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陈大河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产业升级，别以为把设备卖出去然后做好维护就够了，你要时刻关注购买你产品的客户的发展情况，一旦他们现有的工业设备不足以满足需求的时候，你就必须提出更好的升级方案，当然，这些肯定都是要付费，而且这种升级是没有止境的，明白？” “奸商！”蒂埃里再次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宰了一道两道还不够，要把人摁在地上一直宰啊！” 随即眉开眼笑地伸出大拇指，“不过我喜欢！” 哪个生意人不喜欢做长久的生意，一刀切的买卖只有冲着宰人去的骗子公司才喜欢。 “喜欢就好，”陈大河又提醒他，“不过要做到这两点，你需要培养自己的工业人才，这个你可以向中国那边提要求，只需要付很少的费用，他们会很愿意帮你培养人才的。” “知道，”蒂埃里点点头，“这个我已经在做了，现在只需要将规模扩大，并将内容增加就行。” “那就没问题了，”陈大河端起酒杯冲他晃了晃，“怎么样，这些够你的装修费了吧。” 蒂埃里从冰桶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回敬，“绰绰有余，放心吧，绝对会给你装修得漂漂亮亮，让你感觉物有所值！” 将杯里的酒喝干，陈大河笑道，“你自己别亏了就行。” “亏不了，”蒂埃里咧着白牙，将啤酒瓶放到桌上，随后叹了口气，“可惜找不到愿意合作的银行，否则信贷销售模式能让业务成倍的增加，但我老爹是不会同意我去冒这个险的，他们一定会觉得现在这么赚钱就挺好，这也是为什么普里亚格在商业上一直没什么作为的原因，太保守了。” 陈大河心里一动，抿着嘴想了想说道，“如果有人愿意和你们合作呢？” 蒂埃里摇头失笑，“谁会愿意将大笔资金押在前途不明的非洲大陆上？！” “我咯，”陈大河挑挑眉头笑道，“就是规模小了点，只有三千五百万美元。” “你？”蒂埃里猛地坐起来，愕然地看着他，“三千五百万美元，你是要把从摩卡分的钱全部押上，你是认真的？” “反正来得容易，自然不会太在意，”陈大河耸耸肩，“所以也不介意冒点险，成立一家投资银行玩一把。” “这可不是一点风险，”蒂埃里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如果贷款客户国家一旦爆发动乱，极有可能会全部打水漂，普里亚格在非洲是有点影响力，但还没到让人只会交好不会交恶的程度。” “这我当然知道，”陈大河笑道，“如果普里亚格真有这么厉害，你们就肯定会选择自己干了，不过我很看好非洲大陆未来的发展，这个险值得去冒。” 蒂埃里低着头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就采用卖方信贷模式吧，你把钱借给摩卡，由摩卡和你共担风险。” 买房信贷是出口方的银行直接把钱借给进口商或进口商联系的银行，风险与卖方关系不大，而卖方信贷则是由出口商出面向银行借款，生产或采购货物之后先行交付，买方则先付一定的首付款，尾款加利息分期支付，等卖方全部收到货款之后再还钱给银行。 现在蒂埃里提出卖方信贷模式，实际上比他们自己做信贷业务的风险小不了多少，只不过少了一份资金的压力而已。 “不，”陈大河出乎意料地否定了蒂埃里的提议，“就用买方信贷，因为我还有附加条款，除了丰厚的利息，我更看重他们的矿产资源，我想他们应该会更愿意用矿产来抵债吧。” “一石二鸟，还是一箭双雕？” 既然陈大河有自己的想法，蒂埃里也不强求，而是伸出大拇指赞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老陈，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我有点后悔给你退股了，如果有你在，摩卡公司应该能做得更大。” “我可没那么重要，”陈大河哑然失笑，“不过就是比别人多想一点罢了，你也可以做到的。” “嗯，我已经想到了，”蒂埃里挑挑眉头，“或许我应该交代公司里的人，让他们下次再谈生意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合作机会，比如毛里求斯的蔗糖就很不错，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举一反三，可以啊，”陈大河伸过手拍拍他的肩膀，“而且你还可以找老客户做个回访，看看他们的工厂是否需要其他原材料。” “就是这么个意思！”蒂埃里连连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第三百零四章 整合思路 “老陈，”蒂埃里将早已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躺在椅子上抽了一口，本想问问陈大河需不需要他投一份钱入股，可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陈大河才从摩卡退股出来，他如果现在又提出入股这家银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主意。 稍微顿了顿，便笑着说道，“虽然你的这家银行规模小了点，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够了，毕竟那些客户只是缺钱，并不是没钱，到时候只需要找几家先启动，等他们开始回款，银行的业务就很快能打开。”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点他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说用这么点钱开一家银行，三千五百万美元虽然看上去不少，可用来开银行还真不够看的。 “相比信贷业务的收益，我更看重贷款国家的资源状况，这部分就需要你帮忙多费心了。” “放心吧，”蒂埃里咧着嘴笑道，“你帮我我帮你，咱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 从陈大河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蒂埃里满意的离开了，陈大河独自躺在躺椅上，看着远处已经布满繁星的天空，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事实上成立这家银行是他几天之前就已经在考虑的事情，不一定是银行，也许是其他投资基金之类的形式，只是蒂埃里的犹豫不决刚好给了他这个契机，让他决定开办这家银行。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从长远来说，事业的重心肯定是要放在国内，未来四十年，世界经济发展最好增长最快的区域就是中国，投资国内是毫无疑问的，但在未来十年之内，他也不清楚应该如何去确定自己的事业版图。 这十年的情况在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这是一个民营经济任意滋长，整体市场在混乱曲折中前进的时代，要到九十年代初首长南巡之后，国内上下一心思想统一，经济才会进入真正的发展高速期，而在这十年中，他需要做的就是把手头的这一摊业务理顺，然后静待十年之后高速发展时代的来临。 对于如何理顺业务，本来他还没什么头绪，可今天跟蒂埃里这么一谈，心里也有了点想法。 既然蒂埃里能把工业贸易做大做强，自己也可以在文化产业这一块进行深度挖掘。 文化产业是一个很大的范畴，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大家脑海里固有的文化相关业务印象，如文学、音乐、影视、戏剧、艺术品等文化创作，并与之相关配套的图书与报刊出版、影视和音像制品制作等相关行业；二是以劳务形式出现的文化服务行业，如戏剧舞蹈的演出、体育竞技赛事的组织策划、KTV之类的大众娱乐、明星或商业演出的经纪业等；三是向其他商品和行业提供文化附加值的行业，如建筑装饰服饰形象设计之类的文化创意和文化旅游等。 琼斯公司的业务是从艺术品经销和商业演出经纪开始的，而这两块都属于第二类，现在也是琼斯公司最主要的业务模块。 而去了一趟香江之后，自己脑子发抽地买下了无线、邵氏和嘉禾的影视版权，又敲定了和美信公司合作在深阵创办造纸厂和印刷厂的投资项目，这两块都属于第一大类别，另外一家服装厂也涉及到服装设计和形象设计，这又算是第三类别，等于现在琼斯公司将业务扩张到文化产业的全类别中，之前自己还觉得很乱，现在将他们都放到文化产业中这么一套，整合起来就能发现其中的关联。 首先是文化创作，自己背靠着文化部，那里有太多的文学大牛存在其中，另外像其他的音乐、影视、戏剧和艺术品创作也都能接触到，到时候依托这个大资源包，通过深阵的印刷厂具现，就是一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业务大项，不过除了印刷厂之外，还需要一个音像制作公司，用来生产磁带和录像带，唔，未来可能是碟片。 想到这里，陈大河回到房间找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磁带、录像带、录制设备这几个关键字，准备再投资创办一个音像制作工厂。 “嗯，要不要开办一家生产磁带和录像带的工厂呢？”陈大河想了想，又在磁带录像带几个字下面划上重点标记，先看看投资额度，如果不大的话也可以办一个。 继续想着第二类，艺术品经销和商业演出经纪业务，这个继续保持就好，不过除了将国内的艺术运作出去，也可以考虑在合适的时候，将境外的演出团体引入进来，想必老百姓对外国艺术家的表演应该会很感兴趣的吧。 于是在纸上又写下演出进口几个字。 最后是第三类，其实在正常情况下人们很难将这些业务与文化联系在一起，建筑设计、室内装修、服装设计乃至于广告设计，这也是文化？ 可这些真就是文化渗入到各行各业的具体体现，一栋建筑好不好看，室内装修的效果如何，服装穿在身上是美是丑，就是创意最直观的表现方式，而且这些创意产生的元素也和文化息息相关，比如将青花瓷的花纹用在服装设计上，就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国风，一栋别墅立在那里，看到的人就能明白这是欧美风格还是东洋风格的，可见设计没那么简单。 但这项业务要不要做呢？ 陈大河拿着钢笔在桌上轻敲，最后还是写下设计公司四个字，这个还是做吧，反正服装厂也是需要设计师的，可以先小打小闹，招几个美术专业的做做设计，不管是给服装设计图案，还是给图书画插画，都可以先用着，亏是亏不了，以后或许会有大用。 看着手里的稿纸，陈大河从头捋了一遍，文化创作依托文化部里的资源，通过印刷厂和音像制作公司具现，打出名气后再由琼斯公司接手经纪演出或出版业务，开发附加值，现有的艺术品经销和演出经纪业务维持，慢慢增加种类和数量，合适的时候引入境外团体到国内演出，再创办一家设计公司，为其他公司提供设计支持。 需要开办的有磁带生产，音像录制和设计公司，嗯，好像投资都不是很大。 陈大河挠挠下巴，要不再玩大一点，开个电子公司，专门生产录音机、录像机和电视机？ 算算琼斯公司账户上的资金，貌似这个可以有，就算不够，还可以贷款经营嘛，除了后世那个世界上最火辣的女人，谁做生意还不借点钱的。 从文化创作到产品制作，从附加值开发到设计支持，差不多已经涵盖了文化产业的方方面面，至于另外一项非常重要的文化传播，也就是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在国内就别想了，还是等奥利弗收购丽的电视台之后在香江那里玩玩吧，或者等互联网时代到来再说。 嗯，应该差不多了，陈大河换一张稿纸，将刚才的想法详细的记录下来，随后得意地弹了弹薄薄的纸张，“谁说咱没规划的，咱规划起来能吓死人，以后老百姓不管是看书看报还是听歌看电视，都能享受到咱提供的文化服务，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嘿嘿，这才叫润物细无声呐！”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陈大河拍拍脑袋，什么东西忘了呢？ 文化产业就这么些东西，没了啊！ 再好好想一想，从创作到产品制作，再到消费者手中，…… 想起来了，陈大河立刻拿起笔，重重地写下渠道两个字。 产品是生产出来了，可要到消费者手中，还需要经过渠道的一系列环节，这里面包括仓储、运输和分销终端。 说起目前国内文化行业的销售渠道，毫无意外是一家独大，那就是传说中无处不在，门店数量能与邮局相媲美的新华书店。 将产品送入这个渠道，陈大河自认有这个自信，现在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要不要建立自己的分销渠道。 拿起钢笔顶着眉心，陈大河有些烦躁地站起来来回走动，建立自己的分销渠道虽然投入很大，但从长远来说却是一件收益巨大的好事，而且在电商完全兴起之前，有一套庞大的销售网络也能极大地增强公司的竞争实力。 仓储和运输都不复杂，现在已经交代董建磊组建物流车队，到时候直接成立物流公司就行，仓储也简单，在各省的主要城市买几个仓库就好，不仅能解决存储问题，还能等以后房地产兴起后升值，但与其他隐藏在幕后的业务相比，开办门店太过引人注意了，这其中的风险实在是不好评估。 最后陈大河轻轻摇头，在渠道后面写上仓储和运输，最终还是否定了开门店的想法。 这十年默默发展就好，引人注意的事一概不做。 将手里的稿纸仔细叠好收进背包里，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回国后把这个东西给奥利弗寄一份过去，让她请个专家从纯粹的产业链角度再好好完善一下，形成一套完整的商业计划书，未来十年，国内的事业发展就按这个方向来执行。 第三百零五章 理想与现实 做计划书只是第一步，如何去执行到位，一步步的去实现才是关键， 别的不说，按陈大河的规划，这些项目几乎覆盖了文化产业从创作源头到终端销售的所有环节，如果每个环节都成立一家或几家公司，这些公司该如何去管理，资源如何调配，谁来负责统筹，管理者能否值得信任，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的核心，就是人。 对于陈大河来说，真正最信任的人当然是茜茜，但是他不可能将茜茜拉进来帮他去做这些事，而且茜茜一个人不懂管也管不了这么多，除她之外，能值得信任的就是马佳彤他们这些人了。 从认识关三开始，后来给他们工作机会，能够改善家庭生活，再到介入善扑营与洪门之间的恩怨，陈大河对他们也算是有情有义仁至义尽，而这些人有关三的担保，有家庭的顾忌，有恩情的牵绊，无论是在家里工作的叶正根几人，还是在公司工作的马佳彤他们七个，可信度相对来说还是很高的，尤其是马佳彤他们，也是陈大河为公司发展准备的预备管理者。 叶正根几人且不提，马佳彤他们七个在北金琼斯公司历练了大半年，总体来说也算是勤勤恳恳积极上进，每个人都有很大的进步，也体现出各自的发展潜力，否则陈大河也不会将他们都派去深阵。 按重要程度来算，在他的事业版图规划中，最核心的版块肯定是源头的文化创作，但这一块由于依托于文化部的关系，全都系于他一人身上，别人拿不走也夺不去，所以反倒成了最次要的，除此之外，位于深阵的工厂便成了最重要的版块，其地位甚至要远远高于在北金的琼斯分公司，乃至于美国的琼斯总部，原因很简单，就是实业高于一切。 在国内如果只是有钱算不得什么，但如果关系到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的生计，就会产生出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哪怕只是隐藏在幕后，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这会牵扯到一系列的社会反应，所以对现阶段的陈大河来说，赚钱不是第一，安全才是首位，以后工厂壮大之后，这些就是他的护身符之一，再说这些工厂的盈利能力不一定会比其他环节差，而这一部分关键项目也会由马佳彤他们来掌控。 其次是投入极低，却能带来大量现金流的文化经纪业务，也就是琼斯公司，现在美国总部是奥利弗在掌控，国内分公司是曾静姝在配合，目前看来这两人和自己相处的都很不错，但最终可信度有多高，未知，曾静姝也就罢了，如果奥利弗那边出了问题，才叫一个要命，严重的话甚至会让自己这一年的心血付之流水，所以虽然业务重要程度不高，但却是最致命的。 设计公司且不提，最边缘的业务，就是为整个产业链提供配套服务的仓储和物流项目，这部分陈大河打算让董建磊来掌控，而他的那些战友也将主要集中在这个模块中去，一来算是专业对口，二来他对这些人实在是不好把握，如果他们以后有其他想法，对业务造成影响的话，也不会对主业造成太大的冲击。 现在令人忧虑的，是马佳彤、曾静姝和董建磊这三方的任何一方都还不足以承担起陈大河对他们的期望。 还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份规划也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实现，陈大河有这个时间来等他们逐步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可惜现在的人才基本上都被事业单位垄断了，如果是二三十年后，哪怕是十年后的九十年代，人才可以自由流动的情况下，也不至于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站在窗边两手扶着窗台，看着外面漆黑的大海，陈大河眉头紧皱地思索着，事业可以规划，人才可以培养，项目可以逐步推进，但谁来统筹这一切？琼斯公司和内地业务的统属关系又该如何去解决？ 尤其是后者！ 在将事业做到今天这个规模之后，他对大半年前与奥利弗签订的那一纸协议实在是难以安心。 虽然是他自己提出的退股，但蒂埃里对退股的欣喜依然让他有点心塞，今天蒂埃里可以为了摩卡公司一半的股份放任他退出，明天奥利弗会不会为了掌控琼斯公司而撕毁那份弱不禁风的代理协议？ 对于这点，陈大河实在是没有一点点的把握。 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陈大河喃喃地念叨着两个词，“股权，舵手！” 规划很美好，可实现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既要有一个统筹全局，能力服众，还能让他信任，帮他逐步实现各个环节的掌舵人，又要将股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而这两点都等着他来解决，这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将手掌慢慢抬起，猛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想不到办法就不想，回去再说，大不了找罗老头取经去。” 吐出一口浊气，陈大河猛地往后跃起，将自己扔到舒适的软床上，随手将房间里的灯关灭，扭头看着窗外的明星，眼里神采依旧。 国内的事情比较复杂，国外的业务就很简单了。 在股权问题解决之前，琼斯公司的业务继续就好，合适的时候和国内配合起来运作，至于奥利弗另外有什么想法就让她自己去做，反正赚了钱也有自己的一份。 问题是在境外赚到的钱要如何处理。 之前自己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块，现在也将发展重点放在国内，那么对国外的投资肯定不会以消耗精力的实业投资业务为主，而是应该将业务放在金融投资方面。 而这部分又分为两块，一块是从摩卡公司获得的收益，另一块是从琼斯公司获得的收益，在陈大河的想法中，这两块是相对独立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风险分散原则，哪怕对蒂埃里和奥利弗都很信任，他也不会让他们过多知道自己的底细，而且现在这个信任度还要打个问号。 按照刚才自己的思路，琼斯公司现有的收益将会有很大一部分划拨到内地的投资上来，所以目前并没有多少资金可以运作，等以后解决股权问题的时候，可以将这个一并纳入进来考虑。 现在的重点是先把从摩卡这边得到的收益安排好。 先前蒂埃里告诉自己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中有三千五百万美元的时候，陈大河想的就是将这些钱全部购买未来巨头企业的股份，也算是风险较小的证券投资，未来的收益也能有可观的预期。 可现在蒂埃里父亲给摩卡公司定下的保守经营策略，给了陈大河一个更积极投资的机会，那就是自己做金融行业。 通过做非洲国家政府的信贷项目和衍生出来的矿产贸易，来积累资金实力并锻炼金融团队的业务能力，后期再慢慢介入到投资银行业务和风险投资，以达到逐步壮大金融事业的目的。 事实上这些业务在陈大河看来只要不亏就行，在未来的十年中，只要抓住一个机会，这家银行就没有白开，这个机会就是每一个稍微有点经济常识的人都知道的广场协定，这也是陈大河唯一知道的八十年代经济事件。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就不只是吃三年的事，而是能吃足三十年。 可惜，现在这家计划中的银行面临着和国内业务同样的问题，那就是人才。 人从哪里来？总不能还依靠蒂埃里来提供吧？ 这样和把银行交到普里亚格家族手里没什么区别，这么简单的错误陈大河肯定不会去犯，但这支银行管理团队还是得由他来解决。 “头疼，”陈大河一手盖住眼睛，“太头疼了，还是先睡吧，睡醒再说。” 然后果断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枕着胳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三百零六章 搁置 第二天一早，蒂埃里开着车将陈大河送到机场，和翟国新他们汇合，然后一起乘飞机回国。 看着依然是一只背包两手插兜的陈大河，翟国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就没买点纪念品？” 陈大河看看他们脚下，好吧，除了来的时候带的大行李箱之外，每个人还多了只箱子或大包，不禁满头黑线，来趟毛里求斯都能买这么多，那要是去纽约或巴黎，不是要买个集装箱？ 随即将咧着嘴笑道，“没买，不过蒂埃里准备了点东西，前天已经寄回国了，现在应该到家了吧。” 翟国新黑着脸，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花钱买东西还得拎着，他倒好，别人送不说还给寄回去，当即决定不跟这小子说话了，默默地办着登机手续。 又是两天的转场，回到家时已经是八月十五号，再过半个月就是学校开学的日子，这时陈大河才惊觉，自己的主业还是个学生啊。 可自己这个学生还得为生计奔波呐，陈大河为自己惋惜两秒，又马不停蹄地开着车跑到罗东升家里。 “秦奶奶好，老爷子忙啥呢，”陈大河一进门，将两大包礼物搁到桌子上，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罗东升正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东西。 “写材料呢，”秦月红责怪地说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不用花钱啊。” “嗯，不用花钱，”陈大河嘻嘻笑道，“去了趟毛里求斯，这些都是朋友送的当地特产，就拿些过来给您二老。” “好好，”一听是别人送的，秦月红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提着进了里间。 陈大河则自己走进书房，看见罗老爷子正拿着铅笔冥思苦想，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轻轻笑了笑，陈大河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罗东升依然在时而思考，时而写写划划，等感觉脖子有些酸痛，站起来舒展身体的时候，才猛地发现对面坐着个人。 “是你小子啊，”罗东升不满地将铅笔往桌上一丢，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坐在这里，吓我一跳。” “我来很久了好吗，”陈大河撇撇嘴，“你趴着脑袋写什么东西呢，连这么个大活人进来都看不见。” “唔，学术上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罗东升含糊过去，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侧着脸看着陈大河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陈大河摆摆手，“那边没什么事，就走个过场，没什么可聊的，我来找您老有别的事。”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写的规划大纲拍在老爷子面前，“您给看看这个。” 他没有提从摩卡公司退股的事，上次跟罗老爷子交底的时候就没怎么提摩卡这边的情况，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随随便便将价值这么高的股份送人，绝对能怼死他。 罗东升拿起稿纸，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看着，好半晌才看完，然后将稿纸放回茶几上，摘下老花镜压住。 看完之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身体后躺闭着眼睛细细思索，最后轻轻一笑，“看上去挺好。” 陈大河愣了愣，“看上去挺好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看上去，挺好，”罗东升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右手敲了敲桌面的稿纸，“你能做出这份规划，证明你还是用了心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份规划要如何才能实现？” “当然有，”陈大河眉头微皱着，他这是在质疑这份规划的可行性？ “以现有的项目为基础，在合适的时候逐步上马其他关联项目，而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培养马佳彤他们成为合格的管理者，现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我的股权现在都是由奥利弗代持，这会有一定的风险存在，另一个则是缺一个能统筹大局的人。” “哟，思路还蛮清晰的嘛，”罗老爷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还有问题？”陈大河想了想，迟疑地摇着头，“想不起来。” “哼，”罗东升冷冷一笑，“你有没有想过，还不等你这份规划实现，自己就成为高层眼里的民营企业家第一人了，说不定还有领导要请你吃饭呢！” 前两天去院里开会，他就听到有领导开始注意在深阵投下大手笔的这家公司，虽然投资方来自香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奥利弗才是幕后的老板，如果等陈大河的这份计划实施起来，恐怕他这个幕后的幕后离曝光也不远了，就算没有实际的证据，单是猜测就足够陈大河喝一壶的，所以决不能让这份计划实施，至少现在不行。 陈大河一听，顿时黑着脸，“那你还让我规划，我规划拿给你看，你还说看上去挺好。” “是看上去挺好的呀，”罗东升敲敲稿纸笑道，“从创作源头开始，出版发行图书和音像品，开发演出和作品附加值，中间还把控了整个生产环节，同时通过设计公司渗透其他行业，之后还建设自有的仓储配送渠道，虽然我不懂怎么搞经济，但也能看出这些都是环环相扣有理有据，整个文化产业都给吃透了，关键还具有很高的可行性，” “当然，”老爷子还补了一句，“如果能有一群合格执行者的话。” 陈大河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可以做，但我不能做？” “也不是不能做，”罗东升身体后躺，翘起二郎腿，“只要能解决你刚才说的两个问题，还能找个足够大的幌子把自己藏严实，起码那个已经进入领导视线的奥利弗是不够的。” 老爷子说着笑了笑，“你这份规划要是能交上去，说不得能给国家增加一个大型企业啊。” “那可未必，”陈大河撇撇嘴，“体制决定形式，好经也能被念歪，” 随后摆摆手，“不说这个，那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罗老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 开玩笑，别说我一个搞哲学研究的不懂企业管理，就算有办法也不能说啊，说了让你当出头鸟闯祸去？！ 陈大河感觉有些牙疼，这老爷子泼冷水在行，问点意见就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自己还没提银行的事呢。 两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说话，最后陈大河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不管了，就这么着吧，先把深阵的工厂做好，这些狗屁规划以后再说。” “咳咳，”罗东升干咳两声，笑笑说道，“先搁置也好，等时机成熟了再做也一样，不过你还是得挑出个能统筹全局的人来，要是哪天你不在这里，也有人帮你看着不是。” “还挑什么啊，就马佳彤呗，”陈大河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姑娘是个帅才，如果不是经验能力还有点欠缺，我都想直接让她做这个规划里的总负责人，现在的业务交给她，练练也差不多了。”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体看着罗东升，“老爷子，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 “啊，”罗东升哈哈笑着，“也没别的事，就是前两天我和老李商量了一下，想送你出国留学，怎么样，惊不惊喜！” 我还意不意外呃，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无缘无故去留学干嘛，不去。” “干嘛不去啊，”罗老爷子话里满是蛊惑，“现在有多少人想出国却去不了啊，你有这个机会还不赶紧抓住？！老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到外面去多走走看看，了解了解世界的变化，学习更多更高的本领，才能更好的建设祖国啊。” 陈大河眯着眼睛，轻声说道，“老爷子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我现在拢共才看了几十本，等什么时候看够一万本我就行万里路去！” 这下老爷子脸色也冷了下来，硬生生地说道，“真不去？” 哼，整得像谁怕你似的，陈大河脖子一挺，“不去。” 第三百零七章 迟到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挺着脖子，又恢复到刚才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首先撑不住的当然是罗老爷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腰，罗东升嘿嘿冷笑道，“不去也不行了，老李已经跟北大打了招呼，现在正在给你联系就读学校，等你二年级一结束，就得被学校公派出国留学去。” 陈大河耷拉着眼皮，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是先斩后奏啊，那还跟我说个屁！” “哼哼，还有意见，”罗东升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两个老头子这么折腾，还不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搞出这么大的事，至于急急忙忙地送你出去。” “这不是没事吗，”陈大河撇着嘴，“我已经很小心了好吧，要不是我自己说，你能知道？” “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时候，”罗东升拍拍大腿，右手像鬼画符似的乱舞，“就像你自己说的，刚开始只想小打小闹，莫名其妙的就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事情一旦发展起来，就由不得你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先送你出国最合适，国内的事你就找个信得过的人给你看着，这两年你好好学习，等以后形势明朗之后再回来，那时候你再怎么折腾我都不拦你。” 陈大河努努嘴，皱着眉头想了想，老爷子说的也有点道理，虽然自己能看到远方，可看不清脚下啊，之前只是琼斯公司一个摊子，就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事，等深阵的项目建成之后，又该冒出多少事来？要是不小心跌个跟头怎么办？ 要不，出去？ 看着陈大河阴晴不定的脸色，老爷子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呐。” 陈大河白了他一眼，出去就出去，还吊什么书袋，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到时候现有的项目都已经开始运营，马佳彤也应该能初步接手，自己不在这边关系也不大。 而且出去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有时候从里面跳出来，或许会看得更多更清楚，有些事情也更方便处理。 可看着老爷子得意洋洋的样子，陈大河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门外扯着喉咙叫到，“秦奶奶，老爷子说晚上吃饭要喝两瓶茅台，让你拿酒呢。” 罗东升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全身血气上涌将老脸涨得通红，“臭小子你陷害我！” 陈大河冷冷一笑，“哼，是你先坑我的！” 正好这时秦月红阴沉着脸走进来，往罗东升脸上瞄了一眼，“你要喝酒，还两瓶？” “不是不是，”罗东升连忙站起来，满面笑容的连连摆手， 刚想解释两句，结果秦月红脑袋一转，看着陈大河笑道，“大河，今天咱就不喝白的了啊，上次有人送来一瓶外国葡萄酒，等下奶奶给你开了。” “哎，”陈大河站起来笑着点点头，“谢谢奶奶。” “谢啥，”秦月红乐呵呵地说道，“以后啊你也别送酒来，这屋里又没人喝，剩下的两箱待会儿你也带回去。” “好嘞，”陈大河两手一拍，“那我以后就不送酒了，给您二老多送点水果来。” “嗯，这个可以，”秦月红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孙子懂事，吃水果好，吃水果好，奶奶给你削水果去啊。” 说着就出了书房，只剩下罗东升满脸的悲愤，指着陈大河恨恨地低声说道，“死小子，你把我给坑惨啰！” 哼，还治不了你！ 陈大河也不理他，将头一甩，傲然地离开书房。 和罗老爷子谈过之后，陈大河果然偃旗息鼓，对公司的事情问也不问，任由马佳彤他们去折腾，自己则除了跟着叶正根苦练跑路功夫之王，就是安心准备开学的事。 时间这东西，你在意他的时候，他就走得特别慢，你不看他时，他却一溜烟地跑得看不见背影，让人追也追不上，直到那时你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已经是这时候了啊。 此时陈大河就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嘴里发出一声感慨，“这就开学了啊。” “可不是开学了么，”彭雪晴将一摞书啪地一下拍在陈大河面前，“你的。” 陈大河姿势不变，伸手将书往怀里一揽，垫在脑袋下当枕头，“谢啦。” “瞧瞧你这懒样儿，”彭雪晴嫌弃地撇撇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用胳膊肘捅捅他，“说说呗，什么个情况？” 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视线正对着她，“什么什么情况？” “还装是吧，”彭雪晴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托福啊，你去香江考托福，别人回来了你没回，连期末考试都没参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 “哦，这个啊，”陈大河咧着嘴揉了揉被拍疼的胳膊，眼珠乱转就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这时王亚东抱着书坐到陈大河前面，看着彭雪晴嘻嘻笑道，“雪晴同学，以我对某位同学的了解，接下来你将听到一段非常曲折离奇的历险故事，其精彩程度绝不亚于马三立先生嘴里的相声。” “哟，这您都知道啊，”彭雪晴眼角微挑，嘴角上翘，“那要不您来说一段呗。” 王亚东立刻转过去坐正身体，翻开手中的课本做出一副专心学习的样子。 陈大河额头抵着课本，顿时一阵狂笑。 “还笑你，”彭雪晴又是一记大力金刚肘怼了过去，“还不快想想办法，怎么去跟林老师解释，把上学期的考试补考过。” “已经考过啦，”陈大河嘿嘿笑道，“从香江一回来就找过林老师，已经补考过了，没事了。” “真的？”彭雪晴瞪着眼睛，还想继续追问，这时讲台上的林丹萍用黑板擦敲敲讲桌，“同学们，你们谁知道李慧芳同学回学校了吗？” “老师，”彭雪晴立刻站起来，眉头紧皱着，“班长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没回来？”林丹萍也有些疑惑，今天各个班点名，无论是新生还是老生基本上都到齐了，只有法语班的李慧芳和英语班的另一个女同学没回学校，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照说开学这么重要的事，应该不会迟到才对啊。 第三百零八章 请客 其实早在点名之前，班里的同学就都已经知道李慧芳没有回学校的事，毕竟班上总共就十九个人，谁来谁没来一目了然，更何况李慧芳肩上还担着班长之职。 只是这年头通讯不便，交通更不方便，都想着可能是她家里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要是过几天还没来，就发个电报过去问问情况。 同学们可以再等等，林丹萍却不能等，现在路上不是很安全，学校要求每个班的班主任将本班学生返校情况向上汇报，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她只得将李慧芳的名字报上去。 “郑新和同学，”林丹萍看着郑新和说道，“你是副班长，在李慧芳回来之前，就先把班里的事管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郑新和立刻起立，“好的。” 林丹萍点点头，说了声下课，便抱着讲义夹匆匆离去。 “哎哎，同学们，” 等林丹萍走远之后，郑新和拍着课桌叫道，“等下放学都别走，去我家吃饭。” “好啊，”刘定邦带着一口浓郁的津门口音笑道，“好久没吃过嫂子做的菜了，还真有点念想。” “得了吧，老刘，”李爱华鄙夷地看着他，“放暑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把老班带的咸菜挖走一大半，两个月吃完了吗您？！” “就是，”樊博望也恨恨地加入声讨，“我那份还不够一个星期的。” 季三月推推鼻梁上沉重的黑框眼镜，淡定地说着，“你还是用星期来计算，我就吃了两餐！” 刘定邦一看引起众怒，连忙认怂，“得得，今晚的水果算我的。” “这还差不多，”李爱华拍拍桌子，“早该自觉站出来弥补大家，一点主动性都没有！” 看着他们几个笑闹，陈大河拍拍前面王亚东的肩膀，等王亚东靠过来后低声问道，“老王，老刘也住外面吗？” 不等王亚东回话，身边的彭雪晴就说道，“全班就你不知道，班副去年过来上学的时候，就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的，在学校西门那里给他们租了个小间住，自己每天都回去，只是晚上还是住宿舍。” “这样啊，”陈大河眨眨眼睛，上辈子只听过带长辈上学的，这带老婆孩子上学还是第一次见。 “你就是脱离群众太久了，”王亚东转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课桌，“三天两头翘课，班级活动也不怎么参加，一点学生样儿都没有。” “嗯，同意！” 难得彭雪晴和王亚东达成统一战线。 陈大河无言以对，貌似去年一年自己真没多少时间是全勤的，再想想罗李两位老爷子自作主张要把自己送出国去，不禁涌起一股哀伤，等明年在这里想不逃课都没课上咯。 今天没有安排上课，不等放学，大家就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宿舍，然后在校门口集合去郑新和家。 郑新和租的房子自然不会像陈大河租的那么大，离学校也稍微有点远，原因很简单，就是便宜，毕竟他可以没陈大河这么有钱，生活费都是靠学校发的那点补贴，给老婆孩子租的不过是一间十来个平方的耳房，平时做饭都得借用房东的厨房。 小院不大，只有一进院子，房东住在正房，此时看到郑新和领着同学们进来，老大爷连忙热情地帮着招呼，将家里的椅子都拿出来，大家就这么三三两两的坐在院子里。 郑新和的老婆是个典型的北方农妇，淳朴干练中还透着一丝彪气，看她那比自己还粗的胳膊，陈大河相信干起架来也绝对不输大老爷们，不过她也有着这个时代农村妇女共有的特质，就是以男人为天，看郑新和一回来就忙着给他拿鞋倒水就知道。 她刚才正在厨房里忙碌，抽空出来和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倒水拿零嘴地忙活一阵后，又转身进了厨房。 郑新和的儿子只有三四岁，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老郑绝对算得上是晚育，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名也叫虎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光着脚丫满院子乱串，不时从叔叔阿姨手里接过零嘴，带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老班，今天是什么情况啊，”陈大河嗑着瓜子，嘴里含糊地说道，“怎么想到请同学吃饭啦。” “这不开学了么，两个月没见，就想跟大家伙儿聚聚，”郑新和哈哈笑道，“正好我家小子今天生日，就凑一块儿了。” “哟，今儿个虎子生日啊，”王亚东瞪着眼睛，“怎么不早说啊，你看也没跟孩子买点生日礼物。” “小娃子要什么生日礼物，”郑新和脑袋一摆，“吃顿好的得了。” “那不行啊，”王亚东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怎么说也是咱们班唯一的大侄子，没点生日礼物像话吗。” 陈大河连忙把他拉住，“这时候你上哪儿买礼物去，这样，大家伙凑个份子，去买点书包文具给虎子以后用，怎么样。” “行，” “这个好，” …… 同学们纷纷响应，这时王亚东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不妥，自己去买礼物，那其他同学要不要买，不买不合适，买的话别人也不是条件都很好，至少他知道要往家里寄钱的就有四五个，孟浪了啊，还好陈大河解了围，大家凑份子去买礼物，心意到了还花不了几个钱，合适。 “那行，”王亚东拍拍他肩膀，“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哎哎，真不用，”郑新和连忙冲过来拉住他，“就吃顿饭的事儿，搞些虚头巴脑的干啥，别把孩子惯坏了。” 陈大河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这是给孩子的，你嘚啵啥。” 说着就出了院门。 后面彭雪晴赶紧放下瓜子拍拍手，“你一个男的哪会挑东西，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郑新和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王亚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任重道远啊！” 王亚东呲着牙花子横了他一眼，反手搂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学校附近肯定少不了新华书店，也就半个多小时，陈大河挎着一个鼓囊囊的绿色帆布书包走了进来，彭雪晴紧跟其后，两人正好赶上开饭。 第三百零九章 提议 三张方桌拼在一起凑成一张大条桌，上面满满当当的摆了二十几个菜，虽然材料就那么几种，花样却不少，红翠黄绿看上去令人口水直流，单凭这卖相，就能看出郑新和老婆刘桂花的厨艺不差啊。 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刘桂花用腰上系着的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说道，“大家伙儿慢慢吃啊。” 说着就转身准备回房。 “嫂子你咋不来吃啊，”刘定邦伸着脖子，“过来一起吃啊。” “不了不了，”刘桂花腼腆地握着双手，“我回屋喂孩子呢。” “虎子也过来啊，”王亚东转头看着郑新和，“老班，你这可就不对了啊。” 郑新和满脸苦笑，“我也跟她说了，都不是外人，可她老家就是这规矩，客人来了女人娃子不上桌，我也没办法啊。” 其他人也都在劝，可不管怎么说，刘大花就是不肯过来坐。 陈大河也不说话，直接拉了两把椅子放到自己位置旁边，然后进屋里抱起虎子出来放到椅子上坐着，才笑呵呵地说道，“嫂子，虎子都坐下了，你也过来吃呗。” 刘桂花呆呆地看着椅子上被饭菜吸引的虎子，有些不知所措。 桌上同学们哄然大笑，彭雪晴搂着夏萍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河，还是你有办法。” 一看这架势，不上桌是不行了，刘桂花只得缩手缩脚地过来坐下，看到儿子趴在桌沿上盯着红烧肉直流口水，又轻轻拍了他一下。 陈大河嘿嘿一笑，夹起一小块红烧肉就塞到虎子嘴里，虎子立刻眉开眼笑大口嚼着。 坐在他对面的彭雪晴眼里闪过一丝异彩，没想到陈大河竟然这么喜欢小孩子，还会这么照顾人。 她哪里知道，陈大河上辈子就做过两年的奶爸，对付小孩子那一套熟得很，比如刚才喂虎子的那块肉，肥瘦相间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一口嚼的，既不会因为太大咬不动，也不会太小吃不过瘾，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着呢，要不然突然回到这个时代，他多半还在和那个小魔王作斗争。 家宴一般都比较随意，郑新和一声招呼，大家各自拿起筷子就开吃，只有刘桂花还有点拘谨。 陈大河第一口吃到嘴里，就连连点头，虽然还比不上家里兰婶的手艺，但比起外面一般饭馆里的大厨可强多了，而且里面有几分正宗鲁菜的味道，真看不出她还有这水平。 “大家伙多吃点啊，”郑新和笑呵呵地招呼着，自己倒吃得不多，今天这顿饭几乎掏空了他半年的积蓄，还怕饭菜不够，便自己少吃点。 大家同窗也有一年了，互相之间虽然还谈不上知根知底，但哪一个家里有几分底子，哪一个一穷二白根正苗红还是能看出来的，比如陈大河王亚东两个就是公认的大户，而另外四五个人就是典型的贫困户，其中就包括郑新和。 只是同学之间直接帮助也不太好，于是几个条件好的便经常拿点好吃的到班上散给大家，偶尔买多了还会让大家分掉带回去吃，郑新和也会带回来，虎子就没少吃陈大河买的零食。 刚开始可能还没多少感觉，时间久了这几个经济条件差的同学也都明白同学们的好意，还好没发生什么心里不平衡而仇富疏远之类的狗血剧情，他们也不白吃，班上的粗重活都抢着干，做起事来叫一个勤快，老婆在这边的郑新和还经常带点自家做的咸菜过来，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反馈，而这次足足准备了大半年的家宴，就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回报。 郑新和的心思别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同学们看他不怎么吃，也渐渐有些回过味来，不约而同地放慢速度，开始边吃边聊。 陈大河看着满桌子的菜没多少人动，再看看郑新和死劲招呼大家吃菜，顿时感觉有点不是滋味，又看看旁边正狼吞虎咽的虎子和一直忙着照顾他的刘桂花，不禁心里一动，隔着几个人冲着郑新和叫道，“老班，你这做法可不厚道啊。” 正在劝菜的郑新和一愣，愕然地看着他，“我哪里不厚道啦？” 陈大河指着刘桂花笑道，“嫂子这么好的手艺，你今天才拿出来请大家吃饭，不是不厚道是什么。”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都是心里一惊，陈大河这是要干什么？骂人还不揭短呢，都是同学，哪有这么直接的？ “得，是我的错，”郑新和也不含糊，直接认错，“以后啊，我请你们常来，可以吧。” 刘桂花则顿生不满，这小娃子给虎子买文具，刚才又抱虎子出来吃饭，还以为是个好人呢，没想到是个爱蹭白食的，家里哪有那么多东西给他们吃啊。 陈大河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和郑新和聊着，“又不是食堂，常来哪里好意思，我倒是有个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郑新和这时也察觉有些不对，看着陈大河笑道，“大河，咱们都不是外人，有话你就直说。” “嘿嘿，”陈大河干笑两声，“那我就直说了啊，我觉得吧，嫂子这手厨艺，一般的大厨都没法比，所以我提议，你给嫂子开个饭馆，指定能火。” “开饭馆？” 郑新和还没说话，刘桂花就炸了，“那不是搞资本主义吗，我哪能给老郑抹黑啊，不行不行，这个不能干。” 陈大河咧着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郑新和讨了个好老婆啊，事情怎么样先不说，老公的面子是要摆在第一位的。 这时彭雪晴说话了，“嫂子，开饭馆哪是什么搞资本主义啊，您没听说啊，只要雇工不超过八个人，就不算资本家，难不成您开个饭馆还要请十几个人啊？！” “哪里要请那么多哦，”刘桂花连连摆手，“不就是烧菜洗碗擦桌子吗，我一个人就做完了，哪还要请什么人。” 话一说完，刘桂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陈大河冲着彭雪晴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这波节奏带得不错。 郑新和也没管老婆被他们带坑里，脑子里还想着陈大河说的话。 开饭馆，真的可以吗？ 第三百一十章 干了 除了日常学习之外，郑新和在学校里每天都有看报，报纸上宣传鼓励老百姓发展个体经济的新闻屡见不鲜，从风向上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政策没问题，就要看意愿了，那么要不要做呢？ 这时陈大河说道，“老班，嫂子的顾虑我明白，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开个饭馆绝对没问题。” 别的他不敢说，后世宣传了几十年的新中国第一家私营饭馆他还是知道的，这家饭馆从开业之日起，一直火了整整四十年，无论经济环境怎样风云变幻，它都巍然不动一位难求，既然这家饭馆可以，没道理刘桂花开一家就出事吧。 听了陈大河的保证，郑新和不禁有些心动，虽然不知道这位班上年纪最小的同学有什么天大的来头，但从学校对他的态度，就知道陈大河的背景绝对不简单，那么他的保证应该还是可靠的。 见郑新和依然不说话，陈大河不觉用上了激将法，“老郑同志，你不会是拉不下脸来吧？” 郑新和哈哈一笑，“我老郑啥事没经历过，只要能把日子过好，有什么拉不下脸的，只要你们不觉得我这个班副给咱们班丢人就好。” “那你还顾虑什么？”坐在他身边的王亚东拍拍桌子，“我觉得小班长的提议挺好的啊，现在外面那些饭馆一个个难吃得要死，就嫂子这手艺，指定火！” “我不是有啥顾虑，”郑新和苦笑着两手一摊，“开饭馆总要本钱吧，我没钱啊！”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王亚东哑然失笑，“你没钱，但有人有啊，先借不就完了，赚了钱再还，又不差谁的。” 郑新和冲他抬抬头，“你借我啊？” 王亚东立刻指着陈大河，“他才是大户，他借！” “没问题，”陈大河打了个响指，“老班，只要你点头，本钱的事都包在我身上！” “这，”郑新和本想一口答应，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看看满桌子的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再看看嘴里塞满红烧肉的儿子，便将心一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干了。” 这穷日子过够了，请同学们吃顿饭还得先攒半年，还让儿子一个月吃不了两回肉，自己想想都觉得丢人，索性陈大河给了保证不会出事，那就拼他一把，说不定就翻身了呢，不过这次欠陈大河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妥了，”陈大河也一拍大腿，“明儿个我就给你送钱过来，回头再给嫂子找个帮工。” “不用找帮工，我自己能行，”刘桂花连忙摆手，随即发现自己要说的不是这个，转过头看着郑新和，“老郑啊，咱们真要开饭馆啊？我那还干着临工呢。” “开，那临时工辞了，一个月才五块钱，够干啥的，还不如自己出来干，”郑新和拍了下桌子，“你这手艺不开饭馆是白学了，县城招待所不要你，咱们就自己在北金开一个，开好了回去气死那帮狗日的。” “那，那，那我就试试。”刘桂花吞吞吐吐地说着，老郑说开那就开吧，反正已经习惯了家里的事都听他的，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眼里藏着一丝夹杂着希望和激动的火花，而且很快就会成长壮大。 见确定好了要开饭馆，同学们也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帮着出谋划策。 “哎，我说，”刘定邦拍着桌子，“门店就开在学校外边儿，吃的人肯定多。” “就嫂子这手艺，酒香不怕巷子深，开在哪儿都火，”王亚东皱着眉头，“我倒是在想应该去哪里进货，这私人饭馆可没批条啊。” 郑新和脸色顿时一僵，差点忘了这一茬，要是连货都进不了，那这个饭馆还能开得起来才怪。 这事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陈大河笑着摇头，“老王同学，你是久居深宫不知人间啊，在近郊几个农村那里，早就有农民兄弟自由卖菜了，不仅有蔬菜米面油，还有肉鱼，别说供应一家饭店，就是十家一百家也没问题。” “哟，还有这事儿？”王亚东一愣，“那就没问题了，” 随后用揶揄的眼光看着陈大河，“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了解这些的，难不成你还下乡去买菜？” 陈大河白了他一眼，“你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去哪儿帮忙找两个靠谱的帮工，这饭馆要是开起来，靠嫂子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 他当然不会去买菜，可家里养着几个练武的，一个比一个能吃，就连佟济兰和安英也不例外，如果在菜市场买菜，多少票都不够用的，所以早在去年开始，就是叶正根他们几个开着车不等天亮去乡下买回来，那里已经逐步放开肉菜的统购统销，只要有钱，买多少都没人管，现在他撺掇郑新和开饭馆，自然要替他考虑好方方面面，这采买一条更不可能忘。 “不用帮工，”刘桂花第三次表态，“不就炒几个菜吗，我一个人就够了。” “嫂子，”陈大河和颜悦色的看着她，“但靠您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请一个人可能还不够，我看至少要请两个才能忙得过来。” “要得了那么多吗？”郑新和犹疑地看着他，虽然陈大河老在说会火，可总觉得不会有那么顺，要是真的开一饭馆就能火，那大家不都去开饭馆了啊。 “真不算多，你看我给你算啊，”陈大河掰着手指，“这进货肯定得嫂子自己去，进了货回来得清洗准备吧，但嫂子还得掌厨，所以这事儿就得别人来干，完了开饭的时候，得有传菜的，收拾打扫的，收款算账的，这就最少要两个人吧，要是人多的时候，嫂子一个人炒菜都炒不过来，哪有时间来忙这个，外面说不定三个人都不够。” “没那么夸张啊，”郑新和还是不太信，“要是生意真这么好也无所谓，要是生意没那么好，那岂不是亏大了。” “原来你是担心生意不好啊，”陈大河笑道，“这事也简单，回头可以先找几个人备着，等开业之后你看看生意怎么样，要是生意没那么忙，那就不叫他们，如果生意火爆的话，你再把他们都叫过来，不就完了。” “那不就是临时工么，”刘桂花小声说道，“咱也可以请临时工？” “当然可以，”陈大河点点头，“刚才雪晴不也说了么，不超过八个就行。” “哦，”刘桂花听了不禁喜滋滋的，脑子里满是憧憬，自己那份临时工可不好找呢，没想到自己也要招临时工了，这话怎么说来着，三年住河东三年住河西？ 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临时工不用不花钱，备着就备着呗。 第三百一十一章 软禁 开个饭馆这种小事，简直不费陈大河一点力气，仅仅五天之后，桂花饭馆就在一挂千响的噼里啪啦声中开张。 饭馆就开在学校的西门外面，两间加起来五六十平米临街的平房，后面还有一个带厨房和杂物房的小院，杂物房里清空，放上床和柜子就能当卧房用，正好退掉原来租的房间，还省了笔房租。 本来房主一听是私人开饭馆用的，死活不肯租，结果陈大河直接拍板买下，然后按市场价租给郑新和，现在他就是老郑的房东，不过这个连郑新和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这时租房连合同都没有，房租半年一付，到时候直接把房钱给陈大河就行，他还以为是陈大河转交房东了呢，更何况现在就连房租钱都是陈大河给他垫的。 房子也不用怎么装修，刘桂花一个人花了半天时间清扫干净，再摆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桌子板凳就差不多了，然后墙上贴着郑新和用毛笔写的菜单，门口的招牌也是他买的大红纸写的，看那气势凌厉的毛笔大字，就知道郑新和以前没少写大字报，功底深厚着呢。 关于饭馆的名字，那天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了好久，什么利民悦民迎宾悦宾想了一大堆，不管怎么变都始终坚持这个时代的特色不脱离，这些名字水平都差不多，选哪一个又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陈大河说，这饭馆是嫂子掌舵，就用她的名字做饭馆名，叫桂花饭馆吧，大家一听，这名字也挺好，刘桂花更没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定好场地就要准备开业，要不然过一天就要多出一天的房租，陈大河便让叶正根带着刘桂花跑了趟近郊农村市场，摸清楚地头之后，第二天天没亮刘桂花就蹬着同样在旧货市场买的三轮车过去，买回来一大堆耐放的蔬菜鱼肉，蔬菜搁箩筐里，鱼肉就放在二手冷柜里冻上，燕京啤酒牛栏山二锅头也各进了两箱，等开业那天早上再跑一趟进点新鲜叶菜，就可以正式开业。 租房买旧家具，还有那辆旧三轮车和旧冷柜，再算上进菜的钱，最后花掉小一千，这里面冷柜就占了一大半，可见这时候的物价确实是便宜。 而这笔钱在郑新和刘桂花看来却是一笔巨款，现在没开张就投了这么多钱，还是找陈大河借的，顿时感到压力大增，刘桂花心里甚至有了点悔意，要是赔了怎么办，他们上哪儿找这么多钱还人家去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反悔是不可能了，刘桂花只能是把全部精力都投进去，全力做出好菜来。 开业这天是周末，班上的同学都过来捧场，就连林丹萍也让郑新和请了过来，放过鞭炮之后，饭馆就算正式开业了，这些同学便是饭馆的第一波客人。 大家分开坐了几桌，从外面往里看，还真有点生意兴隆的感觉，不等到中午饭点，店里八张方桌就全部满座，除开同学们坐的三桌，有五桌客人也不算少，郑新和也不顾上招呼同学，跑前跑后的忙个不停，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也难怪，这条街上开家饭馆可不是小事，前两天准备的时候就有人在打听，就等今天开业过来尝鲜，真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老饕。 同学们一看这情况，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便准备都过去帮忙。 陈大河连忙把他们拦住，“等等等等，十几号人都去太乱，这样，留四个人，两个女的到后面帮嫂子打打下手，男的在外面跑堂，其他人先回去，省得添乱。” “行，听小班长的。” 同学们立刻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碗筷，自己端到后面小院的水池里后，便向郑新和告辞。 郑新和抬起肩膀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喘着气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真没想到这么多人过来吃饭。” “人多是好事啊，”王亚东笑道，“客气话就不说了，大不了回头这顿饭给少算点就行。” 郑新和喘着粗气笑了笑没说话，他自然知道王亚东是在开玩笑，而且本来就没打算要钱。 “老班，”陈大河笑道，“怎么样，这下该愿意请帮工了吧。” “请，肯定得请，”郑新和张着大嘴，“人都找好了，是桂花以前的工友，有三个，等忙完这一波我就叫人去。” “这就好，”林丹萍在一旁笑道，“郑同学，办副业是好事，你这也算是响应政府号召，开个体经济的先锋了，回头我找校报帮你写篇通讯宣传宣传，不过你的学习可不能落下啊！” 郑新和立刻严肃表情行了个军礼，“向***保证，绝对不会。” 林丹萍点点头，这时前面又传来一声叫喊，“同志，再拿两瓶燕京，要冰的啊。” “来嘞，”不等郑新和回话，刘定邦一溜烟地跑了过去，乐呵呵地给人拿啤酒。 最后除了留下帮忙的人，其他人都一起离开。 到了学校之后，陈大河没跟同学走一路，而是跑去找林丹萍。 “林老师，”陈大河从后面追上她，小声问道，“李慧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丹萍顿时脸色一变，“你怎么这么问？” “刚才吃饭的时候，雪晴说可惜班长没来，等她回来再带她过来尝嫂子的手艺，”陈大河沉着脸，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当时你脸色就不对，我坐你对面，刚好看得清清楚楚，她出什么事了？” “唉，”林丹萍叹了口气，“她来不了学校了，上次报到的时候点名她没来，我就将她的名字上报给学校，学校也联系了当地的教育局，请他们帮忙了解情况，就在昨天教育局回了电话，原来这次暑假回家，她丈夫家里担心她上了大学毕业以后会不愿意回去，就把她给关起来不给出门，谁去说情都没用。” 陈大河一听，顿时气得发笑，“这是说情的事吗？他们这是软禁，还有没有王法啦？” 林丹萍也很头疼，“教育局的同志也没办法，听他说李慧芳的公公家里在当地很有势力，就连公安局也不敢多管，而且这又是他们的家事，他们也很难插手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头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林丹萍，看她那意思，似乎也觉得这是李慧芳的家事，外人只能说情，不应该管，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还是个大学老师，竟然都是这种想法，这要是搁普通人身上，甚至是那种大字不识的山民村夫，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治法必先治心，法治之路，还任重道远啊。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陈大河后面冲了过来，带起一阵香风冲动林丹萍的面前，紧紧地拉着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急切，“林老师，你一定要救救芳姐啊，她如果来不了学校，这一生就毁了啊！她还跟我说过，她的丈夫对她很差，而且还经常动手打人，芳姐在那里可能会被他们打死的！” 林丹萍这才看清，原来是和李慧芳关系很好的彭雪晴，看着彭雪晴满脸焦急的神情，她也感到很为难，“我已经跟学校领导争取了，可这事学校也没办法啊，学校请当地教育局帮忙完全不管用，而他们公安局什么都不管，我们能怎么办？” 彭雪晴双臂无力地垂下，脸上满是失望，“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本来是想过来找陈大河的，可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对于和李慧芳情同姐妹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脑子里想着李慧芳的样子，两行眼泪不觉从脸庞滑落。 林丹萍紧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英语班也有个女同学没有报到，听说和李慧芳一样，也是被丈夫家里关起来了，前天他们班黄老师带了七八个男生过去抢人，把人救了出来，明天就会到学校，不过他们家就是普通家庭，和李慧芳这边的情况不能比。” 彭雪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那是不是人多就可以，我去找人，你告诉我芳姐家的地址，我肯定能把人抢回来。” “这，”林丹萍犹豫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乱来。” 昨天学生处主任和那位保宁教育局的干事通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从电话里就能听得出来，那位干事对李慧芳夫家的忌惮和恐惧，一个政府部门的干事竟然会害怕山里的山民，这事怎么看都没那么简单，所以她绝不会让彭雪晴过去，除非是学校能出面还差不多。 “我这不是乱来，”彭雪晴感觉快要疯了，两手举得老高地挥舞着，“我就是想救人！” 陈大河正皱着眉头，两手叉腰来回打着转，看到彭雪晴的样子，上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半个月之内，我肯定将李慧芳带回来。” “不行，”林丹萍立刻摇头，“你也不能去，我是不会把地址告诉你的。”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我也没打算问你。” 说完拉着彭雪晴就走。 林丹萍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是在怪自己吗？想到刚才两人冰冷的眼神，顿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自己阻止他们不让去，还不是为了他们好，怎么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彭雪晴被陈大河拉着，直到走远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拽着他的胳膊问道，“大河，你有什么办法吗？” “先了解情况再说，”陈大河沉着脸，随后吐出一口闷气，看着她说道，“你也别怪林老师，她能说出别的班老师抢人的话，就代表她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有所顾忌，才让她不敢去做。” “哼，能有什么原因，还不就是怕事，”彭雪晴满肚子的火，“我都说了我来找人，只要她把地址告诉我就行，连这个她都不肯给，我看她就是不管芳姐的死活。” “别这么说，”陈大河摇摇头，“我看她还是挺压抑的，否则也不会让我看出苗头来，你去找人又能找多少，一百还是两百，要是那边人数比你找的人还多呢，怎么办？打群架闹群体事件啊？这样别说救芳姐出来，就算真救出来，也没她好果子吃。” 别说这个时代，就是陈大河上辈子，已经到了新世纪，那些不管法律只管家法族规的山野村夫也不在少数，难保李慧芳的夫家不是这种人，如果是这样，还真只有自己能出得了这个头，否则就算拿大军压境都没用，总不能把那些乡民都突突了吧，嗯，等过两年严打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彭雪晴闭着嘴不吭声了，别说一两百，让她找几十个人都费劲，撑死也就十几二十号人，如果真要是像陈大河说的那种情况，那可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了。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不觉出了校门外，陈大河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猛地惊醒过来，转头看着彭雪晴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先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等我把人救出来再说。” “哦，”彭雪晴低着头，不觉抽泣着说道，“小班长，你一定要把芳姐救出来，她有一次跟我说过，说她不想再回那个家，那个男人一定是对她很凶，我怕她会出事。” “嗯，”陈大河点点头，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放心吧，肯定能把芳姐救出来。” 彭雪晴默默地点着头，然后在陈大河的催促下回宿舍。 看着彭雪晴往回走进学校门口，陈大河也准备回家，随后一拍脑袋，“我这脑子，车子还在里面没开出来，唉，先去开车。” 取了车直接开回家，进家门之后，陈大河直奔书房，拿起电话就往外拨号。 电话接通，陈大河笑着说道，“张老师吗，我陈大河，您好您好，是这样，有个事想请您帮个忙，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下我们班李慧芳的联系地址，对对，啊？你记得啊，哦，那好，您稍等，我拿笔记一下，……” 这个张老师在系学生处工作，和马安国算是好朋友，马安国走之前特意交代他要帮忙照看着点陈大河，现在找他要个李慧芳的地址，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 将李慧芳的地址抄到纸上，客气两句挂断电话后，陈大河又拨了一个号码。 这回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电话才接通，陈大河也不啰嗦，拿起话筒直接说道，“我是陈大河，董建磊在不在？” “在，您稍等，我去叫他。” 五六分钟后，话筒里传来董建磊的声音，“陈总，您找我？” “嗯，”陈大河冷声说道，“你那边能抽几个人出来？我是说和你一样的侦察兵。” 董建磊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老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忐忑地猜测着，嘴上却迅速报出一个数字，“八十七个，都是我原来部队的老兵，这次招工的时候一起跟着过来的，我都看过，身手还在。” 陈大河一愣，竟然有这么多？随即嘴角上翘，老董也是个识趣的人啊。 晃晃脑袋立刻说道，“你记个地址，” 随后拿起刚抄的地址报了过去，然后说道，“把人都派过去，找一个叫李慧芳的人，她是我同班同学，现在被夫家软禁，看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同时多收集她夫家的情报，能办到吗？” “可以，”董建磊毫不犹豫地点头，顿了顿又说道，“陈总，如果只是救人的话，去三五个就够了。” “都派过去，”陈大河冷哼一声，“老子不光要救人，还要搞事！” 董建磊心里一紧，本能反应地立正站好，“明白！我马上安排。” “嗯，”陈大河吐了口气，“老董，吩咐他们要隐蔽进行，尽量不要引人注意，这事你们在行，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李慧芳情况危险，就先把人偷偷救出来，如果没有人身危险，就先按兵不动，等我过来再行动。” “是，”董建磊心里立刻将这次任务的级别再次调高一级，连老板都出动了，还能是小事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保密 两人商量好接头的时间和地点，陈大河又交代他带一些东西，才挂断电话。 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事要怎么处理，陈大河的脸色始终有些难看，虽然平时不怎么去学校上课，不过这一年和班上的这群同学相处下来，都有了一定的感情，这里面尤其以王亚东，彭雪晴和李慧芳三人和他的关系最好，现在李慧芳被夫家软禁，再加上彭雪晴说她还可能遭受过家暴，他不发火才怪。 这次让董建磊带那么多人过去，在外人看来肯定有些小题大做，但林丹萍的态度给他提了个醒，那就是这次要面对的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乡民村霸，极有可能是在当地势力根深蒂固的本土宗族。 别的不说，他陈大河在上剅村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会不清楚，陈家在上剅有影响力，主要就是因为辈分够高，德望够重，陈德山振臂一呼全村所有的男人就能抄起锄头出来干架，哪怕平日里有点小纠纷的也不例外，这就是族系的凝聚力。 但就算这样都还不敢说陈家是宗族，要真遇到那种没被时代潮流扫平的老顽固，很有可能面对的将是与全村为敌，这样的话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而陈大河不仅是想把李慧芳救出来，而是要彻底解决这件事，让那边不敢或不能再追究，否则像英语班的那个老师把人抢回来也没多大用，甚至还有可能把那户人家引到学校来，到时候麻烦更大，要避免这种情况，就更需要周全的考虑。 万一要是陈大河猜错了，不是他想的那种情况更好，大不了就当组织集体旅游，他也不差这几个钱。 脑子里有了大概的思路之后，陈大河才从书房出来，又叫来叶正根，“收拾一下，明天你和图安一起陪我出一趟远门。” 叶正根看着陈大河阴沉的脸色，也不问什么事，点点头就去找图安收拾行李。 回到书房，陈大河又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学校请假，他没找林丹萍，省得跟她叽叽歪歪扯不清楚，而是直接找的系主任，有李老爷子的关系在，请个假简直不算事，另一个是打给翟国新，跟他说要去一趟蓉城，顺便请他帮忙在蓉城那边借点东西。 等晚上茜茜回来，和她简单说了一下要出门办点事，第二天就带着叶正根和图安两人坐飞机直飞蓉城。 到了蓉城之后，陈大河并没有立刻转车去保宁，而是直接找到川省文化厅，走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是开着一辆八成新的吉普，这就是他找翟国新帮忙借的，本来文化厅还有更好的轿车，但去那种山区，还是开吉普更方便。 将车直接开到不远处文化厅附属的招待所，刚进门就看到董建磊在角落里坐着。 看到陈大河，董建磊立刻走过来，“陈总。” 陈大河点点头，随手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接待员，“同志，麻烦开三间房，不要登记，” 然后指着董建磊，“把他登机的信息也删掉。” 接待员大姐刚才看到这几个人从副厅长的专车上下来，已经是感觉有些奇怪，这时一听陈大河这么说，再看工作证竟然是部里的，顿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满脸神秘地小声问道，“同志，你们是过来搞侦查的？” 陈大河脸色一沉，“保密条例不记得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前些年的全民反特务可不是什么空头文件，那保密条例连目不识丁的老大爷都会背，像她这种有编制的公务员更不会例外。 “哦哦，”大姐立刻反应过来，一副我懂的表情，拿出两套钥匙，“三个房间在一块儿，登机簿是活页，可以拆开的，我重写一张就行。” 站在后面的董建磊看得有些发懵，不是过来救人么，还有搞保密这种操作？老板是想干啥？ 拿着钥匙上楼，陈大河选了三间房中间的那间，等关上门，董建磊立刻汇报情况，“您昨天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马上召集人手，分坐两辆卡车连夜出发，估计明天下午应该能到保宁，另外昨天下午刚好有一趟从广洲飞蓉城的航班，我就带了三个人先坐飞机过来，他们三个昨天晚上已经去保宁打探消息了，那三个都是川省人，不会引人注意。” “嗯，”陈大河点点头，董建磊办事还是比较老道的，随后又问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董建磊从行李袋里翻出几幅车牌，“这是从美信公司的车子上卸下来的，都是新办的外事牌照，您要的衣服在那个小包里，现金也在里面。” “好，”陈大河把小包拿过来看了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保宁。” 李慧芳在学校登记的地址是川省保宁县九河乡巴子公社，九河乡什么情况陈大河不知道，不过保宁阆苑仙境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这里自古以来尊礼崇文，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不过多年的战乱和动荡之后，这里也只剩下一座古城了，至于文化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重新建立起来。 此时陈大河便坐着小吉普，晃晃悠悠地开进这座古城。 车子开到保宁最大的住宿单位，政府第一招待所，陈大河推门下车，顿时吸引住满大街的目光。 花衬衫黑裤子黑皮鞋，鼻梁上戴着墨镜，脑袋昂得老高，几乎是看着天在走路。 叶正根和图安紧随其后，董建磊却不见了身影，这两人也都是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只是手上还提着个公文包，看上去像是哪个单位的干部，可站在陈大河身后，随便哪个人都能明白，这是跑腿的呢。 刚进大门，一个干部模样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操着一口标准的川音问道，“筒子锅，你们四哪过单位滴？” 陈大河两手插兜一声不吭，叶正根随即从公文包里挑出一张文件递过去，“我们是香江美信公司派过来公干的，这位是我们吴总，要在这里住几天。” “香江滴公司？”这位男同志满是诧异，“到这里来搞么子啥？” “怎么，”陈大河眼神下瞟，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广普，“莫非你们这里住店还要搞调查？” “啰到不四，”那人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有盖绍信就行，我四这里的招待廓长，叫邓红兵，我来帮你们办登记。” 说着就拿着介绍信到接待台那里登记。 “大河，”叶正根凑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他这么客气，是不是起什么疑心了？” 不等陈大河说话，图安就说道，“起什么疑心，要你是这里的领导，看到一辆挂着外事牌照的车过来，会不会出面接待？” 陈大河笑笑没说话，反正这时候也没身份证，出门就靠一张介绍信，而他的介绍信自然是真的，连外面吉普车的车牌也是真的，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出毛病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盯梢 在陈大河三人入住一个多小时之后，董建磊也背着背包，拿着川省文化厅开出的介绍信，用采风的名义住进了第一招待所。 至于他这个魁梧的身材怎么会跟文化单位扯上关系，就没人去过问了。 在登记的时候趁接待员不注意，从登记簿上翻到陈大河他们入住的房号，把行李放到自己房间后，董建磊找了个走廊上没人的空档，敲门进了陈大河的房间。 房里只有陈大河和叶正根两人在，图安却不见了踪影。 示意叶正根帮董建磊倒了杯水，陈大河看着他说道，“老董，什么情况？” 董建磊将水杯放到桌上也没喝，直接说道，“接上头了，九河乡的情况很好查到，他们三个昨天过来没费什么力气就都弄清楚了。” 接着董建磊说了下九河乡的背景，与历史悠久尊礼崇文的文化古城保宁不一样，其治下的九河乡处于巴山余脉，民风古朴，嗯，就是那种对朋友很真诚，打起架来也毫无保留的那种，谈好了什么都好说，谈不好就会出人命，历任保宁府治就没有彻底收服过，都是以安抚为主，直到建国后出动解放军剿灭了附近几伙土匪，政府才将这片地方接管起来。 “李慧芳的情况查到了吗？” 这个才是陈大河关注的重点。 “也查到了，”董建磊点点头，“他们去看过，人没事，就是被关在一个小木屋里不准出来，吃饭方便都是靠人端进端出，只是门口有人看着，没办法接近，不过趁他们送饭门开的时候，狗子看到她坐在床上，没有被绑着，哦，狗子是他们三个里的一个，跟踪找人是把好手。” 陈大河默不作声，看来李慧芳暂时还没什么人身危险，自己也可以多点时间。 想了想又问道，“她公家是什么情况？” “她公家是巴子公社卢家的族长，卢家是巴人七姓之一，在巴子公社一带有很深的势力，由于是山民，他们又很团结，前些年的运动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反而让他们趁机要走不少知青过去，”董建磊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前两年返城的时候，所有的男知青都走了，但有不少女的都被留下来，我估计李慧芳也是那时候被迫嫁到他们家的。” 陈大河抿着嘴握紧拳头捶了捶大腿，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中了，而且比自己想象的情况更坏，看来对这个卢家，真不能轻易放过。 在陈大河和董建磊商议的时候，不远处的政府办公楼里，五六个人也在开着小会，刚才还在帮陈大河他们办理入住的招待科长赫然也在其中。 “大家都说说，这几个人要怎么处理。”刚刚上任不久的县高官李博阳卷起一根纸烟，划亮火柴点燃烟头，眯着眼睛透过浓密的烟雾看着其他四位副书记。 “还能怎么处理嘛，”第一副书记王福全也点燃自己的旱烟袋，吧嗒两口说道，“别人一没偷二没抢，你还能把他们都抓起来？” “抓是肯定不能抓的，”坐在他对面的赵一祥笑道，“王老哥，你讲话也不要阴阳怪气的，现在北金广栋那边都在搞引进外资，他们这家公司就是广栋引进来的，刚才老姚也说了，找广栋那边了解过情况，公司名字和车牌号都对得上，介绍信上还有深阵市的盖章，假肯定是假不了地。” “哼，”王福全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去找找他们，引进个外资啥子，说不定就把你连升三级，搞到省里头当个头头。” “王老哥你火气不要这么大，”坐在他旁边的姚涛替他倒了杯凉开水，笑着说道，“老赵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没有必要针对他们，现在上头的政策也在变，鬼晓得明天是个什么情况，对吧。” “鬼在针对他们，”王福全拿着旱烟袋敲敲桌子，“我就是说，不要让他们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就行。” “乌烟瘴气肯定不会，”坐在末尾的卢中庭笑道，“怎么说都是大公司来的，不会在这里瞎搞，反正该管控的物资都是供销社在管，他们没有批条也买不到，没管的东西随他们怎么弄都无所谓，出不了事情。” “事情是出不了，我就是想他们能不能帮我们点忙，”赵一祥看着王福全说道，“王老哥，县茶叶厂不是还积压两万斤茶叶么，上头让他们自己找销路么，你看可不可以找这几个人买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王福全吧嗒两口旱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他们的来意，随随便便去找他们卖茶叶，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是要打秋风，到时候脸都丢出国咯。” 稍微顿了顿，王福全又说道，“再说了，我可信不过他们那些资本家，谁知道到时候给我整出什么篓子。” “那你的意思是？”赵一祥看着他，“不管他们？” 王福全瞟了一眼没吭声的李博阳，嘴里吐出一口浓烟，“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这要看李书记怎么想。” 李博阳将烧完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拿起茶缸灌了口凉茶，摸着嘴巴说道，“刚才几位的意见我也听了个大概，老王是担心他们会影响我们现有的经济秩序，老赵是想能从他们身上捞点好处，可现在他们目的未明，我们就冒然行动，不是什么好事。” 其他四个人低着头想了想，陆续点了点头。 李博阳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一拍桌子，“那就这么着，不管不问不接触，要么等他们来找我们，要么等他们惹出事，我们的公安局同志去找他们，到时候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是进是退都好说，” 随后看向坐在角落的招待所接待科长，“小邓，你就把他们当普通客人看待，服务上做好就行，其他的就别管。” 邓红兵连连点头，“好的，李书记，那我就先过去，有其他情况我再过来报告。” “嗯，”李博阳挥挥手，“去吧，自己也要注意，别让他们发现你在关注他们。” “明白，”邓红兵站起来冲着几位领导点头哈腰，“那，各位领导，我就先走了。” 桌上的五位书记目送着邓红兵开门离开，谁都没发现外面的窗户下一道人影顺着墙壁迅速下到地面，随后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身影。 第三百一十五章 生意 县政府和第一招待所离得很近，不到两分钟，图安就顺着墙外的排水管翻到三楼的房间里，这还算上避开别人视线的时间。 从窗户里翻进来的时候，正好董建磊把话说完，捧着水杯大口往嘴里灌，看见图安翻身进屋，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可是三楼啊，虽然自己也能爬上来，不过像他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就做不到了，看来他的身手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点，随后在心里安慰自己，两人的路数不一样，自己练的是沙场战技，更注重攻击性和杀伤力，他就是动作敏捷灵活而已，真要打起来谁赢还不好说，这还是没算上使用武器，否则给自己两把手枪，再来两个都能给他突突掉。 陈大河的心思正放着怎么解救李慧芳上面，可惜现在信息还太少，自己那个粗简的计划能有多少可行性，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时看见图安回来，连忙问道，“他们有什么反应？” 平时连个外地客人都很少的内地小县城里突然来了一拨外资公司的人，招待所不可能不上报，陈大河便安排图安去打探县委领导的反应，看看他们会怎么应对。 “不管不问不接触。”图安答得很干脆，脸色看上去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刚爬完楼的样子，这让董建磊又高看他几分，叶正根倒是神情自若，因为他也能做到。 听到这句话，陈大河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喜色。 这次过来解救李慧芳只是一方面，他更想坑一把卢家，最好能让他们一坑不起，彻底断了李慧芳的麻烦。 可想要扳倒卢家，这里面最大的阻碍却是当地政府，卢家既然在这里有极深的影响力，那政府这一关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陈大河的关系不在行政层面，更不在地方，对这里的政府是半点影响力都没有，只有想办法让他们主动退让。 而现在各地政府最大的争议就是关于如何发展经济方面的，尤其对是否使用外资更是争论不休，陈大河便给自己套了一个外资公司的身份，用来试探保宁县府的反应，再根据不同的反应制定不同的计划。 而现在图安带回来的消息就是最理想的一条，不管不问不接触，那就是说只要自己不干明显非法的事，那他们就只会在一旁看着，至少在卢家倒台之前不会干涉，这样就给了自己更多的活动空间。 陈大河看向董建磊，“老董，后面的人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天下午，”董建磊说道，“我给他们配了从香江采购的对讲机，到了之后就会联系我。” 话音刚落，董建磊的腰间就传来几声轻响。 “应该是他们到了，”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机身上敲出一段节奏。 很快对方就回过来一段不同的节奏，董建磊将对讲机收起来，“老板，我过去接下他们。”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你不会让他们一起过来的吧？” “不会，”董建磊笑道，“这种错误我们肯定不会犯，我跟他们说了，到了之后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车藏好，所有人分散走路进城，他们中有不少就是川省的，而且都带着从老家开的介绍信，不会引人注意。” “那就好，”陈大河呼出一口长气，突然有一种战场指挥官的感觉，“老董，等下接到人不用带过来，你直接给他们布置几个任务，一个是再全面收集卢家的资料，包括他们对同村人的态度，村民对他们的态度，家里的人信息，性格爱好，行为习惯，凡是能找到的都要，另一个是收集保宁这一带的特产信息，尤其是那些值钱贵重的山货，最后派几个人守在李慧芳住的小木屋附近，一旦她有什么危险，立刻抢人。” 等陈大河说完，董建磊有些奇怪，“特产？找这些东西干嘛？” 陈大河嘿嘿一笑，“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做做生意赚点路费。” 呃？董建磊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不都还很着急的么，怎么不去想着救人，反而做起生意来了？老板的心思搞不懂。 接下来两天，董建磊一直在外面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并不断地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起来，虽然内容跟部队里训练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手段都差不多，还没有敌人捣乱，做起来顺手得很。 而陈大河则带着叶正根和图安满大街乱晃，两天时间不到，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保宁来了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傻儿大户，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连价都不还，直接就出手买下，一时成了保宁的八卦中心。 要说董建磊这帮人的效率的确很高，两天时间就将陈大河要的信息全部摸到，甚至还超出他的期望。 随着一条条信息汇总到陈大河这里，他脑子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也终于发布了一条让董建磊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把人分成几组，到保宁之外的其他地方去买山货，越多越好，钱不够再回来拿，再派几个人去蓉城，租一间门店待命。” 这次他自己就从家里带了十万块的现金，又让董建磊带了二十万香江币，足够他折腾一把的。 董建磊满头雾水地执行命令，老板这是真的要做生意啊？！ 紧接着，他又带着叶正根和图安找到保宁供销社，提出高价收购山货，在露出一沓沓晃瞎眼的现金之后，县供销社门口立刻挂上高价收山货的牌子。 两天后，九河乡巴子公社卢家木寨里，卢望远正端着旱烟袋，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旁边桌上搁着的收音机正放着川剧名家江尚峰的唱曲，卢望远手指随着唱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神情怡然自得。 片刻之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卢望远的悠然，不禁眉头微皱看向门外，一个身影出现在眼里，正是他的儿子卢长山。 可他的眉头不仅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深，“你个瓜娃子，又跑这么急搞么子，楼板都快被你踩垮。” “老汉儿，”卢长山早就习惯老爸的态度，浑不在意地说道，“不急不行撒，外头都快抢疯咯，我们再不动手，就连汤都莫得嚯。” 卢望远将旱烟袋搁到桌子上，顺手关掉收音机，才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说道，“就是那个花钱不眨眼的外地商人？” “可不是嘛，”卢长山说道，“前天在供销社上班的老五就过来报信，说他要高价收山货，你动也不动，结果这两天好多人上门卖货，听老五说都花出去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个巴掌。 卢望远眼角微抽，“五千？” 卢长山再比了一下手势，重重地说道，“五万！” “啥子？”卢望远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五万？他有这么多钱？” “就是撒，”卢长远撇着嘴，“老五说钱都是用大包装滴，花出去五万，里面还有一大堆。” “还有一大堆？”卢望远背着手，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抬起头说道，“叫你二叔三叔过来，商量大事。” 卢长山一听，立刻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钩 不到十分钟，两个和卢望远相貌相似的老者就走了进来，卢长山紧跟其后。 “老大，是不是准备动手了？”老二卢望福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叫。 “动什么手，年纪一大把还大呼小叫，”卢望远瞪了他一眼，“那拨人的底子摸清楚没有？” “搞清楚了，”卢望福不以为意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就是一拨过江龙，招待所的小邓说了，是个什么狗屁外国公司来的人，到这边来收山货，其他屁都么有。” “屁都么有老幺还不敢动他？”卢望远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坐在卢望福下首的三弟，“老三，你来说。” 卢望寿咂咂嘴，“老大，这拨人不简单，动不得。” 卢望福眼珠一横，“怎么就动不得，未必他还是天王老子？” “比天王老子还麻烦，”卢望寿说道，“我刚从县城找老幺打探消息回来，他们是五天前到的保宁，当天县委就开会，老幺说是李书记定的调子，不管不问不接触，就是因为他们的外商身份，听说上头对这些人也好多顾忌，一般没人敢轻举妄动。而且这两天他们收山货，不光是保宁的，周围几个地方也有不少人过来卖货，各个地方的人都不拦，要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知道的人太多，搞不好上头会派人来查，又是一堆事，就为这事，老幺特地交代，这拨人不能动。” “怎么就不能动，”卢望福眼珠转了两转，“上头归上头，管不到我们头上，那可是好几万呐，搞不好有更多，难道就这样能看不能吃？” “放屁，上头管不了你还管不了老幺？”卢望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前几年截下那二十几个女娃娃地事才消停，又搞出事来恐怕老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怎么搞？”卢望福看着大哥，“未必就跟他们卖山货？寨子里的山货又不多，光卖山货能赚几个钱，要是不提早动手，等他们都把钱买了货，那我们把货搞回来也没用啊，那么多山货要吃到几时？” “卖山货就卖山货，”卢望远眯着眼睛，划亮火柴点燃旱烟袋，吧嗒两口才继续说道，“我们手上没货，别人手上有啊，不过我倒想知道，这才短短两天，其他寨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们在供销社，车站，还有几个山民常去的路口都贴了告示，”卢望寿说道，“我去看过，除了告示，还请了人在那里拿着铁皮喇叭喊话，很多人都知道。” 卢望福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而是眼睛发亮，身体前倾看着卢望远，“老大，你是说去搞外地山民手上的货？” 他倒是没想过劫本地山民的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外头又不是没得草吃，而且本地山民的货这两天都卖得差不多了，再想卖就得进山弄新鲜的，可新鲜的又不耐放，人家收不收都不一定。 “也不是白搞，”卢望远敲敲旱烟袋，“搞得太狠恐怕会把其他寨子逼过来，我们用钱买，就用寨子里的价格收，没钱就打欠条，卖了货再还他们钱，赚个差价也不少，他们现在是越界到保宁来卖货，我设卡他们也没话说，至于那几个外地人，等他们出了保宁再看，” 说到这里，卢望远顿了顿，最后轻轻地摇摇头，“唔，还是算了吧，鬼晓得他们有啥子背景，先不动他们，说不得以后还有长久生意做。” 他之前就听在老幺说过，广栋那边再搞什么引进外资，那些外国人都有钱得很，一刀切的生意哪有细水长流赚得多，当然，如果没有长久生意，那就是两回事，说不得要去外面搞一把。 “也行，”卢望福歪着脑袋想了想，拍拍大腿，“我这就去叫人。” 说着就准备出去，他又看到坐在下首的卢长山，不禁眼睛一鼓，“幺儿，那个女娃子还没搞好？” 卢长山本来正幻想着大把数钱的日子，听到二叔的问话，不禁脸色一垮，“搞好个鬼哦，他娘地，去上学之前还能碰两哈，现在碰都不给老子碰。” “要我说你直接霸王硬上弓，”卢望福拍拍他肩膀，“搞出个娃儿来，她就消停了。” “有这简单就好咯，”卢长山苦笑着摇摇头，“她性子烈得很，手上拿地半把剪刀连睡觉都不松手，晚上我一撞门她就醒，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你饿她几天不就完了，”卢望福冷哼道，“到时候力气都没得，还不是随你摆布。” “不行啊，”卢长山垮着脸，“她在那些个女知青中有威望得很，关她也就算了，我要是不给她饭吃，那些嫁过来的女知青都能过来找我拼命，她们嫁的都是同族兄弟，我总不能搞内斗吧。” “哼，”卢望远不满地看着儿子，“留下来地二十几个女娃娃，除了七八个硬撑着没嫁人地，哪个不是乖顺得很，也就你把婆娘弄不住，要我说，哪天找个头人，把她跟那七八个不肯嫁的都卖了，留着还费粮食，也免得那些嫁了人的主心骨还向着外人，到时候有了钱还怕娶不到好的。” 卢长山心里一阵烦躁，本想同意算了，可再想想李慧芳那俊俏的模样和凹凸有致软绵绵的身段，心里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叹口气说道，“这两天我再去劝劝，要是她能不去上学，留下来安心生个娃儿，就留下她，要是还那么犟，就一起卖了吧，省得看得碰不得，心烦。” “这样才对嘛，”卢望福拍拍侄子的肩膀，“回头二叔再给你寻摸个俊俏的，保证比那个女娃子强百倍。” 然后大手一挥，迈开短腿出了大门，吆喝着叫人集合。 第二天下午，县城供销社，陈大河坐在竹椅上，两腿翘得老高，正眯着眼睛打盹。 “大，呃，吴总，”叶正根叫得还是不怎么习惯，将自己坐的椅子挪过来，小声说道，“今天上午只有五六个人过来卖货，不会这两天就将保宁的山货都收完了吧？” “不会，”陈大河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等着吧，很快就有大生意上门了。” 昨天晚上董建磊给他传消息，分出去到其他地方买山货的人过来保宁的时候，被人设卡拦货，用底价收购山货，由于陈大河早有交代，他们都装作忍气吞声的样子把山货都卖掉，由于收购价太低，甚至还赔了一点。 其实这两天过来供销社卖货的外地山民，倒有九成是董建磊安排的人伪装的，否则短短两天时间，他在这里高价收货的消息怎么可能传那么远，就算搞宣传也不行啊，现在又不是互联网时代，一条消息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全国，从他听到有人设卡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送上门 整个保宁敢公然在大马路上设卡拦人的，只有九河乡巴子公社卢家老寨的人，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一家老寨，而是只有卢家在县委有人，能压过其他老寨一头，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陈大河正和叶正根聊着，供销社的孟科长走了进来，哈哈笑道，“吴老板好悠闲啊，这两天收了不少货，还要不要继续收啊？” 陈大河动也不动，眼睛皮微微上挑，看着孟科长勉强扯出一点敷衍的笑容，“收，当然收，才收了这么一点，差得还远呢，不过好像保宁没什么货了吧，今天就来了几个人，估计后面也没多少了，等下我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别啊，其他地方哪有保宁的货好，”孟科长笑道，“除非您带人进山，不过那些地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各个寨子又很分散，只能一点一点的收，哪有在这里待着舒服。” 他这两天创收的业绩可不小，这个外商借供销社的地方收货，是要给提成的，虽然溢价比例不高，但挡不住量大啊，才两三天就收入好几千，足足抵得上去年一年的收入，这种好事可不好找，更何况他还带了任务，更不可能放他们离开，唔，就是这娃子傲气了点，也难怪，有钱就是大爷嘛。 “您不就是怕没货吗，”孟科长说道，“您放心，我刚给您找了一家老寨子，他们那里有好多存货，不怕不够卖，就怕您要不完！” “哦，还有这事？”陈大河眼神微动，两条腿终于放了下来，两手撑着膝盖说道，“没有我要不完的？那你告诉他们，有多少我要多少，不过质量要有保证，我这个是要拉去香江的，质量不好的我不收，那些一块钱几斤的便宜货色也不要。” “您放心，”孟科长拍着胸脯，“都是上等的山货，那些山民可不会搞鬼，质量好着呢，这样，他们山寨的头人就在外面，要不您亲自跟他谈？” “呵，”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原来人都来了，看来这个山寨跟您孟科长也有点关系啊。” 孟科长讪笑着正准备解释，结果陈大河摆摆手，“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货，你叫他进来吧。” “好。” 很快孟科长就从外面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然后笑道，“这位老人家就是要卖货的老寨的管事人，你们慢慢谈。” 说完就站到一边不吭声了。 这人一出现，陈大河就将他和董建磊提供的照片对上号，正是卢家老寨的三当家卢望寿，不由得轻轻一笑，果然没来错人。 卢望寿正要说话，却见眼前的年轻人大手一挥，“普通的东西就算了，我只要高档货，食材药材皮毛都行，就外面挂的价格，你有多少货明天都拉来，我一次运走。” 听到这话卢望寿不禁一愣，“你们明天就走，其他货不要啦？” 要是这人不收货那就亏大了，老二还在外面收货呢。 “其他货？”陈大河眯着眼睛问道，“你的货明天拉不来，还是说也是收来的？” “哈，哈哈，”卢望寿干笑两声，“当然是我们自己的，不过有些货在山里存着，拉出来得要些时间。” 真是个小狐狸，一句话就能听出苗头来。 陈大河嘿嘿一笑，“我也不管你货从哪来，条件就是这个条件，你要还有货我也继续收，不过得给我送到蓉城的收货点去，这个破地方我可待不下去。” “蓉城？”卢望寿有些犹豫，卢家在保宁能称王称霸，可要出了保宁，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风险要冒吗？ “这样，”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价格我再涨一成，运费归我，不过车要你自己找，这地方我可不熟。” 卢望寿眯着眼睛想了想，这娃子已经收了六七万的货，加上山寨收的差不多能到十万，要是老二还能收这么多，上涨一成就是将近一万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运费还归他，似乎可以搞一搞。 而且车也是自己找，到时候再多喊些人压货，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便点点头说道，“好，不过你要先付定金，要不然我把货拉过去，你不收了怎么办？” 陈大河两手一摊，“要是你收了定金，不给货怎么办？” 卢望寿顿时气结，“卢家老寨都在这里呢，不给货你不能上门找我们啊，我们能跑到哪儿去？” 这时孟科长连忙说道，“吴总，您放心，卢家老寨在这里可是有口皆碑，信誉昭著啊，而且有我做担保，他们肯定会送货。” 陈大河迟疑地打量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我不可能付你太多定金，最多付你一万，再加来回的运输费，你拉多少我收多少，直到今年年底为止，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反正这两天也收了不少，还能顶一阵子，过段时间我再去其他地方收。” “好，”卢望寿还是同意下来，有了定金和运输费，他们就亏不了，要是这娃子到时候真不收，大不了拉回来把货还回去，那一万定金还是自己的，稳赚。 卢望寿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陈大河，“老总，您看这次的货这价格？” 陈大河嘿嘿笑着瞟了他一眼，“您老倒是会谈价，行，只要拉来的货成色足，我就按新价来收，高一成。” “要得，”卢望寿一拍大腿，“我这就回去整货。” 回山寨后，卢望寿将情况跟大哥一说，卢望远吧嗒着旱烟想了想，点着头说道，“这事看来是个长久生意啊，能涨一成的价格，说明他们不在乎钱，或者说他们能赚得更多，让我们给他送上门去，说明是个怕麻烦的人，有钱，图省事，跟老幺说的情况对得上，这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可以搞。” 得到老大的首肯，两兄弟自然是甩开膀子开干，除了设卡收货之外，还主动派人连夜到几个藏在深山的老寨去收货，然后又连夜背回山寨。 第二天当卢望寿和卢望福两兄弟领着一长串马车赶到供销社的时候，只见一大群搬工正从供销社的仓库里往两辆解放大卡车上装货，一筐筐的山货堆得老高，里面大多是上等的药材，价值不菲的皮子也是成捆地码着，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那个外资公司的很有钱啊，算上自己这些，这里怕不是有十万块的货了吧，收了这么多山货还不够，还有多少要多少，这事要得。 跟对方管账的清点打称收款，交割完之后，两兄弟并没有立刻回去，依然在一旁看着。 卢望福左顾右盼，眼睛突然转到那两辆卡车上不动了，嘴里喃喃念叨，“好家伙，这玩意儿能装多少东西啊，老子那十几辆马车还不够它装个边边。” 保宁是个山区，县城里也就县委几辆烂吉普，拉货都是小斗的三蹦子或拖拉机，这种大卡车也只有从外面往里运货的时候才会进来，他也没见过几回。 听到二哥的话，卢望寿心里一动，再仔细看看两辆卡车，又看了看车牌，挂着的正是蓉城的牌照，嗯，有搞头。 问了几个人，找到正坐在一旁抽烟的司机，卢望寿上前笑着问道，“师傅，借个光。” 饶山早就注意到这个卢家的主事人，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让他跟自己这边安排的人接上线，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肥鱼跳到油锅里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填不填 “啥子事？” 老家在鲁省的饶山吐出一口标准的川音，去年在北边牺牲的猴子就是川省人，饶山的川话就是跟他学的，想到猴子，饶山脸色不觉有些变冷。 可卢望寿不以为意，这年头开大车的司机都是这个样子，要是饶山太热情，他还会觉得奇怪呢。 “师傅，我就想问一哈，”卢望寿递过去一支烟，“你们是单位的车，还是自己的车呢？” 饶山接过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不过没有点燃，而是夹到耳朵上，歪着头看着卢望寿，“你问这个干啥子？” 卢望寿嘿嘿笑道，“是这样，我有一批货，要运到蓉城去，你这车能不能帮忙运哈。” “运货？”饶山顿时来了兴趣，“有多少货，要几辆车？我这是承包单位上的车，可以自己做主，只要价钱合适，还能再找几辆过来。” “哈哈，那就好，”卢望寿一听大喜，刚才他还在担心车是单位的，这个司机做不了主，没想到竟然是承包的，不过现在省城的运输单位都已经开始搞承包了吗？ “第一趟只要一辆就够了，后面可能会多要几辆，你得给我个好价钱。” “没问题，”饶山拍着胸脯，指着不远处站在的陈大河说道，“都是老乡，保证比那个瓜娃子便宜，车子你要多少也有多少，我那单位上还有好几辆呢。” 卢望寿心中了然地笑了笑，那个瓜娃子就不是个会砍价的货，给的运费肯定很高，现在自己来谈，当然会低一些，这个司机能主动说出来，看来还是个实诚娃。 两天谈来谈去，终于谈好价格，两天之后，卢家老寨的第一趟货顺利运到蓉城，换成一沓沓崭新的钞票。 “老大，”卢望寿从蓉城回来，立刻将一个大包搁到卢望远面前，“交易顺利，这是货款，五万多块，还有下一趟的定金两万，那瓜娃子给钱爽快得很。” “好，”卢望远拍着桌子眉开眼笑，“这趟生意要得，净赚两万多，老二老三，把人都撒出去，敞开收货。” “老大，”卢望福拍着钱袋子笑道，“搞就搞大些，前两天打的白条也不急着还，这些钱全部拿去收货，能赚更多。” 卢望远没怎么考虑就同意，反正欠的又不是本寨人的钱，外地人的拖几天也不打紧，又不是不还。 有了第一趟成功交易，卢望远胆子也大了许多，让自家二弟三弟带队，到附近几个地方疯狂扫货，可惜老卢家赚大钱的事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附近几个寨子联合起来抬价，还只能现款交易，气得卢望远直骂娘。 好说歹说，价格往上涨了一些，不过还是用定金加白条的方式收货，老卢家的名声还是能顶点用的，别的山寨也不会做得太绝。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让老二去外地找到几家收山货的散客，用现金收了一大批上等好货，为此就连卢家老寨的老底都动用了七七八八。 比起第一趟带有试探性质的交易，第二趟足足装了五辆大卡车，几乎将方圆百里近十年的老货收刮一空，以后还想再收货的话，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甚至要深入到大巴山区里面，那就太过麻烦，所以卢望远打算做完这一把大的就收手，以后小打小闹弄点好货送过去就行，暂且把这条线维系住，以后说不定还有大用。 由于货太多，价值太大，卢望远不敢大意，不仅把老二老三都派出去，还从寨子里挑选了三十几个好手，全部带上柴刀木棍，用两辆三蹦子装着跟在后面押货。 看着五辆解放大卡组成的车龙从保宁缓缓出发，消失在马路尽头，卢望远不禁意气风发，等老二老三带着人回来，到时候卢家老寨就是方圆百里实力最强的寨子，几十万的货款，去掉还给其他老寨的钱，至少还能剩下十几万，放眼整个保宁，哪个寨子能有这么多钱？好多老寨能有个几千块就不错了，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卢家多，到时候还能不看卢家的脸色办事！ 正常来说，一天去一天回，可在第二天上午，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还夹杂着哭喊声，不禁皱着眉头走出门外，顿时眼角抽动，只见整个寨子的人都涌了出来，把老二老三，还有昨天跟着去押货的人围在中间，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卢望远心里不禁冒出一股寒气，三两下冲了过去，分开人群抓住卢望福的胳膊叫道，“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出啥子事啦？” 卢望福苦着脸，大嘴张了两下，几十岁的人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大，货都丢了啊。” 一听这话，卢望远只感觉浑身力气褪去，一屁股坐到地上，怔怔地看着前面，耳边嘈杂的声音也都瞬间消失。 卢望福和卢望寿连忙将大哥搀扶起来，卢望寿哽咽着说道，“老大，你要挺住啊，卢家还要靠你啊。” 卢望远回过神来，两手紧紧地抓住老三，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老三，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遇上劫道的，你们几十号人都扛不住？” “不是，”卢望寿哭丧着脸摇头，“要遇上劫道的，咱们这些个人拼死都不能让人把货抢走，是，是山垮了啊。” “山垮啦？”卢望远满脸的荒唐，“山垮了能把货都冲没啦？你们就不能把货再挖出来？” “不是山垮了，是路垮了，”卢望寿自己也觉得荒唐，“整整一段山路，早不垮晚不垮，偏偏就在车队通过的时候垮，连车带货都滚到江里，就算能捞上来，别个也不会要了啊。” 这时卢望远才发现，他们的衣服好多都是半干不湿，显然都曾经落过水，好些人身上还有擦伤的血迹，一个个精疲力尽，显然都是走回来的。 一时间卢望远只感觉天旋地转，眼睛一黑晕了过去，现场顿时又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在卢家老寨后面，原本守在这里的看门人也顾不上屋里的李慧芳，慌慌忙忙地跑去了前面，城大河便趁着这个空档，大摇大摆地敲响了木屋大门。 李慧芳右手紧握着剪刀，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大门拉开，但引入眼帘的，竟然不是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而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慧芳一手扶着大门，都忘了叫陈大河进来。 “来救你出去呗，”陈大河耸耸肩，推开木门径直走了进去，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看着还在发懵的李慧芳，陈大河长话短说，“不用担心有人过来，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我也可以现在就带你走，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啊？”李慧芳两眼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这个卢家，你想怎么处置他们？”陈大河指着外面，“是要他们家破人亡，还是拆了他们的台，还是就这么算了？” 看着李慧芳不解的眼神，陈大河叹了口气，“我这几天给他们布了个局，现在他们已经掉坑里了，往坑里填土很简单，但那个卢长山毕竟是你丈夫，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个坑，到底填不填？” 李慧芳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白陈大河在外面做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不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坑人坑己 看着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李慧芳，陈大河不禁有些头疼，安慰女人这种事不是他的强项啊。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陈大河才小声说道，“芳姐，如果你拿不定主意的话，不如先跟我走，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李慧芳红着脸，转过身用毛巾擦了擦脸，平复一下心情，才似笑似哭地说道，“大河，谢谢你，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 “啊？”陈大河愣愣地看着她，“你打算在这里安家啊？那我不是白忙活啦。” “不是，”李慧芳摇着头，“不是我不想走，是我不能走，我的户籍还在这里，拿不出来我哪儿也去不了，而且还有八个妹妹也困在这里，如果我走了，她们会生活得更加困难，所以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户籍还在这里，还有八个妹妹？”陈大河有些恍然，“她们应该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和你一起过来的女知青吧，难怪你上了大学还要回来，我说你好不容易跳出这个地方，还要回来送羊入虎口呢。” 李慧芳点点头，“那些年先后有几拨人被分配到这里，没能成功回城的还有二十几个，她们有些熬不过去，就嫁给了卢家老寨的人，只有我和另外八个人扛着没有嫁，去年我考上大学，为了离开这个地方，只能嫁个卢长山，用一张结婚证，换来一张去北金的车票，本来我想着出去后再想办法帮她们，这次放假回来，我就去找了县委的人说明情况，可没想到当天就被卢长山带人绑到这里，就再也没能出去。” 看着脸色黯然的李慧芳，陈大河挠挠额头，“芳姐，你是想只救那八个妹妹，还是要把这二十多个女知青一起带走？” 李慧芳稍微有点犹豫，“她们八个是一定要救的，其他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在这里安家了，也都没有要走的想法，可能只有一两个人还想离开这里。” “哦，那这样就好办了，”陈大河笑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卢长山打算把你和那八个人一起卖掉，明天我想想办法，直接把你们买下就行。” “啊，卖掉？”李慧芳愕然地看着他，顿时感觉浑身发冷，如果不是陈大河过来，那她们九个人这辈子就毁了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大河，那边有人过来了。” 陈大河冲李慧芳点点头，“你再忍耐一天，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谢谢，”李慧芳看着陈大河起身离开，在他即将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将他叫住，“大河，如果有可能，这次就先放过他们吧，只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不再作恶就行了。” 陈大河回过头看着他，满脸的不解，他是真没想到李慧芳在得知自己即将被卖掉的消息之后，竟然还想着放卢家一马。 李慧芳咬咬牙，“我们有十几个人嫁在这里，要是老寨彻底完了，她们也会过得很苦，另外，卢家的这个仇，我想自己报，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他们绳之以法。” 陈大河心里一紧，这女人心里恨意不浅啊，随后点点头，闪身出了房门。 和叶正根回到山寨外面的老树林里，图安和董建磊饶山正蹲在那里等着，旁边还有两个暗中保护李慧芳的人。 此时见到陈大河过来，董建磊几人连忙站起来，只是没有看见李慧芳，心里都有些奇怪。 陈大河找了个树桩坐下，先让那两个人继续去小木屋附近盯梢，其他人则围成一团，他也没解释，直接说道，“老叶，上次他们送货过来，你不是给了他们两万块的定金么，明天你过来找他们要回来，没钱给就在那里耗着。” “哦，”叶正根点点头，这个任务一点难度都没有，不就是堵门么，反正政府不会出面，就凭卢家那些人，一起上都没什么难度。 “老董，上次你不是说卢长山想卖人吗，你明天安排两个人跟他们接触，把李慧芳还有剩下的八个女知青都买下，记住，一定要拿到她们的户口资料，还要卢长山和李慧芳的离婚证。” “这事简单，”董建磊笑道，“他们现在缺钱得很，买人问题不大，九河乡的所有公章也都在卢家放着，要什么证都有。” “嗯，”陈大河又说道，“买了人之后，再安排几个人演一出戏，把人都抢回来。” “更简单，就演出戏呗，”董建磊点点头，他隐约明白为什么李慧芳没有出现了，合着连户籍都还在这里啊。 “老饶，”陈大河又看向饶山，“昨天几个弟兄都没事吧？” 饶山憨笑着摇摇头，“能出啥事，别说早有准备，就算真是意外，凭咱们几个的身手逃命还不简单。” “没事就好，”陈大河笑了笑，“这次出来的弟兄，回去后每人发两百块的奖金，昨天开车的每人再多发一千，负责破路的多发五百。” “太多了吧，”饶山睁大眼睛，“也没做啥事，用不着发这么多钱，” “立功了就要有赏，奖金就按我说的发，你和老董也有，你们一人两千，”陈大河笑了笑，“弟兄们都是出了力的，不能让大家白干，以后把事做好了，奖金更多。” 董建磊和饶山咧着嘴呵呵直笑，没想到出一次活能有这么多钱拿，这个老板够意思。 “就是那些卡车可惜了，”董建磊咂咂嘴，“五辆大卡车就这么扔水里，捞起来也不能用了。” 陈大河呵呵一笑，“反正是从广栋军区买的淘汰货，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回头再买新的。” “老板，”董建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不直接把这批货拉走呢，就凭那二三十号人，不到一分钟就能结束战斗，完了把车开走，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这话，陈大河也有点牙疼，他这次设的局，就是后世典型的商业诈骗套路，先撒饵后钓鱼，不仅第一批拉走的两车货是饵，就连后来卢家兄弟收来的五车货，里面也有一半是董建磊安排人卖给他们的，否则就这一个巴山余脉，哪来这么多的高档山货，区别就在最后一步，骗子是想办法全部拉走，陈大河是直接毁掉，坑别人的同时也坑自己。 刚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他想的也是将这批山货都拉走，既能救李慧芳，自己也能赚上一笔，可临到头的时候，却突然被害妄想症病发。 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有人追问货源怎么办，让警察找到线索查到自己头上怎么办，一个个问题瞬间挤满大脑。 在不缺钱但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陈大河果断要求董建磊想办法将这批货毁掉，嗯，只要能坑卢家就行，坑不坑自己的无所谓！ “咳，” 陈大河干咳一声，刚准备说话，董建磊几人就眼角抽抽，得，老板又要瞎扯了，这次不知道又要编什么鬼话。 可话到嘴边，陈大河脑子一转，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老董，通知在蓉城的弟兄，继续敞开了收山货，价格没关系，重要的是质量，只要是高档山货，来者不拒。” “啊？”董建磊没想到陈大河是要说这个，茫然地点点头，“哦。” 第三百二十章 换专业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是打着收山货的幌子来设局，要是一出事就收摊，弄不好又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细节决定成败，一点小问题也疏忽不得。 另一个陈大河也想通过倒卖山货将损失补回来，老实说这里的山货品质的确很不错，要是贩卖到香江去，价格肯定能翻好几倍，说不得还能再小赚一笔，他还没做过亏本的生意呢。 其实他这一手完全是杞人忧天，就连老卢家都根本没怀疑这事有什么不对，连报警的念头也没有过，毕竟谁会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连自己都坑的傻子。 安排好事情，陈大河又悄无声息的带着图安和叶正根回了蓉城，在酒店里安心等着，此时有董建磊带着八十多人守在保宁，保证出不了任何意外。 第二天无事，在第三天上午，也就是陈大河对彭雪晴许下半月之期的前两天，在酒店的小会客厅里，董建磊终于将李慧芳带到陈大河面前，和她一起的，还有九个神情憔悴的女人。 李慧芳见到陈大河，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情不自禁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陈大河自然不会误会，抱着她轻轻拍拍后背，分开后扶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都过去了，回房间洗个澡，晚上吃顿好的，再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李慧芳红着脸点点头，也没道谢，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图安的带领下，和其他九个满脸异样的女人一起到早就开好的房间休息。 等人都离开之后，陈大河才看着董建磊说道，“老董，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哪能呢，”董建磊咧着嘴笑道，“幸好有叶正根在那里堵门讨定金，卢家人为了还钱，见有人付现款买人，也顾不得多查就把人给卖了，不过他们很小心，没有留下书面凭据，只是把她们的户口和其他证件交出来，除了李慧芳她们九个，另外一个结了婚但没生娃的也让他们给卖了，一共十个人，卖了两万块，她们两个的离婚证也是当场盖章办好的，那两个兄弟出来后就故意把她们往山里带，我带着人当着她们的面演了出戏把她们都救出来，为这我那两个兄弟还挨了顿揍，保管她们没有任何怀疑，唔，可能就李慧芳心里有点数，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就算知道也没关系，我这么安排只是怕其他人管不住嘴露陷而已，”陈大河顿了顿笑道，“倒是委屈那两个兄弟了，这样，回头我再给你批五千块的奖金，你看着哪个表现突出的，给他们发下去。” “不用不用，”董建磊连连摆手，“上次你说发奖金的事我回头跟他们说了，他们都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才刚来没做什么事，拿多了不好。” 陈大河摆摆手，“给你们就拿着，没什么好不好，要是事没做好我也不会发奖金，现在大功告成，论功行赏才是应当，老董，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明天就回深阵好好休息一下。” “直接回深阵？”董建磊有些诧异，“卢家那些人作恶多端，咱们不管啦？”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倒没想到董建磊这时正义感爆发了，轻轻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过两年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们，你要是心里不爽，可以安排几个人，找个机会打断他们两条腿，让他们少出来作恶，之前卢家设卡收货不是放出来很多白条么，打完之后把白条扔他们身上，卢家也没脸去追究。” 李慧芳也想自己来报这个仇，不过以陈大河的估计，她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等过两年严打开始，就凭卢家的所作所为，完蛋是肯定的，就算他们在县委有人也没用，只需要再派两个人过来收集证据，直接往上面递匿名信，连带那个卢家老幺也得一起玩完，既然有更省事还不惹麻烦的办法，陈大河自然不会自己多事。 “这个办法好，”董建磊咬牙切齿，“今天我带人就去保宁，我要一个个敲断他们的腿，打完再回深阵。” 陈大河笑了笑，“记得蒙上脸啊。” “放心，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董建磊挥挥手就往外走，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揍人了。 经过一晚的修整，李慧芳她们的气色稍微好了些，再换上陈大河叫人给她们准备的衣服，各自给了些路费，便将大部分人送上回家的火车，只有李慧芳和另一个家在北方的女人，跟着陈大河一起坐上去往北金的飞机。 看着正望着窗外的陈大河，李慧芳轻声说道，“大河，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啊？” “啊？”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她，笑着撇撇嘴，“没想过，可能会找比较清闲的单位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即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对以后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李慧芳俏脸微红，“嗯，我想换专业，我知道你在学校里有关系，能不能帮我转到法律专业去？” 全校只有陈大河一个人没正经上课，还活蹦乱跳没被处罚，后来甚至去了文化部挂职，是个人都知道他在学校肯定有很深的关系，现在李慧芳想实现自己的想法，只能求到他头上，反正已经欠了他一条命，也不在乎会不会欠更多，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个忙。 陈大河有点明白了，难怪她说要自己报仇，看来是想从政啊，而且还是走政法路线。 转过身子郑重地看着她，“你想好了，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你猜到啦，”李慧芳瞟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而且我还落下一年的功课，可能要重新从一年级读起，可我还是想试试。” 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李慧芳想了许多，尤其是最后差点被卖掉，让她彻底下定决心，她现在不仅想保全自己，更想为这片土地上更多和自己同样遭遇的人做些什么，可现在学的法语专业帮不了她多少，最好是换一个更能帮助她的专业。 深思熟虑之后，陈大河最终还是点点头，“行，回学校后我就帮你办好。” 既然李慧芳有这个志向，他也不介意推上一把，看看这个性格坚韧的女人能走到什么地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回不去 李慧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没有道谢，以后对他，也不会再说一个谢字。 陈大河轻声问道，“如果直接从二年级跟着读，你能赶上一年级的课程吗？” 李慧芳点点头，“我可以。” “那好，”陈大河笑了笑，“那就从二年级跟读，要是课程跟不上再说，既然你选在这条路，以后就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我建议你回去后参加校学生会，要是能做到部长级以上更好，毕业之后还可以继续在校团委任职，先从团线做起，这条线比直接去基层发展要快很多，到了一定的级别之后，再想办法外调，历练两年就能主政一方，再往后就看你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李慧芳很专心地听着，她现在脑子里对这方面的信息一片空白，别人的每一点建议都会认真重视，更何况说话的人是陈大河。 等陈大河说完，李慧芳抬起头笑了笑，“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哪有这么容易往上升啊。” “你可是我们的大班长啊，这点难度算什么，再说还有我们大家帮你呢，你要是换了专业，以后就是有两个班的同学，不是比其他人人脉更广，”陈大河笑着说道，“芳姐，以后你要是做了大官，可得照顾着点小弟啊。” 李慧芳抿着笑点点头，“会的。” 飞机在云层上穿梭，几个小时后顺利地降落到首都机场。 坐着图全开来的大揽胜到了市区，李慧芳看着身边的同伴说道，“小琴，你是直接坐车回家，还是在这里休息两天？” 祝小琴就是那个结了婚还被卖掉的女人，此时她满脸茫然，准确的说，是从被卖掉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她看着李慧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芳姐，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李慧芳一愣，“你不是很想家的吗，现在好不容易能重获自由，怎么不回去啊？” “我现在怎么回去啊，”祝小琴两边嘴角下撇，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回去怎么跟我妈说啊，被人逼着结婚，最后还被卖掉，他们的脸往哪儿搁啊。” 李慧芳还想再劝劝她，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不也一样吗，离家七八年，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尽管想爸妈想得发疯，但哪怕人在北金，也还是没有回去过，不就是怕给他们丢人吗，那就是回不去的家啊，不过还好，这次终于彻底解脱了，等国庆放假，就回东北老家去看看爸妈。 陈大河回过头看着两人，轻声说道，“这位，” 这时才发现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李慧芳连忙说道，“祝小琴，也是东北人，离我爸妈家不是很远。” “哦，小琴姐，”陈大河不好意思笑了笑，“恕我插句话，你想的是你父母的脸面，但在他们想来，恐怕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安危吧，不管你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事，只要你肯回去，他们一定会接纳你的。” 祝小琴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强笑着说道，“谢谢，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陈大河想了想，“这样吧，你今天给家里拍个电报，就说你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重新安排工作了，也好让他们安心，然后你先在我家休息几天，过两天我再给你介绍个工作，你先做着，什么时候想回去，说一声就行。” 祝小琴听了心里还有点迟疑，她们这些人能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多亏了陈大河的安排，这已经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又接受他的帮助，心里却是有点不好意思。 李慧芳看出她的想法，拉着她的手笑道，“小琴，反正咱们已经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也不在乎多一点，你就先在北金待着，也正好陪陪我。” 祝小琴看着李慧芳，紧咬着嘴唇，最后终于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大河说道，“谢谢，那就麻烦您了。” 陈大河笑了笑，随后转过头坐正身体，很快车子就开进西王胡同，远远的看见有几个人等在那里。 车子停稳，几人陆续下车，彭雪晴罕见地对陈大河看也不看，将他拨到一旁，抱着刚下车的李慧芳就哭了出来，“芳姐，你担心死我了。” 陈大河看着她们笑了笑，便拉着茜茜回屋。 接下来几天就是帮着李慧芳跑转系的事，还好，看在李老头的关系，还有那套还没到货的印刷机的份上，在李慧芳提交申请之后，学校很快就批了下来。 在班上其他同学得到消息之后，才知道李慧芳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义愤填膺之余，又感到非常惋惜，对于李慧芳这个班长，大家都还是很信服的，可惜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最后全班同学决定，在桂花饭馆集体请李慧芳吃顿饭，算是送别宴，这时李慧芳才知道郑新和竟然开了饭馆。 “新和，”李慧芳新奇地看着这个小小却不失整洁的饭馆，“这个恐怕是全中国第一家私人饭馆了吧？” “那就不知道了，”郑新和笑道，“反正我去工商局要求登记，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敢给我办证，说是让我先开了再说，到现在我这儿都是无证经营呢。” 同学们一听顿时哄堂大笑，王亚东看着陈大河拍拍桌子，“小班长，你就这样帮老班开店的啊？！” 陈大河耸耸肩，“这不是更好，连交税都省了，赚的全是自己的。” “哪能啊，”郑新和指着在一旁忙碌的三个中年女工，“我这还开着三个人的工资呢。” “这说明你赚得更多啊，”刘定邦扶着桌沿小声说道，“都开始剥削工人阶级了，以后指定是个大资本家。” 郑新和两眼一翻，“滚一边去，我要是资本家，你就是剥削资本家的资本家，我这儿赚的钱都堵你嘴了。” 这话一出，同学们又是一阵大笑，班上几个家庭条件差的同学平时没少到这里补充营养，当然，也会帮忙干活，因此这几个人和郑新和的关系比之前又更进了一步，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一点也不会伤感情。 而李慧芳却心里一动，凑到坐在身边的陈大河跟前小声说道，“你是想让小琴到这里上班？” “不是，”陈大河笑了笑，“这两天我仔细观察过她，也聊过几次，她到这里太屈才了，我给她另外安排了一份工作，保证比这里好很多，要是干得好的话，过两年衣锦还乡应该不是问题。” 他说的工作自然就是去琼斯公司上班，现在马佳彤他们大部分人都去了深阵，这边正是缺人的时候，而祝小琴形象不错，反应也很灵活，上山插队之前还上过高中，正好招过去给曾静姝帮忙。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险防控 将李慧芳转系的事办完之后，陈大河感觉祝小琴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两天精神头恢复了很多，便带着她去了琼斯公司，交给曾静姝来安排。 可到了公司之后，却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里。 “奥利弗？”陈大河看着在自己办公室优哉游哉地躺在长沙发上喝茶看书的金发女郎，感觉有些迷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刚到的，”奥利弗也不起来，得意洋洋地晃着满头金发，“我特意让静姝不要告诉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陈大河挥挥手让曾静姝和祝小琴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笑道，“确实很惊喜，刚看到你吓了我一跳，这次过来有事吗，还是只是旅游？” 他没有问奥利弗怎么过来的，就凭琼斯公司在这里开设了分公司，要拿到这边的签证并不困难。 “当然是做事啊，”奥利弗撇撇嘴，“摊上你这样的，我能清闲得了才怪。” 陈大河知道她是有意省略了老板两个字，笑了笑没说话。 “没劲，”奥利弗嘟嘟嘴，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她感觉两个月没见，陈大河好像变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有趣了，要是以前肯定会和自己斗嘴。 起身提着自己的小挎包挂到肩上，奥利弗也不管自己的行李箱，迈开腿就往外走，“走吧，去你家。” 陈大河自觉地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简单的跟曾静姝交代两句，就带着奥利弗回家。 依然是两个月前住过的那间客房，奥利弗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出了房间，陈大河就在院子石桌那里等她。 将文件袋放在陈大河面前，奥利弗冲他偏了偏脑袋，“这个你看看，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什么东西？”陈大河拿过文件袋，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几份公司的注册资料，随即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奥利弗笑了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蚊帐防护理论吗？” 陈大河点点头，“知道，从法律、财务和公共关系三个角度来构建公司的风险防范体系，来达到风险控制的目的。” “不止是公司，”奥利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还包括你。” 陈大河挑挑眉头，示意他继续。 “坦白说，你现在把所有的资金和业务都交给我来打理，并且没有任何有效的监管体系，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奥利弗看着陈大河惊讶的眼神，得意地眨眨眼睛，“我的律师有超过一百种方法，能够规避我们签订的那一张财务代理协议，顺利并且合法地获得你所有的股份。” 陈大河按着额头哑然失笑，前段时间自己还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竟然会主动提出来，然后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当然是重新建立我们之间的关系，”奥利弗耸耸肩，“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对价值几千万的财富不动心。” “那么，”陈大河按着桌面上的文件，“就是这个？” “没错，就是这个，”奥利弗点点头，“我用你的名义，分别在列支敦士登、百慕大、巴拿马注册了十三家投资公司，将你的股份全部转移到这十三家公司名下，我自己名下的大部分股份也转移到另外六家公司名下，当然，这些公司的法人代表都不相同，你知道的，在美国要买几张个人资料注册公司非常简单，而且连他们本人也不知道，” “另外我还对琼斯公司进行了改组，将原有的文化业务和其他不同的业务模块全部拆分，财务上也独立核算互不干扰，并交由德勤事务所进行管理，这几家公司的持股人就是那二十家投资公司，但股东各不相同，这几家公司也同时交叉持股，最大限度的保证风险的可控性。” “而我，是这几家公司唯一的自然人股东，”奥利弗摊着两手，面带微笑地说道，“所以我们原来的财务代理协议取消，另外我需要你的重新授权，作为股东任命公司总经理的授权，还有注册公司需要的文件，这些都需要你的签字。” 陈大河咧着嘴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为什么？” 奥利弗笑着挑挑眉头，“你很幸运，找到我这样一个清教徒，换成其他人可能真的会将你的财富席卷一空，但我们有自己的底线原则。” 陈大河抿着嘴，“这个理由很不错，但并不完全。” 奥利弗笑了笑，“奥斯说，我现在管理的财富有点多了，以后可能会更多，并且这些都垂手可得，他担心我会被金钱的魔鬼诱惑，所以需要在这个魔鬼成长之前将它消灭。” 陈大河微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对视，奥利弗脸上的笑容随时间的流逝渐渐褪去，恶狠狠地盯着陈大河，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结果陈大河将桌上的文件收拢，拿着起身就往里走。 奥利弗愣愣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陈大河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不是要签字吗，这里可没笔。” 奥利弗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你还没看呢。” “不用看，”陈大河大步流星走到书房，拿起钢笔刷刷几下签好自己的名字，又拿出印泥摁下手印，然后递给奥利弗，“你信我，我也信你。” 奥利弗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陈大河又往前递到她眼前才反应过来，连忙慌乱地接过文件，低着头细细整理。 陈大河扯过一块手绢擦了擦手，又将钢笔放好，才坐下来笑道，“奥利弗，你这次过来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 “当然不，”奥利弗现在也恢复平静，坐在陈大河对面笑道，“不过这是最重要的一件，另外就是一些工作上的进度要跟你说明一下。” 陈大河刚想说话，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便举手示意她稍等，然后拿起话筒，“喂，我陈大河，请问哪位？” “老板，是我，董建磊。” “老董？”陈大河有些意外，董建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有什么事吗？” “嗯，呐个，……” 董建磊竟然有些吞吞吐吐，陈大河更加觉得奇怪，正想追问，董建磊又说道，“卢家完了。” “卢家完了？”陈大河一愣，“保宁的卢家？” “对，是我们留在那儿收山货的人说的，卢家几个主事的被收白条的那些人打断腿之后，结果没想到才过了两三天，就从蓉城来了一大队警察，卢家一大家子连着在县委的老幺都被抓了，然后第二天就开了公审大会，好多保宁当地的百姓都出来举报，把卢家做的恶事都给捅了出来，从卢望远到卢长山，一大家子都给现场判了死刑，现在人已经押去蓉城，就等到点行刑。” 董建磊说话很谨慎，这时候的通话还不怎么安全，他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跟行动有关的字眼出来。 陈大河越听越觉得诡异，自己刚坑了卢家一把，回头他们就让人来了个抄底，有没有这么巧的事啊？ “老板，我就觉得这里面总有点奇怪，就给你打电话，你看我们要怎么办啊，还要继续收山货不？” “没事，”陈大河晃了晃脑袋，“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山货继续收，收够数了就撤，对了，卢家老寨的其他人呢，也被抓了吗？” 李慧芳还有不少姐妹嫁在那里，要是男人都被抓，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被抓了一批，不过他们都是从犯，问题不大，可能省里来的人也不想扩大打击面，经过教育之后都放了，只抓了卢望远他们几个人。” “哦，”陈大河点点头，人还在的话她们的日子还不会太难过。 又说了两句将电话放下，只是他还一直没回过神来，这是哪路神仙在办事，不会扯到自己头上来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汇报工作 现在奥利弗在努力学习中文，可短时间还见不到什么效果，刚才的对话也几乎没怎么听懂，这时看到陈大河脸色不太好看，不禁担忧地问道，“陈，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事，”陈大河醒过来，笑着摇摇头，“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事的？” 不管那个神仙是谁，现在自己再怎么担忧都没用，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不露出什么把柄给人家，就不会有事。 “工作的事，” 见陈大河不想说，奥利弗也没追问，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就是回国之前你安排的那些事，大部分都已经办妥了，这不就来向你汇报工作了吗。” 陈大河不理会她的调侃，坐正身体，认真地看着她。 奥利弗撇撇嘴继续说道，“托福的题库出版授权已经谈妥，另外还购买了一百多部文学和专业书籍的出版授权，我已经请了专业的翻译公司在进行文字翻译工作，等印刷厂落成就可以开印，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成立一家出版公司，这些书籍在中国出版也是需要出版号的吧？”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个好办，书号好拿，不好拿的是报刊号，回头在印刷厂的业务上增加一项出版业务就行。” 奥利弗也只是提个醒，立刻跳到下一个话题，“马佳彤送过去的厨师团队上周已经到了美国，我直接在纽约第五大道收购了一家高档餐厅，只需要简单布置就可以改成中餐厅，开业的日子定在九月三十日，就是你们国庆节的前一天，这家餐厅我准备主打高档中餐，至于你说的餐饮文化融合，经过调研之后，我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陈大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怎么说？” 他记得上辈子不知道从哪里看的资料，什么美国的中餐厅都是经过改版的，调料都是用的美国人习惯酸甜的口味，几乎是把中餐当成西餐在做，现在听奥利弗这么说，着实有些意外。 “很简单，”奥利弗撇撇嘴，“美国本来就是一个移民国家，这个国度的人民来自世界各地，所以世界上大部分的主流饮食都能在这里找到，但是除了中餐之外，其他的几乎都保持着食物的原汁原味，比如墨西哥菜，印度菜和日本菜，这些在美国都很常见，尤其是日本菜，里面的寿司和鱼生和日本本土的味道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连这些东西美国人都能毫无保留的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纯正的中餐呢。” 陈大河不禁微微皱眉，“那为什么只有中餐会本土化？” “与心态有关，”奥利弗意味深长地说道，“美国的第一代华人移民过来的时候，正好你们的祖国处于战乱时期，在世界上的地位很低，他们到了美国之后，为了能做好生意，于是对中餐进行了改变，刻意迎合当地人的口味，大量使用本土的调料，就变成了现在的美式中餐，完全失去了中餐原本的味道，与正统的中餐完全无法相比。” 似乎担心陈大河会有误解，奥利弗补充道，“这些都是我请的专业调查团队分析出来的，我只是转述。”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其实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自己也才明白，为什么明明很好的东西会变成那个样子，国不强，则民不安呐。” 其实奥利弗说的已经够委婉了，这何止是心态问题，完全就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不自信，由于国家的衰弱，连带着对这个国度的一切都彻底否定，甚至最后得出吃面包的一定比吃米饭更强的结论，这一切只有通过国家的崛起来逐步改变。 奥利弗看着陈大河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她笑道，“你的决定是对的，就按你的想法来做吧，开一家原汁原味的中餐厅，我想等三四十年后，也将会有大量的同胞有这个勇气，将正宗的中餐厅开遍美国。” 奥利弗眨眨眼睛，“或许不太可能。” 看陈大河似乎有些发愣，奥利弗狡黠一笑，“因为在此之前，我们的大河餐厅就会牢牢占据美国的中高档中式餐厅市场。” “大河餐厅？”陈大河有些发懵，“这个餐厅名字也太土了吧！” “有吗？”奥利弗瞪着眼睛，“你不会以为是你的名字里的那个大河吧？！” 这时奥利弗用别扭的汉语念出几行句子，“我说的是，大河上下顿失滔滔里的大河，也是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徒之抗迹里的大河，也是发轸清洛汭，驱马大河阴里面的大河。” 陈大河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这位外国友人的汉语已经到八级了吗？刚才说的三个句子，貌似自己只听过第一句啊。 看到陈大河的样子，奥利弗在心里对自己比了个耶，自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为了背这三句话，果然把他给镇住了！ “呃，”陈大河回过神来，“大河餐厅就大河餐厅吧，不过你最好把这三句话做成书法牌匾挂在用餐大厅里，要不然给国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这家餐厅是我开的呢。” 奥利弗嘿嘿一笑，“本来就是你开的嘛。” 陈大河撇嘴，无语地看着她。 “好了，这件事算过了，”奥利弗不再刺激他，继续说道，“下一个就是香江的那家电视台的事，” 奥利弗说着说着突然骄傲地挺起胸膛，“合同签好了，现在丽的电视台的唯一股东，就是我们的美国琼斯传媒有限公司。” “啊？”这个消息又让陈大河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还吃下了全部股份？” “英国丽的公司想卖，我们想买，就这样咯，”奥利弗耸耸肩，“而且还不贵，只花了不到一千五百万美元，这些钱都还是找银行借的，琼斯公司的惊人业绩早就让他们蠢蠢欲动，这次就小小的满足他们一次。” “怎么会这么便宜？”这下陈大河着实有些不理解，他没关注银行借款的事，负债经营再正常不过，但是这个价钱未免也太便宜了，就算丽的电视台再不值钱，作为香江仅有的两家免费电视台之一，也不应该只值这么些吧！ “就是这么便宜，”奥利弗看着陈大河惊讶的样子呵呵直笑，“好了，不逗你了，这个价格是真的，不过我们另外成立了一家通信公司，对英国丽的之声开放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们就没怎么抬价，其实这个价格已经不算低了，毕竟丽的电视台一直在亏本运营，他们也想将这个麻烦甩出去。” “好吧，能便宜买下来总算是好事，”陈大河摇头苦笑，这个奥利弗还真是会谈生意，通信公司引入英资公司是她早有打算的计划，现在等于是一石二鸟，既用便宜的价格拿下电视台，还把通信公司合作方的问题也解决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坐镇香江 说到通信公司，奥利弗也开始郑重起来，满脸严肃地看着陈大河，“陈，经过专业的市场调查，我认为通信业务在香江一定会很有市场，所以我打算扩大通信公司的经营范围。” 陈大河挑挑眉头，“怎么说？” 对于这个结论他并不意外，事实上通信行业在未来一直是最赚钱的几个行业之一，而且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这个行业将越来越兴旺，他感兴趣的，是奥利弗扩大经营范围的想法。 “我们原本定的是向通信设备制造商采购器材，自己只做运营方面的业务，但是我觉得这个规划太小了，”奥利弗挥舞着双手，“香江背靠着内地，有广阔的纵深市场和优质的工人资源，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将内地也纳入到公司的市场版图中。” 陈大河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想在内地开展通信方面的业务？” 如果只是这个想法的话，那他少不得要给奥利弗泼一头冷水，一方面内地还不具备这样的市场条件，另一个这方面的业务也不会轻易开放，就算到了九十年代之后，能做运营的时机也只有短短的十年时间，而且只能运营BP机业务，在这边做通信运营，只能赚个快钱，反而做通信器材设备制造还大有可为。 而奥利弗的回答也出乎他的意料， “不做通信运营，内地连程控电话都没普及，现在做移动通信还太早，我看中的是这里的制造环境，”奥利弗说道，“我建议在内地新增投资一家电子厂，专门生产通信器材和终端设备，我可以找摩托罗拉公司拿到相关产品的生产许可授权。” 陈大河点点头，看来奥利弗找的顾问公司还是有点本事啊，对市场的分析抓得很准，知道哪些可取哪些不可取，不由得问道，“你找的是哪家顾问机构？” “AC尼尔森，”奥利弗眨眨眼睛，“你听说过吗？” 陈大河也眨眨眼睛，尼尔森是什么鬼，他只听说过麦肯锡好不。 “唔，这家公司的不错，信息分析挺好的，”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谈谈电子厂要怎么办吧，这种工厂可不比之前投资的那几家，无论是投资额度还是技术含量都要高出许多，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哦，”奥利弗笑道，“这些尼尔森已经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我们在香江成立的通信公司，可以用设备订购合同向银行申请贷款，来完成在香江的基站建设，花旗和美林都很愿意和我们合作，等运营之后还可以提高信贷额度，与此同时我们和内地方面进行投资谈判，规划工厂建设，资金由香江的通信公司来负责解决，这家工厂也归属在通信公司旗下，打造一个从生产流通到运营维护的通信集团，至于技术方面，我们可以从零配件组装开始做起，关键零件全部从美国采购，这种装配制造对技术要求是最低的，等时机成熟再组建自己的研发团队，并增设零配件生产线，最终做到自主研发、生产和运营。” “这个想法很好，就这么办吧。” 陈大河有点嫉妒，这就是有专业咨询团队的好处吗？！自己搞一个产业整合规划都要想破脑子，而奥利弗只是花出去一点咨询费，就有人把完整的方案摆到她面前，嗯，回头也得找个咨询公司来为自己服务，不过国内是肯定没有的，只能等出国之后再找。 这时想想被老爷子赶出国去留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不方便的事情在外面都可以去做。 “好的，那我就按这套方案去做，”奥利弗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反正我有你的授权，以后这些事都由我来决定，反而你不能再随意决定投资哪个项目了。” “企业法的规定嘛，懂，”陈大河笑道，“之前我们就约好的，如果我再有什么想法，一定会事先征得你的同意。” 这当然是在动用琼斯公司资金的情况下，这家公司框架之外的业务，比如在非洲的那部分，就完全没必要告诉她。 奥利弗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到下一项事，“陈，你的武术队组建得怎么样了？尼尔森公司对这个项目也很看好，并做了详细的规划，不过都是在你上次说的范围之内的，他们只是做了细化和执行方案，” “他们建议这个项目和现有的琼斯文化公司分开运作，因为这个项目的前景似乎更加广阔，我也认可他们的建议，正在筹备这个新公司，只等你这边的武术队到位，就可以正式开业运营，” 奥利弗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死死地瞪着似乎刚刚醒悟的陈大河，“陈，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没准备好吧？” “当然不是，”陈大河死鸭子嘴硬，“我委托了一个相关部门的领导帮我找人，这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明天我就去找他。” 自从两个月前跟翟国新说过这件事之后，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只希望翟国新有放在心上，要不然谎言拆穿的结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奥利弗盯了他半天，终于决定暂时放过他，哼哼，看他明天能拿出什么结果来，想想自己这两个月在美国奔波劳累，他却在这里悠闲享乐，要是连这个都没办好，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陈大河看着脸色不善的奥利弗，脑子转得飞快，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没说的？ 对了，陈大河干咳一声，和颜悦色地看着对面的佳人，“奥利弗啊，你的那个电视台是怎么安排的？这方面那个尼尔森给了什么好建议吗？” 奥利弗两手抱臂，躺在椅背上微笑地看着他，“尼尔森在香江的分公司正在做相应的市场调研，等他们的结果出来之后，我会亲自负责这家电视台。” “你亲自负责？”陈大河满脸愕然，这个消息真是把他给惊到了，“美国那边的公司业务你不管啦？” “管啊，”奥利弗耸耸肩，“每个月回去一趟掌握下进度就好，要是什么事都让我来做，要那些职业经理人干嘛。” “电视台也可以请职业经理人啊，”陈大河还有些不解，“做传媒和公司管理可完全是两回事，你真的能掌控好一家电视台？” “只是一家城市电视台而已，在美国这种电视台有很多，没什么难的，而且比起美国，这边的项目更重要，所以我才决定在香江办公，”奥利弗眯着眼睛看着他，“你似乎不太相信我，还是说不愿意我来香江？” “不是，”陈大河晃晃脑袋，“我只是有点奇怪，你好像对经营电视台很感兴趣。”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闯祸 说实话奥利弗要来香江常驻确实让他挺意外，而且还要亲自负责电视台的管理，尽管她自己信心满满，可真的能做好吗，还是说有其他什么原因？ 还记得当时自己说有一个项目可以考虑投资的时候，奥利弗还闹起情绪，一副完全不准投的样子，但一听是电视台，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莫非她是真对电视台感兴趣。 而奥利弗还是一如既往的否认，“有吗，我只是想通过电视台了解你们中国文化而已，既然要来这边，正好把电视台管起来，顺便的事。” “好吧，你喜欢就好，”陈大河耸耸肩，“奥利弗，你上次说奥斯要再来中国，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已经过来了，”说到父亲，奥利弗竟然撇撇嘴，“本来我和他约好一起过来北金，结果到了香江之后，他竟然自己一个人跑掉，又去了深阵那边，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靠谱。” 陈大河深以为然地点头，“嗯，很有同感，我去年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干的。” 两人相视而笑，开始聊起奥斯的糗事，没一会儿就天南地北不知道扯到哪里，直到茜茜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两女这一见面，顿时就是一阵叽叽喳喳，将陈大河远远地抛到一边，直让他摇头苦笑，女人之间的感情搞不懂。 第二天陈大河没有陪着奥利弗，反正有曾静姝在，用不着他，于是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文化部找翟国新。 “主任，武术队的事弄得怎么样了？”陈大河一来就开门见山，“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体委的人商量吗，有戏没？” 说完才发现，翟国新正叼着一支烟，似喜似愁，好像是有着什么心思，给人感觉怪怪的。 “那事简单，”翟国新将烟屁股摁到烟灰缸里，“我和体委那边的人谈好了，这事由外联局、体委和琼斯公司三方进行合作，以你们两方为主，我们这边主要提供文化宣传支持。” “哦，”陈大河追问道，“那收益分配比例呢？你们是怎么定的？” “这个你们回头单聊，我不插手，反正我们占分配后收益的三成，”翟国新又摸出一支烟点上，表情古怪地看着陈大河，“大河，有个事可能得要你帮个忙。” “要我帮忙？”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主任你在开玩笑吧，什么事是连你都解决不了，还要我帮忙的，你解决不了的找我也没用啊。” “还真就只能找你，”翟国新抹了把脸，放下手看着陈大河呵呵直笑，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主任，你没事吧？”陈大河更加摸不着头脑，“你看着我笑干嘛，难道要给我升职了啊。” “呵呵，”翟国新笑了两声将笑容收住，可过不到两秒，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小子你知道不，抢你艺术品份额的那拨人闯大祸了。” “闯大祸？”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就是幸灾乐祸了是吧。” “哈哈，”翟国新边笑边说道，“他们在纽约的商店上个月终于开业了，可压根就没几个人去买，都说他们定价太高，主导这事的那个老肖还不服气，一模一样的东西，凭什么琼斯公司能把价格卖那么高，他们比琼斯公司便宜一半人家都还嫌贵，于是，他就，唉，小子，你知道他干了件什么事儿不？” “我怎么知道什么事啊，”陈大河看着神神道道的翟国新感觉莫名其妙，今天这翟大主任是怎么回事儿，至于幸灾乐祸成这个样子么，而且这个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时脑子里灵光一现，等等，和自己没关系，那就是和琼斯公司有关系了，难道是？ 陈大河身体前倾，看着他猜测道，“他们不会假冒琼斯公司的产品吧？” “可不就是，”翟国新拍着桌子仰头大笑，“老肖竟然让他们做了一批跟琼斯公司一样的包装盒和商标，这回卖是卖出去了，可人家一回头就发现不是琼斯的产品，直接就找上门要求退货，还要给他们进行赔偿，” 说到这里，翟国新竟也有点感同身受，架着两根食指，“好家伙，十倍赔偿，卖出去的不过一万多美元，回头就要赔别人十几万，这些人真狠啦。” 陈大河已经是听得满头黑线，真亏那些人想得出来，我国刚加入知识产权保护公约，他们就玩了这一手，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他们给赔偿了吗？”陈大河关心的是结果。 “当然没有，”翟国新当即摇头，“他要是一开始就给赔偿就没后来的事了，被他们拒绝之后，那几个买了东西的人直接给商店发来律师函，将他们告上法庭，直到这时老肖才开始着急，到处找人想办法，所以说，这些人就不是干正事的料，他们能起来都是搞歪门邪道搞出来的，迟早得玩完。” “所以呢，”陈大河拿眼睛瞄着他，“他们想的办法就是让我去帮忙解决？您看我这张脸有这么大吗？！” “你是没有，但琼斯公司可以啊，”翟国新笑道，“只要你和奥利弗说说，由琼斯公司给这家商店一份授权，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有了授权，那些人买的东西就是真货，他们也就没有起诉的理由，” “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白忙活，”翟国新又摸出一支烟点上，“经过这次教训，老肖他们也算是跌了个跟头，不敢再玩什么直接出口自己去卖了，他们空出来的这部分份额，一半归琼斯公司所有，怎么样，这个回报满意吧。” “呵呵，”陈大河躺到椅背上轻笑两声，看着翟国新说道，“主任，您要是这么想，那真是高看我了，别说我就是一个给他们跑腿的，就算是奥利弗的老爹出马，这事都没得谈。” 一听这话，翟国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你没开玩笑吧？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之前他还有心情幸灾乐祸，那是因为笃定陈大河会帮忙把这件事解决，只要那几个人撤诉，对国家的声誉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可现在陈大河这么一说，顿时让他心里发毛。 第三百二十六章 辞职 “事关重大，您看我这个时候敢开玩笑吗，”陈大河摊着两手，脸上满是严肃，“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绝不能让这事闹大。” 陈大河的话当然不是恐吓，更不是推卸责任，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美国不是没有造假者，甚至在底层社会也是造假泛滥，但没有人会将假货公开贩卖，尤其是像奥利弗他们那种自诩为上流社会的人，绝不会踏过这条底线，否则法律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尽管现在那些人卖的不是仿造的假货，而是由同样的工厂和艺术家精心制作出来的精品，但这就和后世那些给世界名牌做加工的代工厂一样，如果不是委托方生产批次以内并挂上吊牌的东西，其他的统统归为假货，这与质量无关，而是纯粹的专利保护。 所以不用去问，陈大河就知道奥利弗绝不会同意这个提议，更何况昨天奥利弗跟他谈的时候，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提到这件事，要说奥利弗会不知道，他可不相信。 而陈大河的回答也给了翟国新当头一棒，此时他再没有刚才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是眉头紧皱，拿起香烟摸出一根点燃，青筋紧绷的手指几乎将烟身掐断。 陈大河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那几个人主动撤诉。” “这我当然知道，”翟国新揉着眉心，“关键就在于别人怎么可能撤诉，特么的那些人一天到晚尽瞎折腾，这下好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看他们怎么收场，” “而且这场诉讼算不得什么，上头担心的是会有人借机闹事，给我们抹黑啊，尤其是那些对我们抱有敌意的团体，要是让他们知道，少不得又会借助媒体兴风作浪，不然怎么说要找琼斯公司做授权呢，只有从源头上将这个错误抹掉，才不会给那些人抹黑的借口。” “不止这些，”陈大河叹了口气，“琼斯公司那边的态度你们就没考虑过吗，如果连他们都动起来，那这事才叫不可收拾。” “不能吧，”翟国新愕然地看着他，“琼斯公司在内地有这么多业务，他们要是敢这么做，就不怕货源受到影响，还有深阵那边投资的工厂，弄不好全都要打水漂。”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陈大河笑了笑，“奥利弗昨天到的北金，她可是从头到尾跟我一个字都没提过，你觉得她会不知道这件事？” 翟国新一听，脸色更加难看，“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内地的外资公司中，琼斯虽然投资规模不是最大的，但影响力绝不比其他大企业小，甚至由于行业的特殊性，被视为外资在国内的一面旗帜，要是双方起了冲突，琼斯公司确实是会损失惨重，但对这边的影响会更大，让本就艰难的招商引资更加雪上加霜。 “不知道，”陈大河两手一摊，“也许她根本就没在意，也许她是想借这个来跟内地谈更优惠的合作条件，谁知道呢。” 翟国新一手敲着桌面，低着头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道，“大河，你先去探探她的想法，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这边安排人和她进行一次正式的会谈。” 陈大河摇摇头，“你想怎么和她谈？给条件还是提要求？给条件国家会吃亏，提要求反而可能会激怒她，谈交换也会让她在以后的合作中占据先手，怎么看都不划算。” 翟国新愣愣地看着他，怅然失笑，“大河，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相信你和琼斯公司之间没有雇佣之外的其他关系。” 陈大河满头黑线，这个老狐狸，难怪想让自己来帮忙，合着还在怀疑自己跟琼斯公司之间有什么其它关系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翟国新摇头叹道，“只是有些时候很多东西不是用一两次简单的得失来衡量的，这次就算让出一些利益出去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保全大局，否则在琼斯公司打开市场之后，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做这个生意呢，他们能打通高档艺术品市场，我们以国家行为难道还做不成？这就是不能为了小利丢了全局的大利，可惜老肖他们那帮人看不透啊，非得要折腾，结果折腾出个篓子来。” 陈大河默然点头，突然问道，“主任，照说这事跟外联局没什么关系，怎么会让你来负责解决呢？” “怎么没关系，”翟国新笑道，“艺术品这一块归文化部管，你又是我手下的人，上头选来选去，就没发现比我更合适的。” “哦，”陈大河嘿嘿一笑，“那干好了是不是会给你奖励啊？” “份内的事，能有什么奖励，”翟国新摇摇头，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上面正考虑给我升一级，这事刚好卡在口上，做好了应该会有加分吧。” “是吗，”陈大河眼睛一亮，“你这是要升官了啊，提一级就是副部了吧。” 他说的是正在考虑，但翟国新能说出来，就多半是板上钉钉了。 翟国新正要说话，结果陈大河一拍桌子，“主任，不，翟副部长，这事您就交给我了，保管给您办得妥妥的！” 一听这话，翟国新顿时一愣，连陈大河的调侃也不管，急忙问道，“你有办法？” “办法就还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不过不是授权，而是直接收购，”陈大河笑道，“让琼斯公司直接收购那些人开的商店，反正这家店以后估计也开不成了，就让琼斯公司接手吧。” “这个没问题，但奥利弗会同意？”翟国新有点不太相信，刚才不是说肯定不行吗，怎么现在又可以？ “直接去谈肯定没戏，”陈大河笑道，“如果我辞职之前提出最后一个请求，她应该会考虑吧。” “你要辞职？”翟国新瞪大眼睛，“就为了这事？” “我可没那么伟大，”陈大河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您还不知道，罗老爷子要给我安排出国了，就明年的事，所以琼斯公司的工作肯定是做不了的，早晚都得走，还不如趁这个时候提点条件，看在我帮他们挣了这么多钱的份上，这点情面总还是要给的吧。” 翟国新看着他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罗老师安排陈大河出国留学的事他确实不知道，但他明白，陈大河要辞职肯定不是因为出国，至少这时候辞职不是，那就只能是因为要解决这个麻烦了。 轻轻叹了口气，翟国新看着他说道，“大河，不管这次的事能不能办成，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真的？”陈大河眨眨眼睛，“那顺便给我在这里也办个离职手续呗。” “这里你辞掉干嘛，”翟国新瞪着眼睛，“反正都是挂职，你出去十年都没关系，再说你这个位置是老师亲自交代的，他要是不开口，我可不敢给你办，而且我还想给你升一级呢。” “没劲，”陈大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人都不来干活，升什么职啊，走了，武术队的事您可帮我盯着点，这是我最后的业绩，有了这个我跟奥利弗也好谈很多。” 翟国新摆摆手，“这事儿板上钉钉，出不了岔子，琼斯公司那边准备好之后，直接去找体委的张书记就行，找我也可以。” 陈大河挥挥手，转身出了办公室，只留下翟国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长久不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利益至上 从琼斯公司离开是陈大河这段时间才有的想法，反正现在各个项目都已经铺开，相应的负责人也都安排好，他再留在这里已经没多大意义，还不如从里面抽身出来，也省得别人老把视线放在他自己身上。 而现在提出来也只是恰逢其会，能用一件早就决定好的事，去骗一个即将升任副部长的人情，怎么看怎么划算。 只是要怎么去说服奥利弗同意放弃追究侵权责任，并收购那家莫名其妙的艺术品商店，着实让他有些头疼，这丫头犟起来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老板的。 回到家里，奥利弗还没有回来，陈大河一个人在书房抓耳挠腮地想办法，直到天色渐暗，奥利弗和曾静姝一起回来，他还是没什么头绪，算了，等下探探她口风再说。 吃过晚饭，陈大河将奥利弗叫到书房，笑呵呵地问道，“奥利弗，有个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奥利弗瞟了他一眼，随后眼珠一转，“武术队的事有好消息了？” “呃，”陈大河眨眨眼睛，“对，管理这方面的部门已经组建好武术队，只等你准备好，就可以和他们谈判。” “我准备好和他们谈判？”奥利弗瞪着眼睛，“不是你去谈吗，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那是以前，”陈大河打着手势，“以后可能就需要换一下。” “为什么要换，”奥利弗直愣愣地看着他，“我觉得挺好的啊，要是没有你，公司的业务怎么会进展得这么快，至少我知道的别的公司过来投资就没有这么高效率的。” “对，”陈大河用力地挥了一下手，“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奥利弗耸耸肩，“不就是你的人脉关系广吗，之前我提到的风险防控里面就有这一条，构建人脉关系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侵占你的股份，最后可能唯一的结果就是丧失这里的一切业务供应渠道，甚至于工厂也会失去控制，只能得到在美国的那一部分东西，因为我掌控不了这里，而这就是你的人脉优势，现在你却告诉我要换一下，那不是放弃自己的优势，和自暴自弃有什么区别？” 陈大河满头黑线，就说她主动交出股份控制权的时候理由不完整吧，合着这才是主要原因。 将胳膊撑在桌上，两手搭在一起托着下巴，陈大河撇着嘴说道，“我只是说了一句以后的工作由你来负责去谈，你就炸成这样子，要是我跟你说我要从公司离职，你还不劈了我啊。” “哼，公司就是你的，离个什么职，”奥利弗不屑地瞟着他，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紧皱着说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要从琼斯公司离职，在明面上和琼斯划清界限？” 陈大河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啊，”奥利弗蹭地一下站起来，两手啪地一声拍在书桌上，俯下身子看着陈大河，“给我一个理由，否则你死定了！”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冲的陈大河头晕目眩，立刻身体后仰双手高举，“坐好，听我解释。” 奥利弗气呼呼地坐下，两手抱臂恶狠狠地瞪着他。 “咳，”陈大河感觉有点心有余悸，不自然地说道，“我定好明年要出国留学，所以这里的职务迟早是要交出来的，总不能我人都不在国内了，还挂着琼斯公司的职务吧，那样别人不起疑心才怪。” 奥利弗眉头紧皱，她自然明白陈大河说的有道理，他们两个能产生交集，不就是因为陈大河不方面亲自出面开展业务么，现在总不会故意授人以柄吧。 “那这里的公司业务怎么办？”奥利弗皱着眉头说道，“琼斯公司的文化业务，深阵那边的工厂，还有即将展开谈判的通信公司制造基地，要是没有你怎么可能顺顺利利的谈下来。” “当然可以，”陈大河笑道，“琼斯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除了我在协调之外，你也不能否认其他部门的努力吧，无论是文化部和艺术品商店，还是深阵方面的政府部门，都给出了他们最大的诚意，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和琼斯公司一起取得共同发展，所以你的担心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再说了，”陈大河耸耸肩，“我离职并不代表我不管，再怎么说这毕竟是我的事业。” “好吧，”奥利弗呼出一口长气，“算你说得有理，但在你离开之前，需要你为我引见你所认识的权力人物，尽量保证在你离开之后，琼斯公司还能维系住这张关系网。” “没有问题，”陈大河打着手势，“你刚才不是说琼斯公司能比别的公司更顺利，就是因为我的人脉吗，而现在就有结交这样一位权力人物的机会，等你和这边就武术队的事展开谈判的时候，就能见到他。” “那样最好，”奥利弗眉头微皱，“看来这次需要我亲自来谈了，否则就是对这样人物不尊重。” 陈大河自然不会解释他和翟国新的关系，反正奥利弗能更加重视最好，谁知道体委里面有没有小心眼，就因为奥利弗没亲自出面而给谈判制造障碍的，这样的奇葩在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席，这时候尤其多。 “奥利弗，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等奥利弗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陈大河终于谈到正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听说过纽约一家艺术品商店的侵权案吗？” 奥利弗白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少拐弯抹角的。” 陈大河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得，看着这位大小姐是知道了，而且火气还不小呢。 “咳咳，”陈大河轻咳两声，干笑道，“是这样，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位权力人物，他拜托我帮忙，找你商量下解决这个问题。” 奥利弗眼珠一转，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陈大河连连摆手，“一点好处都没有，” 接着把他和翟国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其中隐去了翟国新即将升职和对他打消怀疑的环节，最后说道，“所以我的想法就是，用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代价来和他搞好关系，且不说将来，就算在即将到来的武术队合作和电子厂这两个项目中，都能取得不小的回报，你觉得呢？” 听完陈大河的话，奥利弗本来紧绷的脸突然变得笑容灿烂，并且对着陈大河竖起一根大拇指，“陈，干得漂亮！” “啊？”陈大河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奥利弗笑道，“如果你直接跟他要条件，那么得到的回报一定是短暂的，但是不求回报地帮他解决问题，那他一定会永远记在心里，现在我总算放心了，就算你不在这边，有他这样一张王牌在手，琼斯公司的项目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陈大河眨眨眼睛，“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当然，”奥利弗点点头，“利益才是第一，现在既能增加我们的供应份额，又能收获一家位于闹市区的艺术品商店，还能得到一位甚至几位强权人物的友谊，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干，他们对琼斯公司的那点名誉侵权算得了什么。”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她，原本以为这位小姐是很有原则的，合着她的原则就是利益至上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自建 本以为很棘手的事就这么轻易的解决，着实让陈大河有点心塞，自己这半天的冥思苦想都白费了啊，算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还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奥利弗脸上满满的期待。 “说完了，”陈大河一手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看着她，“最大的好消息就是我要离职，以后你就尽情地折腾吧。” “一直都是我在给你收尾好吗，”奥利弗皱着鼻子，“你比我能折腾多了。” 随后奥利弗眨眨眼睛，“你说你明年要出国留学，定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还没有，”陈大河摇头，“都是别人帮我安排的，也许是美国，也许是法国。” 罗老说是李老在帮他联系学校，李老现在人在美国，多半会就近联系美国的学校，但他自己学的又是法语，所以去法国也有可能。 再想到李老的儿子女儿都在英国，陈大河忍不住补了一句，“唔，英国也有可能。” 奥利弗听得有点眼晕，“一下这里一下那里，到底是去哪里啊，而且为什么要听别人的，你自己呢，想去哪里？” 陈大河眉头紧皱，对啊，为什么我非要听那两个死老头子的，不能自己安排呢？ 手指在桌面轻敲，低着脑袋陷入思索，要是让自己来选，会选什么国家的什么学校？ 最好是那种管理宽松，学分制的学校，可以不用强制上课，只要考试通过攒够学分就可以领毕业证，还好这种学校在国外很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专业也不要选太难的，就挑个学术型的随便混混就好，反正自己是去避难加镀金，又不是真的求学，等过两年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回来到时候应该没人注意自己了吧。 “决定好了吗，”奥利弗伸出手掌到他眼前晃了晃，“我看你就去美国好了，我的母校就很不错。” 波士顿大学虽然不是常春藤盟校，但也是历史悠久的老牌高等学府，确实很不错。 “不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休想让我喊你学姐。” 小心思被拆穿奥利弗也不尴尬，嘻嘻笑道，“那就去哈佛，你那个朋友就在哈佛呢，我可以帮你安排好。” 陈大河知道她说的是马安国，不过他还没想好，挥挥手说道，“先不管这个，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你考虑好再跟我说，”奥利弗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手托着脑袋，歪着头说道，“陈，你说在北金找一个你家这样的房子开个西餐厅怎么样？我觉得这种建筑很迷人。” 陈大河撇撇嘴，“那是因为你是外国人才会感觉新奇，就像你自己住的美式住宅，中国人也觉得很好，但你自己会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吗，而且四合院和西餐厅完全不搭好吧，所以开西餐厅就要，……” “等等，”陈大河这时才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她，“你要在这里开西餐厅，昨天你没说过啊。” “不是我，是我们，”奥利弗挑挑眉头，“之前你不是说过可以将西餐引进来吗，我在纽约开了中餐厅，当然也要在这里开家西餐厅，两边的餐厅业务都挂在琼斯餐饮公司名下，见鬼，昨天你应该好好看下我给你签字的那些文件，里面都有经营业务范围，你要是看过就不会连自己公司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哈，这些东西你负责就好，我就不用看了吧，”陈大河笑着掩饰过去，随即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聊聊西餐厅的事。” 既然奥利弗在生意场上的原则是利益至上，那么她肯定明白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后果，所以在公司的发展发生变化之前，奥利弗是值得信任的，当然陈大河也不会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她，马佳彤曾静姝和董建磊这些人就是他留的后手，有他们在，陈大河就能保证自己对公司内地部分的控制。 “好吧，就聊西餐厅，”奥利弗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我从纽约最好的厨师学校，找了几个会做正宗意大利菜和法国菜的大厨，并围绕他们组建了两个厨师团队，现在正在磨合之中，只等这边做好准备，他们随时都可以过来。” “开西餐厅的批文和劳务签证我都可以解决，”陈大河笑道，“所以只需要选择一个可靠的餐厅地点就可以。” “那选什么地方呢？”奥利弗撅着小嘴，“本来我是想买一套这样的四合院，可你说不合适，那么就你来做这个决定吧。” “当然是大使馆区那边，”陈大河毫不犹豫一锤定音，“那里是各国大使聚集区，有最多的西餐消费群体，开在那里肯定没错，不过就是房子难找一点，现在的房子都比较紧张，大部分面积都不大，而且还比较旧，新修的楼盘一般都是单位自用，不管是租是买，还真没有多少可供选择的目标。” 至于琼斯公司所在的外事大厦他没有考虑过，尽管那里地段和面积都很符合，后世也有许多设在商业楼里面的餐厅，但这时候的人们可没有上楼吃饭的习惯，还是路边店更容易让人光顾些。 “有多难找，”奥利弗不以为然，“要是没大的就多买几套小的，凑起来连成一块就行，我倒是比较担心装修方面，这边的设计肯定达不到我的要求，只能从美国那边找人。” “要不，”陈大河摸着下巴想了想，转头看着奥利弗，“你看我们自己买一块地皮自建怎么样？” “自建？”奥利弗吃了一惊，“自建来得及吗？” “来得及，”陈大河大手一挥，“又不是建高楼大厦，就一个两三层的楼房有什么来不及的，只要你用美元付款，保管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弄好，达到入住标准，而且还可以完全按你的理念来设计建造，比买或租用旧房不是更方便。” 奥利弗抿着嘴默默盘算，陈大河又说道，“其实设计也可以找国内的设计师，北金建筑设计院就对西方建筑很有研究，他们也一定很愿意赚这笔外汇。” 奥利弗看着他，突然一拍桌子，“好，玩就玩大的，就这么办。” 随即又说道，“设计方也可以找你说的那家设计院，但我不能只找他们，同时我也会在美国找设计师，当时候谁的更好就用谁的。” 陈大河囧着脸，“一家西餐厅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至于，”奥利弗昂着脑袋，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你刚才提醒我了，自己设计建造档次肯定要比租用的高很多，所以在纽约的中餐厅我也打算买地自建，设计师就从中国找，唔，干脆也找这个北金建筑设计院，两个项目就看他们能拿下哪一个！” 陈大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随后撇撇嘴，“你开心就好。” 反正这些餐厅都是要建在大都市的繁华区，从长远来说肯定亏不了，说不定以后房产升值比开店赚的钱还多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放贷 接下来几天，奥利弗很快就从美国和香江调人过来组建团队，将武术队人员租借，开设餐饮公司西餐厅和在深阵的电子厂投资等几件事情都囊括进去，各种政策优惠也都是捆绑叠加，和商务部组织的谈判团展开一揽子谈判，忙得不可开交。 而陈大河则一天到晚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学校留学，只是学校还没想好，蒂埃里就找上门来。 “老陈呐，”蒂埃里一进门，就满脸无语地看着他，“你的银行呢，还开不开啦？” “开啊，”陈大河招呼着叶正根，“老根儿，弄点啤酒出来，要冰镇的，再弄点小菜，搁院子葡萄藤那里。” 说着就往后院走去，蒂埃里紧跟在后面。 “好勒，马上来，”叶正根屁颠屁颠地往外跑，很快就两手拎着东西跑了回来，显然这东西都是常备的。 到葡萄藤下面的石凳上坐下，蒂埃里看着桌上的东西直摇头，“腐败，真腐败，有课不上尽待在家里喝酒，一点学生样子都没有。”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那我一个人腐败就好，您要不回学校上课去。” “才不便宜你，”蒂埃里也不客气，自己打开一瓶啤酒，先灌上一口，才哈着酒气说道，“我那边的人都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客户，都是一穷二白等米下锅的，只等你这边审核放款就可以交易了。” “这么快？”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啤酒都忘了喝。 “快什么啊，”蒂埃里撇撇嘴，“本来就是以前的老客户，只不过当时钱不够才没有把东西买齐，现在只不过是将他们重新翻出来而已。” “呃，”陈大河张大着嘴，“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啊。” “那怎么办？”蒂埃里斜着眼瞄他，“要不要我回去跟他们说，等你的银行开业再让他们来啊！”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陈大河慢条斯理地提着酒瓶就往嘴里灌，随手抓起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那小口小口嚼的样子让蒂埃里恨不得拍死他。 看蒂埃里实在忍不住了，陈大河才笑道，“你找了几个客户，还差多少钱？” “三个，”蒂埃里比了个手势，“一起还差一千三百万。” “合着一家也就差了五百万不到啊，”陈大河颇有些意外，“他们连这点都凑不上？” “凑得上还来找你，”蒂埃里没好气地说道，“他们之前买过几百万的设备，都是用来开发矿山的，但那些就将钱花光了，后来才发现没有电力厂，他们的设备只能用柴油机发电带动，功率完全不够，而且采出来的矿石也没办法初炼和往外运，卖也卖不出去，只能先贷款买设备后再想办法卖矿产。” “唉，我说，”陈大河觉得有点不对，“你的人就没给他们做个规划方案什么的？” “做了啊，”蒂埃里叫道，“还是你们国家的人做的，可他们没采用啊，非得把基础设备丢一旁，要先买采矿设备，这不就吃亏了么。” “呵呵，”陈大河现在也只能呵呵了，“这是什么奇葩啊，一点逻辑思维都没有。” “好歹那也是你的客户，能不能不要歧视他们，”蒂埃里翻着白眼，“就说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放款吧。” “随时啊，”陈大河嘿嘿笑道，“想要钱随时都可以给，你给我那账户的密码都没换过，你直接调款就行。” 蒂埃里满头黑线，“大哥，我叫您大哥行不，你这是开银行的态度吗，像你这样开银行，不赔死才怪。” “赔不死，”陈大河灌了一口酒，很大方地说道，“有钱！” 蒂埃里眯着眼睛，一下看着脖子，一下看着脑袋，想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稍安勿躁，开个玩笑而已，”陈大河呵呵笑道，“不过说真的，我这边还真没准备好，所以现在要开展业务，只能找你借人了。” “找我借人，”蒂埃里眉头紧皱，“那不又和以前一样，有什么区别。” 他想的是如果这家银行经营好了，家族里面弄不好又有人要说闲话，到时候又跟之前的摩卡公司一样扯不清楚。 陈大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当然有区别，这次帮忙只是短暂的，这几个客户你先帮我谈着，同时帮我在卢森堡注册一家银行，所有的协议都用这家银行的名义来签，最长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找人过去接手。” “三个月？”蒂埃里瞄着他，“确定不超过三个月？” “确定，”陈大河点点头，“要是三个月之内没人接手，你就帮我把这家银行关了。” “这可是你说的，”蒂埃里指着他，“那好，我就帮你看三个月，不过这几个客户你要怎么谈，总得给我个方向吧。” “简单，”陈大河笑道，“贷款利率可以优惠，不收利息都行，所有的贷款都可以用矿产偿还，你帮我找车去拉，运到安全港口后我再找船去运，但这个矿产价格能谈多低就谈多低。” 蒂埃里看着他叹道，“你这不是开银行，是做矿产贸易啊。” “呵呵，就那么一点资本，开银行能赚几个钱，”陈大河笑道，“要不是看上他们的矿产，鬼才贷款给他们。” “别人就算看上他们的矿产也不敢贷款，”蒂埃里撇撇嘴，“那里风险太高，也就你敢玩，不过也是，反正你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 也不管陈大河满脸囧然，蒂埃里挥挥手就往外走，“这事我给你搞定，你还是赶紧去找人吧。” “等等，”陈大河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将他叫住，“他们几个国家都有些什么矿产啊？” 蒂埃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头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你连人家是什么矿产都不知道，就敢直接要？” “敢啊，”陈大河觉得理所当然，“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运出来，那价格就跟白捡似的，肯定能有钱赚。” 蒂埃里顿时语塞，他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可惜想赚这个钱的没这个胆量，而有这个实力的又看不上这点收益，也就只有这个愣头青敢往里蹦。 第三百三十章 吃货 非洲地区矿产资源极其丰富，除了最知名的钻石黄金和煤炭之外，其他各类金属矿藏也不少。 而这三个国家的资源便是铜铁钴锗之类的金属矿产，这类矿产既不是贵金属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矿物，再加上这里政局不稳，矿石根本就卖不出去，价格也是低得可怕。 听过蒂埃里的解说之后，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这些矿产如果要往外运，直接运矿石的话很不划算啊。 转过头看着蒂埃里问道，“老狄，他们的矿石能初步提炼吗？” “不能，”蒂埃里说道，“他们都没有买冶炼设备，要是有这个钱，他们就先买发电厂了。” “这样啊，”陈大河想了想说道，“你跟他们说，贷款可以，但要追加一套冶炼设备，同样用贷款付账。” “可以，”蒂埃里笑道，“他们巴不得能多买一套冶炼设备，毕竟经过冶炼过的价格要比原矿高不少，不过这种小型的冶炼机器只能做到初步提炼，做不到精炼。” “能初炼就行，”陈大河松了口气，“就让他们用初炼后的金属锭来偿还，价格你帮我把控一下，尽量压低一些。” “没问题，”蒂埃里比了个手势，“如果他们得不到这笔借款，之前的投资都会打水漂，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想卖矿产的，现在能用矿产还贷正合他们的意，价格方面更好谈。” 将蒂埃里送走，陈大河躺在葡萄藤的阴影下，愁眉苦脸地想办法。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要在三个月内给这家小小的银行找个管理团队，否则蒂埃里真要撂挑子那可不太妙，而且让他背后的家族盯上也不什么好事，另一个则是为即将到来的矿产找销路。 银行管理团队怎么弄还是没有头绪，先想想那些矿产怎么卖吧。 如果运到国内来，应该也能找到不错的销路，但这样收益应该不会很高，毕竟国内目前对这类矿石的需求还不是很大，而且极有可能让人注意到他在非洲的那块业务，所以不能往国内运。 至于国外，对矿产需求较大的主要就是那几个工业国家，美苏英法德日都可以，只是现在西方国家经济处于下行状态，冶金行业一直在缓慢减产，能不能顺利找到销路且不说，价格也不会有多高啊。 陈大河用手指摁着眉心，嘴里喃喃念道，“看来只能去苏联找买家了，原来计划是想让董建磊明年年初带人去苏联，现在只能提前过去。” 起身走到书房，拨通深阵公司那边的电话。 “喂，我陈大河，老董在吗？哦，在外面训练新到的工人，那你叫他一下，我等着。” 几分钟之后，电话里传来董建磊的声音，“陈总，您找我。” “嗯，”陈大河刚想跟他说去苏联的事，却又顿了顿，“老董，你明天来一趟北金，我有事找你。” 事关重大，还是当面交代比较好。 “好，”董建磊一口答应，又问道，“陈总，在川省收山货的兄弟回来了，把留在那里的钱都花完，正好四火车皮的货，昨天刚到深阵，您看这批货要怎么处理？” “山货啊？”陈大河挠挠脑袋，“这样，你先叫人把这批货都整理好，从里面挑出一些极品，明天一起带来北金，数量不用太多，其他的把清单发给美信公司那边，看看他们要不要。” “他们肯定要啊，”董建磊哈哈笑道，“您是没发现，昨天到货的时候，让美信公司那帮人看见，眼睛都直了，尤其是那些高档食材和高档山药材，吵着一定要卖给他们，给出的价格也很高。” 陈大河也笑了笑，“食材和不少药材都能做菜，他们在香江的主业就是经营高档餐厅的，这类材料一直都是缺货，想要也正常，只要价格合适，就都给他们吧。” “好嘞，”董建磊应下后，又稍微犹豫着说道，“陈总，您看我们还要继续收山货吗，这块利润很高啊，东北那边的山货也很好的。” “唔，”陈大河本来想说不要，毕竟精力有限，业务范围扩得太大不好，再说山货这东西跟目前经营的主业没多大关系，可突然想到奥利弗正准备经营餐饮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老董，等你明天来北金之后，我再跟你好好说一下。” 董建磊有些奇怪，不就是收不收么，一句话的事，怎么好像很郑重的样子，但也没多问，挂断电话后就急匆匆地去给陈大河挑好货，顺便叫人定一张从广洲飞北金的机票，自从到了这家公司之后，他出远门一般都是选择飞机了，哪还有当初去找马安国时，连火车票钱都凑不齐的窘迫样。 将近傍晚的时候，奥利弗经过一天的紧张谈判，已经是身心俱疲，不过还是到书房找到陈大河，两手撑在桌子上问道，“陈，你们中国有多少种菜？” “啊？” 正趴在桌上看世界地图的陈大河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很多啊，怎么啦？”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奥利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今天谈判的时候，我说在美国那边也开了中餐厅，就有一个老人家问我，餐厅经营的是哪个菜系，我说是在广栋找的厨师，他说那就是粤菜，还说粤菜只是中国菜的一种，如果我要开高档餐厅，就需要多了解中国的饮食文化，可这些我都不知道。” “少听他瞎扯，”陈大河失笑道，“一个粤菜就够专业厨师研究好多年，你想把中国的菜系都做完，那是不可能的。” “可我就想做最好的中餐厅，”奥利弗很不满意陈大河的态度，“既然是经营高档中餐厅，我就希望能把最好的中国菜推出去，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准笑。” “好好，不笑，”陈大河憋着笑容举起双手，“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奥利弗很不服气。 “你知道中国有多少种菜吗？”陈大河双臂张开笑道，“没人数得清楚，除了鲁川粤淮浙闽徽湘八大菜系，还有数不清的小菜系，别说每个省都有自己的菜系特点，就算是同一个地方相隔一座山一条河，可能菜的做法就不一样，再加上五十六个民族各有各的特色，菜系的变化简直比函数还恐怖，你能做得完？” 奥利弗听得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多？” 西餐可没这么复杂，变来变去其实都差不多。 “可不是，这还只是正菜，没算上小吃点心之类的，”陈大河摊着两手，“就和做生意一样，你不可能将一条产业链的所有环节都做完，只能根据自身的特点选择其中的某个环节，将这个环节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奥利弗眯着眼睛，似乎还是有点不甘心，“那你说其他的菜系也有粤菜这么好吃吗？” “这不是绝对的，”陈大河笑道，“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对好吃的判定标准不一样，自然就各有偏好，但总的来说，是各有特点各有风味。” 听完这话，奥利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原来中国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陈大河无奈地捂着额头，这位大小姐还是个吃货，想了想说道，“你想把所有的菜系都纳入到餐厅的菜单上确实不太可能，但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让餐厅的消费者吃到无数种中国美食。” 奥利弗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消费者能吃到，她不就可以吃到了么。 陈大河看着她，“你将餐饮公司每年的利润提出一部分来，成立一家美食研究院，专门收集各地的菜谱和食材进行研究，除了老菜式之外，还可以试验新菜式，那样餐厅的菜单上就会有用不完的选择了。” “好主意，”奥利弗毫不犹豫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办，不只是中餐要研究，西餐也要，还要中西结合，以后我要我的餐厅都挂满米其林三星的标志！” 陈大河很诚恳地祝愿她，“祝你成功！”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利义 董建磊过来的时候，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临时从机场租的一辆小卡车，后面的货斗里装着几个大包裹，以叶正根他们几个人的体力，将包裹从车上卸下，然后搬到库房里，都累了个够呛。 将包裹一个个拆开，露出一堆堆捆扎整齐的山货，主要是腌制好的野味和皮毛，还有一大堆药材，都是优中选优的极品。 董建磊满脸兴奋地说道，“老板，你知道这趟山货咱们赚了多少吗？” 陈大河捡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皮毛摸了摸，处理得很不错，皮质柔软又不失紧致，是做皮衣的上等材料。 听到董建磊的话，回过头笑道，“赚了多少？” 董建磊满面红光地举起两根手指，“两百万，老板我跟你说，这东西太好赚了，从山区收回来，直接卖给美信公司，就有七八倍的利润，他们还说了，这样的货有多少要多少。” “这个利润确实不错，”陈大河笑道，“不过这是因为货品的质量够高，如果是普通的山货肯定卖不出这个价格，但能赚大钱也是肯定的。” “那，老板，”董建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咱们要不要继续做这个？” 不说只收高档的，普通的山货生意也可以做啊，美信公司那边也会收，这个行当收入着实不低，就是本钱多了些，钱不够的话只能小打小闹。 他昨天就问了陈大河这个问题，可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只是说等他过来再谈，现在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大河将手里的毛皮一丢，招呼董建磊往外走，“跟我过来说。” 两人也没去书房，还是到小院里的葡萄棚下，佟济兰拿来啤酒小菜，边喝边聊。 “老董，”陈大河灌了一口啤酒，抹着嘴巴说道，“这个山货生意确实有钱赚，但规模做不大，一年估摸着也就一千来万的利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出钱，支持你们来做，我不占股份，以后赚了钱还给我就行。” 董建磊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这些人跟着陈大河也有差不多半年了，这半年里做了不少事，要说苦劳肯定不小，可要说功劳，未必能有多少，就算这样，陈大河对他们也不算薄，甚至可以说优厚，别的不说，前几天他就给家里寄回去两千多块，算上之前的超过三千，足以对得起他的付出，还绰绰有余。 但现在陈大河又将这么大一块肥肉丢给他们，他反而不敢接，他说的规模做不大，那是针对的琼斯公司，可对自己来说，单是每年的利润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对得起陈大河给的这个生意？ “你也不用多想，”陈大河笑道，“我确实有事要让你们去做，但跟这个关系不大，是之前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董建磊眉头微皱，探询地看着他，“去苏联？” “没错，就是去苏联，”陈大河轻声说道，“前两天我找路子买了一些矿产，打算送去苏联，这个活，你能不能干？” “没问题，”董建磊没作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笑着说道，“刚来的时候您就跟我说过，以后会派去苏联，当时我就考虑过了，可以去，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还不急，”陈大河笑了笑，“一两个月之后再过去都行。” “哦，”董建磊点点头，脸上似乎有些纠结，“其实，老板，这个山货生意不给我们，我们也会过去的。” 陈大河哈哈一笑，“老董，其实就算你们不去苏联，这个生意我也会给你们。” 笑过之后，陈大河叹了口气，“老董，说句心里话，这个生意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们的，不是你们这几个人的你们，而是所有的你们。” 话说得很绕，可董建磊听懂了，二话不说满脸严肃地站起来，向陈大河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陈大河连忙站起来摆摆手，“担不起，担不起，别整得这么严肃，坐下来说话。” “老板，”董建磊坐下来，拿起一瓶啤酒用手指头顶开瓶盖，冲着陈大河举瓶，“这个，我代表猴子他们敬你的。” 说完一口气将整瓶酒干掉，如果这个给他的他还会考虑要不要，但这是给和他一样的那些战友，由不得他不要。 陈大河也回了一瓶，用手将嘴角抹干净，淡然地笑了笑，“这种事吧，我直接给钱也不好，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种办法了，以后你们收的山货，可以送一些到北金来，奥利弗要在北金开一家高档西餐厅，在纽约开一家高档中餐厅，有些货能用得上。” “行，”董建磊点点头，“以后收到的货先报给静姝，不要的再发去深阵给美信。” “嗯，”陈大河抿着嘴，看着董建磊说道，“老董，想必你们也猜出来了，琼斯公司里面有我的股份在。” 董建磊一愣，嘿嘿笑着没说话，他自己就是搞侦查出身的，习惯了对看到的听到的都进行分析，以陈大河的表现来看，实在不像只是一个给别人做事的人，奥利弗对他的态度也印证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陈大河会突然说出来。 陈大河又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安排进琼斯公司做事的，奥利弗对你们也应该会比较放心，以后我不在公司里面，公司里的事就麻烦你们多照看着点。” 经过这次保宁的事，他对董建磊的信任度又提高了不少，有些秘密可以适当的告诉他一些。 “不在公司里面？”董建磊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板，你要走啊？” “不是要走，”陈大河耸耸肩，“就是之前太招摇了，担心会有什么麻烦，所以打算出国避避风头。” 董建磊一听这个，顿时不说话了，社会上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一直都是沸沸扬扬，要是让外人知道陈大河的身家，恐怕直接就能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不过现在陈大河能跟他说这些，着实让他有些感动，当即又启开一瓶啤酒，“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帮您把公司盯得死死的。” 陈大河和他碰了个酒瓶，笑道，“没这么严重，把工作干好就行。” “这样，我简单跟你说几个，”陈大河放下酒瓶，看着他说道，“山货公司这边你自己看着办，我先期给你们提供五十万的资金，这些作为启动够了，只要将货卖出去就能回本，深阵那边你让老饶留下，你们不是还有八十几个老兄弟吗，就以他们为中坚，把厂里的工人管起来，” “至于你，”陈大河指着他，“带一队得力的人去苏联，一定要身手好反应灵活的，人数不能少，也不能太多，最好定在十几个左右，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赚钱不是第一，保命才是第一，明不明白？” 董建磊傲然一笑，“老板，你只管放心，只要不遇上军队围剿，来多少都留不住我们，而且这次又不是要去上战场，我们是去做生意的。” “嗯，”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那边的事情做好了，给你们提一成的奖金，” 又交代道，“我刚才说的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外传。” 董建磊往自己嘴上一拍，“这个您更不用担心，搞侦查的，嘴肯定严。” 陈大河笑着拿起酒瓶冲他晃了晃，凑到嘴边咕噜咕噜灌着，许之以利，束之以义，要是这样董建磊还能出问题，他也认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旅游签证 董建磊从陈大河这里得到新的命令，便迫不及待地跑回深阵，忙着安排各种事情。 先是从老兄弟里挑出几个人来，派他们去负责山货生意的事，然后又将工厂里工人的管理和组建运输队的事交给饶山，自己才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五个人准备赶赴苏联。 马佳彤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眼花缭乱，逮住他追问是不是要离开公司了，结果董建磊一声不吭，只是咧着嘴傻笑，她就知道肯定是陈大河派给他什么特殊任务，也就不再过问，任由他在公司里死劲折腾。 董建磊的事情没有问出来，倒是套出陈大河要辞职的消息，马佳彤急得当天就连夜坐飞机赶往北金，第二天又约上曾静姝一起找到陈大河。 三人关在书房里叽里咕噜聊了大半天，最后两女满脸古怪的离开，虽然不明白陈大河到底要干什么，但只要知道自己还是在替他做事就行了，只是心里对奥利弗的提防又深了一层。 而奥利弗的谈判也差不多结束，在和商务部签订一揽子合作协议之后，自然就是一项项的落实，她来找陈大河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很累，但看到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她的计划推进，心里的成就感也不小，而且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即将去香江坐镇，亲自掌控电视台和通信公司。 将琼斯公司完全丢出去之后，陈大河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但一想到还要筹备银行的管理团队，眉头又皱得老高。 这个银行管理团队肯定只能去海外找人，但他在国外可没这么多的关系，全部算起来只有三个，一个蒂埃里，一个李老爷子，再就是李老的儿子李正明。 可这三个人找哪个都不合适，蒂埃里也是借助家族的力量，要是找他帮忙，难免这家银行不会受到普里亚格家族的影响甚至是控制，而另两个不用说，找他们就等于把自己送到几个老爷子的虎口下，到时候这几位老爷子能有什么反应可不好说，虽然最终也阻拦不了什么，可挨骂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抓着脑袋想了半天，陈大河还是决定自己跑一趟欧洲，看看能不能通过猎头公司找几个人来，不需要有多精干，靠谱点的就行，顺便还可以考察一下那边的学校，看明年去哪里更合适。 打定主意，陈大河拨通了李中和的电话。 “喂，老爷子，我想去趟欧洲，帮我找人办下签证呗。” 电话里沉默三秒，随即响起李中和的咆哮声，“你小子又搞什么鬼名堂，就不能安分点，啊？” “是你们不安分好吧，”陈大河觉得很委屈，“还不是你和罗老头两个人串通起来把我往国外赶，我至于要去欧洲找学校么。” “找什么学校，啊，找什么学校，”李中和气呼呼地吼道，“老子不是在给你找吗，你去看个屁，还欧洲，明年乖乖地给我来美国。” “哎哎，辈分岔了啊，”陈大河依然心平气和，“你都一大把年纪，孙女都上高中了，脾气怎么就还这么大，我跟你说啊，美国我不去，我要过去能让你烦死，或者烦死你，看咱们两个谁狠。” 不去美国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那边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身边要是不带几个保镖，他都不敢上街走路，而白人区的治安倒是好，可惜他受不了那些白眼，到时候弄不好能跟人打起来。 提到孙女，正在暴怒中的李老爷子竟然呵呵地笑了出来，“不来美国也行，那就去英国，顺便帮我教下思蓉那丫头，听正明说这丫头对中国传统文化一窍不通，你正好过去教教她。” 李思蓉就是李正明的女儿，也是李中和的孙女，现在正上大学预科，明年就要正式上大学了，算起来年纪和陈大河一般大，可惜平时李正明和李雨欣都没多少时间教她，到现在除了会说中文和简单的阅读，对传统国学真是不怎么了解，在北金的时候李正明每次说到这个就唉声叹气的。 可陈大河怎么可能给自己找麻烦，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干，要教你自己到英国教去，反正你年纪也够了，大不了明年办个退休呗，到那边一家人团聚也挺好的。” “我这事情一大堆，是说退就能退的吗，”李老爷子哼哼着说道，“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想去哪里？” “所以我说要自己去找啊，”陈大河呵呵笑道，“你找人给我办个三个月的签证，多办几个国家的，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士西班牙这几个国家的都要。” 可惜现在还没有诞生申根公约，否则哪用这么麻烦，办一个国家的签证就能通行全欧洲。 “还都要，你当老子是开联合国的啊，”李中和一听，当即又忍不住咆哮起来，“一去一大堆，你是去看学校还是去旅游啊？” “顺便旅游啊，”陈大河说到这里，开始变得吱吱呜呜起来，“唔，这两天琼斯公司跟商务部签了一笔大合同，动作很大啊，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从那儿辞职了。” 李中和顿时语塞，虽然罗老头在电报里没跟他说清楚，可他能猜得出来，这小子肯定跟这家公司之间有不少猫腻，现在琼斯公司又搞出大动作，弄不好这小子是要出去避风头啊。 摁着眉心想了想，“你等着，明天有人过来找你拿护照，不过肯定办不了这么多签证，先给你办个法国和瑞士的，他们两个大使我还能说上话，你到那边之后，要去哪个国家再去申请就行，名义就用旅游，不过你要是去德国就只能去西德，东德去不了。” “好勒，”陈大河嘿嘿笑着，“没事跑东德干嘛，西德就行了。” 李中和又反复交代，“你小子悠着点，这事最好烂在肚子里，我找人只能给你办旅游签证，现在还没几个因私出国的，传出去可不得了。” “知道，知道，”陈大河连连点头，“保证不会说。” “还有，注意着点安全，”李中和絮絮叨叨的，“不能惹麻烦，有事就找大使馆。” “你放心，我一定遵纪守法遇事就逃，坚决不给祖国添麻烦，”陈大河很诚恳地做着保证，“要是惹事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唔唔，那就行，”李中和扯着嘴角，这一刻他还真有点巴不得陈大河惹点事出来的想法，这小子要不吃几回亏，还不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可惜，自从认识他以后，还真没见他吃亏过。 陈大河将电话挂断，站起来兴奋地举起拳头，“耶，要出国旅行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是第一次啊，得好好准备下。” 说着就往外跑。 第三百三十三章 路见不平 李老爷子做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位外交部的工作人员上门，找他要走了护照，当天下午，就连着三个国家的签证一起送了回来，除了法国和瑞士之外，还多了一个西班牙，让陈大河不禁有些惊喜，暗道老爷子给力。 签证的事办好，请假就好说了，学校那边都已经习惯陈大河的神出鬼没，见他竟然来请假还有点惊讶，以前逃课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乖呢？ 正常来说，像这种长时间的远途出行，肯定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但陈大河就两个肩膀扛一个背包，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夹着旅行支票的护照，和茜茜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就这么出发了。 从北金坐飞机到莫斯科，再从莫斯科转机飞巴黎。 八零年的巴黎如后世一般繁华，尽管这里距离英国只隔着一条狭长的海峡，陈大河还是没有联系李正明，自己一个人找了家酒店入住，然后买了一张巴黎地图，每天骑着租来的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来旅游的游客，唯一与别的游客不同的，就是他很少去那些旅游景点，而是专找那些工作和生活社区钻。 一个星期下来，陈大河也没有联系任何一家猎头公司，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这天如往常一样，陈大河收拾好东西，两手空空地便准备出去，刚走到酒店大堂，已经认识了几天的大堂经理友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恩佐，你还是不准备去看看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吗？” “早上好罗曼，”陈大河笑着耸耸肩，“我喜欢把好的东西留在最后，而且相比起巍峨的埃菲尔铁塔，我更喜欢塞纳河畔相拥的恋人，我觉得浪漫才是巴黎的气质。” 罗曼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恩佐，你很懂巴黎，” 顺便代替门童的工作，帮他拉开酒店的大门，“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谢谢，”陈大河挥挥手，“晚上见。” “晚上见，”罗曼挥挥手，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叫道，“恩佐，如果你没有特别的安排，我建议你去第六区逛一逛，卢森堡公园很值得一看。” 陈大河回头咧着嘴笑道，“很巧，我今天的计划就是卢森堡区。” 卢森堡区是巴黎的第六区，位于塞纳河南岸，除了拥有几多的商店、电影院和剧院之外，著名的卢森堡公园也在这里，也因此让第六区有了这个别名，此外众多的中小学，和与第5区毗邻的地理位置，也让它多了一份文化的气息。 骑着变速山地车，在看过上议院和几条商业街之后，时间也不觉到了傍晚，陈大河看看时间，决定抄近路回酒店。 从出国的那天开始，他就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无论身处在哪个地方，晚上绝不自己一个人出门，外面可不比国内，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个人拿枪对着自己，如果只是损失点钱财还好说，要碰上大沙文主义的醉鬼，就凭那练了没几个月的跑路功夫，可跑不过从枪口射出的子弹，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死得冤枉事笑，给重生者丢人事大啊。 在小巷里穿行了半个小时之后，陈大河对比了一下太阳的方位，再看看手里极具艺术感的地图，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迷路了。 “得，这玩意儿现在也没用了啊，”陈大河苦笑着将地图折好塞进手腕上绑着的腕包里，找准方向就往外冲。 可惜这些小路之所以是小路，就因为它们是不连贯的，骑了十几分钟，看着一面堵死的墙壁，陈大河无奈地摇头苦笑，刚准备下车掉头，却发现轮胎下正好一个破碎的玻璃瓶，摇了摇车把手，不用看就知道这只轮胎没救了。 垂头丧气地将自行车撂到墙壁边上，便准往回走，可这时墙上的涂鸦吸引了他的注意。 几个扭曲的法文字母，配上狰狞的骷髅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画上去的，再看看地上凌乱的垃圾，这一幅与主干道完全不同的场景，让陈大河知道了一件事，这个地方不太平啊。 看看头顶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陈大河在心里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翻墙出去！ 反正天黑了，这里仅有的几个路灯也是昏黄不定，应该没人看见。 就在这一刻，练了两个多月的腿功有没有效果，一试便知。 压腿，展臂，拧腰，转手腕脚腕，活动完筋骨之后，陈大河找准一个方向，先是一段距离的助跑，然后两步上墙，手勾住墙檐，手腰腿一起用力，一个跟头就翻了过去。 跑酷这东西，要的就是一个流畅，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局之后，陈大河越跑越起劲，很快就翻过七八条小路，站在墙顶上往前看了看，主街区明亮的路灯就在前方，不容易啊。 跳下墙头，又往前跑了一段，陈大河正准备跃过前面的矮墙，却突然脚步一顿，转动耳朵仔细聆听。 听着耳朵里断断续续的声音，陈大河伏下身子，弯着腰往右边跑了过去。 站在一个阴暗的墙角处，微微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时耳朵里的声音虽然还是很小，可已经很清晰了。 “原来我没听错，”陈大河一只眼睛瞄着巷子里面，嘴里喃喃说道，“还真是有人在叫救命啊。” 赛琳两手各抓着一个破碎的玻璃酒瓶慌乱地往前挥舞，两条纤细的腿死劲地往前蹬、，也不管能不能踢到人，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叫了好几次救命都没有人过来，还无数次被这几个恶棍打断，她只能将自己缩在墙角里面，拼命地给自己争取一点点时间，哪怕下一秒就会坠入地狱。 上帝啊，能救救我吗，天使呢，超级英雄呢，你们都在哪里？！ 但是很遗憾，不仅没人来救她，就在她力气开始衰减的时候，两个大汉一人一边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然后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玻璃瓶，远远地扔开。 这一刻，赛琳的心越沉越快，彻底的坠入黑暗之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狗血 “求求你们，请放过我，”赛琳哀嚎着，“我身上的钱你们都可以拿走，如果不够我家里还有，我家在塞纳河边上的城堡里，我父亲有很多钱，请不要伤害我。” “你父亲？朱利安.德.布鲁瓦先生吗，”领头的那个光头白人大汉戏谑地蹲下来，一手抓住赛琳的两只胳膊，“我只听说他欠了几十万法郎的高利贷，可不知道他还有很多钱啊，难道是我弄错了？不应该啊，赛琳小姐现在不就是要去老约翰的酒吧打工挣学费的吗，既然你父亲这么有钱，还打工干什么啊！” 本还在拼死挣扎的赛琳突然僵住，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恶棍，“你怎么会知道，你们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当然是帮人讨债的，”那人站起来嘻嘻笑着，“布鲁瓦先生欠了钱，可他人跑了，但这些钱必须有人还，所以就要请赛琳小姐跟我们走一趟，明天让你的漂亮妈妈带着城堡的产权证过来赎人，不过现在，我们还要找你收点利息，要不然带你回去，就轮不到我们几个了。” 说着就开始冷笑着解身上的衣服，他身后两个人也在得意的阴笑。 在这一刻，恐惧彻底占据了赛琳的身体，她浑身颤抖，绝望地闭上眼睛，嘴里发出一阵不似正常人类的低嚎。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也好像只过了几秒，赛琳没有感到厄运的降临，却听到一声带着余音的闷响。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见那三个恶棍竟然都躺在地上，在他们后面，站着一个并不壮硕，却身材挺拔的东方人。 “你是我的英雄吗？”赛琳嘴里喃喃说着。 陈大河看着这个头发凌乱一身邋遢的女人眉头紧皱，她在说什么，不会吓傻了吧？自己就是去找了根结实的木棍，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事啊。 往前两步，陈大河杵着木棍顿下来，看着那个女孩说道，“你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 赛琳满脸通红，两手撑在地上刚准备站起来，却发生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不禁低下头，“我，我好像没有力气了。” 陈大河抓抓头发，转过身体背对着她，“那我背你走吧，这里不安全。” 赛琳想爬起来，可还是没有力气，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我，我起不来。” “呼，”陈大河郁闷地吐了口气，反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赛琳借力勉强起来到他背上趴着。 拄着木棍站起来，然后远远地丢开，陈大河迈开双腿就准备往外跑，“我不知道方向，你来指路。” “哦，”赛琳回头看了地上的三人一眼，脸上有点担忧，“他们不会死了吧？” 她当然不是在为这三个人担心，而是为这个救了她的人，要是把人打死了可是个天大的麻烦。 “没事，就是晕过去了，”陈大河笑道，“不过醒来后脑袋还要疼几天。” 这记闷头杀是他特意向叶正根学来的绝技，也是除了跑路之外的唯一攻击手段，练了足足一个多月，才通过叶正根的考验，无论从前后左右哪一面攻击，都能达到打晕不打死的效果，当然从后面攻击效果最好，只是对于陈大河为什么只学这么诡异的一招，叶正根忍了两个月也没敢问。 不管别人怎么想，陈大河自己倒觉得理所当然，力气不够木棍来凑，木棍打断还有板砖，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一听这几个人没死，赛琳立刻将他们抛在脑后，但她对这一片似乎也不怎么熟悉，陈大河背着她跑了几个错误的路口之后，终于误打误撞上了大路。 找了个路边的条椅将背后的人放下，陈大河瘫坐在旁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赛琳也渐渐恢复了力气，站起来对着陈大河行了个屈膝礼，“谢谢！” 陈大河看着她笑着摆摆手，“不用客气，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打个车回去安全点。” 心里却有点诧异，看起来这位还是贵族出身啊，只是穿着裤子行屈膝礼有点难看，欧洲的贵族礼仪还是要穿那种宫廷服装才有点看头，不像东方的礼节，对服装的要求不高。 赛琳低着头，两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低声说道，“先生，您能送我回去吗，我，我有点害怕。” 陈大河挑着眉头，好笑地看着她，这位小姐还真不客气啊。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就好人做到底，送她一趟吧，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英雄救美呢，只是这个女人头发凌乱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模样，如果是只恐龙就有点遗憾了，不过看她脸上的轮廓和身段，应该不是传说中的背影杀吧。 拍拍椅子站起来，陈大河看着她笑道，“你家住哪里？” 赛琳大喜过望地抬起头，指着塞纳河的方向，“我家就在第五区塞纳河边上，离得不远。” 正好这时过来一辆计程车，陈大河招手将车拦下，和她一起上车离开。 赛琳没有说谎，还不到十分钟，计程车就停在一座小庄园的门口，透过漆成黑色的铁门，还能看见里面那座不太高的小城堡。 “有没有这么狗血啊，”陈大河摸着下巴，视线瞟向正摁门铃的女孩，难道第一次英雄救美就救了一个富家千金？嗯，或许是贵族小姐？！ 摁完门铃，赛琳回过头冲着陈大河笑了笑，只可惜脸上满是灰黑色的尘土，头发乱成一团，只能看清嘴里整齐的白牙。 陈大河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在这种灯光昏暗的地方看到这幅场景，很是有点诡异啊。 很快就有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过来开门，只是看到门口的两人似乎有点迟疑，直到赛琳叫了一声妈妈之后，才发现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女儿。 女人连忙开门，大惊失色地拉着女儿，“赛琳，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在看到妈妈的这一刻，赛琳终于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妈妈嚎啕哭个不停。 陈大河尴尬地看着两人这幅样子，心里想着，自己是走呢，是走呢，还是走呢？ 赛琳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陈大河在一旁听得脸色越来越古怪，貌似这个贵族家庭日子也不好过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做客 当家的男主人生意破产，借了笔高利贷想要翻本，结果又赔了进去，然后人就消失不见了，放贷的自然就找上这对母女，也就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出，只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门道道，赛琳没说到，他也就不得而知。 等赛琳说完，她的母亲苏菲也终于注意到陈大河，面带歉意地冲着他点头致意，“先生，很感谢您对我女儿的帮助，对于刚才的失礼我感到非常抱歉。” 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大河赶紧拦住，“不用感到抱歉，夫人也是因为关心女儿的关系，这位小姐既然到家，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不打扰二位，再见。” “先生，”苏菲急声说道，“先生，您还是在怪我吗，我再次郑重地向您道歉。” 说完又准备鞠躬，赛琳也挽着母亲的胳膊准备一起弯腰。 陈大河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一只手扶着一人的手臂，“真没这个意思，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只是急着回酒店而已。” “是吗，”苏菲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是我误会了，不过让贵客到了门口而不请到家里，是很失礼的事情，请到里面小坐一下吧。” 赛琳也目光诚恳地向陈大河发出邀请，“先生，您刚才已经很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 陈大河看看昏暗的小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好吧，那就打扰二位了。” “没有，您的光临是布鲁瓦家族的荣幸，”苏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侧着身体优雅地伸出一条手臂，“先生，里面请。”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跟着她往里面走去，面露喜色的赛琳紧随其后。 进到里面之后，苏菲请陈大河落座，“先生，您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陈大河笑道，“夫人，我的名字是恩佐陈，您叫我恩佐就好，不用太麻烦，给我一杯水吧，正好有点口渴了。” “恩佐，这是个好名字，我叫苏菲布鲁瓦，”苏菲笑着点点头，“请稍等。” 然后转身准备去倒水，却看见赛琳矗在那里，满脸羞涩地看着陈大河说道，“先生，我还没有介绍我自己，我叫赛琳布鲁瓦，今年十六岁。” 只可惜，她脸上让汗水糊成一团的灰尘几乎完全遮住她的脸色，看不清底下的红晕。 苏菲眉头微皱，“赛琳，先回房间去洗漱，换套衣服再出来见客人。” 赛琳茫然地看着妈妈，然后猛地回头，从窗户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也不管别人的反应，一溜烟地跑上二楼。 苏菲对着陈大河微微一笑表示歉意，这才去后面倒水。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这时才有闲暇打量这座城堡。 老实说，这座古堡并不大，刚才在外面虽然看不清古堡的样子，但大致轮廓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进到里面，果然感觉和普通的别墅差不多，现在所处的起居室也就三十多平方，还不如稍大一点的别墅。 但是头顶的吊灯，脚下磨得发亮的木地板，还有墙上的壁画和精致的壁炉，种种物件都蕴含着一股悠长岁月的味道，这些是装修得再豪华的别墅也无法比拟的。 想到曾经还和李老爷子开玩笑，让他送自己一栋古堡，陈大河不禁面露微笑，心里想着要不要买一栋这样的古堡呢，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菲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还放着两杯水。 先将托盘放到茶几上，苏菲拿起一杯放到陈大河，“陈先生，您的水。” “谢谢，夫人叫我的名字就好，”陈大河面带微笑，心里却想着还真是贵族做派，倒杯水都这么讲究。 不过欧洲的贵族不都是有管家的么，怎么这里没看到？随即醒悟过来，连主人都破产了，还要管家有个屁用，要也养不起啊。 苏菲在他对面坐下，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优雅，显然有着良好的教养，只见她将双手相叠放在小腹前，微笑着说道，“那我就失礼叫您的名字了，恩佐，非常感谢您对赛琳的帮助，她是我的全部，如果她受到伤害，我想我会发疯的。”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夫人，您已经道过谢了，这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任何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做的事，不过，” 随即脸上的笑容敛去，陈大河直视苏菲正色说道，“夫人，很冒昧，刚才听到您和您女儿的对话，如果不解决高利贷的问题，恐怕不止是赛琳小姐，包括您也会有危险的。” 一听这话，苏菲不禁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不见，低着头沉默不语。 陈大河顿时傻眼了，不说话算怎么回事，不开森啦？他这算不算交浅言深碰壁的典范啊？！ 要不要说两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呢？ “恩佐，”苏菲抬起头，眼眶已经变得通红，只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来，“谢谢，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呃，”陈大河扯着嘴挤出一个笑容，“抱歉夫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苏菲抿着嘴摇摇头，“您说的很对，这件事也是今天赛琳遇险的主因，本来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些人只会去找朱利安，不会找到我们母女头上，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陈大河撇撇嘴，“如果他们是守规矩的人，就不会干放高利贷这一行，所以您现在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将赛琳的父亲找回来，另一个就是直接还钱。” 说是两条路，其实就是一条，还钱。 苏菲当然明白，可如今让她从哪里找钱来还，至于朱利安，已经出去七天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不说话，陈大河更加没话可说了，两人就这么沉默以对，幸好在这时，上楼回房间去洗漱的赛琳终于出来，轻快地踩着楼梯笑着说道，“妈妈，你在聊什么呢？” 看着从楼梯上往下走的赛琳，陈大河竟然有种惊艳的感觉，一头柔顺的棕色直发披在肩上，白色的长裙随着身体的起落而摆动，精致的五官，细腻白嫩的肌肤，凹陷的深蓝色眼睛，看姿色比起带着优雅气质的苏菲也毫不逊色，其中别有一番青春灵动的味道。 不过怎么说他也是见惯了美女的人，无论是茜茜曾静姝，还是奥利弗，论美丽都不输给她，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没聊什么，就是在随便闲聊。” 看到陈大河若无其事的反应，赛琳心里稍微有点失落，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的形象太差，才会让自己在他眼里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收房 见赛琳下来，陈大河和苏菲两人不约而同地终止了刚才的话题，开始漫无边际的闲聊。 “恩佐，你是中国人吗？”赛琳坐在妈妈身边，好奇地问道。 “是的，”陈大河面带微笑点点头，“你猜的很准，这几天在巴黎，很多人都问我是不是日本或韩国人。” “我觉得你的气质和他们不一样，”赛琳有点沾沾自喜，“在第三区的唐人街就有很多亚洲人，除了中国人之外，还有很多日本人和韩国人，越南人也有，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很特别。” 苏菲不着痕迹地瞟了女儿一眼，赛琳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啊，平时可没见她对哪个男生这么热情的，是因为救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但她不得不承认，赛琳说的很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和以前见过的亚洲人不太一样，他很自信，也很自然，似乎有种别样的魅力，如果不是他的肤色不同，她还以为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欧洲的贵族呢，尽管在礼仪方面不是很符合，穿着也很普通，可不会让人觉得失礼，那种坦然的气质也确实很像，而且法语发音也很标准，是地道的巴黎口音，唔，也许是一位漂洋过海的东方贵族后裔吧。 所谓三代出贵族，其实贵族就是一种生活和知识的底蕴，也是一种眼界的高度，论底蕴，曾经教导陈大河的几位老爷子都是学术大家，平常人求一人为师而不可得，但他们却对陈大河倾囊相授，这是学识，生活上赚钱之后在衣食住行上更没亏待过自己，过得比许多贵族还舒坦，论高度，陈大河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四十年的眼界，看现在的这个时代，自然有一种北金人看乡下人的感觉，虽然不会流露出来，但体现在外就是看任何人都不会胆怯。 这些综合起来在苏菲眼里就成了贵族气质，可如果让李老爷子他们来看，这小子身上哪有什么狗屁贵族气质，流氓气质倒是有，经常耍无赖就是证明。 “那我就姑且当做是赞美了，”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还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我不介意你们再来两句。” 赛琳被逗得咯咯直笑，苏菲也低下头用手捂着嘴，眼角往下弯了下来，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恩佐，你是住在巴黎吗，是不是在唐人街那边？”赛琳眼里闪着小星星，“唐人街我也去过，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不是，”陈大河笑道，“我是从中国来的，只是过来旅游，计划下周离开这里。” “是吗，”赛琳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强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在这里定居呢。” 苏菲瞟了女儿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后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大河，“抱歉，赛琳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这里很少见到从中国来的人。” “明白，”陈大河笑了笑，“这很正常，出来后我也没遇到过。” 这位夫人太过敏感了，至少他没觉得赛琳的话有什么问题，这年头本来就没有几个中国人出来旅游么。 接下来的聊天赛琳有些漫不经心，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陈大河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告辞。 “夫人，赛琳小姐，很感谢你们的款待，不过我得回酒店了。” 苏菲也跟着站起来，“恩佐，不再坐一会儿吗，和你聊天很愉快。” “谢谢，不过我真的要走了，”陈大河微笑着婉拒。 “那么，恩佐，”赛琳突然说道，“能邀请你明天晚上过来吃饭吗，我还没有正式谢谢你呢。” 苏菲眼神微动，也诚挚地发出邀请，“恩佐，我们都希望你能来。” 心里却想着明天该拿什么东西去当比较好，希望能凑到一顿大餐的钱。 陈大河点点头，“谢谢你们的邀请，很荣幸。” 母女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笑容，便准备送陈大河离开，可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苏菲诧异地看着大门的方向，“这时候有谁会来呢？” 赛琳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胳膊，“妈妈，会不会是他们？” 苏菲知道女儿说的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这里是贵族区，他们不敢过来放肆，否则整个法国的贵族会教他怎么做人。” 说完拍拍赛琳的手，“我去看看。” “我和您一起吧，”陈大河快步跟了上去，看着苏菲眨眨眼睛，“正好出去。” 苏菲优雅地伸出手臂，“这边请。” 他们两个都出去了，赛琳自然也会跟着，三人走到门口，发现外面停着一辆高档轿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杰罗姆先生，”苏菲诧异地拉开铁门，看着杰罗姆说道，“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杰罗姆神情有点黯淡，虽然奇怪有个东方人从里面出来，但也只是轻轻点头致意，然后看着苏菲说道，“夫人，很抱歉，我过来是因为一个不好的消息。” 苏菲顿时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杰罗姆先生，是因为抵押贷款的事吗？” “是的，”杰罗姆点点头，“银行刚刚开完会议，如果在明天下午两点前您不能还清一百万法郎的贷款，他们就会过来收房，而且我的职务也已经被解雇了，无力再阻止他们，很抱歉。” 杰罗姆低着头，不敢看苏菲的表情，“夫人和赛琳小姐请做好准备吧。” 说完便匆匆地转身上车离开。 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苏菲突然眼前一黑，身体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在她身后的陈大河赶紧弯腰将她一把抱住，然后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赛琳手足无措地哭喊着跟在后面，“妈妈，妈妈，你不要吓我。” 回到客厅，陈大河将苏菲平放在沙发上，一手扶着她的头部，拇指在人中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 苏菲悠悠转醒，陈大河起身退开，赛琳也随之扑到母亲面前。 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好半晌苏菲才回过神，双手撑在沙发上想坐下来，赛琳赶紧将她扶稳坐好。 “妈妈，你怎么样了？”赛琳眼里满是担心，“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了，”苏菲轻轻摇头，然后看着陈大河，“很抱歉，恩佐，可能明天的晚餐要取消了。” 陈大河满脸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饭的事，贵族都是死撑要面儿的吗。 “夫人，”陈大河说道，“现在可不是讨论吃饭的时候，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他倒是没想过帮她们还债的事，萍水相逢而已，还没那么夸张。 苏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今布鲁瓦家族已经是一无所有，还能拿什么还钱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廉价古董 苏菲强撑着站起来，留恋地抬头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不觉泪水已经挂满脸庞，赛琳挽着她，也低下头啜泣不语。 掏出手绢将脸擦干净，苏菲轻轻吐了口气，脸色竟然恢复了平静，看得陈大河暗暗点头，虽然刚才有点失态，但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紧紧抓住赛琳的手，苏菲扭头看着陈大河，脸色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恩佐，请跟我来。” 说完就拉着赛琳往后面走去。 陈大河挑挑眉头，坦然地跟在后面。 穿过后堂一条并不宽敞的通道，苏菲按亮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旁边一闪窄小的木门。 直接将门推开，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没有任何犹豫，苏菲径直走了进去，赛琳在后面还扶着她的手臂。 陈大河往里面看了看，不觉有些奇怪，去地下室干嘛？ 跟着两人往下走，拐过一个拐角，进入地下室里面。 这时苏菲已经打开里面的电灯，映入陈大河眼里的，是一个五六十平方的空间，四周靠墙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中间还有一张大木台，只是现在木台和木架都是空空如也，只在墙角放着两只大木箱。 苏菲叫过赛琳，两人一起将两个木箱的盖子掀起来，陈大河顿时视线一凝，这两个箱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来自中国的物件。 大部分是瓷器，还有少量的书画和玉器。 稍微缓口气，苏菲看着陈大河笑道，“恩佐，布鲁瓦家族现在只剩下这点东西了，虽然不值钱，但总归是中国的东西，你选两件作为纪念品吧。” 陈大河随手拿出一只半尺多高的圆口梅瓶，翻过来看底部，分明写着“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款，不由得诧异地看着苏菲，“夫人，难道这些都是赝品吗？” “当然不是，”苏菲睁大眼睛，“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些都是一百年前布鲁瓦家族的先祖从中国带回来的，” 似乎担心陈大河不悦，又补充说道，“当时的安东尼布鲁瓦先生在从事中法贸易生意，这些都是他从常驻中国的法国士兵的手里收购的。” 可陈大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而是问道，“既然是真品，那为什么您不将这些变卖了还钱呢？” “因为卖不出去，”苏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且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加起来还不到两万法郎，我也试着问过人，可惜没人感兴趣，这才留了下来，其他值钱的古董早就已经被赛琳的父亲变卖了，可是缺口太大，银行的一百万，高利贷的五十万，现在也许是六十万了，那些也就刚好够还利息的。” “不到两万法郎？还没人买？”陈大河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单是自己手里的这一只乾隆圆口梅瓶，放在后世分分钟都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换成美元也有两三百万，现在苏菲竟然说这两大箱子的东西竟然不值两万法郎？ 这时候法国法郎兑换美元的汇率大概是七比一，也就是说这两箱东西竟然还不值三千美元，开玩笑吧？！ “是啊？”苏菲有些奇怪陈大河的反应，“除了一些极其罕见的东西，中国的藏品在欧洲价格一直都不高，普遍在几十美元左右，高的也就两三百美元，这里的总共有二十七件东西，我请人看过，他们给出了两千美元的估价，折算成法郎也就一万五的样子，本来我也想卖掉算了，可惜这家藏品公司不收，因为他们已经收了上百件中国古董，只是买的人并不多，所以不会再新增中国的藏品。” 陈大河满头黑线，这时他也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后世的中国买遍全世界的时候，其实那时候高昂的古董价格倒有八成因素是中国人自己炒起来的，挥舞着钞票买买买，还自己人跟自家人斗，人家不抬价才怪，结果最终都便宜了手握藏品的外国人，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确实收回了不少国宝。 只是，这个生意真的很值得做啊，算上通货膨胀的因素，单从表面价值来看，中国古董的价格貌似在三四十年的时间里翻了上万甚至几万倍啊，有什么生意比这个还挣钱的？！ 他在国内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收购一批古董藏着，说不定以后还能整出个上规模的私人博物馆来，可他又担心这种大范围的扫货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便一直按捺住不动，而如果走民间收藏的路线，他又没有这方面信得过的专家，恐怕到时候收来的九成都是假货。 当初在老家扫四旧仓库，折腾了那么久，扫出来的东西不也是让老校长丢了一大半么，这玩意儿太容易打眼，弄不好收藏不成反成笑话。 本来以为是收不了太多的古董藏品了，最多以后不时的买几件精品收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异国他乡竟然能见到这么高品质的古董，就凭他三脚猫的眼力，也能看出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大半都是皇家藏品，现在欧洲市场上的中国古董价格并不高，总不会有人疯了到这边来造假吧，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的价格特么的比国内文物商店里的东西还低。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特么的冷静不下来啊，他似乎看到整个欧洲市场上的中国古董就摆在他眼前，只要有钱，要多少就有多少，论收益能力，琼斯公司算什么，银行又算得了什么，能有这个生意更赚！ “恩佐，你怎么呢？”苏菲看着陈大河似乎红了眼睛，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家族的际遇感到伤心，不由得心生感动，“恩佐，我们不会有事的，虽然这套房子明天就会被银行收走，但当时签贷款协议的时候，约定了溢价条款，如果银行能卖出去的话，哪怕比市场价稍低些，多出来的部分也够还欠下的高利贷，还能剩一些买套小点的公寓，虽然现在经济环境不太好，但这里的房子还是很抢手的。” 陈大河晃了晃脑袋，愣愣地看着苏菲，她刚才说什么来着，似乎说到了房子？ “哦，”陈大河眨眨眼，“夫人，这套古堡大概能值多少钱呢？” “大概两百五十万法郎吧，”苏菲叹了口气，目光涣散，痴痴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赛琳紧紧地抱住她，妈妈的心思她当然明白，这里是布鲁瓦家族最后的一座古堡，留住这里，就能保住布鲁瓦最后的荣光，失去了这里，再想让其他贵族承认布鲁瓦的贵族身份，难了！ 陈大河默默盘算着，两百五十万法郎，她们欠银行一百万，高利贷六十万，再算上利息，一百八最多两百万应该足够了，看来她们并不是完全没有退路。 不过，自己要不要买下来呢，这几天四处转悠，房产出售的信息很多，古堡类型的也不少，但这种市区贵族聚集区的古堡可就真没见到过，唔，就是两百五这个数字不太好听，折算成三十五万美元就好听多了。 只是现在古董也好，房子也好，都只是苏菲的一面之词，他还想再从其他途径了解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下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道消息 从布鲁瓦家离开的时候，陈大河还是带走了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正是他手里一直拿着的乾隆圆口梅瓶，另一个则是从箱子里随手拿的一枚龙凤玉佩，嗯，玉质雕工都很不错，寓意也很好，正适合送给茜茜。 至于从法国带一枚中国的玉佩回去做礼物这么梗的事情，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 另外对收下正处在困难境遇之中的苏菲送的礼物，他心里也没有半点负担，反正这些东西在这里也不值几个钱，就算那枚和田籽玉做的玉佩，由于欧洲人不爱玉石，价格还没有那只梅瓶高，收了也就收了，没所谓，反而要是不收的话，弄不好苏菲心里还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所以说敏感的人就是难伺候，陈大河摇摇头，一手提着梅瓶，一手转着玉佩，嘴里还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地走出这片古堡住宅区，打车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再次见到那位大堂经理，“早上好，罗曼。” “早上好，恩佐，”罗曼依旧热情地打着招呼，“您昨天回来的时候似乎比平时晚了一些。” “你发现了，”陈大河耸耸肩，“有点事耽搁了一点时间。” “哦，那真是糟糕的体验，”罗曼遗憾地摊着双手，“我最不喜欢意外发生的事情，因为它总会打乱我的行程安排。” “有时候意外并不代表坏事，”陈大河挑挑眉头，“比如说现在，罗曼，如果有一个能赚两百美元的机会，你还会因为可能打乱你的安排而拒绝吗？” 罗曼立刻满脸严肃地微微躬身，“先生，乐意为您效劳。”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我需要一辆车，并配备司机带我去一个地方。” “这是我的工作，”罗曼立刻叫人去备车，然后笑呵呵地看着陈大河，“先生，五分钟之后您将由酒店配备的专职司机送您去任何地方。”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百法郎递给他。 罗曼双手接过钱，愕然地看着陈大河，“先生，不是两百美元吗？” 一个是将近一千五百法郎，一个是一百法郎，差了很远好不！ 陈大河耸耸肩，“我以为会是你送我去，酬劳和付出是相匹配的，不是吗。” 罗曼咬咬牙，转头大叫到，“嗨，劳尔，过来替我站班，我要送这位尊贵的客人去办事，帕斯卡，叫马瑟准备车就行了，客人由我亲自来送。” 回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罗曼得意地晃动身体，“先生，如您所愿，今天一整天我将为您服务。” 至于今天的预约安排，让他们通通见鬼去吧！ 陈大河笑着撇撇嘴，谁说法国人都是浪漫热情不为金钱折腰的，两百美元不就搞定了么。 五分钟后，一辆亮银色的奔驰E级轿车停到酒店门口，罗曼帮陈大河拉开后排车门，优雅地躬身，“先生，请。” 陈大河微笑上车，顺手递了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给前面年轻的司机。 等罗曼换人上车之后，陈大河又递了三百美元给他。 罗曼反手接过钞票，回头看着陈大河，“先生，多了。” 陈大河笑了笑，“多的一百是聊天费，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这也是他为什么强调要罗曼服务的原因，一个大堂经理知道的事肯定比普通司机更多。 罗曼毫不犹豫将钱揣进口袋，“先生，你只管问，就算想知道我妹妹的私人信息也没问题。” “我对你的妹妹不感兴趣，因为我已经有未婚妻了，”陈大河开了句玩笑，笑着说道，“罗曼，你知道在巴黎，哪家咨询公司的服务最好，效率最高吗？” 罗曼将汽车发动，缓缓驶入马路，“当然知道，不过要看是哪方面的咨询，金融类最好的是约翰逊公司，市场类是AC尼尔森，管理类是麦肯锡，如果您想咨询娱乐类，我就可以为您服务，每个法国人都是热爱生活的艺术家！” 陈大河笑了笑，“都不是。” “那是什么？”罗曼有些好奇。 这个神秘的中国人从一周前到达酒店，入住的就是最高档的行政套房，倒不是总统套房住不起，而是酒店没有对他开放，那是需要身份才能入住的。 然后也没见他预约会客室见什么人，只是租了一辆自行车每天瞎逛，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可有游客会长期入住行政套房的吗，之前他还怀疑过是否有可能是特工，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这可不是在演007，他可没听过哪个特工是这么高调的。 现在看来，似乎是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情，不过没关系，现在就要揭开谜底了。 “我想咨询一些房产和理财类信息，”陈大河笑道，“听说第五区的塞纳河一带是高档别墅区，那里的房价怎么样？” “原来是这些，您是打算在巴黎定居吗，这个决定很不错，”罗曼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谜底这么简单，“您说的那个地段的确很不错，不过几乎没有可能买到合适的房子。” 陈大河挑挑眉头，“怎么说？” “那里是贵族聚集区，除非家族破产，否则那些又臭又硬的家伙是不可能将庄园挂牌出售的，当然，曾经也有破产的贵族，他们的庄园挂出去很快就被买走，价格也很高，而且只接受美元交易，大概在四十到一百万美元之间，这要看古堡和花园的大小。”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和苏菲说的差不多，昨晚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布鲁瓦家族的宅院几乎是最小的，价格稍微偏低点也正常。 “现在可没听说有破产的贵族，”罗曼还在继续说着，“所以建议您考虑下其他地方，其实香榭丽舍大道旁边的里奥别墅庄园就很不错，从价格上就能看出来，不比贵族区的低。” 陈大河摸着下巴，看来罗曼并不知道布鲁瓦家族已经破产的事情，也对，一个已经没落的小贵族而已，还没有到满城皆知的地步，而罗曼也不是能接触到贵族圈的人，除非是酒店的高层还差不多。 见陈大河没有反应，罗曼撇撇嘴，继续说道，“至于理财顾问，任何一家银行都有，只是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大家对投资都持谨慎态度，那些理财顾问的日子也不好过。” “收藏品市场呢？”陈大河突然问道，“这方面你有了解吗？” “当然，” 听陈大河提到收藏，罗曼立刻眉飞色舞，“这里是艺术之都，哪怕没有面包都会创作艺术的地方，”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人名和作品名字，陈大河眉头微皱，他说的基本上都是法国艺术家，最多算上意大利，连其他欧洲国家都很少，而且很少提到古董，就算有也是一些画作，看来从罗曼这里只能得到这些小道消息了。 陈大河两手交叉，两根拇指打着转，“罗曼，就这几个信息，哪家咨询公司能给我更详细的答案？”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信息，任何一家咨询公司都可以做到，”罗曼听出来陈大河对他的答案并不太满意，耸耸肩说道，“如果没有其他要求，前面就是约翰逊公司，我们可以去那里。” “我需要口碑好的，”陈大河笑道，“尤其在保密方面。” “呃，”罗曼想了想，“那么去尼尔森吧，他们对客户信息的保密做到了极致，就算是情报局也别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东西。” 怎么说也是支付了三百美元的客户，这点消息完全可以满足。 陈大河点点头，“那就去尼尔森。” “如您所愿。”罗曼微笑着脚踩油门，银色轿车加速向前驶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咨询 尼尔森法国公司总部，陈大河刚进门，前台美女就站了起来，露出经过训练的标准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大河一手搭在台子上，笑着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做个咨询。” “好的，请问您有预约吗？”美女脸上的笑容不变，“如果没有，我可以先帮您登记，明天会有您的专业顾问和您联系。” 陈大河耸耸肩，“三个简单的问题，五千美元的咨询费，” 然后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五分，我需要在十一点前得到答案，您有五分钟的时间通知能做决定的人，如果不行，我就去别的公司。” 留在车里的罗曼说过，这里接单的起步价是两千美元，像陈大河刚才问的那些问题，给个起步价就差不多了，毕竟不是什么难以收集的复杂信息，但他赶时间，直接将价格提了一倍还多。 美女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腕上，心跳突然暂停了两秒，价值十九万美元的限量版江诗丹顿，这是个潜在的大客户。 公式化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灿烂，“请稍等，马上给您回复。” 说完就立刻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往里面跑去。 不到两分钟，那位美女就快步走了出来，“先生，里面请。” 陈大河微微一笑，跟着她往里走。 接待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身材肥胖的白人，看上去似乎还是位主管，见到陈大河立刻站起来笑着握手问候，然后请他入座。 “先生，这位是我们公司的主管詹姆斯先生，将由他来负责您的咨询，”美女介绍完，又笑着问道，“您要咖啡还是茶？” 如果来的是白人，她会直接上咖啡，但来的是亚洲人，便多给了一个选择，当然也和那块手表有关系。 “咖啡，谢谢。”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那位主管，“詹姆斯先生，我很赶时间，直接说正题可以吗。” 他这几天和法国人打交道，算是体会到他们的磨叽，一个天气的话题都能聊上两个小时，真没见过比他们还闲的。 得到前台朱莉小姐通知的詹姆斯心里早有准备，哈哈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先对您的问题作出评估，看看五千美元是否足够。” 陈大河笑了笑，“第一个，我需要欧洲关于中国古董的资料，包括大致的数量，价格情况，” 詹姆斯立刻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第二个，我要布鲁瓦家族的相关资料，” 詹姆斯抬起头看着他，“第五区塞纳河边朱利安.德.布鲁瓦先生的家族？” 陈大河耸耸肩，“我不清楚他的全名，不过他的妻子名字叫苏菲，女儿叫赛琳。” “那就是他了，”詹姆斯继续记录，“第三个呢？” 陈大河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连这么一个小贵族的信息都能记得。 “再帮我推荐一位可靠个银行管理者，不需要有多强的能力，但一定要可以信赖，”陈大河想了想，“听说和布鲁瓦有业务往来的一位叫杰罗姆的先生人品不错，如果你们有他的信息也可以附上。” 这个听说自然是听苏菲说的，也就是昨天晚上去通知苏菲银行决定的人，看上去的确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金融吸血鬼，当然这需要验证。 詹姆斯记录完，抬头看着陈大河，“先生，还有吗？” 陈大河摇摇头，“没了。” 詹姆斯合上笔记本，笑着说道，“先生，除开猎头需求，包括杰罗姆先生的信息在内，三个问题只需要三千美元，但算上这个的话，可能五千美元还不够。” 正好这时前台美女送来咖啡，还娇媚地冲他眨眨眼睛，可陈大河却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看着詹姆斯说道，“开个价吧。” “八千美元，”詹姆斯诚恳地看着他，“我们可以保证在一周之内为您搜寻到合适的人选，包括那位杰罗姆先生，如果您对他有意向的话。” “除开猎头，其他问题多久能给我答案？”陈大河只关心结果。 见对方并没有对价格提出异议，詹姆斯知道这笔交易算是成了，立刻笑道，“一个小时之内，完整的调研报告就会出现在您面前。” 对这个时间他并不意外，如果连这些常备信息都没有，那尼尔森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些。 陈大河立刻掏出前两天办好的支票本，写好一张撕下递给他，“这是五千美元，剩下的在人员确定之后再支付。” “没问题，”詹姆斯笑着接过，“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确定人选，我们会退回两千美元。” 然后叫来助理，将笔记本和支票一起递给他，“这些问题，立刻准备资料，一个小时内给我。” 詹姆斯很开心，虽然这笔生意很小，可赚起来也简单，就跟白捡的一样，现在经济不景气，能赚一点是一点，他还在考虑向总部申请降低接单标准呢。 而且朱莉说得没错，带着一块限量江诗丹顿的人，不可能只咨询一个小单就完了，要是今天能让他满意，说不定就会有一笔价值几十万的大单在后面，自己一定要将这个客户留住。 “先生，”詹姆斯两手交叉放到腿上，微笑着说道，“在资料到来之前，我可以向您大致介绍一下相关情况。” 陈大河脸神微动，抬手示意，“请说。” “首先第一个，”詹姆斯说道，“关于在欧洲市场的中国古董问题，具体数量是不可考据的，但根据我们公司调研部在五年前的研究数据，在往前两百年的时间里，至少有超过两百万件中国艺术品漂洋过海来到欧洲，其中大约三分之二来源于英中战争之前的远洋贸易，这些基本上就是当时清政府的外销贸易瓷器，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在最近一百年内由西方各国士兵和商人带回来的，这里面皇宫藏品占了很大的比例，我想，这一部分才是您感兴趣的对象吧。” 陈大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第三百四十章 决定 见客户似乎没有反应，詹姆斯也不气馁，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目前在欧洲收藏品市场上，来自中国的藏品价格并不算高，普遍在五十至两百美元左右，那是因为来自中国的古董普通货色太多，加上市场上对这类藏品的追捧比较少，价格自然就上不来，不过少数精品也能卖出高价，几千甚至几万美元不等，如果能从普通品类中淘到精品，就能狠狠地赚上一笔，市场上偶尔也能听到类似的故事，” “再往上就是某些喜爱中国艺术品的私人收藏家的珍藏品，那些一般都是非卖品，所以无法预估价值，遇上喜欢的，而藏家也愿意交易，成交价超过十万美元也不是没可能的，总的来说，绝大部分的中国古董还是处于收藏品中的低价位水准，甚至还不如今年新进入欧洲市场的当代中国艺术品，因为这种数量太稀少，创作水准也高，反而价值更大。” 听到这里，陈大河眼神微动，心里猜测这个艺术品不会就是蒂埃里运作进来的那批货吧？ 这个先不管，倒是詹姆斯的信息和苏菲说的稍微有点出入，或者说是更全面些，这样看来，貌似上万倍的收益还真不太可能了，不过哪怕是普通古董，放到三四十年后，几百上千倍的收益还是能保证的，要是收到精品就是大赚。 见陈大河终于有了反应，詹姆斯笑了笑，“在西伦敦诺丁山地区有一个波特贝洛路市场，那里也是欧洲最大的古董市场之一，拥有两千多个摊位，大量的普通中国古董充斥其中，如果您的目标是这一类，可以将这个市场作为扫货的选择地之一，但要想收购精品的话，就需要进入收藏品的金字塔顶层，那里才会有真正的好东西，只要有美元，哪怕是中国禁止交易的国宝也能搞到手。” 等詹姆斯一段话说完，陈大河才问道，“詹姆斯先生，请问贵公司有代收藏品这一类的业务吗？” “没有，我们只专注于咨询领域，”詹姆斯遗憾地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向您推荐一家专业的艺术品公司，他们不仅能帮您收货，还能鉴定所有藏品的真假，如果以后您通过其他途径鉴定出赝品，可以随时找他们退款。” 陈大河笑了笑，这一点倒是和后世国内的古董店不一样，在那里讲究的是钱货两清概不退货，买到假的只能怪自己眼力不行。 唔，或许可以将这个作为选择之一。 抬手示意詹姆斯继续。 “再说第二个问题，”詹姆斯继续说道，“关于布鲁瓦家族的，布鲁瓦家族最早是在十七世纪波旁王朝时期受封为伯爵，也曾经显赫一时，不过到第三共和时期就已经沦为子爵，家族一度没落，直到十九世纪后期，布鲁瓦家族的一位族人随军队远征，开拓远东商道，获得大量收益之后才重新崛起，可惜后来一直人丁不旺，到现在仅剩朱利安.德.布鲁瓦先生和他的妻子女儿三人，现在的布鲁瓦先生在年轻时继承了家族远洋贸易的生意，但这方面的业务竞争日益激烈，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于是他一心寻求转型，” 说到这里，詹姆斯顿了顿，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随后笑了笑，“然后他就遇到了您的第三个问题中的主人翁，杰罗姆先生，安德烈斯.冯.杰罗姆。” 陈大河突然抬起头，“他是德国人？” 德国贵族和法国贵族的前缀名不一样，法国是德，德国是冯。 “法籍德裔，”詹姆斯点点头，“纯正的日耳曼血统，德意志人，二战结束后随父母到法国定居，在巴黎大学金融专业毕业之后，进入大众银行，先后在分行营业厅、信贷部、风控部和投资业务部工作，最后因业绩出色升迁至投资业务部副总经理职位，直到昨天晚上九点，因投资失利造成巨额亏损，引咎辞职。” 陈大河看着他笑道，“尼尔森的消息很灵通啊，昨天晚上的事今天早上就已经知道了。” 詹姆斯眉头跳动，“事实上在昨天晚上十点我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整体经济状况下行，恐怕请他的意向聘书已经堆满了他的案头。” “他不是因为投资失利辞职的吗？”陈大河有点好奇，“听你的意思，他似乎依然很抢手？” “杰罗姆先生是一位完美的执行者，”詹姆斯笑道，“只要你告诉他投资方向，他总能做到最好，但是，他并不具备一个真正的成功投资人应有的战略眼光，否则他就会是大众银行投资业务部的总经理甚至执行董事，而不只是副总经理。” 听到这话，陈大河反而来了兴趣，他要的就是这种稳重型的执行者，而不是冒险型的投资家，以他对未来经济走势的把控，有谁能在战略方向超过他的？而且杰罗姆的德裔身份也让人更放心，这几天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转悠，让他对法国人的生活态度深有体会，热情、奔放、浪漫，偏偏与金融所需要的严谨无缘，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去找猎头公司的原因，如果不是昨晚的这场意外，他都准备去瑞士了，那里才是欧洲金融人才最大的聚集地，也更容易发现人才，只是自己那家位于非洲的小银行能不能吸引人过去就不好说了。 “说回布鲁瓦先生，”詹姆斯继续说道，“他很早之前就与杰罗姆先生相识，曾经也多次找杰罗姆咨询投资意见，并取得一些不小的回报，直到三年前，由于杰罗姆投资了几个小项目，收益还不错，于是他便着手计划一个大项目，而鉴于他过去二十年的表现，大众银行投资部批准了他的这个计划，出于对杰罗姆的信任，布鲁瓦决定押上一大笔赌注，他抽空了布鲁瓦家族的所有资金，全部投入到这个计划之中，” “但是很可惜，”詹姆斯耸了耸肩，“杰罗姆的投资前提是经济环境整体好转，但事与愿违，欧洲经济一路下滑，法国法郎更是多次贬值，结果这个运行了两年多的项目造成巨额亏损，布鲁瓦的投资自然也是血本无归，为了挽回家族生意，他不得不四处抵押借贷，寻求挽回原来的贸易生意，可这时候他的公司原本的市场份额早已被其他公司瓜分干净，借的钱也亏了进去，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愿意再借钱给他，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申请破产，然后搬离塞纳河边的古堡住所，租一个小公寓，去给别人打工还债，” “这时候杰罗姆站了出来，用自己仅剩的一点信誉替他担保，帮他用那座小小的古堡作抵押，贷款一百万法郎，试试能否起死回生，”詹姆斯两手摊开，笑了笑，“但很显然，布鲁瓦先生又失败了，并连累杰罗姆先生不得不辞职，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布鲁瓦家族最后的荣光也将彻底散去，也许在明年的贵族统计中，就不再有布鲁瓦的名字。” 陈大河抿着嘴若有所思，詹姆斯是将两个人连在一起讲的，虽然介绍得不是很清晰，但对布鲁瓦家族没落的来龙去脉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布鲁瓦先生现在人在哪里吗？” 詹姆斯摇摇头，“不清楚，他在大约一周前离开巴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该不会觉得无颜见人，自己一个人跑到哪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自我了断了吧？陈大河恶意地想着。 一个大男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管，反而留下孤儿寡母来承担，这样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时间不觉过去一个小时，詹姆斯的助理正好送来一叠报告资料，陈大河接过翻看，资料不多，但内容比较详细，尤其是杰罗姆的资料，有他过往的所有经历，这份报告总的来说和詹姆斯刚才口述的基本相符，就凭这点，他这个主管就不是白当的。 “先生，”詹姆斯从助理手中接过两张纸放到陈大河面前，“我们还需要补签一份合同，您可以先过目。” 陈大河扫了一眼，很简单的制式合同，便直接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了一份给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看落款，没头没尾，只有一个恩佐的花体法文签名，他也不介意，反正只是走个形式，是不是全名不重要，甚至是不是真名也不重要，顺手递给站在一旁的助理，笑着说道，“恩佐先生，再附赠一个消息，因为没有经过证实，所以不收费，布鲁瓦先生的夫人，苏菲布鲁瓦女士，传言她并不简单，听说早前布鲁瓦家族的生意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家里做决定，在布鲁瓦先生决定转型的时候，她也曾经坚决反对，不过最终做主的人毕竟是她丈夫，她做不了什么。” 不管这位神秘的客户对布鲁瓦家族是敌意还是好意，这条消息都应该会有点用处，反正是一句话的事，他也没损失。 陈大河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笑道，“如果还有咨询，我会再找尼尔森。” 说完便站起来伸出右手，“谢谢，我对詹姆斯先生非常满意，不过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詹姆斯也随之站起来握手，“很感谢恩佐先生对尼尔森和我的认可，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从尼尔森出来，陈大河先将罗蒙打发回去，他已经决定和苏菲合作，这件事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看着银色奔驰走远，陈大河一个人等在路边，准备打车去苏菲那里，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时间上还来得及。 第三百四十一章 猜猜看 在马路边没等两分钟，就有一辆计程车停到陈大河面前，里面一个黑人司机探着头叫道，“伙计，需要用车吗？” 陈大河拉门上车，将背包扔到一旁，“去第五区圣安东尼奥路九号，谢谢。” “噢嚯，那可是贵族区，”黑人小伙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地串了出去，“那里我还没去过，因为去那里的都有自己的车，都是豪车，宾利劳斯莱斯很常见，布加迪和法拉利更多，你是第一个打车过去的，是去拜访某位贵族吗，是侯爵还是伯爵，总不会是个男爵吧，要我说其实他们都差不多，波旁王朝早就消失几百年了，现在可是共和，共和，他们还死守着贵族的名头干什么，显得高人一等吗？” 听着耳边夹杂着法国南部俚语口音的碎碎念，陈大河一个头变两个大，酒店里的那个劳尔也是黑人，怎么没见像他这么能说的，早知道就让罗曼送自己到那边路口好了。 车子左弯右拐的走大街串小巷，黑人小伙还在嘚啵嘚啵个不停，陈大河却开始皱起眉头，突然打断他的话，“这不是去第五区的方向。” “当然不是，”黑人小伙转过头露出一口白牙，“欢迎来到第十区，克洛伊卡巴莱恭候您的光临！” 陈大河眉头紧皱，卡巴莱在这里就是夜总会，第十区又是出了名的混乱，难道自己被当成肥羊了？ “小子，”陈大河冷眼看着他，“你这是强制拉客，还是绑架？” “都不是，是有人请你来做客。”黑人小伙显得很得意，竟然吹起了口哨。 陈大河顿时愣住，这副场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自己在巴黎得罪过人吗？ “别想有什么小动作，”黑人小伙指着后面，“看看那里，你会很安分的。” 陈大河转身看向后面，在这辆车身后竟然还跟着三辆一样的计程车，显然是他的同伙。 现在汽车还在高速行驶，后面又跟着几辆车，他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又穿过两条街，方向盘转动，车子开进一个地下停车场，没有在第一层停留，直接开到地下二层，随着几辆汽车陆续驶入，后面的卷闸门随之缓缓关闭。 “到了，”黑人小伙松开安全带，熄火拉门下车，也不管陈大河，屁颠屁颠地往一旁跑去。 陈大河吐了口闷气，也松开安全带，提着自己的背包下车，在那个黑人跑去的方向，有十几个站在那里，在他们的前方，一个身材削瘦的白人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蝴蝶刀在剔指甲。 陈大河两手扣着背包带，漫步走了过去，看着那人笑道，“先生，我们认识？” “黄皮猴子，注意你的态度，”刚才那个黑人摇头晃脑地显得很愤慨的样子，“这是我们的老板，杰克.布朗先生，你应该用尊称。”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淡然地看着那位老板，“那么，布朗先生，现在您可以说出原因了吗。” “小子，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还是说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布朗玩味地看着陈大河，“猜猜看，我找你是为什么？” 陈大河耸耸肩，“猜不出来。” 布朗无声大笑，随后指着陈大河身后，“或许我可以给你点提示，看看你后面。” 陈大河转过身，看着后面站成一排的十个彪形大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其中三个可不就是昨晚要绑架赛琳的恶棍，原来是复仇来了啊。 布朗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个人松松垮垮，似乎没长骨头，身上的零件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一摇一晃地走到陈大河面前，举着蝴蝶刀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你知道坏了我什么好事吗？” 陈大河眼珠转动，“布朗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嘎嘎嘎……，我会让你明白的，” 布朗弯下腰，发出一串难听的笑声，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又一把抓住陈大河的领口，恶狠狠地盯着他，两只眼珠快要突出来，“是一座古堡，古堡！有钱也买不到的贵族区古堡！明白吗小子，得到那里，我就能在这几个区的混蛋面前耀武扬威，然后回家睡个好觉，他们还不敢找我的麻烦！” 还不等陈大河有什么反应，他又将恶脸一收，温柔地将扯皱的领口拉平，“除此之外，还有两位美人，同样是用钱买不到的，但现在都让你给搅和了。” 陈大河眼角抽动，情绪这么不稳定，这家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你是说，昨晚的那个小姑娘？”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她是你看中的女人？” 随后指着后面，“可是我昨晚看见他们三个想要强上她。” 布朗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眼睛也眯了下来，歪着头，看向陈大河后面的人。 “老板，不，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那三个大汉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一起上前一步，其中一个满脸诚恳地喊叫，“他在诬陷我们，对，就是在诬陷我们，您知道的，我们对您的忠心是不可磨灭的！” 另外两个也在语无伦次地解释，“没错，他就是一个恶棍，从背后偷袭了我们，否则我们中随便一个人都能一只手拆了他，这种混蛋的话您不能信！” 布朗脸色不变，举起右手，食指轻轻挥动，立刻上来六个人，一左一右挟着他们离开。 “我们不谈其他事，”布朗又变成满脸的笑容，双手按在陈大河肩头，“你告诉我，该怎么补偿我的损失呢？” “呃，很抱歉，布朗先生，”陈大河僵硬地伸着脖子，眼珠在眼眶里乱跳，“那个女孩还在，或者你可以重新追求她？” 布朗微笑着退后两步，手中的蝴蝶刀突然向上，眼看就要划破陈大河的脸。 而早在布朗手动的那一刻，陈大河猛地往前顶靠，右手抓向左脸，正好扣住布朗的手腕，然后提膝上撞，在一声闷哼声中，布朗倒在地上，蜷成一团虾球。 与此同时，前方响起一连串怒吼和拉枪栓的声音。 陈大河迅速夺过布朗手里的蝴蝶刀，顶住他的咽喉，然后拉住他的肩膀挡在自己身前。 看着前面和背后的十几只手枪，陈大河额头上冒出一股冷汗，顺流而下滴到他眼睛上。 汗是咸的，滴到眼睛里又痒又涩，有点难受，他抬起肩膀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抓着蝴蝶刀的手却纹丝不动，嘿嘿笑道，“你们或许可以把我打成马蜂窝，不过这位布朗先生可能身上也会多个窟窿，” 抓着肩膀的手腾出来拍了拍，“布朗先生，要不你猜猜看，这个窟窿会长在哪里？” 第三百四十二章 跌宕起伏 听到耳边这个黄皮猴子的调侃，布朗气得想吐血，但要害部位受到重击，现在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个不连贯的闷哼声。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气，左手勒住布朗的脖子，右手手中的蝴蝶刀穿过手臂下的缝隙，死死地顶住布朗的咽喉，拖着他缓缓向汽车那边移动，完全不顾周围那些人的怒骂。 十几条枪又怎么样，谁敢开一枪试试？！ 周围那些人当然不敢开枪，虽然枪肯定比刀快，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专业枪手，不过就是些逞强斗狠的混混而已，要是手一抖打偏了怎么办，蹦到老板头上，不管那只黄皮猴子死不死，自己是肯定要死的。 陈大河拖着布朗，看也不看那帮人，缓慢却很稳定地向汽车方向移动，十几米的距离足足拖了十分钟，等靠在车门上的时候，围着他的人已经不足三米，没枪的都退到后面，只剩十几只造型各异的枪筒排成个半圆对着他，嘴里还在咒骂难听的话。 背靠在车门上，对近在眼前的语言攻击听而不闻，陈大河吐了口气，刚准备去拉车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陈大河心跳猛地加快，身体飞快侧躺，将布朗顶在前面把自己遮住。 短短几秒之后，枪声停止，只剩下空旷的停车场深处传来的回音。 这一刻陈大河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中枪没有，不会已经死了吧？ 随即手腕被人扒开，手里的蝴蝶刀掉落一旁，被他顶在前面的布朗也被人拉走，陈大河躺在地上，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刚才还在拿枪指着他的那些人全部倒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的多了几个血窟窿，暗红色的血液从他们身下慢慢浸出，很快就流了一地。 还好，自己没有受伤。 腥臭的血腥味传到鼻子里，陈大河感觉肠胃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但他摈住呼吸死死忍住，再转头看向远处。 只见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一群人，人数很多，看不清有多少，布朗像条死狗一样被两人拖着勉强站立，在他对面一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抬手就是一枪，血花绽放，夹着他的两个人也随之手一松，这下真成了一条死狗。 而陈大河也开始真的恐惧起来，刚才他虽然害怕惊慌，但知道自己应该没多少生命危险，他虽然坏了布朗的好事，但只要这个人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就有周旋的余地，哪怕自己逃生失败，大不了还可以拿钱赎命。 可眼前这些人不一样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自己又看到他们行凶，被灭口的几率绝对超过九成，是十死无生。 陈大河瞪着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完全忽略掉，忍住，一定要忍住，死也不能尿裤子！ 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耳里传来的声音也似远似近，整个人好像在灵魂出窍一样，这时，两句对话传入耳中。 “山哥，那个人怎么处理？” “敢挟持疯狗，还有点胆色，可惜撞上咱们办事，杀了吧。” “嗯。” 说完就对着陈大河举起枪。 “等等，等等，”陈大河连忙举起双手大叫，“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明天，不，我今天就回国，你们可以派人跟我去机场，我以后再也不来巴黎。” 他这时才看清，这帮下手狠辣的枪手竟然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刚才说的也是带南方口音的中文，分明是华人啊。 “中国人？”那人也有些犹豫，“山哥？” 正准备离开的山哥顿了顿，转过身向陈大河走来，避开脚下的血水，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中国哪里的，过来干什么？” 陈大河咧着嘴，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北金人，准备找个学校出来留学，顺便旅游，我有护照。” 说着还慌乱地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护照递给他。 “还是个学生娃，想留学？”山哥随便翻了一下，又扔了回去，皱着眉头，“外面有什么好的，被人歧视，被人欺负，还不如在国内好，又不是学不到东西，学不好只代表你不够努力。” “是是，”陈大河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国内好，是我老师非得让我出来的，不是我自己愿意。” “你老师让你留学？”山哥眉头皱得更深，“那你就应该听你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考个好点的大学，学成后再回去报效祖国。” 陈大河都快哭了，“大哥，你说我出来还是不出来啊？” “你出不出来关我屁事，”山哥撇撇嘴，“这几天先跟我们回去，等这次的事都处理好，风平浪静之后，再放你走，你不是说旅游吗，十三区唐人街那里你可以随便游。” 这话意思就是出十三区的唐人街就不行了，虽然行动受限，陈大河还是舒了口气，好歹小命保住了不是。 笑着举起手合掌拜谢，“谢谢，谢谢山哥。” 山哥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姑且算是笑吧，刚准备站起来走人，突然看着陈大河的双手凝住不动。 “你手上的东西从哪儿来的？” 陈大河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两只手腕，一手戴着江诗丹顿，一手戴着一小串念珠，他问的是哪个？ 一般处于弱势的时候，陈大河都会乖巧得很，先是抬起左手，“这块手表是朋友送的。” “不是那个，”山哥指着他的右手，“我是说这个。” 陈大河抬起右手，“这个也是朋友送的，” 看着山哥郑重的表情，他心里隐约有点猜测，又补充了一句，“串子是一个人送的，上面挂着的吊坠是另一个人送的。” 山哥摊开手掌，“给我看看。” 陈大河二话不说摘下来递给他。 山哥看得很仔细，这时其他人都在收拾残局，也没人打扰他。 陈大河注意到，他的视线更多的停留在那块小小的银牌吊坠上面。 许久之后，山哥才叹了口气，将串珠还给陈大河，然后叫来一个人，“找辆车送他离开，注意着点，别让人发现给他惹麻烦。” 那人点点头，诧异地看了陈大河一眼，转身去找车。 陈大河将串珠戴到手腕上，看着山哥小声说道，“洪门？” 山哥笑了笑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以后在巴黎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 然后拍拍他肩头，“记住，今天你没来过这里！” 陈大河接过看了看，上面用规整的法文写着大山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周大山，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再抬起头，却看见山哥已经起身离开。 刚才山哥安排的人很快开了一辆普通的雪铁龙家用轿车过来，招呼陈大河上车后，立刻呼啸远去。 这一路上陈大河旁敲侧击也好，胡乱瞎扯也好，那人都是一声不吭，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闷葫芦，难怪那个山哥会找他来送人。 被丢到第五区路边的陈大河两手叉腰，看看自己满身的狼藉，苦笑着摇摇头，今天这事太诡异了，竟然还有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比拍电影还刺激，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算了，这些先放一旁，还是赶紧去苏菲那里，要不然再想找一个能介入欧洲金字塔上层的代理人可没那么容易。 抬起手表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希望还来得及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别无选择 打车赶到布鲁瓦家，时间还不到一点半，陈大河这时才看清这座小庄园的模样。 房前是一片三百多平的小花园，一条三米宽的弧形黑色柏油路通向车库，两边是青翠的草坪，在稍大的那片草地上，还插这一把太阳伞，下面摆放着铁质桌椅，那是户外休息的地方。 边界是一排高高的石墙，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墙角栽种着低矮的灌木花丛，只是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只有绿油油的叶子长得非常旺盛。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精致的三层小型古堡，四个尖顶穹顶坐落在四角，边上还竖着一排稍矮一些的附楼，花纹精美的玻璃窗整齐地嵌在灰白色的石墙上，给人一种别样的艺术感。 房子虽然古旧，但清理得非常干净，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与其说是古堡，还不如说是坚固点的别墅。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小是小了点，可这是在巴黎市中心，而不是那种看上去巨大却很残破的乡村古堡，这里要是放在三四十年后，没个两三千万欧元别想拿下。 站在门口，轻轻摁下门铃，心里想着门口没有车，银行的人应该还没过来吧。 这时苏菲和赛琳已经收拾好行李，静静地等待这银行的人上门收房，听到门铃声，两人都是身体一僵，互相对视。 苏菲笑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然后站起来，坦然地往外走，拉开大门，先是一愣，随之惊讶地说道，“是恩佐！” 赛琳赶紧跑过去，和妈妈一起出去开门。 两人看到陈大河，尤其是还满身污渍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奇怪，苏菲拉开铁门，请陈大河进来，“恩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抱歉，夫人，”陈大河看着自己的样子，笑着耸耸肩，“弄成这么狼狈过来见您，失礼了。” 苏菲笑了笑，把他往里面引，“先进来洗个脸吧。” 到洗手间清洗干净出来，苏菲已经为他准备好一杯矿泉水。 陈大河坐到沙发上，端起水一口喝干，才迎着两人探询的目光笑道，“夫人，银行的人来了吗？” 苏菲轻轻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快要到了。” “那么看来我并没有晚到，”陈大河笑了笑，“夫人，我想和您谈笔生意。” 苏菲一愣，扭头看了女儿一眼，赛琳也是满脸惊讶。 “恩佐，你是说要和我谈生意？”苏菲两只晶莹剔透泛着碧绿色的眼睛眨呀眨，“布鲁瓦家族已经破产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你觉得可以合作的？” “布鲁瓦家族的名字，还有夫人您，”陈大河笑道，“我需要一位代理人，帮我在欧洲市场收集中国古董，而布鲁瓦家族的贵族身份可以轻易的接触到收藏界的上层，您对这个生意感兴趣吗？” 苏菲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恩佐，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布鲁瓦家族的贵族身份很快就要成为过去，从这里离开之后，贵族界将不会再承认布鲁瓦的地位，事实上这两年已经有不少贵族提议将布鲁瓦从贵族名单中除名了。” “那就留下来，”陈大河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掏出支票本写上数字递给她，“这些钱可以先还掉抵押房子的贷款和其他私人债务，布鲁瓦公司的债务应该不会影响到这栋古堡吧？” 苏菲迟疑地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发出一声轻呼，赛琳也凑了过去，眼里透着不可置信，“一百万美元？” 就算当初布鲁瓦家族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是随便能拿出一百万美元现金的，可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轻易的写下一张支票，他到底是谁？ 她们两人都没有怀疑这张支票的真伪，要验证太简单了，等下银行的人到了之后，一个电话就能查出来，开张空头支票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是的，一百万美元，”陈大河点点头，“这笔钱作为收购古董的首笔款项，你们可以自由支配，而我，只需要大量优质的中国古董。” “布鲁瓦公司的债务都是以公司名义签下的，就算公司破产，也不会影响到这里，”苏菲很快平复好心绪，两眼正视他，“现在我想知道，我的收益从哪里来，如果能达成合作的话？” “有两点，”陈大河举起两根手指，“首先，我会请专家对您收购的古董进行评级，价值五百美元以下的为D级，每一件您可以获得十美元的佣金，五百至五千美元之间的为C级，每一件您可以获得一百美元的佣金，五千至五万美元以上的为B级，每一件您可以获得一千美元的佣金，五万美元以上的为A级，佣金额度为一万美元，” 苏菲诧异地看着他，“恩佐，会有价值五千美元以上的中国古董吗？”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相信陈大河的这个分级体系。 陈大河耸耸肩，“之前是您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资讯，如果您找一个喜爱中国古董的贵族，他会告诉您很多东西。” 苏菲眨眨眼，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只是说道，“第二点呢？” “第二点则来源于价值差，”陈大河笑道，“如果您用D级的价格，收购了一件A级古董，那中间的差额您可以得到百分之三十。” 苏菲深吸一口气，“那如果用A级的价格收到了D级的物品呢？” 陈大河耸耸肩，“那么，您需要补上损失部分的百分之三十。” “很公平，”苏菲笑了笑，然后低下头默默权衡。 以恩佐给出的这种付酬方式，自己想要拿到更多的回报，就必须收购足够数量的古董，而且最好能以低价收购到高品质的古董，这样，他也将能得到更多。 “恩佐，”苏菲抬起头看着他，“我能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吗？这是政府行为？” “不，”陈大河笑着摇头，“这些都是我个人收藏的，所以我需要用你的名义来打掩护，而你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苏菲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有多问，其实这个条件对她也有好处，不透露背后的金主，只会让外人猜测布鲁瓦家族是不是找到一个大靠山，而要是泄露出去，反而会让降到谷底的名望再次被踩进泥泞中。 “恩佐，”苏菲突然问道，“我想知道你的收购预算是多少？” 陈大河伸出三根手指，“以后每年我会给您提供三百万美元的资金用于收购，佣金另算，如果遇到B级及以上物品，还可以追加预算，另外，还为您提供每月五千美元的活动经费。” 三百万美元，超过两千万法郎的巨款，哪怕全部收购D级物品，也能获得至少六万美元的佣金，再加上每月五千的活动经费，这些足够维持布鲁瓦家族的体面了，或许还能有不少结余，用以支付布鲁瓦贸易公司的欠款。 如果能全部收购A级古董，想必很快就能还清公司的债务，只是，有这么多的A级古董吗？ 苏菲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签一份正式的代理协议，否则我无法向外界解释为什么有钱不去拯救公司债务，而是拿去买古董，当然，你不必签署你的真名，只需要你的真实指纹，同时我会对你的身份保密。” 陈大河闻言一喜，“这么说，夫人你同意了？” 苏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更多的还是轻松，“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安全公司 尽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许多未尽之言，比如他的来历，为什么想要隐藏身份，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明明昨晚还对中国古董的价格不甚了解，可今天就似乎很熟悉，还有，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做这个代理人，这一切，苏菲都没有答案，她也不想去深究。 如同她自己所说，除了接受恩佐的提议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接受了，还能暂时保住布鲁瓦最后一点颜面，拒绝，则意味着布鲁瓦家族从此与上流社会绝缘，哪怕以后重新起家，也再不会被人承认那份贵族头衔，而且这次跌下去，还真的能重新爬起来吗？！ 在这个家里就有一台打字机，苏菲没有经过任何草稿，直接敲出一份普通的贸易合同，上面简单列明了甲乙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除了没有明确乙方提供的货物是中国古董之外，其他条款与两人商谈的没有多大出入。 苏菲将打印好的合同递给陈大河，“恩佐，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吧，我将关于供货内容的部分挪到了附加合同里面，这份是要拿给外人看的，不方便明确商品信息，只以艺术品代替。” 陈大河拿着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可以，不过我要说明一下，收购的中国古董基本上只限于从中国流出来的物品，那些用于外贸的外销品不在此列，当然，用于馈赠给各国皇室的特殊物品除外。” 苏菲笑了笑，“明白，物以稀为贵，量产品的价值确实不高，升值空间也有限，不过，如果遇到很有价值的欧洲藏品，需要收购吗？” 陈大河想了想，“可以，但必须是真正的好东西，最好是油画之类的，而且金额不要太大，我的主要目标还是中国古董。” “你的眼光不错，”苏菲笑道，“欧洲艺术品价值最高的还是油画类，我会记住的。” 又打了两份附加合同，一起签字画押，双方的雇佣关系就算成了。 陈大河将两份合同放到背包里，笑着问道，“夫人，等下和银行的人谈，需要我在场吗？” 苏菲摇摇头，“这个并不是必要，他们只想要钱而已，有了钱自然会离开，除非，” 扬了扬手里的支票，苏菲笑道，“你这张是空头支票。” 陈大河哈哈一笑，将背包甩到背上，“那我先回去了，这身样子可不太好见客人。” 苏菲和赛琳两人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开，赛琳转过头问道，“妈妈，你说恩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个好人，”苏菲扶着她的肩膀，“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赛琳，你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布鲁瓦家族就靠我们了，每一分微小的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 赛琳挽着妈妈，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只要能摆脱危机，爸爸他会回来的。” 两女一起看了无人的道路一眼，然后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聘请苏菲来收购古董，看似有些大材小用，但陈大河有自己的想法，如同詹姆斯所说，委托一家专业的艺术品公司来做这件事，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效果和收益，但对于他来说，这笔交易其实只能算是铺垫，有了这层关系，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这个决定很仓促，却是陈大河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欧洲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这里有很多老牌企业，也有更多的有钱人，以后他的生意肯定免不了与欧洲打交道，但是欧洲很排外，欧洲的上层社会更加排外，别说是一个中国人，就算是美国那边的新贵，也很难得到欧洲上流社会的认可，所以想要攻破这个堡垒，就必须从内部想办法。 而这个即将破产的贵族家庭，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代言人，即便布鲁瓦已经在实际上破产，但只要这个贵族的名头还在，苏菲想要去拜访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提议将布鲁瓦家族从贵族名录上除名的人，都不会轻易拒绝，至少会打发一个亲近的管家来接待，这是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维系着显示其高人一等，早已落幕的贵族荣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打破了，就意味着在抽自己的耳光。 其实在欧洲，像布鲁瓦这样濒临破产或已经破产的贵族还真不少，从法国发布的贵族名录上就能看出来，几乎每年都有那么几家从名录上消失，而还保存在名录中的，也有不少成为某些商业新贵的代言人，毕竟荣誉再珍贵，失去了就一文不值，还不如趁值钱的时候换取一点利益回来，贵族，真的只剩下一个头衔，实际上早已经落幕了啊。 这些东西在尼尔森给的资料中都有详细记载，那几千美元并没有白花。 所以陈大河在看过之后，对苏菲是否接受这项提议并不感到特别紧张，如果她不愿意，大不了再重新找一个就是，相信尼尔森很愿意接下这笔咨询单，当然，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既省了他的事，又有拯救赛琳的情谊在，玩花样的几率会更小，比起重新去找要好太多。 回到酒店，陈大河先洗澡换衣服，然后拨通了一个香江的电话号码。 漫长的等待之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这里是奥利弗琼斯，请问哪位？” “奥利弗，是我，”陈大河笑道，“睡了吗？” 香江比巴黎要早六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原来是你啊，”奥利弗明显放松下来，“我从早忙到晚，刚刚才回酒店，都还没洗就接你的电话了，睡什么睡啊。” “这么忙啊，”陈大河摸着下巴，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去休息，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哪天打都一样，一直都是这么忙，”奥利弗没好气地说道，“有事就说。” “奥利弗，我觉得你应该在香江买套房子，”陈大河并没有立刻说正事，而是关心起她的生活来，“然后请两个菲佣，这样回家后就有好吃的，休息得也更好。” “我是有这个想法，”奥利弗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踢掉脚上的拖鞋把腿缩到沙发上，“打算过两天把事情安排好之后，就去看房，这两天我也问过人，他们说清水湾那里的山顶别墅不错，你知道那里吗？” “知道，富豪区嘛，”陈大河笑了笑，“不过要是住在那里的话，就得多请几个保安，而且你也最好身边带几个保镖，香江的治安可不怎么好。” “嗯，”一听到这个，奥利弗似乎深有体会，“确实不好，尤其是在九龙那边，一到晚上就有好多打架的，我现在都不敢去那里，可是这里都没有专业的保镖公司，请不到人啊。” 陈大河咂咂嘴，“奥利弗，你说我们自己开一家安全公司怎么样？” “安全公司？”奥利弗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陈，你不会因为我要请几个保镖，就想着开一家安全公司吧，我跟你说，这种公司可不好开，不仅需要专业人士来管理，更需要政府的支持，否则枪牌就是不小的麻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威胁 陈大河提议开安全公司，当然不是因为奥利弗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平时在国内安稳惯了，对安全问题便没那么上心，哪怕在香江遇到梁爷那次，也是波澜不惊地解决，事后只是学点跑路功夫了事，没什么切身感受。 可这次出来没几天，就遭遇一次绑架一场枪战，要不是凑巧获胜的那方是华人，又有洪门的信物撑面子，恐怕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不知被丢到那条臭水沟里发烂，什么事业金钱美女爱情都成过眼云烟，万事皆休。 本来跟着叶正根学了两个月跑路的功夫，还顺手救了一位美女，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沾沾自喜，可这次的遭遇让他的跑路功夫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想来想去，还是找几个保镖最合适。 这次给奥利弗打电话，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叶正根他们没法出国，不懂枪械，现在世界上又没有一家信誉过硬的保镖公司，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拿着电话换了只耳朵，陈大河笑道，“以后琼斯公司做大了，不仅你和我需要，其他高管也都可以配几个贴身保镖啊，咱们又不用开个很大的安全公司，你可以学习三角洲或SAS的模式，弄个小规模精锐点的。” “小的大的都一样，”奥利弗有些不以为然，“最关键是人从哪里来，政府公关怎么解决。” 正说着，奥利弗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陈大河这时候打电话，突然说什么安全公司的事，怎么看怎么古怪，本来歪躺在沙发上的身体猛地坐正，“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陈大河家里的那几个人她也见过，单论搏斗，哪怕是从三角洲退役的战士多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会是什么情况让他想要建立安全公司呢？ 又追问道，“你出门没有带着叶他们吗？” 陈大河满脸苦笑，“奥利弗，国内可没那么危险，我现在人在巴黎。” “巴黎？你怎么去了那里？”奥利弗声音顿时高了两个八度，“这么说，你在巴黎遇到危险了？” “有点小麻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损伤，”陈大河笑道，“不过这次的经历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这才想着找几个保镖。” “该死的，”奥利弗有些抓狂，“你应该带上叶的，下次可不一定会有好运气，好吧好吧，我们谈谈安全公司的事，你的想法是什么？” 别听陈大河说得轻巧，他肯定遇到很大危险，否则不至于说要成立安全公司，甚至有可能遭遇过生命危险，这一刻奥利弗有点要窒息的感觉。 她也知道带叶正根他们出国不是什么靠谱的事，现在内地出国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那些人都不懂外语。刚才还不在意的态度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正成立这样一家公司也不是很大的事，那就做吧，安全最重要！ “我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我对这个了解也不多，”陈大河想了想，“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在香江成立一家安全顾问公司，主要面向大中华区域，提供安全顾问业务，当然，无论任何时候肯定优先满足我们自己的需求，另外在美国再成立一家公司，负责其他地方，这样基本能保证公司主要人员在全球范围的安全需求，说不定以后公司的业务能做遍全球呢。” “你想得可真大，一点实际的都没有，”奥利弗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是人，人从哪里来？美国那边不用你管，那里枪牌没什么限制，就是安全公司执照有点麻烦，但我也能搞定，人也可以招募退役军人，现在全美到处都是失业的越战老兵，不怕找不到人，再找几个三角洲退役的教官就能把公司撑起来，” “问题是香江这里，枪牌我可以请丽的公司牵线帮忙搞定，可是人呢，从哪里找，难道找退役的香江警察吗？总不至于从美国找人过来吧，他们可不懂中文。” 之前是奥利弗没想过开安全公司，自然懒得去想，但现在既然决定去做，脑子立刻转得飞快，将几个主要问题都考虑到。 陈大河笑了笑，“人我们有啊，深阵那边工厂招收了好多退伍军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后勤部队，但也有少数作战部队出来的，你可以让老董，哦，老董不在那边，你可以找饶山，让他挑一批有意愿的人送到香江来，人不就解决了，如果愿意过去的人不多，就到香江的元朗一带找人，那里也有不少内地过去的退伍老兵，很多都是上过战场的，只要给他们一份高薪，他们就能给你卖命，另外你在美国找教官的时候顺便给香江也找几个，这样教官也有了。” 其实饶山他们那些人里就有几个可以充当教官的角色，但陈大河不知道董建磊都带走了哪几个，也不确定饶山他们愿不愿意过去，索性就从美国找教官算了。 至于送人过去也有多种办法，偷渡是最简单的，只要能到香江市区就能申请身份证，不过好像香江的抵垒政策很快就会发生变化，具体什么时候他不记得，这事得抓紧才行，只可惜现在国内还不允许开什么安全公司，否则就放在内地会更方便。 “是这样的吗？”奥利弗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招工来源的事，只以为很容易就能招来这么多人，“那就没问题了，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但现在你的安全更重要，陈，你什么时候回国？还是要在巴黎再逗留几天？” “唔，我可能会在欧洲逗留一段时间，打算在这边找个好学校。” 奥利弗感觉有点头晕，“你是为了找学校而去欧洲的？真是见鬼，早知道我就不和你提自己找学校的事，省得让你把命丢在外面，听着，陈，你这几天就呆在酒店，明天我就找人过去法国保护你，在他们到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要去。” “呃，”陈大河感觉怪怪的，“没那么夸张吧！” “或者你想再试一次大冒险！”奥利弗冷笑道，“如果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向你保证，你的股份我会全部吞掉，连一美分都不留给你！” “好吧，”陈大河叹了口气，“我就呆在酒店，哪儿也不去，为了一美分，真是可怕的威胁！” 奥利弗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随即赶紧忍住，干咳两声，“那么就这样，我先挂了。” “嗯，晚安。”陈大河也随之挂断电话。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门 陈大河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在巴黎十三区唐人街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周大山翻完今天的账本，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坐到旁边的茶几旁，冲上一泡功夫茶。 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周大山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贾浩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山哥，都处理好了。” “嗯，”周大山手上不停，洗茶烫杯，动作行云流水，小巧的功夫茶具在他粗大的手指下轻快地转动，“坐下喝茶。” “哦，”贾浩挪开一把小木凳坐下，眼里似乎有些犹豫。 周大山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笑意，“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有话直说。” “山哥，”贾浩憨厚地笑了笑，完全没有白天杀人不眨眼时候的彪悍，“今天那人，是什么来头啊？” 今天这事确实有些古怪，他还从没见过山哥对哪个年轻人这么客气的，但偏偏又显得有些疏远，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周大山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他的事查清楚了吗，没有留下痕迹吧？” “没有，”贾浩愈发觉得奇怪，自己办事山哥向来是非常放心，极少有这么追问的时候，看来他对这个人很上心啊， “我亲自审问过疯狗手下的几个马仔，这个人就是昨晚坏了疯狗的一件好事，今天疯狗就找人把他绑来出气的，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那几个马仔和知情的都干掉了，这事再没人知道。” “嗯，”周大山倒好两杯茶，一杯放到贾浩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喝了一小口，“有说是什么事吗？” “说了，”贾浩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笑着说道，“疯狗给一个落魄贵族下套，放了一笔高利贷，然后又做局让他血本无归，就是想图谋那个贵族的房子和妻女，昨晚他派人去绑那个贵族的女儿，结果让这人英雄救美，给搅和了。” 今天看到那人一副怂包样儿，心里还有点不屑，后来弄清楚这件事，反倒有点佩服，一介文弱书生敢从三个白人大汉手里救人，没点胆气可办不到。 “人财两得，哼，这条疯狗还真是异想天开，”周大山冷冷一笑，眼里满是不屑，“本来河水不犯井水，他十恶不赦我也懒得管他，结果他竟然把主意打到小柔头上，不灭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贾浩点点头，眼里有点担心，“小柔她没事吧？” 周大山嘴角扯动，“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两天就好。” “开赌场，做皮肉生意，卖粉，放高利贷，做这几样的人在巴黎不少，但像疯狗做得这么绝的，就只有他一个，他要真有几分本事也就罢了，偏偏眼高手低，没这个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迟早都会完蛋，”贾浩脸色有点阴沉，“之前就听说有几个华人姑娘遭了他的毒手，现在也算是给她们报仇了。” “不说他，”周大山摆摆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华人在外面打拼不易，不惹事也不能怕事，大家抱团守好这个小摊子就行，阿浩，其他方面有什么反应？” “没有，”贾浩摇摇头，“这次行动只扫走他场子里的现金，疯狗的产业我们半点都不动，其他几伙人现在都忙着抢疯狗的地盘，完全不管我们，而且他们也不敢妄动，这次的行动也算是杀鸡儆猴，弟兄们外出的时候，遇到挑衅的情况都少了很多。” 说到这，贾浩笑了笑，“只有两个最低级的警察过去查看，那时候我们早就处理好，兄弟们也都撤走，让他们扑了个空，连根毛都摸不到。” 周大山也微微一笑，“所以说，尊严是打出来的，国家如此，帮派也是如此。” 见山哥一直没说那人的事，贾浩以为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在追问。 这时周大山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拍拍桌子站起来，“跟我过来。” 贾浩站起身，只见山哥先将办公室房门反锁上，然后走到旁边的书架旁拧动一只铁瓶，然后一拉，这扇书柜竟然像门一样被拉开，心里不由得万分惊讶，自己在这栋小楼待了十几年，还不知道这里竟然藏着一道暗门。 周大山往里走，贾浩赶紧跟在他身后，顺着一条狭窄的楼梯一路往下，算算距离，竟然是从二楼下到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空间不大，只有二十多方，但由于东西不多，只是在墙上挂着几幅画像，下方摆着一只香案，倒也显得空旷。 周大山走到香案前，抽出三支香点燃，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把香插到香炉里，才转身说道，“阿浩，你跟了我十几年，一直忠心耿耿，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贾浩两手肃立，身体微躬，等着山哥的话。 周大山指着墙上的画像，“这上面供着的，便是洪门五祖，而我，则属于洪门祁连山一脉。” “洪门？”贾浩满脸愕然，“山哥，还真有洪门啊？” 平时听唐人街的长辈说起当年洪门的威风，他都是当故事在听，没想到洪门竟然还在，而且距自己这么近。 “当然有，”周大山哑然失笑，心里又有点酸楚，“洪门做的大事太多，树下的敌人也多，后来四分五裂之后，一个个都潜藏下来，现在世人知道洪门名头的倒是少了，大多以为洪门彻底消散。” 贾浩看周大山脸色黯然，赶紧转移话题，“山哥，听说洪门下面有好多山头，您是不是就是祁连山的山主啊？” “我可没这本事，”周大山笑着摇摇头，“欧洲一带的洪门中人，差不多有一半属于祁连山，出头的几个本事大都差不多，也没个能服众的，现在祁连山山主的位置还空着。” 贾浩嘻嘻笑道，“我看这山主的位置迟早都是山哥的。” “你小子也拍马屁，”周大山笑着摆摆手，“做不做得了这个山主，我自己心里能没数？！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现在欧洲的几个老板也都不行，就看有没有后起之秀能把这个胆子挑起来。” 说完这话，周大山满脸严肃地看着贾浩，“阿浩，我现在问你一句，可愿入我洪门？” 贾浩脸色一正，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贾浩这条命是山哥给的，山哥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入洪门算得了什么！” 周大山点点头，指着香案，“跪下敬香。” 贾浩立刻上前，点燃三支香，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将香插进香炉。 将贾浩拉起来，周大山才继续说道，“阿浩，今天只是给祖师敬香，要正式入门，还需要请其他几位大佬开堂观礼，这事我会尽快安排，入了洪门之后，也没其他特殊规矩，就和我之前对你们要求的差不多，但有一点你要注意。” 贾浩立刻点头，“您说。” 周大山从香案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递给他，“这里面记载着洪门总堂和各大山头的信物图案，你要牢牢记在脑子里，天下洪门一家亲，凡是见到这上面的信物，你都要视若手足兄弟，不可怠慢。” 贾浩恭敬地双手接过，拿着翻了翻，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山哥，这么多的图案，我怎么记得完啊！” 周大山笑着摇头，“万变不离其宗，这些图案都是从核心图案中发展出来的，只要找到规律，全部记住其实很容易。” 贾浩将手里的书合上，好奇地问道，“山哥，我看你看了今天那人手上的串珠，他也是洪门中人吗？” “不是，”周大山摇头，“他手上的串珠是香江九龙山主的信物，代表九龙山主亲临，单这一份，就要压我一头，但最关键的，还是串珠上挂着的那枚银牌，就算去到总堂，也是能受到最高礼遇的，所以你以后见到他，万万不可失礼，不过，倒也没必要刻意讨好他，他和洪门不是一路人。” “哦，”贾浩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也没再追问。 没再提陈大河的事，周大山又给他详细讲解洪门的一些人和事，贾浩也听得很认真，他现在有种感觉，觉得山哥是拿他当山主的候选人培养，当即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一定要给山哥争口气，坐上祁连山主的位置，至于那个年轻人，早已被他丢到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许等下次见面时才会想起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聘请 接下来两天，陈大河果然没有出门，乖乖的听奥利弗的话，在酒店里等着保镖上门，连尼尔森和苏菲的邀约都在往后推。 奥利弗的动作也很快，第三天一大早，就有四个身材威猛的白人找到酒店，直言是琼斯安全顾问公司派过来跟着他贴身保护的。 陈大河给他们在旁边开了两个房间，然后拨通奥利弗在电视台办公室的电话。 “见到了人吧，”奥利弗听到陈大河的声音，乐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我的动作是不是很快，他们是安全公司招聘的第一批员工中最好的几个，都是三角洲的在役士兵，我许了高薪，又托了好多关系才让他们提前退役出来的，还没去公司报到就给你派过去了。” 结果期许中的夸奖没听到，反而听到一阵吐槽， “奥利弗，你取名字的水平怎么就和我一样差呢，能不能改个名字不要叫琼斯了，一个是做文化产业那么有艺术气息的，一个是喊打喊杀张扬粗鲁的，完全不搭啊！” 奥利弗满头黑线，“不叫琼斯公司叫什么？你又不起名字！” 这家伙最喜欢把工作丢给别人，还好意思回过头冷嘲热讽，难不成他还能想出特别的名字来？！ 听筒里意外地传来陈大河的声音，“唔，不如叫黑水吧。” “黑水？”奥利弗有些好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哦，没有，就是感觉很酷。”陈大河的声音显得很随意。 这一刻奥利弗有种想砸电话的冲动，“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气我的吗？！” “当然不是，”陈大河嘿嘿笑道，“我是想说，奥利弗，这家公司你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上面，找个信得过的人丢给他去管就好，当然是要懂行的，那种退役的军官最好，他们能做得更好。” 这才是他打电话的主要原因，奥利弗的高效率让他有点小小的惊吓，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等个五六天呢，没想到才第三天一大早人就到位了，再加上奥利弗喜欢什么都管的性子，他担心会影响到公司的其他业务。 “这个不需要你来提醒，”奥利弗没好气的说道，“包括香江的这家公司，我也是全部丢给饶山在打理，现在已经递交了公司申请，枪牌的事也请丽的公司在游说，等事情敲定之后，我才没空去管那么多。” “嗯，那就好，”陈大河笑了笑，又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累，注意身体。” “嗯，”奥利弗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在欧洲也要多注意安全，不能仗着有保镖就什么地方都去。” “明白，”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没脸没皮地说道，“我可是很怕死的。” 挂断电话，陈大河找酒店叫了两辆车，招呼保镖出门。 先去尼尔森公司，这两天他们已经准备了十几个候选人，在仔细看过履历之后，陈大河还是决定先见见那个杰罗姆。 尼尔森的动作很快，一个小时之后，便将杰罗姆约到了公司。 看到陈大河，杰罗姆有些惊讶，他对几天前在布鲁瓦家里看到的这个年轻东方人还有点印象，想不到面试自己的会是他。 简单的介绍之后，双方直入正题。 “杰罗姆先生，”陈大河说道，“对您的工作能力和职业品德我没有任何疑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您，那就是您是否能接受到法国之外的地方工作？” 杰罗姆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陈先生，我现在只需要一份工作，至于其他的，只要不违反法律和良知，我都可以接受。” 这次的投资失误赔的不仅是银行和客户的钱，连他自己的全部积蓄也都赔了进去，要是再没有收入，他可能就会步上布鲁瓦家族的后尘，带着妻儿流离失所，或者去投奔年老的父母，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那么我没问题了，”陈大河快刀斩乱麻，“在卢森堡有一家银行，需要您去坐镇，” 随后详细地和杰罗姆介绍了这家银行的成立和业务情况，最后说道，“不需要您来决策，只要经营好现有的业务就行。” “这是我的强项，”杰罗姆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陈先生，听了您的介绍之后，我有两点建议。” 陈大河抬手示意，“您说。” “第一，这家银行是您委托朋友注册的，虽然很唐突，但我想说这并不保险，因为有很多办法可以合法的占据您的股权，所以我建议重新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将这家银行的股权转入这家公司名下。” 陈大河点点头，“没问题，这事可以交给你来操作。” “不，”杰罗姆摇着头，满脸郑重地说道，“从风险控制的角度考虑，您应该自己操作，或是另外找其他人来办，而不是由我来处理。” 陈大河有点意外，但还是笑着说道，“杰罗姆先生，我很欣赏您的专业，这件事我会尽快完成，包括股权的转移。” 这件事并不难，尼尔森就有这项业务，他们的机构遍布全球，两天时间就能搞定，蒂埃里那边也会有专人配合。 杰罗姆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另外成立一家贸易公司，由这家公司来接手矿产的收购和销售，银行只做金融范围之内的事。” “可以，”陈大河照样接受。 杰罗姆又问道，“陈先生，我想知道，您对这家银行的定义是什么？” 银行的种类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商业银行，其次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投资银行，诸如高盛、摩根斯坦利之类，其他类型且不管，杰罗姆问的也是这两种类型的选择。 陈大河笑道，“在我的想象中，这家暂且可以定义为商业银行，但兼具投资银行业务。” 杰罗姆眼神微动，“那么投资方向和项目选择？” 陈大河指着自己，“我来制定。” “最后一个问题，”杰罗姆似乎松了口气，笑道，“我的薪水？” “三万美元的年薪，外加百分之一的红利，”陈大河立刻给出答案，这份待遇和杰罗姆上一份工作持平，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高薪。 “那么，”杰罗姆微笑着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陈大河伸手握住，“合作愉快。” 组建银行管理团队的事自然有杰罗姆来负责，他自己会去找人，陈大河只需要支付薪水就行。 在支付完猎头费的尾款，并委托尼尔森在列支敦士登重新注册一家投资公司之后，陈大河又带上保镖，急匆匆地往布鲁瓦家赶，苏菲昨天就打了电话请他过去，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效率与佣金 与前两次的冷清不同，今天再来布鲁瓦家，却有几位客人在，有男有女，看他们和苏菲谈笑风生装腔作势的小贱样儿，显然也是某些历史不长爱端架子的小贵族，相比之下，苏菲就显得自然优雅多了。 嗯，大贵族一般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追女人除外。 陈大河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苏菲微笑着将陈大河介绍给他们，尽管眼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屑，但看在苏菲和后面四个白人壮汉保镖的份上，这些人依然友好的握手问候。 陈大河脸上也是满面春风，对他们的眼神视而不见，心里却在感叹，就这点心机，难怪会混到连刚缓过气的布鲁瓦家族也要交好的地步。 见苏菲有客人到来，这些人很快便起身告辞，又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才各自步行离开，唔，他们多半也是住在这一片吧。 将四个保镖请到偏厅休息，陈大河和苏菲来到正厅，一个和苏菲年纪差不多大，身材修长的妇人熟练地忙前忙后伺候着，陈大河不禁好奇地看着苏菲。 苏菲抿嘴一笑，现在的笑容比刚才少了一些公式化，显得更亲和些。 然后指着那妇人说道，“这位是玛利亚，从她祖父开始就在家里工作，去年回了乡下，昨天我又重新请她回来。” 玛利亚双手贴在小腹上，微微躬身问候，“先生您好，很感谢您对布鲁瓦家的帮助。” 陈大河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贵族的家传管家了，随之站起来回礼，“玛利亚女士，您好。” 苏菲捂着小嘴，瞠怪地瞪了陈大河一样，“玛利亚还没有结婚呢。” 陈大河闹了个大红脸，赶紧道歉，“抱歉，玛利亚小姐，您很漂亮。” 玛利亚微微一笑，再次鞠躬后退步离开，竟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 看着玛利亚瘦削的背影，苏菲感叹道，“我本来以后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玛利亚了，没想到还能把她请回来。” “她很不错，”陈大河笑了笑。 确实很不错，虽然陈大河自己本事不怎么样，但和关三叶正根他们一起住了大半年，眼力劲倒是大有涨进，这个玛利亚应该精通格斗术，而且功夫就在那双修长的双腿上。 “对了，怎么没看到赛琳？” “她去上学了，”苏菲笑道，“这些天耽误了不少课程，她得抓紧补起来，” 然后正视陈大河，“恩佐，你给的钱已经不够了，在还完银行的贷款之后，其他钱全部买了中国古董，现在钱已经花完了。” “哈？”陈大河目瞪口呆，“这才两天，就都花完了？” “是的，”苏菲罕见的眨眨眼，竟然显得有点俏皮，“本来还欠了六十万法郎的高利贷，可是就在前天，那家财务公司竟然出了大事人去楼空，警察上门搜查了那里，我只花了一点小钱，就通过警察局的朋友拿回债务合同，所以这笔钱也省了下来，全部用来收购，现在也花完了。” “呃，”陈大河有点发懵，“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问的自然不是高利贷，布朗人都没了，树倒猢狲散，再来个警察扫尾，拿回借据并不困难，只是苏菲的效率让他惊讶，就算去掉还银行的钱，那也还剩超过六百万法郎，结果两天就花完啦？！ “很简单，”苏菲笑道，“我给认识的所有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在收购中国古董，他们就带着古董过来，谈好价格就能交易。” “另外，我邀请了三位吉美博物馆的中国文物专家过来交叉鉴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件赝品，同时筛选出超过三十件A级品，” 说到这里，苏菲眼里满是兴奋，“这些都是以D级或C级品的价格收购的，等你完成复核之后，需要付给我奖励。” 那表情就像讨糖吃的孩子。 奖励什么的都好说，陈大河现在就想看看这两天苏菲究竟收了些什么东西。 先去家里地下室，原本空旷的地下室此时已被各种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苏菲两手摊开，指着满屋子的古董笑道，“筛选出来的B级以上物品都在这里，其他的我在附近找了一间仓库存放。” B级就是价值五千美元以上的，已经属于珍品级，放到后世分分钟都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嗯，这里是人民币。 陈大河没有上手，只是围着木架转了一圈，包括地上的箱子和大木台上摆着的东西，以瓷器摆件为主，夹杂着不少字画和杂项，初略估计就有两三百件，以他半吊子的眼光，大致能看出来这些都是皇宫里的藏品，至于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事实上如果他不来收，可能等过几年经济形势好转之后，各大博物馆就会以低廉的价格敞开扫货，这些东西也都会流进各个博物馆，想看到就得拿出真金实银去买门票，而现在，这些都成了他的收藏。 从地下室出来，苏菲又带着他去仓库，四个保镖不用招呼，自觉地跟在后面。 仓库离这里很近，也在这片贵族居住区的范围之内，四四方方的像个避难所，听苏菲的介绍，这里还真是战争时期几个大贵族合力修建用来储藏物资的地方，现在则成了半废弃的状态，没花多少钱就租了下来，倒是找人花了半天功夫才清扫干净。 当然，这里面有苏菲贵族身份的原因，否则一般人多花几倍的价钱也别想租到。 在门口安排了两个人看守，看到苏菲带人过来，其中一个立刻打开库门，露出里面的灯火通明，陈大河一进门看到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木箱，还有三个年纪不小学者模样的人正在一件件的检查，他们应该就是苏菲请来的鉴定师，每检查完一件，就放在不同的地方，另外有两个人则负责将东西重新放好。 看到苏菲，三人一起点头致意，然后继续手里的工作，边上一个助理指着单独放在一边的三只箱子说道，“夫人，这些都是价值相对比较高的，您可以叫人拉走另外存放。” 苏菲笑着点点头，“谢谢。” 等那人走远，她转头看着陈大河，“这些东西分别来自七个卖家，他们祖上都是常驻清国的军官，收藏的中国古董比一般的贵族要多很多，现在他们和布鲁瓦家族一样，财务上遇到些困难，便将这些不受重视的藏品卖了，如果不是之前找的艺术品公司和博物馆开价太低，也许就轮不到我们，现在还有其他几个家族也想卖掉家里的部分藏品，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人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资金不够，还能收到更多。” 陈大河看了一圈，这里估摸着有上百只大箱子，这样算起来，应该超过两千件物品，算算价格，还真需要这么多钱。 “不过去看看吗？”苏菲指着那些古董笑道。 “以后再看吧，”陈大河撇撇嘴，“我现在得去筹钱，下一步的收购资金，还有您的佣金，然后还得找地方存放这些东西，夫人，不得不说，您的效率太让我惊讶了。” 苏菲抿着嘴微笑，“那是因为我很缺钱。” 这句话很直率，不是苏菲平时的风格，大部分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真性情，显然苏菲已经把陈大河视为亲近的人，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已被他看到过，又在最困难的时候受到他的帮助，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戴着面具说话。 陈大河笑道，“夫人，您计算过这笔佣金是多少钱吗？” 苏菲眨眨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算的是两百一十万美元。” “哈？”陈大河脑子有点发懵，佣金竟然比收购款高了一倍还多？ 苏菲赶紧解释道，“按你说的，各个等级收购的佣金只有不到三十万美元，其他的都是等级差的奖励金。” 等级差的奖励，这么说捡漏的收益超过六百万美元？！ 第三百四十九章 提额 就算这只是专家的估价，在目前收藏市场萎靡的情况下可能会打点折扣，但也是个不小的数字，等放个二三十年，大陆那群土豪将中国古董的价格炒高之后，翻个几百上千倍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看看眼前的几千件古董，那是多少钱来着？陈大河感觉头好晕。 看到陈大河的样子，苏菲还以为他因为钱太多想反悔了，紧咬着下嘴唇，“恩佐，我也觉得差额奖励的比例太高了，不如，不如，” 心里盘算着，感觉像在滴血，最后咬咬牙，“不如降到一成吧。” 降到一成也有六十万美元，再加上那三十万，差不多能还掉布鲁瓦公司小一半的债务，再好好运作一下，也能将公司拯救回来。 脑子发晕的陈大河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苏菲在说什么，摇头笑道，“夫人，定好的协议可不能随便反悔的，我刚才只是在为您的成果感到惊讶，事实上我得到的更多，不是吗。” 这是实话，也是他的心里话，定出这个奖励一方面是为了获取更多高品质的古董，因为有了这个激励，苏菲会更用心去挖掘这一类古董，将收购古董的品质提高，毕竟资金有限，市面上的古董是收不完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固苏菲这条线，请苏菲收购古董，她肯定会找专家来鉴定，如果收来的古董会有很高的溢价，那她未必会尽心去做这件事，完全可以将那些价值更高的东西昧下，替换成普通的古董，或者自己有钱之后直接去收购这类古董，自己吃肉给陈大河只留口汤。 不只是她，换做其他任何人或艺术品公司都有这个可能，而现在分出一部分利益，既能保证这些高品质的古董流到自己手里，也会收获苏菲的一份人情，这份利益高了不行，他会吃亏，低了也不行，发挥不出效果，三成刚好，不高不低，又能体现双方的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苏菲得到了这些，自然不会轻易搞鬼。 这就和后世的绩效考核一个道理，只要定好一个合适的比例，奖金给得越多，老板赚得就越多，员工也会更卖力，然后再赚更多的钱，可惜懂这个道理的老板不少，能做到的却没几个。 苏菲眨眨眼，心里舒了口气，如果能拿到全额佣金，就能一次性还掉公司的所有债务，布鲁瓦家族也算是翻身了，刚涌起的那份小心思也被彻底抛在脑后。 “恩佐，”苏菲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将感谢放到心里，转而说道，“我也没想到在法国有这么多的中国古董，或许不止法国，英国，德国，意大利都会有，如果还是将预算定为每年三百万美元，可能我们就需要调整收购策略，不能再什么都要，否则我只需要一个多礼拜就能完成全年的任务量。” 陈大河抓抓脑袋，“可是如果不放开收购，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要买的都是好东西，别人还会卖吗，没人是傻子。” “你说的对，”苏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两天我虽然只买了七家的藏品，但是看过的却有十六家，我发现一个特点。” 陈大河眉头微抬，“什么？” 苏菲看看左右没人，才低声说道，“如果祖上有常驻中国的军官，尤其是参加过一九零零年那场战争的，家里的中国藏品质量就会很好，而且他们也意识不到那些东西的质量，只是当做普通品在卖，要是我们把目标锁定在这群人身上，效率会更高，收益也会更高，我们只是选择客户，而不是选择藏品，没人会轻易怀疑。” 此时陈大河心里只有一句MMP，特么的不就是从圆明园和紫禁城里抢走的那批皇宫藏品么，质量不高才怪。 这个念头转过，心里又有点感慨，要是刚才答应她降低奖励提成，她可能就不会提出这个建议了吧，再玩个两次自己估计就该考虑重新找代理人了。 “夫人，您这个建议很好，”陈大河笑道，“这样，我将收购金额提高到每年六百万美元，您的佣金和奖励比例不变，另外计算，至于收购策略，就按您的想法去做吧。” 如果不是要留出给苏菲的佣金，他一定会拿出更多钱来收购，只是这一得一失之间，终究还是他得到的更多。 而苏菲也笑着抬起头，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恩佐，我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的！” 回到酒店，陈大河再次拨通奥利弗的电话。 之前他动用的资金都是蒂埃里给他存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在卢森堡开银行蒂埃里划走了一千六百万美元，还剩一千九百万，然后给了苏菲一百万，自己零零散散倒没花多少，连利息都没花完，还剩差不多一千八百万美元，不过这些都是留给杰罗姆经营银行用的，不能再动了，只能找奥利弗想办法。 “陈，又有什么事吗？”奥利弗听到陈大河的声音，感觉有些意外，平时陈大河找她可没这么勤的。 “嗯，”陈大河笑道，“缺钱花了，在不影响公司运作的情况下，你那边能动用的资金有多少？” “你又要投资新的项目？”这是奥利弗的第一反应，“你不是说不管公司的事了吗，难道在欧洲发现了新商机？” “不是，是我自己要买点东西。” “买东西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奥利弗松了口气，要是还有新项目她可真吃不消了，不是资金不够，而是精力不足。 随手拿过财务报表看了看，“大部分的钱都已经安排好用处，美国那边账上还有一千三百万，大部分都是上个月结余的利润，给你三百万够吗？” “唔，不够，这些钱最大限度能调用多少？” 奥利弗顿时一愣，“就算你要买城堡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吧，你到底要买什么？” “一些中国流失在海外的古董，”陈大河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让它们重新回到中国人手里。” “呃，”奥利弗还真被这顶高帽子给吓住，“你要在海外回购中国古董？是仅限这一次，还是会一直做下去？” “只要有钱，就一直做下去，”陈大河笑道，“当然，我不会不加节制的去做这件事，我给自己定了一个限额，每年不超过两千万美元。” 这是算上了给苏菲的佣金，如果超过的话他不介意出售一些普通古董用以回款，这些东西在欧洲不吃香，但香江和东南亚一带的华人富商会很感兴趣的。 奥利弗松了口气，她去了中国两次，对这个国家人民的爱国心深有体会，就怕陈大河会不顾一切来回购古董，而一年两千万美元，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没问题，以后你要的这笔资金我会给你留出来，”奥利弗笑道，“从你的股东权益里面扣除，等下我就安排给你转账，先给你一千两百万，剩下的八百万在下月底前给你，可以吗？” 现在还是十月初，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凑齐八百万美元。 “好的，”陈大河笑了笑，“谢谢！”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奥利弗咬着嘴唇，“陈，需要我在美国帮你回购吗？” 第三百五十章 保险库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陈大河有些发愣，他真没想到奥利弗会提出这个建议。 美国当初也是八国联军之一，从中国掳走的文物同样不计其数，后世海外收藏中国文物最多的十大博物馆中，美国就占了三个，一个在华盛顿，两个在纽约，而这些博物馆的收藏大部分都来自美国社会各界的捐赠和收购，就算大部分珍品被他们囊括走，但流落在社会上的依然不在少数，老实说，这一刻陈大河真有点心动。 可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手握着话筒，陈大河苦笑道，“奥利弗，我倒是想在美国回购，可是资金不够用啊，就这点钱，连一个法国都顾不下来，其他地方实在是有心无力。” 收藏虽好，但要是影响到主业，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没关系，”奥利弗轻笑道，“现在可以少收一点，我留出五百万美元的空间也能回购一些，等香江和中国内地的几个项目启动，有了资金回流之后，再另外追加。” 和欧洲一样，美国那边的普通中国古董价格实在不高，甚至有不少喜欢东方文化的中产阶级买来当艺术品摆在家里，五百万美元少说也能收个几千件。 “那就多谢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大河自然不会再拒绝，更没有提什么佣金的事，人和人不一样，有的要靠利益维持，有的感情更深些，当然，奥利弗和他之间的利益关联更大，相比之下这点佣金不值一提，提了反倒伤感情。 挂断电话，奥利弗安排人去打款，陈大河则想着后续的事情。 搞定资金，他还得给收到的古董找个靠谱点的仓库，另外再找两个专家将那些古董再复核检查一遍，事情真不少啊。 这可不是在国内，分分钟都能找到大把的文物专家和存放场地，陈大河瘫在沙发上愁眉苦脸，该怎么办呢？ 存放场地还好说，就是花点钱的事，可古董鉴定专家不好找啊，苏菲找的那几个在欧洲已经属于最顶级那一批，堂堂吉美博物馆不可能招几个水货进去做研究，自己总不能找比他们差的吧，难道也要去博物馆找人？ 苏菲能找到不代表他也可以，这里可是白人至上的欧洲，虽然他们自诩为文明人，不像美国那样露骨，但本质还要更甚，自己就这么找上门去，分分钟能被人怼死。 拍拍脑袋，陈大河猛地坐起来，拨通了尼尔森公司的电话。 用奥利弗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他只需要准备签支票就好。 “詹姆斯先生吗，我是恩佐。” “恩佐先生您好，我是詹姆斯，您是要问投资公司注册的事吗？我们已经知会了瑞士的分公司，他们明天就会办好一切手续。” “速度挺快的啊，”陈大河笑道，“我不是要问这个，詹姆斯先生，我想找一个安全性很高，又足够大的仓库，您有这方面的建议吗，我的意思是请您推荐一家专业的地产中介公司。” “安全性很高？”詹姆斯眼前一亮，“需要多高？银行保险库级别的够吗？您是要买还是租？如果是买的话，我有一个不错的推荐。” 银行保险库？陈大河也醒悟过来，有什么仓库还比这里更安全的！ “买也可以，不过我要存放的东西很多，保险库的地方够大吗？” “足足两千三百八十平方米的面积，高度达到十二米，外墙用半米厚的混凝土和三层十二毫米的钢板浇筑，里面安装了五十个巨型保险柜，每个保险柜有一百个柜子，分为大中小不同的规格，如果您要储存大件物品，那里还有大约五百平米的空地可供摆放。” 听到耳朵里传来一连串的数据，陈大河有种自己主动跳坑里的感觉，有没有这么巧的事啊？ 这时詹姆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恩佐先生，其实这是一家已经破产清算的银行总部，地下是库房，地上是一栋五层楼的办公楼，只是不在法国，而在瑞士，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更安全的库房了，在法国当然肯定能找到更大的仓库，但安全性绝对无法保障。” 嘴上在解释，心里却在暗骂，上个月总部下达将这栋银行产业卖出去的任务，如果找不到意向客户还会扣分，真是见鬼，瑞士分公司造的孽凭什么要其他欧洲分公司来分担，当然，如果能卖出去的话不仅会有一大笔奖励，还有机会竞争欧洲区负责人的位置。 尼尔森是做市场调研的，能找到买家就意味着市场渗透能力强，这是总部的解释，没毛病，但他还是想骂娘，他负责的是法国，不是瑞士，哪个法国佬会跑去瑞士买一栋这么大的物业？至少在他的客户里就找不到，现在可是经济下行时代，不是经济腾飞随便哪个土豪都敢买买买的时候！ 而陈大河今天的电话给了他这个希望，出手阔绰，还要成立一家银行，在詹姆斯的心里，简直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所以毫不犹豫强烈推荐这栋物业。 陈大河则在思考，瑞士离法国不算太远，银行也确实需要一个办公地点，买下瑞士那栋楼也不是不可以，但就这么跳进坑里，总感觉不舒服。 “詹姆斯先生，”陈大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轻声说道，“我需要您的一个解释，或者您认为我的钱很好赚？” “不不不，”詹姆斯心里打了个激灵，自己今天确实太冒失了，不会让这位金主生气了吧！虽然他现在算不上大客户，但只要银行开起来，进入大客户名单是迟早的事，可不能让他就这么飞了。 “恩佐先生，请听我解释，事实上这的确是一栋非常不错的物业，占地面积达到两千平米的五层气派办公楼，楼前是一大片停车场，地下有保险库，我知道您要开办一家银行，那这里将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总部选择地，当然，向您推荐这个有我的私心存在，这栋物业是尼尔森公司的几个客户共同抵押给瑞士分公司的，那是一笔烂账，我也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接受这栋物业，总之现在尼尔森拥有它的完整所有权，可我们只是咨询公司，不是地产商，也不会开银行，所以只能把它卖掉，就是这样，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如果您不感兴趣，我也可以在巴黎重新为您物色，虽然地产中介不是尼尔森的业务范畴，但我愿意为您效劳，因为您是尼尔森最尊贵的客户！”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交锋 詹姆斯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可话筒里只是沉默，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拒绝，思考，还是在故意摆谱？ 忐忑中的詹姆斯不禁涌起一丝羞恼，自己怎么说是尼尔森法国公司的主管，在这里是仅次于分公司总经理的人物，现在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他还想怎么样？ 该死的黄皮猴子。 良久之后，话筒里终于传来那个亚洲人的声音，“那么，价格？” 刚升起的羞恼情绪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刻詹姆斯精神大振，犹如听到天使的声音，满脸兴奋的说道，“恩佐先生，您放心，一定是最优惠的价格，三百五十万美元，只要三百五十万美元这栋位于苏黎世市区，带有地下库房的办公大楼就是您的。” 三百万美元？陈大河心里默默盘算，现在瑞士和巴黎的房价相差不大，不过还是比巴黎要稍微便宜些，巴黎普通公寓大概是在四百美元一平米的样子，别墅和商业楼会高一点，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五百美元，而这栋银行大楼占地两千平米的五层大楼，这就有一万平米的单位，分摊下来算是三百五十美元一平米，比巴黎的公寓还便宜，这还没算上那个造价至少超过十五万美元的地下库房，确实是个非常实在的价格。 但陈大河自然不会就这么答应，“詹姆斯，这个价格与市场价相差并不大，就算有人买也不会在这个价位上出手，而且多半是贷款支付，你需要给我一个实价，否则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恩佐，这已经是非常实惠的价格了，”詹姆斯咬咬牙，“我的权限最多只有十万美元，三百四十万美元，你可以亲自看过之后再决定。” “不够，詹姆斯，这远远不够，” 刚才还在愁眉苦脸的陈大河这时一点都不显得焦急，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当然要去现场实地查看，但这个价格不足以吸引我过去。” 詹姆斯暗暗骂了一句小狐狸，用充满无奈的语气说道，“恩佐，那你能接受的底线是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向总部申请。” “两百八十万美元，”陈大河竟然狮子大开口，“两百八十万美元，这是我能接受的价格。” “不不不，”詹姆斯快要抓狂，“恩佐先生，这绝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尼尔森宁肯将这栋楼留在手里，等经济好转后再卖出去，尼尔森并不缺钱！” 陈大河撇撇嘴，这世上真没人是傻子啊，看来这个价格尼尔森是不会接受的了。 但他也没心急，一手剔着指甲，慢条斯理地说着，“那你们也可以等以后再卖啊，对了，你们本身就是做市场调查的，当然能预测经济复苏的时间，或许很快就能卖出一个好价格，不过，如果你们将这栋楼换成现金，用这笔现金去投资的话，会不会赚得更多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詹姆斯的软肋，他当然知道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会让总部这么亟不可待地将这栋楼抛出去，经济复苏至少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也许更久，如果换成现金去投资，哪怕是保守型投资，以尼尔森的市场敏锐度，至少也能赚到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远比握着一栋无法升值的楼更划算。 “恩佐先生，真的，这个价格我们真的不可能接受，不过没关系，”詹姆斯毕竟是干过多年主管的人，临阵时刻反而沉下气来，“我会与总部沟通，再为您争取更优惠的额度，而这段时间我可以陪您去现场看看，我相信只要您看过实地，一定会对那里满意的。” 陈大河也没有继续矫情，握着话筒说道，“可以，不过我时间比较紧，你明天能安排好吗？” “随时为您服务，”詹姆斯笑道，“正好明天一起去一趟瑞士分公司，我想那时候您新的投资公司应该也已经办妥了。” 只要能将他忽悠过去，就是大功一件，哪怕不能成交也没关系，不去竞争欧洲区负责人，升一级做个分公司总经理也不错，乔治那个死老头子早就该让让位置了，詹姆斯心里暗爽。 定好明天出发的时间之后，詹姆斯以为陈大河会挂断电话，却没想到又听到另外一件事。 “詹姆斯先生，我想请几位真正的中国古董专家帮忙鉴定一些东西，你有这方面的推荐吗？我的意思是人力中介或是艺术品公司的顾问都可以，当然必须是真正的专家，至少是和吉美博物馆的研究员一个档次的！” 熟悉的语句，熟悉的语气，詹姆斯感觉有点牙疼，幸好尼尔森再没有这种必须完成的任务，他可不想再和这个黄种人来一次交锋。 稍微想了想，詹姆斯说道，“恩佐先生，您能说说具体要求吗，哪怕我不是很懂，也能知道中国古董的品类繁多，没人能精通所有的种类鉴定。” 陈大河脱口而出，“以瓷器为主，另外就是字画和玉器，还有少量的杂项。” 今天他虽然没有仔细观看，苏菲也没有给他一份名册，但放眼看去大部分都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坛坛罐罐，再就是卷起来的字画，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多。 “明白了，”詹姆斯说道，“那么您需要请四位专家，这方面的人我们在欧洲也认识一些，可要说能和吉美博物馆的研究专家比肩的却没几个，而且他们的时间都很难约，恩佐先生，如果您要的很急，我们可以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请人过来，至少费用方面要稍微高一点点。”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陈大河一愣，随即点点头，“可以，你估计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每人每天一千美元，”詹姆斯熟练地报出价格，“所有的差旅费和在这里的一切必要生活开支由您负责，另外，您还需要支付尼尔森一笔咨询费，每人一千五百美元，很公道的价格。” 这可不是卖房子，还能跟詹姆斯讨价还价的，咨询费的价格基本上都是尼尔森说了算，除非是大客户才有打折的可能，陈大河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搭售 奥利弗的汇款需要两三天才能到账，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专家也差不多要这个时间才能过来，这两天正好可以处理银行和买楼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和保镖一起坐着从酒店租的两辆车开到尼尔森公司楼下，和詹姆斯汇合之后，直奔苏黎世。 还好当初李老爷子帮他办的签证里有瑞士，不然怎么过来还是个麻烦事，欧洲就这点不好，稍微跑远一点就出国了。 巴黎和苏黎世之间相距约六百公里，早上九点出发，中午在路边餐厅吃了顿简餐，差不多下午三四点才到目的地。 跟着詹姆斯，车子穿过繁华中透着几分悠闲的苏黎世市区，停到一个开阔的停车场上，推门下车，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栋典型瑞士风格的红色五层大楼。 詹姆斯腆着肚子走过来，“恩佐先生，这边请，尼尔森瑞士分公司的总经理费德勒先生正在里面等您。” 陈大河点点头，随他走进这栋略显陈旧的大楼。 除了身形比詹姆斯更宽阔的费德勒，还有四个胖瘦不一的中年白人，一看就是那种职场精英，应该也是尼尔森公司的人。 简单的问候过后，在陈大河的要求下，费德勒亲自作陪，带他参观这栋大楼，至于詹姆斯则满面笑容的跟在后面，完全没有被甩开的郁闷感，反正人是他拉来的，只要能成交，他的好处一分都少不了。 从一楼到五楼转了一遍，老实说陈大河对这里还比较满意，虽然楼龄老了点，但欧洲的建筑向来以坚固著称，里里外外保养得都很不错，看痕迹应该不是今天突击清扫，而是定期有人过来维护的。 “费德勒先生，”陈大河站在顶楼的围栏边，看看不远处的利马特河，扶着厚实的墙砖回头笑道，“想必詹姆斯先生已经跟您说过我的需求，现在我更想看看地下库房。” “没有问题，”费德勒挥舞着双手，“这边请，我们可以乘坐电梯到一楼，然后再换乘专用电梯下去。” 办公楼的电梯和去往地下室的电梯并不相通，显然是出于安全考虑，下到地下室，推开三道沉重的合金大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尽管陈大河在脑海里勾画过这里的场景，还是有些吃惊。 超过三层楼高的空间由十八根粗大的柱子撑起来，犹如一个超大的礼堂，靠近门口的是一个五六百平米的空地，再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高大的保险柜，所有的柜门紧闭，从下往上柜体依次变小，显得整齐有序。 这些保险柜的高度自然没到顶部，不过也有五六米高，真不明白把这个地下室挖这么深干嘛，上面空着岂不是浪费。 注意到陈大河的脸色不错，费德勒笑着介绍道，“恩佐先生，这里原本是格拉芙银行的总部，格拉芙是一家拥有一百三十年历史的老牌私人银行，业务面向全欧洲，并为许多富豪提供私人物品存放业务，可惜在去年格拉芙的一位证券交易员操作失误，给这家银行造成超过一亿美元的损失，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打垮这家百年银行，但是为了弥补亏空并筹措周转资金，他们竟然异想天开，偷偷的从客户存放在这里的物品中挪用了一批黄金珠宝，借到两千万美元意图翻身，但是还不等投资获利，这桩丑闻就被他们内部的员工捅了出来，结果自然可以想象，” 费德勒耸耸肩，“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不仅格拉芙银行彻底破产，就连格拉芙家族也不得不离开瑞士，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笑柄。” 陈大河只当故事在听，倒是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组建证券业务部的时候，一定要建立交叉检查机制，后世这种一个交易员搞垮一家银行的例子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个案。 走到钢铁森林般的保险柜中间，随手试着打开几个柜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损坏的地方，便转身看着费德勒笑道，“费德勒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价格了。” 詹姆斯幸灾乐祸地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个比他更胖的胖子和恩佐砍价，仿佛看见两只狐狸正在交锋。 “三百三十五万美元，这绝对是卖破烂一样的价格，”费德勒涨红着脸，两只肥手挥舞着指向周围，“看看这里，不算上面的楼，只是这里如果重新建造至少要花费超过二十万美元，这还没算这些价值至少五万美元的保险柜，恩佐先生，而现在全部免费赠送，买到就是赚到，不用再犹豫了！” “可这些都是旧的，”陈大河不紧不慢的耸耸肩，“这里太高了，我还得找人检查加固，这些保险柜也需要维护甚至换锁，两百九十万美元，真的不能再多了。” “那不可能，”费德勒毫不犹豫地喷回去，接着又是一阵嘚啵嘚啵。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都有一点点让步，可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半个小时之后，陈大河抬手看看手表，“费德勒先生，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明天再谈如何，我还得找个酒店休息呢。” 费德勒看着陈大河的手腕暗骂，该死的黄皮猴子，戴的是价值十九万美元的限量手表，却不愿意多付十五万美元，真抠门！ 脸上却笑容满面，“好好，真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送您去酒店，达菲儿酒店就很不错，服务周到居住舒适，而且和尼尔森有协议，可以拿到最优惠的价格。”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外走，似乎刚才的激烈争吵完全不存在。 走出大楼，这时费德勒脑子里想着法国分公司传来的资料，突然灵光一现，扭头看着陈大河笑道，“恩佐先生，不知您是否有意向在这里买房定居呢？” 这个东方人既然要在这里开银行，总不会一直住酒店吧！ “买房？”陈大河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费德勒先生，您有好的推荐吗？” 这是要搭售么？！ “当然，”费德勒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恩佐先生，就是这家银行原来的主人，格拉芙家族，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留下一套庄园寄卖，就在苏黎世湖畔，有十英亩那么大，环境优美设施齐全，一直有人在打扫，随时可以入住，而且庄园距离这里也很近，坐船只需要十五分钟，开车也不超过二十分钟，如果您买下这里，那将是最合适的居住场所。” 一英亩大约有六亩地，十英亩就是六十多亩，一般的小农场或葡萄园也就这么大，这座庄园还真够大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扫尾 既然费德勒说离得很近，那陈大河连饭也不吃了，一行人直接开车去到格拉芙庄园。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陈大河对这座庄园非常满意，一大两小三栋白色别墅组成的楼群正对着苏黎世湖，方位也是中国人最喜欢的坐北朝南，主楼的前方是一个小型码头，那里停着一艘小型两层游艇和两艘快艇，上面还有格拉芙家族的标志。 在不远处还有两栋附属楼，那里是给仆佣和保镖居住的地方，围绕着住宅的是一大片精心打理的园林，更远的地方还能看到其他庄园里的建筑。 可能唯一的缺憾就是少了个游泳池，但外面就是水质达到一级的苏黎世湖，想游泳了随便往里跳，要这东西也是浪费。 众人走上挨着小码头的湖边观景台，陈大河躺在躺椅上，凉风吹过，惬意地闭上眼睛舒了口气。 “恩佐先生，”费德勒眯着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狡黠，“您感觉这里怎么样呢？只需要三十五万美元，就可以拥有这里，包括码头上的三条船，和地下车库里的两辆高档轿车。” 那两辆轿车陈大河刚才也看到过，只是一辆宝马一辆奔驰而已，要是宾利或劳斯莱斯他可能还有点惊喜，这种普通豪车还是算了吧。 刚才那栋办公楼，费德勒降到了三百二十五万美元，陈大河则坚持在三百一十万美元的价位不肯退步，现在加上这栋庄园，那价格就需要重新评估了。 陈大河睁开眼睛，轻轻一笑，“费德勒先生，我的肚子饿了，不想再和您讨价还价，两样一起，一口价三百五十万美元，行就现在签合同，不行我明天就回法国。” 费德勒苦着脸，心里在飞快盘算，这栋庄园的底价是二十八万美元，那么办公楼则可以分到三百二十二万，比总部要求的三百一十五万还高了不少，可以做！ “恩佐先生，您真是一位难缠的对手，”费德勒叹了口气，“好吧，就按这个价格，我们成交！” 费德勒心里在暗爽，一旁的詹姆斯更是脸上笑开了花，这笔生意成交，他至少能得到七万美元的奖励，更有竞争欧洲区负责人的机会，虽然成功率不一定高到哪儿去，但至少能在总部老板面前露一把脸，到时候法国分公司老总的位置还是很有希望的。 陈大河笑着站起来，握住费德勒伸出来的手，“那么，我今天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当然可以，”费德勒咧着嘴，“我马上为您安排，保证您可以顺利入住，啊，恩佐先生，您看今天的晚餐是否需要在这里吃呢？我可以从米其林餐厅请一位大厨过来，虽然不是三星级的，但保证口味非常好，这笔费用不需要您出，算是尼尔森对您的一点心意。”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陈大河也不客气，笑着点头应下。 费德勒立刻叫人去打电话安排厨师，同时准备购房合同，这时陈大河又说话了。 “费德勒先生，”然后又看看詹姆斯，“詹姆斯先生，你们觉得，我这里能请到一位真正的管家吗？” 这两人一愣，先是相视一眼，接着又飞快分开，就在费德勒还在想着怎么拒绝不会伤到这位大主顾面子的时候，詹姆斯已经大包大揽，“恩佐先生，老实说，这很困难，但我会帮您物色到一位真正的管家，只是费用方面可能会比普通贵族家庭稍微更高一点。” 费德勒则是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这个东方人要的可是真正的管家，而不是酒店大学里培训出来的那种速成货色，那些贵族管家哪个不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谁会自甘堕落去为一个东方人服务？！ 陈大河耸耸肩，“价格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要有真正的忠心。” 连布鲁瓦那个破落贵族都能供养一个管家，就算价格再翻一倍，他总不会供不起吧，至于普通的仆佣，倒花不了多少钱。 “这个您完全不用担心，”詹姆斯笑道，“那些真正的管家都是世代相传，忠诚已经渗入他们的血液和骨髓，只要主家还在一天，他们就永远不会背叛，在我的资料库里就有三位可以聘请的管家，任何一位您都可以去从其他渠道调查，保证他们的来历清白，都是因为主家破产才无路可走，出来找工作的。” 陈大河点点头，心里却又有些奇怪，“詹姆斯先生，既然他们曾经服务过那么长时间的贵族，收入应该不低吧，平时生活又是在主人家里，怎么会变得无路可走呢？” “恩佐先生，您有所不知，”詹姆斯笑容收敛，脸上变得一本正经，“我刚才说过，忠诚已经渗入他们的血液，所以在主家遭难的时候，他们都将世代相传的家产贡献出来，帮主家度过难关，正因为如此，所以绝大部分的贵族破产之后，管家也会跟着破产。”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恍然，难怪布鲁瓦家族破产之后，那位年纪不小的玛利亚小姐也只能回乡下，可忠诚度这么高的人，还能对新主人忠心吗？ 看到陈大河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詹姆斯也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依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恩佐先生，如果您是在怀疑他们还惦记旧主而对新主人不够忠心，则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比如很多大贵族家庭每代都会同时培养多个管家，但最后只留下一个，而多出来的则会被一些小贵族聘请走，但只要他们成为管家，就会将原来的旧主忘记，全心全意为新主家服务，至今都没有为了旧主而背叛新主的先例。” 陈大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詹姆斯的眼睛又笑成一条缝，“我会尽快为您安排。” 尼尔森工作人员的效率似乎都不低，这边刚签好合同，陈大河开出一张三十万美元的瑞士银行支票作为定金，那边请来的厨师就已经到场，并开始快速准备。 在主别墅的天顶露台上，众人享受了一份丰盛的晚餐。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开始扫尾，办理房屋交割，注册新公司，给苏菲八百万美元用以支付她的佣金和后续收购，那边收到的古董也全部转运到苏黎世的底下库房，他还特意委托尼尔森找了一家信誉过硬的安全顾问公司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 奥利弗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几天时间就建立起一家人员众多并值得信赖的安全公司，在这家安全公司起来之前，只能依靠外界的力量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三 有了新到资金的投入，苏菲源源不断地将一批批古董输送到苏黎世，而从美国请来的文物专家则入驻在银行的地下库房，将一件件的物品鉴定后分门别类，由专人包装好存放到保险柜中，只是由于数量太大，他们不得不从美国那边再叫了一批人过来帮忙，虽然这样他们的收入会少一点，但效率更高，大都会博物馆可不会给他们批太长时间的假期去赚外快。 半个多月后，在十五位专家和二十多个助手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将一万多件物品全部鉴定完毕，苏菲请的吉美博物馆的研究员水平确实不错，至今还没有发现一件赝品，不过还是挑出一百七十六件价值被低估的上等珍品，甚至其中有十七件放在国内也能算是国宝级的东西，单单这些就能替陈大河省了一两千万美元的佣金。 倒不是吉美博物馆的研究员鉴定水平不够，只能说要鉴定的东西太多，总有看漏的时候，就算现在筛选了第二遍，也肯定会有遗漏的好东西，不过没关系，反正都在自己的库房里，总归是跑不掉的，只要没有假货，陈大河就很满意了。 事实上要鉴定这些古董，水平最好的还是在紫禁城里搞研究的那批老爷子，可惜他们都是活着的国宝，陈大河一个都请不出来，唔，能请也不敢请，否则让国内知道了可不得了，还是就这么放着吧，以后再说。 收到的古董确实是多，但也将奥利弗汇来的钱消耗一空，甚至还欠了苏菲四五百万美元的佣金奖励，其他方面的钱又不能动，陈大河没办法，只能从里面挑选出一部分价值普通的古董，准备送到东南亚那边去卖掉。 就当是以收养藏了吧，陈大河安慰自己，只进不出可不是收藏之道啊，不放点东西出去炒一炒，价格还能升温么！ 想想八五年的时候一尊圆明园的兽首只需要一千五百美元，结果到了二零零九年，就飙到一千四百万欧元，翻了一万两千多倍，不过那是特例，是外方利用国内的民族感情在炒作，不可取，可惜这次收到的古董里一尊兽首都没有，否则他也不介意带回去捐掉，其实这些就是建筑构件，离开了建筑，价值就大为降低，大打折扣，只剩下一些研究价值，所以它们不像一幅宋代很有名的画和一尊商代很完整的青铜器那么有独立的价值，留着意义也不大。 古董收购暂时告一段落，这边杰罗姆的银行管理团队也已经组建完毕，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金融界的精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公司架构也是按全能银行的业务框架搭建的，以后要扩大某个方向的业务，只需要增加人手就行，不至于要从头开始。 挑个了西方的传统吉日，第三国际银行正式开业。 这家银行明面上的负责人是杰罗姆，对于背后的资本方，列支敦士登政府会完全保密，至少三十年之内不会有被泄露的危险。 要问三十年之后怎么办？换个地方换个壳，只要陈大河愿意，一年换几个外套都没关系，哪怕三四十年后欧美各国政府威逼这些避税胜地公布信息，也只能得到一批普通人的账户资料，大财团从来就是游离于监管之外，很难让人摸清跟脚，而且就算那时候让人知道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不正当手段挣来的，政府还巴不得多几个华人富豪，那也是国家竞争力么。 简短的开业仪式之后，杰罗姆略带郁闷地来到顶楼某间办公室，可这里布置得不像办公，反而像是休闲的地方，不用说，这自然是陈大河的自留地。 走到几乎和酒吧里一样大的吧台边坐下，对面的陈大河举起手里的红酒，“要来一杯吗？” 杰罗姆摇摇头，“工作时间我从不喝酒，咖啡就好。” 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女立刻取出咖啡豆，开始手工研磨。 “谢谢，”杰罗姆微笑着点点头，刚准备和陈大河说话，却突然一愣，猛地回过头来，“您是，爱奈斯.提奥女士？” 爱奈斯手中的研磨棒不停，抬起头微微一笑，“您好，杰罗姆先生。” 杰罗姆这时也反应过来，感慨地看着陈大河，“提奥先生现在是为您服务了吗？” 陈大河笑了笑，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你们之前认识？” “是的，”杰罗姆点点头，“以前在巴黎，布鲁诺家族的家庭财务都是提奥先生在打理，我们曾经合作过。” 提奥就是詹姆斯为陈大河找来的管家，一位五十多岁刻板严谨的老头子，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夫人，女儿女婿，甚至小孙女，一家六口人都搬到苏黎世为陈大河服务，爱奈斯就是他的女儿，在上任的第二天，他就组建起一支包括厨师，园丁在内的十六人仆佣团队，手段溜到飞起。 至于布鲁诺家族，自然是提奥的上一任主家，不过他们没有布鲁瓦家族的运气，已经破产了，不值一提。 爱奈斯冲好咖啡，悄无声息地放到杰罗姆面前，“先生，您的咖啡。” 在对杰罗姆的谢谢笑着回应之后，又像一团清云飘回里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声音。 杰罗姆咂咂嘴，“老板，看来我还小瞧了您的来历，提奥可是只为贵族服务的，之前有巴黎的富豪开出五十万法郎的年薪，提奥都拒绝了，只愿带着全家待在乡下的旧房子里艰苦度日，您是怎么把他请来的？” 陈大河耸耸肩，“詹姆斯跟他说，我是来自中国的一位皇族后裔，陈姓可以追溯到四千两百年以前的五帝时代，后世也有多次建国继位的历史，他在巴黎图书馆查找了中国的资料之后，便带着家人过来了。” “是吗？”杰罗姆满脸惊讶，“没想到您有这么辉煌的先祖！” 陈大河眨眨眼，小声说道，“当然，这绝对与十五万美元的年薪没有任何关系。” 杰罗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十五万美元，那可是他基本年薪的五倍，比那个巴黎富豪开出的高价直接翻了一倍，别说还给他找了个台阶，就算直接说去给暴发户服务，提奥也拒绝不了啊！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爱奈斯就在里面，他便很快聊起别的。 “咳咳，”陈大河干咳两声，“杰罗姆，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发现你脸色不怎么好看，是开业仪式出什么问题了吗？” 一听这个，杰罗姆脸色就垮了下来，“还不是因为公司的名字，瑞银的那个业务代表老是冷嘲热讽，说什么我们想做世界第三，也不问其他银行答不答应，老板，为什么你一定要取这个名字呢，我觉得恩佐商业银行就很不错啊。” 陈大河眨眨眼，“我就是想做世界第三啊，杰罗姆，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等以后别人问自己的银行有多大，就轻飘飘的来一句，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就算不是第三，也是第三，想想都很带感！ 嗯，就是这么恶趣味。 杰罗姆张张嘴，“老板，这是公司的长远目标吗？” 别的不说，单单瑞士就有几百家银行，想做到世界第三，开玩笑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回国 玩笑不玩笑，就看怎么去努力了，这个暂且就作为银行的奋斗目标吧，唔，陈大河只管划饼，至于怎么把这块饼变现，那是以后再考虑的事情，现在先把胃口吊住再说。 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毕，陈大河便买张机票启程回国，虽然出来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距三个月的签证有效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到欧洲其他地方去浪一圈，但明年就要出国留学，时间多得是，也不差这点，还是在国内多陪陪茜茜比较好。 那四个保镖也都打发回纽约，他们将参加黑水公司第一期保镖培训班，以后也将是陈大河在境外的长期保镖人选。 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陈大河抿着嘴巴苦想，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手上转着一只银元大小的蟠龙玉佩，脑子里面还在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事呢？出来不就是给银行找管理团队的么，现在管理团队也找了，还收了几批古董，买了一栋大楼，外加一套庄园，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管家，这总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还能有什么事呢？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粤语，“这位先生，您是在欧洲留学的吗？” 听着突然传来的声音，陈大河一拍脑袋，我的天，忘记找学校了！ 在他身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愕然地看着他，这个后生仔怎么了，不就是问了句话吗，打自己脑袋做什么？难道他不是读书是来打工的，觉得丢了面子？ 陈大河扭过头，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突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老先生，您是回香江吗？” 这趟航班是从巴黎飞香江的，途径苏黎世和米兰，陈大河就是在苏黎世上的飞机，而这位先生则是在米兰上机，一看陈大河似乎像是中国人的样子，便想跟他搭讪说会儿话，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出。 听了陈大河的解释，老先生释然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老头子打扰打到你了呢。” “没有没有，”陈大河哈哈一笑，“正好旅途太长，有个人聊天也不错。” 两人也没自我介绍，就这么东拉西扯的瞎聊，刚开始还没注意，后来才发现这位老人家眼神老往自己手上瞟。 “老先生，”陈大河将玉佩摊在手心，笑着说道，“您也对这个感兴趣？” 老人家心思被戳穿，尴尬地连笑两声，“哈哈，还好还好，” 随后实在没忍住，“不过你这块玉佩真不错，好像是乾隆朝宫廷里的贡品吧？！” “老先生好眼力，”陈大河直接将玉佩递给他，“你对这个有研究？” 老先生乐呵呵地双手摊开，等陈大河将玉佩放到他手心，才小心翼翼地拿着鉴赏，边看边说道，“也算不上研究，就是有点这方面的爱好，也不只是玉佩，其他杂项瓷器书画都喜欢，好而不求甚解，倒让小友见笑。” “老先生说哪里话，这古玩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玩得转的，您能在这方面有所钻研，就证明您老是个有底蕴的人，敬佩都来不及，怎么敢说见笑！”陈大河说了句恭维话，随后故作不经意地说道，“老先生的收藏应该不少吧？” “哪里哪里，”老人家笑呵呵地摆摆手，恋恋不舍地将玉佩还给陈大河，“香江地小物缺，这类古玩也实在不算多，精品大多都让老一辈的富豪收走，我起步比较晚，还真没多少收藏，就连拍卖行里好东西都不多了哦。” “这样啊，”陈大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眉头微皱，“可我听说苏富比拍卖行香江分公司在年底会有一场中国古董的专场拍卖，数量也不少啊，好像有几百件呢。” 这批古董自然是他筛选出来交给苏富比公司的，正好苏富比在日内瓦和香江都有分公司，像这种大规模的专题拍卖正好是他们所喜欢的类型，自然毫不犹豫接下这笔单子，现在艺术品市场萎靡，这份大小也是块肉不是。 “还有这事？”老人家一愣，“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在香江古玩界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可也不至于封闭到这么大的消息都不知道的地步，难道是自己出差这段时间才发布的？ “哦，我听苏富比日内瓦公司的人说的，”陈大河举着手里的玉佩，“他们在香江举办中国古董专场，想多收点精品，看上了我这玩意儿，就跟我说了这个。” “原来是这样，”老者恍然，心思也随之放到这场拍卖会上，连话都少了许多。 陈大河也正好乐得清静，脑子里想着选什么学校的事。 这次自己出来，就去了两个地方，一个巴黎，一个苏黎世，这两个地方的代表就是巴黎大学和苏黎世大学，都是世界顶级学府，只不过一个在法语区，一个在德语区。 而自己跟李老爷子学过四国语言，英德西法，英语最溜，法语本来最烂，但经过这一年的加强学习，也差不多达到德语和西班牙语的程度，所以语言关应该没有问题，那就看哪个更适合自己的发展了。 想来想去，陈大河还是想去苏黎世大学，且不说银行总部在这里，方便照看，另外自己在欧洲安下的第一个宅子也在这边，还有管家仆佣服务，何苦跑去巴黎受苦呢！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回去先跟罗老爷子和李老爷子通报一声，他们要是搞不定，就请尼尔森出马，不就花点小钱钱的事么，还不需要去找别人帮忙什么的。 一路睡到香江，飞机降落到繁忙的启德机场，陈大河和老人家告别，也不需要取行李，自己背着个背包就往外面走。 他这次来香江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也没人接机，便在出口处打了一辆计程车，直奔位于广播道的凤凰电视台。 嗯，没错，就是奥利弗收购的那家丽的电视台，问陈大河改成什么名字的时候，陈大河直接告诉她，就叫凤凰电视台，至于后世的亚视和那家正宗的凤凰台怎么办，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三百五十六章 猜中 到了电视台门口，陈大河毫不意外地被保安拦下。 “干什么的？电视台不能乱闯，有预约没有？” 陈大河笑了笑，“没有预约，我来找人的，麻烦……，” 还不等他说完，那老保安拿眼睛瞟着陈大河，“停住，借口就不用找了，靓仔，追星不是你这么追的，你见过哪个明星一直呆在电视台的，你得去片场。” 大叔既有点烦，又有点得意，以前丽的电视台老是不温不火，连追星的人都没无线台多，但九月份一部大地恩情，打得无线台晕头转向，这两个月连追星的人都多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不知拦了多少追星族，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都听了个遍，找人，哼哼，起码占了一半。 陈大河耸耸肩，眼带笑意看着他，“阿叔，我真是来找人的，你们电视台现在的老板是一个美国靓女吧，我就是来找她的。” “哦，”老保安意味深长地长哦了一声，“原来不是追星，是要追女仔啊，不过我们老板可不是什么人都好追的，你这个样子，啧啧，不行。” 说完还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摆。 陈大河囧着脸，看看自己，Ｔ恤衫加休闲裤，好像也没那么low吧。 可保安大叔就觉得档次不够，难道要找个电话亭给奥利弗打个电话才能进去？ 这时一辆保时捷928带着轰鸣停到大厦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白衬衫白裤子白皮鞋的小白脸，老保安立刻跑过去点头哈腰，“李公子，您来啦。” 小白眼脑袋高昂，“嗯，琼斯小姐在公司吗？” “在在在，”老保安连忙指着里面，“您老里面请。” 小白脸踩着皮鞋蹬蹬蹬地踏上台阶。 老保安回过头，“看看，这样子才够得上追我们老板的标准，你还是先回去换套衣服借辆好车再来吧。” 那表情洋洋得意，似乎开好车的是自己一样。 那李公子刚上到台阶上，就有一个年轻保安走了出来，手掌伸直将他拦住，“这位先生，公司门口不能停车，请将车挪开。” 李公子一愣，立刻眉头紧皱，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你新来的，敢拦我？” 老保安一看，顿时感到头大，连忙跑过去解围，“赵队长赵队长，这位是李公子，电视台的大主顾，不好得罪的啊。” 可赵队长理也不理，眼睛正视李公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陈大河本来都准备找个电话亭给奥利弗打电话，看到这一幕，脚步又停下，两手插兜乐呵呵地看热闹。 这赵队长挺有原则，不过看他那样子，怎么不太像香江本地人，反而有点像是从内地过来的，这就更奇怪了，内地过来这边，还敢这么拧的可不多啊。 李公子脸色越来越冷，就在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赵队长突然眼睛一亮，蹭蹭蹭地跑下台阶，对着一个路人敬了个礼。 “陈总好，您过来啦。”这时赵队长脸上哪还有半点生硬，简直就快笑开了花，“您是来找琼斯小姐的吧，她在楼上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陈大河有些意外，随即脑子转过弯来，“你是从深阵工厂过来的？” “唉，我叫赵小峰，”赵小峰点着头，满脸的憨笑，“跟饶哥一起来的，还不到一个月。”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点点头，“在这边还习惯吗，你们一起过来的多不多？” “都挺好的，虽然这边吵了点，人多拥挤了点，不过补贴高，大家都愿意来，有一千多人报名，饶哥只挑了两百个。” 两人边说边往上走，直接略过那李公子，等经过老保安的时候，赵小峰突然转过头看着他，“老宋，这位是陈总，以后他来直接放行，这是琼斯小姐的意思，她之前和行政部说过，你可能忘了。” “啊？”老保安愣愣地反应过来，“哦。” 他这时也想起来，半个多月前那个鬼佬女老总还真说过这个，如果有个叫陈大河的过来，各部门一律放行，当时大家都还在猜测这个陈大河是什么人，可半个月没出现也就给忘了，现在这个后生仔这幅打扮，也让他一时想不起来。 还有这个赵队长，也是那时候老板亲自带过来的，一起的还有百来号人，来了之后就直接接管电视台的安保工作，平时几个老总见了都客客气气，又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可不敢得罪。 赵小峰将陈大河带到奥利弗的办公室，这时奥利弗还在开会，便叫来秘书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自己回去工作。 一杯茶还没开始喝，奥利弗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陈，你太厉害了！” “哈？”陈大河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这是？” “你没看新闻吗？”奥利弗两眼放光，“美国新的总统刚刚出了结果，被你猜中了，就是那个二流演员里根。” “出结果了吗，”陈大河眨眨眼，“那又怎么样？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之前他和奥利弗拿这个打赌，谁赢了投资就听谁的，可现在投资的项目都快要进入运营了，这个赌打得还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和我有关系啊，”奥利弗背着双手，将头昂得老高，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这次看好里根的人并不多，我们家族在关键时刻全力支持他，不知跟多少人打了嘴仗，现在他终于成功上位，我们收回报的时候到了！” 陈大河眉头轻挑，“OK，那祝你们心想事成事业腾飞大展宏图！” 奥利弗两道冷光飞了过去，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砰砰砰，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奥利弗整理好表情，“请进。” 门推开，是外面的秘书，“琼斯小姐，元贞公司的李力申先生人在外面，想和您见面。” “不见，”奥利弗话里带着寒气，那个小姑娘忍不住打了哆嗦， “告诉他，就是这个价格，爱投不投，我们电视台的广告宁可不卖也不贱卖，还有，以后所有谈广告的都让他们找广告部，我不是给广告部擦屁股的。” “是，”秘书浑身一颤，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陈大河咂咂嘴，好凶狠。 奥利弗眼珠一转，视线对准陈大河，然后小脸一垮，“那好歹也是美国总统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啊！” 陈大河耸耸肩，“有吗，我很认真的啊，话说我连你们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你让我能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奥利弗瞪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的。” 陈大河眼睛皮一翻，“猜什么我猜，我那跟你隔了半个地球，一点信息都没有，谁能猜到你干嘛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靠山 这话还真不是敷衍，他能知道蒂埃里的底细，也是靠政府调查之后，翟国新告诉他的，但现在国内在美国的信息渠道几乎是一片空白，奥利弗又从没透露过关于自己家庭的事，陈大河自然猜不到她的来历，只知道他老爹是干记者的，可以一个普通记者家庭能有这么广阔和高端的人际关系么。 “呵呵呵，那你再猜猜看，”奥利弗两只眉毛上下跳动，像是在跳舞，得意洋洋地溜达到陈大河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眼睛眨呀眨的，“给你点提示，纽约时报。” 陈大河拿两只大白眼对着她，“我谢谢您，你老爸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嘛，知道！” 奥利弗眼珠一转，“再给你点提示，纽约时报的创始人是谁？” 陈大河很诚恳地看着她，“不知道！” “好吧，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奥利弗也不藏着了，“纽约时报的创始人有两个，一个叫亨利.雷蒙德，一个，叫亨利.琼斯。” “哈？”陈大河张大嘴，“就是你这个琼斯的琼斯？” “嗯哼，”奥利弗眼角下弯嘴唇上翘，“就是这个琼斯！” “不对啊，”陈大河抓着脑袋，“纽约时报后来不是让人买了吗？” “没错，上世纪末奥克斯收购了濒临破产的纽约时报，不过一直都有琼斯家族的后人在报社里工作，”奥利弗耸耸肩，“祖先的荣誉不容放弃，哪怕没有股份，也依然为报社尽心尽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报社改制成立大报团，琼斯家族重新获得部分报社的股份，这就是琼斯家族的来历。” 陈大河捏捏鼻梁，眯着眼睛问道，“就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背靠纽约时报，他可不相信奥利弗能调动这么多的关系网，到现在他还记得，北金琼斯公司开业的时候，美国大使伍德先生可是不请自来的。 “当然，还有些其他的，”奥利弗踢掉鞋子，两腿缩在沙发上，用手抱着说道，“毕竟琼斯公司传承了一百多年，还有不少其他产业，其价值也远超在报社里的那点股份，但根本还是在纽约时报这里，” 奥利弗突然转过头，冲着陈大河眨眨眼，“知道为什么纽约时报敢报道那么多的负面消息，却依然安然无恙吗？” 不等陈大河回答，她便给出了答案，“现在报社的大股东，是索尔兹伯格家族，他们和洛克菲勒家族关系密切。” 我勒个去的，陈大河现在心里只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洛克菲勒耶，这么牛的家族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什么关系密切，弄不好纽约时报就是洛克菲勒的喉舌，而琼斯家族在纽约时报工作上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借点面子出来使使没毛病吧！弄了半天琼斯家族后面站着这么一尊大神，难怪奥利弗好像干什么都忒容易。 陈大河拍拍有点发懵的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奥利弗，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琼斯家族本来是想支持卡特的，卡特可是民主党，洛克菲勒不是支持共和党的么，你们那不是在唱反调？” “你听谁说洛克菲勒是支持共和党的？”奥利弗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关怀智障儿童一样，“无论是哪个政党上台，对洛克菲勒有影响吗？” 呃，陈大河眨眨眼睛，貌似这样的庞然大物，真正的对手也只有摩根杜邦那一级的财团吧，毕竟在美国总统也不是万能的，上面还有国会呢，弄不好弹个总统也不是没可能的。 “其实呢，在洛克菲勒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奥利弗突然笑道，“有支持卡特的，也有支持里根的，各有利益诉求罢了。” “那对你们有影响吗？”陈大河一下抓住重点，“你们突然从卡特转向里根，那些人会不会有意见？” 要是洛克菲勒家族里面有人找琼斯家族的茬，那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当然不会，除非有根本上的分歧，否则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奥利弗耸耸肩，“这就是个游戏，有赢有输，那些原本支持卡特的人，现在也会转向里根，他们又不是政客，还需要立个牌坊表明态度，而里根也不会拒绝这些原本站在他对面的人，当然，在谜底揭开前就在支持他的人肯定能得到更多好处，所以这次琼斯家族好处是少不了的。” 陈大河咂咂嘴，今儿个听了一通八卦，倒是对美国多了一层了解，这种实用主义至上的国家，果然不适合自己。 “不说这个了，”奥利弗甩甩手，“陈，你给我出出主意吧，这个电视台太麻烦了，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谁让你非要自己来管的，”陈大河有点好笑，“我都跟你说了交给专业人才去管就好，他们肯定做得比你好。” “我就不，”奥利弗撅着小嘴，“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城市电视台。” “奥利弗，你似乎对经营电视台有种特别的坚持？”陈大河有些好奇，“是因为梦想吗，还是某种约定？” 奥利弗撇着嘴，良久没说话，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妈妈以前经营过一家电视台，后来电视台破产了，爷爷说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没有能力就不要出去败家，我不服气，所以后来我选了商科，我要给妈妈争一口气。” 说得很简单，不过里面的内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不用说，又是一出豪门狗血剧情，陈大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才说道，“可这里是香江，就算你成功了，你爷爷也不一定会认可啊。” “谁稀罕他的认可了，”奥利弗轻哼道，“我是做给妈妈看的，等我把电视台做成功了，就让她来管理，到时候看他们那些人还怎么说。” 这不还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么，陈大河撇撇嘴，看着鼓成金鱼嘴的奥利弗，决定略过这一段，“好吧，我们来商量一下，看看这个电视台该怎么做。” 第三百五十八章 建议 对经营电视台陈大河自然是门外汉，让他看电视还差不多，不过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后世节目轰炸的老观众，从观众的角度提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现在电视台的情况怎么样？”陈大河问道，“你接手这里也有两个月了吧，有什么想法没有？” “当然有想法，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奥利弗眉头微皱，“做电视和报社差不多，都是内容为王，无论是尼尔森公司提交的调查报告，还是电视台内部高管的建议，都是以提高内容质量为主，但怎么做，他们却没有明确的建议，尼尔森虽然是专业的市场调查公司，但对做电视节目还不是很专业，只能给出制作电视剧的建议，而电视台的高管说来说去，就是追加投入，制作大戏，但一个电视台难道只播电视剧吗？！” “香江人爱追剧，他们自然会把重心放到电视剧方面，”陈大河笑道，“无论任何时候，精良的电视剧都会带来收视率的高涨，收视率就意味着收入和名气，你也不能说他们有什么错。” “我不是说他们错了，只是感觉有些片面，”奥利弗侧躺在沙发扶手上，“我想做一个综合性的电视台，而不是一天二十个小时播放电视剧的单一频道，否则我完全可以去购买欧美的热播剧，自己再每年开几部大剧，收视率也低不了。” “唔，”陈大河敲敲脑袋，“我觉得你似乎有点着急了，其实完全可以一步步来，电视节目看起来就那么几种，新闻咨询，综艺，电视剧，纪录片和特别节目，但这每一项又能分为很多细类，比如新闻有民生、时政、体育、娱乐、音乐几种，综艺又可以分为室内或室外的，内容可以是访谈、游戏、音乐、竞技、科普、益智，其他的更不用说了，真要往深了说都可以在大学开门专业课，所以你想一口气吃成胖子是不可能的。” “我没想吃成胖子，”奥利弗吐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亮色，对着陈大河眨眨眼睛，“怎么我感觉你对电视节目的了解似乎比很多电视资深从业者还多，嗯，比如那个益智综艺节目，说说看，怎么个弄法？” 陈大河撇撇嘴，“你不是说没想吃成胖子的么，还是先拍好电视剧再说。” “那个没影响，”奥利弗甩甩手，“我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就跟他们说过了，五年以内电视台的收入一分不抽，另外每年追加一亿香江币的投资，用来制作精品节目，这么多钱不可能只做电视剧吧，少废话，快点说。” “好吧，”陈大河也学她的样子，侧躺在沙发扶手上正对着她，“先说个简单点的，闯关答题，从社会上征集参赛者，然后每期选出几个人来参加节目，参赛者需要正确回答连续15条四选一的单项选择题，每闯过几关就可以得到一笔奖金，如果能全部答对，将可以获得一笔巨额奖金，你可以将这笔终极大奖定为一百万，节目名字就叫百万富翁，这个节目你觉得会有人看吗？” 奥利弗越听眼睛月亮，等陈大河说完，猛地坐起身子，“陈，不如你来香江上学，电视台由你来管，怎么样！” 何止是有人看，拿一百万作为噱头，只要想发财的就不会错过这个节目，而且节目内容又有正向的引导意义，声誉方面肯定也差不了，只要找一只精兵强将组建制作团队，再精心设计一套题库，控制好奖金的发放频率，凤凰电视台肯定能多出一个王牌节目。 “不怎么样，”陈大河撇撇嘴，“我已经决定了，就去苏黎世大学，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正适合去养老！” “嘁，”奥利弗鄙视地翻了个眼睛皮，“不到二十岁的老人家！” 对这个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意外，刚才她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其实除了自己制作，你也可以去买点节目回来播放啊，”陈大河没理她，指着北面继续说道，“比如那边中央台去年播出的三峡传说，就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视风光片，里面的壮丽景色是很多香江人一辈子没见过的，他们肯定会感兴趣，而且这种节目也不会有其他风险，另外听说因为这部片子大受欢迎，中央台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风光片计划，也不怕以后没得播。” 给这边的人找点文化认同感也不错，反正电视台的明面老板是奥利弗，节目也很正常，再加上丽的公司的面子，应该不会被香江当局盯上，甚至连台弯那边也得慎重再慎重，鬼知道惹了奥利弗会不会扯出来纽约时报横插一杠子。 嗯，就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夹带私货。 奥利弗自然能猜出他的小心思，不过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点点头，“可以啊，明天我就叫人过去买。” 反正又不是有什么明确倾向的片子，只是一部风光片而已，有什么不能播的，她也没想走内地琼斯公司或陈大河的路子让他们去谈，这种正常的商业行为直接公对公就好，派这边电视台的人过去，也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能购买的节目。 “听着，”奥利弗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满足，白嫩的小脚轻轻踢了过去，“电视台也是你的，快多想几个节目，否则以后我每个月都去苏黎世烦死你。” “你是管理者，又不是策划人，别老是把眼睛盯在节目上，”陈大河往后挪了挪，感觉有点惹不起，缩在沙发角落里说道，“其实做电视和做公司没什么区别，找到专业的人，将专业的事交给他们，你只需要负责签支票和把关就好，要不然他们会失业的。” “我当然知道，但关键是没人啊，”奥利弗两腿伸直，差点挨着陈大河，“电视台就那么几个大将，总不能所有事都靠他们吧，而且每次内部开会他们就说要挖别的电视台的明星，我不是不同意挖人，但这样似乎不是长久经营之道，今天我可以挖他们的，明天他也可以挖我们的，最后还是乱成一团糟。” “挖人很正常，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陈大河嘿嘿一笑，“明星挖多了他们会心疼，但一般的龙套演员多挖几个总没关系吧，还有那些不受重视的幕后人员，尤其是编剧，好故事都是他们碰撞出来的，能挖多少算多少，挖来之后给高薪把人留住，要是编出来的节目收视率高，还可以给奖励，只要福利给到位，还怕被别人挖走么。” 什么别的电视台，现在香江就两家，除了曾经的丽的现在的凤凰台，就只有一家无线台，打来打去还不是这两家在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又见预言 如果一开始陈大河不来个概述还好，在他对电视节目的类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之后，奥利弗就记在了心里，死活让他写个电视台的发展纲要出来。 这东西怎么写啊？ 陈大河愁眉苦脸的扯下几十根头发，在奥利弗的视线下憋了一个多小时，才写满两张信纸。 一个是节目类型，也就是刚才他说的那些东西，能想到的都写了上去，还把后世的电视频道分类也写了点，在节目内容足够的情况下，可以分为综合频道、新闻频道、综艺频道、音乐频道、体育频道、电视剧或电影频道，等等。 另一张是电视台的经营门道，因为不专业，写出来的东西零碎得很，比如挖人，瞄准哪些明星去挖，虽然会让对手感到心疼，但还不至于狗急跳墙，挖人的重点应该放在哪些人身上，还有人才梯队，哪些岗位应该需要重点培养的，那些岗位是无足轻重可以招募的，此外还有一些演员歌手的培养计划，什么演员培训班，歌手培训班，歌唱比赛之类的，想到哪就写到哪，有时候还打个括号，备注，此项可以做成综艺节目用。 无论是节目类型还是培养计划，都只是一个概念而已，两张纸上写着一堆名词，奥利弗一只手捏着一张，一边看一边在批判，“还大学生，逻辑乱成一团糟有没有，格式乱七八糟不成体系有没有，阐述模糊没有细纲有没有，哼哼，美国的一个中学生写得都比你标准！” 陈大河两手抓过去，“不要拿来。” 奥利弗两手一缩，飞快地将两张纸折好放进裙子口袋里，开玩笑，她在波士顿大学蹭课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两张纸里的大部分内容，要是以这个为框架写几篇论文，估计能直接申请到波大的硕士甚至博士学位，但更重要的，还是其中的商业价值，有了这个，凤凰飞天指日可待。 不同时代的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是眼界和观念而已，要论能力和手段，今人未必强过古人，所以陈大河这两张乱写的东西，极大地开阔了奥利弗的思路，凭她的能耐，完全不需要什么细纲，做出来的东西可能比陈大河亲自去做的还要更好。 拍了拍揣着纸的裙兜，奥利弗抛了个媚眼，“别说我小气，有没有喜欢的女明星，我帮你挖过来。” “我谢谢您！”陈大河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巴笑道，“还真有一个，无线台的赵亚芝，要是有机会可以挖过来。” “呀，”奥利弗两眼放光，“原来你喜欢年纪比较大的，还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啊，口味真独特！” “滚，”陈大河囧着脸，就知道这疯丫头会这么说，“我倒是想你能把汪敏荃也挖来，也要你挖的动才行。” “只要你喜欢，给你挖过来又何妨，”奥利弗拍着胸口，“说吧，还有谁，我留出一个亿，专给你挖女明星。” 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疯我让茜茜收拾你。” “没劲，”奥利弗气势一泄，身体倒在沙发上。 茜茜那小姑娘不温不火的，温柔得不得了，就算意见不同也是好声好气的说话，正好克她风风火火的性子。 “说真的，”奥利弗躺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就只挖她一个，那个周闰发不用挖来吗？” 现在香江最火的电视明星就是许文强和冯程程的CP组，哪怕前两个月暴火的大地恩情也压不过他们，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他们。 陈大河摇摇头，“发哥迟早都是要走大银幕路子的，电视台不适合他，只要能把芝姐挖来就算大赚。” 他还想把钟楚虹和周慧慜也挖过来呢，这样上辈子最喜欢的三个香江女明星就算凑齐了，但虹姑和发哥一样，都是走大银幕的路子，还是别耽误她，而周慧慜现在才十三岁，离出道还早得很，要等八五年才会参加新秀歌唱大赛出道。 两人一直聊到华灯初上，奥利弗才揉着酸痛的脖子，和陈大河一起出了办公室，外面等得满脸绝望感的秘书顿时大喜过望，蹭地一下站起来，“琼斯小姐，需要为您准备车吗？” “嗯，”奥利弗点点头，又恢复到冷漠的表情，“另外通知家里，晚餐多准备两个菜，一道红烧肉，一道清蒸多宝鱼，再打扫一间客房出来，就要我隔壁的那间。” 秘书拿起笔记本一一记下，奥利弗把陈大河胳膊一拍，抬头挺胸走向电梯。 不管秘书诡异的眼神，陈大河有点好奇，“你在这边买房了吗？在哪里？” “清水湾，不是你说的吗，那里是富豪区，环境确实很不错，”奥利弗走进专用电梯，等陈大河进来之后按下关门键，“我买了两套连在一起的庄园别墅，我们一人一套。”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还给我买了？” “嗯，”奥利弗眨眨眼，“我已经从你的红利中把钱扣了，不用谢。” “不是，”陈大河撇撇嘴，“我的意思是要是可以的话，你可以过两年帮我卖掉。” “啊？”现在轮到奥利弗愕然了，“为什么？” “赚钱咯，”陈大河耸耸肩，“这两年香江的房价应该会有一轮猛涨，但你要注意一条信息，那就是当今英国首相准备访华，就可以抛售了。” 奥利弗瞪着他，好半天才说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陈大河微微一笑，“如果你想赚点快钱，炒一轮房地产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奥利弗瞄着他若有所思，等电梯门打开，才慢吞吞的说道，“如果你的预言又能成真，这将是比里根当选更加轰动十倍的大新闻。” 以她的智慧和阅历，当然明白陈大河的话代表了什么，这个推测是否需要告诉爷爷呢？如果说了，并最终成真的话，也许琼斯家族会更加看重他。 但思索片刻之后，奥利弗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算了，自己趁这个机会圈一把钱就好，其他的先丢一边吧，她可不想给这个小男人惹麻烦。 第三百六十章 广告 在香江呆了两天，在被奥利弗榨干脑子里那点可怜的东西之后，陈大河便取道广洲飞回北金。 到了家里，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在他回来之后，茜茜出去实习的时间减少了一半，多出来的时候都陪着他，明年他就要出国去，就算能一年回来两次，也有好几个月见不着面，惹得小丫头就想多陪陪他，甚至不时冒出陪他一起去留学的想法。 陈大河赶紧打消她的念头，自己出国是去躲风头，又不是不回来了，可她要出去的话，错过这几年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学习的机会，国外可没哪家电视台能让她去实习的，学了也不一定适合国内，还是以这边为根基，以后借鉴点国外的东西就好。 他选定大学的事也第一时间告诉了罗老爷子，老爷子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他能出去就行，管他去哪个学校，再说苏黎世大学也不错，沉下心来也能学点东西，不过他和李老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让陈大河自己去考。 陈大河也简单，回来后直接拍了一封电报给管家提奥，让他来安排，短短一周时间，提奥就回了电报，上面就一句话，手续已办好，随时可以入学。 手里拿着电报，陈大河哑然失笑，这就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好处，只要有钱，就很少有办不成的事。 这时茜茜轻飘飘的走了进来，“在笑什么呢？”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北金再次进入冬季，茜茜穿着一件红色长款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红色长筒靴，显得身材格外修长挺拔，时尚感更是领先三十年。 虽然现在大街上不再是一水的黑蓝灰，各种颜色的衣服也多了起来，她这一身也还是太抢眼，所以平时出去的时候，她会将红色的大衣和靴子都换成另一套没那么显眼的黑色款。现在外面街上越来越乱，就算有安英随身保护，也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她好几身漂亮的衣服平时只在家里穿给陈大河看。 这些衣服都是深阵的服装厂最新设计生产的样衣，陈大河还提了不少意见，等明年可以量产之后，就算没任何推广都能掀起一阵时尚浪潮，不过他打算先推去境外做出口，内地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没什么，就是学校办好了，”陈大河将手里的电报折好放到桌上，拉着她的手笑道，“刚才徐老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嗯，”茜茜俏脸微红，“老师说从香江发来的电视剧都已经审完了，中央台对其中十几部片子比较感兴趣，打算采购播放，问问你有什么想法，最好是你过去一趟详谈。” 这意思就是要询价了，现在国内电视剧交易市场几乎是一片空白，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大台制作的片子小台只要申请下来随便播，自然谈不上买不买的，只有在引进外剧的时候才会花钱买，比如买那部日本版的西游记就花了不少钱，播出后反响也挺大，可惜都是骂声一片，这才引出中央台决定制作自己的西游记，也才有了一播四十年的那部经典剧集。 现在这些香江制作的电视剧虽然是陈大河以琼斯公司的名义买的，但严格说来也是外来剧集，电视台要播，自然得花钱。 陈大河也没耽搁，拉着茜茜就往外走，叫上叶正根开车去人大。 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中央台电视剧部的副主任王文杰也在，这批电视剧的审核就是他在负责，刚才徐老打电话应该就是因为他过来了。 大家都认识，也就没怎么客套，简单的寒暄过后就开始进入正题。 “大河，你看这价格怎么定？”王文杰也直接，哈哈笑道，“先说好，经费不足，高了可不行啊。” “王哥，这些电视剧都是琼斯公司买的，怎么说他们都是外人，我哪能让咱们自己人吃亏啊，”陈大河看看徐老爷子，又看看王文杰，低着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我给他们那个老板提了个意见，这批电视剧，你们看上哪个，随便播，不收钱。” “不收钱？” 两人面面相觑，就在王文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徐老眼珠一转，“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这下王文杰也回过神来，资本家可不是慈善家，既然同意电视台免费用，肯定是别有所图。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陈大河笑道，“他们的条件，就是在播放电视剧的时候，插入几个广告。” “广告？”王文杰瞪着眼睛，“就这点要求？” 虽然上面还没有批复电视台允许播放广告的申请，但也没有明文禁止，中央台在去年就已经开始播广告了，只是那点钱还不够发点福利的，太少，台里也不怎么重视。 “对，”陈大河点着头，“就这点要求，如果你们要插播其他广告也都随便。” “等等，”徐老摆摆手，探询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是在播放电视剧的时候插入图片广告，不是中途插播？” “对，”陈大河笑道，“那屏幕左上角不是电视图标吗，那在对称的右下角也弄个图标就行，另外播放片头片尾的时候，把这几个图标放大，一半放字幕，另一边是固定的广告片，不占你们其他播放时间，就这些。” 这就是后世特约播出的操作了，不过电视商业广告从去年才开始出现，自然没这么多花样，就跟播节目一样规规矩矩的。 “这种办法不错啊，”徐老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既能给电视台创收，又不占用播放时间，虽然现在播出时间多得是，可要是以后节目多起来了，广告没处放的时候，这个办法可就大有用处了。” 徐老毕竟是老辈的新闻人，自然知道广告的好处，民国时候各大报刊的广告就打得飞起，后来才慢慢变少甚至消失，现在是观念还没开放，电视观众也有限，愿意打广告的才比较少，等再过个十年八年，打广告的公司肯定会多起来，他推测到时候可能广告费就能养活一家电视台的。 王文杰的心思则不在这上前，经过反复确认琼斯公司没有其他要求之后，便一拍桌子，“这事我应下了，不过我还要回去请示台里的领导，估计没什么问题，老弟，你仗义我也仗义，除了这个广告之外，我再给你争取几个其他时间的广告位，反正现在打广告的不多，时间多得是。” “那就多谢了，”陈大河笑道，“办好这件事，我就彻底从琼斯公司抽身，也算是完美谢幕。” “啊？”王文杰有些惊讶，“你没在那里干了啊？干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做了呢？” “唔，不干也挺好，”徐老倒是笑着点头，“干事业不必急于一时，你现在还年轻，多学点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您老说得对，”陈大河点头应和，“我准备出去留学，学校已经找好了，明年夏天就过去。” “这么快？”徐老有些吃惊，“你现在才大二，也太早了些吧。” “早晚都一样，”陈大河拉着茜茜笑道，“不过茜茜就得拜托您多担待！” “这还用你说，”徐老故作不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省得丫头老替你担心。” 王文杰也在一旁打包票，“这个老弟你大可放心，至少台里没人敢欺负她。” 陈大河哈哈一笑，“那就多谢啦！”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拦截 在徐老家吃过午饭，陈大河又带着茜茜一起去琼斯公司。 这时候曾静姝正在公司忙着跟进第二批订制艺术品的制作进度，见陈大河和茜茜一起到来，连忙结束手头的工作过来作陪。 陈大河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有七八个陌生面孔，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便随口问道，“这些都是你找来的员工吗，怎么都是女的？” 曾静姝俏脸微红，瞟了正在往这边偷看的员工一眼，轻声说道，“她们都是我以前的同学或同事，没有正式工作的，我就把她们都找来了，我不习惯和男的相处，就没找男的。”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没说你。” 茜茜两眼发亮，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不过没有说话。 陈大河嘴角微动，这算不算画蛇添足啊。 这时曾静姝也发现说错话了，低着头俏脸通红不再吭声。 几人进到里面的总经理室，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因为马佳彤的离开和曾静姝的进驻有什么变动。 曾静姝熟练地提着热水瓶给陈大河和茜茜倒了两杯热水，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他们对面，“陈总，您今天过来是检查工作吗？” 一个月前陈大河就说辞职了，她所有的工作也都是直接向奥利弗汇报，再加上今天还带着茜茜过来，总不会是安排工作来的吧。 “不是，”陈大河摇摇头笑道，“是之前的一些事情还没收尾，我过来跟你说一下。” “哦，”曾静姝立刻找来笔记本和钢笔，正襟危坐的看着陈大河，“您说。” 陈大河瞄了暗暗偷笑的茜茜一眼，看着曾静姝笑道，“上次我们去香江的时候，我代表琼斯公司买了一批影视剧，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曾静姝点点头，“所有的录影带在十月十七号到的北金，按照您之前佳彤的交代，全部都送去中央台审核，不过到现在他们都还没给回音。” “今天给了，”陈大河笑了笑，“因为这事之前是我直接跟他们谈的，所以他们直接找上了我，我已经跟他们谈好，所有的影视剧给他们免费播放，作为交换，其中会留出一定的广告位给我们，这个你跟佳彤那边商量一下，深阵工厂的所有产品都拍一段广告片出来，拿到电视台来播放。” “哦，”曾静姝眼中异彩连连，看来陈大河确实没有骗她，这么重要的事不需要经过奥利弗的同意，还是他直接做决定，看来这家公司真有这个小老板的一份。 “就这么一件事，没其他的，”陈大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顺嘴问道，“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公司的事情前几天奥利弗都跟他通过气，没什么可问的，现在事情说完，总不好拔腿就走吧，只能没话找话聊。 “他啊，现在好得不得了，”一说起弟弟，曾静姝就开始两眼放光，“您上次让他去找那个什么，哦，宁哥，那个宁哥果然认识您，一下子给他放了一万块钱的货，还帮他找了个门店，现在生意都做了三个月了，借宁哥的货款上个月就已经还清，现在已经攒了好几千块钱，每次我回去，他都说好多感谢您的话。” “那就好，”陈大河哈哈一笑，“以后他生意上了正规，也就不用你担心了。” “嗯，”曾静姝点点头，心潮荡漾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陈总，谢谢你。” “不用不用，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可谢的，这都是他自己肯上进，跟别人可没什么关系，”陈大河瞟了一眼脸色越来越奇怪的茜茜，终于拍拍大腿站起来，“静姝，我那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这个电视剧广告的事你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问问佳彤，也可以问奥利弗。” “哦，”曾静姝也赶紧起身，“我知道了，陈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从公司门口出来，曾静姝还想送他们下去，陈大河连连摆手，“不用，你忙的你的去吧，啊。” “哦，”看着两人还有叶正根进了电梯，曾静姝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进去。 电梯里面，茜茜眼睛一直紧盯着陈大河，看得他心头发毛，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了你，没事吧？” 茜茜捂着脑袋嘟着小嘴，突然噗呲一笑，“没事，就是开心。” “嗯？”陈大河满头雾水，今天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事吗？ 正想说话，电梯突然停住，抬头一看，正好停在九楼。 电梯门打开，一张黑脸出现在陈大河眼前。 皮肤黑，脸色更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拉出了电梯，站在他前面的大高手叶正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么看着他被人夹着脖子走远。 茜茜笑呵呵地出了电梯，好奇地看着丽莎，“蒂埃里他怎么了？” “生气了呗，”丽莎耸耸肩，“我们刚到公司，他在楼下看到陈的车子，就知道他也来了这里，于是就派了个人上去盯着，等你们一出来就摁下电梯键将你们拦截住，陈就这样撞在他枪口上了。” 叶正根咂咂嘴，这技术含量倒是不高，就是有点累人，唔，估计是用了对讲机吧，难怪刚才觉得旁边的楼梯间里有人来着。 丽莎说完将茜茜的胳膊一挽，“我们进去吧，正好聊聊你的新衣服，真的不在这边卖吗，我觉得放国内卖销路应该会很不错的。” 茜茜嘴角上翘，“买什么呀，我已经和佳彤说过了，按你的尺寸给你一样做了两套，这个月底应该就能收到，至于他们怎么卖我可管不着。”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我有新衣服穿就行，管他们卖去哪里！” …… “松手松手松手，”陈大河连连拍着蒂埃里的胳膊，瞅了个空子抬起他的大腿将他撂倒在沙发上，“臭小子你想谋财害命啊。” “切，你那点钱还值得我谋财，”蒂埃里坐起身冲着丽莎挥挥手，“门关上，别让外面的人听见这里有个大财主呢。” “滚蛋，”陈大河没好气地瞪着他，“老子的钱都被你揣进兜里了，我要是财主，你就是土豪，老狄，你又发的哪门子疯，我好像没惹你吧。” “你没惹，但是有人惹了，”蒂埃里反瞪回去，还想说什么，可随即嘴巴紧闭，两腿搁在茶几上抖啊抖的。 看到他那副样子，丽莎眼珠一转，拉着茜茜说道，“茜茜，我昨天在艺术品商店买了一套很漂亮的刺绣，你帮我看看做工怎么样，要是不好我就去找他们退货。” 茜茜顺从地站起来笑道，“好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艺术品商店卖的东西质量应该很好的吧。” 两人说着就出了办公室，丽莎顺手一带，将门关紧。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又见奥斯 紧闭的房门将声音隔绝，陈大河也学着蒂埃里的样子，两腿翘在茶几上，一只脚还在欢快地抖动，“神神秘秘，银行的事？” “废话，”蒂埃里斜视着他，“不是你说的吗，注意保密，我连丽莎都没告诉，不过你找的那些人怎么回事，一来就把我给你找的客户查了个底朝天，是不相信还是对我有意见咋地？” “你是说杰罗姆他们？”陈大河有些意外，“他们去非洲了？” “你不知道？”蒂埃里横眉竖眼的瞪着他，“你自己手下办事你跟我说不知道？” “别用带着讥讽的眼神看我，”陈大河撇撇嘴，“说得好像你知道摩卡公司的人都在干什么似的！” “啊，不提这个，”蒂埃里很自然的转换眼神，再次变成恶狠狠的样子，“说回调查的事，我那么辛苦给你找来的客户，结果你的人就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摆明是不相信我嘛。” 陈大河眉头微皱，“他们的动作很大吗？” 银行对客户进行风控调查是很正常的事，但要是对已经达成合作的客户大张旗鼓的调查，那就有点过了，搁谁身上都不好受，照说以杰罗姆的经验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呃，那倒没有，”蒂埃里眼珠一转，“就是从我们这里要走了所有的客户资料，并要求他们提供一大堆的财务报表。” “有什么不对吗，”陈大河茫然地看着他，“银行要求贷款客户提供一些资料很正常吧。” “资料都有啊，”蒂埃里拉着脸，“他们非得还去找其他的，摆明是不相信我。” “他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相信也正常，”陈大河总算弄明白蒂埃里在发哪门子邪火了，不禁有些好笑，“公事公办而已，有什么可气的。” “你还帮他们说话，不讲义气，”蒂埃里很不满意他的态度，冷哼着不想理他。 “行行行，回头我替你骂他们，”陈大河像在哄小孩，在他看来蒂埃里就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平时蒂埃里处理各种商业问题的时候，手段虽然略显稚嫩，但立场公正尽显大家风范，现在这种情况可没见到过。 看着依然故作不满的蒂埃里，陈大河渐渐有点回过味来，或许，发火是假，借题发挥试探自己是真。 以前两人的生意不分家，陈大河只管拿钱了事，现在虽然说是合作，但已经是自立山头，各做各的，如今杰罗姆又带着人来了这么一出，这小子指不定心里在怎么想自己，亲兄弟明算账是一回事，公事公办商场不论交情又是一回事，知道底线在哪里，才能拿捏好合作的尺度。 只是这种事没法挑明，挑明了两人都尴尬，各自心里有底就行。 陈大河抖着脚，突然咧嘴一笑，“老狄，你的房子弄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 还在假装生气的蒂埃里闻言一愣，“什么房子？” 陈大河两眼一翻，“你自己放的屁不会忘了吧？” “啊？”蒂埃里满眼的茫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两眼放光，“四合院，大宅子？” “哎，”陈大河叹了口气，“我就说你怎么没催过，合着你自己都忘了，年初的时候你提了这事之后，我就请人帮忙留意，两进三进的宅子都有不少，四进五进的就不好找了，你运气不错，三个月前有套五进的宅子出售，我替你买了下来，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里面的人请出去安置好，然后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现在差不多正在收尾，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入住了。” 年初的时候蒂埃里想要陈大河帮他买套大宅子，就挂陈大河的名下，那时候陈大河自己就有二十多套，但大的只有自己住的这一套，等了差不多有半年，才等到这么一套大户型。 蒂埃里搓着双手，满脸的兴奋，“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看看呗。” 什么银行调查的事早就被他抛在脑后，只要确定这件事不是陈大河的意思就行了，底下的人怎么做事随他们的便。 两人出了办公室，叫上聊得正欢的丽莎和茜茜，一起去看蒂埃里的大房子，现在房子里面还有人在做最后清扫，连钥匙都不用拿，直接过去就行。 这套宅子离长安街不远，就在玉渊潭附近，周边环境要比陈大河那里好不少，就是离学校远了些，没那么方便。 蒂埃里可不在意这些，大不了开车上学就是，又不是没车。 到地方一进大门他就拉着丽莎满院子的乱窜，不时发出一声声大呼小叫，显然对这里满意得很。 “老陈，够意思，” 跑累的蒂埃里拉着丽莎到前院找到陈大河，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钱就算了，”陈大河淡淡一笑，“你给我的那个小岛弄得怎么样了，船配了没？” 蒂埃里老脸一垮，“你还真会算计，游艇比这个贵很多好不好。” 陈大河眨眨眼，“要不我给你钱？” 蒂埃里脸色更黑，“岛上还没弄好，还得一两个月，船也定了，明年五六月份就能交货，不行，我感觉好亏，今天晚饭去你那里吃。” 陈大河拍拍大腿起身就往外走，“行啊，就看你这个肚子能不能装下一艘游艇的量。” 蒂埃里囧然，丽莎和茜茜捂着嘴偷笑。 “别以为很亏，”陈大河边走边说道，“这套宅子的房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这年头可是独一份。” “是吗？”蒂埃里两眼发亮，“你是怎么办到的，我去年想买他们都不肯卖。” “很简单啊，你不行是因为他们不敢，现在没有明文规定房子可以卖给外国人，他们当然不会卖，我买就没问题了，买下再转给你，就这么简单。” 陈大河说着拉开车门上车，蒂埃里撇撇嘴，“简单吗，我觉得真复杂！” 四人说笑着回到西王胡同，刚进家门，图安就过来说道，“大河，有个外国人找过来，说是您朋友。” “外国朋友？”陈大河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他有说叫什么吗？” “叫奥斯，英姐在里面作陪。” “奥斯？”陈大河脚步一顿，刚才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是没想到奥斯，一个多月前他和奥利弗一起来的，现在还在国内？ 回头看着蒂埃里，“老狄，那是个美国记者，你要见吗？” “算了，”蒂埃里果断摇头，那些欧美记者最喜欢采访他们这种留学生，还追问在这里生活的感想，他可受不了。 让图安带着蒂埃里和丽莎去偏厅休息，他则和茜茜一起到会客室，在这里见到了分别一年多的奥斯。 第三百六十三章 送货上门 看到陈大河进来，正坐着和安英聊天的奥斯突然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向陈大河，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同时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哈哈，陈，好久不见。” 陈大河拍拍他的后背，“好久不见。” 两人分开，陈大河拉过茜茜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钱茜茜，你可以叫她茜茜。” 然后对着茜茜说道，“这位是奥斯，奥利弗的父亲，纽约时报的大记者。” “我知道，”茜茜抿着嘴笑道，“就是去年你在深阵遇到的大记者。” “没错，”陈大河点点头，他和茜茜都没发现奥斯眼里闪过的诧异。 等两人说完，奥斯似乎才反应过来，依然是爽朗的笑声，“茜茜你好，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国女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陈这小子真有福气。” 茜茜两颊绯红，她从未听过这么直接的赞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大河拉着她的手哈哈一笑，“那是，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你有奥利弗这么漂亮的女儿，你也很有福气。” 礼尚往来，互相赞美总是没错的。 奥斯古怪的瞄着他，脸上嘿嘿直笑，心里却疯狂吐槽，早知道有今天这幅局面，当初就不应该让奥利弗给这小子做代理人的，现在这样子真不知道那个宝贝女儿是赔是赚。 在双方寒暄的时候，佟济兰已经端着茶盘走进来，给奥斯的却是一杯咖啡，安英帮着上茶之后，也和她一起退出房间。 三人找位置做好，陈大河翘着二郎腿笑道，“奥斯，你不是一个多月前就来中国了么，怎么这次会逗留这么长的时间？” “你是嫌弃我呆久了吗？”奥斯眉毛跳动，“你一点也不中国人，这里的人都是很好客的！”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吧好吧，”奥斯耸耸肩，“我这次拿的是半年期签证，可以在这边呆很长的时间，而且来这里我还带着终极任务。” “终极任务？”陈大河有点好奇，“不会是采访我国的首长吧？” 以纽约时报首席记者的地位，要采访到首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话说他都还没见过首长呢。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奥斯连连摇头，“采访首长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随意，至少会由一个团队来完成，我这次的任务是为了采访中美飞机直航的事，而且我会跟随直航飞机记录全过程。” “北金到纽约的航线？”陈大河脱口而出，“终于要开通了吗？” 北金到纽约的直航从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在着手准备，那家美信公司投资的北航食品就是特地为了这条直航航线而创办的，可惜这大半年来都没听到什么动静，无论是先前的马安国出国，还是后来的奥利弗回国，都是走东京转机，要是这条直线开通，就没那么麻烦了。 “嗯，就在一月七号，从北金出发，中转尚海和旧金山，终点站是纽约，”奥斯脸上很是得意，“这条航线被西方媒体解读为东方中国再次连通世界，不过能亲自登上这架飞机的记者可不多，但我是其中之一。” “恭喜恭喜，”陈大河很没诚意地拱拱手，“那这段时间你准备干点什么？现在离一月七号还有一个半月呢。” “采访咯，”奥斯耸耸肩，“就和去年一样，我这次依然从深阵入境，发现那里的变化特别大，这次我在那里逗留了半个月的时间，然后一路向北沿路访问，感觉虽然变化不多，可依稀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如你所说，这股浪潮很快就会席卷这片古老的大地，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我怎么能不用我的照相机记录下来呢。” 陈大河轻轻鼓掌，“奥斯，记录下这一切，你会在历史上留名的！” “我也这样觉得，”奥斯咧着嘴，“陈，不如你和我一起吧，就像去年一样，做我的向导，我们一起留名。” “别，”陈大河连忙摆手，“这种出风头的事交给你就行，我还是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 “可我发现你一点也不美，”被拒绝的奥斯显然很不满意，“我看你就是赚了钱，被资产阶级生活腐化了，去年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陈大河无语望苍天，你一个美国来的大资本家也好意思谈资产阶级腐化！ 在一旁安静聆听的茜茜抿嘴暗笑，眼里却若有所思，奥利弗的父亲和大河哥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啊，难怪奥利弗会找大河哥做琼斯公司在国内的代表人，可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事呢？ 这时房门被敲响，茜茜赶紧过去开门，只见安英站在门外小声说道，“茜茜，又有人送东西过来了，就是上次送山货的那人。” “又送？”茜茜眉头微皱，回头看着陈大河，“大河哥，你过来一下。” 陈大河一愣，对着奥斯抱歉地笑了笑，“奥斯，你先坐会儿，我处理点事。” 然后走了过去，“怎么了？” “是这样，”茜茜小声说道，“半个月前，有个人送了一批山货过来，说是你吩咐送家里来的，也没收钱就走了，他今天又来了，还是山货。” “有这事？”陈大河想了想，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拍拍茜茜的后背，“走，我们出去看看。” 三人走到门口，只见一辆吉普车正停在那里，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从车上往下面搬东西，叶正根手足无措地几个站在一旁，帮也不是，拦也不是，不知该怎么办好。 陈大河走近一看，呵，上好的熊皮虎皮，还有粗壮的老山参和鹿茸，都是东北那边名贵的山货，有钱也没地方买的好东西，现在就这么搁在地上。 看到陈大河，正在搬东西的那人立刻肃立站好，刚想抬手，又放了下来，但依然满脸严肃地叫道，“陈，先生好。” 他本想叫陈总，可随即想到之前老连长的交代，话到一半便改了口。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你是，老董那边的人？叫什么名字？” “诶，”那人点点头，“我叫陈刚，现在在东北那边贸易公司工作。” “嚯，还是本家啊，”陈大河笑道，“既然是跟着老董的，那就不是外人了。” 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冲着叶正根几个招招手，“老叶，这些东西都搬进去，” 然后又拍拍陈刚的胳膊，“走，进来喝口水。” 陈刚本想拒绝，可陈大河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只得挠挠脑袋，磨磨蹭蹭的跟了进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效率 算上陈刚，现在家里有三拨客人，蒂埃里和丽莎在偏厅，奥斯在会客厅，陈大河便带他去了书房。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佟济兰给陈刚送上茶，出去之后，陈大河才问道，“现在山货生意做得怎么样？” 陈刚端坐着，身体挺得笔直，像是在给领导作汇报，“山货生意做得挺好的，我们在那边有三十个人，三人一组到不同的地方收货，集中起来再发到北金，在这里我们也有六个人，我负责收货清点，一个管账，两个安排运输，两个负责对接琼斯公司和美信公司，现在收来的山货都供给这两家了。” 大部分的山货都可以做食材或药材，皮毛之类的服装厂也能用到，这两个客户就能吃下他们的全部货物。 陈大河点点头，这些都和当初自己帮董建磊规划的差不多，架构简单却分工明确，正适合这些老兵的管理模式。 “有什么困难吗？”陈大河又问道，“资金够不够？” “够了够了，”陈刚憨厚地笑了笑，“也没啥困难，董哥都安排好了，在那边也有部队老领导的照顾，啥都很方便。”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从东北军区出来的，在这边自然有主场优势。 这家山货公司本是陈大河给这些老兵的福利，他也没打算多管，只要业务稳定就行，不过还是提了两个意见。 “老陈，我有两个想法，采不采用你们自己定。” 陈刚脸色一肃，“您请说。” “虽然你们都是老兵，身手比普通人要好，但还是要注意安全，”陈大河斟酌着说道，“老林子里面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那里的山民体质都不弱，而且基本上都配有猎枪，你们三人一组，要是遇到什么纠纷，恐怕也会寡不敌众，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缩减小组，将十组合并起来，六人甚至十人一组，这样的话安全性相对会高很多。” 现在的枪支管理还不是很严格，许多干部都允许配有枪支，之前就连老师都是允许配枪的，拿到持枪证也很简单，对猎枪和长矛之类的打猎工具更是放任不管，哪怕去年政策重建管控收紧，将允许持枪的范围大幅度收窄，也收缴了大量的枪支子弹，以及不少手榴弹之类的小型炸弹，但在民间还是有大量的枪械游离于管理之外，就算在管理内登记的控制也不严格，这也造成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恶性案件频发，直到后来出台了最严的枪支管理法之后，连刀具也在管制范围以内，这才逐步打造出后世比较好的治安环境，不过什么时候出台的这部法律陈大河就不清楚了，以他的推算，多半是在九十年代中期才出来，否则前面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陈刚是老兵，对现在的枪支情况自然也很清楚，事实上他们这些老兵就有不少人带有枪支，几个月前他们去川省执行陈大河的任务，炸药也是从民间买来的，比买头猪肉还简单，毕竟买猪肉还要肉票呢，而这东西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买。 他们这些人对自己也很自信，要是连几个猎户都对付不了，部队里的那几年不是白呆了，所以每组只配了三个人，这还是考虑到需要搬搬抬抬的原因，要不然都想一人一组了，东北那边山高林密，各个村寨也比较分散，想收山货只能靠人去扫，分组少了收到的东西自然也会少。 但这毕竟是陈大河的交代，而且还是为他们考虑，便点点头，“明白了，回去我就叫他们合编，五六人一组应该就可以保证安全，只要不遇到大规模的伏击，一般情况下都奈何不了他们，分组太少就会影响收货进度了。” 陈大河笑了笑，不管他们分几组，只要有信心能保证安全就行。 “另一个就是你们公司的归属问题，”陈大河继续说道，“这家公司应该没去工商局注册吧，你们找找原来部队的老领导，把这家公司挂靠在部队下面，到工商局注册，每年交点管理费，这样也名正言顺些。” 这个意见就是在补漏洞，这家收山货的贸易公司不比琼斯公司有外资的保护壳，属于纯粹的民营，现在上面对经济管理都是放养，下面也是处在各种试探的状态，工商部门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有老百姓上门问怎么注册，他们一般就会说先做，做了再说。 陈大河他们班上那个郑新和的小餐馆也是这么开起来的，但现在没事不等于以后没事，等过几年严打的时候，这些就是大问题，处不处理都是由人说了算，还是找个老大罩着比较好。 这个陈刚就不太明白，好端端的干嘛给自己找个人管着，不过要是找老部队挂靠他也不排斥，其他兄弟也不会有意见，这个建议便也答应下来。 等陈大河说完，陈刚才小声说道，“陈先生，董哥传来消息了。” 陈大河一愣，“他们在那边怎么样？” 派董建磊去苏联的事连马佳彤他们都不知道，没想到他在国内的联系人会是陈刚，想想又觉得正常，陈刚负责送山货，有机会经常过来，方便和他取得联系，还不会惹人怀疑。 “他们现在人在乌克兰，另外安排了两个人到哈萨克斯坦建立中转通讯站，国内只有我和他们联络，”陈刚神秘兮兮的，有种做地下工作的感觉，心里感觉还特过瘾，“他们在等您下一步指示。” 陈大河揉了揉鼻梁，现在也有些头疼，他没想到董建磊的效率会这么高，才过去个把月就站稳脚跟，可非洲那边的矿产要开发出来至少也要转过年，这段时间总不能让董建磊他们在那里干等着吧，要是整天无所事事，时间长了迟早会引人怀疑，苏联的情报部门可不是吃素的。 摁着眉心想了片刻，陈大河才说道，“这样，你通知老董，让他们在那边注册一家贸易公司，以这家公司的名义，从国内采购一批当地紧俏的物资过去，另外多收集当地的物产资料，看看那些是可以用于出口的。” “哦，”陈刚眨眨眼，“董哥已经注册公司了，物产资料和价格信息也正在收集，他说那边石油、钢铁、拖拉机、化肥、水泥和棉织品这些东西都比较多，哦，还有铁矿石，那边不怎么缺，缺的是其他金属矿，再就是民用工业品和农产品类缺口一直都比较大。” 陈大河囧然，合着这些老董都已经做完了啊，这个陈刚也真是，刚才咋不说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 陈刚搓着手掌，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有份书面报告的，我不知道您已经回来了，就没带过来，刚才还想回去拿了报告再过来，既然您让我进来，我就先说给您听了。” 陈大河无语，那是自己的错咯？！ 抓着脑袋想了想，该做的都做了，好像现在自己也给不了董建磊那边什么意见，不如，让他直接和杰罗姆联系？ 反正以后他们是要打配合的，提前联系沟通下也好，至于一边不懂中文，一边不懂英语法语的事让他下意识忽略掉。 当即摆摆手说道，“既然他都有了准备，我就不多说了，你跟他说，我派他过去，那边的事就全权交给他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另外过几天我再安排个人跟他取得联系，以后有什么问题他们协商解决，还有决定不了的再让你来找我。” “是，”陈刚点点头，“那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陈大河站起来，“走吧，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吃个便饭。” 平时家里也都是这个时间点开饭，今天家里又来了客人，估计兰婶早就准备好了。 “不用不用，”陈刚赶紧站起来连连摆手，“那边还有事儿，我还得赶回去。” “再忙也得吃饭，”陈大河拍拍他胳膊，“听我的，来吧。” 说着就往外走，陈刚苦着脸跟在他身后，不知怎么有种被师长请客的感觉，这种饭能吃安生才怪。 “对了，老陈啊，”陈大河边走边说道，“你们既然人手紧张，怎么不多找几个人过去，总不会是怕开工资吧。” “没有，”陈刚快走两步，落后他半个身位，“主要是我们那边的人差不多都去了深阵，董哥说不能因为这边的事耽误了工厂那边的工作，就只抽调了我们这些人过来。” “嘿，这个老董，”陈大河摇头失笑，“你们再抽能抽几个人，那边少几十个也没什么影响，可对你们这边帮助就大了去了，回头你找下老饶，让他再给你们增派点人手，别怕开工资，你们自己的工资也不能太低，给大家多点钱，大家干劲也足，这样才能把公司做得更大，也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真不用，”陈刚压低声音说道，“马上就是退伍时间，到时候又会多出一批退伍老兵，饶哥已经和部队老首长说好了，接收两千人，我们这边能分到七十人，补足一百个。” “这样啊，”陈大河脚步一顿，点点头，“那也行，不过人员这一块可要把好关。” 陈刚这时候倒也机灵，立刻说道，“您放心，弟兄们嘴都严着呢，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而且等把公司挂靠到部队，就更没问题了。” 陈大河笑了笑，路过会客室的时候叫上奥斯，又让茜茜去请蒂埃里和丽莎，三拨客人一起招待，倒也省事。 吃完晚饭，不用多说，奥斯肯定住在这里，蒂埃里和丽莎也懒得回去，自己找了间客房住下，他们两个对这里熟得很，连客套都省了。 看着被灌得半醉半醒的陈刚，陈大河叫来叶正根，“老叶，你送他一下，图安开车跟在后面，跟老叶一起回来。” “不用不用，”陈刚打了个饱嗝，哈出一口酒气。 喝了酒的他显然比刚才要洒脱得多，红着脸嘻嘻哈哈笑道，“这点酒没事，以前我在部队，每次出车前我师傅都灌我半斤老白干，路上还得喝两斤，我师傅说的，开车不喝酒，手脚都在抖，开车不吸烟，安全大过天。” 陈大河两眼发直，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懒得问了，直接让叶正根和图安把他夹上车送走。 接下来一段时间，奥斯整天早出晚归，泡在老北金的胡同里神出鬼没，留下一张张时间的定格，陈大河特地派了图全和关鹏过去跟着他，就怕他别那些大小混混给揍了，要是奥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可没脸去见奥利弗。 时间刚刚踏入十二月份，陈大河突然接到王赟从尚海发来的电报，上面就四个字，速回电话。 看着手里的电报，陈大河眉头紧皱，这几个老爷子平时没事绝不会主动找他，最多也就是写写信，王老爷子甚至连信都没怎么写过，今天却突然发来这样一封电报，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快步走到书房，不用翻电话本，直接一个号码就拨了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电话接通，王老爷子劈头就是一句，“小子，出大事了，明年的洪门大会你不用过去了。” “啊？”陈大河一愣，顿时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他们要反悔？” “不是，”王赟语气很是古怪，听不出是开心还是伤心，“就你保下的那个关三，他已经去了檀香山洪门总部，洪门和善扑营的事儿彻底解决了，所以你就不用过去了。” “啊？”陈大河更加惊讶，“他过去了？什么时候去的？” “差不多七八天前去的吧，”王赟还咂吧两下嘴，“好家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洪门总部，差点没把那些老家伙给吓死。” “不是，”陈大河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全冒了出来，“我说王老头，你有没有点谱，说重点行不行，关老他是死是活，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真把他给吓着了，事情解决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关三打了通关，一个就是被洪门的人打死，要是前一种还好，如果是后一种，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这些人交代，尤其是金贝儿，她还每天盼着爷爷回来呢。 “活的，在哪里不知道。” 王赟果然只说重点，可气得陈大河牙根直咬。 不过听到关三还活着，总算稍微松了口气，陈大河牙根紧咬，从牙缝里冒出一股冷气，“王老头，找事儿是吧你？” “我好心好意通知你，怎么能说我是在找事呢，”王赟觉得自己很冤，好人没好报啊。 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那行，你现在从头到尾，给我把这事儿讲一遍。”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送钱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王赟依然慢条斯理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七八天前，关三去了一趟洪门总部，在那里呆了三天，然后就走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之后洪门那边给我传来消息，简单说了下情况，就说明年二月份的比试取消，这段恩怨彻底了结。” 陈大河满头黑线，“就这样？过程呢？” “那边没说啊，”王赟咂咂嘴，“不过以我的估计，这次多半是洪门吃了大亏，要不然不会这么含糊。”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不管怎样，事情解决了就行，至于具体过程，只能等关三回来后才能了解，其实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他可没那么八卦，只在乎有没有麻烦。 顿了顿，陈大河突然说道，“这事儿你四五天前就知道了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发什么电报啊？” “瞧你说的，”王赟冷冷一笑，“打电话哪有发电报便宜，接电话免费啊。” 陈大河狂囧，恨恨地准备挂断电话，快要挂上时又猛地抬了起来，“老头子，你还缺这点钱？” “缺啊，”王赟话里满是凄凉，“都吃了一个多星期的酱菜了，唉，小子，叫你阿妈做点酱菜寄过来，这里存货不够了啊。” 陈大河黑着脸，“有没有搞错，邮费都够买几坛酱菜了好吗！” “可是不用我出钱啊！” 如此厚颜无耻，陈大河只能无言以对。 “唉，我说王老头，你是不是老树开花，又处对象了啊？钱都花女人身上啦？” “滚，你才找对象了，”王赟当即怼了回去，又觉得不对劲，“不对，你本来就有对象，还是倒贴的。” 陈大河闷头暗笑，“那你的钱呢，去哪儿啦？” “当然是花了啊，”王赟有点不耐烦，“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 “哦，”陈大河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汇点款过来？” “你给我钱？”王赟先了一愣，随即回过味来，“对啊，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小财主，这样，你要是有用不上的闲钱，也可以给我寄过来，我也不是要你的，都给你买点好东西藏着，以后这些都留给你，保管比存银行赚多了。” 买东西？藏着？ 陈大河眉头微皱，“王老头，你不会在收藏古董吧？” 记得以前在上剅村的时候，王老头就爱谈点古时候的名人轶事，时而夹杂着一些字画玩物的来龙去脉，显然对这一块很熟悉也很有兴趣，现在放飞了，多半在收藏这类东西，也只有这个，才会让工资不低的他落到啃酱菜下饭的地步。 王赟具体在做什么工作他也不知道，不过地位肯定不低，要不然家里能装得起电话？！ “也不算古董，就是点字画之类的，”王赟话里透着怅然，“我倒是看上几件好东西，可惜口袋空空，买不起啊。” “老头，你可得悠着点，”陈大河有些替他担心，“这玩意儿鱼目混珠真假不辨的，买到真货还好说，要是买到赝品，那可就亏大了。” “这还用你说，”王赟冷哼一声，“不分类别不拘年代，从二十岁以后，老头子这双招子就没有打眼的时候，就算北金城里那些家伙也只有闻屁的份。” “这么厉害？”陈大河半信半疑，“老头你是在吹牛吧？” 如果不是王老头从来不信口开河，他连半信都没有，这话也太夸张了啊，懂古董有可能，某些方面比紫禁城里的专家强也有可能，但要说不分类别不拘年代，他以为他是黄金眼呐？ “信不信随你，”王赟懒得跟他扯，“既然你有钱，明儿个，不，就今天，给我汇两千块钱来，我怕晚了那几样好东西被人弄走，要是落在不懂行的手里可就遭了。” “行，一会儿就去汇给你，”不就两千块钱么，陈大河答应得很爽快。 挂断电话，陈大河叫来叶正根，拿了两千块现金，又写了张王赟的地址让他去汇款。 等叶正根走后，敲着脑袋想了想，王老头好像也不是不靠谱的人，他说这番大话，难道是真的？ 最后一拍脑袋，管他真的假的，再给他送笔钱过去，要是真能买到好东西就是赚了，要是买了假货，这点钱他也赔得起，怎么说在洪门这件事上王老头也是出了大力的，而且这次去法国，还是靠他给的东西才保住一命，既然他喜欢玩收藏就给点钱让他去玩吧。 转身走到书桌后面，拉开下排的一个柜门，里面藏着两只小巧的保险柜，在柜子上面的木板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将一个柜门打开，露出一扎扎整齐的钞票，其中倒有一多半是花花绿绿的外汇券，少说也有几十万。 以前陈大河的钱都存在琼斯公司账户上，后来有了跟琼斯公司明面上撇清关系的想法，就跟蚂蚁搬家似的陆续取了出来，由于存的差不多都是美元，取出来的也就是外汇券，只有少部分换成人民币。 这些钱他可不敢存银行，不然分分钟被找上门来查水表，只能放在家里。 这年头人民币面值最大的也就十元，外汇券却有五十和一百面值的，陈大河拿了十扎外汇券，也就是十万元，然后把柜子锁好。 将柜子还原之后，陈大河找了个布袋将钱装上，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静姝吗，是我，你准备一辆车，等会儿图安过来取。” 曾静姝问也不问就答应下来，陈大河挂断电话，拎着布袋走出书房。 这么多钱肯定不能去邮局汇款，只能找人送过去，现在家里几个人，图全和关鹏跟着奥斯贴身保护，安英跟着茜茜，叶正根去邮局汇款了，回来后还得在家里坐镇，只有佟济兰和图安在家里。 不用去想，佟济兰一个老太太肯定是不能去的，另外两个小的更不可能，只能让图安跑一趟，不过图安一个人也不保险，最好找个人和他一起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回家 拎着钱袋子走到正厅，随手搁到桌子上，陈大河敲着桌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图全调回来，保护奥斯有关鹏一个人就够了，这小子腿脚功夫不错，真要遇到什么危险，还能扛着奥斯跑呢。 陈大河走到门口，扯着嗓子昂天大喊，“图安，图安。” “来了来了，” 伴着话音，一道人影从屋顶上翻了下来，大冷天的就穿了件汗衫，还热得满头大汗。 图安抬起肩膀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叫我啥事儿啊？” “又在练功？”陈大河见怪不怪，挥挥手指着偏房，“先去洗个澡，然后去趟琼斯公司，借辆汽车回来。” “借车？”图安闻言一愣，“家里不是有车吗？谁要用啊？” “你，”陈大河下巴冲着他点了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和图全一起跑一趟尚海，送点东西给一个人。” “哦，”图安点点头，“好嘞。” 说着就往澡房跑。 借了车回来，又通知图全一声，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将装有钞票的小木箱交给图安，又给他们拿了五百块钱的路费，两人便上路了。 两人离开第三天的时候，老抠儿王赟终于肯主动给陈大河打了个电话， “小子，汇款收到了，你托人带来的东西也收到了，我就问你一句，这是你压箱底的，还是闲置不用的？” 电话里王赟压根不敢提钱的事，十万块的外汇券，忒吓人。 “闲置不用的，”陈大河也没放在心上，“你先收着，爱干啥干啥，不够还有。” 王赟眉头一皱，“还有多少？” “不是，”陈大河有些头大，“老头子，你还真打算全部压上啊？” “废话，”王赟话里话外满是傲然，“你以为我在唬你啊，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方面比我强的肯定有，但放眼全国绝不超过一个巴掌，一般人就算跪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理他。” “那行，”老头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大河也不含糊，“就按这个标准，从明年开始每年给你提供五倍，怎么处置随你。” “五倍？”王赟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不随我还随你啊，得嘞，你就看好吧，挂了。” 说完啪一下撂下电话，只剩下陈大河拿着话筒摇头苦笑，希望不会打水漂吧，只要能有几件真品，过个几十年总有回本的时候。 又过了两天，图安图全两兄弟还没回来，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家门口。 “您是，三爷？” 开门的叶正根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大吃一惊，半年前关三出门的时候还是白发苍苍，现在却有一半由白转灰，甚至还夹杂着不少黑发，原本满脸的褶子也被拉平不少，似乎凭白年轻了十几岁，连对他非常熟悉的叶正根也差点没认出来。 关三轻笑着点点头，然后抬抬手，示意先进去，叶正根立刻醒悟过来，拔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还边大声叫着，“三爷回来啦，三爷回来啦！” 可惜今天就佟济兰在家，关鹏还跟着奥斯在外面晃，其他人包括郎蓉和金贝儿都在学校上课，所以第一时间看到关三这么模样的，也只有叶正根和佟济兰两人。 不过到了晚上，众人陆续回来之后，见到如今的关三都是惊喜万分，尤其是金贝儿，不管关三变成什么样子，都能一眼认出他来，回来一看到爷爷就扑到他怀里，连爷爷的样子大变都没注意到。 关三回家，本就非常丰盛的晚餐又加多了两个菜，众人虽然很好奇关三的变化，但也没多问，只是开怀畅饮，尤其在听关三说洪门的事情解决之后，大家的欢声笑语又盛了几分，安英也赶紧给马佳彤他们打电话，告诉这个好消息。 宴过席散，众人都去洗漱休息，陈大河一个人来到书房，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乱翻，没等多久，关三就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关老，你也坐，”陈大河指指旁边，看着他微笑不语。 关三将茶杯放好，才把茶盘搁在茶几上，到一旁坐下，看着陈大河笑道，“大河，你怎么不问呢？” 陈大河抿着嘴耸耸肩，“我在等你自己说，说你能说的，愿意说的。” “对你，事无不可言，也无不愿言，”关三先罕见地表了句忠心，顿了顿才笑着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离家之后，到兴安岭潜修了几个月，依靠老林子里的老药补充气血，与猛兽对战磨砺拳脚，不仅重拾往日修为，更再往前大踏一步，达到先祖也没能涉足的巅峰化境，于是就突生兴致，先东渡日本，在那里偷偷溜进一架飞往檀香山的飞机，然后独闯洪门。” 陈大河咧嘴眯眼，心里感觉在听武侠小说，却没有打断他。 “我在洪门呆了三天，”说到这里，关三笑了笑，“这三天任由洪门召集高手，先后有七十六人，无论是群战还是单打独斗，都没人能挡我一招，而且还不伤一人，我依照江湖规矩闯山，又给他们留足面子，他们也就赏了一点薄面，彻底揭过两家的恩怨，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再无半点瓜葛。” 陈大河咂咂嘴，不知该说什么好，您老人家这么生猛，打得洪门无人不服，他们能不揭过么，要不然有这种猛人做仇家，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也别说什么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关三离开之前就说过一般的火器打不中他，现在比当初厉害这么多，除非把他围困在绝境，然后用导弹轰，才有将他打死的可能。 可那是什么地方，洪门的总部，先不说能不能围困住关三，就算真能困住，拿炸弹来轰炸，洪门这张撑了几百年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没事了就好，”陈大河笑了笑，“关老，您现在可是一个人能挑翻洪门的大宗师，以后有什么打算？” 关三闻言当即站起来，肃着脸冲着陈大河拱手鞠了一躬，“蒙陈爷不弃，救难关三和贝儿于微末，老朽一把老骨头，就卖给陈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家，还请陈爷切勿再说这种话，否则关三一头撞死在这柱廊之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勤学苦练 看着关三非常认真的样子，陈大河满脸无语，“老爷子，我说什么了我，就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又没赶你走，这么激动干嘛。” 说着还指着墙角的廊柱，“就您这脑袋，廊柱撞断了我看您都没事。” 关三哑然，愣了半天才讪笑道，“我还以为你嫌弃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惹麻烦，要赶我走呢。” “我可没那么傻，”陈大河呵呵一笑，“能横扫洪门的高手，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往外赶，再说了，洪门的事都结束了，你还能惹什么麻烦。” “不是就行，”关三嘿嘿笑了两声，随即说道，“我老头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想在这做个门房，好生将贝儿养大，也就知足了。” “不合适，不合适，”陈大河轻轻摇了摇头，“正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以前这家里没那么多事，您老也在养身体，做个门房倒也无所谓，但现在您沉疴尽去，这宅子里的事儿也多了起来，而且明年我还得出国留学，茜茜性子弱，得有个老成的人帮他，我看，您老就受累，做个管家如何？！” 其实关三以前做的和管家也没什么区别，现在不过是给个头衔更名正言顺而已，待遇自然也不一样，起码不能再住门房了，反正前院还有不少客房，腾一间出来就是。 当然这些对外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谁都护不住，还管家，都新社会了还搞封建主义那一套，想复辟还是咋地？！ “您明年要出国？”关三顿时愣住，“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您说过啊？” “没事，就是出去学点东西，另外顺便在外面做点事业，”陈大河也没完全瞒他，“现在这边还不明朗，外面机会相对多一些。” 关三眉头紧皱，“但外面不太安全，您身边没个人伺候可不行。” “这您就别操心了，”陈大河笑着摆摆手，“除了没有您这样的大宗师大高手，其他的绝对比国内只好不差，倒是这边还得劳烦您费点心，看着点茜茜。” 做不做管家，福利有多好关三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陈大河在外面的安危，虽然陈大河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外面会有什么意外出现，想了想说道，“大河，家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您在外面却不好把控，我看还是让图安图全两个跟着吧，有什么事也能有个跑腿的。” 陈大河摇头失笑，“我倒想有人陪着，不过他们又不懂外语，出去也不方便啊。” “不懂就学，”关三脸色很是坚定，“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总能学点东西出来，语言这东西不需要很精通，能交流对话就行，另外这段时间我也再练练他们。” “也行，”陈大河点点头，“那就到时候看他们的学习进度，要是普通的交流没问题，我就带着他们，老师我来找。”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有那么多的培训班，一般人想学外语还得三托四请到处找老师，他就没这么麻烦，北大西语系的老生多得是，他认识的就有不少，随便找几个来都没问题，不过得请两种语言老师，一个教法语，一个教德语，瑞士有四种官方语言，德法意和罗曼什语，那边英语可不吃香，虽然学校有在教，大部分人也能说英语，但还是德语更普遍些。 可怜图安图全两兄弟还没回家，未来半年的苦日子就在陈大河和关三的三言两语中确定下来。 关三这个管家确实做得得心应手，之前善扑营幸存的那几家，也是他在左右支应，才勉强维持不散，虽然后来荒废了十几年，但本事还没落下，现在大权在握，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比出去前还顺溜。 图安图全两人回来之后，陈大河给他们找的老师也已经敲定，四个人分成两拨，一拨中午过来，一拨晚上过来，一个教德语一个教法语，等以后能对话再交换学习。 不仅他们在学，叶正根和关鹏也没落下，茜茜不出去的时候，安英也会过来旁听，小偏厅和会客室里不时响起古藤它克、当克，不如喝、卖喝斯之类拗口的声音，在外面跑了十几天的奥斯一看，也自告奋勇给他们做英语老师，将上午给占了去，四人的苦日子更盛，但这几个竟然还一点也不觉得苦，哪怕是抓耳挠腮也硬是将一个个单词给啃下来，看得陈大河汗颜无比，要是自己上辈子能有这份勤学苦练的劲头，不，哪怕只有一半，单做个翻译也能买房买车奔小康，哪用得着去做个拼死拼活还挣不了几个钱的行政管理，唉，往事不可追啊！ 感怀完毕，又回到自己的小躺椅上窝着，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个道理。 下午半天时间自然是属于关三的，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将四人一股脑的赶到训练场上，折腾得鬼哭狼嚎，还不时在旁边敲着边鼓，“给我死劲练，东家说了，库房里的老药都给你们用上，有我配的秘药，只要不是断胳膊断腿一个晚上就能让你们生龙活虎，还有图安图全你们两个，别看现在定你们跟东家出国，要是明年这时候不如根子和关鹏，就换他们两个去。” 这话一出，四人顿时眼冒红光，拳脚又快了三分，不同的是两个是吓的，两个是兴奋的。 陈大河躲在月亮门外缩回脑袋，咂吧嘴摇着头，“真惨烈，不忍直视。” 说完就踩着没过鞋面的积雪嘎吱嘎子回了书房，嗯，还是屋里暖和！ 没过多久，关三敲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纸，微微躬身说道，“大河，礼单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添加的。” 又是一年元旦时，不管平时走动勤不勤的，出于礼节这时候都应该去拜访一下，关系就是这么维护起来的，这两张纸就是关三拟定的名单和需要准备的礼物。 陈大河交际太广，关三又出去了半年，对他的很多关系都不清楚，只能凭去年的记忆拟出一份名单，再给陈大河补充，如果跟他的时间长一点，这种事就不需要陈大河过问，他自己便把东西全部准备妥当，这就是一个好管家的基本素质。 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陈大河摁着额头想了想，从笔筒里抽出钢笔又补了几个，递给关三笑道，“这几个的礼物备第二等的就行，你再拿给茜茜，看看她那边有多少要加上去的。” “好。”关三将名单收好，又缩着手出去。 陈大河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白皑皑的积雪，思绪不知飞到哪里，明天就是八一年了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曝光 元旦伊始，陈大河就开始马不停蹄的跑起来。 第一批自然是李老罗老带他认识的那帮老爷子，这些老神仙任何时候都是需要放在第一位的。 这种门生故吏数不胜数的老学究肯定不缺人拜见，下面的人自然而然会形成一种默契，关系近的重要的先去，关系一般不重要的后去，至于谁重要谁不重要，哪个心里还没点数，或许会早两天晚两天，但总归差不离。 去年为了避开拜访高峰期，他还特意晚了几天过去，结果惹得几位老爷子不高兴，说什么老李不在北金，你小子就不认老爷爷了，吧啦吧啦之类的，差点没把陈大河唠死。 今年就吸取教训，把这十来位老爷子全部排前面，后面是文化部的领导，再往后才是其他人，罗老爷子被排在最后，还乐呵呵的屁都不放一个。 自家孙子没那么多讲究，放最后才来说明没拿他当外人。 全部跑完花了一个星期，将奥斯送上第一班直航纽约的飞机之后，这时候学校也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今年春节比去年要稍早几天，考试时间也就比去年早些，考完试就该放寒假了。 几天的考试风平浪静过去，考完最后一科，郑新和邀请全班同学到他的小餐馆去吃年尾饭，已经转到法律专业的李慧芳也在，虽然不在一个班上，但平时还经常见面，也没怎么生疏，依然一团其乐融融。 “芳姐，在那边还习惯吗？” 陈大河就坐她旁边，问起她的近况。 “挺好的，”李慧芳还是那副嫣然轻笑的模样，“就是学习紧张了一些，要赶进度就得这样，不过应该能及格，一年级的专业课也上个月补考通过了，后面只需要跟上其他同学的进度就行，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比学法语简单多了。” “这么好啊，”彭雪晴皱着鼻子，“芳姐，我也想转系，法语太难学了。” “净说胡话，”李慧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意有所指，“我看是赶你都不会走。” “那可不一定，”彭雪晴神情幽幽，“我还想明年出国留学呢。” “出国留学？”李慧芳睁大眼睛，“明年也才大三，太早了些吧！” “就是，”王亚东听到也凑过来，“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彭雪晴眼神斜视看着某人，“之前我就说过想留学的，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不去留学，结果跑得比兔子还快。” 桌上众人齐齐一愣，一起扭头看向陈大河。 王亚东咯吱一下转过脖子，差点没扭出颈椎病来，眼睛瞪得老大，“小班长，你也要去留学？” 陈大河苦笑，之前他确实说过不去留学的话，可计划哪有变化快，自己这一年动作太大，不避避风头早晚会引火烧身，哪怕躲在学校专心上课都没用，只要自己人在这里，就不可避免和公司里的人接触，不引人怀疑才怪，可这些东西没办法跟外人说啊。 本来这事他打算过完年再跟大家说的，没想到今天被彭雪晴捅破，这么早就曝光了。 “你真的要出国留学啊？”李慧芳看到陈大河这幅表情，就知道雪晴没乱说，“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陈大河笑笑，“瑞士苏黎世大学，明年八月份过去。” 王亚东恨恨地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不厚道！” “唉，”陈大河长叹口气，“师命难违啊，老头子要赶我走，我有什么办法。” 将黑锅丢给李老头，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反正又没给他惹麻烦，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呢。 “师命难违？”彭雪晴鼓着嘴巴，“你总不会是在说林老师吧？” 班上同学都知道，无论是以前的马安国还是现在的林丹萍，都管不了这个无法无天的陈大河，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她无意中从林丹萍那里听来的，这事连林老师都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帮着陈大河办手续。 “怎么可能，”陈大河摇摇头，“我说的是李中和。” “谁？”…… 这时另几桌人也注意到他们谈论的话题，听到这个名字，齐刷刷地站起来，十八双眼睛一起盯着他。 “这么激动干嘛，”陈大河耸耸肩，“没错，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老头子。” “我的天，”彭雪晴捂着嘴，眼睛瞪到极限，“李老先生是你的老师？” “啊，”陈大河夹起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嘎嘣嚼着，还很随意的招招手，“大家都坐，这么客气干嘛。” “客气？” 王亚东目露寒光，冲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几人一起动手，勒脖子的抓手腕的抬大腿的，一下子把他给抬起来，啪的一下丢到墙边站着。 所有同学随即将桌椅挪开，然后围成半圆，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咳咳，”郑新和满脸严肃上前两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他，“我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是主动交代，还是让我们严刑伺候，自己选！” 陈大河两手举高，目光诚恳脸色坦率，“我坦白，我交代，李老师下放劳动就在我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终于收我做了学生，不过来上大学之后，他不准我在别人面前提这层关系，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郑新和看陈大河连连点头，随即惋惜地一声长叹，“难怪你法语基础这么好，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 彭雪晴眨眨眼，“难怪去年我拉你去找李老先生，你表情那么奇怪，哼，那时候你心里肯定在偷笑，坏人！” “难怪你经常不上课学校还不追究，而且还能在文化部挂职，”李慧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可以这么早就去留学，”王亚东咬牙切齿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搞关系走后门，可耻！” 随即脸色一变，嘻嘻哈哈地替陈大河揉着肩膀，“小班长，能不能也帮我办个留学啊，跟你一个学校就行！” 众人齐齐鄙夷地看着他，“谄媚之徒，可耻！” 玩笑过后，将桌椅恢复原位，大家的话题也转到留学上来。 “哎，小班长，给我们说说呗，”彭雪晴眯着眼睛，“出国留学是怎么办的？”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我这是个例，对你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不过我听说国家正在研究关于自费出国留学的暂行规定，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就会颁布，到时候你们可以研究一下，不能自费的，就只能申请公派留学了，只是名额太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向理科倾斜，咱们没什么优势。” 十几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各自想着心事，最后郑新和拿起酒杯敲敲桌子，“有条件想出去的也好，没条件不想出去的也好，总归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那么多干嘛，吃完这顿各回各家，过完年照常回学校上课，这才是正经。” “喝酒喝酒，”王亚东也拿酒杯敲着桌子，小饭馆里很快又热闹起来。 其实大家都清楚，全班同学除了陈大河，也就只有王亚东和彭雪晴可能有条件出国，其他人还是安安分分等毕业后分配个好工作，想那么多干嘛。 再说了，外国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少数几个人心里酸溜溜的想着，但很快就抛到脑后。 第三百七十章 拉家常 考完试第二天，陈大河和茜茜一起，带着两大箱行李回家过年。 和去年一样，飞到汉口机场，依然坐着孙云东安排的汽车，先送茜茜到县城家里，自己再回平安镇。 今年平安公社已经撤销公社名称，改回了平安镇的名字，不仅在这里，全国各地也都一样，陆陆续续开始了恢复原有体制的改革。 一进家门，老妈黄玉芝就乐呵呵的迎了出来，一整年没见儿子，现在看到开心得不得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二姐和小妹也兴冲冲的围在旁边，小妹还从爸妈房间的箱子里翻出自家做的年货给哥哥吃。 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陈大河一下子放松下来。 转着头看了看，没发现老爸，随口问道，“老爸出去串门啦？” 这个时节早就没了农活，建筑队施工也不方便，不太可能是出去干活，多半又是跑到哪个老兄弟家里打扑克下象棋去了吧。 前些年打扑克下象棋的不少，但不能玩钱，否则就属于赌博性质，要抓人的，麻将更是碰都不能碰，玩也不行，发现一个抓一个，不过这两年渐渐管得没这么严了，偶尔也能听见麻将声，只要别赌太大就行，这也是农村精神生活一点小小的变化。 “在工厂干活呢，”黄玉芝出乎意料地说道，“就是大队上办的叫什么，哦，集体企业，要盖厂房，你爸带着人还在赶工，估计也就三十初一能歇两天。” “大队上办的集体企业？”陈大河一愣，“做什么的？” “做酱菜啊，”黄玉芝有些意外，“杨老大还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难道你不知道？” “啊，”陈大河想起来了，去年过年的时候确实给杨老大出过这个主意，还撺掇他找镇上要了靠近码头的两个仓库，自己得了几件古董，大队上卖破烂也赚了一笔，还让镇上讹走了六百块。 “是我出的主意，”陈大河点点头，“这工厂现在怎么样了啊？” 这一年没回来，杨老大也没跟他提过这家工厂的事，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效益好得不得了，” 黄玉芝还没说话，二姐陈大红就满脸红光地鼓着手，“现在厂里有五百多个女工，都是从大队里选的人，每个小队五十个名额，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里面做工，我也在里面。” “是吗？”陈大河更加意外，他真没想到杨老大还有这本事，能将一家做酱菜的工厂做到这种规模，不过将摊子做得这么大会不会有问题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还是明天去找杨老大问问。 陈大河看着二姐笑道，“既然效益这么好，怎么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工厂不放假的啊，”陈大红皱皱鼻子，脸上却满是骄傲，“杨老大从地委大学里请的老师过来指导生产，每一个环节都要求卫生达标，现在厂里要扩建厂房，当然要给大家放假了，要不然灰尘弄脏了菜怎么办。” “嘿，可以啊，”陈大河现在对杨老大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能做到这一步，看来杨老大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嘛。” “你小子，”黄玉芝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有你这样说长辈的啊，你杨叔脑子清醒着呢，当初他这样规定的时候，大家伙都觉得他是小题大做劳民伤财，最后还是他把你搬出来，说是你要求这么做，大家伙才不吭声了，你交代的事他都记着呢。” “哟嚯，没想到我还有这作用，”陈大河自嘲道，“咱村里该不会有请我做门神的吧。” “哈哈，” 一听这个，小妹就捂着肚子狂笑，边笑还边断断续续地说，“做门神的没有，做学神的好多，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找我要你用过的东西，说是请回去供着，镇上汪瘸子还在卖你的画像，生意好得不得了，听说都卖了几百张了。” 陈大河满脸囧然，竟然还有这种操作？自己要不要去找汪瘸子收肖像版权费啊！ 黄玉芝和陈大红也很无语，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什么，头些日子上街去办年货，那汪瘸子死活要送东西，自己这大家业哪能要一个鳏夫瘸子的东西，最后好说歹说只收了他一副对联。 “老妈，现在家里情况怎么样？”陈大河问道。 回来了不就是拉拉家常么，外面的事点到为止就好。 “好着呢，”黄玉芝脸上快要笑出朵花来，“你爸那个建筑队，今年赚了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个巴掌。 陈大河一愣，“五万？” “啊，可不是，”尽管没有外人，黄玉芝还是压低声音，“好多都是杨老大和张庄的张书记牵的线，明面上就给点粮食，工钱都是私下给的，没让外人知道，就连建筑队里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咱家赚了这么多钱，这还没算上给工厂建厂房的。” 随即叮嘱两个女儿，“你们两个可不能在外面说，让人知道就麻烦大了。” “知道知道。” 陈大红陈继红一起无奈地点头，要不是上次无意撞见老妈数钱，鬼才愿意知道呢，都叮嘱几十遍了也不嫌烦。 陈大河也开心，他在外面赚的钱虽然也能拿回来，可不能拿多，多了不好解释，现在老爸能赚大钱自然再好不过，省了往家拿钱的麻烦。 “你爸在外面干活，我就在家里养猪，”黄玉芝继续说着，“今年二十几头猪出栏，除掉买饲料的钱，也赚了这个数，” 说着又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叉。 那就是八千了，靠养猪能赚这么多确实不少。 “不过你哥八月份回家探亲，我给了他两千块，”黄玉芝有些不好意思，怕小儿子有什么想法，“回头你去上学的时候，我也给你两千带着。” “不用不用，我又不缺钱，要这个干啥，”陈大河摆着手，脸上露出似喜似怪的表情，“大哥回来探亲了啊，你们都没跟我说。” 好像自己对家里的关心确实太少了，连大哥回来探亲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黄玉芝倒觉得没什么，“他好着呢，就是比以前还黑了，不过身体倒是结实了许多，壮实。”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定亲 现在部队上可不比前些年荒废训练，各项操练抓得紧紧的，尤其是西南方的零星战斗还没结束，跟北边的关系也很僵，各个军区备战情绪高涨，哪还不往死里练，大哥能练壮实也不奇怪。 不过陈大河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点。 “老妈，”陈大河眼角微抽，看着黄玉芝说道，“大哥有没有说那些钱是做什么用的？” 不是因为给大哥钱不满，而是为这笔钱干什么用的而担心，部队上日常伙食被服都给解决，每个月还有津贴，差不多所有当兵的都是往家里寄钱，大哥以前也不是能花钱的人，可这次老妈给他钱却接受了，这就有些奇怪，毕竟是亲大哥，如果有什么事他可不会袖手旁观。 “这倒没有，”黄玉芝也一愣，“看他好好的，也就没多问，” 随即脸色有点犹豫，“你怀疑老大拿钱不干正事？” “不会吧，”陈大红眉头紧皱，“大哥能干什么坏事，他上次回来黄老虎找他打牌他都不去的。” 赌钱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坏的坏事了。 小妹满脸迷茫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姐姐，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陈大河摇摇头，想了想笑道，“我们瞎猜也没用，等下次写信问问他不就行了，要是在部队上有什么难处，家里也能搭把手。” “嗯，”黄玉芝点点头，可还是有些眉头不展，随即烦躁地摆摆手，“不管他，反正在部队上有纪律管着，出不了事，下回让你爸打个电话问问，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说着就起身去了后院。 看到老妈这样子，陈大河有点后悔，应该自己先给老大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现在反而让老妈担心，唔，明天就去杨老大那里打个电话问问看，好像自己还从没给大哥打过电话写过信呢。 晚上陈德山回来，看到小儿子格外高兴，晚上吃饭还多喝了两杯，不过对陈大河在学校的事也没多问，只是絮絮叨叨地反复说着家里的事，和黄玉芝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些。 陈大河也说了明年要出国留学的事，和班上同学的羡慕不同，两老也好，二姐和小妹也好，脸色都不免有些担忧，国外啊，天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吃的习不习惯，睡的踏不踏实，跟那些黄头发蓝眼睛，长得像恶煞鬼的外国人能不能相处，一时间想了好多。 陈大河只能尽量宽慰，把国外夸出朵花来，“老爸老妈，你们就别担心了，我前两个月还去过国外，那里好着呢，房子都建得高高的，城市特别漂亮，人也很好相处，而且街上商店里的东西都能随便买，什么电视冰箱彩电都摆着卖，还不需要票，等明年暑假的时候我给家里买一套家用电器回来。” “哼，说得那么好，怎么不见别人出去，”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陈德山此时却横眉竖眼，“反正这事都已经定下，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有一点，不管外国是真好还是假好，你学完就回来，可不能贪图外头的花花世界。” “绝对不会，”陈大河右手举高，满脸的诚恳，“向党保证，一定会回来，” “再说了，”下一刻又变得嬉皮笑脸，“外国的大学也有暑假寒假，放假了我就回来呗。” “来回跑不要钱啊，”陈德山眼睛一瞪，“几万里的路，坐火车能坐死人，你也不嫌折腾。” 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转头对着老伴说道，“去，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老三带着，穷家富路，出国没钱可不行。” “哎，” 每天守着钱不时就要看两回，像个守财奴的黄玉芝等都没打，站起来就要去拿钱，陈大河连忙将她拉住。 “不用，真不用，我这是公派留学，国家承担的，还每个月发津贴，比国内高好多倍。” 他自然不是公派留学，这么说不过是骗老爸老妈而已，除了这个真找不到什么其他借口。 看老爸老妈不为所动，陈大河赶紧转移话题，“爸，妈，还有个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黄玉芝问道，不过还是没坐下来。 “呐个，”陈大河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回来的时候，跟茜茜家里人商量过，打算今年订婚。” “订婚？” 老两口相视一眼，下一秒脸上都笑开了花。 “老三，”陈德山一手扶着酒杯，身体前倾，看着儿子说道，“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想好啦？” “这事哪能开玩笑，”陈大河一本正经地说道，“明年不就出国了吗，怕茜茜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打算先订婚，好让她安心，等学成回国，那时候也到年龄了，再正式结婚。” “老三，”二姐陈大红也是满脸的兴奋，可眼里却有点担忧，“茜茜的爸爸可是咱们县的副书记，他们就没提什么条件。” “哼，他们还敢提条件，”黄玉芝轻哼一声，仰着脸说道，“要没有老三，他老丈人和茜茜早就没了，凭什么提条件，再说了，大河可是北大的学生，哪里配不上他们家闺女的，当然，该有的礼行咱们一样都少不了他的。” “嗯，这是正理，”陈德山点点头，“明儿个我去找几位老人商量商量，看看这事该怎么办，总不能失了礼数。” “不用，这次就是定亲，不用搞得这么麻烦，”陈大河笑道，“我打算请老校长帮忙去提亲，回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定下了。” “哪能这么随便，”陈德山一听这么简单，当然不同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咱们两家又不像别人家一穷二白万事从简，办就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请老校长做媒肯定没问题，明儿个我去找他，商量下怎么办才合适，总归不能太寒酸。” “哎，老爸，”陈大河笑道，“咱们家以前不就是八代贫农么，讲究那么多干嘛，再说您要是弄得满城皆知，不是让人说闲话，对茜茜爸爸影响也不好啊。” “咱家是八代贫农没错，可你姥爷家那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秀才都出了好几个，祖上还出过进士，”陈德山指着老伴，“现在黄家就剩你妈了，你还不给黄家挣点面子？！” 黄玉芝脸色一黯，随即两眼放光，用力点点头。 黄家以前何止是书香门第，整个上剅大队加上旁边半个新田大队的土地山坡都是黄家的产业，建国后让黄老太爷连着镇上的三进砖瓦大房一股脑的全给捐了，只留下一间土墙屋和屋后的半亩菜地，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给家里干了几辈长工的陈家子，事后落了个善始善终，陈大河听老妈说了姥爷的事迹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高人呐！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三百七十二章 问礼 两老想挣面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时候真要这么办，那可就是自取其祸，天上的乌云还没散呢。 陈大河一拍脑袋，无奈的说道，“这样，咱们都听老校长的，可以吧？” 他可不相信田老爷子会支持他们。 陈德山有些犹豫，看看老伴，黄玉芝也是眉头紧皱，最后还是点着头，“可以，老校长考虑事情向来周全，听他的没错。” “行，那就这么办。” 陈大河拿起酒杯和老爸碰了一个，一家人又其乐融融，讨论着定亲的礼节，一段饭吃到深夜才算完。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还在睡大觉，就让陈德山给揪了被子。 “也不看看几点了，还在睡，赶紧起来。” 陈大河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满脸无语看着桌上放着的闹钟，“才八点钟，起这么早干嘛啊？” “去找老校长啊，”陈德山眼睛一瞪，“还想不想定亲了，赶紧。” 陈大河耷拉着脑袋，在二姐和小妹的哄笑声中跟着老爸老妈出了门。 到二中找到老校长，田老爷子一听他们的来意，自然没有二话，当即满面红光地笑道，“这事简单，你们是想按新礼还是古礼来办？” 新礼简单，就是媒人带着男方的家长上女方家里，谈好条件送上彩礼，吃顿饭热闹热闹，然后各自找双方的单位开张介绍信拿去登记就可以，现在只是定亲，连后面的那一段都可以省了，等到约定的日子再办婚事就行。 古礼就麻烦多了，娶亲有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一步都不能少，繁琐得很，要是前几年自然不用说，肯定是选新礼，因为没得选，古礼是被作为封建残余打击的对象。 可到底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习俗，有相当深厚的民间基础，自打前年放开之后，有条件的家庭又开始按古礼的套路来办，虽说不一定走完，但也是种突破，至少现在没人会去管。 听完田老爷子的解释，陈德山毫不犹豫当即拍板，“当然选古礼，玉芝嫁过来的时候就是新礼，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现在孩子结婚，不能再给老黄家丢脸。” “那行，”田老爷子自然无所谓，他一个老学究也更中意古礼多一点，当然这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陈家人不知道陈大河的身家，他却有所耳闻，听说在北金城里都置办下好大的宅子，当然不用替他省钱。 纳彩就是提亲的意思，这个好说，老钱家早就千肯万肯，上门走个形式就行，问名也一样，两人的八字早在几年前就让那个老神棍王赟对过了，批了天作之合四个字，自己再当着老黄头的面表演一番就可以，顺便连纳吉一块儿给过了，重头戏是纳征，也就是送彩礼，等下写张清单给陈德山，凭陈家的家底准备起来也不费什么事，最后就是请期，估计这小子早就和钱家商量好日子，也没什么难定的。 盘算完之后，田老爷子有点无语，还以为这回能风骚一把，没想到就是当个吉祥物而已，真是大材小用。 当即找出纸笔，刷刷地写了起来，陈大河在一旁看着直撇嘴，好家伙，还真讲究，啥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一副东西置办下来估计少说也得四五千，一般人家还真花不起。 “腊肉二十刀，腊鱼二十条，腊鸡二十只，上布二十匹，老酒二十坛，首饰二十件，”陈德山拿着老爷子写的清单念完，眉头微皱着说道，“老田叔，就这些够不够啊，那四转一响四十八条腿不需要？” 四转指单车、缝纫机、手表和电风扇，一响是收音机，四十八条腿就是大立柜、梳妆台、高柜、低柜、单人沙发、三人沙发、双人床、写字台、椅子、饭桌等全套家具，是现在城里男女青年结婚的标配。 还不等田老爷子说话，黄玉芝就没好气地说道，“你傻啊，现在是定亲又不是成亲，配这些东西干啥，再说了，这么多大件一时半会的你上哪儿买去。” 陈家是不差钱，可买东西得有票啊，要备齐这些东西，没个一年半载的去找票想也别想。 田老爷子指着黄玉芝哈哈直笑，“小陈，你还没小黄懂行啊，定亲礼有小礼中礼大礼之说，这清单上总数一百二十件，是下聘的大礼之数，差不了，也差不得。” “那是，”陈德山也不尴尬，笑呵呵地把清单折好收着，“她爹是秀才公，我爹是赤脚农，哪能比得了。” “对了，老田叔，”陈德山又说道，“这事我想大办，请村里人都过来热闹热闹，您看合适不？” “不合适，”田老爷子想也没想一口否决，“茜茜爸爸是国家干部，大操大办是给他脸上抹黑，你也是，赚了几个钱就嘚瑟，想给你儿子招祸是吧！” “那我不办了，”陈德山吓得赶紧摇头，面子再重要也没儿子的安全重要，要是传到学校让儿子背个处分就糟糕了。 黄玉芝也黑着脸不吭声了，她想法和陈德山一样，本想着陈家在平安镇也算得上号，关起门来风光一把应该没人管，可听了老爷子的警告，赶紧熄了这个心思。 陈大河在一旁喝着郭奶奶熬的鱼粥，看到老爸老妈的脸色不禁嘴角微微抽动，让你们低调点不听，非得让老头子吓一吓才满意，现在安分了吧。 定好章程就赶紧准备，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最好在过年前把这事定下来，陈德山便起身告辞，去买清单上的东西，黄玉芝和陈大河自然也跟着走。 将三人送出门，郭奶奶扶着门框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还是落茜茜那丫头手里，小茹没福气啊。” “哼，老子都上门亲自交代，他们看不上这个乡下小子有什么办法，”田老爷子轻哼一声，“别以为老子不在北金就不知道，除了小毅隔一两个月去看他一回，他那个老婆巴不得大河不登门，生怕让人知道给她丢了面子，小茹能有机会才怪，不过也好，茜茜这丫头踏实，对大河死心塌地的，学问也有，是个贤内助。” “嗯，”郭奶奶点点头，“茜茜也挺好，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不过，小毅发电报想回这里过年，你真不让他来？” “不来，”田老爷子背着手转回屋里，“老子又没死，有什么好看的，把工作干好给国家做贡献才是正经。” 郭奶奶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死老头子，嘴硬心软，家里少了十几块钱还不是让你去打电话了。” 田鸿雁装作没听到，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三百七十三章 得意的杨老大 老校长开出来的礼单东西并不算多，不过六样而已，腊肉腊鱼腊鸡老酒这些家里都有，只有布匹和首饰要另外去买。 这里首饰还好说，直接去金铺买就行，不过县城里的款式更多，还是去那里买更好，反倒是布匹不好弄，需要布票，还好镇上就有纺织厂，生产的布匹虽然算不上高档货，但质量也不差，颜色品种也多，凭陈德山的面子找上门去应该可以解决。 另外这些东西怎么弄过去也是个问题，茜茜他们现在住县城，距离平安镇八十多里路，不可能按古礼挑过去的，只能找辆车拉过去，再请人挑进门。 “纺织厂有拉货的小货车，服装厂也有，”陈德山说道，“我先去纺织厂买布，顺便找他们王书记借车，你先回去。” 大队上办的酱菜厂虽然效益不错，但还也没车，出货都是靠马车拉到码头上装船的，不然也不需要去别的厂借。 陈德山和黄玉芝去纺织厂，陈大河没回家，而是去了离二中不远的上剅大队办公室，他还惦记着给大哥打电话的事。 到了地头，大队书记杨向明正忙活着盘账，看到陈大河立刻将账本合上，站起来哈哈大笑，“你小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打算中午去你家蹭饭呢。” 昨天陈大河让车送回来的事村里好多人都知道，他自然也听说过。 “中午没饭，老爸老妈都出去了，我还想到你这儿打秋风呢，”陈大河大马金刀地坐到他对面，两手撑在办公桌上，“杨叔，听说你发了啊。” “发什么发，”杨向明坐下笑骂道，“要发也是上剅大队发，老子发个屁，你们家今年不也没少赚，唉，不对啊，你昨天才回来，你妈不给你做点好的，跑出去干嘛？” “买东西，定亲，”这事没什么可隐瞒的，陈大河嘿嘿笑道，“我和茜茜准备先订婚。” “好事儿啊，”杨向明咧着嘴哈哈大笑，“行啊你小子，终于想好定下来啦，要我说你早该定亲了，人家大姑娘家家的一回来就往你那儿跑，完全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么好的姑娘可不得抓紧，什么时候办事，叔送你们俩一份大礼。” “这次就不大办了，怕影响不好，”陈大河笑道，“不过你的大礼可不能少。” “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定亲那是人伦大道，怕个球，”杨向明满脸的不屑，“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只管收礼不管饭。” “呵，让您老看穿了，”陈大河面不改色，“就您老这胃口，我怕把我家的年货都给吃光咯。” “滚蛋，”杨向明没好气地说道，“再能吃有你爹能吃？好家伙，八个人一天能干掉二十斤猪肉，要不是厂子里挣了点钱，压根就请不起他，最可气的还是那些猪肉全是找你家买的，我花钱买你家的东西请你爹吃饭，老觉着亏得慌。” 现在猪肉供应还在限量，他们这家新冒起来的工厂可没那么多有待，分到的肉票有限，还好陈家属于上剅大队，养的猪也是卖给大队上，他才能动动手脚，当然不止找陈家一家买，买来的也大部分都当福利发给工人了。 说到厂子，陈大河也有些好奇，“哎，杨叔，你这厂子怎么弄的，一年就能做这么大？” “哈哈，哈哈，”杨向明仰头大笑，以前都是自己求到这小子头上，这回反过来让他刮目相看了吧。 “其实也没啥，就是拖了一大车去县城，一大车去地委，找县里和地委的领导死磨硬泡，拿到供销社的采购份额，再让黄大利领帮人四处推销，结果没想到卖得还挺好，不光是咱们荆江这边卖得好，还卖到省城，卖到省外，这不就越做越大了么。” 杨向明得意洋洋地说着，“他们其他几个大队，还有别的地方的人都想跟风，也做酱菜卖，可我是谁啊，哪能让他们得逞，一开始我就打口碑树品牌，从包装到质量都按最高要求抓，他们产出来的东西，和咱们的摆在一起，一看就不一样，而且价格都差不多，那老百姓当然是买咱们厂的货，后来有几个外地的还想仿冒咱们厂的包装，让黄大利他们那帮销售员发现，我直接找到地委去告状，让他们被狠狠地臭骂一顿，哼，要不是茜茜姥爷说好话，看我饶不饶得了他们。” 陈大河撇撇嘴，他算是听出来了，要不是有茜茜姥爷干涉，你看那些人会不会挨骂，估计他能拿到供销社的采购也跟茜茜的爸爸和姥爷有关，而且树品牌抓质量这些都是自己出了主意好不，你哪来这么大的心脏敢当着正主的面耀武扬威的！ 算了，难得上剅村扬眉吐气一回，就让他嘚瑟吧。 “那这里的其他几个大队就没什么动作？”陈大河问道，“看着上剅吃肉，他们不可能没想法吧？” “当然有，”杨向明嘿嘿一笑，“他们先是自己建酱菜厂，可惜销路打不开，亏了不少，后来找到镇上刘书记，非得要分一杯羹，我怎么可能答应，就算刘书记提出把工厂收归镇上管也没用，上剅大队的人根本不可能答应，我当时就跟刘宝华拍了桌子，他要敢这样做，我就敢拉全大队的人来堵镇政府的门，哼，谁怕谁啊。” “你真牛，”陈大河无语地竖起大拇指，杨老大还毫无自觉地自嗨。 这种事在后世想都不敢想，可这时候的基层干部就真敢这么干，动自己身上这层官皮可以，动老百姓手里的窝头就是不行。 “后来啊，我还是让了他们一步，”杨向明说着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让他们给咱们厂供货，也算是照顾他们，这才都消停下来。” 那就难怪，单凭上剅村自己产的菜，要供应一家五百多人的酱菜厂根本就不可能，能撑起百来人的工厂就不错了，现在可不像后世搞集中种植的时候，大部分的土地都需要种植上面下达的任务粮，只有少部分自留地可以种菜，也只有加上其他大队的产出才能支撑起这家工厂的产量，双赢罢了。 “哎，大河，”杨向明突然看着他说道，“你还没尝过咱们厂的酱菜吧，正好我这儿有，给你尝尝。” 说着从下面柜子里拿出一只瓷坛子搁到桌上，陈大河拿起来看了看，不禁有些咋舌。 比起后世超市里卖的那些下饭菜的规格大小，这个一瓶就能装那种五六瓶，超过二十公分的高度拿回家当个酱坛子都没问题，呃，貌似这本来就是酱坛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主动请战 包装虽然没有后世的产品那么精致，但比起现在市面上的东西确实好不少，上面用一张红纸罩着用细绳捆紧，坛身正面贴着一张菱形的商标，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上剅，反面是一张方形的白色小标签，写着产品和公司信息，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杨向明殷勤地拆开上面的绳子，“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陈大河直接用手捏了一块丢到嘴里，嘎嘣嘎嘣嚼了两口，“可以啊，都跟我老妈做的差不多了。” “那可不，”杨向明笑道，“咱们这个酱菜是全手工制作，每一道工序都和家里的一样，知道技术指导是谁？” 陈大河眼珠子一转，“杨奶奶？” “正中，”杨向明竖起大拇指，眼睛笑得都眯成了缝，“就是我大姑，你妈那酱菜的手艺就是她教的。” “那难怪，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陈大河笑了笑，“杨叔，酱菜厂就只有这一种包装规格？” 杨向明一愣，“对啊，再大那就贵了，谁买那么多啊。” “不是，”陈大河哭笑不得，“我是说这包装太大，最好弄几款比这小点的，而且瓷坛太重，可以用玻璃罐。” “我还想用玻璃罐呢，”杨向明撇撇嘴，“问题是上头又不给批条，谁卖罐头瓶子给我啊。” 陈大河撇撇嘴，这倒也是，等再过几年，单单是倒卖批条就能富起来一批人，不过玻璃罐子又不是什么特别难弄的东西，只要肯想办法，还是能买到的。 想了想说道，“杨叔，你叫黄大利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多注意一下，看看哪些地方有私人办的作坊工厂，烧制玻璃并不复杂，应该能找到，到时候可以买回来，一个厂不够就多找几个，总比用这种笨重的大家伙强。” “对啊，”杨向明拍拍脑袋，“我听说张庄那边就有人在自己打造小五金工具，他们那里有个货运站，就拿到货运站去卖，生意也还不错，说不定真能在外头找到烧玻璃的，嘿嘿，你小子就是个福星，每次回来都能带点惊喜。” “有惊喜还不想想怎么回礼，”陈大河笑道，“你自己说的，要送份大礼的，小了我可不收。” 杨向明翻了个白眼，“不请吃饭还想收礼，你小子真是抠得一绝！” “那是，”陈大河敲敲桌子，“你有事儿就去忙吧。” 杨向明一愣，“我没事啊，这大冷天的能有什么事。” “没事你不会找事啊，”陈大河指着外面，“去仓库盘盘货，到工地上看看进度，干啥不行，我用下电话。” “呸，”杨向明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站起来扯过帽子就往外走，“要打电话就直说，还把主人往外赶，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去后面食堂，你打完电话过来，咱爷俩喝两盅。” 等杨向明出去，陈大河拿起电话给大哥的部队上拨了过去，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才接通，好嘛，人还在上教育课，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下课。 陈大河也懒得挂电话，否则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通，拉着传达室的兵哥哥没头没脑的瞎聊，还好那位人还不错，没直接给他把电话撂了，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传来大哥的声音。 “大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啊，”陈大江满脸兴奋的说道，“是回家了吗，爸妈都还好吧？” “好着呢，吃得好睡得好，二姐和小妹都养胖了一圈，”陈大河呵呵笑道，“昨天刚回来，今天跟他们一起去了趟老校长家里，请他老人家做媒，去茜茜家提亲。” “哟，终于肯提亲了，”陈大江一听更加高兴，“好好好，你们什么时候办事，我看看能不能请假回来。” “没那么快，就是先定亲，过几年再结婚，”陈大河笑道，“老大，你和二姐都还没结婚，我可不能抢在前面，二姐也在等你先结呢，别人给她说亲她都没同意，等你复员回来也该说门亲事了，要不然耽误了我们，你可担不起。” “这哪能等我啊，”陈大江急着说道，“你跟大红说，让她有合适的就处着，差不多了就嫁，等我那等到猴年马月去。” “我可说不通，”陈大河轻笑道，“要说你自己说，再说了，你也就还一年复员，回来结了婚不就完了。” “大河，我可能没那么快回来，”陈大江有些吞吞吐吐，“我想留在部队。” “留部队？”陈大河眼神微动，“你想提干？有机会吗？” 如果真能提干留在部队也不错，就算以后裁军被裁掉也会安排妥当，不像义务兵还要自谋出路。 “提不提干都没关系，”陈大江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我就是想留在部队，大河，以后家里就靠你和两个妹妹照顾了。” 陈大河一听，顿时眯着眼睛，大哥这话里有话啊，如果不为提干，就算转成志愿兵也就多留几年，何必说这种话？ 将话筒换了个耳朵，陈大河沉声问道，“老大，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这次你回来，老妈给你的两千块钱做什么用了？” 陈大江似乎有些烦，“什么怎么想的，就是想当兵啊，哎大河，你是不是对老妈给我钱有意见啊？那行，这钱我以后还给老妈，行了吧！” “不行，”陈大河虎着脸，“我跟你说陈大江，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让你这兵当不成你信不信，你也知道我在北金上学，北金那是什么地方，当官的满地走，县官不如狗，还真巧了，我就正好认识个部队大院里的兄弟，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回来。” “你不能这样啊，”陈大江顿时急了，“你，你这是以权谋私，我，我，你要真这么干，我就去告发你们。” “告你个大头鬼，”陈大河也让他整得没了耐心，“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话筒里一片沉默，陈大河又加了一句，“再不说我现在就给北金打电话你信不！” “别别，”陈大江叹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我打报告申请参战了。” 陈大河眼睛一凝，皱着眉头问道，“西南？” “嗯，”陈大江有些心虚，“领导已经批准，下个月就过去，这事儿你千万别跟爸妈说。” 陈大河抓着头发，气得想骂娘，不对，骂他娘就是骂自己的，不能骂。 真是活见鬼，不怕死的战士多得是，可怕死的也不少，每次调令下来之前，都有好多拖关系找路子，就为了能不去的，怎么偏偏自家的老大就硬是往枪口上撞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无名英雄 西南那边的主要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可零星交火就没停止过，那里就是个绞肉机，别说是战士，军官丧命的都不在少数，陈大江要是过去，能不能回来还真不好说，难怪刚才在电话里会说那种托付的话。 可现在陈大江主动打了申请，上面也已经批复，别看陈大河刚才说得那么玄乎，什么一个电话就让他滚回来，那都是唬人的，就算真有这种能改变军令的人，他也不认识啊，木已成舟，只能认了。 深吸两口气，平复好心情，陈大河轻声问道，“老大，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会主动打申请？还有，那两千块钱是干什么用的你还没说，总不成是因为马上要上战场了，给自己准备的断头饭吧。” “呸呸呸，有你这么说的吗，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了啊，”陈大江黑着脸，嘴里发苦，“是这么回事，去西南那边是轮流调配的，上一次调人的时候，我在的连队有几个战友被选中，半年之后，十个人，只，只回来六个，” 说到这里，陈大江声音有些哽咽，“回来的人，一个没了右手臂，一个没了左腿，还有一个，两条腿都没了。” “那，”陈大河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发哑，“钱都给他们了？” “嗯，”陈大江很是低落，“发下来的抚恤金和伤残补助都不多，我们连的战友就都凑了点，我也把攒了一年多的钱都捐了，还是很少，后来部队上说要选拔第二轮的人上战场，本来是轮不到我们连队的，可我们还是都报了名，这回我的申请通过了，连队就给我批了十天的探亲假回家，就这样。” 后面的不用说，家里挣了钱，看老大回来就给了他两千，如果没有这事，老大是肯定不会要的，但为了补助战友，这钱就拿了，这才引出陈大河的这个电话，要不然他上战场的事可能家里谁都不知道。 陈大河叹了口气，这事自己还真没这个脸去阻止他，无论是为国尽忠也好，还是为战友复仇也好，老大要是不走上一遭，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自己只能从其他方面给他点帮助了。 “老大，”陈大河轻声问道，“你那四个战友家里条件怎么样？还有那三个受伤的，工作安排了吗？” “老赵他们三个办了退役，本来部队是想给他们老家的地方上发函，请适当照顾安排工作的，让他们拒绝了，用他们的话来说，死了的兄弟也不少，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赚到，也别无所求，这些机会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至于牺牲的那四个，”陈大江顿了顿，吐出一口长气，“都是农村出来的，跟咱们家以前差不多，甚至还更差一些。” 那就是条件不好了，赤贫家庭，兄弟姐妹多生活压力大，估计他们能被选中参军，就是家里最大，也是唯一的希望，但现在人没了，希望自然也就没了。 “咳，”陈大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缓了缓情绪，“老大，你替我问问他们，家里有没有愿意去广栋那边工作的，我可以请人给他们安排工作。” “安排工作？”陈大江一愣，“你给我说清楚点，安排什么工作？” 只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干什么都比在农村地里刨食强啊，再说以三弟的为人，也不可能介绍那些不靠谱的活。 “就是广栋深阵那边的一家外资公司，”陈大河将那里的情况简单介绍一遍，然后说道，“那里现在接收了好几千人的退伍兵，所以你不用担心安全和正不正规的问题，工资待遇也比一般的国企好，唯一的差别就是没有国家编制，不是铁饭碗。” “这样啊，”陈大江大致上听明白了，“要是真有这种工作也挺好的啊，这几个家庭都是人多地少，活都不够干的，他们应该会有人愿意出来，就是，” 陈大江稍作停顿，有些犹疑的问道，“大河，老赵他们三个没手没脚，也能安排工作？” “可以，”陈大河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只有一只手可以做仓管点数，只有一条腿可以去食堂打饭，两条腿都没了也能去门房看门，不影响工作。” “那，我去问问他们，”陈大江既有些高兴，又有点担心，“牺牲的战友家属还好说，凭力气吃饭，应该不会拒绝，就是老赵他们几个，我怕他们觉得是在可怜他们，大河，你是大学生，帮我想想，怎么跟他们说更好一点。” 这下陈大河也有点抓瞎了，怎么还要兼职心理辅导的，他完全不熟啊。 抓着脑袋想了想，陈大河说道，“老大，这事不管你怎么拐弯抹角，都掩盖不了是在帮他们找工作的事实，总不能说是请他们去人家工厂指导工作吧，那也要他们信才行啊，你就跟他们直说，要是还不愿意，那你就给他们买张火车票，让他们来北金找我，我保证给他们找一份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别人只靠自己的出路来。” “那行，”陈大江点点头，“老三，大哥替他们谢谢你！” “别，你这么煽情我不习惯，”陈大河故作玩笑，随后又低沉着说道，“老大，不是你替他们来谢我，而应该是你替我向他们说声谢谢，要是没有他们这样的无名英雄，我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地坐在教室里上课，更不可能今天在你面前鼻子里插两根葱的装大象。” “臭小子，”陈大江笑骂了一声，“还说我煽情，你比我能煽情多了，行，回头我就去找老赵他们，当面替你说声谢谢。” “老大，”陈大河顿了顿，轻声说道，“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老爸老妈还等着你娶媳妇呢。” 电话里沉默了半天，良久之后才换来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好！” 挂断电话，陈大江摸了把脸，看到对面墙上的大挂钟不禁一愣，连忙不好意思地冲着传达室的战士说道，“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超时了，下回一定注意。” 部队里接电话打电话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一个电话不可能让某个人一直打，别人还要用呢，要是以前传达室的战士会提前提醒，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延时了也不说一声。 那位小战士笑着摆摆手，“没事，延时了好，本来看你是七连马上要上战场的，想多给你两分钟，没想到这一延时还给英雄们挣了份福利，这种延时我巴不得多一点。” 陈大江一愣，感慨地敬了个军礼，“谢谢！” 小战士站起来严肃地回了个军礼，“谢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扩大生产 从办公室出来，陈大河抽了抽鼻子，两手插在棉袄兜里往后院走去，一路上还不断地和人打着招呼。 后面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连着厨房的小窝棚，低矮的墙头搭着几片石棉瓦，充当给在这里办公的人吃饭的地方。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杨向明一个人在，桌上摆着两瓶酒，一碟花生米，在那自酌自饮。 现在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厨房的大师傅正在做菜，也就杨向明敢跑过来偷闲，别的人要敢提前来能让他骂死，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然，他也不会经常提前过来，今天是要招待陈大河，顺便谈点事。 “电话打完啦，”看到陈大河进来，杨向明哗哗地往对面的大茶缸里倒了满满一缸子酒，“缸子碗筷都是用开水烫过的，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明明是农村娃，整得比城里人还爱干净，” 正说着抬起头看着陈大河，“哟嚯，怎么还哭鼻子了呢，出啥事了？” “滚蛋，你才哭鼻子，”陈大河瞪着他，“你看我像爱掉马尿的人吗，我这是让风给吹的。” 被两只兔子眼睛瞪着，杨向明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棉袄紧了紧，“嗯，好大的风！” 翻了个红眼，陈大河端着缸子灌了一大口，哈出一口酒气，“菜呢，就一盘花生米怎么吃啊，” 随后扭头冲里面叫道，“老黄，老黄，把你的酱牛肉整两斤过来。” 一颗毛茸茸的人头从打饭的窗口里探出来，“哟，是大河叔来了，等着哈，牛肉马上来。” 杨向明嚼着花生米，撑着脖子笑骂道，“你个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叫个小娃娃作叔也不臊得慌，他娘的，老子来就花生米，他来就酱牛肉，我告诉你老黄，这个月奖金没了！” “呸，”老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要不是我叔给你出主意办厂，你连花生米都没得吃，还想吃牛肉，也行啊，” 正说着老黄端着一大盘牛肉掀开布帘走了出来，“你啥时候办个酱肉厂，把我招进去做技术指导，到时候天天都有肉给你吃。” “唉，这主意不错啊，”杨向明眼睛一亮，回头看着陈大河，“大河，你看怎么样，能行不？” 老黄将牛肉搁到桌上，两手叉腰笑道，“还说我害臊，我看你才害臊，没我叔你就啥事都干不成了是吧。” 陈大河直接用手拈起一块牛肉丢嘴里，然后挥挥手，“做你的饭去，不知道给领导留面儿啊。” “得嘞，”老黄用腰上的围裙擦着手，大摇大摆地回了厨房。 “嘚瑟，”杨向明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回头看着陈大河，“说说，这个行不？” “行是行，不过这里面问题一大堆，”陈大河掰着手指，“资金，场地，设备，技术员，做熟食可不比做酱菜，保质期不达标分分钟给你捂坏咯，而且你的原材料从哪儿来？上头可不会给你批这么多的肉，只能自己想办法让队员去养，这里面又涉及到养殖，养殖的技术员，兽医都得匹配到位，否则一场猪瘟鸡瘟啥的就能哭死你。” 杨向明两眼发愣，“这么说，不成？” “也不是不成，你得一步步来，”陈大河又灌了口酒，一双兔子眼也差不多恢复正常，看着他笑道，“先办养殖，等时机成熟，再另外找块场地办个食品加工厂，这东西还得跟屠宰场分开，要不然卫生没法保证。” “那就先搞养殖，鸡鸭猪牛都养，虎跃河边上那一块荒地多得是，还不占地方。”杨向明当即拍板，在上剅大队他本来威望就高，今年办了个酱菜厂搞活经济，现在简直就是如日中天，上剅村委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这么重要的事拍拍桌子也就定下来了。 要是还有闲言碎语也没关系，把陈大河往前面一顶，那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保管没人再吱声。 “除了集中养殖，也可以散养，”陈大河自然不知道杨老大心里的小算盘，补充说道，“就跟我们家里也可以养猪一样，给每家每户发几头仔猪，几笼小鸡小鸭，先不收钱，等村民养大了回收的时候再从里面扣，还能给他们增加收入，技术员和兽医就用养殖场的，一工多用嘛。” “嗯，可以，”杨向明抿着酒连连点头，“这就是报纸上说的，公私经济两不误，对吧。” “差不多，”陈大河看着他笑道，“你个大老粗什么时候也开始看报纸了。” “哼，我看个报纸怎么啦，主席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这是按指示办事，”杨向明嘻嘻笑着，“本来还想请你出出主意，怎么扩大生产的，这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今年先搞养殖，明年我就把食品加工厂给建起来。” 陈大河一愣，“酱菜厂不是正在扩建吗，你还想怎么扩大生产，小心步子太大扯到蛋。” “扯蛋？哼，我还嫌步子太小，”杨向明嘴里嚼着牛肉，脸色也沉下来，“现在别人看上剅挺好的，酱菜厂办得红红火火，可只要到各个队里去转一圈，就知道村民过得是什么日子，除了你们五队有几间大瓦房，其他小队都是清一色的土墙屋，酱菜厂是赚了些钱，可还得打基础啊，不可能给大家多发，今年过年，给各家贫困户送了米油就是好大一笔，要改变这种情况，就必须干实业，我算是看穿了，地里刨食压根就脱不了贫。” 陈大河眨眨眼，拿起酒缸敬了他一个，“慢慢来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这我知道，可就是着急啊，”杨向明又灌了一大口酒，“还有其他几个大队的，还有公社，哦，现在是镇政府了，一个个盯着酱菜厂眼睛都红了，我能挡一年两年，挡不住十年八年吧，要是哪天老刘真把我给撤了怎么办，这个酱菜厂多半还是保不住，所以说，我要把这厂子做大做强，做到他们不敢伸手，谁敢伸手我就剁谁。” 陈大河没说话，只是举起酒缸子，跟他又碰了一个。 基层干部不好当哦。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朝三暮四 杨向明的担忧并不是没有根据，平安镇上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工厂，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工厂有的归街道管，有的归镇上管，亏也好赚也好也都是由相应的主管单位来承担，可在这个年代的工厂哪有赔钱的道理，原来的这些小作坊随着任务量的增加越做越大，在这之后，小点的被县里接管，稍大点的被地委接管，甚至有一家车桥厂被省里接管，那车桥厂的厂长书记见到镇领导都不带打招呼的，最后一家都没给镇里剩下。 上面手伸得长，下面自然有样学样，公社时代镇上一股脑的将几个大队上办的集体企业全部收了上去，由他们来直接管理，上剅大队这个酱菜厂，是之后办起的第一家村办集体企业，要没有杨老大挺着，真不知道哪天又让他们给收了，还美其名曰抬高编制，汤都不给留一口的。 酒缸子里的酒见底，杨向明又给两个杯里满上。 陈大河叼了颗花生米，嘎嘣嚼了两下吞进去，这才说道，“杨叔，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就算把厂子办得再大，那也还是在平安镇上，哦，这两年你风头劲，镇上的县里的领导都让着你，可等你风头过了呢，他们分分钟能给鸡蛋里塞几根骨头，随便找个由头就把你的厂拆吧拆吧给分了，那时候你上哪儿哭去。” “那你说怎么办，”杨向明瞪着眼睛，“难道我不管啦，任由他们伸手摘桃子？也行啊，除非我死咯！” “没那么严重，”陈大河嘿嘿一笑，“你让他们别惦记这家厂子，不就行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有了什么馊主意，杨向明眼睛皮一翻，“有屁就放，少叽叽歪歪的。” “其实呢，说简单也简单，”陈大河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搞养殖，办食品加工厂吗，这事儿啊，你可以把他拆开来办。” “拆开来办？”杨向明若有所思，“我大致有点想法，不过不够清晰，你再给我讲讲。” “咯，先说养殖，”陈大河手指在桌上画着圈，“除了上剅大队，其他几个大队的你也可以把他们拉进来，技术员和兽医都有我们来提供，也就是多请两个人的事，另外也由我们来统一回收，他们得了好处，还好意思打你酱菜厂的主意？” “就是塞好处呗，”杨向明边想边点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是这么个意思，可要是这么办，那得养出多少牲口来，咱们厂要得完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陈大河笑了笑，“合作办厂！” “合作办厂？”杨向明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找其他大队一起干？” “对，”陈大河敲着桌子，“先说屠宰场，搞这个肯定腥臭熏天，哪个愿意在自家附近有这么个玩意儿，你就把这个放出去，给其他大队来办，反正宰出来的肉都是咱们的，让别人挣点辛苦钱也没什么吧。” “嗯，”杨向明点着头，“那点小钱让他们去赚就是，隔壁新星大队就有不少宰猪的，而且他们那里坡地多田地少，又挨着新星河，正合适办屠宰场。” 看杨向明没那么顽固不化，陈大河笑着继续说道，“再说你想办的食品厂，如果把平安镇下面的几个大队都拉拢起来搞养殖，到时候规模肯定小不了，凭上剅一家是吃不下来的，正好可以给其他几个大队放点股份，最好把镇上也拉进来，一起搞个股份公司，当然，控股权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只能享受分红，也可以给他们按股份比例分配岗位数，安排人进来工作，但必须经过考核才能进厂。” 杨向明用手指抠着额头不吭声，把养殖分出去一块他没意见，反正各养各的互不影响，就算食品厂收不完，还可以卖给供销社啊，这年头有肉还怕卖不出去？！ 可要是将食品厂的股份分出去，他就不乐意了，这是咱上剅大队自己家的厂子，凭什么分给别人一份啊！ 陈大河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刚才还想着他没那么顽固不化呢，结果这就来了，不禁有些好笑。 “又不是把厂子让他们来管，控股权又在你手上，你怕个球啊？”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杨向明涨红着脸，“咱们大队的厂子干嘛要让别的大队入股啊，要是回头他们有什么意见，连起来对付我怎么办，而且队里的老少爷们也不能答应啊，他们要是知道还不戳着我骂，我宁肯厂子一开始办小点，也不想让他们来入股，我入股他们还差不多，” 这句话说完，杨向明自己都一愣，随即盯着陈大河，“哎，小子，你说，由我们大队来出钱，帮他们办自己的厂子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在里面参一股，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陈大河捂着眼睛苦笑不得，这不是朝四暮三变朝三暮四，换汤不换药吗，反而还大公无私地帮别人办厂，保持自己工厂的股份纯洁性就有这么重要啊？！ “行吧行吧，”陈大河有气无力地甩甩手，“你这想法挺好的，就这么办。” “你也觉得好是吧，”杨向明很是兴奋，“我就觉得我这法子不错，既帮他们办了厂子，让他们别老惦记着我们家的，又能往他们厂里掺沙子，以后他们不得低我一头啊！” “对对，”陈大河竖起大拇指，“以后谁见你都叫老大，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杨老大！” “废话，我当然是老大，”杨向明感觉自己威风八面，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幻想了半天，最后回过味来，琢磨出一丝不对，“哎大河，我怎么又觉着不成啊，咱们大队上没这么多钱啊！” 先不说办厂，单是养殖需要购买的种苗就是一大笔费用，如果只是上剅大队自己，靠着这一年赚到的钱，和酱菜厂源源不断的流水，还勉强能承担下来，可要是扩张到其他几个大队，那就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了，更别说后期的食品厂投资。 这么一算下来，杨向明觉得自己还是个穷光蛋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借鸡下蛋 缺钱的杨老大现在就很苦恼，和陈大河碰出来的前景很美好，不仅能增加上剅大队的收入，还能将其他大队绑上战车，成为自己的战友，只要能和他们达成合作，就算镇政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要不然所有生产队一起造反，别说镇里的领导，就算县委都吃不消。 但没钱去做，如之奈何？ 看着杨老大愁眉苦脸的样子，陈大河依然端着酒缸子慢条斯理地啜着，等一口牛肉下肚，才笑呵呵地说道，“杨叔，钱的问题好解决，现在关键是把合作的方式定下来。” “钱好解决？”杨向明愣愣地看着他，“怎么解决？” “借啊，”陈大河笑道，“只要你这生意能赚钱，还怕银行不给你借？” “找银行贷款啊？”杨向明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从古至今哪有借钱做生意的道理，又不是政府安排的银行贷款，赚了还好说，要是赔了弄不好连酱菜厂都没了，那上剅的老少爷们还不把我骂死，这事儿不能干。” 陈大河狂晕，无借不成商，哪个开公司还不借钱的？远了不说，镇上的那些工厂单位都在银行账上挂着呢，要没有银行贷款，单凭政府拨款能买几套设备去，虽说他们的银行贷款也是行政手段，但那也是借啊，又不是后世的老干妈，你不欠我我不欠你的。 “我问你，”陈大河敲着桌子，“你收菜的时候，是不是先记账后付款？东西卖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先送货，等别人卖出去再给你钱？” “当然不是，”杨向明虎着脸，“我们虽然只是一家大队办的厂子，那也是正正规规的集体企业，收货也好卖货也好都是钱货两清，要不然别人怎么看我们？明明白白做生意才是正道。” 这下陈大河可傻眼了，合着还真是和后世的老干妈一样啊，那眼前这位是不是应该叫他老干爹呢！ “行，挺好，继续保持，”陈大河竖起大拇指，“以后就这么干，谁想赊货都不理！” “那可不，”杨向明瞪着眼睛，“还真有找我说情想赊货的，可这又不是我杨向明的厂子，哪能赊给他，直接让我给怼回去。” “嗯，挺好挺好，”陈大河抓着脑袋，他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位老大坚持不肯借钱发展，自己总不能逼他吧。 要是在昨天，他肯定就撒手不管，任由杨老大自己去慢慢折腾，反正路子有了不怕趟不出来，最多晚一两年而已。 可刚才给大哥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心里有了点想法，大哥能不怕死主动打报告上战场，自己有能力却不管村里的发展，怎么说都不合适吧。 不借钱，能有什么办法来解决呢？ 陈大河端着酒缸子凑到嘴边，却眼神迷离半天不动，杨向明眼睛盯着桌上的两碟菜，不时往嘴里丢颗花生米，看看他能想出办法来。 碟子里的花生米吃完，这时大厨老黄端着个碳炉搁到桌上，转身回厨房又捧出一只大铁锅，里面满满当当的堆着大块的鸡肉，边上还有一串金黄的闷蛋。 正在思索的陈大河突然闻到香气，立刻抄起筷子将闷蛋夹到自己碗里，等热气稍微散了之后，赶紧又往嘴里丢，“唔，好吃，老黄，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来来，坐下一块吃啊。” “你们吃，你们吃，”老黄笑呵呵地傻乐，“我不耽误你们谈正事儿，不过小叔，吃了这顿饭，你可得保我个技术指导啊，我还等着酱肉厂开张呢。” “呵，”陈大河看看他，又看看杨向明，“我这是被讹上了吧？” “那可不，”杨向明指着桌上的菜，“你以为这炖老母鸡，这酱牛肉，还有这花生米，是白给你吃的啊，不留点饭钱怎么行！” “大河叔，”老黄抄着两手说道，“从最开始的小市场，到后来的粗粮换细粮，再到现在的酱菜厂，都是你帮忙出的主意，大伙儿也都信你，只要你说找银行借钱能行，那乡亲们都没二话，赔了就赔了呗，重头来过不就行了，当初的小市场不就也是这样么，再差也不会比前几年还差吧。” 杨向明一听，顿时脸都黑了，“我说老黄你是哪头的啊，当初那么困难办小市场都没借钱，现在还借个哪门子的钱啊？找银行借钱不用还，不要利息啊？现在又不是不能做，就是先缓一缓，没那么快而已！” “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老黄斜着眼睛瞄他，“上剅的老少爷们什么时候怕过？！” “嘿，谁胆小啦？”杨向明差点没炸起来。 这时陈大河拿筷子敲敲碗，“吵什么吵，口水喷菜锅里了都。” 老黄抱着手撇撇嘴，眼里依然对杨老大表示鄙视。 “其实不借钱也能干，”陈大河敲敲酒缸子，“倒酒。” “好咧，”杨向明乐呵呵地给他满上，隐蔽地和老黄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分明藏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他们两个一个锅里捞饭几十年了，平时虽然是吵吵闹闹，但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不现在就冷不丁地打了个配合，要不是陈大河出了名的属驴，也不至于玩这种小手段，当然这也无伤大雅，就算最后没办法他们也不会怎么着。 正往碗里夹鸡块的陈大河一点也没发现，自顾自地说着，“有个办法，叫借鸡下蛋，既然你们没钱，又不肯借钱，那就找个愿意替你们出钱的。” “愿意替我们出钱的？”杨向明摸不着头脑，看看老黄，又看看他，“你啊？” “嗯，我，”陈大河看着两人愕然的样子，哈哈一笑，“我给你们找。” “呼，”杨向明长舒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成了大财主呢。” 陈大河懒得理他，站起来拿起碗筷和酒杯，“走，这里马上就开饭了，去你办公室说。” “行行，”杨向明立刻抓着大铁锅的把手就跟着陈大河往外走，“老黄，找个托盘把那些端过来。” “好嘞，马上来，”老黄笑呵呵地找了个大木板，将桌上的东西都端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定向购销 回到杨向明的办公室，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挪走，摆好菜，摆上炉子架好铁锅，再把酒满上，杨向明正要说话，陈大河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杨向明知道他是在找那个能借来下蛋的鸡，便不再说话。 电话没这么快拨通，两人边吃边聊。 “刚才说到合作方式，”陈大河把话筒按在肩上，一手端着酒缸子抿了口酒，“如果钱能到位，这些计划都能展开，关键是必须由你来牵头，一个是树立上剅大队的地位，另一个则是为了保证质量，养殖也好，办厂也好，不管是谁来做，质量必须向你这里看齐，要不然你就真成了送财童子，东西卖不出去你投的钱就收不回来，他们的生意也长久不了。” 杨向明点点头没说话，竖着耳朵听着。 “要想让他们听你的，就得把钱握在自己手上，养殖的种苗都由你来统一安排，这个可以去找茜茜的爸爸协助解决，再不行去地委找她姥爷，这东西管制比猪肉还严，单靠你们是办不成的，发给他们的时候也得有规划，看适合养什么才发什么，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回收的时候一视同仁现金交付，只要第一拨禽畜出栏，他们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自然就会服你，再说办厂，” “平安镇下面的几个生产大队，我知道他们看到酱菜厂赚了钱，就都想办厂，可你自己说，他们要是真办了厂，能卖出去吗？” 杨向明迟疑地摇摇头，“我看不成，我让黄大利带人出去跑销售，他们还有人说闲话呢，这个厂子又不是上面统购统销，自己不跑哪来的销路。” “所以说，你得提前跟他们说好，可以帮他们把厂子办起来，但他们只能负责加工，把半成品卖给你，你再统一包装后往外销售，意思就是让他们成为你的上游供应商，如果能答应，就可以建厂，养猪多的就做猪肉制品，养鸡多的就做鸡肉制品，” “养鱼的就做鱼制品，”杨向明突然说道，“牛栏湖的老赵上个月来找过我，他想卖鱼干给我们，那东西能做酱鱼，今年牛栏湖又是大丰收，但上头只肯收六成，其他的还得他们大队自己想办法解决。” “啊？”陈大河很是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开始放手啦？” “嗯，”杨向明点点头，“咱们这片地方本来就多湖，还有长江穿过，水产一直很丰富，前些年其他副食欠缺的时候，还担负着供应水产副食大头的重任，但现在上头逐步放开，很多地方副食品都迎来大丰收，鸡鸭鹅猪牛羊这些都供不应求，这吃了十几年的水产就不怎么吃香了，老赵他们还算好的，因为去年自己解决了主粮问题，不像其他地方求着水产所给解决，所以今年特意照顾了他们，听说有的湖区统购量还不到四成，这些地方过年都不安生。”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低头沉思，突然又问道，“赵书记这次没找镇上解决粮食问题？” “干嘛要找镇上，”杨向明笑道，“你忘了农产品交流会啦？别的不敢说，整个潺林县还解决不了他那十几万斤鱼！要不是老赵发扬风格，让了一部分份额给隔壁石松县，他那点鱼能全给他换完咯。” “啊？石松县的也来啦？”陈大河更是吃惊，“现在这个交流会玩得这么大？” “那可不，”杨向明刚想往下发挥，突然一愣，“哎，不对啊，咱们不是在说办厂的事儿吗，这跑题了啊。” “那得怪你，”陈大河毫不犹豫地指责他，“没事说什么牛栏湖，言归正传，总之，就是一要控制他们的种苗，二要控制他们的产品，只将中间的养殖和制造环节留给他们，明白？” “明白，”杨向明点着头，“把最困难的留给自己，最简单的留给他们，发扬风格嘛，我懂。” 陈大河一愣，还有这种说法？不过好像还真是，种苗难得，市场难打，可不是最困难的么。 “对了，”杨向明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大河，咱们几个大队连起来好串联，把镇上老刘他们撇一边，是不是不太好啊？” “谁告诉你要把镇上撇开了？”陈大河刚准备继续说，这时电话里传来动静，连忙冲杨向明打了手势，然后将话筒放到耳边。 “喂，我陈大河，你们那边现在是谁在值班？啊？都在？怎么也不回家过年的，叫你们马总过来接电话。” 片刻之后，话筒里想起马佳彤的声音，“喂，大河啊，我是马佳彤。” 自打陈大河从琼斯公司离职之后，就不让马佳彤他们叫他陈总了，都和叶正根几个一样，直接叫名字。 陈大河先没说正事，而是问道，“佳彤，你们怎么都没回家过年啊？” “哦，这边事情太多，走不开，就没回去，没事儿，等过几天这边安顿好我们就回北金。” 陈大河眉头微皱，“这都年底了，还能有什么事？生产上的？” “不是，”马佳彤耐心解释道，“是工人们的生活问题，我们现在几个厂加起来有一万两千多人的规模，每天的食品消耗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可省里物资调配也很紧张，只能勉强解决口粮，副食上并没有太多保证，这不要过年了吗，我就想多买点副食，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点点头，“那现在解决了吗？” “初步解决了，”马佳彤很是开心，“是蔡主任帮我们联系了蔡屋村的肉菜批发市场，他们承诺帮我们先解决一批蔬菜和肉类，争取让工人们过个好年。” 蔡屋村？肉菜批发市场？陈大河思绪放飞，貌似这是去年八月份的时候，自己给蔡婶出的主意吧，他们真这么做啦？ 这些先不管他，陈大河摇摇头，“佳彤，这也只是暂时的吧，关键是长期的肉菜供应怎样才能保证。” “我也知道，”马佳彤声音又低落下来，“可问题是省里也不能完全保证我们的副食供应，能保证主粮份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顺其自然，陈大河说上了正事，“这样，你去找他们，问问他们能不能帮你们协调一下，让你们自己解决。” “我们自己解决？”马佳彤完全听不明白，“我们自己怎么解决啊？难道再办个农场？” “不是让你办农场，而是让你和农村的生产大队合作，”陈大河将上剅大队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继而说道，“我的想法是，由你们来出钱，帮助上剅大队采购一批种苗和食品加工设备，等这里的禽畜出栏之后，直接供应给你们，物流可以让饶山的运输队来解决，这样农民能增加收入，你们工厂的食品也有了保证，如果有多的，还能供应给蔡屋村的肉菜市场，也算是多赢。” “这个想法好，”马佳彤很是兴奋，陈大河就是陈大河，困扰了大家好几个月的事情，他随手就给解决了。 不过随即她又提出一个疑问，“大河，你们那边现在已经完全放开了吗？我们自己就能和上剅大队合作？” “当然不是，”陈大河笑道，“所以我说让你去找省里，通过广栋省或深阵市的路子，与这里的潺林县和平安镇对接，就和其他普通的计划购销一样，区别是任务下给特定的人，而收上来的东西也是卖给特定的人，这就叫定向购销，以你们公司目前的重要性，省里不会不同意，甚至极有可能会引申到其他公司。” “我明白了，”马佳彤连连点头，“我这就给省委统战部打电话，请他们尽快落实，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把奥利弗叫过来，拉着她直接去广洲找他们要副食！” 霸气！陈大河给她点了个赞。 第三百八十章 细思极恐 挂断电话，陈大河冲杨向明昂昂头，“听明白了没？” “懂懂懂，”杨向明满面红光地连连点头，“就你找的这家公司，他们通过广栋那边的政府部门向平安镇下订单，平安镇再将这个任务交给上剅，也只能交给上剅，同时这家公司再支付给上剅一笔定金，这笔定金可以用来采购种苗和食品加工厂的设备，等以后我们交货的时候，再从货款里扣除，就跟我们给村民发种苗去养殖一样，对吧！” “全中，”陈大河转了转因为拿电话而有些僵硬的手腕，笑着说道，“这样县里和镇上都有了政绩，你们得了实惠，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有谁不满意的？！” 对潺林县和平安镇来说，这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生产任务，一点风险都没有，对正在摸索中前进的深阵来说，也多了一条思路，没理由会拒绝，琼斯公司和这边则是实打实的好处。 “你真行，”杨向明竖起大拇指，“这样的公司都能找到，不愧是去北金上学的大学生，要得！” 脑子里却转得飞快，去年这小子去学校报到前，还跑了趟深阵，难道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先别说什么要不要得，”陈大河敲着桌子，“你今天就去趟牛栏湖找赵书记，跟他说，把他那边多的鱼全收了，完了之后再让他带你去趟石松县，在那边也多收点，不过不能收新鲜鱼，只要腌过的干鱼，收集好之后叫深阵那边的公司过来拉，单这一笔生意，说不定就能让你赚出一家食品加工厂来。”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杨向明拍了自己一脑袋瓜子，“那边缺副食缺得厉害，咸鱼这东西保存的时间长，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吃到第一拨禽畜出栏，正好，酱菜厂账上还有七八万，可以用来作为第一笔采购资金，等这批鱼他们来拉走，付了钱之后，就能转活了，不过，” 杨向明抬起头看着他，“你可得跟他们说好，这里见钱交货，概不拖欠的！” “滚，”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人公司几十万的定金都能给提前付给你，还会差你这点鱼钱？” “也是哈，”杨向明自嘲地摸着脑袋，“我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大河正要说话，猛然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两人竟然把两瓶五十六度的老白干给干没了，一大锅炖鸡块也吃得七七八八。 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边上的长条木椅旁，在杨向明诧异的目光中左张右望，突然一把扯过挂在墙上的一件军大衣铺到椅子上，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大棉袄解开，身体在椅子上躺好，再把棉袄盖在身上，竟然就这样自顾自地睡着了。 “喝多了就睡，这酒品比我好多了，”杨向明摇头失笑，叫来人收拾残局。 一觉睡到下午，陈德山找上门来时，陈大河还在呼呼大睡。 “怎么回事？”陈德山眉头紧皱，左右张望没看见杨老大的人，便出来随便逮住个人，“杨老大去哪里啦？” “去牛栏湖了，今天估计回不来，找他有事？” “算了，”陈德山回头看看屋里睡得正香的陈大河，不禁有些头疼，“帮我找块湿毛巾来，我把他叫醒。” “就让他睡会儿呗，”那人探着头往里看了看，“杨书记说他又给上剅立了个大功，一定得伺候好。” “狗屁，”陈德山冷着脸，“我看姓杨的是自己不想干了是吧，每次就叫我儿子想办法，他脖子上那个是猪脑袋？！” “我觉得也是，”那人深以为然点点头，“还是头野猪！” “滚滚，”陈德山没好气地摆摆手，回屋看着儿子直皱眉。 “大河，大河，”拍着儿子的肩膀，陈德山声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劲也越来越重。 “啊？”陈大河迷茫地睁开眼睛，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甩甩脑袋才看清眼前的人，“爸，是你啊，怎么啦？” “还问我怎么啦，我要问你怎么啦？” 看着老爸气呼呼的脸色，陈大河有些奇怪，撑着椅子坐起来，愕然地看着他没说话，以前又不是没喝醉过，也没见他生气啊，吃错药啦？ “我问你，”陈德山坐到椅子上看着他，刚想说话，又起身去把办公室门关上，再转回来坐下，“我问你，刚才有个外国女人到家里来找你，怎么回事？” “外国女人？”陈大河有些发懵，翻着眼珠子想了想，难道是奥利弗？能来找自己的外国女人好像也只有她了吧。 “对啊，”陈德山审视着他，“刚才我和你妈去了趟纺织厂，一回去就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好大的吉普车，堂屋里有三个洋婆子坐着，正和大红继红聊天，看见我们回去高兴得不得了，” 陈德山手舞足蹈地学着当时的场景，“什么伯父好伯母好，还送上一大堆礼物，最关键的是，” 这一刻陈德山像是僵住一样，两手凝固在半空，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直愣愣的看着儿子，“她还说要在咱们家过年！” “啊？”陈大河眨眨眼睛，“哦。” “还哦，”陈德山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就开骂，“混小子你给我听好咯，你媳妇只能是茜茜，那个洋婆子休想进我陈家的门！” 尽管正在操办儿子订婚的事，可现实由不得他不乱想，一个洋婆子带着一大堆礼物上门，电器都是全套的，那电视机竟然跟大木箱子一般大，城里人嫁闺女的嫁妆跟这一比简直没法看，要不是在处对象，人家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找个洋婆子做儿媳妇，怎么相处啊？麻将还能不能打啦？乡亲们会怎么看？！想想都可怕！ “可是老爸，”陈大河继续眨眼，“她现在不是已经进咱家大门了么。” 陈德山顿时愣住，下一刻恼羞成怒，涨红着脸提起巴掌就要扇人。 陈大河赶紧拦住，笑呵呵地说道，“老爸息怒，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我不是说了吗，这次就要跟茜茜订婚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外国女的应该是我一个朋友，茜茜也认识的。” “真就这么简单？”陈德山半信半疑，“就算你们是朋友，可这是什么时候，过年，是随随便便就能上门的吗？还送那么多贵重的礼物？” “人家那是外国人，哪知道咱们的规矩，”陈大河笑着，顺便穿好衣服，“我估摸着，她可能就是想过来体验一下咱们中国老百姓怎么过春节的，走，咱们回去看看，要真是我朋友，正好请她参加我和茜茜的订婚礼。” “最好是这样，”陈德山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啰啰嗦嗦，“这洋婆子就是洋婆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又不是处对象，哪有过年上门的道理，过完大年再来拜年还差不多！” “对对对，”陈大河抄着两手闷着头往前走，“回去我教育教育她，没点规矩。” “随便说两句就行，别说太狠，”陈德山又心软了，“算了，还是别说了，怎么说都是外宾，得罪人不好，只要不是跟你处对象就行。” “行行，都听您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苦中作乐 回到村里，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大堆人站在屋前的稻坪上，基本上分成两拨，一拨围着一辆大揽胜，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唔，这就是老爸嘴里那辆好大的吉普车！ 另一拨聚在屋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不少人把小孩顶在头上，就是不见他们进去。 被杨老三顶在头上的小孙子眼睛尖，看到陈德山和陈大河回来，立刻高声大叫，“大河叔回来啦。” 人群立刻向两边分开，像迎接领导视察似的留出一条通道。 陈大河等走近些，才挥着手笑道，“大家站外面干嘛，喝西北风啊，进去坐啊。” “你家有客人，就不进去了，”杨老三顶着小孙子撒腿就跑，“你忙，你忙哈。” 他这一动，剩下的人也一哄而散，几个小娃子趴在车门上还不肯走，被家里大人扛起来就往屁股上招呼，很快就伴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远去。 陈大河满头黑线地看着众人离开，再一转身，就看到奥利弗顶着两个红扑扑的脸蛋站在那里，那笑容甜得腻人，屋里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女性，堂屋靠里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老妈和二姐小妹正陪坐在一旁，只是满脸尴尬，看到陈大河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过来的？”陈大河走上前笑道，“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 “没事，”奥利弗笑着摇摇头，“我带着保镖一起开车从香江过来的，饶山还派了一支六人小队护送，到这里了他们才回去。” 陈大河瞪着眼睛，“你啥时候学会说中文啦？” 刚才奥利弗说的正是汉语，虽然还有些吐字不清，但不影响听懂，看来没少下功夫。 “刚学的啊，”奥利弗得意洋洋的挑着眉头，“怎么样，还可以吧，我经常要来中国工作，当然要学中文了。” 陈大河正要说话，老爸在后面笑着拍拍他，“进去说话，外面这么大风，别冻着人家。” 嘿，刚才在外面还大呼小叫千叮咛万嘱咐，要跟异性尤其是外国异性保持距离，最好是立马叫人家滚蛋的，现在就开始心软了。 “那进去坐吧，”陈大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先往里走，奥利弗则伸出手臂示意陈德山先行，自己最后才乐呵呵地进门。 二姐关上大门，将寒风挡在门外，红着个鼻子向三弟小声抱怨，“就跟没见过人似的，一个个堵在门口也不进来，冷都冷死。” 她说的自然是看热闹的乡亲们，这里的人一辈子没见过外国人长啥样，好不容易村里来了几位洋婆子，其中一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哪还不上门看个够。 老妈黄玉芝拉着二姐小妹到后院去准备晚饭，老爸陈德山则大模大样的坐在堂屋正桌旁的椅子上，名为作陪实则监视，他相信儿子不会骗他，但挡不住那洋婆子打儿子的主意啊，眼瞅着就在订婚的当口，可不能整出什么乱子来，心里又有点小得意，自己儿子这么优秀，连洋婆子都往上凑，不愧是老陈家的种。 对于老陈同志的存在，奥利弗完全没在意，反而觉得很正常，美国的家庭聚会不就是全体参加的么，连老爷爷都出来陪客人呢。 “陈，我感觉你的家人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是不是他们不喜欢外国人啊？”奥利弗这次又换回了英文，脸上依然是堆满了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尴尬，“如果我让你为难的，我可以现在就回去的。” “不是因为这个，”陈大河撇着嘴角耸耸肩，“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而我马上就要和茜茜订婚了，这让他们有些困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 奥利弗眼里满是惊讶，这句话传达的信息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晃了晃脑袋，再深吸一口气，奥利弗轻笑着问道，“为什么他们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呢，难道你从没有女性朋友登门？” “有是有，”陈大河看了看堆在墙角的礼物笑道，“可是从来没有带这么多东西来的，而且时机不对。” “啊？”奥利弗有些茫然。 陈大河笑着向她解释，“和你们那边过圣诞节喜欢聚会之类的习俗不同，我国过春节之前的这段时间，一般的朋友不会登门拜访，主要是一家人团聚，只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会登门，而正式的拜年是在春节开始之后，所以说时机不对，而且你带的礼物相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太贵重了，就算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也很少有这么送东西的。” “哈哈，难怪你的家人一直看我的眼色不对，”奥利弗哑然失笑，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过这种误会我还挺喜欢的。” 呃，陈大河眨眨眼睛，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啊。 “那么，”奥利弗咧着嘴笑道，“你和茜茜，是马上要订婚了是吗？” “对，”陈大河点点头，“我们打算放在春节前，正好你来了可以参加我们的订婚礼。” “订婚礼？”奥利弗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是很隆重的那种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婚？” “不是很隆重的，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陈大河指着她，“你是我们两个人的朋友，可以自由选择做那边的家属，至于结婚，估计得等到我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 “哦，”奥利弗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突然抬起头看着陈大河，“那么，误会解开，我是可以留下来体验你们的春节了吗？我们的关系，应该可以算是特别亲近的吧？！” “当然，”陈大河眉头微挑，然后看看在一旁安静坐着的两位女保镖，“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两个房间，不过由于条件有限，她们两人可以住客房，你就只能住我的房间了。” “你的房间？”奥利弗通过眼神得到陈大河的确认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你睡哪里呢？” 陈大河指指后面，“在餐厅铺张床就可以，那里连着厨房，比房间还暖和。” 奥利弗咧着嘴哈哈大笑，“我就喜欢看你这种苦中作乐的样子！” 陈大河撇撇嘴，这姑娘还是那么喜欢恶趣味。 看着儿子和那个外国女人叽里咕噜的说外国话，陈德山有些发懵，自己听不懂啊，那不是白坐这里啦？ “咳咳，”陈德山干咳一声，“大河，给人家客人拿东西吃啊。” “不用客气，伯父，” 不等陈大河说话，奥利弗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和大河，还有茜茜，都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不需要客气。” “啊，也不算客气，”陈德山拿捏着强调，学着早已过世十几年的老丈人的样子，“我国是礼仪之邦，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啊，” 看到老爸眼睛皮直往上翻，陈大河就知道老爷子忘词了，憋着笑说道，“老爸，奥利弗和她这两位朋友要在咱们家住几天，她们两个住大哥那个房间，奥利弗就住我房间，我去后面餐厅打个铺，你帮我找铺盖吧。” “哦，好，好，”陈德山顺坡下驴，挥着手往房里走去，“你们继续聊，我去帮你们准备。” “陈，”奥利弗挑挑眉头，“你父亲真可爱。” 这句又是英文，听得陈德山眼角直抽抽。 陈大河憋着笑，耸耸肩表示你开心就好。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过礼 奥利弗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订婚的准备进度，反而提供了些许便利，起码跑县城的时候不用每次都坐三蹦子了不是。 在腊月二十四小年那一天，陈大河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送田老爷子去县城茜茜家里，纳彩、问名、纳吉，这三个流程要靠老爷子去跑，一天就能搞定。 坐着车到学校，两个保镖留在车上，奥利弗跟着陈大河去老校长家里，这丫头还满脸兴奋。 “你们国家的定亲好正式啊，还有这么多仪式，感觉好隆重。” “这就叫礼，既是一种风俗习惯，也是一种尊重，”陈大河笑着解释，“这样会给人一种很重视的感觉，就和你们必须在上帝面前完成婚礼一样，代表了以生命和灵魂相托付的承诺。” 奥利弗跟在后面，眼神异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敲门进屋，田老爷子已经穿着整齐，随时可以出发。 “哟，真看不出来，您老爷子还有容光焕发的时候，”陈大河两眼放光，嘴里啧啧称奇，“这身行头不会是拜天地的时候穿过的吧？！” 由不得陈大河不惊讶，老校长平日里穿着打扮都朴素得很，虽然也是干净周正，但那身蓝色的粗布劳工服十几年就没变过，只是按季节不同在里里外外加不同的衣服，可今天却是一身西装革履，大头牛皮鞋擦得锃亮，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羊毛呢大衣，里面还打着一条蓝色的斜纹领带，看上去很是风骚啊。 “滚，”老爷子竟然老脸微红，“要不是为你小子办事，老子至于穿这身去让黄老头看笑话。” “什么看笑话，他老黄能有这身衣服？我看是眼红还差不多，”郭奶奶手里拿着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脸上笑呵呵的，眼里满满的柔情蜜意，替老伴把围巾围上，退了两步仔细看着，“嗯，挺好的，这衣服放了四十多年，烫了一下还跟新的一样。” 啧啧，还真是新郎官穿过的啊，陈大河憋着笑，看看老爷子的囧样，算了，还是不刺激他。 回头把奥利弗拉到前面来，“奥利弗，这位是田爷爷，这位是郭奶奶，都是我很亲的长辈，嗯，就和亲爷爷亲奶奶一样。” 奥利弗眼睛一亮，立刻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候，“爷爷好，奶奶好！” “你好，你好，”郭奶奶刚才就看见这个外国丫头，慈眉善目地笑着，“哟，还会说汉语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奥利弗两手贴在小腹前，微笑着答道，“回奶奶话，我叫奥利弗.琼斯，是美国纽约人，是大河，和茜茜的朋友。” 陈大河捂着眼睛，感觉没法看，“哎哎，我说你的中文不会是看电视剧学的吧？” 奥利弗茫然地转过头，“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挺好的，甭理这混小子，”田老爷子站起来甩甩手，“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早去早回。” 说着就往外走。 “哦，”奥利弗刚准备跟上，却发现陈大河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禁有些好奇，“你不去吗？” “这次不去，明天送彩礼的时候才过去。” “哦，”奥利弗眨眨眼，好奇怪的风俗，不过也没多问，赶紧跟上。 这次过来只想体验一下这里过春节的气氛，没想到还能参与定亲，真有趣。 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下午三四点那辆车就回到学校，奥利弗一下车就拉着陈大河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看到茜茜了，她好害羞，一说话就脸红，而且笑得很幸福呢，她想留我在那里陪她，不过我没答应，我说明天还要和你一起过来送彩礼，从头做到尾嘛，不过我答应她，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她做伴娘，虽然爷爷说这里没有伴娘，但是没关系，我来就有了，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是用中式婚礼吗？是不是和电视上演的一样，要穿那种长长红色的衣服，还要用红布盖住新娘子的头呢？那时候伴娘应该站哪里呢？……” 奥利弗突然有些苦恼。 陈大河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拉着两位老人一起回家，最后检查一遍准备的彩礼，还要商讨明天的流程。 第二天全家人一起出动，将所有的彩礼都装上从纺织厂借来的货车，又拉上老爸建筑队的六个大汉，陈大河和老爸也一起挤在货车车厢里，反正有车厢挡风，也不怕冷。 其他人都坐上奥利弗的车，两辆车晃晃悠悠地开到县城。 到了县委大院，陈德山一声令下，六个人各挑一副扁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茜茜家走。 而钱家也早已做好准备，在家属院子里搭好棚子，供大家歇脚吃饭，他那个小屋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田老爷子还是昨天的装扮，手捧一张红纸唱着礼单，每唱一样，挑着相应东西的人就把担子放下，这就算是过礼。 黄叶秋老爷子也是一身新装，按着老辈的规矩高声唱和，茜茜红着脸躲在爸妈身后，不时将目光瞟向陈大河，两人视线相对，又飞快缩回去，像只小鹌鹑。 家属院里住着的其他领导和家人也都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如果放在一月份以前，可能还会有人说点闲话，但现在嘛，态度都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对这种习俗不会一股脑的反对。 嗯，此处不可描述，会风！ 两位老爷子表演完毕，双方家人才开始见礼，张玉梅也是个直爽性子，直接拉过女儿，将茜茜的手往陈大河手里一塞，就算是交人了。 黄叶秋瞪着眼睛没法看，这才纳征请期呢，又不是亲迎，交个哪门子人啊！ 田老爷子笑呵呵地拍拍他肩膀，“不就走个形式吗，你还较个什么真啊，走，咱老哥俩喝几盅。” 茜茜家里人不多，算上黄老头也才四个，隔壁左右的邻居就帮忙招呼客人，这里奥利弗和她的两个保镖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一群人围着她聊着，面前的零食水果堆得老高，这丫头还乐此不疲，用半生不熟的汉语打探茜茜的小道消息，不是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声惊呼。 两家人本想着就走个流程，然后吃个饭小聚一下，也就算完成仪式了，可这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小聚变成大聚，钱卫国索性把过年准备的东西全搬出来，交给从县委招待所请来的大厨，操办了五大桌硬菜，同住在家属院的领导和家属不用说，自然是现成的宾客，他又把没住在县委大院的领导也请了过来，潺林县两套班子的人倒是近两年头一回聚得这么齐在一起吃饭。 喧嚣之中，茜茜一直紧紧地拽着陈大河的手，任由亲朋调笑也没分开过，小两口就这么看着喧嚣散去，心里惟留一片温馨和宁静。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忘性 这个年过得很热闹，虽然只是订婚，没有正式结婚，但按照家里老人的看法，这小两口已经是一家人了，两边的大人都开始以亲家相称，两家人的走动也更加频繁起来。 与此同时，陈大河成为县委钱副书记女婿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怀着各种心思来拜年的人也多了许多，再加上家里住了三个外国人，还有那整个潺林县乃至于荆江地委独一份的家用电器，前来看热闹的人简直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每天的迎来送往也把陈德山累个半死，连出去拜年的时间都没有。 而过来体验春节的奥利弗也有些吃不消，每天被一大群人围观谁都受不了，头几天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陈大河也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一看这种情况，索性提前返校，于是就在初四这天，坐着奥利弗的顺风车到县城接上茜茜，然后直奔汉口，年前送奥利弗去平安镇的六人保安小队也将在这里和他们会合。 到了汉口自然要去给孙老爷子拜个年，奥利弗很自觉地跟着，陈大河的到来让老爷子很是高兴，得知他和茜茜已经订婚之后，乐呵呵地提笔写了一副字，算是送给两人的订婚礼物，就连嘴甜的奥利弗也都得了一份。 别看只是一幅字，不值几个钱，可陈大河知道，就算不去计较里面的情谊，单单这一幅字，放到几十年后也是价值不菲，这位老爷子的书法成就可不低，用王老头的话来说，不输于文联里的老书法家，在六位老爷子里面，也仅次于他自己而已。 事实上他们六位老爷子的书法水平都很不错，估计都能够得上书法家的水准，可惜现在书法家协会还没正式成立，否则指定都能进里面做个委员啥的。 从孙老爷子那里出来，陈大河便准备和茜茜一起坐飞机回北金。 “奥利弗，你是回香江吗？” 坐在车里，陈大河看着奥利弗问道。 正拉着茜茜说悄悄话的的奥利弗撇着小嘴，眸光如水娇然欲泣，“陈，你是嫌弃我打扰你们了吗，那好吧，我这就回去，再也不烦你们了。” 一听这话，正被她拉着手的茜茜有些惊慌失措，赶紧反手将她握住，“奥利弗你别生气，大河哥没这个意思，……” “打住，”陈大河不为所动，“茜茜，别让某些人的小伎俩给骗了，这么差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混的，要是让无线台的人知道你就这水平，笑都把你们给笑死。” 后半段自然是对奥利弗说的。 “没劲，”奥利弗伸了个懒腰，一把搂住茜茜，“嘻嘻，茜茜你好可爱啊，来，亲一个！” “呀，”茜茜俏脸立刻红霞密布，一巴掌将她的嘴堵上，茫然地看着陈大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大河也是满脸无语，真是个女流氓！ “我不回香江，”奥利弗转身坐好，反手又摸了一把茜茜的脸蛋，“真可爱。” 茜茜鼓着嘴，想生气又起不起来。 陈大河眉头微皱，“不回香江？那你去哪儿？” “去北金啊，”奥利弗理所当然地说道，“北金那边有点事要处理，静姝忙不过来，只能我亲自过去看看了。” “北金能有什么事？”陈大河微微一愣，“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说得轻巧，安排好了不用跟进的吗！”奥利弗撇撇嘴，想说的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做老板的命，吩咐完就不管了，让被人累死累活的。 陈大河对身后的怨气还毫无所觉，“哦，是什么事啊，很重要吗？” 奥利弗刚要说话，前面的陈大河又猛地回头，“我忘了，没买你们的机票。” 奥利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角微微抽动，“刚才我已经让珍妮买了，所有人的！” 珍妮是两位保镖之一，另一个是布兰妮。 “哦，”陈大河若无其事转过去，“那你继续。”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她发现有时候跟这个人说话能把人气死。 “我这次去北金主要有两件事，也可以说三件，一个是电影的筹备情况，目前影片的主要演员正在北金的一间学校集中训练，我去看看进度，顺便确认去美国那边的武术队人员名单和行程，听说他们在同一间武术学校，正好可以一起办，另一个就是西餐厅已经全部装修好，准备在你们元宵节那天正式开业。” “啊？电影？”陈大河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你投拍电影了吗？还是电视台的？你上次不是说餐厅十月份开业，怎么现在才装修好啊？” 此时奥利弗只想大吼一声，你还是不是公司的老板啊？！餐厅的事不管也就算了，自己决定投资的电影也忘得一干二净，有这么做老板的吗？ 看在有外人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我忍！ 尽管如此，奥利弗还是眯着眼睛，刚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从牙缝里冒出一个个带着寒气的字节，“少，林，寺！” 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愕然地看着她，“少林寺怎么了？欺负你啦？” 奥利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里再次冒出两个字，“电影！” “哈，哈哈哈哈，”陈大河猛然发出一串干笑，“电影嘛，少林寺嘛，我知道，知道，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演员集训嘛，在北金嘛，都知道，呵呵，都知道！” “都知道？”奥利弗微微一笑，坐在她身边的茜茜不禁头皮发麻，这笑容真是瘆得慌。 “那你说说，在北金的那间武校？” “哪间武校？”陈大河眨着眼睛，“武校，我知道，什刹海，就在什刹海体校，对不对？” 咦，还真知道？奥利弗疑惑地看着他，北金总不会有两所叫什刹海的运动学校吧？ 看到奥利弗的反应，陈大河就知道蒙对了，感谢李联杰，感谢宇宙丹，感谢战狼京，要不是你们鬼知道什么什刹海体校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参观 话说陈大河的记性也不是真有这么差，该记得的事哪怕过上十几甚至几十年他都会记得，比如上辈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同桌小霞抢过他一只铁皮青蛙，还有初中时坐他前面的亚丽趁他睡觉的时候在他脸上画过太阳花，这些他都记得，可要是不想记的事，转头就能忘掉。 琼斯公司的事自打全部交出去之后，他就彻底抛到脑后，压根就没想过，所以奥利弗说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满头雾水，现在经过启发，终于将记忆找回来。 “那部电影还没有开拍吗？”陈大河有些好奇，“我记得香江人拍电影都挺快的啊，一般两三个月就搞定了。” “那是一般的电影，这个能一样吗，”奥利弗没好气地说道，她现在还余怒未消，“这可是一部全程在内地拍摄的片子，而且导演也要求精益求精，光是找演员就花了三四个月，找齐后就已经是秋冬，时节不利于拍摄，所以准备在五六月份开机，这段时间就用来弥合演员之间的默契。” “哦，”陈大河心里有些惊讶，他记得这部电影是八二年一月份正式在香江上映的，先前还经过了换导演重拍的风波，本以为这次直接用张鑫炎做导演会提前许多，没想到还是拖到现在，估计要上映最快也差不多到年底了吧，这样一比好像也没提前多少啊。 车子开到机场，陈大河先去把自己和茜茜的机票退掉，然后和奥利弗一起登上同一班飞机，嗯，这时候去北金的飞机一天就一趟，就算不换票也是同一架，只是可能不坐在一起而已。 奥利弗说买了所有人的票，但不包括那支六人的保镖小队，他们将开着车穿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直接回深阵。 回到北金，又是一轮拜年，还好元旦时候已经走过一波，这次只需要拜访那些老爷子和几个比较亲近的人就好，而且关三早就做好准备，两三天就全部跑完，忙完这些，他才和奥利弗一起去了趟什刹海体校。 倒不是奥利弗拉他过来，而是他也对这拨神人很感兴趣，听说这部电影的几位主要演员都是真正的功夫高手，尤其是于海和于承惠两位，一个是螳螂拳宗师，一手螳螂拳出神入化，往后推几十年也无人能比，一个是剑法宗师，开创的螳螂穿林双手剑法为他赢得当代剑圣的美誉，一手醉剑更是耍得出神入化，在电影里就有这段精彩出演，这次既然知道他们在集训，自然会过来瞧瞧热闹。 什刹海体校距离这里不算远，就在西城区地安门附近，占地广阔风景优美，真是个好地方。 不来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里不是只有武术队，还有什么跆拳道羽毛球排球体操之类的，而且这还不是一家专业的体育学校，现在的全称是北金市什刹海青少年业余体育学校，真是见鬼，谁见过培养出一大堆武术冠军的业余学校吗？！ 陈大河一行过来的时候，学校里正有不少学生正在集训，有的围着操场在跑步，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苦练套路，嗯，这应该是武术队的，在一双双好奇目光的注视下，一位学校领导带着他们来到一间训练室。 “琼斯小姐，”这位梅副主任指着里面笑着说道，“这里就是供准备拍摄电影的演员训练的地方，他们都在里面。” 陈大河和茜茜，以及跟着他们过来的叶正根安英都被他当成奥利弗的随行人员，重视程度还没那两位女保镖高。 “谢谢，”奥利弗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陈大河，“进去？” “当然，”陈大河耸耸肩，眼里满是惊讶，还真是原来的那帮人啊，虽然他只认识其中少部分人，但只要这几位主要人物在就行了，其他人稍有出入也没那么重要。 梅主任诧异地瞟了陈大河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将这个人的重要性往上提高到仅次于奥利弗的位置，伸手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先是干咳一声，在吸引教室里众人的注意之后，才正声说道，“大家过来一下，” 等二十三个人都聚到面前，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美国琼斯公司的奥利弗女士，也是你们这部电影的投资人，现在奥利弗女士特意抽空过来看望大家，大家鼓掌欢迎。” 哗哗哗哗……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并不整齐却很热烈的掌声，不愧是练武的，力气真大！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长得古灵精怪的小子歪着头，小声说道，“师姐，这部电影不是说是香江投资的吗，怎么是个外国佬啊？” 黄秋艳瞪了他一眼，“闭嘴，主任在看你呢。” 他猛然转头，果然看见梅主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立刻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专心鼓掌。 陈大河不禁暗笑，这就是少年时代的李联杰啊，貌似很顽皮呢。 “大家好，”奥利弗笑着点点头，“很感谢大家的努力，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你们的刻苦努力和精湛的功夫，确实非常精彩，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为观众呈现出一部伟大的电影。” 哗哗哗……，又是一阵掌声。 “哇，这个外国人会说中国话啊！” 刚正经不到两分钟的小李子又忍不住了，还好声音不大，只换来师姐的一个白眼。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圆头圆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满是歉意，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着，“抱歉抱歉，琼斯小姐，我刚才处理一点事情来晚了。” 来的正是导演张鑫炎，这部电影也是由他全权负责。 “没关系，是我打扰到您的工作了，”奥利弗微微一笑，“张先生，我是对中国功夫很感兴趣，才过来看看，希望没有对您的工作造成影响。” “不会不会，”张鑫炎爽朗地笑道，“您亲自过来参观，也体现了您对这部电影的重视，既然您对中国功夫感兴趣，那这样，让大家给您演练演练，怎么样？” 奥利弗兴奋地点点头，“求之不得！” 刚才只是普通的训练她就觉得很精彩，要是完整的表演一遍应该会更好看吧！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失控 这二十三个人倒有一大半就是这间体校武术队的学员，其他人则是张导从其他地方拐弯抹角找来的，其中李联杰原本是这里的队员，一年多前因伤退役，这次又被张导找了回来。 但不管是从哪里来，一群练武之人聚在一起，总会有比较的心思，平时训练起来也是一个个的在比狠，此时当着导演和电影投资人的面，自然争强之心更盛。 结果自然就是吃瓜群众大饱眼福，于海的螳螂拳，于承惠的醉剑，黄秋艳的单刀，还有不认识的什么软鞭、九节鞭、三节棍、地躺拳、绳镖，几乎十八般武器都被搬了出来，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最让人惊讶的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子，看上去还没陈大河大，刀枪棍剑竟然无所不通，招式耍起来也是大开大合赏心悦目，更有一股子机灵劲，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叫李联杰，”张导在一旁小声介绍道，“十二岁就获得全运会武术比赛全能冠军，后来又多次夺冠，只要有他参加的比赛，基本上冠军就让他定了，可惜前年因伤退役，不过咱们是拍电影，又不是打擂台，不需要多厚的身体底子，我就把他找了回来，他也将出演这部电影的主角。” 奥利弗点点头，由一个真正的武术冠军做主演，确实是个很大胆的想法，如果故事性和导演能跟上的话，这部电影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仅是他，”张导眼里透着一丝得意，“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真正的武术高手，几乎每个人都得过各级武术比赛的冠军，所以这部电影我没有请任何武术指导，所有的动作都会由他们现场完成，也就是说，全部都是真打！” 这下奥利弗是真的大吃一惊，所有的演员都是真正的武术冠军？ 如跟着是真的，那么拍出来的电影要么是超级大烂片，要是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的伟大作品，或许刚才给这些人说的套话并不只是套话？！ 奥利弗眨眨眼，看着完成表演后站成一排的众多演员，突然转过头用英语说道，“陈，不知道这些人和叶他们比起来任何？你觉得谁更强些呢？”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是在拉仇恨吗，那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真的是两方交锋，这二十多个人还不够叶打两分钟的。” “真的？”奥利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觉得太夸张了吧，就算是珍妮和布兰妮也不敢说这个话。” 陈大河嘴角撇得更厉害，“如果抛开枪械，只论格斗，别说是叶，就算是他身边的安英，也可以在十秒之内解决你的这两位保镖，更别说这些个武术队员。” 这话一出，本就目露异光的张导猛地眼角抽动，随即脸色变得平静下来，他在香江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懂英语的，也听懂了陈大河的话，如果刚开始还有些惊讶的话，此时便只剩下怀疑。奥利弗身边的保镖他在香江的时候也见过，电影公司里最牛的龙虎武师都不敢说能战胜，那边上的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在十秒内打败两人，如果不是在开玩笑，那就是这个后生仔在吹牛。 反而珍妮和布兰妮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们在陈家呆了两三天，也见过叶正根他们练功时候的场景，对于叶正根和其他三个男人，任何一个她们都没有战胜的把握，严格说来只有被虐的份，她们甚至怀疑就算是三角洲部队的格斗教官，都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但对于同样是女人的安英，显然就没有这些顾忌。 但看着奥利弗的面子上，两人都没有吭声，可她们没说话，一旁的张导却说话了，“这位先生，就算是在开玩笑，我觉得最好也不要拿这些武术冠军开玩笑，他们的金牌都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拿来调笑。” 他这么一说，叶正根顿时不高兴了，他也学了一段时间的英语，大致上能听懂张导说的话，怎么滴，是不相信东家，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可惜他能听不能说，便冷笑着用汉语说道，“这位张导演，不知你们香江有没有坐井观天这句成语，如果不知道，我可以为您解释一下，意思就是一只井里的青蛙，看到的天就只有井口大。” 好嘛，这就真成了拉仇恨，关键是老叶同志还是为了维护陈大河的面子，他还不好说什么，只能有气无力地瞪了奥利弗一眼，你捅的篓子自己收拾！ 奥利弗也有些无语，不就一句玩笑话么，怎么转了一圈就成了这样子？ 刚准备开口结束这场无聊的话题，只见张导涨红着脸怒笑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就是我是井里之蛙啦？！既然这位先生把你吹得这么厉害，什么可以两分钟内打败他们所有人，那咱们就来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 说着便转过身看着众位演员冷声说道，“各位都听见了吧，这位先生他说可以在两分钟你打败你们所有人，北金武术队的面子就看你们能不能撑起来！” 这话一出，奥利弗顿时两眼发晕，怎么开个玩笑还失控了呢！ 陈大河更是满脸无语，今天不是来参观偶像的么，还要打架算怎么回事？ 茜茜也有些莫名其妙，紧紧地抓着陈大河的手，脸色尽是担忧，要是打伤人怎么办啊，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了呢。 如果说他们几个是无奈，那众多武术队员就是激愤，什么人啊，竟然敢说两分钟内打败他们所有人，当他们都是重度残废吗？ 血气方刚的李联杰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的木棍猛地往地上一顿，指着叶正根叫道，“你，上来！” 叶正根眨眨眼，看向陈大河。 陈大河不顾站在前面面色铁黑的梅主任，轻轻点点头，“上去试试，别伤人。”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个练武的要是不比上一把，是不会服气的。 叶正根淡然地点点头，随即脚步向前一滑，还不等李联杰有反应，就将他手里的木棍夺了过来，同时闪电般地退到陈大河身后站着，与刚才相比，似乎从来没动过，只是手里多了一根木棍。 第三百八十六章 指导 叶正根这一手虽然简单，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行家，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难度，就算是出其不意才夺下木棍，可那一进一退间所展示的鬼魅一般的速度，还是震住了所有人。 小李子涨红着脸拳头紧握，心里万分不服气，速度快又怎么样，练武又不是只比谁更快，还要看谁的拳头更硬。 “再来！” 说着摆出一个架势严阵以待。 叶正根嘴角微微抽动，右手一甩将木棍扔了回去，淡然说道，“别说没给你们机会，刚才大河说在两分钟内将你们全部打败，我现在只出手三十秒，超过三十秒还有人站着就算我输，你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这话一出，对面站着的各大冠军队员纷纷义愤填膺，你本事是高，可要说在三十秒之内打到所有人，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仅是他们，除了安英，其他所有人也都是面露异色，尤其是梅主任和张导，更是脸黑如锅，这嚣张的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能在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啊！ 叶正根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来之前陈大河就让他试试这些人的身手，要是不嚣张一点把他们逼急，哪能试出真本事来。 “准备好了吗？我要动手了啊。” 下一秒，二十三个人立刻后退散成一个半圆，举起手里的兵器对着叶正根。 老叶同志微微一笑，脚步一滑再次冲了过去。 嘭嘭嘭嘭……， 十几秒后，叶正根又退到陈大河身后，只留下一地的哀嚎，以及周围几双不敢置信的眼神。 哪怕是向来眼高于顶的珍妮和布兰妮，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本还以为跟叶交手会被虐，现在看来连被虐的资格都没有，估计两三秒就得倒下。 只有陈大河和茜茜、安英依然是一脸淡然，小叶子的暴龙属性昨天他们就已经领教过了，图安图全再加上关鹏三个人对上他也才勉强维持不败，这些花架子真没什么看头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奥利弗两眼放光，“叶，来我的武术表演团吧，你会成为美国的大明星的。” 陈大河在一旁撇撇嘴，“奥利弗，他们练功的时候你也看过，你觉得是叶的功夫好看，还是这些人的表演更好看呢？” “啊？”奥利弗眨着眼睛想了想，“如果没有这场比试，很显然这些武术冠军的表演更好看些。” “那就是了，”陈大河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众人，“他们的功夫的确很不错，但是更多偏向于表演和锻炼，而不是格斗，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你说的，要求体委必须派遣几位真正懂格斗的高手陪同的原因。” 表演的归表演，打架的归打架，就是这么简单。 陈大河今天特意带叶正根过来，也是起了试探这些格斗高手的心思，这些未来的演员纯属顺带，他们格斗弱些不要紧，只要打得好看就行，可那些相当于保镖的格斗高手要是本事不过关，还是别远渡重洋去送死的好。 尽管这样会暴露叶正根会功夫的事，但他没多久就要出国，老叶也会跟着一起去，在外面躲几年之后再回来，谁还记得有这么号人，那时候万元户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刚开始关三定的是图安和图全两兄弟跟他过去，但现在叶正根第一个突破，实力几乎与出门之前的关三相当，自然就锁定了第一个名额。 奥利弗突然转过头，“梅先生，请问为武术队准备的格斗高手在这里吗？” 她现在也意识到表演和格斗真是不一样的，正好趁现在叶正根在，可以试试那些格斗高手的份量，岂不知这正好和陈大河想到了一块。 “啊，不在这边，”梅主任回过神来，“不过离得都不远，我可以现在叫人去把他们找来。” 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个和奥利弗平等交流的年轻人的身份，再想到刚才动手那人叫他大河，奥利弗对他的态度，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去年在文化界搅动风云的陈大河，好小子，没想到身边还带着这样的搏斗好手。 不是说他已经从琼斯公司离职了吗，怎么还和他们老板走得这么近？难道说他们的私交也很好？ “那就麻烦梅先生了，”奥利弗顺水推舟，她也想看看这些将要带去美国的格斗高手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那边梅主任忙着去叫人，这里张导却两眼放光地看着叶正根。 “这位先森，我想请你担任我们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不知阔不阔以？！” 叶正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换了个身位，借陈大河的身影挡住他的视线。 张导感觉很受伤，拒绝就拒绝吧，连话都不愿意说，还不让我看，我视线有传染病还是咋地？ 刚被打击了一波的众位演员也很受伤，先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倒在地，接着又听见导演邀请那人做武术指导，这不摆明了不相信自己这些人吗！ 好吧，连三十秒都没撑过去，确实不值得相信。 有的人受了打击，有的却很兴奋，五六个人齐刷刷地挤到前面，向他讨教功夫。 是真的讨教，以讨教为名的比试谁都不敢，被打服了都。 “其实你们的身手都很不错，只是已经被套路固化，很难去改变，”叶正根得到陈大河的授意，也没藏着掖着，直接点出每个人身上的不足和改进建议，虽然不能让他们从套路转成格斗，但也能帮助他们提升不少实力。 等到最后三个人，叶正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小李，你的风格是灵活多变，一招一式都很有灵气，可惜小时候架子没打好，练的是套路，劲力不整，这也就罢了，但偏偏你天赋很高，功夫自然也比他们更深，歪得也就更厉害，如果以后不再练武，只保持基本的锻炼，身体素质也会比普通人强些，可要是继续练武的话，由于劲力不得法，就会侵蚀根基，可能半百之后体力就会急剧下降，身体会比普通人更差。” 陈大河暗暗点头，后世老李那副样子确实有点像是走火入魔的，身体还不如练杂耍的房龙，那位年纪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可看上去反而比他要年轻十岁，这一对比就很可怕了。 经过对前面二十个人的指导，叶正根的实力已经让他们极其信服，对他的话自然也深信不疑，顿时大家都满脸焦急地望着他，黄秋艳更是在后面推了小师弟一把。 小李子被推得往前两步，正想开口求教，叶正根已经摇着头说道，“我的功夫不能外传，所以不能教你，不过你可以找你们体校的领导，请他们帮忙找到武当金蟾派的人，不需要学他们的秘传功夫大蟾气，只要学会入门的天罡气法和打基础的五行八卦十三式，就能调理好身体，不光是你，你们体院的所有人都可以学学，同样不只是武术队，其他练举重练田径练排球的都可以，对运动员们是有好处的，而且这些入门功夫他们应该也愿意教，不会发生什么矛盾，其他的虽然也有能调理你们身体的功夫，但都是各派秘传，强抢的话弄不好会死人，没必要。” 第三百八十七章 拉人 “死人就未必，只怕这些人不肯用心学。” 这时一个豪迈的声音传了进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约莫四十多岁的魁梧大汉甩着双臂往里走，后面还跟着五个高矮不一的人，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显然是一起的。 叶正根眼神微凝，看着那人走近，突然一巴掌向自己拍来。 老叶同志不闪不避，同样一巴掌还了回去。 两人一触即分，叶正根身体微微一晃，那人却后退半步，显然是输了一筹，老叶每天大补的食材吃着，又有关三这等高手悉心指点，别看人长得精瘦，可拼气力他还真不惧任何人，那人只是略输一筹已经极其难得。 但刚才只是比劲，要是真打起来，胜负如何还是未知数。 “哈哈，好本事，”那人笑着伸出右手，“八极方传青，做过贺老总的警卫，之前在体委挂了个闲职，不过现在已经退了，是这批去美国护卫队的领队。” 老叶伸手握住，只有简单几个字，“叶正根，幸会。” 随后安静地退到陈大河身后，不用说，这批格斗高手都是真正的高手，过关了。 陈大河不禁有些奇怪，贺老总从建国就开始管体委，他做过老总的警卫，那在体委挂职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会想到带队去美国呢，如今可没人会对他怎么样。 方传青诧异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又看看叶正根，“体委收集了民间九成以上门派的功法秘录，要什么功法没有，之前我就发现武术队训练的路子不对，也跟上面打过报告建议修正，可惜被更上头的人否定了，哼，谁让那位夫人就喜欢看套路呢，砸木桩哪有耍花枪好看，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老子的话自然成了放屁，一个个练套路练得欢天喜地，鬼还去管狗屁劲力。” 除了三位外国友人，在场的众人都顿时心中了然，那位夫人喜欢看武术套路，尤其喜欢长拳表演的事众所周知，将其他功夫都斥为异端，下面的人要讨好她，自然是以套路为重，至于练了之后有没有效果，或是什么后遗症，关他们屁事，这些哪有自己的位置重要。 要不是她已经倒台，这个方传青绝对不敢当众说这个话，当然，陈大河也还老老实实地在上剅呆着，为每天的两饱一倒而奔波，根本就没后面那么多事。 跟在方传青他们后面过来的梅主任更是满脸尴尬，有些事好做不好说啊，这个老方果然是个刺头，一过来就捅了个窟窿，还好外宾虽然能听懂中文，但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勉强保了三分面子。 而站在旁边的众多武术队员则是满腔气愤，一个个脸胀得通红，就为了一个人的喜好，而拿全国所有武术运动员的职业乃至生命当儿戏，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要不是有幸入选拍摄这部电影，还不知道里面竟然有这么一出。 奥利弗看着大家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凑到陈大河身边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这六位就是陪同武术表演队一起去美国的格斗高手，刚才叶已经和他交过手，并认可了他的实力，没有问题。” “已经交过手了？”奥利弗瞪着眼睛，“难道就是刚才那一巴掌？” 高手不都是很炫酷的吗，怎么一巴掌就拍完了？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他总不能说，要是家里那位大神出手，你可能连一巴掌都看不到，不是一个圈子的，完全没法聊。 这时方传青转过身走到小李子面前，拍拍他肩膀笑道，“小伙子不错，虽然架子练歪了，但只要找对方法，还是能矫正回来，只是达不到一流水准而已，到时候在叶师傅手下撑个七八招还是可以的。” 叶正根撇撇嘴，估计到时候别说他，就是你老方也接不下七八招。 小李子自然是异常兴奋，“那我要怎么练呢，您能教我吗？” 刚才的叶正根不肯教，现在立马就来了能和他斗得旗鼓相当的，这就叫时来运转啊！ “只要你肯学，教你没问题，”方传青也很干脆，“不过我得去美国，你要学的话只能跟我一块儿去，那得看人家美国老板同不同意。” 陈大河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西班牙语，“奥利弗，这群演员全部拿下，要是电影火了，你的武术表演队会更火。” 他可知道张导是看上了小李子的，要是当着他的面叫奥利弗挖人，恐怕面子上不好看，而奥利弗直接挖就不会有这个问题，她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看好其中一个演员的长远发展，是自然而然的事，用西班牙语自然是不让张导听懂，反正奥利弗选修过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他也懂西班牙语，正好用来交流。 奥利弗则眼放异光，“是个好主意。” 随即便向所有的演员发出邀请，“我们琼斯公司组建武术队，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弘扬你们中国的文化，促进美中两国民间的交流和理解，如果有你们的加入，将会极大地增强我们的力量，我真诚的希望你们能来，当然，你们的工资待遇都会向美国同行看齐，保守估计每年的收入会超过两万美元。” 众人一听，立刻齐刷刷地看向梅主任。 开玩笑，那可是两万美元啊，就算不看可以随时找高人求教，单单这个待遇就足以吸引他们过去，只要在那边干个三五年，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梅主任顿时满头大汗，说好的只是来看演员准备进度的呢，这现场拉人算什么回事？最关键的是，他就是个破学校的小主任，还是个副的，没这个权限啊，他还想去呢！ 陈大河这才笑着说道，“这事只要你们自己同意就行了，其他的手续琼斯小姐会找人帮你们办妥。” “我愿意去，” “我也愿意，” “我也去，” …… 二十三个人齐齐表态，都愿意加入琼斯公司的武术表演队，方传青等人在一旁面色自如，对他们来说，这个武术队是几十个还是几百个都不重要，他们只是去镇场子的，其他的一概不管。 梅主任也只能摇头苦笑，这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随他们去吧。 可这时张导却不乐意了，看着奥利弗满脸苦笑，“琼斯小姐，您来这么一出，他们还能安心的拍电影吗！这部电影您也有份投资的啊。” “张导，您放心，”小李子立刻叫道，“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颗钉，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保证给您拍得漂漂亮亮的。” “就是，”年纪最大的于承惠也点头说道，“张导，磨刀不误砍柴工，刚才看了这位叶师傅出手，又听了他指导大家的话，我对用剑另外又有了点想法，保证比之前的效果更好。” 他和于海刚才排在最后，没来得及得到叶正根的指导，但只要能加入武术表演队，就不愁以后没机会，没有叶正根，不是还有方传青吗。 “这，”尽管演员们一个个踊跃表态，张导还是有些信心不足，现在他们的心思都被那两万美元的年薪勾走，天知道拍戏的时候会不会心不在焉。 奥利弗微微一笑，“这事好解决，” 随即对着演员们说道，“我刚才说的两万年薪，只是最低基数，武术表演队的工资并不是统一的，而是根据能力和表现来进行评定，张先生的意见也会作为评估依据之一，如果你们在拍摄过程中，能得到他的认可，那将对你们的薪资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 这话一出，演员们更加兴奋，张导也舒了口气，不管用什么办法，能吊起这些业余演员的积极性就行，他只管将这部电影拍好，拍出朵花儿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外籍劳工 邀请他们加入武术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正好相反，体委巴不得这个武术队的人能更多些，他们收管理费是按人头算的，人越多收入自然也就越多，只是这些人里面几乎有一半是什刹海体校武术队的成员，现在奥利弗一下子拉走十来个，可让梅主任心疼得不得了。 为了补偿学校的损失，同时也为了让这些人在这里剩下的两个月里能顺利度过，奥利弗大笔一挥，轻飘飘地开出一张二十万元人民币的支票，用以改善学校住宿条件和增添训练器械，倒让老梅同志喜出望外，巴不得他们能多挑几个带走，平均算下来将近两万块一个人呢。 当天晚上，由奥利弗做东，请大家一起吃饭，地点就定在还没正式开业的西餐厅。 陈大河他们只有一辆车，自然装不下所有人，幸好学校因为要经常组织参加比赛的缘故，体委给他们配了一辆中巴车，在过道上加了几个马扎之后，正好将剩下的人一股脑的装下，两辆车一前一后往东而去。 这间餐厅位于东直门边上，不远处就是大使馆区，地理位置相当优越，餐厅占地面积一千两百平米，共有四层，带有典型的欧式建筑特点，如今已经装修完毕，奇特的穹顶造型，华丽的外墙装饰，以及大门顶上闪烁的霓虹吸引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市民，这时看到有车过来，才一边好奇地围观，一边慢腾腾的避让。 陈大河推门下车，看着这栋四层餐厅也有些惊讶，“奥利弗，你不会告诉我，这整栋楼都是西餐厅的吧？” “当然，”奥利弗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陈大河咧着嘴，“那未免也太大了吧！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吃吗？” 茜茜也连连点头，这间餐厅比学校食堂还大，还装修得这么豪华，太夸张了。 后世好多美食城都没有这个规模，单做一间餐厅来说，这个绝对是巨无霸级别的，在陈大河的想象中，其中能有一层作为餐厅就已经绰绰有余，真不知道奥利弗怎么想的。 “反正地价便宜，就买多了一点咯，”奥利弗眉头挑动，“除了前面这块可以用作停车场的空地，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后花园，那里有花园，有草坪，可以举行露天酒会，或者是烧烤派，可惜现在是冬天，否则我们今天的晚餐就可以放在那里，至于这间餐厅是不是太大，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几乎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公共休闲区，真正用餐的区域并没多少，既然要做高档餐厅，就要摆出奢华的谱来！” 陈大河不由得咋舌，好家伙，搁三四十年后，恐怕五环以内都找不出这么奢侈的餐厅吧，单单这块地皮都是个天文数字，有这个资源的都转做房产商了。 餐厅的经理是个高鼻梁的法国人，此时早已恭候在门口，等所有人都下车之后，才挺着胸膛，带着客人走进餐厅大门。 还没穿过门口这条长长的走廊，后面就传来一阵阵压低的惊呼声，等到了大厅，更是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墙壁上精美的浮雕壁画，头顶硕大的水晶吊灯，还有那一幅幅油画和雕塑，都让人目不暇接。 绕过大厅中央的小型喷水池，沿着靠墙的弧形楼梯上到二楼，早已有一队侍者站在那里，都清一色身材魁梧的白人青年。 从进门开始，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无论男女全部都是由白人担当，这就有些让人惊讶了，哪怕是在四十年后，也极少有纯粹由外国人担当侍者的西餐厅，这些鬼佬的可不会轻易去干伺候有色人种的事，更别提刚进入八十年代的现在。 陈大河转过头低声问道，“奥利弗，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愿意来中国工作的白人的？” “太简单了，”奥利弗抿着嘴笑了笑，随后看了周围的侍者一眼，“待会儿跟你说。” 走到餐厅里面，是一张长长的宴会桌，足以同时容纳四十人就餐，正好坐下他们这群人，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在一位位侍者的引领下入座，奥利弗自然坐在最上首，他的右手边是陈大河，在陈大河的旁边就是茜茜。 奥利弗对面的那个位置给了张导，梅主任则坐在张导的右手边，正好两头各聊各的，互不干扰。 这时奥利弗才低声说道，“受到深阵工厂招收退伍兵的启发，我让黑水安全公司大规模招收退伍老兵，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打过越战，受美国社会歧视，大量的人长期失业，连生活都很难维持，所以特别珍惜进入黑水公司工作的机会。” 陈大河有点晕，“这些人不会都当做保安派过来的吧？！” “不是，”奥利弗轻轻摇头，狡黠地眨眨眼睛，“在黑水培训课程中，除了常规的战斗和雇主保护之外，还有社交礼仪和私人服务等课程，因为除了明面上的保护，还可以伪装成侍应生、酒会常客、社交精英，或是其他职业人员，为雇主提供临时性的暗中保护，那么这里，就是他们的实训基地之一，他们每三个月轮换一次，餐厅只需要付一点点食宿费和津贴就好。” 奸商！这就是陈大河对奥利弗的评价，把人家大老远的从大洋彼岸拉过来，还不给工资，真没见过这么奸猾的！ 以琼斯公司现在对国内的投资力度，为这些人办个短期签证还是没什么难度，而且现在还没有关于外籍劳工的管理规定，只要能拿到签证，过来干什么都没人过问，只要不违法违规就行，有了这些外国服务员，这间餐厅想不火爆都难。 “不对啊，”陈大河突然想到个事儿，“餐厅和保安公司都是一个老板，这么省钱干嘛？” “当然是规避劳工风险，”奥利弗压低声音，“虽然你们国家现在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但麻烦能免则免，没有资金往来，就不能认定为雇佣，谁也挑不刺来。” 陈大河撇撇嘴，还真小心！ 随着所有人入座，一位站在餐桌前的领班摇响手里铜铃，紧接着一队人端着托盘开始上菜。 从冻开胃头盘，头汤，热开胃头盘，鱼，到主菜、热盘、冷盘，一直到最后的咸点、甜点，每上一道菜，领班都详细地介绍菜品和用餐方式，这里显然是奥利弗特意交代的，否则这里的人可不懂什么西餐礼仪，不仅如此，每道菜的份量都是加倍，如此十三道菜上完，这些练武的大肚汉才能吃好吃饱，不然晚上回去还得煮面条，那可就划不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美梦 吃完大餐，张导和梅主任带着那些人返回学校，陈大河和奥利弗几人则来到餐厅里一间休闲室里，面前各自放着一杯咖啡，坐着放松休息。 安英陪着茜茜在餐厅里到处闲逛，这间餐厅的装饰品中有几百幅西方当代油画和艺术雕塑，对于只见过几次油画，心中向往美好艺术的茜茜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饱眼福的机会，为此餐厅经理还派了一位女士过来为她讲解。 珍妮和布兰妮则拉着叶正根去打台球，今天叶正根的小露身手吓到了这两位精英女战士，现在老板在一旁聊天，她们自然不会放过同样闲下来的老叶，趁机拉拉关系，说不定哪天就能教她们两手绝活。 什么，不会打台球？ 我们教你！ 叶正根推辞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上，台球打得怎么样且不管，跟她们聊聊天也行，就当是在练习英语口语吧。 可这种运动类的小游戏完全难不住他，简单的几杆之后就越来越顺手，等到第三盘，竟然来了个一杆清，害得珍妮和布兰妮两个再受一次惊吓，职业选手都没这么夸张的好不！难道功夫高手还是全能达人？！ 看着不远处叶正根拿着球杆一次次的一杆清台，茜茜和安英的身影不时从门窗外掠过，耳里听着扬声机发出浑厚悠扬的声音，再配上亮度适中的灯光，空气中并不明显的芳甜香水味，陈大河躺在沙发上，从喉咙深处传来一声舒畅的低吟，舒坦！ 这才是理想中的生活嘛，如果只是生活的话，布尔乔亚也挺不错的，不奢不简刚刚好。 “你就这点出息吗，”奥利弗眯着眼睛看他，嘴角藏着一丝笑意，“看你的样子，似乎想就这么躺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要那么有出息干嘛，”陈大河闭上眼睛，轻飘飘地说着，“在夏威夷买下一座岛屿，建一个覆盖全岛的庄园，必须要有机场和停机库，岛边修建四座码头，东南西北，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出发，每座码头上都有快艇，离岛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再准备一艘远洋邮轮，有六层楼高，或者八层也可以，哪天心情好了，就可以来一次远洋旅行，或者坐上订制的波音787去德州的牧场，” “没有波音787，”奥利弗笑着打断他，“只有波音747。” “这不是关键，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当然空客A380也可以，”陈大河继续自己的臆想，“在德州买下一大片牧场，五十万英亩，或者一百万英亩，有山有水有草原，大片的牛群和马群像天上的云彩一样流动，在那里你可以骑上一匹纯种的阿拉伯马，尽情的放飞自我，也可以飞去纽约，然后转乘私人直升飞机到曼哈顿豪华公寓的顶楼，不需要坐电梯或走楼梯什么的，因为整个顶楼乃至带有直升机停机坪的天台都是你的豪宅，你可以在这里举办一个豪华宴会，曲终人散之后，在铺满天鹅绒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下午醒来，到楼下的第五大道走一走，兴致来了就从头到尾扫一遍，也许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将你的购物房堆满，这样就需要你再将楼下的那一层买下来，全部用来存放你买的东西，要不然可不够放的，唔，或许也可以买下整栋大楼，省得别人和你住一栋楼感觉怪怪的。” 奥利弗憋着笑，歪着脑袋静静的看他瞎扯。 “在家里享用一顿由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亲手料理的大餐，第二天又飞到位于加拿大的渔场视察你的领海，” “为什么是加拿大？”奥利弗突然问道，“美国也有很多渔场，不比加拿大的差。” “可是靠近北冰洋那边会有冷水鱼，其实阿拉斯加那里也不错，可惜气候太冷了，你会受不了的，”陈大河耸耸肩，“而且你忘了吗，在夏威夷还有个岛屿，那里自带渔场，所以没必要在美国再弄个渔场。” “好吧，这个理由不错，”奥利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夏威夷的岛屿庄园，曼哈顿的顶楼豪宅，哦，也许是整栋公寓楼，德克萨斯的牧场，加拿大的渔场，还没有出现的波音787，远洋邮轮，无处不在的直升机，还有吗？” “让我想想，”陈大河眉头微皱，扭头看着她，“你说在全世界每个国家都买一套豪华别墅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奥利弗点点头，显然很认同，可是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异议，“但有的国家大有的国家小，比如像中国和美国这种，是不是应该多买几个，东南西北中都要有。” “嗯，你这个提议很好，”陈大河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不过那样很难打理，所以需要成立一家专业的服务公司，比如像运通那种，为你提供最专业的服务。” “那干脆将运通收购算了，”奥利弗大手一挥，“还省了组建公司的麻烦。” “有道理，”陈大河拍拍她的肩膀，“奥利弗同志，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请务必完成，不要让组织失望！” 奥利弗拎起抱枕就砸在他头上，“做你的美梦去吧！” 边上三位保镖愕然地看着突然爆发枕头大战的两位老板，下一秒便扭过头当没看见，叶正根默默地拿起球杆，心里暗道，“放心吧东家，我会在台球桌上虐死奥利弗的两个保镖，替你报仇的！” 丢开抱枕，整理好略微有些凌乱的衣服，奥利弗还是名门闺秀一枚。 “陈，你觉得这间餐厅怎么样？” 陈大河被打得有点发懵，不过美梦倒是醒了，“非常好，只是我怀疑能不能赚到钱。” “只要不赔钱就行，”奥利弗端起咖啡美美地喝了一口，“房子是自己的，服务员的开支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大头是厨师团队和食材采购这两块，所以达成这个目标应该没多大问题。” 陈大河有些无语，“开这么大一间豪华餐厅，结果你的目标就是不赚钱？！” “当然不是，”奥利弗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这间餐厅的首要任务，是用来试探国内的消费潜力，如果顺利的话，我计划在夏天的时候引进美式快餐。” “美式快餐？”陈大河一愣，“难道你是想代理肯德鸡？” “不不不，”奥利弗摇着头，“肯德鸡的模式并不复杂，我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如果我确定中国市场大有可为，那我将在琼斯餐饮公司旗下再创立几个品牌，分别针对不同的市场群体。” 第三百九十章 调侃 对于奥利弗的这个想法，陈大河完全赞同，肯德鸡自然有他的管理优势，但并不是不可复制的，尤其是面对一个完全空白的市场，与其给别人做代理，还不如开创一个全新的品牌，做自己的事业，想想后世百胜中国的规模，恐怕就够得上一家世界五百强的。 虽然快餐和这间豪华餐厅的档次完全不同，但如果这间餐厅能维持经营，那就代表这个市场并不是没有消费能力，那些大使区的外国人不可能支撑起这样一家餐厅，更多的还是要靠本地客源，既然有高端客户，那中低端餐饮就不可能没市场，这个社会无论任何时候有钱人都是属于那一少部分。 “美食研究院已经组建完成，”奥利弗笑道，“研究中餐的放在了香江，西餐的就在纽约，在纽约的中餐厅新楼也即将竣工，原来那里就可以用来专做西餐研发，只是很遗憾，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不是研究怎么把菜做得更好吃，而是怎么让菜更简单。” “这么快就开始研发快餐了？”陈大河有些意外，“不等市场调查完成了吗？” “可以同步进行，”奥利弗晃动着金黄色的长发，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大河，“陈，我对你这一年的投资思路做了详细的研究，从最开始的艺术品贸易，艺术团体演出，到后来在深阵的实业投资，造纸厂、印刷厂、服装厂，哪怕算上你在香江随手买下的影视版权，和后来提议的组建通信公司，都能带来巨大的回报。” “你知道吗，”奥利弗身体突然前倾，看着他低声说道，“到现在为止，艺术品生意和演出经纪这两项业务，为我们带来超过八千万美元的利润，虽然现在高档市场已经趋于饱和，这一块的利润逐渐下降，但后来新增的定制艺术品业务弥补了很大一块损失，现在琼斯艺术品公司每个月依然能带来超过六百万美元的利润，这个水平甚至超过了蒂芙尼美国公司的利润额，” “在香江，电视台经过两个月的改组和新节目的制作，挽回了大量的收视率，虽然电视剧方面还是无线台占据优势，但是在综艺和音乐节目方面，我们已经彻底压过他们，而且现在正有超过五部电视剧在同步拍摄，这些剧组都是由最好的制片人、导演和编剧组成，很多人都是从无线台挖过来的，等制作出来一定会给无线台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奥利弗眨眨眼睛，“你指定的那位人妻美女我已经帮你挖过来了，下次你来香江，我可以帮你安排见面哦。” 陈大河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只丢个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奥利弗却不肯放过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虽然她在不久前刚生了第二个孩子，但有个男演员还是追她追得很紧，我找人将这件事摆到她丈夫面前，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下陈大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挖个人而已，你管别人家事干嘛？” “挖人啊，”奥利弗瞪着眼睛，“如果不是趁她离婚的当口，说能帮她拿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你以为能轻易把她挖过来啊！” 有些人就是能将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很显然，奥利弗就是其中之一。 陈大河只能挥挥手，“这些电视台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说。” “切，假正经，”奥利弗撇撇嘴，看着陈大河那副想揙人却不能动手的无可奈何状，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调侃过后，奥利弗继续说道，“深阵那里的工厂已经全线开工，只是工人都还不是很熟练，良品率还有待提高，造纸厂生产的白纸除了供应印刷厂之外，其他的都让你们政府给定了，原来还说要我们多出口，结果现在连出口的东西都没有，出个鬼的口啊。” 陈大河没搭理她，而是问道，“给四所大学提供的纸留出来了吗？” 去年他答应给武大北大和清华各捐一套印刷设备，还有每年免费提供一吨白纸，后来又因为茜茜的关系追加了一个人大，这样就是四家，别看白纸只有一吨，以七十克重的A4纸为例，一张纸约重4.3659克，一吨就是二十二万九千多张，差不多够学校用的。 “当然留了，”奥利弗笑道，“而且还是优先发货的，第一批就每家送去了两百千克的白纸，等产能稳定之后再发后续的。” “哦，”陈大河点点头不说话了，等奥利弗继续说。 “印刷厂的第一批世界文学丛书已经印刷完毕，通过后来注册的出版社与新华书店达成销售协议，在元旦那天已经正式开始发售。” “元旦就开始卖了？”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少量的试卖，我觉得没必要就没跟你说咯，”奥利弗耸耸肩，“而且你不是说不管公司的事了吗！” “我不管事，可是我看书啊，”陈大河有气无力地说道，“而且我还要穿衣服，我还指望以后的衣服都靠服装厂来送呢。” “没问题，”奥利弗身体后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试卖的效果很不错，据书店反馈回来的消息，不到三天五万本书全部售罄，所有的书店都在催货，下一批五十万本将在三天后从深阵发出，运输公司的先生们可有得忙了，等他们来北金的时候，可以顺便带几套给你。” “二十套吧，”陈大河点点头，他自己留一套，给六个老爷子一人一套，其他的就放着备用，这年头送书比送酒高端多了。 “行，”奥利弗也没在意，别说二十套，一百套都行，随即蹦出一句话，吓了陈大河一跳。 “服装厂那里倒是出了点意外，跟原来的计划有点出入。” “意外？什么意外？”陈大河眉头紧皱，最不可能出意外的就是服装厂，这里能出什么事？难道的工人技术太差，造成不合格率过高？ “别紧张，是好事不是坏事，”奥利弗笑道，“我看了服装公司设计师根据你的建议，做出来的样衣，不得不说，你很有时尚眼光，那些衣服比纽约第五大道橱窗里的奢侈品更让人心动，所以，我决定在美国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将所有的产品都卖去了美国，唔，从现在十七家专卖店的反馈来看，销量非常不错。” 陈大河无语，他要的中国市场，鬼才去管你那个美国市场怎么样。 等等，陈大河脑子转了个弯，如果用这个美国品牌的名义，卖到国内市场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绝对是又贵又火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食材供应 内地生产出来的东西，贴上国外品牌的标签，当做进口商品销售，在后世是最常见的做法，如果再签一份商标授权协议，连出口返销的程序都省了，照样有大把人买账。 将这个想法和奥利弗一说，奥利当即表示同意，“当然可以，从长远规划来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还不行，只能等两三年之后。” “为什么？”陈大河不明白，早一天进入市场就早一天赚钱啊。 “产能跟不上，”奥利弗无奈地耸耸肩，“去年你规划这么大的工业园，我还担心可能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全部占满，现在看来这个规划还小了，单单是服装厂就能将剩余的土地占掉一大半，造纸厂和印刷厂也会扩能，估计今年年底就能达到工业园的最大负荷，后来增加的电子厂只能重新拿地，还有运输公司也需要占用一大块地皮，现在几十辆大货车都停在工业园的空地里，必须在扩建之前全部转移。” “这就是我想说的，陈，”奥利弗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你的每一次投资决定都能带来巨额的回报，这个市场真的能给人带来惊喜，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既然你之前说西式快餐在这里有市场，那我就做，尽管这家西餐厅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但对它的前景我不会有半点怀疑，同样，快餐厅也一定会取得成功。” 这就是盲目崇拜，要不得啊。 “听多了你的打击，现在突然这么夸我，真有点不习惯，”陈大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刚才你的话只对了一半，这些投资能取得成功，并不是因为我的眼光有多好，而是因为这个市场足够广阔，这里就是一块巨大的处女地，只要不去投资超前的项目，将业务紧贴人民的生活，你就会发现，在这里没有做不成的事，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娱乐生活，都能取得丰厚的回报。” “是吗，”奥利弗眨着眼睛，“那么，投资农业呢？” “农业？”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办农场？” “对，”奥利弗点点头，“我喜欢将事情想在前面，如果这个快餐项目能取得成功，那么食材的供应就需要相应的保证，可现在绝大部分的物资都还是限额销售，这点对快餐店的集中采购有着致命的影响，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快餐店就不能大规模的推广。” 陈大河皱着眉头，投资农业肯定是大有可为的，在菜篮子工程见效之前，农业物资一直都是供不应求，就算到了物资丰富的后世，农业市场也依然有着超高的回报率，别的不说，进入新世纪之后的物价飙升，除了房地产的推动之外，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农产品的影响。 但他对外资是否能进入农业还真不清楚，农业部他也没有认识的人，可能最接近的，就是在商务部的夏伯平了吧。 “怎么了？”奥利弗看着陈大河的脸色不对，随即问道，“难道这个项目不行吗？” 她现在对陈大河有点迷信，如果他不看好，那不管别人怎么建议都不会去执行。 “不是，”陈大河摇摇头，“只是我对现在的投资政策把握不准，不确定外资是否能进入农业领域。” “原来是这个，”奥利弗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国家的农业是允许外资进入的，远的不说，就在深阵那边有一家叫做光明的农场，他们在去年就吸纳外资，引进了美国三德畜牧设备公司的八条自动化万头养猪生产线全套设备，他们的生猪就供应过我们深阵的工厂，可惜就是份额少了点，所以政策上问题不大。” 陈大河恍然地点点头，只要有先例，那就好办了，奥利弗说的这个事他还真不知道，现在和后世不同，像九十年代，哪个地方要是引进一点点外资，恨不得拿个大喇叭让全世界都知道，而现在却是闷声发大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有的人还因为投资额度过大而不敢接纳的，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万劫不复，所以某些投资一谈就是好几年，一直谈到政策明朗了，才最终敲定下来。 也只有琼斯公司，上千万美元的投资额度几天就谈定，如果没有陈大河，通过夏伯平他们那些人疏通关系，多半也会和其他外资项目一样，到现在都还没签约呢。 “既然这样，那就可以投，”陈大河笑道，“除了餐厅自用的之外，还可以尽量多生产农产品，养殖种植都行，不怕卖不掉。” “行，”奥利弗点点头，“那我回去就安排启动和深阵那边的谈判，正好将电子厂和物流园的项目合并了谈。” “农业项目不一定非要放在广栋，”陈大河说道，“中国土地辽阔，南北气候差异极大，同样的物种在不同的地方种植，出产的口味也会不一样，所以就需要根据菜单材料，选择不同的合作方。” “这我也知道，”奥利弗撇着嘴角，“可是没有你在中间牵线，和他们打交道太难了，也就深阵那里情况相对好一点，其他地方拖都能给人拖死。” 陈大河露出一丝苦笑，奥利弗的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是想让他和去年一样，主导国内的事务，可他现在好不容易才脱身，不可能再牵扯进去，要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抓出来。 捶了捶额头，陈大河边想边说道，“奥利弗，在你到我家的那天，我给佳彤那里打了个电话，” 说着将那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或许你也可以参考这种做法，将上剅作为合作方，纳入到这个项目里来。” 奥利弗转着眼珠，“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将这个项目放到上剅，反正前期采购量不会很大，他们应该可以承担，而且，我还想改变一下合作方式，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直接投资农业，毕竟这个不是我们的主营业务。” 陈大河看着她，“你是想培养上剅，成为琼斯餐饮的供应基地？” “对，就是这意思，”奥利弗点头笑道，“以后肯定会多找几家供应基地，但在此之前，上剅就是琼斯餐饮在国内的独家供应商。” 陈大河哈哈大笑，这个办法挺好，奥利弗的头脑很清醒，先前投资农业的想法，不过是没有原料供应商之下的无奈之举罢了，只有适当的控制业务范围，才不至于让琼斯公司变成一个随意渗透任何行业的怪物。 而与上剅大队合作，还可以给家乡谋点福利，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快餐厅的食材就那么几样，不怕上剅大队吃不下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环保 今天奥利弗将琼斯公司经营的项目一个个细数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那个和深阵工业园配套的污水处理项目没有任何收益。 “陈，我不明白你建这个污水处理项目的意义在哪里？”奥利弗直愣愣地看着他，“总不会只为了环保吧？” “为什么不呢，”陈大河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这个项目不能带来收益，那就将它计入我的个人投资里面吧，对了，除了污水处理，服装厂也会产生不少固体废料，还有即将投建的电子厂，也会造成一定的污染，就再追加一套固体废料处理设备，唔，索性单独组建一家环境处理公司，专门提供废料处理服务，以后的运营经费就从我那份里面扣就行。” “我是心疼那点钱的人吗？！”奥利弗嘟着嘴，“那点钱还不够艺术品公司十天的利润，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用意而已，” 说着两眼又开始闪烁着小星星，“原来还真的只是为了环保啊，不过，你还是我在这边遇到的唯一一个有环保意识的人呢。” 六十年代末，经历了战后快速发展的美国迎来经济上的腾飞，但严重的环境问题也随之而来，美国民众开始呼吁保护环境，而在过去的十年中，无论是美国媒体还是美国政府，都对环境保护进行大量宣传，那时候不仅处罚了一大批污染严重的工厂，同时也催生出一大批环保企业，为了赢得选票，好多政府官员都骑着自行车上班，经过长达十年的努力，恶化的环境才终于得到遏制。 奥利弗亲身经历了环境从恶化到改善的过程，对此自然有深刻的认识，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经济落后的国度，竟然会有人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性。 陈大河摇头失笑，“环保人士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少，只是你没见过而已，其实早在七十年代，我国就制定过卫生标准，但由于经济发展的原因不受重视罢了。” 后世好多人都以为在建国后到开放前这段时间，国内应该是山清水秀环保为零，其实正好相反，在五十到七十年代这段时期，正好是最不重视环境问题的时期，而且大规模的人为破坏就有好几次。 最典型的一次就是除四害，大量的麻雀和老鼠遭到捕杀，造成害虫泛滥，将庄稼糟蹋得一塌糊涂，那个三年自然灾害的形成就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另外就是全民大炼钢，无数的土高炉、小高炉只能依靠砍伐树木做燃料，以便把炉子加热到上千度的高温，从而炼出铁炼出钢来，结果就是环境遭到严重破坏，比如当时豫省大别山山区某些山头成了秃头，川高官江上游的林区也被毁掉几十万亩。 那时候冒着乌云的高高烟囱最受大家的喜爱，代表赶英超美又进了一步，不仅是在几个重工业制造基地，就连北金紫禁城附近都有几只大烟囱没日没夜地冒着烟，直到现在都还在，陈大河每次路过的时候，都看得眼角直抽抽，难道领导们每次洗脸洗出盆黑水就没点想法？！ 后来到了七十年代，一大批环保监测站开始建立，虽然还很不完善，但也开始具备一定的规模，中央根据这些环保监测站的调查报告，先后出台了工业企业设计卫生标准、生活饮用水卫生规程、渔业用水水质标准和工业三废排放试行标准等法规文件，可惜，最终能落到实处的不多，那时候连肚子问题都还没解决，谁会去管你环不环保的。 哪怕到了后世也一样，为了利益牺牲环境的企业不也不在少数么，在缺少最严厉的惩罚机制下，企业的环保社会责任永远是个伪命题，他们宁可被抓到后交那么一点点的罚款，也不愿意多花十几倍的钱去买一套环保设备，这笔账连小学生都会算，可那些高材生却永远算不清，因为他们考虑的维度太多了，思想一复杂，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将国内目前的环境形势简单介绍过之后，陈大河摊着两手无奈地说道，“我管不了其他人，只能管自己能管的。” “陈，”奥利弗眨着眼睛，“你说，以琼斯公司的名义，成立一个环保慈善组织怎么样？” 政府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做完，适当的利用社会力量来解决部分问题，是各国通行的做法，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国家，就存在各种各样的慈善组织，其中环保就占了不小的比例。 “可别，”陈大河连连摆手，“有些事能做不能说，要真遇到问题严重的，你可以适当地表示一下善心给点关怀，也可以提供设备和技术支援，但如果成立慈善组织，一来会被人当成大傻子，二来投的钱多半会被挪用填其他窟窿，所以还是免了吧。” 他不介意做个圣人，引领时代创造美好改变世界，可前提必须是那种能挥手间湮灭三千大千世界的洪荒圣人，没人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如果是随时都可能会被绑上火刑架的圣母就算了，他还没那么高的情操，就算出这个头的是奥利弗也一样，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关注的人多了，早晚有被发现的时候。 “明白了，”奥利弗点着头，“这就是你说的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对吧！”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单从利弊上来说，做环保慈善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社会的主体毕竟是由人构成的，就不能不考虑人的因素。” “这个我懂，”奥利弗笑道，“这个项目我会亲自来抓，如果发现有比较严重的污染问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会提供一定的技术支持。” “啊，”奥利弗伸了个懒腰，看看还在一虐二的台球三人组，再转了转脑袋，没发现茜茜在哪里，便回过头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吗？” “嗯，好啊，”陈大河点着头，身体却没动，而是看着奥利弗问道，“你说，两天时间，能让玫瑰花铺满这间餐厅吗？” “两天？玫瑰花？”奥利弗一字一句地同他确认，随后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今天是二月十二日，两天后就是二月十四日，你想和茜茜过情人节？” 陈大河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 “两天时间有点紧，而且鲜花需要从香江空运过来，不过，我会帮你办妥的，”奥利弗嘴角上翘，“陈，没想到你们这里也过情人节。” “我们自己的情人节是在农历的七月七日，不过那时候我可能已经出国了，就选西方的情人节吧，”陈大河抿着嘴笑道，“到现在都订婚了，我还从来没给她过过情人节，今天来了这间餐厅，才想着给她补上。” 奥利弗没有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陈大河也没继续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叶正根开始指点珍妮和布兰妮打台球，听着黑胶唱片透过扬声机发出的浑厚女中音，直到茜茜和安英返回这里之后，才猛然惊醒过来。 陈大河站起来，拉着茜茜的手笑道，“看完了吗？” “还没有，”茜茜遗憾地摇着头，“只看了不到一半。” “那就下次再来，”奥利弗从手包里掏出一叠镀金卡片递给她，“这些是VIP贵宾卡，每一张都有编号，第一号已经给你登记过了，随时可以过来，所有消费都是免费的，其他几张你可以送给别人，只需要来这里登记就行。” “这，”茜茜有些惊讶，这份礼物可就太贵重了，她不太敢接，便扭头看向陈大河。 结果陈大河笑着从奥利弗手里接过来，然后塞进口袋，“唉，二号是不是帮我登记一下？” 奥利弗翻了个白眼，“没你的份。” 陈大河撇撇嘴，拉着抿嘴偷笑的茜茜，和众人一起回家。 第三百九十三章 等待 一九八一年二月十四日，星期六，大雪转小雪，西北风五到六级。 如果是在三十年后，别说是下雪刮大风，就算是下刀刮台风，商场里依然是人声鼎沸，货物琳琅，还有一个个男的女的大的小的临时小贩，提着一桶桶真真假假的玫瑰花，向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男女青年兜售，哪怕囊中羞涩，小伙子们也会咬着牙根去买下一支平日里只要三五块，这天却要十五二十的玫瑰花，来奉给身边或丑或美的女神，要是钱包还有点底子的，就会将单支换成花束，一般是九朵，或是十一朵，有钱的会买九十九朵，土豪则是用一部小推车装上九百九十九朵，送给不知道是第几任的女友，以期接下来能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时间倒退三十年，这个时代的人绝大部分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洋节日，国营商店的领导更没这个心思去搞什么促销，所以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该上课的上课，该上学的上学，明天的周末才是可以去浪的时间。 早上茜茜和安英一起到学校上课，经过一整天的紧张学习，下午放学之后，和往常一样，两人先去取车，可在她们的吉普车旁，却看到陈大河正等在那里。 “大河哥，你怎么来了，”茜茜抱着课本，兴冲冲地跑过去，“是来找老师的吗？” “不是，”陈大河笑着将她怀里的书本接过来，拉着她上车，“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茜茜有些好奇，可回应她的，却是陈大河一个卖关子的表情，便撅着小嘴表示抗议，还不到两秒，又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学到的东西。 叶正根开着车一路向东，安英紧跟在后面，穿过漫天的风雪，停到前天才来过的西餐厅前。 茜茜牵着陈大河的手下车，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又来这里？奥利弗在里面吗？” 陈大河依然微笑不语，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和前天的热闹不同，今天的餐厅很安静，只有刚刚装上的霓虹灯广告牌闪烁着五彩光芒。 推开无人值守的大门，茜茜猛地睁大眼睛，一手捂着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脚下的走廊上是散开的玫瑰花瓣，整个墙壁上，除了挂着油画的地方，全部被一朵朵鲜红色的玫瑰花挂满，就连天花板上，都吊着一圈圈心形的玫瑰花环，这一刻，就像是走进了花的世界。 陈大河牵着她慢步往里走，进入大厅里面目之所及，全是红色的玫瑰花海，沿着铺满花瓣的台阶上到二楼，依然是满满的玫瑰。 陈大河拉着她，走到二楼一间休息室里，拿出两个袋子递给她，“把衣服换上。” “啊？”茜茜愣愣地接过纸袋子，看着陈大河推门出去之后，才想起打开。 袋子里面是一条浅紫色的长裙，没有袖子，只有两根肩带，很简单，却也很漂亮，如果不是餐厅里暖气开得很足，这个季节是不合适穿这种衣服的。 茜茜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羞涩地换上衣服，将头发轻轻挽起，用袋子里一只漂亮的水晶发卡别着，与发卡一起的，还有一条浑圆的珍珠项链，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双镶嵌满水晶的高跟鞋，还好不是在香江见过的那种很细很长的细跟，四五公分高的圆根鞋她还能穿。 换好衣服，拉开房门，陈大河已经等在门外，这时他也换上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显得身体格外挺拔，领口还系着一只蝴蝶形的红色领结，更增添了几分神采。 看到男人火热的眼神，茜茜俏脸通红地低下头，心跳得厉害，连手被牵着都没发现。 陈大河拉着她，走到旁边餐厅里唯一一张白色的餐桌前，替她拉开椅子，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才走到对面落座。 茜茜愣愣地看着周围的花海，最后视线落到对面这个她将要陪伴一生的男人身上，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会惊醒这个从未幻想过的美梦。 陈大河看着她的样子，微微一笑，然后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下一刻，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 茜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之间隔着大厅空间的对面走廊上，一位身穿白色晚礼服的金发女郎，手扶着小提琴，沉醉在迷人的音色里。 紧接着，两位穿着燕尾服，打着黑色领结，双手戴着白手套的白人侍者捧着冰桶走了过来，为他们倒上冰镇好的红酒，随后又很快退下去，不见了身影。 茜茜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里盛着的红酒，再看看对面的男人，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陈大河举起面前的酒杯，示意她也端起来，两人遥敬之后，小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喜欢吗？” 茜茜舒了口长气，露出傻傻的笑容，眼神还有些散乱，“我，我不知道，就好像在做梦，很喜欢，可又害怕下一秒会醒来，醒来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大河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心里又有点心酸，自己之前对她确实不像她对自己那么上心，既然选择她成为自己一生的伴侣，无论是从情感，还是道义上，都应该给她足够的关怀，而茜茜的付出，也值得他回报这一份心意。 身体前倾，将手向前伸了过去，陈大河笑道，“是不是做梦，你拉拉我的手，不就知道了。” 颤抖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又复迟疑，最后猛地往前，抓住那双停在半空中的大手，茜茜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大河哥，我抓着你的手了，我抓到了，” 茜茜的手紧紧捏着，哽咽着说道，“既然你让我抓住你的手，不管以后你会不会放开，我都绝对不会放开的，哪怕是死也不会。”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同样用力将她的手握住，轻声道，“不放，我不放。” 几分钟后，茜茜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但拉着陈大河的手还没松开，“大河哥，你知道吗，在我十二岁那年，你举着木棍，带着一大群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赶走那些欺负我和外公的人，把我从河里拉上来的时候，我就认定了，这辈子就嫁给你，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和孙爷爷、李爷爷、罗爷爷、田爷爷、王爷爷他们都没关系，虽然他们都管我叫你的小媳妇儿，我心里很高兴，但我知道，只有你愿意娶我，我才会是你的媳妇儿，他们说的，都不算，” “可是，不管我怎么粘你，我都能感觉到，你只是拿我当妹妹，”茜茜抹掉落下的泪珠，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都还小，我可以等，等到我们长大成人，等我你不再只当我是妹妹的那天，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李爷爷把他的房子送给我们，当做结婚礼物的时候，你接受了，我很开心，但我知道，这天还没到，去年过年在我家里，你向我们全家承诺会娶我的时候，我也很开心，还有今年我们的订婚，我都很开心，但我同样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接受我的日子，直到今天，我才终于等到了，” 茜茜白皙的脸上挂着泪珠，却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礼物 看着对面喜极而泣的女孩，陈大河心里默然感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丫头，竟然还有这么深的心思。 记得自己七八年前刚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迷茫、狂躁、消沉、激动、疯癫，各种混乱的情绪轮流上演，就连期间帮助过几个可怜的老头子，也是抱着被人揍一顿，看看能不能被揍回后世去的想法，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胆大放肆任意所为，可惜仗着陈家的辈分和已经过世的外公黄老太爷的余荫，硬是没人敢动他，连他亲老子都不敢。 直到后来，看到眼前这个当时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被一群小将推到河里，和她一起的老头子也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陈大河一声怒吼，带着村里因为学校停课没有上学的十几个半大小子，操起木棍就上前干架，打得小将们抱头鼠窜，救了黄叶秋，也救了落在水里的丑小鸭茜茜。 想到当时的茜茜，陈大河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瘦弱的黄毛丫头，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河边，用倔强的眼神看着自己说着，“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外公，我会报答你的！” 她先想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外公。 那一刻，陈大河忽然悟了，前世也好，此生也罢，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着。 自己拼命地想回到前世，是因为那里有放不下的老婆孩子，而此生的这具身体，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家人呢。 总归是回不去了，那就好好活着吧，不求达官显贵，只求自在一世，给自己，给家人，撑起一片天来。 从那以后，陈大河收敛脾气修身养性，怀抱希望静待美好降临。 由于前后转变得太过突然，家里的大人也好，那几个老头也好，都认为陈大河的变化和茜茜有关，在王赟那个蔫坏的老头儿给茜茜灌输了几回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典故之后，茜茜便开始黏上陈大河，只要人来上剅，永远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顺其自然，她自然也就成了几个老不羞嘴里那个陈大河的小媳妇儿。 看着丑小鸭一点点的蜕变成白天鹅，陈大河确实有过几分心动，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前世的老婆，直到后来确定，有些事有些人再也不会出现，他才开始慢慢放下心防，全心投入到这个世界，也开始试着接受这个一直黏着他，想嫁给他的女孩儿。 但对茜茜来说，来得太过突然的幸福，就会害怕再次突然失去，她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全感存在，担心陈大河哪天又会像突然接受她一样突然离开，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他的心意。 幸好，在今天她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握着柔软的小手，陈大河突然笑道，“丫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茜茜俏脸嫣红，小脑袋快要扎进怀里，“知道。” “你知道？”陈大河有些意外，笑着问道，“那你说说。” 茜茜紧咬着嘴唇，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像是要滴出血来，“下午上课的时候，英文老师说过，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这一天，青年男女会互送礼物表达爱意，男生会送女生玫瑰花和巧克力，” 看着依然拉着自己手的男人，茜茜眼里的爱意滚滚而出，“从我进门，看到玫瑰花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陈大河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拉着她的手，歪着头笑道，“那你惊喜了吗？” “嗯！”茜茜连连点头，“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嘘，”陈大河轻嘘一声笑道，“我们这辈子还长着呢，你怎么知道以后没有更大的惊喜呢。” 茜茜抿着嘴，痴痴地笑着看着他。 陈大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的绒布盒，摁下按钮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晶莹璀璨的白色钻戒，“这一个，才是今天真正的礼物。” 松开茜茜的手，示意她将左手递过来，在茜茜惊喜的目光中，陈大河将盒子放到桌上，取出钻戒，替茜茜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茜茜收回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一颗心欢喜的快要爆出来。 陈大河笑道，“今天英文课上，老师说过戒指的含义吗？” 茜茜点点头，伸出自己的左手，“老师说，男孩将戒指戴在女孩的无名指上，代表求婚。” 陈大河微笑地看着她，“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 茜茜举着左手，眼里再次从眼眶中滑落，微笑着说道，“一生一世，这枚戒指我都不会摘下来。” 陈大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捧着她的小脸，将脸上的泪痕吻干，看着她认真说道，“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流泪，无论是幸福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我希望在我们的余生里，只看到你的笑。” 茜茜抓着他的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接下来是晚餐时间，比前天晚上更精致的菜肴一道道呈现，而且每一道都和爱情相关，就连牛排和鸡蛋都做成了心形，一顿饭还没吃到一半，就将茜茜的整颗心都化掉。 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享用完这顿爱意满满的晚餐，陈大河起身牵着她下楼，在一楼大厅里两位金发女郎各自捧来一件厚厚的皮袄，陈大河拿起一件白色的抖开，替茜茜披在身上，另一件黑色的自己穿好。 然后再次牵着她的手走出餐厅。 看着依然在漫天飘舞的雪花，茜茜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随即融化成一片冰凉。 陈大河笑着挽住她的腰肢，“别玩啦，小心感冒。” 茜茜皱着鼻子，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陈大河哈哈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明天我陪你去长城看雪。” 怀里却没有声音。 陈大河低头一看，小丫头已经羞得将头扎在自己胸膛里，小手紧紧地拽着衣服，连话都说不出来。 笑着将她抱上车，站在车旁的叶正根立刻将车门关好，等安英带着两人的东西出来之后，才上车启动离开。 回到家里，两人各自去浴室洗漱，陈大河换上睡衣，窝在温暖的土炕上，还想着今天晚上的事。 小丫头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以前自己对她确实忽视很多，前事已以，便不再去管他，就算是先结婚后恋爱，总要给她一次真正的爱情之旅。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气，抓了抓已经差不多干了的头发，散开被子准备睡觉。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身影飞快串进来钻进被窝，紧接着被还带着些许冰凉的柔软身躯贴紧，“大河哥，今天你送了我礼物，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陈大河搂着还有些发抖的娇躯，心里陷入天人交战，还差半年多才十八岁的小萝莉，推还是不推，这是个问题！ 第三百九十五章 算账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住，茜茜还在被窝里休息，陈大河起了个大早，和往常一样，先到二楼，跟着关三练了一套体术。 自从被人拿着枪怼过之后，他也放弃了练跑路功夫的想法，要想远离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惹事，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还不如多赚钱雇几个保镖才是正经。 不过一个好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关三回来之后，传了他一套据说是乾隆练过的，类似瑜伽的体术，配上特殊的呼吸方法，比后世的什么健身管用多了，尽管没有八块腹肌，但也身体匀称，腰不酸腿不痛，一口气上十层楼，连敏捷都加了两个点。 练完体术下来，正好茜茜也洗漱完，小丫头看见他又是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陈大河呵呵笑着，拉着她到前院餐厅吃早餐，今天不用上课，去电视台的实习也给推了，他准备带茜茜去外面玩一天。 到了餐厅，奥利弗已经坐在那里，一口油条一口豆汁儿吃得正欢，看见陈大河进来，突然翻了个白眼，头往旁边一扭不理他。 哟，怎么了这是？ 迎着茜茜看来的眼神，陈大河撇撇嘴，表示不知道。 坐到餐桌前，陈大河两手趴在桌上，看着奥利弗笑道，“请问美丽的奥利弗小姐，是谁惹您生气了呢？” “你，”奥利弗猛地回头，狠狠地瞪着他，“昨天晚上的账单，八十八万，什么时候付账？” “八十八万？” 茜茜一声惊呼，右手捂着嘴愣愣地看着奥利弗，“怎么这么贵啊？” 去年出现一个万元户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八十八万，他们一个晚上就花掉了？这是什么概念？！ 奥利弗微微一笑，“没事，不是找你要钱。” 随即扭过头继续瞪着陈大河。 茜茜哭笑不得，这是管谁要钱的事吗？再说了，现在她和陈大河就是一家人，哪有管老公要钱却跟老婆没关系的？ 陈大河耸耸肩，“你让我付账，总得给我看看账单吧。” 他可不是茜茜那个傻丫头，还当真了，以他的估计，差不多四五十万就顶天，这还是算上钻戒和礼服的价格，奥利弗却直接翻了一倍，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我就是账单，”奥利弗冷声说道，“玫瑰花也就不到十万块香江币，算不得什么，大餐算是免费送的，餐厅布置那点人工也可以送，但从香江包机运花过来的运费，晚礼服和鞋子的订制费加急费、从美国请来的小提琴家克里斯汀娜的交通费住宿费出场费、再算上钻戒首饰的钱，加起来正好八十八万，有问题吗先生！” 陈大河咂咂嘴，合着衣服和鞋子都是订制的，那个拉小提琴的美女竟然是美国的小提琴家，真不知道就两天时间，是怎么给她办好签证然后飞过来的，这么一算的话，多花个一倍还真有可能，便点点头，“嗯，很合理，没问题。” 奥利弗脸上的冰色瞬间褪去，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我说的是美元，” 说着摊开右手，“请付账吧，谢谢！” “美元？”茜茜眼睛瞪得老大，小脑袋还沉浸在刚才的八十八万这个数字里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来一记暴击，八十八万美元是多少？ 陈大河啪地一下拍在她手上，“少吓唬她，真吓坏她我让你好看。” 八十八万香江币还正常，美元？翻了七八倍？坑人的吧！ 奥利弗满脸委屈地收回手，瞬间换成一副哀怨凄婉的样子，“有异性没人性，坏人。” 看到两人是在开玩笑，茜茜终于舒了口气，拉着奥利弗的手臂，“奥利弗你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要这么多钱。” 奥利弗睁大眼睛看着她，“没吓你啊，真的是要八十八万美元啊！” “你还骗我，”茜茜皱着鼻子，很显然不相信奥利弗的话。 陈大河却眉头微皱，难道真花了这么多？ “我真没骗你，”奥利弗笑了笑，指着她手上的戒指，“别的不算，单是你手上这枚十九点九九克拉的玫瑰之心钻戒就价值六十八万美元，昨晚你穿的由普拉达首席设计师亲自手工打造的小礼服价值两万美元，鞋子是在伦敦的萨维尔街请制鞋大师威廉定制的，首饰是蒂芙尼的，真的，最便宜的反而是玫瑰花和包机的费用，只花了不到三万美元。” 奥利弗掰着手指头算着，随后撇撇嘴看着陈大河，“你这个情人节过得真奢侈！” 陈大河也有些无语，捂着额头看着她，“我的小祖宗诶，我只是请你布置个玫瑰花海，再买几件东西，您可真是死劲地往里花啊！” “那可不，”奥利弗瞪着他，“怎么滴，给你老婆过情人节你还想省钱啊！” 这话说的，直接把人怼死。 看到两人现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茜茜也开始有些慌张了，轻微颤抖的手拉着陈大河，“大河哥，这，真要这么多钱？” 陈大河拍拍她的小手，安慰着笑了笑，然后回头瞪了奥利弗一眼。 “嘿，你还敢瞪我，”奥利弗一下子就炸了，“不是你昨天说以后不用再瞒着茜茜的吗，难道你们两个一整晚在一起都没说啊，让你老婆知道你疼她还不好啊，你是想藏着还是掖着怎么滴？” 茜茜的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奥利弗说的其他事都给忽略了。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奥利弗，“不是，昨晚那么大雪，你还过来听墙角啊！” “滚，”奥利弗也发现说错了话，涨红着脸说道，“我是想找茜茜问问她第一次过情人节的感受，谁知道她房间里没人，别说是我，就算是贝儿都能猜出来她在哪儿。” 陈大河不禁有些头疼，这姑娘，难怪一大早就炸刺，原来算账是假，发泄是真啊。 可自己能怎么办呢，只是这事别人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她自己想通才行。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陈大河拉着还有些发懵的茜茜笑道，“有些事以前没和你说，奥利弗的这家琼斯公司，其实是我和她一起合作开办的。” 奥利弗冲着茜茜笑笑，“你男人占大头，所以，不用替他省钱。” 一听这话，茜茜晕的更厉害，这一年以来，陈大河一直在她身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都知道，怎么突然就成了资本家呢？ 陈大河握着她的双手，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扭头看着奥利弗笑道，“所以说，这家公司能做到这么大，奥利弗才是居功至伟，严格说来，她才应该占大头才对。” 奥利弗微微一笑，对着茜茜笑道，“这事除了我那个老爹，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陈大河有些汗颜，其实还有两个死老头子也知道。 茜茜看看奥利弗，又看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大河哥，其实这些你没必要跟我说，我也知道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不是北大的学生，文化部的干事，还是很有钱很有钱的资本家，那些都不重要，你就是你，是我的大河哥，我的丈夫，这辈子跟定了的人，这就够了。” 陈大河紧紧握了握她的双手，笑着没有说话。 在餐桌的另一边，奥利弗眼神朦胧地看着茜茜，难道，这就是这个男人认定她的原因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了断 吃完早餐，茜茜邀请奥利弗一起出去赏雪，奥利弗笑着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餐厅还有几天就要开业，我得过去盯着。” 陈大河有些奇怪，“餐厅不都准备好了吗，而且这种小事不需要你亲自盯吧？” 奥利弗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管我也不管，让它自生自灭是吧。” 陈大河抽抽鼻子，好大的火气，惹不起，默默地起身回房换衣服。 茜茜眨眨眼睛，“奥利弗，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奥利弗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傻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我还是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你们自己去吧。” 茜茜红着脸，“不是我们两个人，叶哥和英姐也去的。” 奥利弗有些抓狂，他们是保镖啊保镖，能一样吗？！ 起身拉着茜茜往里走，“少啰嗦，快去换衣服，我帮你挑。” 回到茜茜的房间，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摆到炕上，再一件件地让茜茜试穿。 换过十几套衣服后，奥利弗眼神越来越古怪，最后实在忍不住，拉着她小声问道，“茜茜，你们昨天晚上，是怎么做的？” 第一次之后精力还能这么旺盛，而且行动自如毫无异样，难道她身体就这么好？自己大学体操队的姐妹也没这么夸张吧！ “呀，”茜茜小脸顿时变得通红，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奥利弗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看到茜茜羞涩的样子，奥利弗实在不敢想象这丫头在那种时候会是什么样，不禁起了恶趣味，拉着她一个劲地追问，“快说啊，这里又没别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说看。” 茜茜感觉脸蛋快要烧起来，被奥利弗催促不过，最后小声说道，“就是，就是抱着睡的。” “抱着睡？”奥利弗眼珠一转，突然一把将她抱住躺倒在炕上，嘻嘻笑道，“是不是就是这样？” 正所谓兔子急了会咬人，茜茜急了会反抗。 被奥利弗搂倒之后，茜茜翻身将奥利弗搂在怀里，凶神恶煞地说道，“就是这么抱着睡的！” 可惜那比胭脂还红的脸蛋让气势大打折扣。 奥利弗眨眨眼，左边脸上写着我很纯洁，右边脸上写着我很懵懂，故作无知地看着茜茜问道，“茜茜，你说男人和女人要怎么样才会生小宝宝呢？” 茜茜轻哼一声，努力装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跟你说，像别人说的什么牵手啊，坐男人坐热过的椅子啊这些会生小宝宝都是假的，一定要抱在一起睡觉才可以。” “哦，”奥利弗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么漂亮一位美人抱在怀里一整夜，还能忍得住，该不会是个嘎吧？！ 看上去不像啊，又没见他对男人感兴趣，搞不懂。 或者，他也不懂？！ 心里憋着笑，奥利弗突然心情好了许多，拉着茜茜站起来，“快点换衣服，我们一起去看雪。” “啊？”茜茜惊喜地看着她，“你愿意去啦？” 奥利弗晃着脑袋，“我突然想起来你们是要去看长城，那里我们夏天的时候去过，非常壮观，我想看看被大雪覆盖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会更加漂亮。” “嗯嗯，”茜茜点着小脑袋，完全没发现有人惦记上她最心爱的东西。 好吧，那就不是个东西。 之前她的视线都放在周围的同龄人身上，知道有两个人也喜欢他的大河哥，可从来没想过外国人也会喜欢中国人的。 陈大河等在车旁，开着两女牵着手过来，顿时愣了愣，这位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又来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若无其事地帮她们拉开车门，一起上车之后，便向着长城出发。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去到长城。 昨天那一场大雪，在城里还看不出来什么，等到出城之后，那近尺厚的积雪连揽胜开起来都费劲，最后只能停在温泉公社，靠着奥利弗的外宾证和兜里的外汇券，找了间有温泉的招待所玩了一天。 在留下以后在这里开一间五星级温泉酒店的豪言壮语后，一行人心满意足的返城，茜茜很高兴，奥利弗很开心，四个保镖既开心也高兴，只有陈大河不知道是高兴开心还是不高兴不开心，他是带老婆出来谈恋爱的，怎么就变成团体游了呢？！ 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学校前两天就已经开学，陈大河因为要准备情人节的事，一直没去学校报到，直到今天才拎着一大袋子喜糖，带到教室去分发。 “小班长，你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无声无息的啊？” “是茜茜吗，没换人吧！” …… 一巴掌将开玩笑的李爱华拍开，陈大河一人塞上一大把喜糖，同时笑着一一招呼。 “恭喜，”彭雪晴双手捧着喜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啊。” 陈大河看着她黯淡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人家又没表明心迹，他能说什么？ 说我已经结婚了，你去喜欢别人吧！？ 想着都很操蛋。 今天来发喜糖也是他故意的，既然不能挑明，就用这种方式做个了断吧。 转着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陈大河大声叫道，“今天晚上，老班家的小酒馆，我请客。” “好哦，” “有喜酒喝了，” “今天一定要把小班长灌醉，不醉不让他回去，” …… 同学们一个个大声欢呼，努力装出很兴奋的样子，可总有一股尴尬的气氛在教室里萦绕。 陈大河心里一阵苦笑，看来都是明白人啦，这不就没一个人提要茜茜过来的么。 上课铃声响起，陈大河在位置上坐好，今天彭雪晴没坐他旁边，而远远的坐在后面，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夏萍陪在她身边，叹着气掏出手绢，替她擦干脸，“雪晴姐，该放就放了吧。” 彭雪晴依然愣愣地不说话，只是不再流泪。 教室另一个角落，王亚东铁着脸，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这课，估计没几个人能专心听讲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离开 日出月落，草长莺飞，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进入四月份。 陈大河的出国留学的手续已经办完，本来学校打算保留他的学籍，等他回国之后再做安排，却被他拒绝了。 跟着李老头学了五六年的外语，英法德西四种语言，除了法语稍微弱一些之外，其他三种都已经达到在校研究生的水准，就连最弱的法语，经过这一年半的补习，也渐渐追了上来，所以他直接向学校提出考试的请求。 就算是出国留学，北大的毕业证还是不能放弃的，这东西在国内比什么哈佛剑桥之类的管用多了，搁几十年后大小也是个护身符，要不然都不好意思去参加什么同学会。 但学校实行的是学年制，并不是说考完所有的科目就能毕业，换做其他学生，肯定是没有任何缓转余地直接拒绝，可这个学生偏偏就很特殊，抛开李老先生的情分不谈，去年他帮学校争取到琼斯公司印刷设备和白纸的捐赠就是不小的功劳。 经过几轮讨论，最终西语系副主任周世晶老先生在亲自给李中和打过电话，又找学校领导研究之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国内的学籍继续保留，不影响他出国留学就读，同时对他进行法语和英语两个专业的考试，如果能全部通过，就可以在原定毕业的时间发给他双毕业证，依然算是北大的毕业生，如果不能通过，就要在回国之后再来补考，考试合格才会允许毕业。 也是现在对于在校生留学没有明确的规定，否则按章办事就好，哪需要这么麻烦。 对于这种结果陈大河也能接受，反正只要以后不让他回来上课考试就行，他可不相信自己会考不过这些专业课。 于是在四月份，周老爷子亲自监考，将合计近二十门专业课在半个月内考试完毕，每考完一科，当科老师现场阅卷，最终全部合格。 考完最后一科，周老爷子收起改好的试卷，满脸严肃地看着陈大河，“小子，李老头拿你当亲孙子，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也没拿你当外人，这次算是给你破了例，但是，” 周老指着他，“出国也好，回国也罢，不管在哪里，你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忘了自己是哪里人！” 陈大河也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点着头，“我知道。” 周老死死地盯着他，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躲闪，才稍微露出一点笑意，“好！” 紧接着又问道，“李老头出国的时候，让我收你做研究生，我答应了，现在我再问问你，这个研究生，你认不认？” 陈大河没有任何迟疑，“认。” “那行，”周老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你是李老头亲自带出来的，他的学术水平我不会怀疑，所以课你不用上了，考试也不用考，这里是一篇论文题目，还有一份书单，你什么时候将这份书单看完，把这篇论文写出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发硕士学位证。” 陈大河双手接过，老爷子说得简单，把论文写出来就完了，可如果不能得到他的认可，写一万篇都没用，这点老爷子没说，却各自心里明白。 从周老办公室出来，陈大河没再去教室，前几天已经和同学们道过别，该说的都说了，再去也是徒留伤感，还不如直接走人了事。 自从开学那天吃饭的时候，彭雪晴狠狠地大醉一场之后，这姑娘就再没找过他，每次去上课也都是和夏萍坐在一起，似乎彻底断了念想，就当他是个普通同学。 看到她那个样子，陈大河反而心里涌起一丝怅然，然后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倒是王亚东，竟然没有趁虚而入，相比以前反倒和彭雪晴显得稍微疏远了些，尽管他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时不时地给大家带点新鲜玩意，里面也永远会有彭雪晴一份，但谁都能看出来，他似乎真的放下了追求，只是拿她当个普通朋友。 这让陈大河实在摸不着头脑，可这种事同样没法去问，别人可以，他却不行，这人心呐，太复杂了，还是和狗相处更简单些。 长叹一口气，陈大河便准备上车离开，这时突然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竟然是王亚东。 “唉，我说你小子，”王亚东喘着粗气跑过来，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声不吭就这么走啦？还拿大家伙儿当自己人没？” 陈大河瞪着眼睛，“前天不是打过招呼了吗，今天考完就走，再说了，我家住哪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天闲得慌就过去串个门，还非得整个生离死别的咋地？” 王亚东手指戳到他鼻尖上，“你丫就是这么没良心！” 陈大河看着他的指尖，两只眼珠挤成了斗鸡眼，“此话怎讲？” “我，”王亚东手指在他眼前乱晃，气得将手一撒，“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个屁用。” 这话陈大河就更不明白了，小彭同学的事儿不是结束了吗，还能有谁急的啊？ “兄弟，”王亚东突然冲着叶正根挥挥手，“借你家混球使使，晚上给你送回去。” 陈大河嘴角一撇，谁混球呢？ 叶正根愕然地看着他，这事儿可不成，三爷可交代得清清楚楚，无论任何时候，不能让东家离开视线范围以内，就算上课考试他都在外面候着，哪能让人把东家带走啊。 可陈大河挥挥手，“老叶，你先回去，晚上我自己回。” 说着拍拍王亚东的胳膊，“走吧，看你搞什么鬼。” 在叶正根无奈的眼神中，两人上了一辆自行车，晃悠悠地不知拐去了哪里。 陈大河扶着座板，咬牙切齿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忍不住将王亚东轰下来，自己掌起了笼头。 还是坐座板舒服，后面那铁架子真不是人坐的。 “往前，左拐，往右，穿过那条巷子，好，看到前面那辆公交车了没，跟上它！” 吱呀……， 陈大河猛捏刹车，回头怒目而向，“你丫蹬个破自行车能赶上公交啊！” “别小看这自行车，一般人家里可买不起！”王亚东慢悠悠地下车，“我看你就是给惯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就是你这种，汽车坐久了，自行车都瞧不上了，别忘了还有几亿人民骑不起自行车呢！” 陈大河瞪着他，“你丫今天怎么了？吃枪子儿啦，火气这么冲？” 王亚东一愣，随后沉着脸甩甩手，“没事儿，就心里不痛快，正好让你撞上了。” 得，陈大河无语望苍天，这就是传说中的池鱼之灾呗。 “行了，折腾你半天，哥也舒服多了，”王亚东舒出一口长气，拍拍陈大河肩膀，“下来吧，咱们坐车过去。” “不是，”陈大河一脚蹬在地上，翻身下车打好支架，“到底去哪儿，你总得给句话吧，我这一百多斤给你卖了怎么办。” “就你这身子骨还一百多斤，”王亚东斜着眼嘿嘿笑着，“我看还没四两肉，鬼才买你。” 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停到两人面前，王亚东招招手，“上车，到地头你就知道了。” 陈大河摇摇头，一脚将王亚东踹进里面，然后上车关门，车子缓缓发动，径直往东南方向驶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死心眼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东城区，然后拐进一条胡洞口，东弯西拐的不知道到了哪里，最后开进一间仓库。 推门下车，陈大河四下张望，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头顶亮晃晃的大灯泡照得四处通透。 王亚东下车后，吉普车缓缓倒出仓库，随后两个人推着两扇铁门，伴着一声刺耳的巨响，仓库大门合拢，将天光挡在外面。 陈大河瞟了王亚东一眼，“我跟你说，我有心脏病的，经不起吓。” 王亚东理都不理，打了个响指，“这边。” 说着就往那架通往二楼的铁制楼梯走去。 陈大河跟在后面上了二楼，王亚东推开一扇木门，领着他走到里面。 “嚯，挺丰盛的啊，”陈大河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大火锅，一盘盘处理好的荤素菜摆放的整整齐齐，边上几个泡沫箱里盛满了冰块，里面装着海鲜和红酒，这些东西足够办个十来人的小型聚会，现在就给他们两个人享用，还真够奢侈的。 王亚东也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今儿个是我那铁子请客，他还有点事儿，待会儿再过来，咱两先吃。” 陈大河一愣，“就你那不爱进单位，只爱做生意的兄弟？” “嗯，”王亚东夹起一片鲜嫩的羊肉在火锅里涮着，“我朋友不少，称得上铁子的就他一个，” 说着拿筷子指着陈大河，“你撑死算半个。” 陈大河撇撇嘴，“那还不如不算，劈成半个，人都没了。” “以前算整个，后来让我给劈了，”王亚东夹起涮好的羊肉沾了点酱料，丢到嘴里呜咽嚼着，“原因你知道。” 陈大河一愣，没想到老王会主动挑破这事儿，不由得露出苦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摇摇头。 “这事儿我拎得清，谁都赖不上，”王亚东搁下筷子，自嘲地笑了笑，“你心里没她，她心里没我，但看她醉得稀里糊涂的，我心里就他妈难受，这口气只能朝你撒。” 陈大河苦笑更甚，这种事他上辈子也遇到过，自然能理解老王此时的心情。 还好，甩了女神的那男的不是自己兄弟，动起手来也毫无顾忌，结果自己还来了个号子半日游，只可惜，女神最终还是嫁了另外一个人，后来自己也结婚生娃，啥都淡了，现在要不是看着王亚东，想到自己当初那副怂样，都记不起自己还暗恋过这么号人。 所以说，时间呐，就是个操蛋的东西，再浓烈的玩意儿他都能给抹平了，讨老婆就得讨茜茜这样的，既有感情，又温馨舒服，平平淡淡才是真。 啪啪， 王亚东拍着桌子，眼睛通红瞪着陈大河，“唉，我说陈大班长，我都这副怂样了，还不能劳烦您老倒杯酒啊？！” 陈大河嗤然失笑，拎起桌上一瓶茅台，哗哗倒满两大杯，自己拿起一个，一口闷下一大半。 “痛快，”王亚东拍着桌子，“剩下的干掉，这事儿就算完。” 陈大河哈出一口酒气，举着杯子冲他晃了晃，小半杯酒一下子全倒嘴里。 王亚东拿起另外一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将杯子往桌上一顿，“行了，前段时间你要考试，我不找你，今天起，你还是我第二个铁子。” 陈大河抹着嘴，再次将两只杯子满上，“既然你当我是铁子，那就听我句劝，别他妈出国去找不自在，老老实实的，听党话跟党走，顺不顺利都要稳住，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以后？”王亚东歪着头瞟了他一眼，“有什么讲究？” 陈大河拿着酒杯，嘿嘿一笑，“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当官吗？靠山不够大，起起伏伏是常事，我他妈就不爱受这份折腾，爱谁谁去。” 别看那几个老爷子德高望重，可那只是威望，不是握在手里实实在在的东西，除了李老爷子那些个心怀愧疚的徒弟，谁会为了自己跟别人硬杠？自己要是真上了这条路，大方向肯定能稳住，可天知道在出头之前，那几张老脸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耗得一干二净，与其连累他们一起受委屈，还不如跳出来，落得一身自在，对大家都好。 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这个就是，再说了，自己是真不爱这条道。 可王亚东不一样，那是通天的背景，家里的顶梁柱原来就手握重权，前些年受过委屈，现在熬过来后权势更重，而且人家老爷子几十年前就是首长一系的人马，头顶上的烙印举世皆知，可以说是再正宗不过的根正苗红，他想不走这条路都不成。 王亚东还想再问，却被陈大河拦住，这些东西他连几个老爷子都不肯说，绝对不会再告诉其他任何人，经历过后世物质社会的他明白，再铁的铁子都靠不住，憋在心里的东西才能真正保密，现在他能点明这一句，已经是全了两人的关系，再深就得要自己老命了，和他真还没到这一步。 见陈大河不说，王亚东也不多问，端起一盘大虾丢进锅里，笑着说道，“唉，老陈，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出国留学啊？” 陈大河微微一笑，“你要不想出国，找那么多人问出国的事情干嘛？” 就算是在准备考试，他也听说了王亚东四处找人打听欧洲那边情况的事，不过他找的都是涉外单位的人，相反学校里知道的没几个人。 “我跟你说，我还真没打算出去，”王亚东笑道，“家里都安排好了，大学还剩两年半，读完之后我就进衙门，具体哪个部门还没定，反正不管哪个部门都差翻译人才，随便挑。” “有个好爹就是占优势，”陈大河调侃了一句，问道，“那你打听这些干嘛？” “替别人问的，”王亚东夹起一只大虾，放碗里就开始上手，“雪晴的出国手续已经办好了，估计也是七八月份走。” 陈大河手一顿，满脸愕然，“不是，我说哥们儿，你怎么个意思？” “朋友帮忙啊，”王亚东将剥好的虾肉丢进嘴里，“比如说我，当初找你要电子表，你丫二话不说一大包全丢过来，那可是一万多块，你说你怎么想的？” 陈大河哭笑不得，“这能一样吗？这就是两码事儿！” “差不多，”王亚东嘿嘿一笑，“要不然怎么办，见死不救，老死不相往来？” 见陈大河不说话，又笑道，“她去瑞士的签证办不下来，到处找人帮忙，我就去了趟外交部，找个北大毕业的学姐，帮她办好了。” “哦。” “报的你的名字。” “啊？”陈大河猛地抬头，差点扭到脖子。 “啊什么啊，不该啊？”王亚东撇撇嘴，“虽然她喜欢的是你，但你绝对没我了解她，这位姐就是个死心眼，她自己不想通，谁劝都没辙，” “还有，”王亚东继续絮絮叨叨，“她那边学校没找好，这也是为什么办不下签证的原因，过去后你得看着点她，别让人贩子给卖了，要是有可能，帮她联系个学校，姑娘家家的还是多读点书好，实在不行帮她找个靠谱点的活儿，起码不能流落街头吧。” 说着抬起头看见陈大河愣头呆脑的样子，王亚东哑然失笑，“得，算我多话，你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让你对她见死不救更不可能，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程仪 耳里听着王亚东絮絮叨叨，脑子里却在发懵，陈大河怎么着都没想到，看似已经了结的两人竟然趁着这段时间玩了这么一出，还一个主攻一个打配合，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王亚东拿起酒杯敲了敲桌子，“喝酒。” 麻烦不是你的，你当然觉得是废话！ 陈大河满脸苦涩，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可给我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王亚东小抿了一口，嘿嘿笑道，“兄弟就是拿来坑的，你怎么解决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管帮她的忙，” 哈出一口酒气，看着陈大河，“不过这也是最后一回了，以后我跟她，只讲义，不论情！” 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本来也没有什么情。” 好嘛，最后一回就给自己挖了一大坑，还生怕掉不进去，狠狠地推了一把，这兄弟交得可真值。 陈大河是真头疼，倒不是担心茜茜，那丫头只会默默地陪着自己，心里有事也不会翻出来大吵大闹，乖巧得很。关键还是在彭雪晴，近了不好，远了不忍，总不能真扇她两巴掌让丫滚蛋吧！ 要抽也先抽王亚东这混蛋，尽特么给自己找麻烦。 正想拿大嘴巴子抽这小子脑袋，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和王亚东年纪差不多，穿得人五人六，瘦的像条麻杆的男人走了进来。 “哈哈，抱歉抱歉，”那人边走边冲着陈大河连连拱手，“刚才去取点东西，回来晚了，得罪得罪。” 王亚东头也不抬，专心涮着锅里的羊肉片，“张铁军，叫他铁子就行。” 呵，还真是铁子！ 陈大河站起来笑道，“你好，亚东老说起你，今儿个总算见到真神了。” “嗨，我算狗屁真神啊，”张铁军挥挥手，“甭客气，坐坐。” 说着自己也拉开椅子坐在旁边，王亚东倒满一杯酒递给他。 张铁军接过酒，二话不说冲着陈大河就干了一个。 “哟，”陈大河看看王亚东，又看看他，“我随亚东叫你铁子吧，铁子，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那我也随东子，叫你老陈，”张铁军放下酒杯笑道，“要我说，你才是真神呐，老陈你帮了我这一大忙，可你高风亮节，看不上那点铜臭，我也就没打扰你，今天算是做哥哥的道谢了。” 陈大河也举起满上的酒杯，“铁子，你这么说得罚一杯，老王尽特么坑我，也没见跟我讲个谢字。” 张铁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对，该罚。” 王亚东也将筷子放下，拿起酒杯笑道，“那我陪一个，咱哥三儿走起。” 嘭， 三只酒杯撞到一起，各自喝得干干净净。 张铁军抹了把嘴，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拿在手里打转，“老陈，我和东子是大院里出来的，凡事喜欢直来直往，你不喜欢我道谢，我以后也不再说，不过做兄弟的有通财之义，听东子说你要出国，就给你备了点程仪，看得起兄弟就收下，也甭说那个字。” 说着就将信封拍到陈大河面前。 陈大河看着信封呵呵直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早说啊，整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行，这东西我收了。” 随后拿起信封扔到桌角上搁着。 王亚东愕然地看着两人，“得，你们都是高士，心可真够大的，十万美元就当垃圾似的随手丢来丢去，就我特么一俗人。” “啊？十万美元？”陈大河眉头微皱，他以为最多也就送个几千万把块美元，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别人不知道啊，一下子送这么多，这礼可真够重的。 “呵，原来是装出来的啊，”王亚东看着他那样子，顿时哈哈大笑，“合着和我一样，也是一俗人！” “滚边儿去，”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张铁军，“铁子，这多了点吧！” “多啥啊，”张铁军拿起筷子涮着羊肉片，“就你给我介绍这生意，没两三月就能赚回来，本来我是想准备三十万，让东子给拦住了，他说得对，钱这东西够用就行，多了反倒是个麻烦，要在外边不够花，来个电报就行，哥们儿再给你凑。” 王亚东也拿筷子敲着碗沿，阴阳怪气地说着，“收着吧，穷家富路，在那边你可不是一个人呐！” 陈大河猛翻白眼，这孙子还敢提这茬！ “行，那我就收着，”陈大河也干脆，端起酒杯笑道，“就让我代你们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馋死你们。” “好，果然爽快，”张铁军拍着桌子，笑着说道，“这里头还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讲清楚，这些钱是我找南边你介绍的那些人换的，本来黑市价是十比一，我拿了一百万给他们，结果他们给我换回来二十万美元，而且说得很清楚，多出来的十万是给你出国的经费，这个可不关我的事啊！” 自从出了个外汇券，美元黑市价格也是行情看涨，而且一涨就是十多年，到九十年代中期之后才会和官方汇率靠近。 陈大河听着有些发愣，他不关注汇率，奇怪的是那些人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国的？ 对了，多半是马佳彤他们跟蔡志明说过，不用猜，多半是蔡志明安排下来的，在他眼里自己还是个认识几个大老板的学生娃，出国了肯定没多少钱傍身，这些钱就相当于介绍生意的好处费吧。 王亚东剥着大虾，嘴里啧啧有声，“这世道，还有人上赶着送钱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陈大河翻了他一眼，“我送你你要不要！” “免了，”王亚东嚼着虾肉，眼睛盯着火锅，“我有吃得就好！” 这时张铁军又笑道，“信封里是二十万美元的不记名支票，你去香江转机的时候可以提出来，换成欧洲那边银行的旅行支票带着，更方便些。” “行了，”王亚东撇着嘴，“当人家没出过国似的，这东西他比我们门清儿，你还是把那东西拿出来吧，我看他也差不多了，拿了好送他回去。” “哟，这么快就散啦，我回来之前你们喝了多少啊？” 嘴里说着话，随后起身，从旁边的大木柜里取出一只密码箱大小的铁皮箱子，搁到陈大河旁边，啪啪按了两下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陈大河顿时一惊，心跳不由得都加快许多，“铁子，这是怎么回事？” 张铁军随手拿起一把手枪，比划着说道，“托卡列夫TT33，苏联原厂制造，还没启封过，我好不容易才从老头子那里求来的。” 陈大河有些无语，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为什么会送几把手枪给他好不好！这个总不会也是什么狗屁程仪吧！ 第四百章 吉祥物 一只铁箱子分成两半，一边是五把手枪，都是是同一型号，托卡列夫TT33，另一边全是弹夹，总共十五个，正好一配三。 “五把手枪，十五个弹夹，”张铁军介绍着，随手提起卡着枪的那层托板，里面露出一个夹层，“这里有五本持枪证，名字一栏都空着，单位挂在总后下面一个军办厂，回头你自己个把名字填上，再报给东子就行，档案我会安排补上。” 陈大河呆呆地看着这个军火箱，再看看张铁军，“铁子，这是不是有点夸张啦？” “还真不夸张，”张铁军正色说道，“我下面那帮人成天在外面散货，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哪天就能碰上操着喷子干架的，我也知道你家里找了几个保卫，可关键时候，” 说着掂了掂手里的枪，“还是这东西管用。” 陈大河皱着眉头，一时间有点取舍不定，枪这东西是能保护人，可有时候也会招惹麻烦，说真的，在国内他还真不想碰这玩意儿。 “收着吧，”王亚东突然说道，“老叶他们身手再好，也顶不住人多啊，这东西拿着就是个震慑，不一定要用，再说了，你不在国内，要是家里出点什么意外，那不是后悔都来不及，就算因此惹出点什么事来，解决麻烦总比到时候后悔强吧！” 接着竟然从身边搁着的外套里掏出一把五四，冲着他晃了晃又塞回去。 陈大河看得有点发懵，跟这小子混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身上还带着这东西！ 随后点点头，自嘲地笑了笑，“是这个理儿，那我就收着。” 真是胆子越吓越小，别说家里那些都不是惹事的人，不会随便动枪，要真因为什么事动枪惹了麻烦，天大的事自己也得扛着，用老王的话来说，再大的麻烦也比后悔强。 “那就对了，”张铁军两手一拍，“哪天你安排个时间，让他们都过来，我叫人教教他们怎么打枪。” “成，”陈大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来，枪都收了，还怕搞个培训？！ 信封揣在兜里，一手提着箱子，和张铁军挥挥手，便和王亚东一起离开。 看着关上的房门，张铁军突然笑了笑，“有点意思，是个人物！” 收东西也能看胆量，二十万美元加上五把手枪，说收就收，估计在他眼里，似乎还真没当回事儿，如果是真的有这个底气，那就有点意思了。 王亚东开着车将陈大河送回家，还不等他说话，就猛踩油门刷地一下开出老远。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箱子递给闻声出来的叶正根，转身进了大门。 “大河哥，”茜茜在正房等着他，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随即耸耸鼻子，“你喝酒啦，” 然后扭头喊道，“兰婶，麻烦煮碗醒酒汤。” 陈大河晃着脑袋，“不用，直接洗澡睡觉。” “哦，”茜茜皱着鼻子，帮他把外套脱掉，便准备拿给兰婶去洗。 “等等，”陈大河从外套口袋里翻出那张装着支票的信封，顺手递给她，“这个收好。” 茜茜拿着看了看，“什么东西？” “定额存单，”陈大河笑道，“别人送的，就搁屋里放着吧。” 他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过，其实这就是张不记名存单，见票即付，由于是全英文的，张铁军只认识上面的一串数字，他还以为开出来的承兑票据都是支票，可支票那东西是有期限的，过了时间可取不出来，南边那帮人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钱不收不合适，但收了不代表要用，反正这张存单没有兑换期限，还能算利息，就这么放着吧。 回头看看叶正根，“老叶，箱子搁书房去，再把关老请来。” 茜茜见陈大河有事，便拿着信封回了里屋，顺便帮他放热水。 到了书房，正好关三过来，陈大河打开箱子说道，“关老，这几把枪你分下去，明天叫他们去个地方，学学怎么用。” 关三也不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瞟了一眼笑道，“这东西也就对普通人有点用，真要碰上英子图安他们对付不了的，这玩意多半也不好使。” “收着吧，”陈大河揉着额头，“就当是个吉祥物，碰到麻烦拿出来亮亮，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关三失笑，“在他们手上也就是当个吉祥物使使，去外面学就算了，这个我会用，我教他们就行。” 说着将箱子合上，拎着去了外面。 陈大河有点意外，这个关三怎么好像什么都会两手啊。 揉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先去浴室泡了个澡，然后回房搂着茜茜睡觉。 真是要人老命，这丫头每天都要搂着睡，偶尔还嘀咕着什么时候可以生小宝宝，他也真是醉了。 唔，等今年年底回来，就好好教教她，人类是怎么生小宝宝的！ 第二天一早，茜茜还是去上课，等她离开之后，陈大河便带着叶正根，先去了趟学校，将办持枪证的名单给了王亚东，不自觉地还看了彭雪晴一眼。 结果这姑娘瞟也不瞟他，陈大河嘴角抽动，露出一丝苦笑，要是这丫头去了国外还这样子，自己还得给她安排两个暗镖，否则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挥挥手同大家告别，接着就去了隔壁的清华。 今天来的不巧，罗老爷子有课，只有秦奶奶一个人在家。 和秦奶奶两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书房隔空唠了半天，等到中午饭的时候，罗东升才夹着课本慢悠悠地回来。 “臭小子今天怎么想到过来？”罗东升放好教案，坐到书桌前，随即才想起来，“你考试考完，手续都办好啦？” “啊，”陈大河捧着一本诗集头也没抬，“唉，老爷子，这本诗集谁写的？旭日？这诗人没听过啊。” 罗东升眼里闪过一丝得色，“怎么样？还行吧！” 就在等着源源不断夸奖的时候，对面传来陈大河的声音，“真酸，酸倒牙了都，真搞不懂，虽然现在写诗是潮流，可这种水准都能出版，也太拉低平均值了吧！” 第四百零一章 定论 罗东升一听这话，脸色刷地一下比锅底还黑，什么叫酸倒牙？还懂不懂点文学艺术了！ 气哄哄地冲上去一把将诗集夺过来，“看不懂就不要看，你这水平，也就只能去跟老李念念ABC。” “哟嚯，”陈大河看着他，“怎么滴，旭日是你偶像啊！” “滚，”罗东升把书收好，“老子就不相信你猜不出来旭日是何方大神。” “哈哈哈哈，”陈大河歪在沙发上哈哈大笑，“懂，旭日东升嘛，老爷子，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赶什么时髦出诗集啊。” “谁赶时髦啊，”罗老爷子老脸微红，“你上次弄来那套印刷机，要找点东西试印，我就随手抽了本笔记拿过去，巧合，知道不！” “知道知道，”陈大河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有意识的巧合嘛，他可不会揭穿， “不过老爷子，你可真够酸的，难不成是秦奶奶做菜的时候，醋放多啦？” “啊？多放醋？”厨房里传来秦奶奶的声音，“行，多放醋好，醋养人！” 罗老爷子啪地一下把门关上，回头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冷着脸说道，“你小子懂什么，这叫朦胧诗，你个半文盲能看懂才怪。” 陈大河撇撇嘴，很想给他来一句直击心灵的朦胧诗，想了半天只想起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可这时候顾成已经创作出来了，就发表在星星诗刊上，一经发表就引起轰动，传得满城都是，圈了一大帮子迷弟迷妹，再抄就不是略显无耻，而是个纯粹的傻子，便故作不满地挥挥手，算是承认了自己半文盲的身份。 随即又有点好笑，这个老头子竟然还喜欢朦胧诗？ 要知道现在基本上喜欢朦胧诗的九成九是年轻人，老一辈的文学人很有不少看不惯这种风格，没少在报纸上指名道姓地骂街，这倒也正常，每次文学有所变化的时候，总少不了一些人居高临下指手画脚，后世的网文不也是这样么。 见陈大河服了气，老爷子也心满意足，大马金刀地回到书桌前坐着。 “小子，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聊聊关于你的问题。” 陈大河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撑着脑袋，点点头，“嗯呐。” “嗯什么嗯，严肃点，”罗老爷子眼睛一瞪，端起茶杯准备喝口水，结果没水，又啪地一声放下，手指着陈大河，“我问你，过两年回国，想好干什么没有？” “谁说我过两年回国啊！”陈大河撇撇嘴，“我打算本硕连读，估计最少也得三四年吧，唔，有可能就连博士一起读了，又多捱一两年。” 两年后正好八三，回来找不自在啊！ 现在国内还没有和其他国家签订学历互认协议，国内的文凭拿出去根本没用，更别说陈大河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出国后只能从头读起，还好那边是学分制，以他的底子，最多两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罗东升和李中和也是根据这个，才估计他那个时候回国。 现在他这么一说，顿时让罗老爷子眉头紧皱，“小子，你该不会是出去不想回来了吧？” 在他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这小子去年跑欧洲一个月，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愿不愿意回国受苦真不好说。 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两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说道，“如果我不想回来，不会选择去美国啊，你是觉得我拿不到美国国籍还是怎么滴？” 这话一出，罗老爷子顿时打消了怀疑，以他现在几千万美元的身家，想拿美国国籍还真是分分钟的事。 等等，老爷子突然脑子转得飞快，这小子不去美国，偏偏选了个最难入籍的瑞士，该不会是让自己和老李安心吧？ 这么一想，顿时又看陈大河顺眼多了，连刚才贬低他伟大作品的事都暂时抛在脑后。 “大河啊，”老爷子敲着桌子，慈眉善目地笑道，“既然你还是回来的，那咱们就聊聊回国后你打算做什么。” 陈大河睁开一只眼睛瞄着他，老爷子这么慈祥地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难不成有阴谋？ 歪过头又把眼睛闭上，“世界日新月异变化太快，现在说五六年后的事，为时过早，到时候再说！” “定战术自然是为时过早，可定战略却再早都不过分，”罗老爷子笑道，“我就想问问你，回国后，你想进哪个部门？定好了，我们几个老头子才方便替你开路啊。” “免了，”陈大河挥着手，“劳动不分贵贱，我打算去小学教书！” “滚蛋，”老爷子一下就炸了起来，指着他骂道，“你怎么不说去教幼儿园呢？那不是更舒坦！” “那您就错了，”陈大河翻身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您说，这从幼儿园到大学，最不好带的就是第一步，那些熊孩子就是超级大魔王，不管您老以前是得道高僧还是隐士仙人，去一个疯一个，绝对没跑！” “相比之下，小学就轻松多了，没有初中高中的补课加自习，没有大学里应付学生刁钻的问题，还能享受寒暑假和学生崇拜的眼神，简直就是为我度身定做的！” 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懒得听他胡扯，拍着桌子叫道，“我问你，你真不打算做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 陈大河瞪着眼睛，“打算啊！” 罗东升心里刚一喜，下一句话就差点把他噎死。 “我都去做人民园丁了，还不算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啊！” 老爷子血压瞬间爆表，刚准备过去一巴掌拍死他，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大河，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打小就聪明，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今天你给我交句底，这条路，有危险？” “唉，”陈大河叹口气，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老爷子，这条路没多大危险，但思想斗争有危险，你三天两头往紫禁城跑，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这里面的争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罗东升眉头紧皱，“做事归做事，这些东西你不去理他不就完了。” “亏你还是搞哲学的，”陈大河冷冷一笑，“这话也说得出口？！” 罗东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是当局者迷，再说了，有我们几个老东西看着，谁能把你怎么样？” “我怕的就是这个，”陈大河敲着桌子，小声说道，“你们想帮我，这我能理解，可总得看我自己愿不愿意不是？你们几个是有能耐，还能拉到一大片志同道合的人，可对面抱团的人也不少，哦，我让人家敲一闷棍，反过来搞死他们一帮人，你们还得去赔礼道歉，还是你们再还他一棍子，他们背后的人再找机会敲我，敲来敲去又搞出几个死仇来？” “大方向怎么走我从不怀疑，但黎明前还有黑暗，要看彩虹就得先经历风雨，尘埃落定之前，少不得上几个、下几个、生几个、死几个，这里面又有多少糟心事儿？可我要跳出这口大染缸，你想想，” 陈大河两手指着自己头上，“头上顶着几颗大树，我又没挡人家路，谁特么敢动我？要真碰上这样的二百五，弄不死他丫的，我敢拉着你们几个老不死的去紫禁城磕头你信不？！” 罗东升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轻轻点头，“我信！” 随后叹了口气，“小子，哲学课你出师了，可惜，老头子不能给你发张毕业证！” 两人大眼瞪小眼，脸上一起露出笑容，笑到拍桌跺脚肚子疼，直到秦老太太过来一人给了一勺子，“叫你们吃饭听不见啊！” 这才乖乖地跟着出去，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止住，在这笑容里，陈大河的前路也有了定论。 第四百零二章 打基础 这些个老头子，除了茜茜的姥爷黄叶秋，和在尚海只知道嘻嘻哈哈的王赟之外，其他四个都想陈大河走从政的道路，也难怪，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朴素的传统思想深入人心，这点是很难去改变的。 当初这几个老爷子也想过进入体制，可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始终游离于外围，难以真正进入核心，去基层吧，又是身怀屠龙技进了猪圈，毫无用武之地，最后只得投身学校，想着既然自己无用，那就教出几个有用的学生，这才有了现在的身份。 后来认识陈大河之后，又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视如亲孙的人身上，总想着他能集众家之大成，闯出一片天地，就跟后世望子成龙的家长一个德行，圆他们不曾实现的梦。 所以李老罗老和孙老三人争来争去，争的无非是让陈大河进他们各自熟悉的领域，但大方向还是进体制，田老爷子更简单，当官就行，管你进哪个部门。 现在好了，搞定意志最坚定的罗老爷子，其他三个就更不是问题，谁要有意见，让他跟罗老头说去，省得烦人。 结束学校的事，离苏黎世大学新学期开学又还有段时间，要八月份才走，陈大河便又闲下来，每天不是东游西荡，就是跑到各个老爷子家里去蹭个饭，虽然他不打算进体制，但这些人脉关系可不能断，只要把这些老干部稳住，以后在国内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刚过五一，茜茜带来一个消息，可把他给气坏了。 “你是说，电视台开了一档新节目，你以后就在这个栏目里面做固定实习生，还是幕后的？”陈大河满脸古怪地盯着茜茜，“这档节目叫曲苑杂坛？” “对啊，”茜茜点点头，有点诧异陈大河的反应，“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陈大河脸色更加古怪，“这是徐老爷子安排的？” “是啊，”茜茜继续点头，心里更加奇怪，“大河哥，是不是我不应该去学幕后的东西啊？” “学幕后不是不能学，只是还不到时候，”陈大河起身拉着她就走，“走，去找徐老头算账去。” “啊？算什么账？”茜茜愣愣的，“大河哥，现在都晚上了啊。” “报仇宜早不宜晚，”陈大河拉着她蹭蹭蹭地往前走。“不去我拍晚上睡不着觉。” 拉着迷迷糊糊的茜茜，一车杀到人大。 啪啪啪啪，陈大河毫不客气地将大门砸得砰砰作响。 “谁啊？” 开门的是吴奶奶，一看是陈大河，不禁有些意外，“臭小子，这么晚过来有事啊？门都让你拍坏咯。” 陈大河缩着身子低眉顺眼的，“奶奶，您可得为我做主，您屋里那老爷子他尽诓我。” “嘿，反了他，”吴奶奶眼睛一瞪，“走，奶奶找他算账去。” 说着就拉着陈大河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大叫，“老头子，给我出来，你诓我孙子什么东西啦？” 徐闻平黑着脸从书房走出来，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叫着自己诓人，几十年的老公都不如才认识一年的孙子，这胳膊肘拐得也是绝了。 “行了行了，”徐老爷子挥挥手，“就知道你会找上门来，茜茜，陪奶奶聊会儿天，我跟他说几句话。” 陈大河撑着脖子就往里走，“哼哼，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徐老爷子顺手关上房门，走到陈大河对面坐下，指着他笑骂道，“你小子，连个安稳觉都不让老头子睡，李老头说得没错，你就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呵，许您做还不许我找啊，”陈大河撇着嘴角，“我说老爷子，您可真够意思，这个节目是我给您出的主意吧，当时您怎么说的？研究研究，不一定上！哦，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上了，也行啊，怎么着您也得给茜茜安排个实习主持的位置吧，可让她去学幕后，这是要闹哪样？”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徐闻平老神在在的样子，“你以为做个主持人有那么简单？灯光在哪儿你知道不？镜头往哪儿摆，节奏怎么把控，怎么配合导演，气氛怎么调动，怎么去抓嘉宾的心理，这里每一项都得了解清楚，要是弄不明白，做到老也就是个对着稿子念的假主播，你就想茜茜这点出息？” 陈大河张张嘴，刚想说不是有专业的人在做，不行还有助理呢！可随即想到，这时候屁的助理，只有身兼多职的，哪有一群人服侍一个人的？ “怎么不吭声了？”老爷子眼睛斜视瞄着他，“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吗，差点没挑起我家里的战火来。” 打仗就得这样，第一招就要狠狠打掉对手的势头，将他带入自己的节奏，到时候搓圆还是捏扁，都由自己说了算！老爷子对自己的战术非常满意！ 陈大河输人不输阵，“算你说的有道理，可难道之前那一年茜茜就是白学的？你要说她在电视台一年，还没把这些东西门清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没教好！” “嘿，”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怒了，“敢说我没教好的，几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你小子有种！” 说着就左张右望，找着什么东西。 陈大河一看，立马跑书桌后面的书柜旁摘下一根教鞭，啪一下丢柜子顶上，还摆了个孔夫子的姿势，“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大把年纪了仔细闪着腰。” 徐老爷子一看够不着棍子了，便安坐不动，“哼哼，你小子不是干这行的，懂个屁，主持主持，别看就是个台前报幕的，可要是干好了，未必不能掌控全局，甚至撑起一档栏目，连导演也得按主持人的要求来，你是想让茜茜当个听话的乖乖女，还是能掌控全局的真正主持人？如果是前者，那我不教了，你把人领走，反正我是丢不起那人！” 这老爷子大才啊，在现在这种普遍把主持人当报幕员的年代，竟然能一眼看穿更深层次的东西，不简单！ 不过陈大河可不会就这么认输，没理他都能辩三分，何况他还占着三分理呢。 “老爷子你扯远了啊，”陈大河撇着嘴，“饭得一口口吃，事儿得一步步来，您先让她有机会主持节目，能上台了，再去掌控那些幕后工作，难道这不是一条路子？” 后世那些顶级主持人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只要有了名气，幕后的导演也好制片也好都得捧着，不然就算再熟悉幕后工作，只要名气上不去，除非自己做制片，否则天然就低一头。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条路子，”徐老爷子竟然没有反对，“可你说的更适用于那些已经毕业，进入单位的人，茜茜现在是什么身份？大二还没结束的学生！你这时候把她捧起来，就不怕她以后摔着？” 呃，陈大河眨眨眼，貌似此话有理啊！德不配位则位不稳，言不随行则行不正，如果真把茜茜捧起来，在这个讲究资历的时代，又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甚至背后搞搞小动作，还真不好说。 徐老爷子苦口婆心地说着，“只有趁现在，她还能清楚地认知自己学生身份的时候，让她去多学多问，她才能学得进去，学得更好，万丈高楼平地起，有了扎实的基础，还怕她起不了万丈楼？！” 第四百零三章 第一档节目 听着徐老爷子的话，陈大河还真有点汗颜，原来老爷子这么安排，不是因为茜茜能力不够，而是时机不对啊。 老爷子为了茜茜这么煞费苦心，自己还来这么一出，确实是有点糟心。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觉声音放缓，“老爷子，就算您说的有道理，那另外两档节目呢？您打算让茜茜主持哪个？” 这就叫死鸭子嘴硬，输人不输阵，既然来了一趟，怎么着也得替茜茜捞点好处吧，既然他们采用了曲苑杂坛，就不相信不会采用另外两个节目。 徐闻平瞟了他一眼，哼唧着轻轻一笑，“你是说百家讲坛和青歌赛？那可真遗憾，一个都没给她留。” 陈大河脸色刷地一下变黑，“欺负人是吧，信不信我找吴奶奶告状去！” “你小子就这点出息，”老爷子恨恨地指着他，“这三个节目都不错，可你觉得哪个是适合茜茜的？一个曲苑杂坛，请的都是文艺界的老前辈，那主持人不说沉稳老道，也得是亲和有加吧，让个丫头片子上节目，你想让电视台被人骂啊？再说百家讲坛，那请的都是学术大家，更是怠慢不得，电视台已经定好了，就由主持新闻联播的小赵来挑头，那小子踏实稳重，在电视台又是老人，只有他才配得上这档节目，最后一个青歌赛，那是什么？那是歌唱比赛！没点音乐素养你敢去主持？我跟你说，电视台已经和音协还有几个文工团达成一致，四个主持人都由他们来出，顺便兼着音乐解说的任务，所以说，都没戏。” 陈大河苦着脸，不就是几档综艺节目，至于这么认真么，按他的说法，这几年不管出什么节目，就没有适合茜茜的，一个成熟稳重就能否了她其他所有的优点。 想到这里，心里又恨恨地骂了老爷子一句，老古董！ 新闻节目觉得茜茜不够端庄，综艺节目又不够沉稳，拜托，玩综艺就是要跳脱好不，就茜茜这模样往台上一摆，那就是一道风景，什么气氛活跃不起来的？！ “那照您老的意思，就是这几年茜茜上不了主持咯？” “也不能这么说，”老爷子翘着二郎腿，“今年上头开会，将妇女儿童权益保障工作列为重点项目，二月份的时候总工会团中央和全国妇联，还发出了开展五讲四美的活动倡议，就前几天，十六个中央单位联合组建保障少儿工作的委员会，可见上头对这方面的重视，所以呢，电视台打算响应号召，做两档少儿节目，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其中肯定会给茜茜留一个。” 陈大河满脸无语地看着他，还少儿节目！后世主持少儿节目的，除了大风车里的那个大拇哥毛毛虫，还有谁能混出头，摆脱少儿节目烙印的？！ 一个都没有！就拿金龟子和小鹿姐姐来说，几十岁了还是小朋友的大朋友，让她们去主持其他节目，很容易笑场的好伐。 茜茜真要走了这条路线，就算以后能安排去主持其他节目，可观众一看，哟，那不是专哄小朋友的谁谁谁吗，谁接受得了？ 将这话跟老爷子一说，徐老爷子也傻眼了，“那怎么办？” 他对传媒理论这一块研究确实是很精深，但国内的电视行业也才起步，对观众的行为习惯研究更是为零，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 “是啊，”陈大河摊着手，“那怎么办？” 徐老爷子捶着脑门，好半晌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大河，“要不，你再给茜茜想个栏目？” “呵呵，”陈大河皮笑肉不笑，“然后再交给别人！” “不会，绝对不会，”徐老爷子举起右手，“只要是合适茜茜的，保证这回给她留着，” 完了又毫无诚意地加了一句，“就算现在因为她还没毕业上不了，也会等她毕业之后，把这个位置还给她！” 看着对面的老不羞，陈大河算是明白了，这老爷子是老谋深算，摆明了在给自己挖坑呢，不管想出来多少创意，在茜茜真的能独挡一面之前，保管是想出一个，他就能黑掉一个，绝对没跑！ 躺到沙发靠背上，陈大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得嘞，我还是等茜茜毕业了，再给她想个栏目吧。” “别啊，”徐闻平顿时急了，这小子怎么就不上套呢，自己这坑不是白挖啦！ “小子，”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着，“你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怎么就没点觉悟，我们国家的电视事业才刚刚起步，正是披荆斩棘艰苦创业的时候，你的一个好点子，就能帮咱们少走多少弯路，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啊，可不能只把眼睛盯在儿女私情上面！” 陈大河油盐不进，“可我就是这么没觉悟啊！要不您启发启发我！” “嘿，”徐老爷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拿出点真东西来是不行的了，便苦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行，我给你启发启发，其实啊，茜茜的第一档节目我早就安排好啦，只是还没告诉她而已，” 说着压低声音，“新闻联播知道不？” 陈大河眼睛瞪得老大，“开玩笑吧老爷子，茜茜能主持新闻联播？！” 别说什么形象不够端庄不能主持新闻，形象可以化妆，年龄能够掩饰，关键就在于领导认为你行不行，只要领导认为行，那就不行也行！ 要是茜茜真的能主持新闻联播，哪怕以后别的什么节目都不上，也足够牛一辈子的，只要能换取这个机会，不管老爷子提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可徐老爷子立马打断他的幻想， “滚，”徐闻平冷着脸，“老子就这么不靠谱，让那丫头去砸自己个招牌？！” 陈大河满头黑线，“那你提这个干嘛，戏弄人？” “臭小子，不会听人把话说完啊，”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在新闻联播之后，有一档天气预报节目，就几分钟的时间，其中主持的时间一分钟不到，而且还是录播，不好还能改，正好适合茜茜。” 陈大河一听，顿时心里连连点头，这个可以有！ 天气预报好啊，严肃活泼，曝光度高，给茜茜正合适。 “本来啊，这个节目是有主持人的，而且这大半年来主持得都还不错，”老爷子笑道，“可我拿了你三个栏目创意，不给点回报说不过去，就用这三个节目跟台里谈条件，把其中一个女主持人换了，给她升职去做了个气象台的副主任，她也挺乐意，这个位置就给茜茜。” “我就说嘛，”陈大河笑呵呵地两手一拍，“老爷子这么靠谱的人，怎么能干那么不靠谱的事儿，您早说啊，得嘞，今儿个太晚，明天一大早，我给您拉十箱三十年的茅台来！” 第四百零四章 老将出马 徐闻平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往嘴里喂把草，他才乖乖地跟着走，这种人跟他挖什么坑都没用，直接了当摆明车马谈条件就行。 “小子，诚意我是拿出来了，”徐老爷子翘着二郎腿抖啊抖，“今天你要不留下点东西，哼哼。” 陈大河撇撇嘴，这威胁一点力度都没有，不过该给的还是要给的，要不然口碑坏了可不好补。 眼珠子上翻，想想啊，去年在香江的时候，一大把创意都免费送给了奥利弗，现在还有什么漏掉能说的？ 摸着下巴，眼睛眨呀眨，看得老爷子眉头直皱， 这小子该不会是觉得筹码太小，想拿乔吧！ 所以说人品欠费，就很容易引起误会，这回真不是陈大河想抬价，确实是创意不足啊。 后世火爆的综艺节目类型差不多都给了奥利弗，虽然凤凰台那边也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制作，但给了就是给了，总不好再反过来给这边吧，到时候那边刚准备制作一档，一看，哦，这里已经有了啊，再准备另一档，又一看，嚯，又有了啊！ 奥利弗不炸毛才怪。 再说了，那些综艺节目多半都不适合这里，格调不够，像百家讲坛这种在这边才受欢迎，唔，主要是受领导欢迎。 而类似的节目有哪些呢？ 陈大河拍着脑袋，记忆全往中央台靠，最后脑子里出现三个节目。 “老爷子，”陈大河干咳一声，“我这儿有三个点子，你看看哪个合适。” “哦，”徐老爷子挑挑眉头，“还有三个，都说说看。” “一个呢，叫诗词大会，电视台从社会上去招募，学校里的，单位上的，都可以，没正式工作的也行，只要他能展示在古诗词方面的水平，就可以让他们进入比赛，不分层次不分民族，也体现了各阶级人民大团结的主要思想嘛，” 陈大河挥舞着双手，将后世那档中国诗词大会的节目形式说了，见老爷子低眉沉思，也不管他，就继续说道，“第二个，叫朗读者，这个跟那个百家讲坛有点类似，但讲的不是知识，也不一定只请学问大家，社会上各行各业中的优秀者都可以，什么画家音乐节作家诗人，劳模也行啊，请他们来读一段自己最喜欢的文章，同时讲讲自己的感受，还有和这段文章相关的故事，唔，就跟上语文课差不多，也算是普及文学教育不是。” 本来挺高大上一事儿，让他这么一说，顿时显得特low，这不徐老爷子已经翻起了白眼，“什么上语文课，这叫陶冶情操，朗读能提升文学素养，同时也是传播思想、传递情感、传承精神的一种非常好的方法，” 正说得起劲的时候，一看陈大河那两眼发懵的样子，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得得，你这小子就是个半文盲，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说说第三个。” 这语气就跟罗老头一个样。 陈大河很委屈，好歹也是国内最高学府西语系的高材生不是，怎么老是被人说成半文盲呢，文学就这么重要，能当饭吃啊？！ 抿着嘴评估清楚敌我形势，陈大河决定不跟老头子争，继续说第三个， “第三个栏目，我管它叫见字如面，想必您猜到了，没错，就是读信！” “读信？”徐老爷子眉头紧皱，“有些信确实能传递情感，可毕竟是两个人或几个人之间小范围的事，如何能引起共鸣？” “老爷子，”陈大河微微一笑，“您说，您几年前在冀省干校那几年，写没写过信？” 徐老爷子顿时心头一震，猛然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读那种信？” 这种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段在煎熬中挣扎的心理历程，比如季老后来回忆这段时间写出的牛棚杂忆，就有点类似，但那更多是经历过后的一种豁达，对正处于苦难之中的感悟就弱了一些。 如果将当时写的东西拿出来，肯定会引起更强烈的思想共鸣，说不得，这档节目能压过其他所有节目的风头。 另外有一点非常重要的是，错过这个时代，以后再想将这些东西上到电视，就很艰难了呐。 而这个时候拿出这些东西，就不会有任何方向问题，前几个月才公审完那批人，正是拨乱反正的大好关头，不谈未来只讲历史，说是最正确的方向都不为过。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随后又轻轻摇头，“可以有这种信，但不只是这种信，任何与真善美，与忠孝礼仪信相关的美好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读一读，甚至是做错事之后的忏悔也可以，读的是别人的心理历程，听的却是自己的感悟，读完之后，再请主持人和嘉宾聊一聊这封信背后的故事，里面一定有许多感人的东西，所以这档节目，和那个朗读者一样，都是走心的。”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陈大河耸耸肩，“电视台得找到足够多愿意公布出来的信才行。” “哼，这就不用你操心，”老爷子傲然地昂起头，“别的不说，就你刚才说到的这个类型，三天之内我就能找出几千封来，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什么不愿意公布的。” “那就行，”陈大河拍拍手，“老爷子，任务完成了，还满意不。” “嗯，还行，”徐老爷子嘿嘿一笑，“尤其是第三个，这档节目我打算亲自来主持。” “啊？”陈大河瞪着眼睛，“您老亲自上？” 这是要老将出马啊，那电视台还不把所有资源都往这个节目倾斜？不行，得帮茜茜争取一下。 “怎么滴，不行啊，”徐老爷子拍拍胸口，“别看老头子六七十了，身子骨还好着呢，主持这档节目需要一定的人生积淀，换其他人上，我怕给弄砸咯。” 陈大河眨眨眼，真没想到徐老最重视的竟然是这档节目，他还以为会是朗读者呢。 “行啊，”陈大河笑道，“您老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您亲自把关，节目质量肯定差不了。” “那是，”老爷子傲然地笑了笑，“到时候茜茜也跟着我，好好学学是怎么打造一档栏目的。” “喲，那敢情好，”陈大河眼睛一亮，来了，“要我说，她也甭去那个曲苑杂坛学幕后了，这都学了小一年，又不是要去正儿八经地干这个，学那么精干嘛，还不如专心好好跟着您，从头到尾地把一档节目做起来，等她都熟悉了，您再找个机会让她来全盘操纵一把，这不就什么资历都有啦！” 老爷子低眉沉吟，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好半天才点点头，“也行。” 陈大河两手一拍，成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干大事就要趁早啊，学那么多没大用的东西干嘛，浪费时间！ 徐老嘴角微微抽动，又继续说道，“至于另外两个，那个朗读者也可以，台里应该会很重视，不过资金有限，主要是设备不够，就只能等青歌赛结束后再启动，至于诗词大会，就要再往后压。” 陈大河微微一笑，“这个您老看着办就行，我就不掺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您二老休息，先走了哈。” 说着拍拍大腿，便起身准备离开。 第四百零五章 挖坑 “等等，”徐老赶紧将他叫住，“还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商量。” “还有事？”陈大河回过头，又坐回沙发上，“什么事啊？” “大河，”徐老看着他，“你现在没在琼斯公司做啦？” “是啊，”陈大河点点头，“去年就没做了，怎么，是那批电视剧的问题？” 徐老这边现在能跟琼斯公司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从香江购买的那批电视剧播放的事，从春节前播出第一部电视剧开始，在国内就掀起收视狂潮，虽说跟目前节目内容不多也有关系，但也能看出老百姓对电视剧的渴求。 而且经过电视台电视剧中心挑选出来的，基本是都是民国时候的剧情片，讲的是家族情仇，不涉及到其他方面的东西，应该不会惹到什么麻烦吧。 “电视剧没问题，”徐老摇摇头，斟酌着说道，“没做了也好，多把心思放到咱们国内自己的事业上来，不过，听说琼斯公司在香江收购了一家电视台？” “啊，”陈大河心里隐约有了点想法，猜测着问道，“您的意思是，想和他们那边的电视台合作？”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果然，徐老点点头，“目前国内的电视台发展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还不完善，最严重的就是思想固化，所以电视台几个领导啊，就想着多和国外的电视台去学点东西，而且已经和多家欧洲的电视台有过接触，他们也很乐意帮忙，有多档节目已经准备立项，只是，” 徐老苦笑着摇摇头，“毕竟欧洲离咱们这儿太远，两边的文化环境都不一样，立项的那些栏目，倒有一多半是电视风光片，真正做内容的节目很少，而放眼世界，和咱们文化氛围最接近的，就要属香江和台弯，台弯那边现在是不可能合作的，倒是香江有两家电视台，做得都很不错，虽然现在那边是外国人管着，但总归都是自己人，迟早会团圆，他们就想看看，能不能有这个一起合作的机会。” 陈大河心中了然，“那么，电视台和那边接触过了吗？” “电视台没有，”徐老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请新华社的人探了探他们的口风。” 结果如何徐老没说，陈大河也能猜出来，既然电视台在香江，就不可能不顾及到香江当局的意见，就算是普通的商务往来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如果开展全方位的合作，指不定会惹到什么麻烦，自然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来做决定。 而这边的电视台也有自己的傲骨，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大国的中央台吧，不可能上赶着去求他们，现在不合作没关系，等以后，自然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可现在徐老跟自己提出来，就代表了电视台里面还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这就有些奇怪了，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执着呢？ 而且他有点奇怪，这事奥利弗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没听她说过？ 陈大河眼眉低垂沉默不语，脑子里一点点梳理着，如果做成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好处？ 资源共享？ 不对，两边的环境不同，就决定了很多内容不可能在这边播放，几百部电视剧最后只挑出十几部就是证明，那边也不可能播放这里的正剧。 学习交流？ 也不至于，徐老也说过，中央台现在已经和欧洲的几家电视台合作，那些电视台未必就不如香江的两家，甚至在传媒专业性上要更高一些，所以这一点也不成立。 那么，就应该是其他方面的东西。 陈大河想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不只是眼前的徐老爷子，还有香江的那位邵先生和奥利弗，不对，奥利弗应该是小狐狸，真是成精了都，不过试探个口风而已就能想到这么多，直接拒绝了事，还真是省了很多麻烦啊。 如果这事要真能成了，那可就是在香江打下一颗钉子，在宣传方面直接建立起一个阵地，尽管现在香江有不少倾向于这边的报纸，但报纸怎么能跟电视相比，有了电视作为宣传阵地，哪怕不直接宣扬别的，只是从口风和情感上对这边有稍微的倾斜，那都能影响到多少人！ 可惜，香江当局是绝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找麻烦要求整改自然是少不了，严重的话吊销牌照也不是没可能，这种后果无论是邵先生还是奥利弗都不可能接受，难怪奥利弗都没跟自己说，恐怕就算自己去推动，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吧。 但这些徐老提都不提，只说合作的事情，无非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想让自己去帮忙说服奥利弗，推动这项合作，可能在他看来，自己已经从琼斯公司离职，就算因此恶了奥利弗，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看陈大河半天不说话，知道他应该是猜出了里面的门道，徐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老爷子，您看这样行不行，”陈大河按着后脑勺，“我听奥利弗说过，香江凤凰台最近制作了不少电视剧和综艺节目，香江的市场容量有限，他们的节目都会外销的，您让电视台的人去看看他们的节目，如果有合适这边播放的，就可以买下来，另外，您刚才不是说中央台打算制作几档电视风光片吗，还有咱们现在的几档综艺节目，正好这些都是他们不曾做过的类型，回头也可以拿给他们那边看看，要是他们感兴趣，就卖给他们，您觉得可行吗？” 他不是圣人，不会盲目地为了大局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但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为他们提供一点方便之门，也未尝不可，所以就算明知道是坑，他也往里跳了。 嘶，徐老爷子倒抽一口冷气，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只卖节目，不合作？” 陈大河微微一笑，“互相购买节目不就是合作吗？” 徐老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拍拍自己脑门，“只做不说，我怎么没想到，不过，” 说着看向陈大河，“你能说服奥利弗？” 陈大河耸耸肩，“试试吧，如果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如果用这种方式，应该可以将风险控制在最低程度，万一要是香江当局对凤凰台有什么不满，大不了将节目停播就是，最多损失点金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比之下那种明目张胆的合作就危险多了，只要邵先生和奥利弗没有脑子坏掉，就不肯能同意，真不知道打这个主意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见陈大河如此识大体，徐老爷子赞赏地拍拍他肩膀，“行啊小子，这事就交给你了，不管能不能办成，我都让老高记住你这份人情。” 陈大河不认识老高是谁，自然也无所谓，只是叹口气说道，“老爷子，人情不人情的就算了，您老以后别给我挖坑就行，我就只是过来帮茜茜争取个机会，您就让我跳了好几次，多来几回我真怕跳不出来啊！” 这话一出，以徐老爷子的厚脸皮也不禁老脸微红，恼羞成怒地大手一挥，“老头子坑你是看得起你，你倒还喘上了，滚蛋！” 陈大河笑嘻嘻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拜拜了您呐。” 第四百零六章 演练 让奥利弗同意双方互相购买节目很简单，事实上去年他借道香江回国的时候，就和奥利弗谈过，可以考虑从内地引进一部分不涉及思想的节目，现在徐老爷子的要求正中下怀，借此机会，她那边还能拿拿价，获取更优惠的条件。 这事他没打算直接跟奥利弗说，打长途电话太麻烦，还不如让曾静姝来转达，现在为了方便两边的交流，分别在香江和北金公司都架设了电报机，不过这边的电报员还是由政府委派的，常规交流通过电报传达就行，比打电话方便多了。 将消息传过去之后，陈大河便没再过问，每天帮着茜茜准备上节目的事。 “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收看天气预报。今天下午6点中央气象台发布的气象信息，从今天晚上到后天，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是多云转晴的天气，……” 一段台词念完，茜茜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大河哥，你看这样行吗，我照着援姐的台词念的。” 陈大河嗑着瓜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灌了口冷水后才说道，“样子是这个样子，不过台词还可以改改。” “啊？要改台词？”茜茜睁大眼睛，“怎么改啊？” “你听我给你说一段啊，”陈大河咳嗽两声，活动活动嗓子，才用标准的鄂省普通话说道，“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下面让我们来一起关注今明两天的天气，从今天晚上到后天，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都是多云转晴的好天气，所以在这里上班的同志，还有上学的小朋友们都可以放心出行，不用担心会淋雨，但是中部豫省和鄂省的朋友们就要注意了，因为啊，这段时间很可能会有强对流的雷雨天气出现，所以大家出门一定要记得带伞。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哦，”茜茜眨眨眼，“可是这样改行吗，会不会不太严肃？领导会不会不乐意啊？” “哼，他们还敢不乐意，”陈大河撇着嘴，“前前后后我给他们出了六个点子，结果一个都没给你上，就改个台词怎么啦，而且有徐老爷子在，他们敢凶你一个试试，再说了，” 说着转过头看着正吃多了瓜子，抱着水杯咕隆咕隆灌水的金贝儿，“贝儿，你说哥哥和姐姐谁说的好听？” 金贝儿一口水咽下，打了个饱嗝，“呃，姐姐的声音好听。” 陈大河无语，就不该问她，又看向另一边偷笑的安英，“英姐，你说哪个好？” “嗯，”安英想了想，“如果我是观众，我会更喜欢听你这样的。” 随后不好意思地看着茜茜，“不是茜茜说的不好，只是大河的这种说法多了一点关心在里面，让人听得更舒服。” 陈大河找到支持者，立刻一拍手，“你看是吧！” 茜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明天我改下台词，先拿给老师看看，如果可以我就这样念。” 陈大河撇撇嘴，这丫头的毛病之一就是胆子太小，真不知道在追自己这件事上是谁给她这么大胆儿的。 照着新台词再演练几遍，陈大河一点点地帮她调整，从站立的姿势到脸上的笑容，从语速到手势，一点点地调整，茜茜也学得很快，没几次就让他看到几分后世气象主持人的影子。 这时突然一个人走进外面的院子，安英首先注意到，连忙提醒陈大河，“大河，曾姑娘来了。” “曾姑娘？”陈大河一愣，转过头看去，原来是曾静姝。 自从去年他不管琼斯公司的事之后，曾静姝就很少过来，今天突然过来干什么？ 曾静姝走进来，先很有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才笑着对陈大河说道，“奥利弗让我来说一声，她明天过来，还是住这里。” “这事儿啊，”陈大河笑道，“打个电话不就完了，还专门跑一趟干嘛。” 曾静姝俏脸微红，接过兰婶递来的水杯，“我想兰婶做的菜了呗。” “喜欢兰婶做的菜也可以天天来啊，”茜茜上前笑着拉过她的手，“又不是什么外人，哪天不能过来的，非得等有事儿才上门。” 曾静姝嘴角向上翘着，“我怕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茜茜小脸一下变得通红，“再胡说不理你了，” 脸却转向身边的兰婶，“兰婶，麻烦您晚上多做两个静姐爱吃的菜。” “好嘞，多谢曾姑娘喜欢我这老太婆的手艺，晚上保证让您吃好。”兰婶笑呵呵地去前院准备晚饭，安英也跟着过去帮忙，顺便带走了金贝儿。 这下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莫名的，陈大河觉得屋子里气氛有点尴尬，眼珠转了转，对着两女说道，“茜茜，你让静姝再帮你看看，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随后大手一甩，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两女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相视一眼，随即噗嗤大笑。 陈大河溜到书房，自然不是看书的，正所谓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凉风冬有雪，收拾书包好过年，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不热不冷，正适合打开窗户睡大觉。 人往沙发上一倒，也不用盖被子，时间不长书房里就响起轻微的呼噜声。 不知睡了多久，陈大河在睡梦中耸耸鼻子，似乎闻到一种香甜的气息，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曾静姝就坐在离他不过一尺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正看得入神。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撒在白皙的小脸上，似乎给一座白玉美人度上一层金光，不禁让他有些失神。 但毕竟是前世在电视上见过无数美女的老战士，陈大河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翻身坐起，却又发现身上还盖着一件薄外套，正是曾静姝进来时候穿着的衣服。 “啊，你醒啦，”曾静姝听见动静，立刻转头看着他，正好看见陈大河拿着自己的衣服在看，连忙一手夺了过来。 “我，我就是进来的时候，看你没盖东西，怕你着凉。” 好家伙，这脸怎么还没烧起来？！ 看着连耳根脖子都变得通红的曾静姝，陈大河心里暗暗称奇，脸上却很自然地笑道，“谢谢，不然这天气还真容易感冒，对了，茜茜呢？” “哦，她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她老师找她，英姐送她去电视台了，”曾静姝喘着娇气，感觉脸烫得厉害，“她让我跟你说一声，我才过来的。” 陈大河挑挑眉头，就这心理素质，曾大姑娘是怎么管好琼斯北金分公司的？听说业务做得比自己管的时候还顺，想不通！ 唔，应该是自己没有专心管公司的原因，一定是！ 第四百零七章 新家 如果一个房间里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存在的话，一旦都不说话，气氛就会变得很尴尬。 现在就是，曾静姝还在红着耳根子深呼吸，自然别指望她开口，陈大河转着眼珠子，看看屋里，又看看屋外，说点什么呢？ 今天天气不错？ 那叫尬聊好吗！ 视线落到她手里的衣服上，陈大河突然开口，“这件衣服的款式不错，好像街上没卖的，是深阵工厂生产的吗？” “啊？”曾静姝略显慌乱，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哦，是深阵那边生产的，特别为琼斯公司订制的款式，现在公司的工作服都是那边统一做的，这个是春秋装，另外还有夏装和冬装。” “是吗，挺好的，呵呵，挺好的，”陈大河笑呵呵地点着头，眼珠子却还在乱转，再说点啥？ 以前从没和曾静姝单独相处过，还真没这种特殊的体验。 看着陈大河没话找话的样子，曾静姝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这一笑反而放松了，心跳恢复正常，脸上也只留一抹红晕，还好，曾姑娘还没这个胆子敢调戏回去，恰好想起之前马佳彤说过的事情，便赶紧说出来。 “对了，陈总，”曾静姝笑道，“今天我和彤姐打电话沟通工作的时候，她说了个事儿，让我向您转告一声。” “哦，什么事？”陈大河一听有正事，心里也松了口气，连为什么马佳彤不直接给自己打电话都不去想。 “就是您和彤姐说过的，帮人安排工作的事儿，”曾静姝不清楚背后的来龙去脉，只能按马佳彤的话复述，“两个多月前，有二三十个人来工厂找彤姐，彤姐按您的吩咐，把那些人都安排进了工厂，几位身体残疾的战斗英雄也安排了合适他们的岗位，有的做仓管，有的做通讯传达员，他们也都表现得很好，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能独立工作，只是，最近那几位战斗英雄似乎有点想法，不想在里面做了，不过还没有确定，彤姐正在给他们做工作。” 陈大河眉头微皱，这些人就是大哥部队里那些牺牲的战友家属，和几个不愿意接受政府安置的战友，春节时候从大哥那里知道他从家里拿钱的用处之后，就帮忙安排他们去深阵工厂工作，只是没想到人是去了，可现在竟然会另有想法，难道是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想着便站起来准备去给马佳彤打电话。 “陈总，不用打了，”曾静姝也站起来，赶紧说道，“深阵那边现在越来越多工厂入驻，当时我们占下的那个工业园都已经放不下了，这么多的工厂也会用到大量的电话，可深阵那边的电话局还没有升级，所以长途很难打进打出，昨天彤姐就是从早上给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正好我这边拨了七八个小时，终于跟深阵联系上，她才让我来转告的。” “还有这种事？”陈大河满脸荒唐，堂堂一个经济特区竟然会有电话打不通的时候，那还搞个屁的经济啊。 等等，陈大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貌似最近关于那边的争议很大啊，或许是有人故意让电话打不通的呢？ 想到这里，陈大河看着曾静姝问道，“深阵和香江那边的联系也很困难吗？” 曾静姝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没听彤姐和奥利弗说过，应该是没有吧。” 果然，陈大河摇头失笑，“你以后有事找佳彤，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话，可以请香江那边转达，应该会更方便些。” “哦，”曾静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彤姐那边还等着您的指示呢。” “狗屁指示，”陈大河回到沙发上坐下，摆着手笑道，“你啊，以后也别叫我什么总啊总的，直接叫名字，至于佳彤那边，明天你去给她发个电报，就说这件事就交给她来处理，原则只有一个，就是别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现在也不清楚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给出这种模糊的答案。 “我知道了，”曾静姝点点头，“陈，哦，大河，” 刚叫陈大河名字的时候，曾静姝还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明天我就去拍电报。” “嗯。”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麻烦你了。” 曾静姝略带哀怨地瞟了他一眼，“以前你不会这么客气的。” 陈大河有点发懵，怎么了这是，客气错了吗？ “大，大河，”曾静姝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很想问问他，难道真的这么早就确定和茜茜相守一生了吗？ 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迎着明亮的双眼，轻轻笑道，“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饿了。” 陈大河满头黑线，怎么自己身边尽是些吃货，茜茜是，奥利弗是，没想到这个冷美人曾静姝也是，难道这是上天在给自己提示，应该提前三十年将舌尖上的中国拍出来，以满足广大吃货的要求？！ “走吧，” 陈大河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笑着说道，“去吃饭，你今天要是不把菜吃完，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曾静姝跟在他身后，撒娇似的皱着鼻子，哼，我倒是想把你兜走，看你会跟着走不？！ 有陈大河这个大肚汉在，饭菜都吃完了，自然不用兜着走，倒是曾静姝走的时候，似认真似玩笑地问了一句，“大河，我真的可以以后每天都过来吃饭吗？” 陈大河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不就是顿饭吗，你怕我养不起啊。” “那行，”曾静姝咧着嘴展颜一笑，“我以后可真过来了啊。” “行啊，”陈大河笑道，“反正你会开车，来来去去也方便。” “不用那么麻烦，”曾静姝轻轻摇头，狡黠地笑了笑，“我和弟弟搬家了，就在这里。” “啊？”陈大河这次真愣住了，“搬家了？这里？” “嗯，”曾静姝指着巷子前面，“就在前面一点，西王胡同六号，以后咱们也算邻居了，就是院子没你的大，只有两进。” “哟，”陈大河意外地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再看看她，“你弟弟买的？” 他们以前的家是单位分的公房，如果不是买新的，没必要搬家。 “不是，”曾静姝温婉着笑道，“我自己买的，花了两万块，春节时候奥利弗给我发了笔奖金，加上以前你发的工资和奖金，刚好够房钱。” “好，挺好的，”陈大河不记得自己以前给她发过多少奖金，更不知道奥利弗发了多少，这些也没必要知道，他现在只感觉脑壳生疼，这位姐搬哪儿去不行，偏要搬自己一个胡同来，是要闹哪样啊？ 第四百零八章 赌气 第二天下午，陈大河带着叶正根开车去机场接奥利弗，可当浩浩荡荡一百多人跟在奥利弗身后，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将他吓了一大跳。 “什么情况啊这是？”陈大河看着微笑走近的奥利弗小声问道。 奥利弗挑挑眉头，晃了晃脑袋，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回过头对身边的秘书说道，“按计划带他们去酒店先休息，明天再分头行动。” 在秘书的带领下，这群人带着异样的眼神，从陈大河面前经过，那眼神让他很不自在，当自己是小白脸了吗？ 看着后面正抬着一只只大箱子的众人，奥利弗在一旁笑道，“这里有两个剧组，和一个新闻采访团，将会这这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正好我这次过来，就包了架飞机，把他们一起带来了。” 这时陈大河也发现，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黄源申、梁晓龙和米雪，这分明是那部神剧霍元甲的阵容，难道这部电视剧要放在内地拍摄？ 等所有人都上了外面几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中巴车之后，奥利弗拍拍陈大河，当先往外面的揽胜走去，后面跟着的还是那两个女保镖。 上车之后，奥利弗才解释道，“投资银都公司的那部电影，过几天就要正式开机了，那里面有三十多个都是银都公司的人，他们廖总知道我们要来这边，就塞过来凑到一起，顺便省了机票钱，另外六十多个是凤凰电视台新筹备的一个剧组，这是一部年代剧，讲的大概是五十年前的故事，原来是准备就放在公司的影视基地拍摄，但一个多月前发生了一点事，我决定将这部电视剧作为今年电视台的年度大戏来打造，并放到内地来拍摄，这里有真实的建筑场景，比那些摄影棚里搭出来的小家子气强多了，一定能给香江观众不一样的体验，最后的十几个人就是电视台的新闻采访团，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些采访。” 听了解释，陈大河不仅没明白，反而更迷糊。 银都公司的电影自然就是少林寺，他们的人过来这边并不奇怪，因为张导就一直常住在北金，对这里很熟悉，而且他们会和这边的电影厂进行合作，所以在这里汇合也算正常。 但将霍元甲这部电视剧也放到内地来拍就有点奇怪了，不是不能来这边拍戏，而是什么原因会刺激奥利弗，让她决定这么做？ “奥利弗，”陈大河问道，“你说一个多月前发生了一点事，让你做了这个决定，是什么事啊？” 奥利弗嘟着嘴，“你去年不是和无线台签了一份节目采购协议吗，他们反悔了，单方面撕毁了这份协议，你也真是的，连违约条款都没设置，现在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听了好多难听的话，还好凤凰台里没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我脸丢大了。” 原来是这个，陈大河哑然失笑，“这份协议是以琼斯公司的名义和邵先生签订的，现在琼斯公司收购了丽的电视台，并重组成凤凰电视，和他们打擂台，他们还会跟你做生意才怪。” “一码归一码，”奥利弗撇着嘴角说道，“在美国，一边合作一边打官司的多了，也没见有谁随意撕毁协议的，这时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这不一样，”陈大河摇摇头，“如果我还在琼斯公司，哪怕琼斯公司入主凤凰台，无线台也不一定会撕毁协议，但现在既然我不在了，他们肯定不会执行这份不太合理的合同，违约就是必然的。” 当初邵先生之所以会接受这份合同，一部分是本着开源的想法，能赚一点是一点，但更多的是忌惮陈大河的另一个身份，在香江前景不明的情况下，交恶一个有文化部背景的人物，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老道的邵先生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这里面还有两点，一个是当初将合同的签订方定为琼斯公司，可以尽量淡化内地元素，另一个就是合同里面明显不合理的条款，一旦被香江当局问责的时候，反过来就能成为他辩解的内容。 如果不是受到压力，谁会这样做生意的？ 比如嘉禾和琼斯公司签订的协议就要正常得多，当然这也与他们受政策的影响相对较低也有关系。 现在好了，陈大河从琼斯公司离职，主事人变成另外一个女的，这个消息对如今每个月都有戏剧团过去演出的香江根本就藏不住，邵先生得到消息之后，自然会撕毁协议，甚至在陈大河看来，一个多月前才行动，已经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其实哪怕没有琼斯公司入主凤凰台的事，只要有机会，这份合同也不会执行下去，这点当时签订协议的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有设定违约条款就是证明，现在想想，当初谈判时的唇枪舌剑更像是在做戏，不由得有些好笑。 与此同时，陈大河还感到有些汗颜，做什么生意不能赚钱，偏要去干扯虎皮蹭油水的烂事，还真是没什么格调，好像当时正是自己最膨胀的时候，也没人对自己提个醒，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再不能干这种没品的事。 陈大河在暗暗反思，这边奥利弗却还在生气，她不在意这背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跟陈大河沾边的貌似都不太正常，她生气是因为其他原因， “违约就违约吧，还说什么，有本事我们自己去拍一部收视率火爆的电视剧出来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这下陈大河可有些意外了，“这话是邵先生说的？” 看来这才是奥利弗生气的关键，敢给琼斯家族的大小姐气受，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不是，”奥利弗撅着嘴，“是一个女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带着邵先生的亲笔信过来，哼，信里写得倒是挺客气，就是那个送信的人说话难听，也不知道是谁，去年被我们台的大地恩情打得找不着北，现在伤疤还没好，就敢说我们拍不出好剧！” 话是这么说，底气却不怎么足，那部大地恩情是在琼斯公司收购丽的电视台之前拍的，功劳算不到她头上，至于后来的凤凰台，除了在综艺压倒无线，新闻平分秋色，电视剧还真是一直处于弱势。 “哟，都会说找不着北了，”陈大河哈哈大笑，听到不是邵先生说的话，他便没怎么在意，“那你就拍出一部好剧来给她看看。” 至于那个送信的人，他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如果真是那位女士的话，说点难听的话还真不奇怪，或许这也与她不清楚奥利弗的背景有关，否则以那位的性子，恐怕嘴上的好话比手里信上的还多。 “当然，”奥利弗咬着牙齿说道，“所以这次徐先生向我力荐这部叫霍元甲的电视剧，我就决定给他最大的支持，用最好的剧组，最好的演员，最好的布景，拍出最好的电视剧！” 陈大河狂汗，闹了半天，她将这部电视拉到内地来拍摄，还真是为了赌气！ 不过心里又有点小小的期待，用更好的场景来拍，这部电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四百零九章 重金打造 后世谈起八十年代的经典剧集有很多，上海滩，八三版的射雕这些都是，但有一部剧集，却能不看剧情，单凭一首主题曲就能和这些经典剧相提并论，那就是大侠霍元甲。 万里长城永不倒，谁没听过？ 其实在后世，这部片子才是内地真正引进的第一部香江剧，八三年在内地播出的时候万人空巷，有的整个巷子或村子里只有一部电视机，那就附近的男女老少全挤在一起看电视，最远的人站在十几米外，看九寸大小的屏幕只有一个亮点，但听着声音就感觉很过瘾，尤其是主题曲响起的时候，大大小小都跟着合唱，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又回到那个屈辱的年代，和霍元甲一起抵御外侮振兴中华。 当时那股风头比后来的其他剧集强多了，就连两年后再次引起轰动的上海滩都差了点味道，同样是万人空巷，就是少了点精气神。 可惜当时受条件所限，这部电视剧包装不够精致，场景又少又小，细看下还有点假，地主家的屋子都跟窝棚似的，看上去忒小气，至于其他什么造型、化妆、服饰、摄影也都太过粗糙，尽管瑕不掩瑜，在全体剧组人员的尽心尽力下奉献了一出经典，但还是不免留下遗憾，现在奥利弗决定倾力打造，想必效果应该会强上许多。 或许，还能帮她把这部电视剧做得更好些。 “奥利弗，”陈大河笑道，“那这边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当然，”奥利弗小嘴还撅着，“静姝找了文化部的人帮忙，用最快的时间办好所有手续，如果没有意外，这几天熟悉场地做好准备，下周一就正式开拍。” “哦，还挺快的啊，”陈大河微笑地看着她，“那你除了和无线台赌气之外，有没有想过把这部电视剧打造成四十年不褪色的经典呢？” “经典？四十年？”奥利弗猛地坐直身体，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似乎听过这部片子？” “对啊，刚听你说的，”陈大河耸耸肩，“我的意思是，对于这种年代正剧，香江那边的格局还是太小，所以我建议你在化妆、服装和场景等方面，请几个内地大学的历史学家做顾问，摄影和群演方面也可以向内地电影厂请求协助，别十几个人跑来跑去就代表千军万马了，做就做好，用最高要求，重金打造一部真正的经典。” “这是个好主意，”奥利弗满脸惊喜，可随即眉头微皱，“但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她不在乎钱，只在乎是否会耽误剧组的拍摄。 “当然不会，”陈大河笑道，“别忘了，你手里拿着的可是外币，而国内缺的是钱，最不缺的就是人，就这么一部年代剧，半天之内历史学家就能给出当时的社会场景、发型、服装款式，甚至包括当时人们交往的行为习惯，你再找人根据这些东西去加急定做服装、道具，但是在这里要注意，” 陈大河比划着双手，“这个是电视剧，是一种艺术形式，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所以在服装和化妆方面可以尊重历史，但是不能完全复制历史，否则那些灰头土脸的衣服可没人喜欢看。” 奥利弗两眼闪着光芒，“你的意思是，只参考衣服的款式，但在布料和色彩方面，可以用当前最时尚的元素？” “聪明，”陈大河打了个响指，“但还不够，除此之外，对衣服的细节也可以做一些改动，比如说，那时候的衣服都很宽松，看上去空荡荡的，在这里就可以改成修身的，凸显男女主演的身材，还有女式衣服，在花纹和边角上多下功夫，还可以加上漂亮的配饰，总之就是要华丽、抢眼，当然，只需要注意几个主要演员的服装就可以，其他的群众演员随意就好，反正也没人去看，省得浪费。” “明白，”奥利弗眼里若有所思，“我明天先找人了解一下，看是否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你不是有个服装公司吗，那里就有现成的设计团队，对那些传统服饰做点改良并不难，然后在深阵的服装工厂里加工，也许只需要三天，成品的衣服就能送到你面前，”陈大河说到这里，笑着眨眨眼睛，“而且这个没必要去找别人，你这次过来，总不会是特意为了这部电视剧吧。” “当然不是，”奥利弗白了他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有事要过来，顺便带他们过来的，还不是你前几天叫佳彤带话给我，和中央台互购片子，” “等等，”奥利弗突然两眼发亮，“我知道了，这件事可以请中央台来帮我们解决，我们只需要付钱就行，他们一定会很乐意。” 陈大河笑着又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么个意思，要想成功，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合理利用一切资源。” “这还用你说，”奥利弗轻哼一声，“你说的很对，要合理利用一切资源，我准备回去后对电视台后勤部门进行改革，以后重点剧目的服装都重新设计制作，现在的服装看上去，怎么说呢，太土了！” “呃，”陈大河有些不明白，“这跟合理利用资源有关系吗？” “当然有，”奥利弗微微一笑，“这些衣服将全部由琼斯服装公司赞助，作为回报，电视台会给予一定的广告资源，双赢！” 陈大河无语地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自己跟自己都能做起生意来！” “当然，”奥利弗还有些得意洋洋，“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不等陈大河捧哏，奥利弗就兴冲冲地说道，“我从你说的传统服装改良那里，想到一个创意，那就是做复古系列服装，中国的，古罗马的，印度的，古希腊的，中世纪英国法国德国的都可以，从那里我们可以得到数之不尽的设计元素，再经过现代审美观的重新设计，一定会引起服装界的轰动！” 这下陈大河是真服气了，弄个电视剧都能扯到服装设计上去，这个女人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第四百一十章 生死有命 每次奥利弗谈起生意的时候，她都能滔滔不绝说上几个小时，陈大河自然知道她的这个特点，于是赶紧将她打断，否则她能一直说到回家。 “对了奥利弗，你刚才说还有一个采访团，是有什么专题采访吗？” “呃，”被打断的奥利弗很不爽，冲着他抛了个白眼球， 不过还是说道，“主要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老话题，关于经济发展政策方面的东西，现在香江那边基本上都是援引内地报纸上的文章，没什么新意，我想直接和这边的主管官员对话应该会更好些，另一个则是关于军事行动方面的，本来这次过来没准备组建这个采访团，前几天我收到你传来的消息之后，又几乎同时得知这个消息，便想着能不能顺便搭个顺风车，组建一个采访团到内地采访，如果能拿到确切的数据就更好了，于是向新华社提出采访请求，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意了，我们才临时拼凑了这个采访团队，可惜由于太过仓促，没能约到太高级的官员，……” 奥利弗还在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陈大河的注意力则放在她说的那个关键词上，其他事情完全没听进去。 军事行动？现在正在用兵的只有西南地区的那场战事，难道那里又出现什么新状况？ 想到就问，陈大河再次打断她，“奥利弗，说说那个军事行动，你了解到什么信息？” 奥利弗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你又打断了我的话！” 陈大河叹了口气，看着她轻声说道，“如果是关于西南方面的行动，请你详细的告诉我一切，我大哥就在那里。” “哦，”奥利弗捂着嘴，“对不起陈，我不知道。” 今年过年的时候虽然去了陈大河家里，也知道他有一个大哥入伍了，可真没想到会跟这场战事扯上关系，随后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听完奥利弗说的话，陈大河眉头紧皱，信息太少，判断不出什么东西来。 确实是西南方的那场战事没错，不过是一场山头攻防战，我军5月5日收复了一个阵地，结果引起敌方的疯狂反扑，到今天都11号了，这场战事都没有结束，就这件事。 “陈，”奥利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里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没事，”陈大河摆摆手，勉强笑了笑，“他过去还没多久，应该没那么快上一线。” “哦，那就好，”奥利弗稍微松了口气，但看着陈大河的依然微皱的眉头，便不再说话。 回到家里，帮奥利弗安顿好之后，陈大河便叫上叶正根，开车去了外面。 还是上次跟着王亚东来过的仓库，平时张铁军没事就呆在这里，看见陈大河过来，颇有些意外，“哎，老陈，今天怎么有空上这儿来了？” “有事，”陈大河也没客气，“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 “行，”张铁军没二话，“说吧，要查谁，别的不敢说，在这四九城里，就没有哥们找不着的人。” “不是在这里的，”陈大河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就这个人，陈大江，籍贯鄂省潺林县，七九年入的伍，部队番号不知道，目前去向，” 说到这里，陈大河顿了顿，他不知道老大跟他说上战场的事有没有违反保密条例，但想到当时是通过部队传达室的电话说的，如果有保密要求的话，应该不会直接说出来吧。 便继续说道，“目前应该是在西南那边。” “西南？”张铁军眉头紧皱，“你确定？” “确定，”陈大河点点头，“他去之前，我给他打过电话，他亲口告诉我的。” “还亲口告诉你？”张铁军脸色更加古怪。 陈大河疑惑地看着他，“铁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我也不好说，”张铁军两手抱在胸前，突然抬头看着陈大河，“老陈，听名字，他是你兄弟吧！” “我亲大哥，”陈大河点点头，“铁子，有什么情况你尽管说，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替他捧盒子就是。” “没那么严重，”张铁军笑了笑，“本来任何部队出动之前，是不允许对外泄露任何跟行动有关的东西，你大哥却跟你说了，这就让我有些想不通，这样，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分析出点东西来。” “行，”陈大河视线上抬，努力回忆当时打电话的情景，将一些没必要的话略过之后，其他的都复述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已经公开的行动后续增员吧，”张铁军听完，眉头微皱着摇摇头，随后看着陈大河，“不过，老陈，你现在要找他，是什么个意思？” 陈大河一听，顿时愣住。 对啊，自己来拜托张铁军找人，是为了什么？ 单纯想知道他有没有上战场，还是想托关系将他调回来？ “如果你是想将他从前线调回来，”张铁军敲敲桌子，“我去求老爷子，有一半的把握能帮你办成，但是，我想问你一句，这事儿，你……” “停，”陈大河举起手将他拦住，苦了小半天的脸色也变回正常，“这事儿到此为止，” 说着将张铁军面前的纸条拿回来，“你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这，”张铁军有点发懵，“老陈，你这什么意思？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得得，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家求老爷子去！” 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铁子，”陈大河笑着将他拉住，拖回到沙发上坐下，“我没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想通了，” “你说的对，”看着张铁军，陈大河正色说道，“我来拜托你找人，是想干什么？找他回来？不可能！他是我爹妈的儿子，我的大哥，难道其他战士就不是他们父母的儿子，弟弟妹妹的哥哥？别人能上，他就不能上？没那么回事儿！” “当初入伍，是他自己铁了心要去的，这回上战场，还是他自己主动打的报告，我是思想觉悟没他的高，但也不能拖他后腿吧，这回他要是过得了这个关口，他下半辈子的酒我给他包了，他要是过不了，” 陈大河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伸手拍拍桌子，“他要是过不了，我替他送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喝酒的命！” 看着情绪激动的陈大河，张铁军半天没说话，最后伸手拍拍他肩膀，“老陈，你这人，不错！” 陈大河自嘲地笑着摇摇头，“不错就不来了。” “来是人之常情，来了却能忍住，那就比一般人强，”张铁军竖起大拇指，“你和你大哥，都是这个！”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主要目的 夜幕降临，张铁军想留陈大河吃晚饭，但被陈大河拒绝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下次吧，我请你，去我家里。” “好啊，”张铁军笑着拍拍他胳膊，“早就听东子说过，你家里有个鲁菜宗师，哪天我真得去好好尝尝，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别的没什么兴趣，就好口吃的，碰上好吃的都迈不开腿。” “明白，”陈大河笑着点点他，“你也就是个吃货！” “唉，吃货忒俗，你可以叫我老饕，”张铁军晃着脑袋，“苏大学士的老饕赋就说过，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对吃，我是有追求地！” “哟嚯，看不出来啊，你还能吊两句书袋，可惜啊，干吃不长肉，吃啥都白费，”陈大河呲笑一声，不等张铁军发怒，斜眼看着他，“那么，有追求的吃货同志，交给你一个任务，要是能办成的话，送你一张萝拉西餐厅的六折优惠金卡。” 萝拉西餐厅就是奥利弗在北金开的那家，也是陈大河为茜茜过情人节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取萝拉这个名字，奥利弗没说，他也懒得去问。 张铁军瞪着眼睛，“你有萝拉西餐厅的金卡？” “对了，”说着一拍自己脑门，“你原来在琼斯公司工作过，认识那个美国老板，弄张金卡应该不难，呐个，” 张铁军搓着双手，笑得贱兮兮的，“兄弟，能搞到那种免费的黑卡不？” 陈大河嘴角抽动，“你还真敢想，那玩意儿我都没有，再说凭你的身家，还差那几顿饭钱！” 他还真没说假话，奥利弗确实没给黑卡给他，但餐厅里的人都认识他那张脸，过去都是直接刷脸的，只是他很少过去而已。 “这不是多少钱的事儿，关键是那东西忒难弄，”张铁军拍拍自己脸皮，“有那个就有面子，懂不，现在都兴去萝拉，老莫那都过气了。” “面子？”陈大河撇撇嘴，“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行了，明天你帮我安排安排，借用一下部队的电话，我要跟深阵那边通个电话。” 现在老大生死不明，陈大河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将他之前承诺的事办好，昨天曾静姝过来，说去深阵的那几个大哥的战友有什么想法，他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这里跟深阵那边的通信出了点问题，电话很难拨通，今天见到张铁军，就想到通过他的路子来联系，民用线路打不通，部队专线不可能有问题吧。 “就打个电话？”张铁军瞪着眼睛，随即咧着嘴大笑，“这张金卡赚得也太容易了，没问题，明儿个我去你家接你，直接上我家，我老头子的电话就能用，正好带你跟我老头子和老爷子认识认识，省得他们老说我除了东子，交的都是狐朋狗友！” 陈大河哑然失笑，拍拍他肩膀，“行。” 回到家里，奥利弗和茜茜还在等他，看到他进屋，茜茜连忙起身问道，“大河哥，是去打听大江哥的消息了吗？” “没有，”陈大河笑着摇头，“我打听他干嘛，他那是保家卫国，我还是别让他分心了，刚才是去办别的事。” “哦。” 看茜茜还有些担心，陈大河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瞎想，咱们国家收拾个猴子还不容易，哪有那么多危险。” “哦。”茜茜笑了笑，没再说话。 陈大河拉着她刚准备坐下，正好听见奥利弗肚子咕隆作响，不由得有些好笑，“你们还没吃饭吗？” 奥利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没回来，吃不下。” “得，”陈大河拍拍脑袋，拉着茜茜就往外走，“正好，我也没吃晚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 三人走到餐厅，兰婶赶紧将放在蒸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奥利弗拿着不太熟练的筷子扒着饭，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边吃边聊的活泼样。 茜茜拉了拉陈大河，示意他看奥利弗。 陈大河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反拿筷子敲了一下奥利弗的脑袋，“这事儿跟你又没关系，这么沉默干嘛？！” 奥利弗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准备说话，结果陈大河和茜茜先是两眼呆滞，接着就是狂笑。 幸好两人嘴里都没饭，不然这桌菜全都得换。 “怎么了？”奥利弗两眼茫然，然后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别动，”茜茜拉住她，细心的用手绢帮她将脸上的饭粒擦干净，陈大河则冲着里间叫道，“兰婶，给奥利弗拿副刀叉勺子过来。” 看到手绢上的饭粒，奥利弗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满脸变得通红。 经过这么一闹，几人也终于放松下来。 换成叉子勺子后，果然顺手了很多，奥利弗笑道，“大河，其实我这次过来内地，不是为了电视剧电影还有采访的事，这些都只是顺带，你猜猜我过来是为什么？” 陈大河端着饭碗瞟了她一眼，“没头没尾，我能猜什么？” “给你点提示，”奥利弗眨眨眼睛，“是去年的一件事，现在终于有结果了。” “去年的事？”陈大河望着屋顶想了想，随即眼睛一亮，转头看着奥利弗，“缂丝图做好了？” “没错，”奥利弗晃着脑袋，“从去年七月份到现在，将近十个月的时间，那幅缂丝终于完成了，我这次就是过去收货的。” “是那幅印第安狩猎图吗？”茜茜也来了兴趣，“早就听佳彤和静姝说过这幅图，可惜去年我没去，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呢。” “要不我们一起去，”奥利弗拉着她笑道，“除了这幅图，那里的缂丝厂还有好多好多精美的作品，你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茜茜两眼发亮，可随即嘟着小嘴，“可惜我走不开，去不了。” 她本来学习就很紧张，现在又要准备主持晚上的天气预报，还要跟着徐老爷子筹备那档见字如面的节目，每天都忙得团团转，要不是今天奥利弗过来，她现在还在电视台加班，忙成这个样子，当然不可能出去好几天了。 “没事，”陈大河笑道，“我跟那边的缂丝厂约好了，他们最好的师傅以后所有的作品我都包了，回头她做好一幅，我们就收到家里，到时候你可以慢慢看。” “太好了，”茜茜拍着手掌，开心得不得了。 奥利弗却不太开心，“当时我应该学好中文的，否则哪轮得到你！” 这倒是实话，以当时缂丝厂那些人的性子，肯定是优先满足外宾的需求啊，就连陈大河也是打着琼斯公司的幌子才让他们接下这份订单，要是奥利弗会中文，当时还真轮不到他。 第四百一十二章 照顾 原本奥利弗是打算将人带过来之后，自己就和陈大河一起去取缂丝图，但现在要重新准备电视剧的服装道具，有些事别人可办不了，别的不说，单单一个和中央台的沟通就得她亲自出面，否则就是不尊重，为这只能再多留几天。 第二天一早，她就拉着曾静姝开始忙活这些事，陈大河则坐上张铁军的车，一起去他家里。 张铁军的家也在东城区，离紫禁城不远，普普通通一个三进的院子，不过这一片倒是没什么乱搭乱建的大杂院，基本上都保持着原来的风貌，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在进门的那个院子里，没有种什么花花草草，而是开辟出规规整整的两垄菜地。 陈大河跟着张铁军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短卦，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蹲在菜地边上，扶着个大铁桶，拿着水舀子给菜地里的菜浇水，另一边还有个穿着绿军装的小战士在帮忙拔草，不禁嘴角微抽，在北金城中心的四合院里种菜，这老爷子真会玩。 “哟，老爷子，浇水啦，”张铁军嬉皮笑脸地蹲到一旁，“今儿个没去上班？” 老爷子瞟了他一眼，又抬头看天，“嚯，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啊，咱们的铁大少也知道回家啦。” 边上的小战士憋着笑，就着桶里的水洗了个手，起身去给两人倒水。 张铁军依然没脸没皮笑呵呵的，“看您这话说的，我哪天没回啊，只是正好没让您老人家碰上而已，这样，以后啊，我等您回来再走，也好让您老看看，行不！” 老爷子正好一瓢水淋完，将水舀子往桶里一扔，“呵，那可不敢当，哪敢劳烦您铁大少等我这老头子啊。” “看您这话说的，”张铁军连忙凑上前，“我哪敢称大少啊，上头还两个哥哥呢，您要叫也得叫铁三少啊！” 陈大河狂晕，这小子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是关键吗？ 还有，自打一进门，这爷孙俩就说起俏皮话，一个不介绍，另一个也当没看见，有这么待客的么！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爷孙俩绝对是亲的。 “那行，”老爷子拍拍手，顺手在裤子上将水擦干，“三少爷，你昨儿个进了你爹的书房，翻了几份文件，其中有一份是西南那边的战报，说说吧，什么个情况？” 说着还瞟了一眼陈大河，“是因为这小子？” 陈大河心里顿时打了个激灵，早就听王亚东说过，铁子对部队什么的不感兴趣，不管有事没事绝不会去翻什么情报，而自己昨天才找过他，当晚他就这么做，显然是在帮自己找资料啊。 偷看情报那是大忌，张铁军不可能不知道，偏偏还做，自己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您老明鉴，可别吓着我兄弟，”张铁军依然笑呵呵的，“规矩我懂，不就几份战报吗，连机密都够不上，最多算是内部资料不可外传，要不然老爹不可能带回来，” 随后看着陈大河笑道，“本来想等你把金卡给我了，我再告诉你的，现在被老爷子捅破，那我就直说了，五号那天确实有场战斗，到现在也没结束，主打的是桂省边防军，战损名单上没有你哥的名字，还有，今年的名单上，也没有叫陈大江的。” 陈大河一听，终于松了口气，握着双手冲他拱了拱，憋了半天才说道，“金卡没了。” 张铁军眼睛一瞪，刚准备说话，陈大河的后半句才冒出来，“明儿个给你弄张黑卡。” 瞪圆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哎哟喂，你小子不实诚，不是说弄不着黑卡吗，结果一个名单就有了，虚伪，忒虚伪！” 老爷子则有点意外，“怎么地，你家里有人上前线？” “对，”陈大河点点头，“我大哥，前年初入的伍，今年打申请上的前线。” “嗯，不错，”老爷子点点头，上下打量陈大河一遍，再看看边上的孙子，“三儿，你这兄弟没找你来求我，给办个内部调整什么的？” “哪能啊，”张铁军瞪着眼睛，“人家那是哥英雄弟好汉，大哥上战场，弟弟也是北大的高材生，哪能干这么没谱的事儿。” “哟，还是大学生啊，”老爷子还真有点意外，“看不出来啊，除了东子，你还能交个大学生做朋友。” “您这话怎么说的，”张铁军不乐意了，“有你这么说孙子的吗，我很差啊！” “也不是很差，”老爷子背着双手往里走，“也就一般差，比老许家里几个兔崽子强些。” “您那什么眼神啊，拿我跟他们比，”张铁军撇着嘴，招呼陈大河往里走，“再怎么说我也比那几个二世祖三世祖强吧。” “强也有限，”老爷子进到正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说，昨天偷看情报，情有可原也就算了，今儿连人也带来了，是为啥？” “不为什么，就打个电话，”张铁军笑道，“长途电话不好打，就借用下老爸的专线。” “嘿，”老爷子眼睛一瞪，“行啊你们，打个电话还用上保密专线了，说说看，什么事儿级别这么高的，看看我老头子有没有资格知道。” 张铁军撇着嘴，“通信保密不知道啊，不就打个电话的事儿吗，回头给你电话费行了吧。” 说着直接推开旁边的书房门，冲陈大河招招手，“来吧。” 陈大河看看他，再看看老爷子，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结果这老爷子不瞪孙子改瞪他了，“去啊，看我干啥，难不成你还想交电话费啊。” 陈大河苦着脸走进书房，老爷子还真拿自己当孙子训了。 要说专线就是不一样，几分钟时间，电话就接到马佳彤那里。 “佳彤，是我，”陈大河长话短说，“你让静姝传的话她都跟我说了，到底什么情况？” “大河，是这样，”马佳彤这几天正头疼，听见是陈大河打来电话，立刻松了口气，“别的人都挺好的，就是那三位受过伤的战斗英雄，老认为我们是在特殊照顾他们，觉得给他们的工资高了，可他们确实工作很努力，达到了工厂的要求，就能值这么多钱啊，而且别的人都是好几个结伴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什么亲友都没带，听说他们家里的条件也不好，发的工资基本上都寄回去了，要是再降工资，那可怎么过啊。” “啊？”陈大河顿时愣住，他还以为是那几位受了什么委屈，原来是这么回事，想了想问道，“他们现在工作分别是什么，工资多少？” “我是这样安排的，”马佳彤说道，“赵保国没了右臂，但是左臂正常，我就安排他做了仓库管理，还能清点物资什么的，给他的工资是六十，雷立功没了左腿，但架个拐杖跟正常人区别不大，我就安排他做了食堂管理员，工资也是六十，最后就是贺红辉，他因为两条腿都没了，行走不便，我就安排他做了通讯员，就是接接电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个工作因为相对简单，刚开始给他的是五十，后来因为他没有犯过一次错误，就调到了六十。” 陈大河抓着脑袋，“那没什么问题啊，深阵工厂的最低工资是三十，但一般都能拿到五十以上，他们既然工作认真从不出错，拿六十也正常啊。” “是啊，”马佳彤也很无奈，“但他们总说是受照顾了，我怎么说都说不通。” “那他们有说过，想怎么办吗？” “有，他们都想去一线岗位，”马佳彤苦笑道，“我担心他们身体受不了，一直没答应。” “这样啊，”陈大河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答应他们。” “啊？”马佳彤一愣，“大河，一线岗位很辛苦的，他们能受得了吗？” “放心，他们都是硬骨头，炮弹都不怕，还怕受点苦啊，”陈大河笑道，“另外跟他们说，就说工厂还要继续扩大生产，需要很多工人，让他们把能带出来的家里人都叫过来，不光是他们，所有工人都可以介绍人过来，不过有一点记住，退伍军人优先，退伍军人出身的工人介绍的优先，这个你可以跟奥利弗去确认，她跟我说过要扩张的事。” 马佳彤点点头，“明白了，这事奥利弗跟我说过，只是新工厂还没好，招工进度就没那么快，现在也只是稍微提前一点而已，至于赵哥他们，我会说服他们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欣赏 里面打着电话，外面两个人依然在瞎扯，等陈大河出来，老爷子才看着他说道，“小伙子，听三儿说，你之前是在琼斯公司做过事？” “对，”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做了不到一年，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辞了。” “干嘛辞了啊，”老爷子指着边上的椅子，“来，坐着说，” 等陈大河坐下，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个琼斯公司我知道，今年关于深阵那边的话题，倒有一半跟这家公司有关，什么好话坏话都有，不过啊，单凭一点，我就瞧得起他们，什么呢，就是这家外国公司，前前后后接收了一万两千多名退伍转业老兵，连着其他军属，他们现在几家工厂里的合计一万六千多人，九成都跟部队有关系，” 看看陈大河，又看看张铁军，老爷子感叹道，“养活了一万六千多人呐，不对，还有这一万六千多人背后的家庭，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又替国家减轻了多少负担？就想不明白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这大老粗都知道，那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陈大河抿着嘴没说话，当初他决定用琼斯公司的名义办工厂，挣钱是一方面，另一个则是想靠这份实业，以及关联的就业岗位，给自己找个护身符，至于招收退伍老兵，一开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后来效果好就沿用下来，没想到倒让这位老将军惦记上了。 “小伙子，”老爷子歪着头，“你刚才打电话，我们在外面无意听了几句，似乎是跟几个老兵的工作安置有关，能不能跟我说说。” “当然可以，”陈大河笑了笑，随后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老爷子，说句心里话，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的战士都已经这样了，想的还是如何问心无愧，绝不占便宜，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能帮上一把，就尽量帮，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这话说得好，”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老实人不占人便宜，但也不能让老实人吃亏，那几个小伙子不错，你这法子也不错，把他们调去一线岗位，让他们能心安理得拿工资，将他们家人招进来，又能帮他们增加家庭收入，挺好，” 老爷子拍着桌子，“挺好，不过，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还能影响到琼斯公司？” “可以的，”陈大河点点头，“虽然已经辞职了，但和他们的老板琼斯小姐还是好朋友，另外目前琼斯公司的几位管理人员都是我培养出来的，他们也能听招呼，现在和以前比，除了不拿工资，其他影响力倒没怎么减弱，这个很多琼斯公司的老朋友都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老爷子恍然点头，“挺好，挺好。” 突然看着陈大河问道，“是别人让你辞的，还是你自己要辞的？” “呃，”陈大河没想到老爷子突然问这个，眨眨眼说道，“我自己，当时我就准备要在今年出国留学，不合适再给他们工作。” “原来是这样，”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行啊，成绩不错嘛，还能出国留学，挺好，多读书好啊。” “老爷子，”张铁军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新认的兄弟不错吧！” “嗯，”老爷子竖起大拇指，“挺好，比你那些狐朋狗友加起来都强。” “得，”张铁军囧着脸，“老爷子，您这话让我怎么接呢。” “爱接不接，”老爷子站起来拍拍陈大河肩膀，“小伙子，以后有空啊，常来。” 陈大河连忙起身，“诶。” “老爷子，您这是要走啦？”张铁军起身问道，“午饭还没吃呢，要不一起去吃个西餐！” “滚，” 老爷子头也不回地甩甩手，大步流星往外走，那个警卫员小战士赶紧跟在身后，转眼就出了院子门口。 看着老爷子身影消失，张铁军突然吐出一口长气，“终于走了。” 陈大河意外地看着他，“哟，原来你还是怵你家老爷子的啊！” “那可不，我家就没一个不怵他，”张铁军一屁股窝到椅子上，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今天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回来，要早知道的话，我宁可带你去我哥那儿，被他说两句也比被老爷子抓包强。” “不会吧，”陈大河笑着坐到他对面，“我看你爷爷对你挺好的啊。” “好？”张铁军斜眼瞟着他，“确实是挺好，但那是不发脾气的时候，他要是发起脾气来，九头牛都拉不住，也就是刚好这两件事都挠到他痒痒，要不然铁定脱不了身，不过啊，” 张铁军看看陈大河，“没想到他倒是挺欣赏你的，我们这一大家子，平时从他嘴里听到个不错就很不容易了，今天却一直在挺好挺好，唔，差不多只有那个传说中没见过面的姑姑能有这能耐。” “没见过面的姑姑？”陈大河有些好奇，“是失散了吗？凭你家的条件，找个人不难吧。” “我也不清楚，只听我老头子说是别人寄养在我家的，”张铁军摇着头，“后来就领走了，至于为什么不找，那得去问老爷子。” 陈大河眉头轻挑，似乎还是笔糊涂账，不过这是别人家事，他也不好多问，只是有些委婉地说道，“铁子，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嗨，甭这么说，”张铁军甩甩手，“我也是知道老爷子不会发火才敢这么做，几十年的斗争，早就有经验了！” 听了这话，陈大河又有些好笑，站起来说道，“走吧，中午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改下回，”张铁军也站起来往外走，“真不是哥跟你客气，下午有批重要的货到，我得亲自去接货。” “不是吧，”陈大河满脸诧异，“都这么大老板了，还干这活儿？” “什么大老板，就一倒买倒卖的，顶多比练摊儿强点，”张铁军嘴里谦虚，脸上却尽是得色，“等以后我也像你一样，培养出几个琼斯公司那种管理人才，那时候才能放手当老爷啊！” 陈大河摇头失笑，“那你更得放手让他们去做才行，不给实践的机会，再好的天才也只是纸上谈兵。” “这话有点道理，改天试试。” 两人说着话，出门上了汽车，张铁军踩着油门迅速开远。 第四百一十四章 演技 ?_g?6??O????|??C?h?qC?F_?9$E??#??4?X????ǖHE?O?W???几天，奥利弗一直忙着电视剧筹备调整的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星期才消停下来。 而这时茜茜的第一次主持也终于亮相了。 一身简约的藏青色女士小西服，脚踩黑色低跟皮鞋，梳了个后世流行过一阵的飞机头，就是将两边的头发拢到后面用发卡固定，额头搭着刘海，简单清爽，和这身衣服正好相配。 台词本是根据陈大河的提议改过的，又经过徐老爷子亲自润色，用不快不慢温婉清脆的声音念出来，透着淡淡的舒适和关心，这一亮相，立刻让全国电视机面前的观众记住了这个漂亮得像个小仙女的天气预报主持人。 “真漂亮，”奥利弗躺在沙发上，转头看着陈大河，“喂，要不让茜茜去我们凤凰台吧，就她这形象，肯定能成为香江最红的女主播。” “不可能滴，”陈大河摇着头，“她爸爸是政府公务员，要是这时候她出去，那前途可就不好说了，更何况她也没想过出去。” “真遗憾，”奥利弗撅着嘴，又看看外面的夜色，“茜茜怎么还没回来，她的节目不是录制的吗？” “刚开始肯定会很紧张，她这几天都是在电视台，等天气预报播完了才走，”陈大河笑道，“等过段时间习惯了就没事了，正好可以在那里跟着她老师筹备新节目，也不算浪费时间。” “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啊，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奥利弗伸着懒腰，随即笑道，“想想也是，当年琼斯公司刚开张的时候，我到处找人找关系，就是为了能一炮打响，那时候过了零点才睡也是常事，真是奋斗的青葱岁月呢，可惜啊，往事如烟，现在可没那么拼了。” “哟，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时候，”陈大河有些意外，看着她笑道，“不过琼斯公司好像还不到两年，你这松懈得也太快了吧。” “去死，”奥利弗两眼一翻抛出一对卫生球，“黑心大老板还敢说这种话，某人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什么？”陈大河满脸愕然，“萝拉西餐厅的新菜式吗？” 奥利弗狠狠地瞪着他，才憋了几秒钟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狂笑，“原来你的良心都被吃掉了啊！” “别这么说，还是剩了一点点的，”陈大河也呵呵直笑，“比如有时候也会问候一声，奥利弗小姐，这几天忙坏了吧，效果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 “你这还是剥削好吗，”奥利弗一边笑着一边瞪着他，“只知道关心工作结果的资本家！” 陈大河抿着嘴笑道，“说得好像你不是资本家似的，还是说说效果吧，这可是替你出气的一部片子。” “效果当然是非常不错，”奥利弗转过身体，蹬掉鞋子把脚放上来，靠在沙发扶手上正对着陈大河，“我们找到了北影厂的几位编剧，请他们帮忙对剧本重新打磨，再由我们自己的编剧进行商业化润色，同时找到北大的历史学教授，详细还原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和人物背景，还从他们那里拿到好多服饰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又通过新华社的渠道将这些资料传送到香江，让那边的服装设计师和美工连夜赶工设计主角的衣服和其他道具，经过确认后又让佳彤安排服装厂做出样衣，” “就在昨天，所有工作全部准备就绪，”奥利弗挥着双手眉飞色舞，“效果棒极了，我们剧组的所有成员都对改良后的东西表示满意，尤其是服装和道具，几个主演都非常喜欢，尤其是女主演米小姐，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戏服，而且还是十几套，她以前都是一两套衣服演完整部戏的，就凭这么大的投入，这部戏一定会大火！” “简直无法想象，”奥利弗满脸的荒唐，“整部戏就只有一两套衣服，难道从来不用换的吗？还是当观众是傻子？” “观众不是傻子，只是要求不高而已，”陈大河撇撇嘴，“一部戏最终看的还是剧情，服装道具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要是本末倒置，视觉效果再华丽，内容却很空洞的话，观众也不会买账，幸好，这部片子就是一部诚意之作，所以你就等着一部神剧诞生吧。” “当然，这点我从不怀疑，”奥利弗得意地晃晃头，随即又有些惋惜，“真可惜，你喜欢的那位美女因为要照顾孩子，今年没有拍戏的打算，否则这部戏女主角的位置就是她的，我看过她演出的片子，演技还不错，长得又漂亮，难怪你这么喜欢她。” 陈大河囧着脸，目含杀气看着奥利弗，她肯定是故意的，肯定！ “大河哥喜欢谁？”茜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脸色虽然很疲惫，但眼里依然满是兴奋，将手里的衣服搭在沙发背上，坐到陈大河身边笑道，“是那部电视剧的女演员吗？” “呃，不是，”奥利弗眼神慌乱地连连摆手，“我们在说别的，真的，大河没有喜欢什么美女，对了，我们说的是你，对，他喜欢的美女就是你，我们刚才在看天气预报，就谈到你了！” 奥利弗泪眼连连，满脸诚恳地看着茜茜，“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大河捂着眼睛，就这个演技是怎么成为电视台总经理的？！ 茜茜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好了，奥利弗姐姐，你的演技真差，我们学校话剧社的同学都比你好！” 奥利弗脸色一僵，眼泪瞬间不见，满脸的不可思议，“真的有这么烂吗？我以前可是学校戏剧社的骨干！” “看来你们学校的戏剧社真不怎么样！”陈大河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身后的大墙镜，“你从镜子里看到茜茜回来，就给我挖了个大坑，麻烦下次挖坑的时候专业点，别这么粗浅！” “要你管！”奥利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茜茜笑道，“茜茜，打个商量，把你老公借我几天怎么样？” 茜茜笑嘻嘻地挑挑眉头，“不用客气，随便用！” 陈大河很是无语，“喂，你们有尊重过当事人的意见吗？” 两女一起回头，“你有意见？” 陈大河撇撇嘴，“没有。” 两女一起呵呵大笑，陈大河轻叹一声，唉，茜茜学坏了！ 借人什么的都是玩笑话，奥利弗要去取缂丝图，陈大河不可能不陪她去，否则就三个外国女人上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一大早，奥利弗和两位女保镖跟着陈大河上了那辆揽胜，叶正根和图安在前面轮流开车，正式向吴县进发。 第四百一十五章 收货 车子在不时断裂的马路上飞驰，珍妮和布兰妮两位保镖坐在最后一排打着盹儿，叶正根扶着方向盘，小心避开一个个地坑，努力让车子保持平稳，图安则警惕地注意着前方的动静，右手一直放在左侧，随时都能掏出藏在腋下的手枪，以便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奥利弗，”陈大河郁闷的说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坐飞机去尚海，从那边转车至少能节省两天时间。” 坐飞机多舒服啊，三四个小时就到了，再转趟车，当天就能到吴县，哪像现在开车过去，起码得两三天。 “因为我想看看中国的风景，”奥利弗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难道跟老娘一块儿旅行让你很为难吗？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抓紧扶手，避免被摇晃的车身带动，毫无所觉的笑着说道，“内地的风景确实很不错，国内有种说法，叫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如果慢慢逛能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景，可惜这次要赶时间，否则一路旅游过去的话，你会有很多不同的体验。” “是吗？”奥利弗顿时来了兴趣，“那下次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玩一遍？！” 陈大河不知风趣的耸耸肩，“那多半没机会了，过两个月我就要出国留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这么短的时间还得陪家人和茜茜，看来你只能另外找人陪你了。” 奥利弗翻了个白眼，“扫兴。” 老娘难道缺人陪吗？缺吗？！不懂风情的家伙！ 从北金到吴县直线距离超过一千公里，这时候又没有高速公路，只能走弯弯曲曲的国道，用了差不多两天半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这一路过来并不是一帆风顺，尽管现在还没到八三年，但治安环境已经不容乐观，一路上不时有拦路收费的，趁火打劫的，碰瓷讹诈的，各种糟心事儿真不少，但凭着叶正根和图安的警惕心和手里的两支手枪，这一路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但这一路上的见闻也让奥利弗吓得花容失色，珍妮和布兰妮两个更是连仅剩的半点傲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之前她们两个还想着能保护奥利弗无惊无险到达目的地，没想到竟然是步步惊心，要是没有叶正根和图安两人，恐怕她们几个连渣都不剩。 时隔一年，再次来到吴县，何厂长、马老、吴老、李老几人对陈大河和奥利弗也是记忆犹新，对他们都是热情接待。 奥利弗再次来到吴县缂丝厂也很高兴，但现在她心里只有那副印第安狩猎缂丝图，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陈大河明白她的想法，便对着何厂长笑道，“何厂长，不好意思，琼斯小姐想尽快见到制作完成的缂丝图，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没问题，”何厂长放声大笑，随后冲着里面招招手，“小马，把你做好的缂丝图拿过来。” 依然是那个二十多岁，清秀娴静的女缂工，手捧着一卷布卷走了过来，将布卷平铺到大木桌上，一副印第安狩猎图出现在众人眼前。 奥利弗扑到桌前，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一点一点，一块一块仔细观察，看完之后，轻轻长舒一口气，不等何厂长几人说话，又从珍妮手中接过一个画筒，掏出一副一模一样的油画，仔细比对。 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奥利弗才站直身体，可能是趴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头晕，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陈大河赶紧将她扶住。 “谢谢，”奥利弗抬头笑了笑，然后扭头看着小马师傅，“马小姐，您的手艺非常精湛，虽然在某些地方与原图并不相符，但我能看出来，这是由于工艺的原因，从效果上来说，我感觉您的办法似乎更好，这幅缂丝图我非常满意，剩余的尾款我将立刻支付。” 小马师傅淡淡的笑了笑，“谢谢，我怕织的不好，特意织了两幅，另一幅您还要看吗？” 奥利弗愕然地看着她，又看看陈大河，回过头展颜笑道，“好啊。” 小马师傅转身去到织坊，没多久就出来，手里依然捧着一卷布卷。 将原来的那卷收好，奥利弗再次仔细观察第二卷缂丝图。 又是一个多小时，奥利弗扶着桌子，站直身体，满脸赞叹的看着小马师傅，“马小姐，您真了不起，同一副图，用不同的技术织出不同的风格，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逊色于原图，您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 小马师傅微微一笑，“不敢当，您喜欢就好，那这两幅图，您选择哪一幅呢？” “两幅都要，”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是原来谈定的价格，我照价收购！” 小马师傅有些惊讶，扭头看向自己的师傅陈老，而陈老则看着何厂长。 何厂长咧嘴一笑，刚准备说话，陈大河便笑着将他打断，“何厂长，去年我们签订一份协议，” 说着指向小马师傅，“凡是这位马师傅的所有作品，我们将有优先收购权，没错吧？” 何厂长苦笑着点点头，“陈同志，您这话说的，我有说这幅缂丝图不卖给你们吗！” “不仅是这幅缂丝图，以后小马师傅的作品，你们将全部拥有专属购买权！” 陈大河笑着伸出右手，“那就多谢何厂长了！”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何厂长笑容满面握住手，自从去年这小子来过之后，他可找朋友打听过，几乎北金所有的涉外部门都会卖他几分面子，虽然他虽然后来不在文化部上班了，但影响力还在，别说他出价高，就算出价比别人低一点，也肯定是优先卖他啊！ 一方愿意买，一方愿意卖，自然是交易顺利。 钱货两清之后，陈大河一行人谢绝了何厂长的留饭邀请，直接带着两幅缂丝图上车离开。 可车子开到街道拐角处，陈大河让叶正根停下，然后下车，找了个路边卖报的老大爷，递过去一张钞票，同时说了几句话，等那位老大爷离开，这才回到车上。 “有什么事吗？”奥利弗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这时候应该是先送这两幅缂丝图离开，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别管了。” “非常重要，”陈大河看着她笑了笑，“等等吧，很快就有结果了。” 奥利弗不明所以，但见陈大河不肯说，也不再问，现在两幅图由珍妮和布兰妮看护着，又有叶正根和图安在，他们两个都有手枪，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也没等多久，短短十分钟之后，那位卖报的老大爷便回到摊位前。 这时奥利弗瞪大眼睛，满脸的惊讶，跟在老大爷身后一起过来的，竟然是那位小马师傅。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交朋友 陈大河冲着奥利弗笑了笑，然后示意他们都留在车上，自己再次独自下车，走向正站在报摊不远处的小马师傅。 看到陈大河，小马师傅明显有些惊讶，“原来是陈同志，您是有什么事吗？还是缂丝图有什么问题？” “缂丝图没有问题，”陈大河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小马师傅一愣，脸上浮现一丝红晕，随即板着脸说道，“陈同志，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能这个样子？！ 看到她那样子，陈大河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还别说，这句话真有点歧义哈，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叫出来说要交朋友，是个人都会误会。 苦笑着摇摇头，“马师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琼斯公司想和您做朋友。” 小马师傅这才明白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脸上红晕更盛，“不好意思，是我多心了，陈同志，琼斯公司和缂丝厂是合作伙伴，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似乎没必要特别叫我出来说这些吧。” “缂丝厂是缂丝厂，您是您，”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笑道，“比如说，您织的这两幅缂丝图，卖了二十万美元，但您能拿多少呢？” 小马师傅一听，愕然地看着陈大河，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义正辞严地说道，“陈同志，我听说您是大学生，曾经也是政府干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这两年一直有日本公司请我过去，但都被我拒绝了，我的技术是缂丝厂培养出来的，我也必将反馈给缂丝厂，我是在为我的国家工作，从来没想过会离开这里，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都一样！请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爱钱！” 被喷了一顿，陈大河也不生气，反而两手竖起大拇指，“说得好，马师傅不仅缂丝技术高超，人品也不比技术差，德艺双馨这四个字当之无愧！” 骂了别人，被骂的不仅不生气，反倒还回来一波夸奖，弄得小马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才二十多岁，还没到那种厚脸皮的时候。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爱钱，”陈大河耸耸肩，“去年我就没在琼斯工作了，现在算是义务帮忙。” 随口解释一句，让这位马师傅产生一点愧疚心理，也便于她能听进去接下来的话。 “马师傅，”陈大河继续笑道，“现在我并没有挖人的意思，不过如今社会发展快，变化也快，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您有了离开缂丝厂的想法，我希望您能和我们取得联系，” “当然，”不等她说话，陈大河又说道，“哪怕是那个时候，我也依然没有邀请您加入琼斯公司的意思，我的想法很简单，您的手艺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它非常珍贵，真的，我不希望它如几年前那样，再次变得没落，所以说，如果哪一天没有了缂丝厂，我也希望能继续和您合作，琼斯公司可以资助您，并继续从您的手上收购缂丝图，” 陈大河摊着两手笑了笑，“就像平等的朋友一样，并不是雇佣，而是互惠互利，这点请您务必了解。” 随着陈大河一大段话说完，小马师傅的脸色也从难看慢慢变得平静，思索片刻后，轻轻点点头，“陈同志，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这段话，我会记得的！” “但是，”小马师傅抬起头，脸色柔和，眼神却很坚定，“我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因为，这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现在的小马师傅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当十几年后企业改制的时候，她自然就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长条盒子，陈大河微笑着递过去，“马师傅，这个是琼斯公司送给您个人的礼物。” 小马师傅猛然惊醒，连连摆手拒绝，“这个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请您收回去！” 陈大河拿着盒子晃了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块尚海牌女士手表，刚才我请那位老大爷叫您出来，这事儿肯定瞒不住，回去后您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是要挖您吧！” “老天爷在上，我刚才可没说过这种话！”陈大河早已不知脸皮为何物，轻笑道，“要是您这样说，那可就冤枉我了，咯，拿这个回去，就说是琼斯小姐为了感谢您的创作，特意送给您个人的礼物，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这么说，对你对我都好。” 呃，小马师傅愣愣，这人心思怎么这么复杂，把人都绕晕了。 将手表塞进她手里，陈大河摆摆手，“马师傅，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径直走向等在路边的汽车，登车关门离开。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奥利弗看着坐在身边的小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这么看我干嘛？”陈大河斜眼看着她，“你不是应该抱着你的缂丝图不撒手的吗！” “陈，”奥利弗轻笑道，“你刚才给那个女艺术家挖了个大坑！” 陈大河淡淡一笑，“不能说是坑，应该说是个登天的台阶，而且至于上不上，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我有点想不明白，”奥利弗眼神晃动，“从缂丝厂买，和从她个人手里买，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她为缂丝厂工作的时候没有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那倒没有，从谁手上买是没什么区别，”陈大河回头看着她，“但你怎么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离开缂丝厂，我们还是那个唯一的买主？” “这，”奥利弗顿时语结，琼斯公司的协议是和缂丝厂签的，如果哪天这位马师傅离开了缂丝厂，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最多是协议作废，连索赔都不能。 现在陈大河只用一块手表，和一些不废成本的小手段，在这位马师傅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如果真有那一天出现，琼斯公司肯定能占据先手，从那位艺术家手里拿到独占权。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很有远见。 唔，就是手段不太好看，当众约她出来见面，还送了一份礼物，至于回去后会不会引起缂丝厂领导的猜忌，这就要看他们的肚量和人品了。 “效果不错，就是手段黑了点，”奥利弗憋着笑，不等陈大河反击，就迅速说道，“少林寺的电影开拍了，就在豫省的嵩山，我听茜茜说那里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区，我们过去看看吧。” “去嵩山？”陈大河眉头微皱，“从这儿去嵩山，再回北金，那可就绕了个大圈啊。” 奥利弗瞪着眼睛，“不想去吗？别忘了这部电影最初是谁让我投的，投了之后又是谁在跟进的，现在就让你去探望一下剧组都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吗？！” 陈大河立刻高举双手，“好耶，可以出去玩了，我们一起去嵩山吧，我要去看少林寺，还有嵩山派，老叶，向着西北方前进，咱们去嵩山！” “德性，”奥利弗翻了个白眼，心里却笑开了花，从北金出来，到吴县，再去嵩山，一路玩回去的话，可以有十来天在一起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返回 从酥州到无锡，走常州经镇江到南京，再往前走便进了皖省，自东而西横穿皖省，从亳州进入豫省，过周口许昌，便到了正州登封。 这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短短不到一千公里的路程，凭路虎揽胜的越野能力，再怎么着两天能走完了吧？但他们就是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到！ 三位男士也是没办法，谁让奥利弗公主殿下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都要下车看一看呢，有时候还爱管点闲事，不时冒充拯救公主的公主，救了好几个遭遇危险的女同胞、小朋友和老奶奶，一路上抱打不平，很是收获了一波赞美。 当然，扫尾的自然是叶正根和图安这两位苦逼二人组，亮枪都不知道亮了多少回，最严重的一次竟然惊动了皖省公安厅，还是陈大河给外交部和文化部打电话才将这事儿糊弄过去，最后逼得他没办法，每次当奥利弗想停车充英雄的时候，就上前掐着她的脖子捂着她的嘴，后面两位女保镖也全当没看见，这才能顺利地用一个星期时间到嵩山，否则的话，哼哼，等明年吧！ 好不容易到了嵩山，奥利弗才稍微安分了一点，趾高气昂地带着一行人找到剧组，至于某人像鸡窝一样的发型和脖子上的几道抓痕，谁管他？！ 此时的少林寺还很荒凉，远远没有后世五A级风景区的宏伟气象，放眼望去，满山的荒草能有一米之高，而且根本就没有路，听说剧组的摄影器材都是靠工人们挑上山的，寺里也没有什么前院后院武僧文僧达摩院罗汉堂藏经阁，只有几个老掉牙的和尚，连泥菩萨的身体已经坍塌了一半，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还禅宗祖庭，连个荒山野庙也比它强！ 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没法拍摄，幸好张导先前就来考察过，也早有准备，匾上“少林寺”三个字经过重新粉刷，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至于部分绿树环绕、青草茵茵的室外练功场所，那都是在附近的中岳庙和杭州的“花岗观鱼”拍摄的，这些外景也早就拍摄完成了，此时在嵩山拍摄的，都是一些跟少林寺息息相关的内容。 在看到李联杰演的觉远受戒的时候，陈大河还插了句嘴，“哎，张导，受戒什么的都是元朝之后的事儿，隋唐的时候还不兴烫戒疤呢。” “是吗？”张导有些摸不准，不过看在陈大河是投资人的份上，就顺了他的心思吧，反正就是个戒疤，对剧情也没什么影响。 李联杰小伙子则跪在地上默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终于不用烫戒疤了，这可是真烫啊，疼死人的！ 见自己亲手补上一部经典神剧的BUG，陈大河感到非常欣慰，但还没等他开心起来，就被奥利弗拉着下山。 奥利弗自然不是真的对剧组拍摄那么关心，这次过来也就是给自己出来玩找的一个借口而已，在这里晃荡了半天也算是尽了投资人的义务，便趴在陈大河背上下了山。 为什么要背？ 当然是累了啊！穿着个高跟鞋登山你不累啊！ 为什么不让两个女保镖背？ 男的都死了啊？有男的为什么要女的背！ 那又为什么不是叶正根和图安两个？ 拜托，伦家是清教徒耶，怎么能随便跟别的男人接触呢？！就连你陈大河也是看在多年的老朋友份上才给你这个机会好吗！ 至于别人是否愿意，奥利弗小姐表示，谁管！ 在嵩山好好玩了几天，奥利弗才依依不舍的被陈大河拉着踏上返回北金的路程。 可这次虽然没有多管闲事，但每到一个地方，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奥利弗就会喊停车，兴高采烈地下车游玩一番。 看在没惹事儿的份上，陈大河也由着她了，只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那下雨穿的蓑笠，和晴天戴的草帽，还有当万金油用的撮箕，有什么可收藏的？！ 有一次她连煎饼鏊子都想买一个，最后死活被他拉走，拜托，您大小姐就从没下过厨，买个做煎饼的家伙什干啥？当收藏？普拉达纪念款手包旁边摆个煎饼鏊子？像话吗？！ 这一路走走停停，顺便瞻仰了邯郸学步的学步桥，新中国起点的西柏坡，京城南大门保定的白洋淀，从出北通州的那一刻算起，总共费时将近一个月，总算是又回到了北金城。 “我发誓，”陈大河对着茜茜庄重起誓，“以后再也不陪奥利弗出远门了，太伤人了！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是怎么过来的！” 陈大河吧啦吧啦将一路上的遭遇事无巨细地反复说了两三遍，最后做总结陈词，“总之，跟她出去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不仅要服侍周到，还要给她擦屁股，要不是我头顶上还有几颗大树，这回我就栽了你知道吗！” “真的呀？”茜茜瞪着眼睛，然后歪着头看着外面，“奥利弗姐姐，大河哥说的是真的吗？” 陈大河脸色僵硬，咯噔咯噔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那位金发佳丽，可不就是奥利弗么！ 茜茜学坏了啊！！！ 这时奥利弗正用浴巾包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紫色浴袍，就这么直愣愣地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到茜茜身边，搂着茜茜的肩膀，两眼微眯看着陈大河说道，“你说我坏话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陈大河满脸愕然，目光里满是诚恳，“我刚才跟茜茜说，你为了这幅印第安狩猎缂丝图，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费尽千难万苦，终于才拿到手，而且尽管这样，你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甘愿冒险亲赴嵩山检阅电影的拍摄进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极端负责，一心为公司的奉献精神！能有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我陈大河一生的荣幸！” “真的吗？”奥利弗双眼充满怀疑，扭头看着茜茜，“他刚才真说的是这些？” 趁着奥利弗没看他，陈大河赶紧用满怀深情的目光看着茜茜，老婆啊，你老公是死是活就看你怎么说了！ 茜茜眨着眼睛想啊想，虽然刚才大河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事情的经过好像也差不多，如果自己点头的话，应该也不算是说谎吧？！” 看着茜茜用力地点点脑袋，奥利弗满意地回过头看着陈大河，“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的辛苦！” “对了，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下，” 不等陈大河松口气，奥利弗又说道，“我已经定好后天从北金飞纽约的机票，估计要到七月底才会回来，你出国定机票的时候注意一下，别定太早了，省得又说我不送你。” 陈大河比了个OK的手势，轻轻一笑，“没问题！” 第四百一十八章 送别 奥利弗终于走了，而且还是回美国，被折腾得头晕脑胀的陈大河总算可以重新享受难得的清静，再回来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又过了半个多月，徐老爷子经过精心筹备的节目终于上映，就是那档见字如面的读信节目，首期亮相，就选了好几位重量级人物的家信，读信的也是这些重量级人物的好友，不是这个家就是那个家，总之是不得了。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后压轴的竟然是首长几年前亲笔手写的一封家书，读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老爷子自己，看得电视机前的陈大河满头大汗，这老爷子，是要上天啊！ 他是怎么将首长的家书搞到手的？还敢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读出来，了不得，了不得！ 这里面的意思是个人都明白，代表这档节目已经让首长知道了，而且还是得到他支持的，这就是一块风向标。 不用说，这档节目一经亮相，就引起巨大的轰动，社会上也产生热烈的反响，尤其是那些写信人的遭遇，以及当时从心里发出的呐喊，让有共同经历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各行各业从上到下立刻掀起一股学习风潮，学的是写在信里不屈不挠的精神，同时也是对过去的深刻反省，各大报刊也在转载节目里的内容，连最牛的人民日报也专门发表了社论，将这股风潮再往上顶了一个台阶，总之一句话，这档节目火了。 托老爷子的福，茜茜在这档节目里也露了把脸，作为助理主持人，负责端着托盘送信，和引领嘉宾上下台的重任，用后世的眼光看就是个礼仪小姐的角色，但里面穿插几句和嘉宾之间的互动交流，立刻就上了一个档次，成为助理主持人，套上这档节目的光环，也算是个不小的资历。 这时节目已经播放到第三期，社会上的热潮也愈演愈烈，但老爷子不再只关注那一类的信件，而是扩展到其他同样具有一定思想深度的信件上，比如抗战时期的信件，也让这股热潮不再狭隘，有了更广的宽度，同时也让这档节目有了更多的认同者。 “大河哥，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茜茜偎在陈大河身边，要不是房间里开了冷气，估计能把人热死。 “表现还不错，”陈大河看着电视里的茜茜，想了想说道，“不过总感觉衣服有点不合适。” “啊？”茜茜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不禁有些奇怪，“这套衣服老师还说挺好的啊，怎么会不合适？” 她在这个节目里穿的，是和主持天气预报时差不多的正装西服，再将头发挽起，显得格外精神。 之前的几期她也是穿这种衣服，陈大河也见过，怎么没见他提出什么意见呢？ “是挺好的，不过，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陈大河指着电视屏幕，“你再看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的地方？” 茜茜皱着眉头摇摇头，“看不出来。” “协调性啊妹妹，”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我也是看了好几遍才发现，你看啊，徐老爷子也好，还是其他嘉宾也好，他们穿的要么是周周正正的中山装，要么是时下流行的粗腰西服，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一旦你上台的时候，” 陈大河指着电视里的茜茜，“你看，你一下子就把他们都给比下去了，如果你是正儿八经的主持人还好说，可你就是个助理主持，这不是喧宾夺主了吗！” 茜茜的衣服一直都是深阵工厂定制提供的，市面上都没得卖，论时尚性真的能甩目前的主流服装二十年，这还是陈大河收敛后的结果，要不然真能将茜茜直接送上国际最顶尖的时尚舞台上去，这种衣服单独看还没觉得怎样，可一旦有了对比，立刻就显出不同来。 “啊，还真是，”茜茜皱着鼻子，“那该怎么办啊？” “简单，”陈大河捏着她的鼻尖笑道，“扮美不容易，扮丑还不容易吗，你下次上节目的时候，就穿那身简单的灰色套裙，然后梳两个辫子，就和贝儿差不多的那种，简单清爽，既能让你记住你，又不会太抢眼，不就可以了，” “不仅是服装，主持的时候也是，”陈大河又说道，“既要能让观众看到自己，又要分清主次，清楚什么时候是以谁为主，做主持人，可不是控场那么简单，一定要多看多学多问，知道吗！” “嗯嗯，”茜茜点点头，随即脸色又暗淡下来，“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换了装扮你也看不到。” “你什么样的装扮我没看过，”陈大河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笑道，“漂亮的，丑丑的，灰头土脸的，容光焕发的，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我最喜欢的茜茜。” 经过这打大半年的历练，茜茜的脸皮已经厚实许多，但两颊还是飘起红霞，抱着心爱男人的蜂腰，将头埋在他怀里，享受离别前的温馨。 第二天吃过午饭，陈大河便要去机场坐飞机，先去香江，再从香江飞米兰，最后才从米兰到苏黎世，总行程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大河哥，真不要我去送吗？” 茜茜嘟着小嘴，额头上写着几个大字，我想去！ “真不用，”陈大河扶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笑，“你下午还有课，晚上又要录节目，去机场肯定是来不及的，再说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不到半年就回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啊，还是照顾好自己要紧，要是等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我可饶不了你！” “哦，”茜茜撅着小嘴，拉着陈大河的手不再吭声。 “好啦好啦，不就是出国留学吗，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奥利弗的中文是越来越溜，还带着一股京腔味儿，拉着茜茜的胳膊笑道，“你要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哪天你有空了，我就带你出国去看他。” “嗯，”茜茜抬起头露出笑脸，“谢谢。” “大河，你放心吧，”曾静姝在一旁笑道，“我一定督促茜茜，每天晚上都吃两碗饭，就当是交饭钱了。” “你这饭钱还真够便宜的，”陈大河笑了笑，然后回过头看着茜茜。 “好了，我走啦，”陈大河捧起她的小脸，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然后拍拍脸蛋，才转身上了门口停着的汽车。 奥利弗也赶紧松手上车，在茜茜和曾静姝两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汽车渐渐远去。 陈大河一直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等出了胡同口，才将玻璃窗摇上来，这时旁边的奥利弗拍拍他肩膀。 “唉，我说，”奥利弗指着陈大河背上的背包，“你出国就带这么一点东西，够吗？” 陈大河耸耸肩，“就这我都嫌多了，按我的想法，只带证件就够了，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没钱买。” “还真够懒的，”奥利弗撇撇嘴，“好吧，看来我需要在苏黎世买套房子，还要配上装满整个衣帽间的衣服，某些人真是天生少爷的命，就苦了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哦！” “就你，还丫头？公主还差不多！”陈大河摇头失笑，扭头看着她，“奥利弗，去年你给我安排的四个保镖，他们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奥利弗眨眨眼，“为雇主保密是保镖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无论他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们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只会记得用自己的身体给雇主挡子弹！” “哦，”陈大河一脸明了的表情，随即轻轻一笑，“我已经在苏黎世买房了，还请了个管家，所以，……” 奥利弗挑挑眉头，“女管家？” “毫无根据的猜测，”陈大河黑着脸，“我是说，你可以省了很多功夫！” “那可真是太好了！”奥利弗眉飞色舞，眼底却藏着一丝好奇，他还没说这个管家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巧的巧遇 到了机场，奥利弗替陈大河整理好衣领，笑着说道，“我就不陪你去香江了，祝你一路顺风！” 一路上套话，都没能问出那个管家到底是男是女，不过没关系，过几天自己亲自跑一趟苏黎世，就不信他还能将那个管家藏起来！ 陈大河压抑住心里的一点点不自在，任由奥利弗替自己整理好衣领，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我走了，再见！” 奥利弗笑着挥挥手，“再见！” 陈大河挥挥手倒退几步，然后头也不回走进候机厅，直到拐弯之后，透过门口的缝隙看到奥利弗还站在原地，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走向候机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等着登机。 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才终于登上飞往香江的飞机。 将背后的背包放到头顶的行李柜里，陈大河系好安全带，拿着一份英文报纸低头看着，等着飞机起飞。 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好，麻烦让一让，我在里面的位置，谢谢！” 陈大河抬头一看，顿时满脸愕然，“雪晴？” 两人竟然是同一趟飞机，这也太巧了吧？！ “大河？” 彭雪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用冷漠掩饰住，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也坐这趟飞机？” 陈大河脑子转动，难怪王亚东那小子非得要送自己一套机票，合着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要是没猜错的话，彭雪晴的那张机票多半也是他给买的吧。 如果自己猜的是真的，那这还真是一点也不凑巧的巧遇。 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陈大河抿着嘴微微一笑，解开安全带站起身，“进去吧，我帮你放行李。” 彭雪晴随身带着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鼓囊囊的背包，其他的应该是托运了。 见陈大河将自己的背包放到行李柜里，彭雪晴也没拒绝，冷着脸往里走，可就在背对着陈大河的那一刻，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两人各自在位置上做好，系好安全带，这时陈大河才扭头看着她笑着问道，“你是要出国留学？” “装什么装？”彭雪晴冷眼看着他，“当时我办签证的时候，本来是没通过的，后来突然就通过了，我问过瑞士大使馆的人，他们说是有我国外交部的同志给他们打过电话，这才特批了我的签证，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能在外交部找到关系，可别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自从陈大河说出李中和先生是他的老师之后，班上的同学就知道他的关系网不得了，谁不知道李中和先生桃李满天下，各个涉外单位都有他的门生故吏，请外交部的人办个签证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说这话的时候，彭雪晴忍不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在没有获得学校录取的情况下，申请去瑞士的留学签证，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天知道陈大河会怎么看她。 偷偷瞟了陈大河一眼，幸好，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的不耐和鄙夷，心里便稍微安心了一些。 陈大河满脸苦笑，这事儿是王亚东打着他的名号做的，他能说什么呢？！ “还有，”彭雪晴回过头，看着窗外的候机楼，“我的机票是王亚东给买的，却和你坐在一起，以王亚东和你的关系，别说你不知道，我就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大河张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他能有什么意思？难道要他对彭雪晴说，这些事都跟他没关系，是王亚东那小子背地里干的？ 先别说她信不信，这话要是说出来，可就是将彭雪晴往死里得罪，两人这辈子是不死不休了！ 陈大河没说话，彭雪晴也没追问，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等到飞机起飞，一个看着窗外的白云，一个看着手里的报纸，四五个小时后，便到了香江启德机场。 接下来便是候机转机，不停的奔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彭雪晴所有的手续都是陈大河帮她办好的，连着两只超大的行李箱也是陈大河帮忙拖着，否则就算她身体素质再好，也肯定有些吃不消。 经过两天的飞行，在第三天上午，精疲力尽的两人终于到了苏黎世机场。 走出到达厅，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呼，你在这里应该没找好住的地方吧，先跟我走，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说着往外面左右观看，没发现爱奈斯的人影，应该是还没到吧。 “谢谢，”彭雪晴夺过陈大河手里的两只箱子，看着他正色说道，“我有住的地方，不需要你的帮助，安顿好之后，我会去苏黎世大学找你，希望到时候你别说不认识我就好。” 陈大河本来微笑的脸瞬间冷下来，一个脑瓜崩就弹了过去，“胡说八道，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个屁的地方住，你以为这是国内啊，这里是欧洲！在这里你一个人乱跑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下乖乖跟我走，学校的事情也有我来安排，听到没有！” “呀！”彭雪晴捂着额头，狠狠地盯着他，“你以为你是谁啊？如来佛祖啊？别以为在国内靠着李老先生有了一点关系，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我告诉你，在这里你和我一样，都什么不是！你又凭什么帮我？！” 陈大河正想说话，这时三辆高档汽车飞驰而来，两辆奔驰夹着一辆劳斯莱斯，伴着急刹车的声音停到他面前。 与此同时，六个人分别从三辆车上下来，齐齐站到陈大河面前，一起鞠躬问候，“先生好！” 就在彭雪晴两眼发愣不知所措的时候，来人中唯一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白人女性上前两步，用纯正的法语恭声说道，“很抱歉先生，由于预估不足，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爱奈斯，”陈大河笑道，“我也是刚到，没必要这么严苛。” “感谢先生的谅解，”爱奈斯微微一笑，“但错了就是错了，我这个月的薪水将全额扣除。” 陈大河撇撇嘴，看着她身后另一个头发梳得像雕塑一样的男人，“史密斯先生，您的夫人一点都不可爱。” 威廉史密斯耸耸肩，“先生，您应该称呼我为提奥先生，我现在属于提奥家族，和我的夫人一样，都是属于您的附庸，另外，对您的意见我持保留态度，我觉得我的夫人非常可爱，就如同您是提奥家族的荣光一样，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噢，我喜欢这种说法，”对这样的马屁陈大河完全接受，笑着从彭雪晴手里拉过行李箱，然后推给两边的保镖，不等彭雪晴反应过来，又将她身后的背包扯下来，连着自己的背包一起扔了过去。 然后才在爱奈斯的引领下，拉着呆呆的彭雪晴登上中间的那辆金色劳斯莱斯，缓缓向苏黎世湖旁的庄园驶去。 第四百二十章 离开 苏黎世湖的北岸，平静的湖水犹如通透的翡翠，倒映着天上的白云，一群白天鹅从水面划过，将白云搅散，水波清荡，涌向不远处的岸边。 彭雪晴趴在漆成白色的木质栏杆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白天鹅，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飘逸的长发随风飞舞，两只眼神涣散，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大河两手插兜慢步走过来，转身背靠着栏杆，看着她笑道，“想什么呢，决定好去哪所学校了吗？” 眼睛微眯，两眼重新恢复焦距，彭雪晴扭头看看他，然后继续看向远处的湖面，用略带寂寥的声音说道，“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大河挑挑眉头，转过来也趴在栏杆上，轻声笑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有一套庄园，竟然还请了管家和保镖吧。” “是啊，”彭雪晴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梳拢在耳后，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在国内，还有好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有的为了一点点微薄的收成起早贪黑，有的为了一台收音机而让整家人省吃俭用，有的为了看不见的前程整日苦读，有的为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而欣喜若狂，就连报纸，都在为某个地方出现一个万元户而敲锣打鼓宣传，而在这里，你竟然在欧洲最繁华的地方，拥有一座这么大的庄园，庄园里有管家，有园丁，有厨娘，有仆佣，还有保镖，出入坐的是最高档的轿车，” 扭头看看不远处码头旁停泊的白色游船，又轻笑了两声，“或者是国内几亿人都不曾想象过的游艇，” 彭雪晴回头看着一脸沉默的陈大河，“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你说，我应该怎么想？尤其，” 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苦笑，“尤其，我还这么死皮赖脸地跑过来追你，追一个已经订了婚，有钱得超乎我想象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俗，特功利，特小人？！” 果然，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捅破窗户纸。 陈大河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她，“那么，你是吗？” “我，”彭雪晴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陈大河站直身体，一手扶着栏杆，转过身正对着她，“你当然不是，你只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傻姑娘，你很好，真的，在我所见过的人中，你是最独特的一个，只可惜，命运让你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 看着泪眼模糊的彭雪晴，陈大河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堵，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你能把视线看得更远些，更宽阔些，你就会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比我强百倍千倍的人，其中，也许就有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彭雪晴低声喃喃念了好几遍，随后将脸上的泪痕抹干，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你能跟我说说，你和茜茜之间的故事吗？” “啊？”陈大河眨眨眼，笑着转身看向远处的湖面，拍了两下栏杆，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就是认识得早，互相了解得也多，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叫作青梅竹马吧。” 略去那些无需让外人知道的事情，陈大河这段话也基本上符合事实。 “青梅竹马？！”彭雪晴淡淡一笑，“原来这就是青梅竹马，果然比我早很多，她就是那个，你在对的时间，遇上的对的人吗？” 陈大河抿着嘴没说话，他现在正头疼，该怎么安置这姑娘。 这时彭雪晴突然说道，“我决定了，去法国上学。” “啊？”陈大河回过头愕然地看着她，“法国？” “是，去法国，”彭雪晴非常认真地说道，“在国内我就是学的法语，当然去法国最好，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挑选大学吗，那我就选择巴黎大学。” “呃，你怎么会想到去巴黎大学？”陈大河眨眨眼睛，感觉这话有点歧义，似乎不想她去巴黎似的，便赶忙说道，“我是说，你想学什么专业？事实上巴黎大学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大学，早在十年前它就被拆分成十三所互不统属的独立大学，这些学校都有自己的名字，并且专业的侧重点不一样，如果你能确定专业，才好挑选学校。” 这些他去年过来欧洲挑选大学的时候就了解过，现在正好给彭雪晴一点参考意见。 “我想学戏剧文学，”彭雪晴说道，“比如去年的元旦晚会上，我表演过的那种歌剧，或者其他类似的也可以。” “歌剧？”陈大河真没想到她竟然想学这个，难道是那次的演出还让她勾起兴趣来了？ 歌剧就歌剧吧，陈大河想了想，“巴黎大学好像没有专业的歌剧课，不过在巴黎第三大学，也就是新索邦大学，开设有戏剧研究和表演艺术课，应该有相关课程，而且这所大学在文学、外国语言文学和文化相关领域威望很高，应该能符合你的要求。” “那就新索邦大学吧，如果可以，帮我挑选戏剧文学专业，”彭雪晴似乎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的安排，很果断的就确定下来。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虽然对这个男人的事业版图只看到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但也相信，正如他所说，在这里，只要有钱，就很少有办不成的事，显然挑选一所学校不在那少数之列，所以提起要求来也毫无压力。 “可以，”陈大河点点头，“等下我就去帮你安排，正好可以赶上九月份的开学季。” “大河，”彭雪晴愣愣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是不是我的离开，让你很开心？” “呃，”陈大河摇头苦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抛开其他的不提，我们也是好朋友，不是吗？” “那么，”彭雪晴走进两步，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好朋友，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陈大河愣了愣，然后抿着嘴，张开手臂，将这个女孩紧紧抱住。 足足抱了两分钟，彭雪晴才松开手，抬起头笑道，“我肚子饿了，现在有吃的没？” 陈大河耸耸肩笑道，“厨房里的厨师随时为你服务！” 三天后，老管家提奥就帮彭雪晴办好新索邦大学的入学手续，并顺利拿到法国的留学签证，然后安排两位保镖护送她去往巴黎报道，直到两位保镖带来她安全入校的消息，陈大河才算松了口气，总算将这位姑娘给安排好了，希望她能有个好未来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利害 时间很快进入九月，苏黎世大学也正式开学，陈大河的入学手续都已经让老提奥提前办好，他只需要过去上课就行。 只是，在他拿到自己专业课程表的时候，脑门上挂满了黑线，汉学？！！！ 这就是老提奥给自己选的专业？！ 特么的让自己一个中国人远渡重洋，到万里之外的瑞士来学自己国家的汉学？！ 能靠点儿谱不？ 就这个专业，回国了能在几个老头子面前交代得过去？到时候那张毕业证的破纸不让他们撕了才怪！ 此时的陈大河只有一种抓破头皮的冲动。 不就是让他帮自己选一个最容易毕业的专业吗？至于给自己选个汉学专业？这让班上的同学怎么想？授课的老师怎么想？讲台上的黑板怎么想？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怎么想？ 我的天呐！这个时候的瑞士怎么会有汉学系的？！ 陈大河揉着头发，拿着手里的课程表看了又看，他现在只想问一句，能换专业么？ “现在不可以，”跟在他身旁的爱奈斯似乎听到陈大河的心声，微微躬身说道，“按照学校的规定，必须在一个学年结束之后，才可以向学校申述不适合本专业的理由，并得到校委的认可和通过，才能转系，” 迎着陈大河黯淡的眼神，爱奈斯继续打消他的侥幸心理，“苏黎世大学成立于1833年，有着一百五十年的悠久历史，虽然贵族和富豪可以用荣耀和金钱作为门票，轻易的安排人进入学校学习，但进来之后，就必须遵从学校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干涉，这是教皇陛下颁下的旨意，就算是一百年前的英法德俄几国皇帝陛下也不能改变！” 这么说就是没得谈了，还扯个屁的教皇，他姓谁啊！ 陈大河将课程表卷成一团，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这东西，什么时候就有了的？” “您是说汉学系？”爱奈斯先用明亮的眼神像陈大河确认，然后才笑着说道，“1950年苏黎世大学就开设了相关课程，是欧洲最早开设此类课程的大学之一。” “行吧，”陈大河敲敲脑袋，“提奥女士，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下，申请所有的科目在一年内进行考试，我可不想白读一年再换别的专业，等所有的考试通过之后，再帮我申请改读俄语和阿拉伯语。” 他现在除了母语汉语，还懂英法德西四门语言，而联合国的常用语言是英法汉俄西阿，只有这两门不会，既然打算在这里多呆几年，就好好学点东西吧，正好顺便也将这两门语言给补上。 同时这一年的时间还能请两个家庭教师打点基础， “好的，先生，”爱奈斯微微欠身，“我会立即安排，另外，再次提醒您，现在距上课还有三分钟，您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 陈大河抬起手腕一看手表，撒腿就往校园里面跑。 从早到晚，爱奈斯就静静地坐在校门外的一间红色外墙的小咖啡馆里看着书，这里已经让老提奥安排买下，咖啡馆不对外营业，是专供陈大河吃午餐和午休的地方，直到一天紧张的课程结束，陈大河回来之后，她才陪着陈大河坐车返回湖畔的庄园。 吃完晚饭，洗过澡，陈大河穿着家居服在二楼的书房看书，这时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燕尾服烫得笔挺，皮鞋擦得锃亮的老提奥敲敲房门，等陈大河叫了请进之后，才迈着丝毫不差的步伐走了进来。 “先生，”老提奥微微点头致意，“根据您的吩咐，叶和图两位的签证已经办好了，并为他们定好机票，他们将于三天后抵达苏黎世。” “好的，辛苦了，”陈大河抬着头笑了笑，然后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提奥，放松一点，这是家里，坐吧。” “谢谢，”提奥微微欠身，这才坐到椅子边上，只是上半身的躯干依然挺得笔直。 原本按关三的计划，叶正根和图安两人是要和陈大河一起过来的，可在办理签证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和彭雪晴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同，外交部那边打个招呼，办理签证没什么困难。 可是托张铁军送的那几把手枪的福，叶正根和图安两人都在总后下面的军办厂保卫科里挂了号，那事情就难办了，就算外交部那边打招呼也不好使，大使馆一定要求两人说明出国的理由，否则就拒发签证。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陈大河一个人先过来，然后请尼尔森公司从这边走路子，总算在今天将两人的签证办下来，然后让奥利弗给他们在香江那边安排一下，这边再派个人到米兰去接，过两天就可以到了。 “先生，”提奥用古板中凸显优雅的法语腔调说道，“有件事情，我想有必要和您商量一下。” “哦，”陈大河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您说。” “是关于古董生意的，”提奥说道，“从去年年底，我们安排了一批中国古董交给苏富比拍卖行在东南亚进行拍卖之后，今年又先后举办了两场拍卖会，先后共筹得三千七百万美元，其中有两千八百万美元作为支付款和差额佣金，支付给了巴黎的苏菲布鲁瓦女士，剩余的九百万美元则存到了您在第三国际银行的私人户头，家里的各项开支也是从里面支出的。” “听起来似乎都很正常，”陈大河抿着嘴笑道，“那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是的先生，”提奥微微颔首，“我的想法是，没必要支付那么大的款项给布鲁瓦家族，他们起到的作用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甚至恰恰相反，您为她提供的收购资金，正好成为了她拓展人脉的经费，事到如今，这场合作对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对我们，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到这话，陈大河不禁眉头紧皱，“提奥，真的有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事实如此，先生，”提奥正色说道，“苏菲布鲁瓦女士之所以能成为您的代理人，无非是因为她的贵族身份，可以更方便接触到法国的贵族，并让他们放下防备心，但现在，就在今年，巴黎已经有三个贵族破产，英国也有两位，无论是处于边缘的小贵族，还是身家丰厚的大贵族，其实都更愿意将手里无足轻重的东方古董换成更保值的美元或黄金，至于买家是谁，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是否是现金付款！” “而且，”提奥傲然抬起头，“苏菲布鲁瓦女士所能接触到的人，我也能接触到，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再无端支付那笔超过一千万美元的大额佣金！” 第四百二十二章 区别 对于老提奥的话，陈大河并没有立刻做出评价，而是两手交叉眼眉低垂，心里默默进行衡量。 “提奥，”陈大河突然抬头看着他，“说说目前古董收购的情况。” “好的先生，”提奥点点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现在收购的古董总数，已经超过四万七千件，这还不包括已经分批出售，换回三千七百万美元的一万零五百三十六件价值偏低的古董，这些古董经过来自纽约和伦敦的专业鉴定师的鉴定，已经全部做好标记，并分门别类存放到第三国际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根据他们的专业鉴定，如果将这批古董投放到目前价格最高的远东市场，保守估计，其价值将超过三亿美元，此外，还有一百三十七件无法估量价值的国宝级珍品没有包含在内。” “超过三亿美元？”陈大河一愣，随即咧着嘴角笑道，“收购这批古董，算上后来通过你这里追加的两千八百万，我总共花费了大约四千多万，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翻了将近八倍，如果不算那些，实际上我只花了不到一千两百万美元，将近三十倍的利润，看来这笔生意很有赚头啊！” 何止是有赚头，简直就是暴利，可惜，目前在收藏品市场上，中国古董还没有形成一定的交易规模，只有少部分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人在收购，所以这批古董不可能大规模的交易出去，而这个所谓的价值也只能作为参考而已，当然，他也没想过卖，藏个三十年，等那些富起来的国人将这个市场炒热之后，轻轻松松翻个几百倍总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绕开布鲁瓦家族，您总共只需要花费一千多万美元就足够了，”提奥并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初衷，“将付给她的佣金用作收购，您能赚到更多！” “可当时我别无选择，而且苏菲的作用不止于此，”陈大河张开双手，淡然的笑道，“如果交给艺术品经纪公司或其他机构，能否收购到这么多高质量的东西且不说，单单是你刚才说到的那一百三十七件国宝，可能一件都到不了我的手里！” 别以为专业的机构就会百分之百的按原则办事，那是因为诱惑的筹码不够，真要几百几千块收到价值几十万美元的国宝，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昧下，自己去赚这笔钱。 提奥微微一愣，“先生，您的意思是，继续和布鲁瓦家族合作？可是，苏菲布鲁瓦女士已经获得她应得的那份，而现在我们用不到她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她支付佣金呢？” “提奥，”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你知道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习惯有什么区别吗？” 提奥挑挑眉头，“我对东方人不太了解，但乐意倾听您的分析！” 陈大河比划着双手，笑着说道，“总得来说，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更趋向于感性，而西方人，则更趋向于理性。” “先生，”提奥眉头微皱，“这点我并不太认同，如果西方人都是趋向于理性，那么巴黎就不会成为世界艺术之都，米兰也不会是世界时尚之都。” “不不，提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陈大河解释道，“我是说趋向于，但并不代表绝对的统治，没人会怀疑法国人的艺术感，但我说的是生活习惯，比如说，西方人互相合作的时候，都喜欢签订契约，你们的艺术家也愿意和经纪公司签订契约，来保证各自的利益，而我们中国人，则更愿意讲究一诺千金，双方许下承诺，哪怕没有合同的约束，也会坚持执行，这就是我说的区别。” “可是，没有约束的生意是最可怕的，”提奥耸耸肩，“一旦有一方违约，另一方则没有任何办法，对违约方进行惩罚！我想，在这方面，你们肯定有很多正面的例子，但也绝不会缺少反面的例证吧？！” 好吧，陈大河无奈地看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什么一诺千金确实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要是在后世哪个傻蛋干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就是九成九让人坑得去跳海珠大桥，八十年代倒还是有一些，但最后也都陷入三角债不可自拔，甲乙丙都被绑到一起，被时代的潮流冲进大海不见了身影。 陈大河默默感叹，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说客啊，更不是个合格的商人！ 老实说，和苏菲之间的合作规则是自己定下来的，苏菲也的确不负所望，帮自己获取了这么多的上品古董，尽管她也拿到丰厚的佣金，可那是她在规则范围之内应得的，现在不需要了，就要将她一脚踢开，想想都有点膈应，更别说做出来。 可老提奥又是为了他在考虑，总不好直接否定他，打击他的积极性呐。 “先生，”提奥突然罕见的露出一个微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东方人和西方人的区别，但我想应该明白了您的意思，您是想继续保留苏菲布鲁瓦家族的合作资格，对吗？！” 陈大河脸上挤出一堆笑容，刚准备说话，老提奥又开口了。 “先生，您知道我的上一任主家，布鲁诺家族是怎么破产的吗？” “啊？”陈大河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这个？随即摇摇头，“不知道。” “是遭遇了恶意违约，”老提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一家长期合作的大贵族，为了甩掉不断陷入亏损的恶性资产，他们做了一个圈套，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将这些资产注入到和布鲁诺家族合作的项目中，并在后期拒绝为这个项目注入约定的资金，最终导致布鲁诺家族的公司巨额亏损，才最终破产倒闭！所谓的贵族，除了荣耀之外，也从来不缺少阴谋诡计，对别人的，或者别人对自己的！” 看着两眼发愣的陈大河，老提奥笑着眨眨眼，“如果布鲁诺家族当初是和您合作，想必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所以，我衷心拥护您的决定！” “啊？”陈大河回过神来，“你是说，继续和苏菲女士合作？” “是的，”老提奥点点头，“如果这就是您的经营之道，那么，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欧洲的贵族圈中，必将有陈氏家族的一席之地。” 陈大河囧着脸，狗屁陈氏家族，那个尼尔森的死胖子忽悠人的你还当真了！ 不过，能改变决定总是好事，先就这样吧。 只是对于和苏菲的合作，确实有必要做出一些改变，老实说，给出那么多的佣金他也心疼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合作方式 从书房出来，轻轻将房门带上，老提奥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房间，然后拨通一个通往巴黎的电话。 “布鲁瓦女士，”老提奥端正坐直，拿着话筒说道，“是我，陈家的管家，奥夫拉.提奥。” “哦，原来是提奥先生，”听筒里传来苏菲的声音，“晚上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古董收购的，下一批古董将在三天后装运发货。” “布鲁瓦女士，您还在继续收购古董？”老提奥有点吃惊，“上次的资金不是已经用完了吗？” “是的，不过我可以先垫付，”苏菲笑道，“事实上这点钱算不得什么，而且我相信陈的为人，他从不会让人失望。” “夫人，”提奥拿着话筒，心里突然有种久违的感动，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东西很久没在贵族中出现了。 “我在，”苏菲觉得有些奇怪，“提奥先生，您说。” “夫人，”提奥笑道，“您知道吗，就在刚才，我向先生提议，取消和您之间的合作。” 尽管这件事成为过去，并不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合作，可提奥认为，有些事情必须要让对方知道，陈家可以付出友善，但这份友善必须是有回应的，而不是让对方心安理得的接受。 苏菲顿时心里一紧，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随即转得飞快，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么，这批古董还需要吗？或者，我自己留着也可以，不，我还是安排送去苏黎世吧，这批货，我不收费。” 对提奥的建议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有些认可，提奥自己能做的事情，当然没必要再花大价钱去请她来做，至于陈大河会不会不予采纳这个建议，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事实上如果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这与交情无关，纯粹是从家族利益的角度出发而已。 这一年来她从陈大河那里已经赚取到超过两千万美元的佣金，这些钱甚至超过了布鲁瓦家族全盛时期总资产的一倍还多，哪怕现在又垫付了一笔，但也只有两三百万美元，远远没有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所以现在终止合作，也赚得足够多了。 只是，在她心里难免有一丝遗憾，不是因为利益，而是情感上的，在她心里，这个先救女儿赛琳，后救布鲁瓦家族于危难中的东方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有可能，苏菲更希望是她自己来主动提出终止这项合作，而不是由陈大河来提出，因为这代表那个男人开始对她失望了，其实她也已经在准备这么做，只是，没想到就差了几天，就被他抢在了前面。 想到这里，苏菲心里感觉有一些难受。 “不，不需要免费，货也可以直接运来，”提奥笑了笑，“夫人，先生他拒绝了我的提议。” “什么？”苏菲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拒接了，这可能吗？！ “我是说，先生拒绝了我的提议，”提奥说道，“同时他也说服了我，诚信这个品质的重要性，所以，这份古董收购协议，继续有效。” “提奥先生，”苏菲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提奥先生，恩佐，他是个好人。” “当然，”如果之前只是为了那份五十万美元的打包年薪，现在提奥终于有了一点以家族为荣的感觉，骄傲地抬着头说道，“他比一般的贵族更绅士。” “我非常认可您的观点，先生，”苏菲笑道，“如果有时间，我想亲自登门拜访，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我有些想法需要和恩佐交流，能帮我安排一个时间吗？” “没问题，这是我的职责，”提奥微微点头，“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周末他应该有空，不过还需要和先生确定，明天再回复您可以吗。”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苏菲呼出一口长气，只是脑子里还想着事情，都是关于陈大河的，还有他们之间的合作。 苏菲并没有等太久，在陈大河度过异国他乡第一个中秋节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三日，恰逢星期天，在苏黎世湖畔的庄园里，苏菲终于见到这个分别了一年，并为她带来巨额利润的男人。 “好久不见，恩佐。”苏菲微笑着张开双臂，静静地等着陈大河的接近。 陈大河也打开双臂，快走两步，和苏菲轻轻拥抱，“好久不见，夫人。” 两人分开，按宾主落座，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点也不像快四十岁的苏菲笑道，“夫人，一年没见，您越来越漂亮了。” “是吗，”苏菲轻抚着自己的脸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的话更像是客套，刚才你并没有行贴面礼。” 陈大河满脸囧然，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吗？！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简单的寒暄过后，苏菲终于进入正题，目光诚挚地看着陈大河，“恩佐，我这次过来，是对于我们的合作，有了一些想法，想和你交流。” “是吗，”陈大河眉头微抬，伸出右手，“您请说。” 苏菲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轻轻放下，才看着陈大河说道，“我想终止目前的合作。” 陈大河眉头微皱，“夫人，恕我冒昧，我想不出，您主动提出终止这份对您有利的合作的理由，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他在想是不是提奥还是找过了苏菲，但以提奥耿直的性格，答应过的事应该不太可能反悔吧，他更没有道理去做这些小动作，否则他这个管家就不合格。 “恩佐，”苏菲脑子里回想着这几天想好的台词，“一年前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布鲁瓦家族需要你的资金，以帮助度过难关，保留贵族的身份，而你，也需要布鲁瓦家族的贵族身份，来为你的古董收购提供便利，尽管你给出了高额的佣金，但对于我们双方来说，仍不失为一个公平的合作，但是，” 苏菲叹了口气，“在我们完成第一笔收购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奥夫拉提奥先生成为您的管家，虽然他没有贵族身份，但也能接触到我正在接触的那些人，从那个时候起，我的作用就没有原来的时候那么大，可为了私心，为了利益，我并没有提出修改或终止合同，依然赚取您付出的巨额佣金，而现在，” 抬起头看着正满脸肃然的陈大河，苏菲轻轻笑道，“现在，是时候该结束这份施舍了。” “夫人，您言重了，”陈大河立刻正色说道，“您应该知道，我并没有任何施舍的意思，并且，您在合作中完美的完成了您应尽的义务，我所付出的，只是您应得的。” “恩佐，”苏菲湛蓝的眼眸里满是倔强，“明知是一份不合理的合同而不去改变，就是施舍，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呐，陈大河摊摊双手，无奈地说道，“那么夫人，您今天的来意是什么呢？终止合同，然后结束合作？” “不，”苏菲微笑着摇摇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到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所以，合作可以继续，但是我想换一种合作方式，准确的说，是我想和你合伙，做一份事业，就是不知道恩佐你是否感兴趣？”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合作的理由 陈大河注意到，苏菲用的是事业，而不是项目，说明她是想和自己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而不是某一阶段的交易，心里对她的提议也有了点兴趣。 “请说，夫人，”陈大河抬起手，微微笑道，“只是，我希望这并不是一份补偿协议。” 他指的自然是在条款中自己占便宜，无论是上辈子穷得掉渣，还是这辈子富得流油，占女人便宜这种事他都干不出来，而以苏菲此时的心态，这并非不可能的。 “当然，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想保证合作双方的公平，就算拿着你的高额佣金，我也能保证没有私藏一件高价值古董，此前的交易依然公平，所以这点你不用提醒，”苏菲昂起天鹅般的脖颈，微笑着说道，“我说的事业，就是想和你合作，成立一家艺术品经纪公司。” “艺术品经纪？”陈大河眼神微动，试探地看着她，“您的意思是，油画？” 与国内品类繁多的艺术品不同，提起西方的艺术品，最出名的就是油画了，甚至似乎除了油画和雕塑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也许其他的建筑、壁画和古典家具以及其他的小众手工品也能归为艺术品，但显然不会是苏菲口中这家艺术品经纪公司的经营重点。 “是的，” 果然，苏菲点点头，“欧洲艺术品以油画为主，画廊也将是这家公司未来最重要的一个模块。” “抱歉夫人，”陈大河眉头微皱，“这个市场确实很有发展前景，但是，您没必要和我合作吧，相比之下，您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巴黎的艺术世家，或者，艺术院校的管理者之类。” 难道他真猜对了，苏菲就是为了返还部分佣金，而跟自己合作的？他看不出自己在其中的重要性。 “他们是我争取的对象，而你，则是我认定的合作伙伴！” 苏菲下巴轻抬，看着陈大河笑道，“选择你成为合作伙伴，主要有三个原因。” 陈大河抿嘴一笑，“愿闻其详。” “首先，这家艺术品公司，不仅仅经营西方艺术品，同时，也会经营东方艺术品，所以，这就需要一个人来开辟东方艺术品，准确的说，是中国艺术品的货源，而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你自然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出乎意料，苏菲的第一个理由就让陈大河有些吃惊，除了油画之外，她竟然还想经营中国艺术品，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胆子倒是挺大的，只是，她凭什么会认为自己能拿到中国艺术品的货源呢？ 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听着苏菲继续述说。 “以前我并没有在意，但在帮你收购古董的过程中，我开始接触到艺术品市场，我发现，在欧洲，乃至于美国市场上，近两年开始流行起一种高档中国艺术品，” 说到这里，苏菲眼里闪过一丝兴奋，“我看过那些艺术品，无论是图案造型，还是做工手艺，是难得的佳品，真正优秀的东西在哪里都会受欢迎，如果我们能拿到与之相似的中国艺术品，一定能卖出好价钱，你既然在收集中国古董，而收藏品市场是是相通的，想必能找到这一类的货源。” 原来是这样。 “夫人，”陈大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确能找到这类货源，但你说的这些艺术品已经被人在欧洲市场独占，所以我不能提供这些艺术品给你。” “啊？”苏菲有些发愣，“恩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陈大河撇着嘴，“这些艺术品就是我一个朋友经手的，而他则将这些艺术品卖给了欧洲的一个老牌家族，无论是从规则上，还是从利弊上来说，你都不可能去碰这个。” 陈大河一听苏菲说的话，便知道她口中的中国艺术品，就是蒂埃里运作到欧洲来的那一批，否则市面上不可能出现同类产品，至少奥利弗就严守规则，从不踏足欧洲市场，甚至连演出经纪业务也一样，除此之外，世面上就再没有成批量的国内高档艺术品出现。 结果苏菲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眼里的兴奋更盛，站起来挥舞着双手，“恩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有这个能力的，开辟货源，东方艺术品的货源，真是太棒了！” “等等，等等，夫人，”陈大河举起右手示意，呆呆地看着她，“您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 “恩佐，恩佐，我明白，我明白，”苏菲两手下压，开心地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欧洲市场上的同类高档中国艺术品都不能动，对吗？” “事实上，我也并没有和英国道恩家族唱反调的想法，可是，”不等陈大河说话，苏菲又继续说道，“其他艺术品并不受影响，对不对？” “呃，”陈大河木然点点头，他不知道那个道恩家族是什么鬼，想来应该就是蒂埃里找的合作伙伴吧，不过苏菲说的没错，只要避开由蒂埃里经手的同类艺术品，其他的确实不受什么影响，而且，与西方艺术品的种类单调不同，国内艺术品的种类那可是多得让人头晕啊。 “那就没问题了，”苏菲张开双臂，脸上笑容更盛，“我问过巴黎大学的中国专家，他告诉我欧洲市面上的中国艺术品只占了本土所有艺术品种类的一小部分，而我们，完全可以经营剩余的那些。”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确可以尝试一下。 或许，可以考虑引进国内书画家的作品过来？！陈大河心里想着，反正苏菲也打算开画廊的不是，在画廊中开辟一个山水画专区很容易的吧！ 可是，陈大河突然想起来，自己过来瑞士是来躲风头的，又回去给她找货源算怎么回事？果断不能做啊。 正想开口拒绝，这时苏菲又继续说道，“我找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远东市场，目前在欧洲的艺术品市场已经很成熟，成熟的结果就是竞争对手多，可在远东地区还没有非常强势的竞争者，理由和上个一样，一个有实力的年轻富豪，不可能在远东没有一点影响力，如果和你合作，将有助于打开远东市场，将我们的油画卖过去。” “至于第三点，”苏菲深深地看着陈大河，将所有话一口气说完，“经过十多年的商业生涯，除了你之外，我几乎再也找不到一个让我放心的合作者，而和你合作，我将毫无后顾之忧，全身心的投入到公司业务之中，不会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 第四百二十五章 替代人选 将所有的理由说完，苏菲回到座位上坐下，眼巴巴的看着陈大河，眼神里满是期待。 严格说来这三个理由中的前两个都有点牵强，因为所谓的能找到货源和开拓市场，在今天之前都只是苏菲自己的猜测，真正让她下决心找陈大河合作的，还是第三个理由。 自从上次老提奥跟她说过那件事之后，苏菲对陈大河的人品有了进一步的认可，经过布鲁瓦家族差点跌入深渊的逆境，她对所谓的生意伙伴有了更深的认识，在利益面前，多少好伙伴反目，能靠得住的人真的很少很少，少到在遇到陈大河之前，她一个都没见到过，相反落井下石的倒是有很多，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当然要紧紧抓住。 其实她这一年来，一直在谋求布鲁瓦家族事业的转型，原来的传统生意早就已经全部结束了，而通过替陈大河收购古董，让她对艺术品市场这一块有了一定的认识，只需要找到几个有实力的青年画家，再用资金和相当的人脉去炒作，将白菜价乃至一文不值的油画翻个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并不困难，尽管要分出去很大一部分利润，但这依然是个很赚钱的生意。 找陈大河合作，一方面可以给自己找一个靠得住的合伙人，另一方面，也能还这一年来欠下的人情，她相信经过长达一年的精心准备，这个生意一定不会差，所以陈大河心里猜测的返还利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成立，如果他真的只合伙不管事，可以预见这种回馈将远远超过他所付出的高额佣金。 那么，这个年轻的男人会同意她的提议吗？ 可惜，在苏菲期待的目光中，陈大河苦笑着轻轻摇头，“抱歉夫人，我不能接受这个合作。” “为什么？”苏菲瞪着眼睛，“你甚至还没听我开出的条件，恩佐，你听着，这笔生意我们一人出一千万美元，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如果寻找中国货源和开拓市场让你有困难，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不做这个业务，专心做好欧洲市场就行！不过这样你只能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陈大河看着她，摊开两手，“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正如我先前所说，合伙就变成了补偿，所以您完全没有必要拉我入伙，您自己就可以解决这边的所有问题！” “恩佐，有必要，一个好的合伙人能提供更充沛的资金和全方位的信任，以帮助公司获得更快的发展，”苏菲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两口气，稍微放缓情绪，才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的，这不是重点，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不相信中国艺术品在欧洲有市场，还是不相信艺术品生意能赚钱？” “不不，恰好相反，我也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生意，只是，怎么说呢，”陈大河显得有些为难，“这么说吧，由于某些原因，我暂时不会去接触国内的生意，与此同时，我在远东地区，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影响力，所以，如果我真和您合作，就变成了，我在沾您的光，不是吗？” 这边话音刚落，苏菲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如果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一直认为在之前我们的合作中，我在沾您的光呢？先生！”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见过为了争夺利益而争吵的，而这种为了让渡利益而产生分歧，两人都还是第一次，没经验啊。 “夫人，”陈大河正要说话，这时房门被敲响，只得暂时打断，叫了声，“进来。” 房门被推开，爱奈斯出现在门口，微笑着躬身说道，“很抱歉二位，打扰了，先生，刚刚收到叶通过车载电台发来的通知，奥利弗琼斯小姐已经接到了，将在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达。” “好的，谢谢，”陈大河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等爱奈斯关好房门之后，转头看着苏菲笑道，“夫人，我有一个提议。” 此时苏菲已经平复好情绪，依然还是原来优雅的样子，轻轻微笑点头，“请说。” “我向您推荐另一个合伙人，”陈大河笑道，“一个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她的合伙人，而且，她具备您需要的所有条件！” 苏菲注意到，陈大河说的是她，随即心里一动，“就是那个奥利弗琼斯小姐？” 得到陈大河的确认之后，苏菲立刻问道，“非常冒昧，但是还是想问清楚，您和这位琼斯小姐的关系是？”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夫人，我只能说，这是个秘密，因为我不想向您说谎。” “那么，”苏菲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就不是未婚妻了？！” 因为未婚妻不需要保密， 幸好如此，否则她不敢想象赛琳会如何的悲伤，这丫头已经在准备考苏黎世大学了，这次都没跟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不是未婚妻身份，却能毫无保留的信任，看来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啊，或许，赛琳有一个很强大的对手呢。 “当然不是，”陈大河满头黑线，无奈的笑道“不用猜测了夫人，总之，您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如果她给您造成了任何损失，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奥利弗有了收益他也会获利，尽管没说出口，相信苏菲应该能领会到。 在他自己不能介入国内生意的情况下，和苏菲合伙自然不太合理，更不可能因此站到台前露面，否则迟早都会传到国内，可要是由奥利弗替他出面，那就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苏菲需要中国的艺术品，奥利弗就能提供给她，如今的琼斯公司是国内最大的艺术品经纪公司，办这件事一点难度都没有，苏菲需要远东的市场，奥利弗如今常驻香江，并通过和丽的公司的合作，以及掌控在手里的凤凰电视台，对香江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并以此辐射整个东南亚，再加上他和奥利弗的代理人关系，自然能值得信任，那么苏菲的三个理由都能成立，所以奥利弗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奥利弗是单纯注入陈大河的资金，还是自己也跟投一份，那是她自己的事，反正对外来说，奥利弗才是出资人，而陈大河只需要躲在幕后分享红利。 “既然如此，那我想先见一见这位琼斯小姐，有些事情还是提前了解一下比较好，比如她的实力，再比如，她的品质，”苏菲微微笑道，“恩佐，希望你能谅解，尽管有你的保证，可除了你之外，我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任何人。” “当然，”陈大河眉角轻抬，“她很快就到了，你们可以先聊一聊，我想，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一起站起来，苏菲上前两步，贴近陈大河，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恩佐，只有这个女人不让你失望，才不会让我失望！” 陈大河看着她湛蓝的眼睛，稍微顿了两秒，才笑着点点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夫人。”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结伴下楼，等着奥利弗的到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各怀心思 奥利弗到了之后，行李自然有仆佣安排，陈大河直接拉过她简单介绍情况，最后说道，“所以现在就是和国内一样，要么由你出面来进行这项合作，要么放弃这个项目。” “我的上帝，”奥利弗捂着眼睛，无奈地叫着，“我只是过来休几天假而已，为什么又会有工作出现？！” 陈大河耸耸肩，“她自己找过来的，可不能怪我。” “老实交代，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奥利弗甩着手，恶狠狠地盯着他，“以她法国贵族的身份，做这个生意有天然的优势，凭什么将这个前景广阔的公司分给你一份？” “一天到晚瞎想些什么，”陈大河满头黑线，“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一年来都是请她帮我在欧洲收购中国古董，找她的原因刚才也说过，落魄贵族，有人脉没钱，正好替我办事，现在赚了些佣金，自然要考虑她自己的事业，找我合伙的原因也说了，她看中了中国艺术品和远东市场，现在要不要合作你自己看着办。” “谁瞎想了，问一句说一堆，激动个什么，”奥利弗嘟嘟嘴，沉默几秒之后，再次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她是不是有个漂亮的女儿？” 陈大河实在忍不住，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然后甩手就走。 这个女人简直没法交流！ “哇，好痛，”奥利弗捂着额头，躺在沙发上哇哇大叫，“还敢说没黑幕，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玩闹归玩闹，对于正事奥利弗从来不会耽误，在陈大河的引荐下，她和苏菲两人在二楼的会客厅举行了一次闭门会，谈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小时，但成果还不错，双方对合作的方式和股份的分配等细节均达成一致。 奥利弗以琼斯公司的名义投资，而苏菲则用女儿赛琳的个人名义投资，两方各入股一千万美元，股份各占百分之五十。 至于为什么要用赛琳的名义，苏菲也给出了解释，赛琳的父亲，也就是布鲁瓦家族名义上的主人，此时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确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为了保证这家公司不受他的干扰，所以最好是用赛琳个人的名义来注册，对此奥利弗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她心里暗暗打了个惊叹号，还真有个漂亮的女儿啊，自己猜的真准！ 在分工上，琼斯公司负责开拓远东市场和东方艺术品货源的引进，考虑到欧洲的艺术品市场现状，除了中国艺术品之外，还会选择印度和日本的部分艺术品进行运作，而苏菲则负责欧洲市场的开发和画廊的管理。 除此之外，这家艺术品公司还会持续收购中国古董，并保证古董的真实性，如果收到赝品，损失均由这家公司承担，利润就是在包含鉴定费仓储费运输费等所有成本的基础上，加价百分之十，定向出售给之前奥利弗替陈大河注册的一家投资公司，这当然就是走个形式，最后还是落在陈大河手里。 至于原来陈大河和苏菲签订的那份收购协议，即日起作废，而前段时间苏菲替他收的那一批古董，就作为这家还没成立公司的第一笔业务进行交易，也算替他省了笔佣金费用。 等二楼的会客厅大门打开，两女携手走下旋转楼梯，正坐在一楼客厅看报纸的陈大河抬起头看着她们满脸愕然，发生什么事了吗？什么时候两人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苏菲和奥利弗两人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才将手分开，两女脸上都是笑意盎然，一个是贵族夫人优雅的典范，一个尽显豪门千金的端庄大方，似乎刚才不是在谈生意，而是参加了一个美容沙龙。 只是陈大河没有发现，两女眼底都藏着一丝警惕。 这时爱奈斯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躬身说道，“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哦，好的，”陈大河放下报纸，站起来笑了笑，“两位，可以吃饭了。” 两女一起站起来，互相盈盈一笑，苏菲伸出手臂，“琼斯小姐，您先请！” “不不，”奥利弗轻轻摇着头，金色的头发晃动，同样优雅地伸出右臂，“夫人是长辈，当然是您先请。” 看着两人在那里你推我让，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不就吃个饭，至于这样子吗！ 三请五让之后，终于还是苏菲先行一步，“琼斯小姐，有心了。” 随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餐厅，心里却冷冷一笑，小狐狸，果然难缠，怪不得能成为恩佐的代理人。 尽管谁都没说，但经过这么多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她这十几年云谲波诡的商场就真是白混了，也只有财务代理人，才会让恩佐说可以完全信任，找尼尔森公司做过咨询的人，总不会在监管方面留下什么漏洞吧。 奥利弗嘴角含笑，一副名门淑女的样子跟在后面，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老妖婆，确实不好惹，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女儿怎么样？！ 靠着陈大河翻了身，现在又借着还人情的机会找他合伙，还不是看中陈手里的能量，这家公司成立之后，她所能得到的利益将超过之前赚的那点佣金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琼斯公司就是个例子，还好，占了一半的股份，陈也没亏，不过，以后得盯紧一点，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哼哼！ 陈大河对着爱奈斯撇撇嘴，嘴里嘀咕着，“谁先有什么区别吗？” 爱奈斯抿嘴一笑，小声说道，“贵族礼仪里面有长者先行的规矩，” 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有身份高的，也可以先走，但大部分时候只有不成熟的年轻人才会这样，否则一般都会遵从基本礼仪。” 说得稍微有些委婉，不过陈大河还是听懂了，刚才是苏菲在试探奥利弗的心性呢，不禁有些好笑，苏菲确实很小心啊。 晚餐的气氛自然是很愉快的，吃完饭之后，苏菲还拉着奥利弗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从艺术品市场谈到目前还在持续中的经济下行，从法国的贵族谈到刚上台的美国演员总统，两人就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一般，但对于各自的私事，却无论对方如何试探，都坚决一字不提，那圈子绕得都能围地球一圈了。 聊完之后回房，奥利弗半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两人谈话的经过，心里涌起一丝不忿，她虽然多次主导话题，却一直处于守势，而那个看上去不温不火的贵妇人，竟然在不动声色中逼得她只能不断地找话题来搪塞，陈是什么运气，随随便便都能碰到这样的妖孽？ 哼，老娘还年轻，下次再找回场子！ 第四百二十七章 科幻故事 第二天一大早，苏菲就乘坐飞机返回巴黎，开始筹备艺术品公司成立的事情，而奥利弗则留在这里，她是过来度假的，不是来工作的，而且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她来做，手下的律师和财务经理会安排好所有一切。 平静的苏黎世湖上，陈大河划着双桨，在湖面荡起一层层波浪，推着小船缓缓驶向湖心。 “哎，我说，”陈大河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微微喘着气，“你来度假就度假，干嘛拉着我游湖啊，游湖也就算了，还非得弄个小船，不用你划是吧。” “划几下船就啰啰嗦嗦，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奥利弗鄙视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躺在船舱里，将两手打开，看着天上的白云，感受着轻拂过脸庞的微风，“真舒服，可惜不是冬季，否则我绝不会拉你来游湖，而是去滑雪！”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幸好不是冬季，要不然弄不好有生命危险啊。 “陈，”奥利弗闭着眼睛说道，“那位演员总统都已经上任九个月了，似乎没什么动静啊，去年你不是说他挺厉害的吗，似乎也就这样。” “嗯？”陈大河愣了愣，“你不是来度假的吗，怎么提起这个？” “随便聊聊呗，”奥利弗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脑袋看着陈大河，“琼斯家族筹集了三亿美元的资金，我也拿到了花旗银行两亿美元的信贷授权，就等着他的经济计划出台，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动静就意味着没有投资，没有投资就代表亏损，如果这笔钱拿去做别的，就能赚钱，而现在只能干等，这就是损失，明白吗？” “你等他干嘛啊，”陈大河撇着嘴，“做好自己的计划，并努力推进执行，就能获得收益，不比投资那个差。” “可投资他的新计划就能百分之百的得到高额回报啊，”奥利弗嘟着嘴，“要是得不到应有的收益，那不是之前参与游戏的投资都白费了，资本家可没有做亏本生意的习惯！” “呼，”陈大河停下划桨，抛下铁锚将船停在湖心，也学奥利弗的样子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看着宛若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说道，“奥利弗，之前我让你投资美国计算机相关公司的事，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比你期望的更好，”奥利弗脚往旁边踢了踢，“边上去点，我每个月从琼斯文化公司的利润中提取一部分，用来投资苹果和英特尔，到现在为止已经累计达到三千七百万美元，其中五百万美元是在苹果公司上市之前投资的，至于股价我并没有去关注，不过上月我的会计师告诉我，用其中的一小部分作为抵押，顺利拿到花旗两亿美元的信贷额度，所以收益应该相当可观吧。” “那就继续投，”陈大河漫不经心的说道，“只买不卖，有多少闲钱都可以拿去买，就买这两家的。” “你买得了那么多吗？”奥利弗踢了他一脚，“惠普刚刚上市了一款新型个人计算机，在市场上非常受欢迎，相比之下苹果就差远了，我正打算停止收购苹果股票，转投惠普呢，再说了，计算机这种东西市场容量毕竟有限，一般只有专业的研究机构才会买，有那么好的前景吗？” “当然有，”陈大河睁开眼，一只手伸向蓝天，“奥利弗，想象一下，以后个人计算机不再只是一个专业的计算工具，它可以帮你工作，提供娱乐，听歌看电影打游戏，你说那时候会不会进入千家万户？再进一步，通过一根传输信息的网线，将所有的电脑连接起来，让人可以通过计算机进行交流，比如即时通讯，它包含实时传输的文字、语音和图像，你在香江，我在苏黎世，也能够通过计算机随时聊天沟通，那时候，你还认为这个行业没有前景吗？” “做梦去吧你，”奥利弗再次狠狠地蹬了他一脚，带动小船都左右摇晃起来，她立刻扶住船舷呵呵笑道，“狗屁即时通讯，你以为是打电话啊，现在连两台计算机之间相连都不可能，还想让全世界的计算机相连，陈，你可以去写科幻小说了！” “好吧，”陈大河扶着船舷等船平稳住，才耸耸肩笑道，“那说点现实的，导弹，卫星，外太空航天器，激光，电磁动能武器，电台，这些知道吧？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和电子行业息息相关，我们可以这样设想，” “在绕地轨道上的一颗太空航天器，发射出一枚导弹，攻向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与此同时，在地面也有几枚导弹同步发射，这时候被攻击的国家发现了敌方的动作，他们立刻通过卫星跟踪导弹发射轨迹，并通过地面控制中心计算出这些导弹到达的时间和着落点，所以，他们需要作出应对，” 奥利弗双手环抱，嘴角含笑看着对面的男人夸夸其谈，就像在听一个故事。 陈大河挥舞着双手，“这个时候，导弹已经飞速接近，即将到达太平洋上空，留给这个国家的时间不多了，他们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击落飞往本土的所有导弹，才能保证本土的安全，这时候，元首阁下终于下达命令，击落导弹！” “随着命令的下达，早已通过卫星锁定导弹飞行轨迹的防卫者们，立刻通过控制中心的计算机，启动一项项超常规武器，它们包括微波、激光、高能粒子束、电磁动能武器等等，有的可以直接击毁导弹，有的能摧毁里面的芯片，有的能影响到其中的制导系统，最终，所有的导弹都被消灭在海洋上空，本土安全了！而这一切都是通过电子工具实现的！” “呜呼，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奥利弗轻轻鼓着手掌，仰着俏脸揶揄地说道，“陈，哪怕你不去做生意，也能靠写小说发财，星云奖就是为你准备的！” “当然，”陈大河撇撇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哈哈，”奥利弗捂着肚子，“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的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太空大战吗？里面有这么多太空武器，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不，”陈大河轻轻摇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正笑得身体发颤的美女，“叫星球大战！” “这个名字也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没有太空大战好，”奥利弗缓过气，正好对上陈大河平静的眼神，这时才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难道他是认真的？星球大战？可能吗，如果要达到这种程度，至少需要一个国家几十年的努力才有可能，而且还是最强大的国家才行。 第四百二十八章 谋算 等等，最强大的国家，几十年的努力，一切为了本土防卫？！ “这个，分明就是为我们国家准备的啊，”奥利弗两眼呆滞，嘴里喃喃念叨，“用一个难以实现的计划，来勾起所有人的激情，再通过增加政府投资，扩大财政赤字，带起一个或几个关联行业的发展，以此为发动机，推动整个社会经济的全面复苏，这是，凯恩斯主义？！” “陈，”奥利弗两眼恢复焦距，脸色复杂地看着陈大河，“这是你的建议吗？为新的经济计划准备的？” 如果这个故事真的能成为新经济计划中的一部分，那将是几千亿甚至几万亿美元的市场规模，带动的其他产业更是数以几十万亿美元计，苹果和惠普公司的股价飙升就是证明，他们只需要抓住机会，分到其中很小一部分，就能成为与美国顶级财团比肩的存在，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计划！ “我可没那么说，”陈大河撇着嘴，“我只是说了一个科幻故事而已，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别扯上我。” “明白，”奥利弗躺回在船帮上，嘴角咧得很大，两只脚还在得意的抖啊抖，镇定，要镇定，我正在享受假期呢！ 如果陈大河出的是什么大兴土木搞市政建设那一套主意，她根本听都不会听，因为每一任总统都会这么做，区别只是规模大小而已，有的因为对手反对无疾而终，有的则是在耗费巨资之后效果不明显，最终成为对手抨击的对象，只有极少数成功的例子，但那也有运气成分在里面，所以现在美国很难再出现大规模的建设行为了。 可这个计划不一样，因为，它是跟国家安全相关。 美国人虽然崇尚个人英雄，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漠视集体荣誉，尤其是在国家安全方面，比什么都看得更重要。 “一切为了国家！” 这是美国人经常喊的一句口号，只要喊出这句口号，就能堵住绝大部分人的嘴，所以凡是以国家安全为前提而提出的任何计划，都会得到一大批支持者，就连宿敌都不敢直接反对，只能从监管和规则等方面着手，但那也只是为了分一杯羹。 所以奥利弗完全能猜想到，当她将这个科幻故事说给那位新任总统听的时候，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 至于细节完全不必在意，白宫幕僚团和各大财团的顾问机构会将这个故事编得尽量完美，而根据规则，哪怕琼斯家族只是一个二流小家族，也会在里面占上一小丢丢的份额，这些足以让琼斯家族成长为超一流家族的存在，而奥利弗自己，只需要跟在后面喝汤就够了，别以为汤水就没有营养，也许十几年后，她和陈大河的资产将增加几十甚至几百倍，没什么生意会比这种投机更赚！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见到那位总统先生，或许，有必要回一趟纽约的琼斯庄园了，这件事只有借助爷爷，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拉上洛克菲勒家族。 此时奥利弗的脑子里满是计划开始实施后，她获得巨大利益功成名就的场景，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真的启动这个计划，会造成怎样的国际政治冲击，说不定还会改变现有的国际局势，由此产生的影响也许会延续到百年之后，甚至是更久。 她没想到，陈大河却想到了，甚至这些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此时远在苏联的乌克兰，董建磊正带着一帮人艰难地凿开铁幕，企图在这里种下一粒种子，如果这个原本在八三年才由那位演员先生在一次演说中发表，八五年才正式立项的，名义上是为了国防，实际上是为了经济的战略欺诈计划，能提前三四年开始实施，说不定，也能帮老董他们撬动几块墙砖呢，唔，也许是挖垮一堵墙！ 至于那头毛茸茸的北极熊，谁管他！噢不，等他倒下的时候，自己会狠狠咬下其中一块肉的！ 陈大河两眼微眯，心里感觉美滋滋的。 他对这个故事非常满意，事实上就算奥利弗不主动提出来，他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对她说出这个计划，当他知道奥利弗来自于一个老牌媒体家族的时候，就有了这念头，与利己主义无关，纯粹是合作共赢罢了。 “陈，”奥利弗猛地坐起来，直愣愣地说道，“我等不及了，本来我想好好的玩几天，再回美国去讲故事，可现在我实在等不及了，” 奥利弗两手在脸旁扇着风，一副气到冒烟的样子，“我现在就想回美国，该死的，你毁了我的假期！” 陈大河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哦，可别这么说，是你的事业心和急性子毁了你的假期，甚至我可以预见，你这辈子都不能安心度假了，真是让人同情呢！”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好似真的深表同情一样。 奥利弗冷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几百米外的一艘快艇挥挥手，湖面上很快响起马达的轰鸣声，珍妮驾驶着快艇飞速接近，艇上还坐着叶正根和布兰妮。 快艇在十米外熄火，借着惯性和两人的小船靠到一起，陈大河和奥利弗两人转到快艇上，然后用一根绳索将小船挂在后面，由快艇拖着驶向岸边。 “老叶，你应该再去培训一下的，”奥利弗扶着珍妮的手上岸，顺口说道，“除了搏斗和驾驶，保镖的其他专业知识你都不会，刚才开快艇的还是珍妮，有点逊哦，哦，我不是说你，还有图也是。” 正等在岸边的图安满脸囧然，我只是来接个船而已，怎么就被攻击了？！ 陈大河两腿一弹，跳到岸上，“黑水公司的培训学校应该开班了吧，老叶，老图，有没有兴趣去玩玩？” 前面半句问的是奥利弗，后面自然是对叶正根和图安。 “早就开班了，现在第二期学员都快毕业了，”奥利弗迈开腿走向庄园，“叶和图过去当然没问题，正好下一期将针对富豪的固定保镖开个培训班，他们可以过去，那里的驾驶课除了特种车辆，还包括轮船和好几种型号的飞机。” “是吗？”陈大河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也去进个修，开飞机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奥利弗白了他一眼，“我看是吹牛吧，牛在天上飞的那种！” 陈大河脸皮厚，就当没听见。 叶正根和图安相视一眼，随后叶正根说道，“好啊，不过最好是我和小安轮流去，留个人在这里比较好。” “也行，”陈大河挥挥手，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赌气要不得 尽管奥利弗现在就想赶回美国，但很遗憾，今天已经没有去美国的航班，无论是苏黎世、米兰还是巴黎都没有，她只能第二天一早先坐飞机去巴黎，然后再从那里转机飞纽约。 在出发前，陈大河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拉着她说道，“奥利弗，你这次回美国，顺便去一趟斯坦福，找他们的计算机系，请他们帮我们研究一项技术。” 斯坦福就是斯坦福大学，美国人都知道，绝不会误认为是某个人或某个微不足道的小城市。 “技术？什么技术？”奥利弗有些好奇，“为什么是斯坦福，我觉得耶鲁也不错啊，或者普林斯顿大学也可以，为什么是西部？” “因为那里有硅谷，”陈大河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还记得我昨天给你讲过的科幻故事吗，就是全世界的计算机相连的那个，把这个故事说给他们的计算机系主任听，请他帮我们研究出这项互联网技术。” 前世的那家巨头公司思科的创始人，就是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系计算机中心的主任，这个几乎干过IT行业的都知道，陈大河上辈子在IT公司的时候，也听那些码农吹牛打屁的时候说起过，而且还知道这家公司是八四年年底才成立的，当时两位创始人拿着技术找了七十多家投资公司找不到资金，只能自己苦捱，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可惜后来拿到融资之后，又因为不擅管理，得罪了所有的高管，被董事会扫地出门，离开的时候还赌气卖掉所有的股票，获利不到两亿美元。 如果他们捂着股票不卖，按思科股价最高的时候计算，那区区百分之十几的股份将价值一千五百亿美元，每个码农说到这个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冲动是魔鬼，赌气要不得啊！ 这时候这项技术还没有被他们研发出来，陈大河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找到原始研发人，将那套技术研究出来，然后自己投资，再给他们一点点技术股，说不定还是他们赚了呢。 “呃，”奥利弗两眼呆滞，像在看外星人，“陈，你说真的？” 星球大战也就算了，那是国家行为，目的也是为了推动经济复苏，可他自己一个人就敢投资研究这项技术，他以为他是谁，改造世界的超人吗？ “当然，”陈大河用无比确定的眼神看着她，“你就当我是有钱任性，告诉他们，一百万美元的研究经费，如果成功了，再给他们五十万美元的奖金。” 这时候的一百万可是无比坚挺，绝对足够支持开发出这项技术。 “好的，好的，”奥利弗无奈地挑挑眉头，“这真是个疯狂的想法，好吧，反正也就是一百万美元，祝你成功！” 一百万美元而已，就当去了趟拉斯维加斯打牌输了，反正他也输得起。 奥利弗从来没想过这个项目会有成功的可能性，全世界的计算机相连，真是疯了，美国和苏联会让自己国家的计算机和对方相连吗？！ 简直就是个笑话！ 等等，奥利弗脑子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脖子咯吱咯吱地转向陈大河，眼里满是狐疑，“陈，如果星球大战计划开始立项，你说，苏联会有什么反应？” 陈大河拍拍她的肩膀，轻松地点头笑道，“小朋友，回去问问你爷爷，他老人家会告诉你的。” “该死，”奥利弗一串三尺高，跳起来叫道，“你果然是故意的，天啊，这简直就是个超级疯狂的计划，我要冷静，冷静，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应对？该死的，到时候肯定全世界的电子业都会疯狂，不对，不只是电子，还有军工，还有钢铁，还有石油，我的上帝，我脑子转不过来了！” “转不过来就不要转，”陈大河掰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向门外，“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只需要说出一个小小的故事就可以，快去机场吧，快迟到了，要是赶不上飞机，你又要花我的钱去包机，真是的，那么贵还不如买架私人飞机呢！” “啊，我听到了，”奥利弗猛然回头指着他，“别想抵赖，我听到了你说要买私人飞机，放心吧，我这就回去下单！” 说完就往外跑。 陈大河有些发愣，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私人飞机，我掏钱给她坐？刚想过冲动是魔鬼，转过念头就冲动了一把，疯了啊？ “喂，”陈大河回过神，赶紧冲到阳台上，冲着下面叫道，“奥利弗。” “别想抵赖，”奥利弗站在奔驰车旁，恶狠狠地指着他，“你们中国话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敢不承认你就不是男的！” “呃，”陈大河吞了吞口水，“我是说，别忘了跟斯坦福签协议。” “放心吧，我的律师会办妥的，”奥利弗笑着挥挥手，“再见！” 随后便钻进珍妮拉开的车门，等珍妮上车后，汽车缓缓向外驶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陈大河叹了口气，又犯错误了，赌气要不得啊！被骂一句不是男人怎么了，会屎啊？ 私人飞机啊，希望奥利弗不会买太贵的吧！ 不行了，心疼！ 这时爱奈斯正好走进房门敞开的书房，看见陈大河捂着胸口蹲在阳台上，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过来扶着他，“先生，你怎么了，需要叫唐纳医生过来吗？” “不用，”陈大河摆摆手，满脸肃然地看着她，“爱奈斯，帮我约一下杰罗姆先生，请他晚上过来一趟，我请他吃晚饭，顺便谈点事情。” “好的，”爱奈斯点点头，脸上依然满是担心，“先生，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今天继续向学校请假？” “不用，”陈大河站起来，吐出一口闷气，“我没事，准备车吧，现在去学校。” “好吧，”爱奈斯尽管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按照陈大河的吩咐去准备车。 只是在她背后，陈大河喃喃地用她听不懂的汉语说着，这次亏大了，我要赶紧赚回来！ 什么意思？ 上完一天的课，陈大河回到家的时候，杰罗姆已经等在会客厅里，现在离开饭还有点时间，陈大河决定先和他聊一聊。 两人分宾主坐好，仆佣送来两杯咖啡，等出去将门带上之后，杰罗姆才恭恭敬敬地说道，“恩佐，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现在银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说起工作，杰罗姆脸色显得稍微有点兴奋，“这一年来我们已经先后放出六十八笔贷款，贷款总额超过三点七亿美元，目前已经回收了七十四个批次的金属粗胚，并按您的要求发往乌克兰，那边资金回笼也很快，都是在一个月内足额支付完成，利润超过百分之二百，哪怕不算金属贸易，单单是贷款业务的利润比例就达到百分之三十五，现在银行的总资产已经突破一亿美元，我从事银行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利润的贷款业务。” 陈大河微微一笑，“高利润意味着高风险，据我所知，这六十八笔贷款里面，至少有十一笔差点收不回来，如果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非洲摩卡集团提供帮助，可能亏损额度就能超过三千万，承担了这么高的风险才换来的收益，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第四百三十章 方向调整 尽管陈大河很少过问银行的事，但蒂埃里那小子没少骚扰他，以前人在北金的时候是动不动就找上门，现在来了瑞士又改成发电报打电话，今天是哪个国家政局不稳，老总差点跑路，明天又是哪个国家在搞内斗，新买的机器都被砸完了，要不是他蒂埃里怎样怎样，你陈大河肯定血本无归云云，那邀功的表情就跟村子里叼着老鼠的大黄一个模样。 天可怜见，那小子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有了第三国际银行的资金支持，同时帮他分担风险，摩卡工业贸易公司的业务量呈直线上升，赚到的钱比陈大河只多不少，当然，这是在没有计算乌克兰那边贸易公司收益的情况下。 刚才杰罗姆给出的数据中，六十八笔贷款来自于非洲的十三个国家，有些是老客户清掉旧账借新债，有些则是风险较大的新客户，如果不是蒂埃里反复担保，表示无论是哪一方上台都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不会遭受损失，至少有三个国家的借债杰罗姆是不愿意放款的，而杰罗姆的眼光也不差，这十一笔差点违约的贷款正是来自其中两个小国，尽管最后有惊无险，银行还是付出了两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给摩卡公司，虽说相比那三千万的贷款额度也算不得什么，后续收回的利息也赚了回来，但总归对银行是个警钟，这么高风险的业务最好还是别做。 当然，收益与风险成正比，那三个小国给出的利息额度和偿付方式都是最高的，年化利息高达百分之二十五，偿付方式是粗炼黄金和白银，价格还是比原产地更低的白菜价，可以说比高利贷还黑。 杰罗姆所说的贷款业务利润达到百分之三十五，就是包含了这些抵债金属矿的价格差，如果单纯的利息有这么高，估计没哪个傻子会找他们借款，换个方式就容易接受多了。 而出售金属的利润则是在另外成立的一家贸易公司进行核算，以非洲的离岸价为标准与银行结算，再发到乌克兰收回现金流，利润率也能达到百分之二百，为银行总资产的增加做出了卓越贡献。 所以这笔生意有三层收益，单纯的银行贷款利息算一份，用作抵债的粗炼金属矿价格差算一份，贸易公司的经手利润又算一份，难怪蒂埃里老是嚷嚷着陈大河是在抢钱，这收益都快要超过摩卡公司，果然黑得不行。 这还是他不知道陈大河派了批人去乌克兰，那边的贸易公司也是他的，否则弄不好真会后悔当初跟陈大河分家。 被陈大河泼了一头冷水，杰罗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认同地点着头，“恩佐，这正是我想说的，目前银行的业务结构太过单一，而且重度依赖摩卡集团，我知道您和他们的老板交情很好，但生意就是生意，就算我们不放弃这条线，也应该考虑发展其他方面的业务了吧。”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陈大河点点头，“从今天开始，停止对风险过高的客户发放贷款，并适当收紧对外放款的规模和速度，非洲那边经过一年多的初创期，优质客户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原始资金，对贷款的依赖度必然会降低，况且这个时候欧美的各个大银行应该开始注意到他们了，现在我们还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哪怕与他们的某家分行竞争都做不到，所以需要给资金寻找其他出路，” “另外还应该扩大银行旗下贸易公司的规模，别只把视线放在我们的贷款客户上，非洲的其他金属矿都可以成为我们的目标，甚至不只是金属矿，包括农产品在内，什么东西都可以，现在虽说是经济下行，但并不代表生意真的做不下去，只要质优价廉，总归能找到好的客户，更何况还有乌克兰的那家贸易公司兜底，他们也能分摊很大一部分。” 虽说苏联现在是实行统筹经济，但董建磊他们既然能打开一道口子，就能塞进去更多的东西，那里的官员可不比印度那边的白多少。 “另一个则是其他银行业务，”陈大河看着杰罗姆，“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银行可以做的业务有很多，商业贷款、项目融资、证券信贷与担保、投资咨询与托管、证券交易、证券管理与间接贷款、发行并经销股票、债券和票据，等等等等，但是，”杰罗姆耸耸肩，“我们现在的实力有限，能进入的业务模块并不多，而且有一点是最重要的，” 杰罗姆张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我们没有存款，不是我们没有开展这项业务，而是没有人愿意将钱存在我们银行，更不会委托我们进行管理，现在银行仅有的一百多个账户，除了我们自有公司的之外，包括巴黎的布鲁瓦家族在内，其他全部都是我们客户的关联账户，至于市场正常开户的，一个都没有！”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没有存款或资金托管就没有资金来源，那样银行只能靠内部造血，几乎与普通的投资公司没有两样，这样的话也没必要以银行的形式存在了。 杰罗姆不说不代表陈大河不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这家银行本来就是为他服务的，有没有外部资金都无所谓。 但是，如果能有资金注入当然是最好不过，那样能做的事情将更多。 轻轻揉着眉心，陈大河想了想说道，“存款和资金托管业务先不用管，只要我们能做成几笔高额投资，打出名气之后，自然会有人抢着送钱上门，现在的关键是投资方向。” “先生，”杰罗姆耸耸肩，挑着眉头笑道，“我们说好的，这个不是我的职责，就算您不介意我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恐怕我现在也没这个自信去决定任何一项投资方案。” 陈大河囧着脸，“我看你是吓破胆了，行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问你的意见，我来定投资方向，你来执行。” 杰罗姆立刻掏出随身公文包里的记事本，然后摘掉笔帽，摆出准备记笔记的学生模样。 “只有一个，”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计算机行业，无论是做配件还是整机，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无论是办公还是娱乐，都可以作为投资对象。” “呃，”杰罗姆抬起头，眼里有些不解，“娱乐？计算机能用来娱乐吗？” 陈大河撇撇嘴，“你可以理解为游戏机。” “哦，”杰罗姆张着嘴，表示理解，随即一边念着一边在记事本上写下两个单词，“计算机、电子游戏。” 第四百三十一章 游戏 就算对八十年代缺乏了解，陈大河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计算机行业意味着什么，后世有多少顶级富豪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依靠这个行业起家的？戴尔、微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惠普、苹果、甲骨文虽然要早成立几年，但腾飞也是在这个时候，所以只要抓死往这个方向投，绝对是只赚不赔。 唔，别投王安就行，那就是个坑。 “呃，先生，”杰罗姆用手压着笔记本，抬头看着陈大河，“我还是想知道，您押注的方向在哪里？欧洲，或是美国？计算机行业似乎是美国更占优势。” “都可以，只要是电子行业就行，”陈大河无所谓地甩甩手，“不过投资重点还是要放在计算机整机公司上，另外不管你是否去投资美国的公司，但都要及时关注美国方面的信息，那边确实是电子行业的老大。” “那我还是直接去美国找项目吧，”杰罗姆撇撇嘴，反正要看美国的风向行事，那还不如去这个电子行业的中心，投资永远是这样，宁占牛头不屈鸡尾，风口上才能浪得远。 “可以，”陈大河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皱着眉头苦想。 刚才跟杰罗姆说到游戏机，游戏？自己在想什么来着？ “杰罗姆，”陈大河歪过头看着他，“你玩游戏吗？” “呃，”杰罗姆眨眨眼睛，“我从不玩游戏，”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的儿子玩游戏，他有一台雅达利重六机，以前经常玩到很晚才睡，不过后来似乎玩腻了，现在丢进了储物间里。” 不玩了？ 应该是游戏不好玩吧，想想后世自己玩过的游戏，俄罗斯方块，贪吃蛇，连连看，哪个都能玩好久，就算暂时玩厌了，过段时间再玩依然不会觉得腻，这才叫经典游戏啊！ 或许，可以找人把这两款游戏做出来？ 对了，就是这个！ 陈大河眼睛微眯琢磨着，除开智能机时代的连连看不算，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都很简单，现有的技术条件完全能支持，要是能做出来，应该能把奥利弗那个败家女人买飞机的钱赚回来吧，听说当初设计出这个拼图游戏的设计师，后来可是靠着这个游戏成为亿万富翁了呢。 “先生，先生，”杰罗姆看着不知怎么突然发愣的老板，无奈地抿抿嘴，可他还有个问题不清楚，必须要打扰这位不靠谱的老板一下。 等陈大河回过神来，杰罗姆才继续带着微笑问道，“先生，我想问一下，你看好计算机行业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您是看中了这个行业的哪个方面？” 迎着陈大河不解的眼神，杰罗姆笑道，“只能明确了解您的意图，我才能将资金进行更准确的投放，比如说芯片，或者是工业机，还是微型计算机？” 微型计算机就是个人计算机，现在更习惯称为微机。 “哦，”陈大河身体前倾，手臂撑在膝盖上，看着他笑道，“个人计算机，我的观点就是，以后个人计算机必然会走进普通家庭，你按照这个思路去投资就行，比如说美国的王安电脑就不能投，他们是做企业机的。” 刚还想着别投王安，幸好杰罗姆多问了一句，要是他跑去美国买王安的股票那就是亏大了。 “个人计算机？会走进普通家庭？”杰罗姆两眼发愣，“不太可能吧？！” “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吧？”陈大河见杰罗姆点着头，便一拍大腿笑道，“那就没错了，你投资眼光这么差，认为不行的就肯定能行，就这么办吧！” 杰罗姆顿时感觉两眼发黑，自己这是遭受暴击了吗？！ 正好现在爱奈斯过来叫吃饭，杰罗姆决定多吃两份，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 在饭桌上谈事情是古今中外共有的爱好，所以两人切着牛排的时候，依然还在聊着工作。 “杰罗姆，你了解过电子行业吗？” “电子行业没有了解过，”杰罗姆将嘴里的牛排咽下，然后说道，“我之前负责银行的投资业务，接触的更多是传统制造业或贸易业，当然也有房地产，如果说有和电子行业相关的，唔，电子手表算不算？” “呃，”陈大河还是觉得这个事找别人比较好，便摇摇头，“没事了，吃饭吧。” 他还准备让杰罗姆找人去做那两个游戏，现在看来还是洗洗睡吧。 杰罗姆撇撇嘴，为什么自己又有遭受暴击的感觉？ 带上陈大河的命令，杰罗姆开始新一轮的银行整顿，收缩资金，催收货款，扩大贸易范围，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银行各个部门都开动起来，而证券部和投资部的人则被他放去美国，重点考察几家电脑公司，并寻找合适的切入机会。 第三国际银行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摩卡公司，摩卡公司知道了也就代表蒂埃里知道了，所以很快一封电报就从北金发到陈大河手上。 电报上就三个单词，什么意思？ 减少贷款，还收窄审核条件，老陈不是对他或者对这个合作有什么意见了吧？这就是蒂埃里的想法。 而陈大河直接回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收到电报后，忐忑了几天的蒂埃里终于安心了，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老陈收缩资金调整业务，莫非又有什么好的项目？看来得让非洲那边的公司盯紧一点，到时候说不得跟在后面也能喝点汤。 又逢周末，这天已经十几天没有音信的奥利弗终于打来电话。 “陈，故事说完了，”奥利弗听起来情绪很不错，声音都带着笑意，话里却满是抱怨，“你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反反复复的讲故事，跟这个说了又跟那个说，说了一遍不够还要说两遍三遍，而且还哪儿都不能去，连逛街都不行，必须随时在家等着他们召见，难道我是他们的仆佣吗？！更过分的竟然是他们还问我如何去布局如何去实现，真是见鬼，当时我一句话就将他们堵了回去，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陈大河拿着话筒，躺在沙发椅上笑道，“如果我都说了，要你们干嘛？” “嘿嘿，”奥利弗干笑两声，“我可没这么硬气，不过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倒是那个演员总统还不错，没有问七问八的，只是对我表示谢意。”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这么说你的任务完成咯？” “当然，明天就可以走了，”奥利弗笑道，“我已经定了去苏黎世的机票，剩下的假期我必须休完才能回去工作！” “呃呃，”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额头，“很抱歉奥利弗，可能你明天还走不了。” “什么意思？”奥利弗的声音瞬间降温三十度，“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我是想说，”陈大河顿了顿，“私人飞机你定了吗？” “啊？”奥利弗顿时乐不可支，哈哈笑着说道，“你还当真了啊，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败家！” “不是，”陈大河也呵呵笑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定了，可以将机型再升高一点，如果你没定，那么明天就可以去下定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质疑 定飞机？ 陈大河的话吓了奥利弗一大跳。 “你没事吧？陈，”奥利弗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陈大河一手剔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着，“不就一架私人飞机吗，只要你办好我交代你的事，别说一架飞机，买组机队建个航空公司都没问题！” “呃，”奥利弗眨眨眼，“你是说找斯坦福研究的那个计算机联网技术？能有这么赚钱？” “我不是说那个，虽然那个也能买个航空公司，”陈大河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都把这个给忘了，“对了，他们接下这笔单子了吗？” “当然接下了，这么占便宜的事要是他们不接那就不是美国人，这件事是我交给律师去办的，”奥利弗嘻嘻笑道，“不过我给你的话打了个折扣，研究经费只有五十万美元，如果能在一年内研发成功，再追加二十万美元的奖金，如果超过一年就没有奖金，所有专利权归你名下的一家投资公司，他们那位计算机中心的主任博萨克先生高兴得不得了，拍着胸口保证能完成任务，呵呵。” 呃，最后那个呵呵是什么意思？嘲笑自己是冤大头吗？ 算了，看在她替自己省钱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只是，现在美国的科学家都这么没追求的吗？！上辈子看到的例子不都是一个个土豪样子，结果就这样？浪费表情！ “陈，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奥利弗还惦记着陈大河说的，办好了就能建个航空公司的事，追着问道，“是有什么新的投资计划吗？” “呃，可以说是个投资计划，”回过神来，陈大河继续说道，“你帮我去收购一个做游戏开发的小公司，有两款游戏我他们做出来。” “游戏？”奥利弗感觉有点发懵，“你的意思是，像雅达利那种？做家庭游戏机和街机的？” 刚才还在说飞机，怎么突然就转到游戏上了，两者有联系吗？！ “没错，两种都要有，”陈大河给了她准确的答案，又交代道，“虽然是小公司，但我希望能有完整的部门设置，编程、美工、硬件开发、还有工厂，最好能有自己的销售渠道。” “收购这种小游戏公司完全没问题，无论是东部还是西部这种公司都很多，只是工厂一般只负责组装，他们的配件都是从外面订购的，另外关于销售渠道也没问题，但是，陈，”奥利弗先是回应陈大河的诉求，这才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刚才说有两款游戏让他们做，你的意思是，这两款游戏是你自己的创意？而且，还坚定的认为这两款的游戏能换回来一架高档私人飞机？” 从她听到这个项目只是个小游戏的时候，就已经不敢想什么航空公司的事，现在满脑子的念头就是这个陈又在开玩笑了吧！还是开始自信心膨胀了？！ “你猜的没错，”陈大河丝毫没有察觉到奥利弗担忧，笑着说道，“收购好这家公司之后，带公司的负责人过来见我，我会跟他们说关于这两个游戏的要求，对了，记得要签保密协议，赔偿金额按最高上限来定。” “好吧，”奥利弗撇撇嘴，“那我再多留两天，两天时间应该能收购一家这种公司了，不过几十万美元的生意而已，也许还不用！” “嗯，”陈大河点着头，“顺便去趟波音公司下个订单，就要他们那款747-200，让他们拿个内部设计方案出来，要高档点的。” “好了，陈，别再开玩笑了，”感觉自己被涮了一把的奥利弗觉得很没趣，就算刚才陈大河说能买飞机，她也只敢想想湾流什么的，他倒好，直接上波音了，还747！ 奥利弗皱着鼻子说道，“你知道这款飞机要多少钱吗？基础价格两千五百万美元，而且你还要改装，保守价格不低于三千万，虽然三千万还不到琼斯文化公司半年的利润，但我们现在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钱，这笔钱如果拿去投资，也许几年后就是三亿，甚至三十亿！更何况买了飞机之后每年的维护费、加油费、停机费、机组人员的工资加起来也要好几百万，陈，你还想买飞机吗？” “为什么不呢？”陈大河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游戏公司会为这架飞机买单的，再说了，这架飞机可是你用得比较多啊。” “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奥利弗嘟着嘴，“等着，过两天我就带人过来找你。” 说着就撂下电话。 看着手里的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陈大河笑了笑，“不相信是吧，没关系，等明年游戏卖疯的时候别在哭着喊着找我要私人飞机就行！” 奥利弗的动作确实很快，仅仅三天之后，就带着珍妮和布兰妮，还有三个二三十岁的白人到了苏黎世。 “吉姆、凯文、阿瑟妮，”奥利弗指着三人介绍道，“吉姆和凯文是编程工程师，阿瑟妮是创意美工，他们三个就是原来进击游戏公司创意团队的人，现在全部留下，你有什么就跟他们说吧。” 说完就一个人抱臂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陈大河，看他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她也没向吉姆三人介绍陈大河，反正今天交流完之后他们就要回去开发游戏，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亚洲人才是他们真正的老板，所以没这个必要。 陈大河耸耸肩，微笑着伸出右手，“你们好，请坐。” 简单的招呼过后，便从一个文件袋里掏出两张纸，一张上面画着六个由小方块组成的图形，另一个则是一副效果图，中间是一条同样由小方块组成的蛇盘旋成几圈，周围还有一个个的小点，方块蛇张大嘴正咬向最近的一个。 两个游戏都很简单，短短十分钟之后，这三个人就都已经明白陈大河要表达的意思。 凯文看看奥利弗，又看看陈大河，正视着他说道，“先生，你的这个创意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开发完成，您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唔，”陈大河想了想，看着阿瑟妮说道，“如果技术上能实现的话，最好把他们画得好看些，比如说，给蛇吃的东西可以做成水果或小鸡小鸭小老鼠的形状，另外两个游戏过关的时候，可以做点特效出来，加点鼓励和赞美的话，给玩家一点信心！” 听到这话，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阿瑟妮无奈地耸耸肩，“没问题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飞跃大西洋，还以为有什么重任，结果就是这个，还真是简单的任务呢。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专利 突然之间公司被收购，然后新老板带着整个创意部飞跃大西洋，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也是整个部门不是，说是有两个经典的游戏创意，结果就是两个连小学生都不会玩的小游戏，嗯，一个是拼图，一个可以锻炼手指，也许适合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启蒙！ 尽管有再多不情愿，但毕竟是大老板交代的第一单任务，就算再看不上也得尽心尽力完成。 对他们略带失望的眼神，陈大河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也没怎么解释，老实说这两个游戏确实不怎么抢眼，差不多都是在创作出几年之后才慢慢流行起来的，不去真正的玩一次，是体会不到其中魅力的。 这时陈大河又扭头看着奥利弗，“公司负责生产的人没有过来吗？” “我就是，”吉姆举起手，抿着嘴笑了笑，“原进击游戏公司副总经理，兼创意部经理，昨天生产部经理辞职之后，我现在又兼了生产部经理，在老板没有委任新的总经理之前，目前由我代管公司业务，当然，我也是编程工程师。” “哦，”陈大河回头看着他，“现在公司的产量能达到多少？” 吉姆没怎么思索就给出答案，“我们共有两个组装车间，一个家用机一个街机，家用机月产量是五千台，极限是六千台，街机是一千台，极限是一千三百台，至于卡带我们不自己生产，全部外包给别的公司在制作，具体生产数量是按市场销量下单。” 呃，陈大河两眼呆滞，再次扭头看着奥利弗，我让你买家小公司，你还真赶最小的买啊？！ 奥利弗耸耸肩，笑着不说话。 吉姆却不太满意了，看这位亚洲人的表情就知道，对公司的产量不满意，便接着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已经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游戏公司，事实上很多游戏公司连组装车间都没有，也许两三个人凑在一起想出个也不知道是否能卖得动的小游戏就成立了一家公司，像我们这样的确实不多，而且我们还有几款卖得不错的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到不知道是否卖得动的小游戏的时候，陈大河总有一种他在说自己的感觉。 “呃，”陈大河笑了笑，“请别误会，我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如果要将产能扩大十倍，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如果吉姆说的是真的，那这家公司还真不算太小，总算奥利弗做了件好事，没给他买个最差的交差，至于产量，他也不知道现在畅销游戏机的年销量是多少，不过想来几十万台应该差不多了吧。 “当然，”吉姆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给我一百万美元，我能将产能扩大二十倍，整个美国西海岸的电子公司都将是我的工厂！” 陈大河撇撇嘴，看来现在美国的电子工业分工已经很细了啊，而且似乎技术扩散做得也不错，卡带机才发明几年，如今都已经普及了。 随后冲奥利弗点点头，奥利弗依然两手抱臂的样子，看着吉姆笑了笑，“从今天起你就是进击游戏公司总经理，一百万美元会在今天打到公司账户上，另外按这位先生的要求，将产量提高到二十倍，还有，在游戏开发完成之后，我会再追加五十万美元的宣传资金，不过这笔钱不会交给你们，我会自己安排，就这样，好了，你们可以……，” “等等，”这时陈大河突然打断她的话，看着吉姆问道，“现在的游戏机的手柄是什么样子的？”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狂晕，连游戏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位还敢设计游戏？ 尤其是奥利弗，她还以为陈大河做过详细的市场调查呢，结果到现在连游戏机都没见过，还敢说凭这两个游戏买飞机？玩具飞机吧！ “呃，”看到他们的脸色，陈大河也有点尴尬，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有没有新的游戏机专利发布？是不是还是像市面上的那些游戏机一个样子的？” “是的，”强忍着内心的吐槽，新上任的公司总经理吉姆若无其事的说道，“控制器由一个摇杆和几个按键组成，所有的游戏机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当然，除了雅达利，其他公司都是付了专利费的。” 都一样啊？！ 陈大河嘿嘿直笑，随手扯过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画出一只后世手柄的样子，递给吉姆，“找几个硬件研发工程师，开发出这种新款手柄，然后申请专利，嗯，专利人就吉姆吧，专利权当然属于公司，以后进击公司的家用游戏机全部改配这种手柄。” 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奥利弗的视线也远远的瞟了过去。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就一个十字键加上三个按钮。 陈大河在一旁解释道，“十字键分上下左右，用来控制方向，另外三个按钮代表动作、选择和暂停，我觉得这样更方便操作些，如果以后有了操作复杂的游戏，再增加新的按键。” 吉姆放下手里的纸，然后双手虚握，试着操控了几下，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东西可比那两个游戏创意好太多了！他可是资深游戏迷，就算没有实物也能看出来这种手柄更容易操控，拿下这个专利，哪怕以后不生产游戏，进击公司也会享誉全球，到时候游戏界的巨头雅达利也会向进击低头，再牛的公司也要尊重消费者的习惯，否则竞争对手会教他怎么做人！ 而且这位好心的先生让他来做这个专利人，当时候他肯定会名震世界的，想想都很兴奋啊！ 三个人来的快，去得也快。 在安排人将满脸兴奋的三人送走之后，奥利弗好奇地看着陈大河，“你经常玩游戏吗？” 躺在沙发上，陈大河扭头看着她，“我从来不玩。” 这句是实话，这辈子他真从来没玩过游戏，不仅不玩游戏，连电视电影都很少看，为这个还经常被茜茜嘲笑他老古董。 没办法，玩过了后世的连连看和会长胖的贪吃蛇，他很难对现在这种跟光点没什么区别的游戏感兴趣，电影电视也一样，几十年的代沟啊，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疯了 “不会玩游戏，也没做过市场调查，”奥利弗掰着手指头，视线斜瞟着他，“你是哪来的自信，这两款游戏能火的？” 陈大河轻轻一笑，看着奥利弗说道，“你觉得这两个游戏简单吗？” “这还用说，”奥利弗轻哼一声，“连小学生都能轻易上手的东西，你说简不简单！” “那就对了，”陈大河优哉游哉地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听说，在美国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想想啊，”陈大河捶了捶脑袋，“好像是说，如果一个人能不设下限地低估美国人的智商，并以此设计产品，那他就能成功，是这么说的吗？” “是‘谁低估美国人的智力，谁就能赚大钱’，诺兰·布什内尔说的，他是雅达利的创始人，不过现在已经不在雅达利了。”这时奥利弗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微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她要收购游戏公司，自然不能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便随便看了一些相关行业资料，其中关于雅达利的起家史里就有这句话的存在，当时谁都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游戏，竟然能让雅达利赚到几百万，那可是十年前的几百万，要比现在赚上千万更困难，也更值钱。 难道，这种简单的游戏真的能赚到钱？！ “哦，原来还是同行，”陈大河毫无引用错名言的羞耻感，依然洋洋得意地说道，“我还听说，雅达利起家的那个游戏，是叫Pong的吧，就是个蹦来蹦去的小光点，这两个游戏再简单，总比那个要有意思得多吧，而且操作还还更简单，总不会比那个卖得差吧。” “再说了，”陈大河撇撇嘴，“千万别低估小学生的消费能力，如果这两款游戏能攻占小学生市场，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们会赚疯的！” 想想后世的网游市场，小学生可是主力啊，拿着老爸老妈的手机买装备的事儿可是屡见不鲜，这些可都是大客户啊！ 到最后奥利弗还是没有服软，但也没有再冷嘲热讽，在拉着陈大河东游西荡了四五天之后，先将叶正根安排去了美国，参加黑水公司的保镖培训班，自己才带着珍妮和布兰妮回到香江，继续她的工作大业。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再过两天就是美国的感恩节，可惜这里是欧洲，与感恩节绝缘，所以学校依然正常上着课，哪怕苏黎世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 嗯，可能瑞士人已经对大雪习惯了吧，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有陈大河这个中国来的留学生天天嚷着下雪不是读书天，应该躲在壁炉旁边撸串之类的屁话，可惜没人愿意搭理他。 我们都是吃巧克力火锅的好吗，谁知道撸串是什么鬼？ 倒是这场大雪让陈大河想起了远在巴黎的彭雪晴，自从将她安排进学校之后，除了安排爱奈斯去探望过几次，这三个多月自己还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不管怎样，作为朋友也应该去看看的，嗯，等这场雪停了就过去吧。 这段时间杰罗姆已经完成了资金的筹集，陆陆续续往美国输送过去三千万美元的资金量，剩下的钱实在不能再动了，尽管那些贷款正陆续还款，放款的速度和频次也在明显减少，但银行旗下那家贸易公司的业务量却陡增了两三倍，占据了大部分的流动资金，如果不是这些货物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发往乌克兰，那边的回款也很快，杰罗姆绝不敢这么玩。 现在银行的几个项目都已经开始启动，只等结果出来，如果效益不错的话，等年底财务报表出来，想必明年应该能吸引到一批投资人进场，到时候就算存款业务还是没什么起色，最起码资金托管业务应该能动一动了吧。 而且，要是美国的那几个项目运作得好，证券部和投资部也应该能很快起来，杰罗姆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知道自己对战略投资不在行，既然老板说未来微型计算机会很火，那他就认准了这个行业投，可惜现在这个行业的公司还不是很多，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尤其他们还是一家从瑞士过去的银行，那边的公司更是多了一份防范心。 不过没关系，杰罗姆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执行者，没有项目那就自己创造项目，没有公司就自己开公司，所以他安排投资部的人直接从斯坦福大学里找到几个技术功底不错，还比较听话的大学生，为他们提供创业资金，直接开办了三家电脑公司。 这三家都是做整机组装的，零配件全部是从外面采购，一家主打高档微型机，一家主打经济型计算机，用正常话来说就是专卖便宜货，另外一家则主打商务和个人两用计算机，算是中档产品，这样一来就显得有层次些，无论哪个市场能卖通都行。 虽然说这三家都是小公司，但怎么说都要比那些在车库里创业的公司要强一些吧，只要请上几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掌舵，再等那阵风刮起来，将这三家公司做上市，之后再套现离场，那赚到的钱将比普通的风险投资赚得更多，而自己也能得到一大笔奖金！ 就算赔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老板亲自定的方向，怎么样都不能怪到自己头上，而且有第三国际银行和非洲的贸易公司在，也不用担心会失业。 这就叫进退自如，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陈大河自然不会知道杰罗姆的小心思，更不知道他在美国的安排，此时他正拿着电话，听着话筒里奥利弗在不停地大呼小叫，“火了火了，发了发了，……” 总共就两个词，重复再重复，就像是陷入单曲播放一样，陈大河诧异地将话筒从耳边拿开，放到眼前看了又看，这东西没录音播放功能啊，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奥利弗好不容易喊累了，却发现话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便赶紧叫道，“喂，还在不在？” “在啊，”陈大河重新将话筒贴近耳朵，抠着额头说道，“一直都在。” “那你怎么不说话？”奥利弗有些生气，“我这么兴奋，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陈大河有些无语，“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让我有什么反应？” “呃，”奥利弗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说呢，俏脸微红，赶紧说道，“我跟你说，是这样，” 结果正事还没说出口，她又笑得像个疯子一样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陈大河满脸无语，他还从来没见过奥利弗这个样子，看来这姑娘是真疯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傻子和骗子 等奥利弗笑够了之后，陈大河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你打几块钱一分钟的国际长途，就是为了让我听你疯笑的吗？还是说看我不顺眼了，非要浪费我的钱才甘心。” “什么啊，我是要跟你报喜的，”奥利弗还在咯咯地笑着，不过总算能正常说话了，“全火了你知道吗？！就没一个不火的！” “全火什么啊，”陈大河决定还是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比较好，鬼知道今天这通电话什么时候才能讲明白。 “所有的，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奥利弗兴奋地叫道，“电影、电视剧、表演，最重要的是，游戏！” 她这么一说，陈大河总算听明白了，可心里又涌起一股疑问，不就是火了吗，有必要这么兴奋？以前做第一笔艺术品生意大赚几百万美元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兴奋过，难不成现在一个电视剧一个电影就能让她赚几千万？！ “真的，陈，如果是一件或者两件事，我也会很高兴，”奥利弗的语速很快，就和美剧里演的差不多，“但所有的集中在一起，就太让我兴奋了，尤其是那两个游戏，我都快爆炸了你知道吗？” “好的好的，我知道，”陈大河提着电话机，先把电视打开，然后走到床上窝着，笑着说道，“不过我想你现在很有必要冷静一下，要不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怕奥利弗真要兴奋过头，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 “不，我等不及了，”奥利弗一口否决陈大河的好意，不过此时终于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陈，那部电视剧，大侠霍元甲，在香江的收视率你知道有多少吗？” 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在问陈大河，奥利弗直接揭晓答案，“我们请了尼尔森调查公司，安排了两千名调查员在电视剧播放时间段进行入户调查，最终统计确定，平均收视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最高收视率是，百分之九十六！” “哈？”陈大河顿时一愣，“竟然有这么高？” 他不记得上辈子这部电视剧的收视率是多少，但应该没这么多吧。 “当然，你也惊讶了吧，尤其在最后几集的时候，除了那些只看英文节目的人，其他的几乎都在看这部电视剧，”奥利弗显得很得意，“现在香江满大街都在唱万里长城永不倒，无线台这次栽惨了，哼哼，还敢笑话我，我就让她好看！” 好吧，她还记得某人对她说的风凉话呢，女人果然很记仇。 “还有就是少林寺这部电影，也上映了，”奥利弗的声音时大时小，应该是在换耳朵，随后继续说道，“虽然现在电影还没有正式下映，但票房已经超过了两千万香江币，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美国，美国！在香江上映后的一个星期，我安排了电影在美国、日本和韩国同步上映，陈，你猜一猜票房有多少？” 又来。 “不猜，”陈大河果断拒绝，他可是记得前世这部电影在香江的票房，1616，很吉利的数字，可现在还没等下映就已经破2了，这还让他怎么猜，而且前世好像根本就没在美国上映吧？！ “没劲，”奥利弗嘟着嘴，拿起桌面的报表说道，“北美，三千七百万美元，日本，42亿日元，韩国，51亿韩元，同香江一样，都还没有下映，至于欧洲，还没有正式上映，不过我已经找好发行商，定在了圣诞节上映，我们的收益，大约是票房收入的百分之四十，陈，你赚大了！” 呃，陈大河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去年六月份去香江的时候，他让奥利弗投资这部影片，只花了三十万美元，就拿到北美、日本、韩国和欧洲四个地方的发行版权，就算加上后来追加的四百多万美元的宣传费用，也还是不到五百万，但现在已经赚回多少了？ 而且这些地方都还没有正式下映，还能再收一些，到时候要是让银都那几位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不会气晕过去吧？！ 不过，如果没有奥利弗的渠道，就算版权拿在他们手上，也只能憋屈的打包卖掉，那些外国发行商可不会给他们分成，最多给个好点的价格而已，比起陈大河的打包价也多不了多少，更别说他们还没这个能力运作到北美去。 “陈，按尼尔森公司的预测，这四个地方的票房总和应该能达到一亿三千万到一亿五千万美元之间，也就是说，”奥利弗轻轻一笑，“你的收益，在五千两百万到六千万美元左右，超过十倍的收益率，我都想投资电影行业了。” “除此之外，由于这部电影的带动，我们的武术学校和武术表演队在经过了半年的不温不火之后，终于赢来爆发式的增长，”奥利弗继续说道，“在纽约的公司负责人告诉我，现在打电话到学校咨询入学和联络演出的电话就没断过，如果我们能抓住这波热潮，肯定能彻底打开局面。” “确实是个好消息，”陈大河半躺在床上，将电视声音调小，最后索性关掉，想了想说道，“奥利弗，如果你确实想投资电影的话，那就去投吧，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在好莱坞，你可以去找斯皮尔伯格，专注投资他的电影，这个人不错，应该不会让你赔钱的。” “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奥利弗笑道，“不过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因为我发现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就没有赔钱的，所以我只要跟着做就好，幸好，除了这几个，我自己主导的服装专卖店生意也还不错。” “哦，是吗，”陈大河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说道，“我说现在服装厂都有好几千人了，就只支持你那几家专卖店也太可惜了吧，你什么时候打算转做内销啊？” “等着吧，”奥利弗笑道，“从年前的十七家店，到现在二百八十六家分店，我的服装店生意好得不得了，等什么时候这边需求饱和的时候，再考虑你们内地的市场吧！不过你也别不开心，这家服装公司我给你留了一半的股份，所以你也没赔，而且赚得更多。” “是吗，”陈大河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自己做生意的时候还能想到我，不过为什么我让你投游戏公司，你自己却没跟呢，刚才你不还说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就没有赔钱的吗。” “什么？”奥利弗突然发出一阵海豚音，“游戏公司我没有投资？” 陈大河一愣，“你不是用我名下的投资公司名义投的吗，难道你在里面也占了股份？” “天啊，我不活了！”奥利弗大声哀嚎着，她今天早上拿到数据之后兴奋了一整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参与到游戏公司的投资里面去，“十亿美元啊！我的钱！” 十亿美元？ 陈大河眉头紧皱，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millions和billion似乎区别应该不小啊。 “奥利弗，你说多少钱来着？” “没听清吗混蛋，”此时的奥利弗哪还有半点兴奋的表情，“是十亿，十亿美元！要不要我再说几遍，啊？！” “不用了，这回你说的是汉语，不会弄错，”陈大河轻轻点着头，“原来真是十亿美元啊！” 随后啪地一下把电话挂掉，然后举到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在两个愚人节的中间跟我开玩笑，以为我是傻子啊！笨蛋骗子！” 第四百三十六章 算账 十亿美元，怎么可能？！ 他不知道现在国家的外汇储备有多少，不过上辈子在大学里上课的时候听经济学老师说过，从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一两亿美元左右徘徊，七十年代的时候稍微好一点，最高到过八九亿，可惜波动得厉害，尤其随着开放后大规模进口工业设备，那点储备也被急剧消耗，最惨的一年还欠了十几个亿，直到进入八十年代后才逐渐缓过气来，但也是时高时低，永远不够用，现在的十亿美元，弄不好真不比外汇储备少多少。 所以说，陈大河压根儿就不相信奥利弗说的话。 那两款游戏确实是不错，但再经典的游戏也需要时间爆发的，现在才过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能卖出多少钱？几千万顶天了，十亿？开玩笑吧！ 不过前面那些事应该是真的，电影电视剧大火，数据也和前世的记忆差不了多少，借助电影的火爆，在美国的武术表演队应该也能打开局面了，这些都是不错的好消息，要是没有最后耍他一把，奥利弗的这个喜报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就在陈大河默默思索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接起来一听，果然还是奥利弗。 “喂，你什么意思，干嘛挂我电话？” “还问我什么意思，”陈大河呲笑道，“你要骗我说游戏卖了一亿美元，说不定我都信了，为什么要说个十亿呢？麻烦你下次吹牛的时候打个草稿先！” “你说我吹牛？”奥利弗声音猛地拔高，很快又降下来，“好好，你说我吹牛是吧，那我们就来算算账，” “上次吉姆他们去你那儿的时候，他也说过，进击游戏公司的极限月产能是家用机六千台，街机一千三百台，然后他让我给他一百万，将产能提高了二十倍，也就是说，一个月能生产家用机十二万台，街机两万六千台，到现在为止过去了两个多月，那就是家用机二十四万台，街机五万两千台，没错吧？” 陈大河点点头，“小学数学得不错，不过别以为我不懂生产，产能的扩张是需要时间的，零配件的订购，工人的招募和培训，新机器的磨合，还有仓库和物流都对生产有影响，你说的只是理论值而已。” “哟哟，还不错哦，竟然还知道这些，”奥利弗的语气就像在逗小孩儿似的，嘻嘻笑道，“产能的提升当然需要一个过程，但谁告诉你，二十倍就是极限产能的？” “早在两个多月前，那两款游戏被开发出来之后，游戏公司里的所有人都亲手玩了好几天，结果就是，吉姆再次向我报告，又申请了一千万美元的生产经费，并在全美范围内下零配件订单，部分组装工序也外包给其他几家工厂，自己只负责最后的贴牌和包装，所以现在的极限产能是原来的三十倍，这还是受到零配件供应商的限制，否则还能更高，” “而宣发费用也增加到两百万美元，直到一个月前正式发布产品的时候，他们已经储备了六万台家用机和一万五千台街机，以及八十万份游戏卡带，如果不是这些货物只需要支付一点零配件的定金，可能这个游戏公司就会花去我们所有的流动资金。” 陈大河一听，不禁出了身冷汗，“你怎么敢玩这么大？” “对你有信心啊，”奥利弗笑道，“你不是还借用了布什内尔的名言吗，谁能低估美国人的智力，谁就能赚大钱，而且吉姆打报告的时候，一起交上来的还有两个游戏机，我自己玩过，身边的人也玩过，都说好玩，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赌一把？！” “事实证明我赌赢了，”奥利弗继续说道，“从游戏发布后的第三天起，所有的渠道都在要货，吉姆也将产能扩到了最大，到现在为止，所生产的产能平均下来，刚好是原来的二十倍，正好是我刚才给你报的数据，而从下个月开始，这个数据还将稳步提升！” “好吧，”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这也只能说明游戏火爆，但跟十亿美元也还差很远吧！” “天真的孩子，”奥利弗啧啧有声，似乎正在怜悯某人的智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定金的吗？” “等等，”陈大河摁着眉心，“你刚才说的是定金，而不是订金？” 定金是不能退的，必须履行完合约，而订金只相当于一部分预付款，还没什么太强的法律约束，两者有不小的区别。 “当然，”奥利弗轻哼一声，“当然是定金，而且是全额支付，否则根本就提不到货，家用机是360美元一台，街机是1200美元一台，游戏卡带是30美元一份，这些都是出厂价，终端价格比这个高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到目前为止，游戏公司共出货家用机二十四万台，街机五万两千台，游戏卡带两百万份，你自己算算，这是多少钱？” 陈大河一惊，还真卖了这么多？正想去找计算机的时候，奥利弗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收到一百六十万台家用机、十万台街机和五百多万份卡带的订单，全部是全额定金支付，你再算算，这又是多少钱？！” “呃，”陈大河只感觉两眼发懵，说不出话来，刚才奥利弗说的是多少货来着，怎么就记不清了？ “哼哼，”奥利弗冷笑着说道，“总共是一百八十四万台家用机，十五万两千台街机和七百多万份卡带，总货款，十亿零七千万！” 嘶，陈大河倒抽一口凉气，还真有十亿美元啊！ 提着电话走到窗边，陈大河打开窗户，冷风伴着雪花吹进来，顿时让他脸上打了个哆嗦，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 “奥利弗，”陈大河摁着脑袋说道，“虽然我自己从来没去过美国，更没在那边做过生意，但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打开局面吧？而且，美国的家用游戏机市场已经开发了好几年，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大的出货量？” “陈，真没想到，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奥利弗感叹道，“至少在这一点上，就比我强多了！” “现在还不是自我批评的时候，”陈大河提着电话机，靠在窗户上笑道，“如果你能为我解惑，我可以给你一个赚取几百亿美元的机会。” “切，还几百亿，”奥利弗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几千亿呢！” 陈大河微笑不语，那几千亿当然是自己的啊，怎么可能给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互助共赢 就像刚才陈大河不相信她说的十亿美元一样，此时奥利弗也不相信他说的几百亿美元生意，不过倒是没有再卖关子。 “好了，看在你诚心求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奥利弗笑道，“这次的出货，我借用了纽约时报的发行渠道，几乎全美所有的报刊点都有游戏卡带在售卖，并且在外墙张贴了宣传海报，报社的合作商家也乐意为我们提供便利销售游戏机，本来家用游戏机不太可能出货这么多的，但由于你改良了游戏手柄，这种手柄几乎吸引了所有游戏迷的目光，才会有这么高的销量，至于后来，就完全依靠游戏本身的质量了，街机则是完全由口碑带起来的，所以除了第一批货是我们公司在铺货之外，其他的都是渠道商带着现金支票过来提货，这才造成这一次的销售奇迹。” 陈大河恍然，难怪这么快就打开了局面，借用纽约时报的发行渠道，亏她想得出来，更难得的是，纽约时报竟然会答应，不过想想之前她特意回美国提出的星球大战计划，这里面应该少不了时报集团背后家族的利益，如果是这样，稍作反馈也能说得过去，再说琼斯家族在报社里面本身能量也不小，恐怕时报集团不只是借用渠道这么简单，应该在推广上也出了不少力，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而且，十亿美元的销量并不是终点，美国之后还有加拿大，还有欧洲，”奥利弗很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继续说道，“到最后，全世界都会有进击游戏机，全世界的游戏玩家都在玩这两个游戏，进击方块和贪吃蛇，那时候我们的销量可能是二十亿、三十亿，我们的净利润也将超过十亿美元，甚至更多，而这些，并不是遥不可及，极有可能在一年内达成！到时候，进击游戏公司的估值将高达上百亿美元，如果那时再将公司运作上市，我们都能成为超级富翁！” 看着窗外的雪花，陈大河哈出一口热气，轻笑着说了两个字，“我的。” “什么？”正处于亢奋中的奥利弗还没反应过来。 “我的，”陈大河呵呵直笑，“都是我的，奥利弗，谁让你没跟投股份呢！” “啊……，” 听筒里传来奥利弗高亢的叫声，陈大河连忙将话筒拿远，里面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陈，你给我听着，我要买飞机，而且我要买两架，明天，不，今天我就下单，你给我等着！” 随后啪地一声电话挂断，手里的听筒只传来一阵阵的嘟嘟声。 现在瑞士时间是晚上八点，而香江时间要快六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两点，今天下单也能说得过去。 陈大河将电话搁到窗台上，笑呵呵地看着窗外的大雪，更远处的湖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要说这个湖确实很神奇，这么寒冷的天气也不见结冰，听说在之前的百年里只有两次结过冰，那么大的冰湖，想必应该会很好玩吧。 片刻之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陈大河关好窗户，然才拿起话筒，拎着电话机往床边走。 “喂，你刚才说的几百亿的生意是什么？” 又是奥利弗。 陈大河呵呵笑道，“还记得我让你找斯坦福开发的那个计算机联网技术吗？回头等研发出来，成立公司的时候，我给你留百分之十的股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可就没有了啊！” 这语气就跟路边摊卖大力丸的一样，听得奥利弗牙根直痒痒，但为了钞票忍了！ “就那个幻想的东西？那个能值几百亿美元？”奥利弗有些犹豫，随后又有些狂躁，“等等，你是说让我赚几百亿，却只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个技术能值几千亿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市值最高的公司才多少？” “为什么不呢，”陈大河重新坐到床上，笑着说道，“奥利弗，想想吧，几十年前一个亿万富翁可能就是世界首富了，但现在，亿万富翁算什么？连你自己都有上亿美元的身家了吧。等这个技术，这家公司发展起来，几千亿的市值完全有可能达到，别忘了，两个简简单单的游戏，就能造就一家估值百亿的公司，而一项能改变世界的技术，你说意味着什么？” “百分之十五，”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道，“多出来的百分之五作为我的精神损失费，你的游戏公司太让我伤心了，而且这家公司由我亲自管理！” 陈大河微微一笑，“成交。” 这个百分之五自然不是什么精神损失费，也不是奥利弗自己拿的，而是奥利弗为这家公司支付的保护伞费用，尽管在公司壮大之后，难免成为各大财阀收割的对象，但在成长起来之前，奥利弗和她背后的琼斯家族还是能护住一段时间的，而且就算被各大财阀收割的时候，她也能将陈大河的损失降到最低，或者说，她反而能利用那个机会扩大公司的规模，为陈大河争取更多的利益，这就是她所体现的价值，也是琼斯家族的价值所在。 就这个，值得上百分之五，只是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明说而已。 “奥利弗，那个游戏你真的没有想法了吗？”陈大河笑道，“我又有一个小小的创意，说不定能让这家公司更快接近百亿估值哦。”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经过一天的亢奋，奥利弗现在也有些疲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含糊糊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奥利弗，你竟然连粗话都学，”陈大河满头黑线，“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当然是看电视学的，就是粤语太难学了，我只学了几句，”奥利弗有气无力地说着，“你还是快点说吧，我好困，要睡觉了。” “好吧，”陈大河看看挂钟，这个时间香江确实很晚了，便长话短说，“奥利弗，你让吉姆再开发两款射击类游戏，一个是战斗机式的，飞机能上下左右移动，可以发射子弹和炸弹，前方出现敌机的那种，另一个是抢滩登陆的，就是设计一个炮塔，当然，只出现一根炮管也可以，能够左右移动，射击从海面上登陆的敌人，就这两个。” “有什么要求吗？”奥利弗一听就明白，这两个游戏都很简单，就是不知道市场反响会怎么样。 “有，”陈大河很认真地说道，“记住布什内尔的话，谁低估美国人的智力，谁就能赚大钱！所以，这个游戏的操作一定要简单、简单、再简单，但是，画面一定要华丽、华丽、再华丽！就这个，” “另外，鉴于这项投入很大，公司为了分担风险，所以决定引进风险投资，一百万美元，开放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奥利弗小姐，请问你有这个意向吗？” “有没有意向先不说，”奥利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给个理由先！” “理由很简单，”陈大河笑道，“如果我的事业离开了你的帮助，那将困难百倍，所以，凡是我们合作的项目，都应该互助共赢，而不应该吃独食。” “这里理由勉强合格，”奥利弗嘴角微翘，“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小姐就好心拉你一把吧，这个项目我投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他乡遇故知 陈大河和奥利弗的合作，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个有创意有项目，一个有人脉有资源，只有通力配合，才能成就一个个事业奇迹，琼斯文化公司是这样，这次的进击游戏也是这样，所以哪怕奥利弗没有投资，他也会分出一部分利益出去，更何况奥利弗为公司做的事确实能值这么多钱，甚至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如果只靠陈大河自己，如同他自己所说，做起事来将困难百倍。 别的不说，没有奥利弗，他能不能将这两个游戏打入美国市场都是个问题，那些美国人可不管这些游戏好不好玩，一看是个亚洲人开发的，直接从心理上就否定了，别说畅销，能不能卖得动都是问题，就算他能找其他人做代理，没有奥利弗背后的资源来推广，要取得现在的成绩，至少也要多花两三年的时间，甚至有可能在成长起来之前就被雅达利之类的巨头封杀掉。 而有了奥利弗，他只需要提出创意，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分钱就好，这省了多少麻烦！该分出去的，陈大河不会有丝毫犹豫，只有共赢，合作才能长久，这就是他的生意经。 这场雪又下了两天才停下来，只是受大雪的影响，整个交通网都暂时瘫痪，又等了两天，机场恢复正常之后，恰逢周末，陈大河才坐着飞机飞往巴黎。 他这次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黑水公司安排过来的保镖，从机场打车到巴黎第三大学，问过几次路，这才找到彭雪晴所在的宿舍区。 让保镖去不远处的咖啡店里等着，陈大河刚准备过去找人，就看见前方有三个亚洲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正是彭雪晴。 两手插兜站在原地，等那三人走近，彭雪晴才看见陈大河，顿时惊喜地望着他，“你怎么来啦？” “我那边刚下了场大雪，听说巴黎也下雪了，就过来看看，”陈大河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又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另外两人，笑着说道，“看上去还不错。” 还是原来的模样，精神头也很不错，只是穿着打扮更时尚了些，红色的长款羽绒服，米色的毛线帽，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和巴黎街头的少女差不多，只是脸色稍微黑了点，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在外面跑。 “这是谁啊，你对象？” 彭雪晴身边的一个女生好奇地看着陈大河，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也一脸审视地打量着他。 “不是，”彭雪晴俏脸微红，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过来看我，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先过去吧。” “要不一起吧，”那个男生突然说道，“看起来也是国内来的，不是说他乡遇故知吗，今天大家一起聚会，也正好认识认识，都是国内出来的，多亲近亲近比较好。” “这，”彭雪晴犹豫地看向陈大河。 而陈大河依然两手插兜微笑不语。 “还是算了，”彭雪晴回头笑道，“你们去吧，我想和他多聊会儿。” 那男生还想说话，旁边的女生拉了他一把，笑着说道，“好吧，那你们聊，回头见。” 彭雪晴笑着挥挥手，“回见。” 等那两人走远，彭雪晴才看了陈大河一眼，皱了皱鼻子，“你不喜欢他们？” “我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陈大河嘴角下撇，“你们在一起都聊些什么？”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彭雪晴瞟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道，“主要就是一些讨论，国内国外的情况，还有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什么的。” 果然！ 陈大河眉头微挑，“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彭雪晴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啦？我连他们讨论了什么都没说，你就问我的看法，难道你知道他们？”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热气，收起脸上的表情，满脸郑重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他们，但我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行为和想法我不做评价，但有一点，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不，是有多远躲多远，最好不挨边！” 无所谓对错，这种某某主义思潮什么的最烦人了，未来十年就属他们最能折腾，谁碰谁完蛋，虽然自己上辈子没经历过，但没少听长辈们说起，简直就是社会禁忌，后来的网络小说都不敢写。 只是没想到彭雪晴才刚到巴黎没几个月，就能让她碰上，这运气真是霉得没边。 不过想想也正常，法国向来都是各种思想的集散地，在这里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碰到，有这么一群人存在也不稀奇，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来巴黎上学的。 “什么啊？”彭雪晴眉头紧皱，“你能不能说清楚，我一点都听不明白，他们怎么啦？我觉得挺好的啊。” 陈大河两手叉腰，强压住心里的烦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着，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继续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也行，这辈子我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个人，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开玩笑！” 彭雪晴的脸色也冷下来，用倔强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唉，”陈大河无奈地摇摇头，“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对你没好处的。” “那你让我跟谁说话去？”彭雪晴突然眼眶发红，“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同学不跟我说话，连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都不找我，就连逛街我也是一个人，还不敢跑远，除了他们能和我聊会儿天，我能跟谁说得上话？你吗？也行啊，可三个月了，你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你不是说当我是朋友，你就这样对待朋友的？还是说你忙着赚钱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好，你没打电话也就算了，终于盼到你人来了，可你一来就凶我，呜，你凶我……” 呃，陈大河满脸尴尬，时间当然有，可没事打什么电话啊，有也不敢打啊，误会了怎么办。不过一个电话也不打确实有些过了哈。 就在他看着抽泣的彭雪晴，正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大河？” 陈大河扭头一看，竟然是李中和老爷子的女儿，李雨欣。 “真的是你啊？”李雨欣快走两步上前，脸上满是惊喜，“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不是在苏黎世吗，怎么来巴黎了，” 随后又一阵埋怨，“我和大哥本来想去那边看你的，可爸就是不让我们去，连你的联系方式都不给我们，真是的，幸好在这里遇见你，今天你不回学校吧，我在这里有房子，你就住我家了，唉，你们，这是怎么了？” 好嘛，说了半天，终于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个小美女在，而且还红着眼眶抽着鼻子，一看就是刚哭过。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机会 彭雪晴抽着鼻子红着脸，连忙躬身问好，“李老师好，我是戏剧文学专业的一年级新生彭雪晴，听过您的几次大课。”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李雨欣友好的点点头，“谢谢你来听我的讲课。” 迎着李雨欣戏谑的眼神，陈大河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彭雪晴，这才笑着说道，“我原来在国内的同学，也是我朋友，和我一个时间出国的。” “哦，”李雨欣意味深长地笑着点点头，“这是，吵架啦？” “啊，”陈大河尴尬地笑了笑，彭雪晴更是快要将头扎到怀里，手帕也捂着嘴不肯拿开。 “对了，你不是在伦敦吗？怎么在这里上课啊？” 见陈大河强行转移话题，李雨欣也没追着不放，轻笑着说道，“我是杜伦大学古典文学系的老师，也是巴黎大学的客座教授，不仅在这里，其他几所巴黎大学也有我的课，不过这边的课不多，一般一个星期过来巴黎一次，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你了，还是在周末，真是太巧了。” “学霸啊！”陈大河竖起两根拇指，满脸的惊叹，“老爷子是语言学家，你也这么厉害，叫我们这些学渣怎么活啊！” 彭雪晴隐蔽地鄙视了他一眼，这马屁拍得，也不知道是谁刚入学的时候法语就达到高年级水平，英语更是连研究生都比不了，还好意思自称学渣，这一对比，她才是真正的学渣好吗！ 结果李雨欣竟然认同地点点头，“我也听我爸说了，他教了你好几年，可三十几门语言，你只学会了四门，天赋确实差了些，不过没关系，自古勤能补拙，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取得好成绩的！” 对此陈大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苦着脸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努力为国争光，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看到彭雪晴疑惑的眼神，陈大河笑道，“她的父亲就是你的偶像，李中和先生。” “哇，”彭雪晴捂着嘴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叹，没想到李老先生没见到，先看到他的女儿，而且还是教过自己的老师！ 李雨欣倒是没怎么在意，刚才陈大河也说了，他们在国内也是同学，那么会知道李老爷子也不奇怪。 “啊，对了，”李雨欣突然问道，“大河，你在苏黎世大学学什么专业的？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教授，可以请他们照顾你一下。” “呃，”陈大河看看她，又看看彭雪晴，随即往不远处的咖啡馆一指，“外面风大，我们去那里说吧。” “也好，”李雨欣点点头，率先往咖啡馆走去。 两人缓步跟在后面，瞟了一眼身边的姑娘，陈大河小声说道，“好啦，别生气了，刚才是我口气重了点，但那也是为你好，那不是上火急的吗。” 彭雪晴目不斜视，一声不吭。 “哟，怎么还端起来了呢，”陈大河眼角微抽，“这样，以后我多来看你，另外，再给你介绍份工作，让你既能赚钱，又能和人聊天，怎么样？” 彭雪晴嘴角微微上翘，很快又恢复原样，不过终于肯说话了，“记住，这是你说的，说到不做到，别怪我跟你绝交！” “没问题，”陈大河挺着胸膛，“你看我是那种不着五六的人吗，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不能再跟那些人接触。” “要你管，”彭雪晴横了他一眼，“以后我又要上课又要上班，哪有时间去理他们，我看你就是有预谋的。” 陈大河摇头失笑，这就是答应了呗，偏偏还死鸭子嘴硬，要面子啊。 “你们在聊什么呢，还不快进来，”李雨欣站在门内，笑着叫道，“悄悄话等回去再说也不迟啊。” “不是，”陈大河快走两步追上去，和她一起走到一个卡座旁，先让彭雪晴进到里面，自己才坐下继续说道，“我是在问她，以后想往什么方向发展，” 说着看向彭雪晴眨眨眼睛，“她学的戏剧文学太宽泛了，小说、编剧、戏剧导演、甚至歌剧演员都可以转型，如果能有个明确的方向会比较好。” “这倒也是，”李雨欣点着头，看着彭雪晴笑道，“这位，啊，我都忘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彭雪晴立刻微微躬身，小声说道，“李老师好，我叫彭雪晴，您可以叫我小彭，或者小晴都可以。” 这姿态够低的啊，陈大河瞟了她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那我叫你小晴吧，”李雨欣笑道，“不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和大河一样，叫我欣姐，小晴，大河说得对，戏剧文学是个很宽泛的专业，如果你以后不是要从事专业的理论研究，最好还是定一个明确的发展方向比较好。”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彭雪晴俏脸微红，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甘，“上课的时候我也想向老师咨询，但每次举手他们都不理我，下课了他们更不理，说是下课时间不予回应，可我明明看到他们指导其他同学的。” “哼，这些白人都是这个德行，”李雨欣冷哼一声，随后说道，“没事，你把你的想法跟我说，我来帮你参考。” “谢谢李老师，”彭雪晴立刻惊喜地点着头，看到李雨欣故意板着脸，又赶紧改口，“啊不，谢谢欣姐！” “好，”李雨欣笑呵呵地说道，“说说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本来是挺模糊的，”彭雪晴轻咬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我在学校里待了三个月，各个地方都转了一遍，直到最近才确定下来，” 说着抬起头，迎着两人的目光说道，“我想学歌剧表演。” “歌剧啊？”李雨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少有亚洲人过来学歌剧的，不过，没关系，” 李雨欣笑道，“歌剧就歌剧，明天你来我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见一见加尼叶歌剧院的一位老师，请她帮你做个测试，如果有这个潜力的话，我会请她收你做她的学生。” “真的吗？”彭雪晴欣喜地睁大眼睛，连忙站起来鞠躬，“真是太感谢了！” 那可是加尼叶歌剧院啊，法国歌剧的最高殿堂，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到里面去学习，虽然只是一个机会，但也是极其难得的，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她觉得幸运，陈大河却暗暗苦笑，知道欣姐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不至于这么帮彭雪晴，可他没办法说啊，说了就等于断了彭雪晴梦想的机会，此时他只能暗骂李老头，跟儿子女儿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没说茜茜才是自己的正牌老婆？！ 第四百四十章 兼职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都是跟彭雪晴的发展有关，李雨欣也是真用心，不厌其烦地解答她一个又一个问题，还从专业的角度给出了许多建议，聊得兴起，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最后甚至认了这个妹妹。 咖啡续了两回，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由于李雨欣还有事，不得不先离开了。 走出咖啡馆，李雨欣笑道，“大河，今天晚上就去我那里住，没问题吧。” “这个恐怕不行了，”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我明天还有课，定了晚上的飞机回苏黎世。” “那好吧，”李雨欣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强求，要到陈大河的联系方式后，又和彭雪晴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才告辞离开。 看着李雨欣远去的背影，陈大河呼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苏黎世大学学汉学，那还不被笑死啊！ 彭雪晴两眼笑眯眯的，“运气真好，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欣姐，以后终于不用一个人摸黑了。” “你那是自找的，”陈大河摇摇头，“你过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有问题找我，有问题找我，结果呢，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没给我打个电话，能怪的了谁？” “哼，你还敢说，”彭雪晴嘟着小嘴，“你不也一个电话都没跟我打，对，我知道你和茜茜要结婚了，也没想缠着你，天知道你是不是怕我缠上你故意不理我的，我哪还敢给您打电话啊？！” 陈大河无语望苍天，看破不说破才能做朋友啊！ 看到他那个样子，彭雪晴轻哼一声，“哼，胆小鬼！” 陈大河就当没听见，转身冲咖啡馆里坐了半天的保镖招招手，同时说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跟上陈大河缓慢的步伐，彭雪晴好奇地问道，“去哪里？” “给你找个兼职做啊，”陈大河撇撇嘴，“给你钱你不要，要不是我让爱奈斯送了几回东西过来，恐怕你就天天啃面包吧，既然你不想接受帮助，那就给你找个工作，顺便还能有人陪你聊聊天，也省得你闲着爱胡思乱想。” 彭雪晴噘着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你的钱啊。” 陈大河撇撇嘴没说话，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实在，自己上辈子那几个朋友，哪个不是有通财之义的，谁没钱了直接在微信群里要红包，等有钱再发回来不就完了，哪有这个多事儿。 找个公用电话亭先给苏菲打了个电话，结果苏菲不在家，是那个美女管家玛利亚接的电话，这时候苏菲正在画廊筹备开业的事。 要到画廊的电话后，又拨了过去，这次接电话的正是苏菲，约好见面之后，便带着彭雪晴，坐上保镖早就拦下的计程车，直奔香榭丽舍大街。 第三大学距离香榭丽舍大街并不远，只有六七公里，不过一路要经过几十个红绿灯，半个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一栋红色的三层小楼面前。 三人刚下车，苏菲就从里面迎了出来，隔着老远便张开双臂，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恩佐。” 这回陈大河没犯错误，抱着苏菲行了三下贴面礼，才向她介绍彭雪晴，“夫人，这位是我的朋友，彭雪晴，法语名字叫玛丽恩，如果您的画廊需要临时工，她会是个不错的帮手。” 已经是老伙伴，自然不需要客气，才刚一见面陈大河就说明了目的。 苏菲也很给面子，立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玛丽恩，很美的名字，欢迎你的到来。” “您好，夫人，”彭雪晴还不太适应这种拥抱礼，红着脸说道，“很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努力的。” “不用客气，”苏菲指着门口，“我们进去说吧，陈，这里你还没来过，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的画廊。” “乐意之至，”陈大河笑了笑，跟在苏菲后面进了大门。 而跟在后面的彭雪晴则满眼的异色，刚才在车上，陈大河只是跟她说，介绍她进画廊工作，画廊的老板是一位法国贵族，这样她的人身安全也会有保障，可是听刚才那位夫人的意思，似乎这家画廊也有他的份？ 那么，这份工作到底要不要做呢？ 陈大河回过头，看到彭雪晴脸上的犹豫，便停下脚步，等她走近后笑道，“这家画廊是苏菲和琼斯文化公司合资成立的，我牵的线。” “哦，”彭雪晴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撇撇嘴笑道，“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美国资本家，法国贵族，你自己不会什么时候也变成他们那种吧？” “你是说有钱还是说移民？”陈大河对着回过头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他的苏菲笑了笑，示意彭雪晴赶紧跟上，“如果说有钱，现在不少落实政策了吗，以后我们国内也会有很多有钱人，说不定你也会，如果说移民，我还真没想过，否则以我现在的条件，移民去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成问题，要走早就走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国的，”彭雪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你该不会是在学张謇吧？” 陈大河轻轻一笑，“那可不一样，我可没他那么伟大的理想，现在也用不着，我这最多算是响应政府号召，发展非公经济！” 苏菲带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介绍，陈大河和彭雪晴专心听着，偶尔用汉语小声交流几句。 这栋三层小楼占地面积不小，三层加起来也有上千平米，一楼隔成两半，一边是休息区，另一边是展示区，二楼和三楼也是差不多的格局，以楼梯为中间线来划分，整栋楼里有五个展示区，其中有一个是东方艺术品展示区，在那里陈大河见到了来自国内的各种艺术品和书画，只是在看到挂着正中间的那副作品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竟然是一副张大千的巨幅山水图。 “夫人，这幅画多少钱收的？”陈大河问道。 苏菲想了想说道，“大约两万美元吧，怎么了？” “没什么，”陈大河两手叉腰，又看了看那副画，笑着说道，“没什么，我挺喜欢的，以后这种画都给我留着。” “都给你？”苏菲诧异地看着他，“你要的了这么多吗？” “有多少要多少，”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笑呵呵地看着那副画，“其他人的作品我可以不要，不过这个人的，还有齐白石、李苦禅和徐悲鸿他们几个的都给我留着。” “我知道了，”苏菲挑挑眉头，“不过只能给你一半，另一半我自己收着。” 陈大河老脸立刻垮下来，这位贵妇人学坏了啊！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反省 截留一半可不是什么玩笑话，自从三个月前和奥利弗接触过之后，苏菲回来就找人调查了琼斯文化公司，这家突然间崛起，主要经营中国艺术品的公司显然跟陈大河息息相关，再联想到奥利弗的财务代理人身份，不难想到陈大河才这家公司的幕后黑手。 如此有商业眼光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看错，替他收购中国古董的事答应过也就算了，现在就几幅水墨画而已，自己跟风收藏几个总没问题吧，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呢。 她可不知道，这几个人的画作放到三十年后就不小赚一笔，而是上千倍的回报，张大千的画拍出上千万美元的可不在少数。 对于苏菲的故作无赖陈大河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便跟着她继续参观。 几幅画而已，回头让在尚海的王赟老爷子多收点就行。 画廊里其他四个展厅里挂着的都是西方油画，对这个陈大河真没什么研究，除了知道一个毕加索，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更别说这些当代青年画家的作品，更不会去在意，只是草草的走马观花一遍了事。 不过苏菲却很兴奋，这里的所有作品都是她雇佣的十七位青年画家创作的，虽然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但只要能捧红一两个，就能成倍地回本，要是再多几个，那就是纯赚，想想以前辛辛苦苦做贸易时赚的那点小钱，实在是不值一提，要是早知道艺术品行业这么暴利，就该早点涉足，也不用遭一年多前的那番罪。 从画廊出来，陈大河先送彭雪晴回学校。 坐在计程车上，看着略显疲惫的小姑娘笑道，“你该去考个驾照，拿到驾驶证，我借一辆汽车给你，这样就方便多了，否则每天这样坐公汽可难受得很。” “我看你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彭雪晴撇着嘴，“别说我们国家来的那些留学生，就算将其他国家的人也算上，有几个是自己开车的？大家还不是一样走路挤公汽。” 不过倒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在巴黎这种大都市，有辆汽车确实要方便许多，而且以后还可能要去歌剧院学歌剧，到时候时间更紧张，每天挤公汽确实受不了，倒不是吃不了这份苦，而是担心体力不够，影响到学唱歌的效果。 陈大河笑笑没有说话，很快车子到了学校，将彭雪晴送回宿舍区，看着她说道，“我要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彭雪晴点点头，没有吭声。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走了，再见。” 彭雪晴嘴角轻扯，迟疑地举起手，然后用力挥了挥，“再见。” 看着陈大河渐渐远去的身影，彭雪晴感觉脸上一片冰凉，抬头一看，原来又下雪了呵。 晚上六点的飞机，到苏黎世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陈大河坐在温暖的书房里，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脑子里想着事情。 今天去了一趟巴黎，看到彭雪晴为了梦想吃尽苦头，苏菲为了自己的事业欢欣鼓舞，心里很是有些感触，她们都是有目标有追求的活着，自己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赚钱吗？ 目前自己的事业差不多分割成三块，一块是在奥利弗手上掌握着，这里的一部分主要在美国，包括琼斯文化公司，餐饮公司、武术表演及培训学校、黑水国际保安公司和进击游戏公司，其中琼斯文化公司又分别包括了美国中国和与苏菲合作的法国分公司，算是最主要的一块，此外还有一个正在研发中的互联网技术，这个毫无疑问也是要单独成立一家公司来运作，这部分也是他事业版图中最主要的资金来源点，更是未来发展的重点。 另一部分在深阵，包括造纸厂、印刷厂、服装厂、电子厂等几家工厂和一家物流货运公司，虽然现在还处于投入阶段，但却是陈大河以后安身立命的基础，除非以后不打算在国内混，否则这里就会一直是重中之重，至少也是重心之一，不能有所闪失的。还有一部分在香江，这里的就少一点，就一家凤凰电视台和一家通信公司，再有就是一家安保公司，这部分也是他最不看重的，平时理都懒得理，甚至可以说是奥利弗的玩具也不为过。 第二块就是在瑞士的第三国际银行，以及通过这家银行关联的非洲金融及贸易业务，不过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也没个强有力的人来帮他做大做强，只能慢慢磨合，等着未来几次金融大事件爆发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吃成个胖子。 第三块却是安插在苏联那边的钉子，董建磊带人组建的那家贸易公司，只是现在这家贸易公司全靠对接第三国际银行的贸易业务过活，还好陈大河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现在赚钱，而且在那里挖墙打洞积蓄人脉，等未来楼垮的时候，自然就能收获满满。而且这一块也是他事业版图中最隐秘的，也许用不了多久第三国际银行就会出现在奥利弗的视线中，但董建磊他们则最少在十年内不会暴露在世人面前，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至于其他的什么北金买的二十几栋老宅子，银行地下库房中收购的几万件古董，都只是土财主有钱后藏钱的手段罢了，与事业什么的毫无关系。 如果说赚钱，就现在的事业基础，应该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吧，所以将这个作为人生目标，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那么是责任？ 这个东西可就太宽泛了，帮助家乡发展也能算，为国家作贡献也可以算，捐钱捐物做慈善更可以算，但他陈大河可不是什么圣母，就算是帮人，也只帮跟自己亲近的，帮上剅筹建起来的酱菜厂、养殖种植公司、食品加工厂就是，帮那些退伍老兵组建山货贸易公司也是，其他的就算了。为国家做贡献么，赚钱了交税应该也可以算，总不能让他去帮助国家赶英超美吧？他可没这个能耐！至于做慈善？还是洗洗睡吧，要做也要等九十年代之后再说，他可不想那么快早死！ 所以责任这东西，担子太重，也不适合他。 或者是其他什么梦想？ 自己上辈子的梦想是什么？ 陈大河眨眨眼睛，一套八十平米的小窝，再加一辆宝骏730！ 虽然说现在没有宝骏，但宝马奔驰劳斯莱斯应该也可以算吧，房子更是几十套，还国内外都有，这么说来，上辈子的梦想肯定不能拿来现在用的，可要是再重新换一个，好难想啊！ 唉，重生回来近十年，前面那些年都用来熬时间了，最近两年才开始折腾，又是卖鱼扯出个农产品交易会，又是跑去深阵进货回北金卖电子表，累死累活还没现在躺着赚的钱多，当时还壮着胆子将借来的全部黄金托付给奥斯，没被黑掉简直就是运气爆棚，再让自己像那段时间去拼搏，还真有点鼓不起劲来。 那么，该给自己找个什么目标呢？ 总不能没有目标地活着吧，那谁谁谁也说过，人生没有梦想就跟咸鱼没什么区别，难道让自己当一条咸鱼？ 陈大河一口将杯里渐冷的牛奶喝完，然后嘭地一声放到桌上。 嗯，今天反省过来，回房睡觉，明天有空再继续想。 不就是个梦想吗，我就不信还想不出个人生目标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梦想是什么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到餐厅吃早餐时，老提奥已经将烫过的报纸放在他的座位面前。 陈大河坐下喝了一口牛奶，随意瞟了两眼报纸上的新闻，要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是各类投资信息，欧洲报纸就是这样，比起遥远的国际大事，更看重眼前的是是非非，报纸等媒体自然是投其所好，将重心落在这些方面。 大事也有，西方诸国继续谴责苏联欺负阿富汗，可惜鞭长莫及，英美法几个自己国内的经济还没理顺，自顾尚且不暇，哪还管得了别人，也只能打打嘴炮而已，要等到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北极熊倒下，美英集团走出低谷，那才是四处煽风点火的时候，当然，现在也没少玩小动作，否则阿富汗可抵抗不了这么久，只是秘密行动不会公开而已。 要说苏联也是自找的，要不是在这个本以为三个月就能拿下的泥潭里陷了十年，也许还真没这么快倒下，怎么说也是两极世界的其中之一，一点家底还是有的吧。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反而还巴不得早点那头北极熊完蛋呢，也好将董建磊他们召回来。 将报纸丢到一边，陈大河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看着爱奈斯呜咽着说道，“爱奈斯，你的梦想是什么？” 看着爱奈斯茫然的眼神，陈大河突然有一种被老周附体的感觉，可惜事先没排练过，这位选手有点接不上话啊。 两分钟后，一个三明治下肚，爱奈斯的视线才恢复焦距，满脸诚恳地看着老板，“先生，您的平安健康就是我的梦想！” 呃，陈大河打了个饱嗝，今天的三明治奶油放多了有点腻，绝不是被马屁恶心到了！ 挥挥手放过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万分煎熬的爱奈斯，陈大河又将视线投向肃立在一旁的老提奥。 老提奥眉头轻挑，立刻给出想好的答案，“先生，家族的荣誉永不坠落就是我的梦想！” 敷衍，红果果的敷衍，而且中间还夹杂着马屁，不愧是父女俩，连反应都一模一样。 陈大河嘴角轻抽，“提奥先生，我是想说，晚上吃中餐吧，天天吃西餐有点腻了，另外，催一下琼斯公司那边，看看我们送去培训的中餐厨师什么时候能毕业，真搞不懂为什么罗布每次都爱放那么多的糖，我不是说他做得不好，只是中餐确实不是那样做的。” 老提奥立刻眉开眼笑，“好的先生，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先生，”一位仆佣走过来，躬身说道，“杰罗姆先生来访，我问过他，他已经吃过早餐了，所以请他在会客厅里等候。” “哦，谢谢，”陈大河回头看着他，“我马上过来。” 拿起餐巾随意擦了下嘴，陈大河便走去会客厅。 招招手请刚站起来的杰罗姆坐下，陈大河靠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有急事？” “关于工作上的，要跟您汇报一下进度，”杰罗姆嘴角上翘，“昨天过来找您，提奥先生说您去巴黎了，真可惜，我昨天上午才从巴黎坐飞机回来，刚好和您擦身而过，您等下又要去上学，我只能早点过来。” “呃，擦身而过不是这么用的，”陈大河撇撇嘴，“好吧，说正事，你是刚从美国回来吗？” “是的先生，”杰罗姆点点头，“我让投资部和证券部先过去打头阵，上个月的时候我自己也赶赴美国，我们以圣弗朗西斯科为据点，” “圣弗朗西斯科？”陈大河突然打断他的话，“为什么是圣弗朗西斯科？” 圣弗朗西斯科就是旧金山，只是旧金山是国人的专属名称，人家有自己名字的。 杰罗姆耸耸肩，“因为那里靠近硅谷。” “哦，”陈大河点点头，他还真不知道这点，前世只听人说什么硅谷硅谷，谁没事会去查硅谷具体在什么地方啊，他能知道在西海岸就不错了，倒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听说当初思科的创始人本想将公司名字取作圣弗朗西斯科，可惜没通过审批，因为不允许以地名作为公司名，最后就截取了最后几个字母，也就是思科，不过现在被他横插一脚，思科多半是没有了的吧。 “我们在圣弗朗西斯科，”被打断思路的杰罗姆眼睛皮上翻，好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哦，我们分成了两组，一组主要针对证券市场，一组则寻找新创立的计算机公司，看看有没有好的投资机会，但很可惜，两边效果都不大，” 杰罗姆摊着两手，无奈地说道，“没有过往业绩，没有同行背书，一级市场我们根本进不去，证券部只能缩在二级市场寻找机会，不过托计算机行业股票大面积上涨的福，他们的收益还不错，这段时间共盈利三百多万美元，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陈大河摁着眉心，也有些头疼。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对于奥利弗来说，美国就跟家里的后花园一样，几乎没有她做不成的事，而且看上去还特简单，但轮到杰罗姆的时候，就能看出美国市场的保守，一家瑞士的银行带着现金竟然还找不到一级市场入口，放到后世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但现在偏偏就是事实。 他还不能说杰罗姆什么，一来时间有限，二来美国金融市场早就被各大地方财团垄断，确实很难打进去，如果没有他们的首肯，就算能找到一家独角兽公司并顺利投资，他们也能将这家公司打回原形，资本就是这么残酷。 这时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杰罗姆说计算机行业股票大面积上涨，看来那位总统的星球大战计划已经开始制定，并且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闻到了风向，这才会提前布局收购相关行业的股票，如果这是真的，恐怕离计划公布已经不远了吧。 “至于投资部，”杰罗姆继续说道，“他们找了二十多家计算机行业的公司，但很遗憾，这些公司要么已经有资本在对他们进行关注，要么提出非常苛刻的入股条件，我简直就快疯了，” 杰罗姆血气上涌，涨红着脸说道，“我们可是投资方，是给他们送钱的，他们却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这些野蛮人简直不可理喻！” 陈大河撇撇嘴，上辈子就听说欧美人互相看不起，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不过现在他只想听听杰罗姆是怎么应对的，如果没有一定的成绩，他肯定不会来见自己。 “面对这种局面，我决定索性放弃对这些公司的投资，”杰罗姆紧握着拳头，表现出大无畏的样子，“没有人接受投资，我们就自己来，于是我找了几个有梦想有创意的大学生，资助他们创业开公司，现在已经有三家公司建立起来，并开始生产组装计算机，有我们的资金支持，这些公司一定会成功的！” “有梦想有创意的大学生啊，这个主意倒不错，”陈大河点点头，突然扭头看着杰罗姆，“杰罗姆先生，你的梦想是什么？” “啊？”杰罗姆满脸发懵，怎么突然问这个，什么情况？ 第四百四十三章 梦想不死 “梦想啊？”杰罗姆一时陷入回忆，思绪飘远，面带微笑着说道，“如果是几年前，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告诉他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杰出的银行家，但现实您也知道了，” 杰罗姆耸耸肩，微笑中带着一丝苦涩，“投资失败，家庭破产，信誉尽丧，如果不是遇到您，可能我就要离开现在的家，去租一间仅够容身的公寓，儿子也要从私立学校转到更便宜的公立学校，然后和我那养尊处优的妻子一起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现实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告诉我自己不是做投资的料，所以从那以后，那个梦想就离我而去，我现在的梦想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我的家人一个安稳的家！” 陈大河点点头，很朴实的梦想，和自己上辈子一样，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呐。 不容易啊，终于有人能正面回应自己了。 “杰罗姆，”陈大河笑道，“按你现在拿到的分红，足以维持你这个家庭未来几十年的开销，那么你有想过其他的梦想吗？或者说是人生的目标，生活的或是事业上的都可以。” “其他的梦想？”杰罗姆轻轻摇着头，嘴角含笑说道，“先生，我已经过了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像我现在这个年纪的人，幸福的家庭就是我的追求，其他的，别无所求！”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的目标，那也是不错的梦想，梦想不一定要听上去很高端，脚踏实地的梦想也是不错的选择，”陈大河靠在沙发上，轻笑着说道，“说回那几家计算机公司，都是些什么样子的？” “根据市场划分的不同，我将他们分为三类，”说到工作，杰罗姆重新打起精神，“企业和机构级的高档机，商务用的中档机和家用的经济型计算机，并根据市场人群的使用特点搭配相应的功能，而由于是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品牌，又不会互相造成品牌影响，这样就能基本覆盖全部市场需求。” “听上去不错，”陈大河想了想说道，“但是不同的细分市场有着不同的销售渠道，你将他们分成三个等级，必然要打通三条不同的渠道，这个你怎么解决？”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您的主要原因，”杰罗姆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打算自建销售渠道！” “如果微型计算机市场真的如您所说，有很广阔的前景，那么与之相关的上中下游各个环节必然都值得去投资，”杰罗姆挥舞着双手，红光满面神情激昂，“无论任何行业，销售终端都是话语权最高的环节，如果我们能建成自己的终端销售店，那么未来在这个行业中必定能拿下一定的话语权！” “很不错的想法，”陈大河当即表示认可，无论在任何时候，销售终端的话语权都是极大的，哪怕是后世那个电商横行的时代，各个终端商场依然是活得风生水起，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衰落的迹象。 “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杰罗姆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他，“先生，这是信息部做出来的策划方案。” 陈大河接过来翻看，杰罗姆在一旁同时解说，“我们计划在美国和欧洲建立超过三百家计算机专卖店，专门售卖微型计算机，除了我们自己的公司品牌之外，其他的几大计算机主要品牌也会同步接入销售，这样不仅能为顾客提供更多的选择，也会给顾客一种感觉，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品牌和惠普、苹果那几个品牌是同一档次的，提升我们的品牌知名度，” “当然，这三百家店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所以不会同步建立，我建议先开设三十家，其中美国东西部各十家，欧洲十家，每家店的投资预算约为十万到十五万美元，您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看着正翻看策划书的陈大河，杰罗姆竟然有一些紧张，这个投资方案可以说偏离了陈大河的指示，他不确定是否能得到他的支持。 陈大河一目十行将策划书看完，抬起头笑了笑，“很不错。” 杰罗姆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那种成就感比获得七十万美元奖金的时候还高，随即心里涌起一丝黯然，看来在自己心里，还有一个银行家的梦啊。 或许，这才是自己提出这份策划书的关键，生命不止，梦想不死！ “不过，胆子还不够大，”陈大河将方案书还给他，笑着说道，“我提两点，第一，将门店数量提升到一千家，逐步开设的话也不存在资金压力，相比三百家店的规模，也不过是将选址工作时间段拉长了而已，另外除了美国和欧洲之外，再加上亚洲。” “亚洲？”杰罗姆满脸诧异，“除了日本，亚洲其他国家也会使用计算机吗？” 看见陈大河突然板起脸，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老板就来自中国，这么说岂不是打老板脸？！ 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那边的市场会不会太小了，撑不起一家店的销量？” 说完杰罗姆自己也觉得说了句蠢话，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陈大河苦笑着摆摆手，“行了，欧洲和美国你自己看着办，但亚洲要放一百家店，店址也由你来定，第二个，门店除了销售计算机之外，还可以销售办公设备和电子游戏之类的电子产品，也就是说，将这家店的定位在商务办公和家庭娱乐两大模块方面，明白吗？” 这回杰罗姆哪怕有疑问也不敢说了，当即点着头，“明白。” “对了，还有一点，”陈大河突然想到前世高中时候，每次看环球时报都能看到的那个电脑广告，便对着杰罗姆说道，“杰罗姆，那家定位为经济型家用计算机的公司，他的销售除了在店里销售之外，再开通一个直销渠道。” “直销？”杰罗姆眨眨眼，“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陈大河说道，“在全美范围内，找那些有规模的报纸，买下正版的版面打广告，而且是常年打，在广告中写上销售电话，并注明，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将顾客订购的计算机送货上门并安装，明白？” “有地点限制吗？”杰罗姆愣了愣问道，“我的意思是，哪怕是很偏远的地方，也送？” “送！”陈大河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在这个国家范围内，都可以送货！” “可那样能赚到钱吗？”杰罗姆觉得很荒唐，“可能一台电脑的利润还不够补贴送货费的。”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陈大河笑道，“但是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决，一个是通过近距离送货的利润补贴，另一个则是降低物流成本，比如说，我们的专卖店，” 陈大河指着他手里的策划书，“将配送任务交给相应地区的专卖店，他们可以在配送其他产品的时候顺便配送，这样就能将配送成本降下来，所以，这么做的成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而且恰恰相反，” “我知道了，省去了渠道商环节之后，生产商的利润将更高，”这时候杰罗姆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更高的利润率足以补贴配送上的成本，甚至还有剩余，我们也将赚得更多！”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将老板交代的事一项项记在笔记簿上，杰罗姆感觉自己的事业第二春就要来了。 “还有其他事吗？”陈大河问道，“如果没其他事，我就要去学校了。” “还有一个，”杰罗姆连忙说道，“您上次说可以投资电子游戏行业，但这个行业比计算机行业还乱，找了这么久，我们也只找到两家公司值得投资，其他的参差不齐，前途实在难以推测，这两家一家是雅达利，一家是进击游戏公司，可他们一家是行业巨头，一家是突然崛起的新贵，体量比我们银行都大，实在是没有投资的机会，而且现在您批准了这个专卖店的计划，恐怕游戏行业的投资只能暂缓了。” “可以，”陈大河挑挑眉头，没想到他会将视线盯到自己的游戏公司上来，该怎么说呢，只能说他眼光不错！ 杰罗姆带上公文包兴冲冲地离开，准备开展失败后自己提出的第一个项目，无论如何，依托于日益兴盛的计算机行业，总不会比原来失败得还惨吧。 送走杰罗姆，陈大河继续上自己的学，读自己的书。 这段时间他问了很多人关于梦想的话题，有的说想成为科学家，有的想成为政治家，有的想成为金融家，嗯，这些基本上都是学生，也有的希望祖国昌盛家庭幸福，所有朋友身体健康平安，这些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说梦想是和年纪有关的东西，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也许小时候想成为小卖部的售货员，长大后就变为想成为商场的老板，最后现实告诉他只能成为一名会计，因为这样才能有稳定的收入养家。 听了这么多答案，到最后陈大河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他也是从经受过现实打击之后的年纪过来的，梦想，可能上辈子的小时候有过，但那是什么？也许早就忘了！ 时间很快到了81年的最后一个月，再过几天就到圣诞节了，大学也即将放假，并且是两周的长假，跟国内的寒假性质差不多，法国那边也是这个时候放假，他便想着给彭雪晴打个电话，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国。 刚拿起电话，爱奈斯突然敲敲敞开的房门，走进来说道，“先生，有一位从美国来的女士求见，她说她来自琼斯家族，您需要见她吗？” “琼斯家族？”陈大河眉头微皱，难道是奥利弗的家人？想到奥利弗，似乎她很久没给自己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的家人怎么会找上门来呢？ 放下电话，陈大河说道，“请她到会客室，我过去见见她。” 见是肯定要见的，就是不知道她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换了身衣服，走到会客室，便看到一位三四十岁模样的金发丽人端坐在那里。 “您好，”陈大河走过去，笑着说道，“琼斯女士？” “你好，陈，你可以叫我詹姆斯夫人，”那位美女站起来站起来，微笑着伸出右手，“虽然我是奥利弗的姑姑，但我丈夫姓詹姆斯，或者你也可以叫我乔，这是我的名字。” “抱歉，詹姆斯夫人，您好，”陈大河笑着握了握手，请她落座后，看着她笑道，“那么，您今天过来，是为了？” “陈，你和我之前遇到的中国人不太一样，”乔笑着说道，“他们总是很委婉，而你很直接，好吧，那我们直接一点，” 乔抿着嘴，顿了顿看着陈大河说道，“我是为了奥利弗和你的事而来的。” “奥利弗和我的事？”陈大河眉头微皱，用带着探询的眼光看着她，“抱歉，乔，我不太明白。” “我是想说，”乔笑了笑，“你愿意加入美国国籍，并且娶奥利弗为妻吗？”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连连摇头说道，“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奥利弗并不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乔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迅速褪去，“可是奥利弗她喜欢你，而且现在正为了你和整个家族，不，也许是整个美国对抗！” “呃，”陈大河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随即眉头紧皱，看着她问道，“您能说清楚点吗，我不太明白。” “可以，那我们就从头说起，”乔张了张双手，“两年半以前，你交给奥利弗的父亲，也就是奥斯，一包价值三千多美元的黄金，请他帮你卖掉后，你用这笔钱，又再请他帮你注册一家公司，没错吧。” “对，”陈大河听到这个，就知道奥斯把什么都说了，也就很痛快地点点头，“有这个事，但当时他说他很忙，没时间帮我处理，就把这个丢给了他的女儿，也就是奥利弗，这个，似乎不算违法吧？！” 以当时美国海关的规定，最多只需要支付一笔不超过三百美元的罚金就够了，连黄金都不会没收，至于国内，呵呵，当时连规定都没有。 “是的，当然不违法，而且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然后就是传奇的开始，”笑容再次挂上乔的脸庞，“本来奥斯只当他是个小游戏，就丢给了即将毕业的奥利弗来处理，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提供那么多优秀的高档艺术品，而奥利弗做得也不错，没有打出琼斯家族的幌子，只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就将这家公司越做越大，她有很多同学朋友都是各大家族或各大财团的子女，所以她有这个能力，而你们合伙的生意也越来越大，涉及的行业也越来越多，这一切，就在家族的眼睛皮底下悄然发生了，奥斯也许知道一点，但也一直帮她瞒着，事实上，在奥利弗回去提出星球大战计划之前，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在管理一家年利润可能只有几万美元的小公司而已。” 陈大河依然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说话。 “也许你不知道，琼斯家族对成员个人事业的管理并不严格，甚至相当松散，所以如果不去调查，可能我们会一直都不知道，直到这个公司成长为庞然大物，暴露在全美国人的面前，那时我们才会知道，原来奥利弗已经这么厉害了！”乔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但你提出的那个星球大战计划改变了这一切，这个计划几乎震动了所有的美国顶级势力，他们不可能不去调查这背后的隐情，以防止是某个敌对势力在背后操纵。” 听到这里，陈大河脸上只有苦涩，这应该算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亲身践行了吧，自己是吃饱了撑着，该是有多闲，才会去提出这个计划呢？！ “结果你应该能想到，”乔摊着双手，“在联邦调查局眼里，也许有很多查不到的事，但显然不包括你，除了奥利弗手中掌握的所有公司，另外你和布鲁瓦家族的交易，还有你的第三国际银行，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在各大财团和政府高层的眼里！以及，奥利弗是先来了你这里，才回美国提出的这个计划，很显然，你才是这个计划的真正创意人！而前几个月，第三国际银行在美国遭受的那点挫折，就是他们给你的一点小教训，因为他们认为，如此伟大的计划，不应该出自你的手笔！” 第四百四十五章 重生也有失败 嗯嗯，蠢啊蠢，嗯嗯，笨啊笨，嗯嗯，疼啊疼，嗯嗯，冷啊冷！ 此刻陈大河脑海里莫名响起熟悉的旋律，很早之前几个老爷子就说过自己，做事不考虑周全，迟早要吃大亏，以前只是在公司的发展上没规划，乱点就乱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而这次就终于出事了。 提出星球大战计划的时候，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以后怎么分钱怎么赚钱，就没好好想想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有人送一块肥肉到自己嘴边，自己是吃呢？还是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鱼钩再吃？ 连自己都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那些看谁都不值得信任的政客又怎么不会怀疑！ 这么简单的道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吧，这次终于玩儿脱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小命给玩儿掉。 “其实，之前还有人怀疑过，你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在支持，”乔笑着说道，“毕竟你崛起的太快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快追上一些地方财团几十年的努力，这种发展速度是很可怕的，后来经过分析，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因为如果真的背后有支持者，他们没理由会将大量的现金放在美国，而不是购买其他的紧缺物资，尽管如此，但依然没有彻底打消某些人的怀疑。” 陈大河露出一丝苦笑，他们这个所谓的背后势力自然指的是自己国家，否则哪还有什么势力来支持，而且在美国赚了钱就到国内来投资，他们有这种怀疑也不奇怪。 叹了口气，陈大河突然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看着乔问道，“夫人，奥利弗现在怎么样了？” 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来你对奥利弗也并不是毫无感情，在你心底还是关心她的。” 不等陈大河辩解，乔又继续说道，“放心吧，她没事，毕竟是琼斯家族的嫡系后裔，又是星球大战的直接提出者，没人会将她怎么样，现在是她自己在那里硬扛着，想替你争取机会。” “争取机会？”陈大河嘴角微撇，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看来贵国对我应该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还真当自己是审判官了，只是人为刀蛆我为鱼肉，似乎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是的，”乔点点头，眼睛直视这个年轻的亚洲人，“经过商讨，他们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加入美国国籍，和一个正统的美国女人结婚，将自己变成一个纯粹的美国人，” “如果你选这个，”乔笑了笑，“那奥利弗就是你最好的结婚对象，她不仅喜欢你，而且还掌控着你绝大部分的财富，我们琼斯家族也乐见其成，哪怕我的父亲，那个坚持血统论的老古董族长也一样，因为你们结婚后，各大财团会支持你建立自己的家族，那样你就不算是琼斯家族的人，而且他们也会当你是自己人，就和我们一样，这样的话，你的任何生意在美国都将畅通无阻，另外，” “对于我个人来说，并不想说出下面的话，”说到这里，乔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如果你不喜欢奥利弗，在各大财团的直系亲属中，你也可以任意选择一位适龄女性婚配，只要女方愿意，她所在的家族无条件放人。” “听上去条件不错，”陈大河嘴角微翘，“这个不会是奥利弗为我争取的机会吧？否则我想象不到他们为什么会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这个条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换作其他人，几乎没有人会拒绝吧。 “不，”乔摇着头，轻声说道，“奥利弗想维持现状，顶多交出一部分公司的股份作为利益交换，她不愿意让你有任何束缚。” 陈大河闻言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傻姑娘，她太天真了。” “所以才值得珍惜，不是吗？”乔的眼神中充满期待，“那么，你愿意接受吗？” 陈大河抿抿嘴，“夫人，我想听听另一个条件。” “陈，这个条件已经非常好了，相信我，另一个不会是你想听到的，”乔明显感觉有些意外，“事实上，如果不是奥利弗一直强调你天才般的创意，加上那些大财团不想直接破坏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他们也不会开出这种条件来。”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陈大河耸耸肩，“总该给我点知情权吧。” “好吧，”乔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有些浮躁的心情，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就是你交出黑水国际保安公司和进击游戏公司，并承诺永不涉足高新技术行业，作为补偿，你可以带走这两家公司的所有现金，并保留文化公司和餐饮公司，武术表演队和培训学校也可以保留，但这些公司只能由奥利弗负责管理，你不得插手，至于北美之外的地方，他们不干涉。” 陈大河嘴角上翘，发出一声呲笑，所谓的补偿，就是带走自己公司赚到的现金，然后留下无足轻重的业务，他们还真是大方啊！ 既然被那些人知道了，黑水公司是肯定留不住的，这种杀器肯定只能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游戏公司是个大金矿，带走现金流算不得什么，只要公司在手，他们就能几十倍地赚回来，至于本土之外的地方，现在那些财团的手可没有那么长到这种地步，美其名曰放过，其实是无能为力而已，这个所谓的条件，还真是不怎么人性化呢。 而且，这肯定不是最后的结果。 陈大河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轻笑着说道，“夫人，如果我选择第二条路，那么，大概什么时候会遭遇意外呢？唔，下个星期我就要坐飞机回国了，不会这么快吧？！” 既然不是自己人，侵占一部分，哪有全部吞掉来得爽快，哪怕最后的掌控者极有可能是奥利弗，但是没关系，只要是自己人就行，关起门来打内战都没可以，外人就不行。 “陈，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乔的眼里浮现一丝赞叹，“我现在有点相信奥利弗的话了，她现在手上掌握的公司，除了她的努力之外，的确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正常人听到这么苛刻的条件，只会想到断尾求生，不会想到他们还会有后手，但是，陈，你越是这样，他们越不会放过你啊。” 陈大河撇撇嘴，“说得好像他们愿意放我一马一样，不过，夫人，谢谢你的提醒，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 “不，”乔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我只是关心奥利弗而已，如果你出了事，那个傻孩子该会有多伤心！” “那么，你考虑好了吗？”乔看着他问道，“选择第一条吗？” “夫人，哪有这么容易做出决定，”陈大河脸上露出苦笑，“我在国内的家人，和妻子的感情，还有心底微不足道却还是确定存在的爱国心，都不允许我做出这种选择啊！” “那么你是要选第二条路？”乔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哦不，奥利弗会痛不欲生的。” 陈大河眼里浮现一层又一层的挣扎，最后闭上眼睛，用心回想前世各大影帝内心挣扎时的表情，并努力地表现出来，“夫人，让我好好想一想，我需要时间。” 听到这句话，乔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既然需要时间来选择，那就说明是在认真考虑，而不是在敷衍，只要肯认真考虑就没关系，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生命终结，他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可以，陈，”乔笑着说道，“不过你需要给我一个时间，我要回去向他们交差，而且这个时间不能太久。” 陈大河睁开眼睛，只是视线下瞟看着地面，“好吧，夫人，给我三个星期，从国内回来之后，我会给您一个答复。” “三个星期？可以！”乔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陈，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躲在自己的国家不回来，那么你的资料就会出现在中国驻美大使的案头，他们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陈大河无力地闭上眼睛，然后挥挥手，“抱歉夫人，我很累，不能陪您了。” 乔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保重身体，奥利弗还在美国等着你。” 说完就走了出去，坐上专车离开。 陈大河走到窗边，两手撑着窗台，看着远去的汽车，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谁说重生者就不会失败的，特么的这家伙被逼到墙角了都！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最坏的打算 两条路，一条是跪着生，一条是趴着死。 看上去似乎很容易选，但既然他们在第二条路留了后手，难道第一条路就没有？ 说得好听，移民美国，然后娶一个正统的美国女人，将自己变成他们的人，难道这就是结束？ 恐怕，这只是开始！ 奥利弗越是替自己争取，说得越多，就越是让他们对自己感兴趣，如果确实如奥利弗所说，自己是一个商业奇才，那么移民过去之后，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成为某个或几个家族的附庸，为他们提出一个又一个的创意和方案，替他们赚钱，也许他们吃饱之后会留点汤给自己，但是连这点汤都有可能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刚才乔就说过，如果不喜欢奥利弗，还能在其他大家族中去挑选，这里大家族得划重点，意思就是不能选这些大家族之外的！ 而且还有一条，看中任何一个家族的直系女性，他们都不会设置障碍！ 这就是最好证明！ 没有好处的事他们会干？尤其是在注重血统论的美国白人家族，没有足够的利益，会让他们放弃一个嫡系女子的终身幸福作为筹码来交换？但如果有几十亿美元的利益，哪怕再死板的古董都会毫不犹豫将这位后人推出去，奥利弗的爷爷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有几百亿美元的利益，就算把家族里的女人全部送出去都没关系！这才是资本传家的大家族本色！ 所以说，明着是两条路，实际上是不给他路走啊。 陈大河撇着嘴，两手插兜走到酒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又取了一只高脚杯，拎着走到阳台的椅子上坐下，迎着从湖面刮过的凛冽寒风，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看着远处昏暗的天空和兴起波澜的湖面，心情前所未有的压抑。 晃动酒杯，一口倒进嘴里，随即哈出一口酒气。 没有醒好的红酒有股很明显的酸味，就像此时心里的滋味一样，酸得厉害。 两条路，他一条都不想选。 第一条说得好听，看上去也不错，但无非是去陌生的国度做个上等奴隶，且不说留在国内的家人朋友会怎么想，又有怎样的下场，就是自己也不会愿意啊，重生一回还去给人做奴隶，很没面子的！ 反而另一条路看上去是条死路，却还可以操作一下，这次回国后直接找罗老爷子，让他带着自己进紫禁城去坦白，虽然自己干的这些事不合时宜，但也不违法啊，最坏的结果就是交出手头上的一切，包括藏在瑞士的几万件古董和北金的几十套宅子都留不住，而且以后还得乖乖地听几个老爷子安排，按部就班地为国家作贡献。 到那时美国再牛，也轮不到他们来国内撒野，不管以后怎样，小命算是保住了。 而且这么做的话，相对来说情感上更容易接受些，另外相比去选那些美国佬开出的第一条路，还有个从无期改判有期的区别，只要熬到十年之后，政策明朗了，就又是一条好汉。 只是，陈大河不甘心呐。 又倒上一杯红酒，一口干掉，陈大河满嘴的苦涩，特么的这鬼劳子红酒真是又贵又难喝，还没有北金城的小卖部里那五毛钱一瓶的牛栏山二锅头来得过瘾。 唔，下次回去多带点过来，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想想自己上辈子本来是个八零后，倒霉催的赶上重生大潮，老婆儿子没了不说，还特么生早了二十年，直接变成了六三年生的六零后，如果是正常的回到自己的时光里，至于有那么多的事儿吗？ 别的不说，要是正常回到自己上辈子的那段时光，就算是回到娘胎里也行啊，熬个七八年就是九十年代，那时候爱咋咋地，哪怕是上天人家都不爱搭理你，大家都忙着挣钱，谁顾得上谁啊，可自己回来是什么时候？ 七一七二年，我的呐个天，陈大河只想哭。 那啥，啥也不说了！ 好不容易熬啊熬，熬到开放了，想想可以浪了吧，结果才特么折腾了两三年，就被一棒子打回原形，价值几十亿美元的生意没了不说，而且即将错过未来经济起飞的十年，谁甘心？ 不过，也怨不了谁，谁让自己浪呢！ 陈大河呵呵笑了两声，又灌下一杯红酒。 国内好啊，脚踏一方热土，头顶几颗大树，浪翻天都有人擦屁股，想想救茜茜和黄老爷子那回，打小将，当时谁敢？可自己敢！打了还不算完，那几个小将家里的长辈单位上的领导还得拎着礼物过来道歉，为什么？不就是在上剅那块地儿，有九成九的人家都受过已故姥爷的恩惠，加上他们老陈家辈分高，在那种十里八乡都沾亲带故的地方，谁不敬着他们家三分！ 出了上剅也没关系，有几位复出的老爷子在呢，尤其是李罗孙三位，门生故吏满天下，捅破天都有人来补，而且自己只是上蹿下跳，注意着分寸，更没人来搭理自己，所以从南浪到北，从内浪到外，一直都是安安稳稳。 好嘛，国内浪得不过瘾，就浪出国来了，浪完不算，还生怕把天捅不破似的，敢给超级大国出战略建议，特么的，这脑子残的！ 陈大河拍拍脑袋，嘴里喃喃念叨，“当头一棒，打得好，叫你清醒点，省得以后浪出银河系回不来！” 再灌掉一杯酒，又轻轻一笑，“联邦调查局，不过如此，就算这次真的栽了也没关系，老子还有招后手，十年之后，敢叫青天换新颜！” 想想让董建磊去苏联扎根，真是招妙棋，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那批人的存在，就连在北金那家山货贸易公司里传信的老陈，也只是被动传信而已，不清楚他们的位置，更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去了。 正因为藏得够深，所以到现在都没人能发现，就算是第三国际银行跟他们做生意，也是很正常的普通业务往来，外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哪怕联邦调查局里有个不正经的人想去怀疑，但那可是北极熊的地盘，能查出来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所以基本上没有暴露的可能。 有他们钉在那里，就有了翻身的机会，至于十年之后，再与那边的人斗斗法，看看谁才是真仙！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手指在桌面上敲啊敲，陈大河竟然哼起了歌，可一句还没哼完，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狗改不了吃屎，特么的又浪了是吧！” 拎着酒瓶回了里屋，嘴里还在嘀咕，“那句老话是怎么说的？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还有三个星期，就看寡人能否破了这个死局！” 第四百四十七章 安置 局不局的先丢一旁，现在放假在即，当务之急就是先回国。 陈大河回到书房，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三个小时前没有拨出的号码。 宿舍电话没人接听，便又重新拨了一个号。 “没有手机真不方便，”陈大河嘴里嘀咕着，“不知道那个鬼球大战计划能不能早点把手机给弄出来。” “您好，”这时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里是赛琳画廊，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 “雪晴，是我，”陈大河笑道，“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我好帮你定机票，一起回去。” “啊，是大河啊，”彭雪晴立刻放松下来，笑着说道，“我们已经考完试了，所以应该算是放假了吧，不过，今年我打算不回国了。” “不回国？”陈大河一愣，“你第一年出国就不回去？不想家人啊？” “想啊，”彭雪晴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但是回去一趟要好多钱，而且，我还要去歌剧院学歌剧，这里还有工作，确实没什么时间。” “恐怕要花钱才是最主要的吧，”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机票钱我借给你，你自己记在小本本上，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大河，谢谢你，”彭雪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虽然我现在这份工作也是你介绍的，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靠我自己，能在这里走多远！” 如果这位姑娘大声嚷嚷，那表示还能谈一谈，但用这种低沉的声音说话，就代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陈大河只得随她，“唉，那好吧，不过，千万别勉强自己，一旦撑不住，或者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记住，一定要说出来，找我，找欣姐，或者找苏菲都可以，但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陈大河等了片刻，正准开口询问的时候，听筒里又能听见彭雪晴在说话，“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听着听筒里飘忽的声音，陈大河眉头微皱，这姑娘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是真的有数才行啊，我跟你说，法国不比国内，治安乱得很，尤其是巴黎，移民众多黑帮横行，哦，你不知道黑帮是什么吧？我跟你说，……” “行啦行啦，”彭雪晴突然大声笑道，“真啰嗦，跟我老爸一样，放心吧，我心里真的有数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找欣姐，行了吧！” “真的啊！”陈大河敲着桌子，“有事一定要说啊！” “喂，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有事啊？！”彭雪晴没好气地说道，“啰里啰嗦，真搞不懂茜茜怎么受得了你的！” “嘿嘿，”陈大河干笑两声，“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我什么样她都喜欢。” “咦，真肉麻，受不了，”彭雪晴撇撇嘴，“好啦，我这儿有客人来了，不跟你多说了，就这样啊，嗯，你自己路上小心。” 说着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将电话放下，手扶着书桌，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似乎有点被吓破胆了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啰嗦烦人呢。 不过，既然要做最坏的打算，那肯定要安排好后事，啊呸，是后手才行，别的不说，和苏菲合作的生意，还有这个家里老提奥这一大家子人，都需要提前安置好。 敲了敲桌子，陈大河摁下桌面上的一只铜铃，片刻之后，爱奈斯便敲门进来。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爱奈斯，”陈大河笑了笑，看着她说道，“帮我给杰罗姆先生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杰罗姆先生？”爱奈斯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先生，您忘了吗，他正在美国。” “我知道，”陈大河抿着嘴，轻笑道，“让他尽快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好的先生，”爱奈斯点点头，“我现在就打电话。” 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陈大河罕见地亲自相召，杰罗姆自然回来得很快，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陈大河面前。 两人一起用过早餐，再叫上老提奥，三人一起去到书房，陈大河才面带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杰罗姆先生，恐怕你策划的那个专卖店计划要暂停一下了。” “啊？”本来就有些忐忑不安的杰罗姆顿时一惊，但还是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暗淡，轻声问道，“先生，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唔，”陈大河顿了顿，然后张开双手，“杰罗姆，我的意思不是说取消，而是需要暂停一下，因为现在我们在美国那边遇到一些刁难，包括之前你们在那边的投资受阻，就是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哦，我的上帝，”杰罗姆瞪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难怪，我就说我们怎么会这不顺利，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那么，先生，现在是要开战了吗？” 他没有问有没有解决方案，如果有的话，老板就不会将他紧急召回并暂停项目了。 “开战？也许吧！只是战场不在这里，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陈大河笑了笑，“另外，我需要做一点准备，失败的准备！” “我明白了，”杰罗姆点点头，“您说吧，我该怎么办？” 老提奥也一直没说话，只是眼里坚定的眼神告诉陈大河，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照办。 陈大河笑了笑，“不用紧张，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而已，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杰罗姆晃晃头，“无论是什么，先生，请吩咐吧。” “好，”陈大河点点头，“从现在起，收拢所有资金，给美国的那三家计算机公司留下足够的创业资金之后，就撤回来，非洲那边的贸易可以继续，但是业务规模不再增加，回流的资金全部交回总行，” 看着杰罗姆，陈大河问道，“这样的话，可以回流多少资金？” 杰罗姆很快给出答案，“五千万美元，非洲那边的贸易和信贷业务需要预留约五千万美元的额度，美国那边总共留一千万足够了，总行再留一千万的备用金，如果不留备用金，就可以调动六千万美元。” “一亿两千万？”陈大河算了算，不觉有些诧异，“这两个月就赚了两千万吗？” “是的，”杰罗姆挤出一丝笑容，“主要是贸易公司那边赚得比较多。” “五千万美元，差不多了，”陈大河说道，“将这五千万美元全部转存到瑞士银行，提奥，” 陈大河转头看着老提奥，“这笔钱由你负责，其中两千万作为包括薪水在内的庄园开支，另外三千万你可以负责投资支配。” 老提奥点点头，“明白，先生。”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对称 这座庄园一年的开支大概在一百五十万到一百八十万之间，其中人员工资就占了一半，而老提奥一大家子又是其中的大头，足足五十万美元。 如果按最坏的情况，在国内蛰伏十年计算，再算上通货膨胀，两千万美元足够这里的开支，另外的三千万交给老提奥来打理，自然也是为庄园准备的，先不说赚多少，以他保守的性格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而且将钱存在瑞士银行，哪怕是美国出面也干涉不了，这样也算对他们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安排。 “杰罗姆，”陈大河又说道，“关于银行的生意，非洲的业务依然是重心，但是，贸易业务量先要降下来。” “降下来？”杰罗姆有些诧异，不过没有多问，只是规规矩矩地记住本子上。 “另外，”陈大河想了想说道，“把以前的账目整理一下，从贸易公司那里，抹掉这笔五千万美元，有没有问题？” 藏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将贸易公司的业务量做小，真到了万不得已要交出去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业务量的原因将藏的钱也给扯出来。 “呃，”杰罗姆这时才感觉有些不对劲，按老板这样的安排，分明是连银行都有保不住的危险啊，难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低着头想了想，杰罗姆还是点点头，“全靠贸易公司做账有点困难，但是可以在投资部那里做点手脚，做成几笔亏空，加起来就差不多了。” “那就行，”看着杰罗姆有些阴暗的脸色，陈大河笑了笑，“杰罗姆，你和银行是签了协议的，哪怕换了老板，你的位置，还有银行的业务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与其说这是在为事业做安排，还不如说是为我自己留后手，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杰罗姆眼里闪过一恍然，虽然很多时候可以将老板和公司视为一体，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体的，老板可以经营几个公司，而公司也能换几任老板，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此时的陈大河就和那种打算跑路的破产老板差不多，将公司的钱放到自己的口袋，然后坑死一大批投资者和合伙人，只是现在这家银行就是他一个人的，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存款，这样也就没有了那种道义和法律上的忌讳。 “另外，如果我明年没有回来，那在发展方向上，你可以将目标从美国挪回欧洲，”陈大河继续说道，“这里虽然电子产业不如美国，但并不是没有，不管是直接投资现成的公司也好，还是像美国那样重新开始，都可以慢慢发展，在这方面不用着急，用赚到的钱慢慢投，风险也不大，另外，在适当的时候关注一下汽车和高端设备制造业，这些都是欧洲的传统优势行业，从长远来看还是有较高的投资价值。” 本来还想多说一点，但想想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要将银行交出去，那么说再多都没用，反之要是能保住银行，哪怕自己回不来，按这个方向走也够了。 想想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给庄园留了后路，银行也做了安排，在国外跟自己有关系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彭雪晴，但她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另外有李雨欣照看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和苏菲合作的艺术品公司，只要奥利弗不出问题，那边就不会有事，所以反倒不用去理会。 交代完之后，便让老提奥和杰罗姆先回去准备，自己则留在书房，对着书桌角落里摆放的地球仪发呆。 现在的美国还不是后世互联网公司称霸的时候，而是有十大财团来掌控全美的经济，这十大财团中只有四家是家族财团，最著名的就是洛克菲勒和摩根，另外两家则是杜邦和梅隆，其他六家则是金融或地域财团，就是不知道，这次要整自己的，是其中的哪几家？ 一定不会是全部！别看之前奥利弗的那位姑姑说得夸张，什么奥利弗正和全美国对抗，哼，如果真的是十大财团联合起来搞人，奥利弗对抗得了吗？！别说是她，就算是整个琼斯家族也没有半点插嘴的机会！ 要真有这种情况出现，那才是真的与美国为敌，还管你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恐怕现在自己已经呆在美国的土地上，成为他们圈养的羔羊。 再换个角度来说，自己还没这个资格，成为十大财团联合起来的敌视对象。就算这次的事情这些财团全部都有涉及，但绝不是联合起来，而是这些家族或财团里的某些人，或是对自己感兴趣，或是对自己不满，才会戏剧性地让乔带来那两个条件，要么成为那些对自己感兴趣的人的家奴，如果不识好歹，那些人就放任不管，任由另外那些心有不满的人对自己下手。 也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为什么奥利弗还能扛一扛，为什么乔会带来两个选择。 只是，哪怕只是某几个财团中的某些人，也不是自己能对抗的。 换句话说，几个人，或是整个美国，对自己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双方本来就不是一个量级，自己又被他们抓住了马脚，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役！ 甚至，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有趣的小游戏而已！ 关键是，自己手里有什么筹码是可以打出去的？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脑子里盘算着自己的全部家底，可每想出一样，都很快被自己否定掉，就算是豁出去所有事业，跟他们打一场商战或金融战，自己这边都没这个人才，恐怕最后还是变成了拿肉打狼有去无回，那样还不如留着上交给国家，用来将功赎罪呢。 陈大河顿时感觉心中烦躁，不耐地站起来吐出一口闷气，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想透口气，却正好看见一辆高档轿车开进庄园，不等汽车停稳，一个身穿白色皮草的金发美女就急不可耐地推开车门，下车后向这边飞奔而来。 陈大河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苦笑，转身走过去拉开房门，很快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不等他开口打招呼，那道倩影就带着香风扑倒他面前， “陈，我，” 奥利弗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憔悴，眼眶泛红的佳人，陈大河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右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轻轻拍在她肩膀上，笑着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有什么对不起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详情 书房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可惜不适合现在这种状态的奥利弗。 陈大河将她带到酒房，再给她倒上一杯红酒，笑着说道，“今天可是圣诞节，你不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圣诞？” 奥利弗端起面前的红酒，昂头一饮而尽，满嘴苦涩地说道，“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乔姑姑来过这里，姑姑跟我说了和你交谈的经过，然后我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陈，我很抱歉，我，我真不知道会弄成今天这样！” 陈大河抿着嘴，又给她倒好酒，轻笑道，“我刚才都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追溯原因，还是和我给你说的那个科幻故事有关，所以要怪也是怪我自己，你不必自责。” “有，”奥利弗突然提高声音，看着陈大河大声说道，“和我有关系，是我将这个计划说给他们听的，也是我告诉他们你有多厉害多聪明，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陈，”两行眼泪从脸上滑落，奥利弗哽咽着说道，“如果能解决问题，我真想掐死我自己！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没办法让他们放过你，你不知道，他们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吸血鬼！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陈大河眉头紧皱，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等她稍微冷静一些，才轻声说道，“奥利弗，既然你过来了，正好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上次你姑姑过来这里，除了提出两个条件，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既然奥利弗来了，自然要多问问里面的详情，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出点生路来。 “嗯，”奥利弗擦了擦脸，点点头说道，“自从上次我回美国，向他们提出星球大战的计划之后，就离开了那里，等着计划正式启动之后再参与进来，但是，没想到他们根据我的行踪，和我们公司成立发展的轨迹，找到了你的存在，并经过分析推论，认定我们所有的事业都是你在背后操控，由此可见，你是非常难得的商业人才，” “最难得的是，你还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这个能影响未来几十年内世界格局的计划！”奥利弗的声音里都带着懊悔，“尤其在后来，我问过爷爷这个计划在国际上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之后，更让他们确定了你是更加难得的国际战略性人才，对一个国家或顶级势力，将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如果反过来，出现在敌对势力里，也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就和几十年前你们国家的钱先生一样，这时候，各大财团里出现了两种声音，” “等等，”陈大河突然打断她，“你说的各大财团，到底是几个？这些个财团又分别是什么态度？发出声音的，又具体是那些人？” 心里却一阵汗颜，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将自己与钱先生相提并论，恐怕，是他们让钱先生的事给弄怕了吧。 “呃，”奥利弗顿了顿，边想边说道，“主要是十大财团，另外联邦政府里也有人发声，其他的势力一方面没有资格知道这个消息，另一方面也没有发声的资格，至于态度，他们都没有统一的意见，有的认为应该对你进行招募，有的则认为你不属于美国，应该彻底毁灭，这两种意见在每一个家族或财团里都存在，而能做决定的人都没有公开发表过意见，放任这些人去争论。我得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回美国，就是想争取拉拢派的支持，并与毁灭派沟通，想努力说服他们，你只是一个没有野心，只想赚钱的普通人，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但是，” 说到这里，奥利弗眼眶再次泛红，看着陈大河摇摇头，“陈，我做不到，他们太强硬了，要么拉拢，要么消灭，根本不给第三条路走。” 陈大河皱着眉头，在心里默默盘算，突然抬起头问道，“奥利弗，这十大财团里面，有没有一个可以起决定作用的人？就是可以让两派人都闭嘴的。” “有的有，”奥利弗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的没有，四个家族财团由于是家族性质，族长就可以做决定，因此他们能压平一切反对的意见，但另外六大财团都是董事会性质，哪怕是董事局主席也需要得到董事会的半数以上支持才可以，至于联邦政府，总统能做决定，但最终，还是要看财团的结果。” 这一刻，陈大河感觉自己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听奥利弗这么一说，看来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啊，而且这一对比，那天奥利弗姑姑的话还真没怎么夸张。 十大财团，联邦政府，特么的，联合起来就等于是美利坚的举国之力，就为了玩他？这不欺负人吗？！ 老子要是有颗核弹，直接给他们丢过去，全部炸平了，一了百了！ 陈大河气呼呼地想着，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拳头，说来说去，还不是看谁拳头硬！ 等等，核弹？ 陈大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后世美英法几个联合起来，到处搞风搞雨，还经常打着禁核的借口，但谁见他们真敢惹哪个有核国家的？别的不说，就咱隔壁的巴铁和***，也别说有没有咱们的保护，就算没有，他们敢来打么？ 真要磕起来，恐怕就不是惹得一身骚的问题，而是要溅上一身血！那种损失谁都受不了。 当然，陈大河是没有这玩意儿的，但这个却让他打开了思路，既然他们不讲道理，用非常规手段，那自己也完全可以啊。 想到这里，陈大河拍拍大腿，看着奥利弗问道，“奥利弗，你现在能调出多少现金来？” “现金？”奥利弗一愣，想了想说道，“本来能调用的现金有六亿美元，大部分都是从游戏公司抽出来的，但其中有五亿放在美国，只有一亿在香江汇丰银行，现在美国那边的动不了，只能动用在香江的。” “一亿美元，够了，”陈大河冷冷一笑，“奥利弗，你说我用这一亿美元，去雇几支雇佣兵的话，能不能干掉几个财团首脑？” 这就是他的打算，你们不讲规矩，我也不讲规矩，大不了发布任务之后，老子躲回国内坦白从宽去，但临了也要溅他们一身血！ “你想要刺杀？”奥利弗瞪圆眼睛，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千万不要，真要这么做了，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呵，说得好像现在会放过我一样，”陈大河撇着嘴，“他们不讲道理，凭什么要我跟他们讲规矩？” “不是，不是，”奥利弗急得连连摆手，“你听过总统被刺杀的，可你听过大财团首脑被刺杀的吗？除了那些脑袋发热的疯子，没人敢接这种单，否则面临的将是全美所有势力的联合绞杀，这是所有佣兵都知道的铁律，他们也是不会接这种单的！” “还有没有王法啦？”陈大河也冒火了，“这岂不是说，只许他们对别人不讲规矩，别人对他们就一定要讲道理？！” “是的，”奥利弗撇着嘴，脸上满是无奈，摊着两手说道，“这就是他们的规矩，除非，你能有一支只听从于你的武装，并能威胁到他们，那样的话，他们才会平等地看待你，跟你讲规矩！” 第四百五十章 是人是鬼 自己的武装？！开什么玩笑，当老子是军阀啊！ 原来倒是有两家保安公司，一家在美国一家在香江，美国那边的肯定是不作指望了，现在多半已经被那些财团安排接管了吧，至于在香江的那家，也就两三百号退伍兵，连枪都没几支，用来唬唬小混混还行，刺杀？还是洗洗睡吧！而且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就算有人肯去，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去送死啊。 躺在沙发靠背上，陈大河嘴里满是苦涩，“特么的，我就是想拿这个吓唬吓唬他们，希望让他们能坐下来，大家好好谈谈，讲讲道理，没想到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歹命哦。” 奥利弗坐在他对面，低着头沉默不语，不一会儿突然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连灌了三杯之后，又猛然抬起头，看着陈大河说道，“陈，要不，要不，你和我假结婚吧！”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害羞，奥利弗的脸红得厉害。 她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一口干掉之后，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是说，你可以假意接受他们的拉拢，先度过这个难关，茜茜那边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离婚，然后，你再回到茜茜身边，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的意思就是先骗他们，对，就是这样。” “行不通的，奥利弗，”陈大河满脸苦笑，随后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最后摊开两手说道，“所以，如果我接受他们的条件，移民美国，只能成为他们砧板上的肉，甚至终身不可能离开美国一步，更别提什么以后。” “怎么会这样，”奥利弗刚才明亮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低下头抱着双腿，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兔子。 她是真没想到，那些拉拢派的背后，竟然会藏着这么险恶的用心，她不会怀疑陈大河的话，因为在各大家族的发展史中，就有数不清的同类例子，之前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奥利弗，”陈大河叫了一声，等她抬起头，才笑了笑，“还有半个多月呢，总能想出办法的。” “哦，”应了一声，奥利弗又将小脑袋扎了下去。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觉喝掉四五瓶红酒，陈大河还好，毕竟是经过二锅头考验过的，只是稍微有点头晕，而奥利弗已经不行了，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直哼哼。 笑着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陈大河起身将她拦腰抱起，送到客房里放到床上，替她脱掉外套盖好被子，才转身离开。 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奥利弗突然睁开眼睛，皱着鼻子说道，“艾丽莎不是说，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么，我都装醉了，他怎么就不抓住机会呢？这家伙未免也太老实了吧！还是本姑娘不够漂亮？” “呸呸，谁见了本小姐不说一声美女，怎么会不漂亮！”奥利弗嘟嘟嘴，随即抿嘴一笑，“不过，这么老实的男人还真有点可爱呢！” 带着一丝笑意，奥利弗很快进入梦乡，也只有这时候，在那个男人身边，她才能暂时忘掉那些烦恼，得享片刻的安宁。 从楼上下来，陈大河便看见提奥等在那里，见到他后立刻站起身，“先生。” 陈大河微微一笑，走到沙发上坐下，“有事吗？转账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这个已经办好了，五千万美元分两个账户存在瑞士银行，只有您和我两人可以动用，”提奥顿了顿，又说道，“但有另外一件事，苏菲女士从巴黎发来的最新一批三千多件古董已经入库，可是这一批几乎没有什么精品，绝大部分都是普通古董，均价只在一百美元左右。” “哦，”陈大河撇撇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持续收购了一年多，也许她所能联系到的珍品应该差不多都收完了吧。”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先生，”提奥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了高额佣金，那些高价值的珍品会不会被她截留了？” 陈大河有些发愣，苏菲，真的有这么现实么？ 这时他也有些反应过来，均价一百美元的古董，恐怕已经是市面上最普通的货色了吧，之前的那些古董均价可都在四百美元左右，一下掉了这么多，确实很难让人理解。 并不是说以前没有这种级别的货色，不仅有，而且还不少，只是每批货里多少都会夹着一些高价值的珍品，那些东西就会将均价拉高，而现在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点，珍品极少，甚至没有！ 但他现在为了美国的事已经是焦头烂额，实在没精力去搭理这些，便摆摆手说道，“只要古董是真的，就先收下，至于苏菲那边，没有证据的猜测就不要做了，看以后吧。” 无论苏菲有没有藏私，他现在都顾不上了，只能先放到一旁，等过了这一关再说。 “明白了，”提奥点点头，“先生，您看，这些存放在地下库房的古董要怎么处理？” 如果银行保不住，那这些古董多半也会没了的吧。 陈大河拍拍脑袋，他还真忘了这一茬，怎么说也是这么长时间的心血，能保留一点是一点，便对着提奥说道，“那些一般的古董不要动，国宝级的也不动，你将所有珍品级的全部转运回来，我记得庄园库房下面有个小型地下室，应该差不多能放下，至于其他的，还是照旧吧，账册做得干净点，另外，普通古董可以有选择的卖掉，但要注意一点，别放出太多，频率也要降低，要是让这些东西贬值可就不划算了。” 普通古董价值不高，国宝级的难以变现，所以最好的收藏品还是那些珍品级，虽然放到庄园里没有在银行库房来得保险，但现在也只能暂时这样处理，等以后再另外安排。 这一刻陈大河突然有种逃难的感觉，顿时觉得心里憋得慌，烦躁地拍拍沙发扶手站起来，“提奥，我的机票定好了吗？” “好了，”提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机票的事他早就已经汇报过了，没想到陈大河还会问，似乎，先生真的有点心乱了呢。 但他脸上依然不动声色，躬身说道，“明天早上九点十五分的飞机，和往常一样，经米兰飞往香江。” “谢谢，”陈大河点点头，说着便准备上楼，“等奥利弗小姐醒了再来叫我。” “好的，”提奥躬身回应，看着陈大河正上楼的背影，他又突然叫道，“先生，我说的是真的！” 陈大河扶着栏杆回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关于梦想，”提奥咧着嘴笑道，“我说，我的梦想是，家族的荣耀永不坠落，是真的！” 陈大河眉头轻挑，两边嘴角越翘越高，随即哈哈一笑，“谢谢你们，提奥，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提奥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无论何时，我们都在这里恭候您的驾临！” 陈大河扶着栏杆，拾阶而上。 苏菲也好，提奥也好，他们谁是人谁是鬼，他现在都无法分辨，只能用最大的善意来做好后续安排，至于身边那些人的真面目，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自然就能看出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失踪 奥利弗这一觉睡到很晚，直接将晚餐变成了宵夜。 流光溢彩的吊灯下面，陈大河看着奥利弗咽下嘴里的牛排，才笑着说道，“奥利弗，你是有几天没吃东西？这已经是第三份了。” 奥利弗横了他一眼，依然切着餐盘里的牛肉，“你还好意思说，为了这件事我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吃你两份牛排还啰里啰嗦的。” 看到她那副样子，陈大河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们国家的人，如果给你换个肤色，就真是一点美国味儿都没有。” “美国味儿是什么样子的？”奥利弗眉角轻扬，摆了个抬头看天的姿势，“是不是就这样，眼睛长在额头上，对一切人和事都不屑一顾？” “你演的那是英国人，”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又问道，“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你呢，怎么安排？” “当然是跟你一起回去，”奥利弗抿着嘴，突然将手里的刀叉放下，叹口气说道，“我现在回美国能做什么呢，还不如去香江，省得眼不见心不烦。” “那行，”陈大河点点头，对着肃立在远处的爱奈斯叫道，“爱奈斯，麻烦再订三张机票，奥利弗她们和我一起走。” 三张自然是算上了珍妮和布兰妮两位保镖，无论任何时候，她们都跟在奥利弗身边。 不等爱奈斯回话，奥利弗连忙对着她摆手，“不用了，陈的机票也退掉，我坐爷爷的私人飞机来的，正好坐这架飞机去香江。” 呃，陈大河眨眨眼，私人飞机？这么高端？ 这可是跨州飞行，一般的小型机可不顶用，至少也得是中型机才行。 回头看着他，奥利弗微微一笑，“不用羡慕，你的飞机我已经下了订单，并全额支付费用，托提前支付全款的福，再加上我的好姐妹，波音家族的三小姐说情，便插了个小队，两年之后就能交付使用，对了，款式是你最喜欢的波音747，内饰是请意大利最顶级的游轮设计公司设计的，保证住得舒舒服服。” 陈大河满脸囧然，如果这个消息提前几天过来，他还挺高兴的，但现在嘛，两年后他还能坐得上吗？ “不用担心，”奥利弗看到他的脸色，轻笑着说道，“这两架飞机都是用我私人名义定的，就算我们的公司保不住，至少飞机还是我们的。” “好吧，”陈大河抿着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还两架，公司都没了，他要那两架飞机有什么用？养都养不起，难道拿出去放租啊？！ 用完晚餐，两人都没有睡意，便准备出去走走，这时图安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大河，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根子哥还没回来呢。” 啊？陈大河有点发懵，然后一拍脑门，“我都把他给忘了！” 图安垮着脸，无奈地看着陈大河，貌似东家有点不靠谱啊。 “别看我，” 迎着陈大河探询的眼神，奥利弗连忙举起双手，满脸无辜地说道，“我这段时间晕头转向，哪里顾得上他，不过他的培训期是三个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结业了，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来。” 陈大河撇撇嘴，冲不远处的珍妮挥挥手，“珍妮，能联系到黑水公司，问问叶的情况吗？” 珍妮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进去打电话。 片刻之后，珍妮走出来说道，“问过了，上个星期叶就已经毕业离开，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了？ 两人面面相觑，叶正根可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绝不会不告而别，难道他的失踪，跟那些财团有关系？ 这也不太可能吧，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保镖而已，没什么可用来要挟陈大河的价值啊。 就在几人愁眉惨淡的时候，珍妮又摊着两手说道，“不过他在公司有留言，如果你找他的话，就让他们转告你，他有点事在那边耽搁几天，办完之后会自己回来。” 奥利弗满头黑线地瞪着珍妮，“下次说话记得一口气说完，只说一半会吓死人的！” 珍妮耸耸肩，“好的。” 陈大河则眉头微皱，叶正根从来没去过美国，更不认识那边的人，怎么会有事耽搁呢？不合情理啊，而且，为什么他不直接给这边打电话，而是在那边留言？按刚才珍妮问到的情况，他应该是自己离开，不至于连打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吧？ 看看图安，他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得，看来这件事只能等他回来才能弄清楚了，想来以他的身手，还不至于失手被擒，或许确实是被什么突发事情给耽误了，要是过段时间还没消息，再请奥利弗在那边找人打听一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五人便带着行李，登上那架奥利弗蹭来的私人飞机，从苏黎世直飞香江。 这东西确实比普通航班要快很多，只在半路加了一次油，稍作休整，当天晚上十一点，就到了香江机场。 这次奥利弗没有跟着他去内地，在安排陈大河和图安在自己的别墅里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就将他们送上去北金的飞机。 在下飞机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陈大河终于松了口气，回到这里，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下面就看自己挣的那份家业，是被那些大财团吞掉，还是自己坦白从宽，上交政府吧。 至于保住留在自己手里，希望渺茫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好想哭，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欺负人呐！ 来接机的是茜茜，另外还有图全和安英两人。 看到陈大河从出口出来，茜茜立刻飞奔过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大河哥，想死我啦！” 听着怀里佳人软糯的声音，陈大河心头也软了下来，将她紧紧搂住，“茜茜，我也好想你。” 虽然两人隔三差五经常打电话，但电话哪有真人好，更何况这几天陈大河心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对爱人自然也会格外牵盼，这时把茜茜抱在怀里，确实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只有人还在，未来就还有希望！ 只是，这么温馨的时刻，周围那些不断投来的异样眼光算怎么回事？ 现在的社会风气可不比前几年，如今已经开放了许多，大街上牵手的男男女女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他们不过拥抱而已，还不值得围观吧，而且这里男女相拥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干嘛不看别人只看自己呢？ “大河，我们先回去吧，”安英走过来，轻笑着说道，“他们应该都看过茜茜主持的节目，认出她来了。” 原来是这样！ 陈大河恍然，笑着看着怀里的佳人，“看不出来啊，我们家茜茜都成大明星了呢。” 如果放在二三十年后，恐怕过来要签名的都围上好几圈了吧。 要再往后推十几年，估计手机新闻头条已经刷新成，震惊，著名主持人的隐藏男友竟然是他！ 茜茜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大明星，就是个主持人。” 她在电视台经常和香江来的凤凰台工作人员有接触，知道大明星是怎么回事，但自己还真没这个自觉。 被人围观可不怎么好受，两人紧紧地牵着手，很快便出门上车离开。 第四百五十二章 孤军 回到家里，陈大河彻底放松下来，看着济济一堂久违的面孔，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意，外面再好，始终不如家里好啊。 经过两年的调养，金贝儿身体也好了许多，不再是原来小豆芽的模样，和其他正常十三岁的女孩差不多，只是现在长高长大了，也不好意思再黏在哥哥身上，而是俏生生地偎在茜茜姐姐旁边，但视线一直跟着哥哥转。 曾静姝也在，小半年不见，刚见面时那种敏感羞涩的模样几乎再也看不到，身上干练的白领气质越来越明显，人也精神了许多，不过在这里自然不会端什么公司领导架子，看得出来她和大家都得很熟悉，也没人拿她当客人，和安英他们一起忙前忙后，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关三依然顶着半黑不白的头发，笑呵呵地肃立在一旁，兰婶则拉着安英的女儿郎蓉，淘米洗菜操持晚饭，关鹏和图全围在图安旁边，听他说着国外的景致，随着他的讲述，不时露出向往的神色。 毕竟都是年轻人呐，向往外面的世界。 看着满屋子的人，陈大河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惬意，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直到看见兰婶从门口晃过，这才反应过来，奇怪，怎么没人问起叶正根呢？ 别人也就罢了，兰婶可是叶正根的亲妈，不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吧，怎么连她也不问？ 压着心里的疑问，陈大河自己也没提，他连叶正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主动提起不是找不自在么，嗯，待会儿还是给奥利弗打个电话，请她找人在美国那边查一查吧，这小子也真是的，有事来个电话说一声不就成了，还玩什么留言失踪。 吃过晚饭，曾静姝自己走路回家去休息，也不需要人送，她买的房子就在这个胡同，离陈大河的宅子也就隔了两户人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就算有个万一，只要高喊一声，以关三他们的耳朵立刻就能听见，马上赶去也来得及。 陈大河去浴室泡了个澡，正准备回房睡觉，这时关三却找了过来。 “大河，跟您说点事儿。” “哦，”陈大河看了看他，示意他去书房说话。 两人坐下之后，关三才说道，“听根子说，您在美国遇到点麻烦？” “根子？”陈大河一愣，“正根给你打电话了？他现在什么情况？” 叶正根没有跟自己联系，反而找上了关三，还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烦，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留在那边的？ “是，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关三压低声音说道，“就在前天，根子给家里打来电话，跟我说了些他那边的情况，在上个月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黑水公司新来的领导说起过您，话不怎么好听，他当时心里就起了疑心，只是人生地不熟，才不敢声张，后来就自己在暗中打探，最终确定，是美国的一些大人物想要对您不利，甚至连那些新来的领导都是他们安插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接管公司，于是他当时就决定，要在那边调查清楚情况，也好方便您来应对。” 陈大河有些发愣，“这些事他没跟我说起过啊！” 他自己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没想到叶正根竟然上个月就已经知道了，还在暗中打探消息，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不跟自己说呢？而且，他一个在那边孤军作战，不知有多危险，心里既有些感动，更有些担心。 “这是有原因的，”关三说道，“据他所说，那家保安公司的主要领导都已经换了人，而且对内部的监管也变得非常严格，另外，他也担心那些人会对您进行监视和电话监听，就不敢直接和您联系，只能是自己暗中找机会调查。” “原来是这样，他现在怎么样了？”陈大河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以联邦调查局的手段，监听自己的电话肯定没什么难度，叶正根这么小心也是对的。 随即突然想到个事儿，赶紧问道，“对了，咱们这边可大部分都是人工接线，他就不怕泄密？” “他现在人没事，”关三笑了笑，对陈大河先关心叶正根的安危感觉很是暖心，继续说道，“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老满话，如今没几个人懂，不怕被人听见，另外他打电话来家里人也都知道，我就跟他们说，根子在美国那边替您办点事，暂时先不回来，也省得他们找您问东问西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家没见到他也没人问，”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眉头微皱，“那他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刚开始因为听来的只是些只言片语，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直到后来听说奥利弗回了美国，便找机会潜伏到她身边，偷听了她和家人的对话，这才知道是那边的十大财团里有人要对您不利，于是就先去那边调查，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大河顿时心里一惊，“他一个人就敢去调查十大财团，不要命了？！” “没事，”关三笑着摇摇头，“他现在的身手不比我离家前差，而且又在暗处，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心点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着关三将叶正根调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和从奥利弗那里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就连给陈大河两条路选择，并只有最后三周期限的事都让他打听到。 随后关三继续说道，“调查清楚之后，他觉得事态严重，更不敢贸然跟您联系，就转而找到我，跟我说了那边的情况，大河，现在他们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看，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还能怎么处理，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让我背宗弃祖去投靠他们，绝无半点可能，大不了，将所有的产业都上交，也不出国了，以后就留在国内安分守己过日子呗。” 说着又看着关三笑道，“不过也别太担心，烂船还有三千钉，日子总能过得去的，回头你拿点钱留着，就算这里住不了，也能去别的地方买个宅子，大家的生活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关三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看来，您这个东家还真没认错，如果是几十年前那些遗老主子，恐怕恨不得立刻举家搬迁吧。” “嗨，”陈大河不屑地挥挥手，“别拿我跟他们比，关老，我也不怕说句得罪人的话，虽然你和他们是同族，但我就是看不起那些人。” 关三轻轻一笑，“我也看不起，否则，当年我们全家都跟着那位王爷北上去满国了。” “不过，大河，”关三看着他，轻声说道，“这么说来，你只是没有主意，还是不想前功尽弃的，对吧。” “那还用说，”陈大河撇撇嘴，“如果正大光明地斗一斗，哪怕输了我也没有半点怨言，但现在他们是揪住我的小辫子要挟，在规矩之外玩手段，我又制不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关三轻轻一笑，“既然你没主意，那我这儿有个主意，你看看可不可行？” “你有主意？”陈大河一愣，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你能有什么主意？” 第四百五十三章 送礼 关三闻言轻轻一笑，“大河，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运筹帷幄的大计谋，只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三尺之内人尽敌国，既然他们不讲规矩，那么咱们也没必要跟他们讲规矩，明儿个我亲自去趟美国，到那些什么大家族大财团的当家人卧室里，取几样东西回来，您拿着这些东西，去给他们看看，再问问他们，是要讲规矩，还是不讲规矩？！” 讲规矩自然是和平共处，或是正当竞争，若是不讲规矩，还想继续拿势压人，恐怕下次取的就不是东西，而是人头。 陈大河有些发愣，他这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自己想的是雇人，而他是要自己亲自上阵。 尽管心里有些意动，陈大河还是轻轻摇摇头，“关老，这么做不合适，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您听我的，别去！另外，再给正根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关三眉角上挑，“东家，您这是担心我们的安危？” “要不然呢，”陈大河撇着嘴，“您祖上也出过将军，想必也听说过孙子兵法里，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不就是一点家业吗，这次没了，以后我还能翻倍儿地赚回来，可要是人都没了，” 说到这，陈大河呵呵一笑，“您让我再去哪儿蹙摸您这样的高手？我可还指望着您给我保个家宅平安呢！” “哈哈，”关三仰头笑道，“东家，你这是拿我当镇宅家仙呐，” 随即摇头晃脑，“当个镇宅仙也挺好，既然是镇宅，就要有镇宅的本分，放心吧，就凭那些人，还留不住我。” “我说你个老头子怎么就说不通呢，”陈大河老脸一垮，“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贝儿想想吧！” “真没事，”关三笑着摆摆手，“我不是鲁莽，而是有这个信心，那些人虽然保镖多防范严，但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其实如果不是要先问清楚你的意见，早在前天我就过去了，甚至就算我不去，根子也能办好，他在那边已经摸清楚两家人的位置，随时都能将东西取走，我去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我知道您老艺高人胆大，但是，”陈大河摊着两手，“就算正根能找到两家，那另外的八家呢？只找两家没用啊，或许其他八家还巴不得他们倒霉呢，那样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直接下杀手。” “也有办法，”关三笑道，“我可以去问洪门，他们肯定知道这些人的消息，我和根子一起行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十家动手，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来路。” “洪门？”陈大河一愣，“你们不是世仇吗？他们还会帮你？” “上次去了一趟洪门，世仇已成过去，现在他们反倒要讨好我，”关三笑着摇摇头，“有这么个送人情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而且，他们也不会怕那什么美国的大财团大家族。” 见陈大河还想说什么，关三伸手说道，“东家，我已经考虑周全，绝不会有任何意外，且不说这次只是潜入进去，就算是正大光明地杀进去，只要他们没想过同归于尽，用大规模的炸弹，我就不会有任何闪失，如果您还不相信，可以给送您银牌的那位梁爷打个电话问问，他会告诉您我的本事！” 陈大河张张嘴，“关老，您真有这么大本事，那百年前的时候，怎么不见善扑营的高手出动，去那些祸害咱们国家的外国皇室那里去晃一晃呢？” 这话说得有点严重，可关三不为所动，淡然说道，“一来善扑营的没人懂外语，二来对国外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出去只是送死，到后来开了眼界，善扑营都散了，也就无所谓动不动的，但这次不一样，根子懂外语，洪门给我提供情报，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我关三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真白练了。” 呃，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陈大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点点头，“行吧，我明天找人帮您办好护照，您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不用这么麻烦，”关三站起来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过去，您在家等好消息就行，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说着就准备出门，陈大河连忙站起来，“等等。” 将关三叫住，陈大河转身走到书柜那里，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沓明信片，上面印的都是北金的著名景点，很有地域特色。 从笔筒里抽出钢笔，陈大河一边写着一边说道，“我们讲究先礼后兵，拿人家东西不好，还是给他们送礼吧。” 他并没有问关三要怎么过去，去年他自己到洪门了结恩怨，身上没钱没证件，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就这么去了又回来，能做到这点，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很快写完十张明信片，伸手递给关三，笑道，“一人一张，就放他们当家人的枕头边，算是新年礼物。” “哈哈，”关三看着明信片上面的一行英文，顿时一乐，“这个好，咱们是礼仪之邦，就看他们怎么选。” 将明信片收好，关三神色轻松地出了书房，就像是去巷子口买一碗豆汁儿，而不是去办什么大事。 陈大河看着窗外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关三这次过去，真的能成功吗？ 洗了个手脸回到房间，看见茜茜正偎在被窝里看书，顿时微微一笑，这个丫头不会一直就睡在这里吧。 “大河哥，事情谈完啦，”茜茜将书合上，放到后面的旁边的炕头柜里，随后打开身边的被子，“快上来，这里暖和。” “来啦，”陈大河很快上炕，和她挤到一起。 虽然平时没少打电话，对方身边的事很多都已经知道，两人还是抱着说了不少话，只是陈大河长途奔波，刚才又和关三商量事情，确实有些疲惫，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想睡觉。 可茜茜却还是很精神，也许是太久没见，腻人的不行，小脑袋老在怀里拱啊拱，脸上还像抹了一层胭脂，通红通红的。 “怎么啦，”陈大河搂着小丫头，不觉有些诧异，“是不是有事儿啊？” 这丫头性子乖巧的很，没事的话是绝不会打扰自己休息的，而且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 “嗯，”茜茜低下头不敢看她，吱吱呜呜地说着，“大河哥，我，我问过英姐了，知道了圆，圆房，是怎么回事儿，大河哥，我们，我们还没圆房呢，要不，要不，就今晚，圆……” 话还没说完，陈大河就心疼地搂着小丫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现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全部丢一边去，鲜花已开，是时候该摘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事 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两人自然都没有早起，安英只好给徐老打了个电话，替茜茜请假，还好老爷子通情达理，知道小两口是久别胜新婚，笑呵呵地应下，只是交代茜茜明天一定要去电视台报到，新一期的见字如面又该录制了。 现在靠这档节目，他可以说是老树逢春，以前只是在行业内部地位高，现在是直接将名气打了出去，全国观众很少有不知道他这位老先生的，连首长也特意召见了两次，给节目提了不少意见，更是让他春风得意，心里对这档节目自然更加看重，任何一点细节都马虎不得，要不然给茜茜放个几天大假也没什么关系。 待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手牵着手从房间里出来，吃过午饭，安英过来找陈大河说道，“大河，前几天有个叫张铁军的过来找你，让你回来后去找一下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张铁军？”陈大河有些奇怪，那家伙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对着安英笑了笑，“行，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安英又拿出一份礼单，递给陈大河说道，“这是三爷前些天交给我去办的，是准备元旦节送礼的名单和礼品，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 关三出去的事应该提前跟他们交代过，要不然也不会一个问的人都没有，以前每到新年，礼单都是他亲自准备，今年估计是要应付美国那边的事，就交给了安英在办。 “哦，”陈大河接过来看了看，和去年的差不多，皱着眉头想了想，对安英说道，“将上面的礼品份量全部减半，另外不要友谊商店的进口货，都换成普通点的。” “啊？”安英有些不明白，愣愣地看着他。 这送礼送多，哪有不加反减的？ “低调，懂不？”陈大河弹了弹手里的单子，笑着说道，“不管我实际底子如何，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靠替琼斯公司办事发家的，原来人还在琼斯公司上班，送些稀罕的东西还无所谓，也给得起，现在人都不在那边了，自己又出国留学要花钱，自然送不起这么重的礼，换成普通的也正常，对了，” 说着拿起单子看了看，也不拿笔，直接用指甲划痕迹，“这些人都是以前琼斯公司的关系，让静姝那边去送，咱们就甭管了，就这些老爷子，再加上文化部和以前学校几位老师，给他们意思一下就行。” “哦，”安英接回礼单，看了看上面，原来的人几乎划掉了三分之二，好多单位口子上的都没了，这下可真是低调得很，剩下的倒有一多半是茜茜这边的。 “唔，电视台的那些也不要了，”茜茜在一旁说道，“到时候我跟着老师去转一圈就行。” “那不行，”陈大河立刻摇头，“上哪座山拜哪座庙，到了人家地头就得服人家的管，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 “可是那得好多钱呢，”茜茜皱着鼻子，“你不是说要低调吗，我在电视台还是实习生的身份，也就跟临时工一样拿十一块半的工资，哪有钱去买这些东西啊！” 陈大河满脸无语，“装也得有个限度，电视台谁不知道琼斯公司大老板和你是好姐妹好朋友，那些过来协同工作，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凤凰台的人，哪个见了你不是立刻点头哈腰笑容满面，要说连这点礼都送不起，那不是当他们傻子！” 茜茜嘟着小嘴，还有点不服气，“只是关系好，又不是要她的钱。” “行了，”陈大河挥挥手，转头看着安英，“茜茜那边的都安排一件衣服吧，让佳彤那边安排人送过来，价值又高还不花钱，正适合送礼。” 安英笑着点点头，“明白。” 见陈大河做了决定，茜茜也就不吭声了，她也知道陈大河是为了她好，只是自家男人突然要低调，她也自然而然夫唱妇随而已。 虽然听安英的转述，张铁军找他找得很急，但陈大河还是没打算今天过去找他，而且今天哪儿也不去，就陪着行动不便的茜茜在院子里晒太阳。 第二天一早，茜茜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又和安英一起去了电视台，陈大河这才开始办自己的事。 先给张铁军打了个电话，确定人在那个老据点仓库，便叫上图安开车，直接找了过去。 到了仓库上到二楼，陈大河就看见跟瘦猴儿似的张铁军窝在沙发上，面前还摆着一只火锅，正甩着膀子吃得满头大汗。 “哎，我说，你这大早上的吃火锅，口味也太重了吧！”陈大河笑着脱掉帽子大衣，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说吧，什么事儿这么急，让我一回来就找你。” “你懂啥，冬天要滋补，有什么比火锅还补的，”张铁军瞟了他一眼，“找你自然是有大事儿，不过你小子心也真大，明明是前天到的，今天才过来，我说你就不怕是要打世界大战，哥们儿我给你通风报信啊？” “呵，还世界大战，”陈大河捡起旁边的一副碗筷，拿开水涮了涮，然后挑起一块羊肉，沾了点韭花酱，边吃边说道，“要真有世界大战，我肯定比你先知道。” 张铁军一愣，连凑到嘴边的羊肉都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现在在哪儿？”陈大河冲他抛了个眼色，“敌人的心脏，欧洲，要是打世界大战我能不知道！” “嘁，”张铁军嘴角抽了抽，一口将羊肉片咬住，“得，那不是世界大战，是全国大战！这你总不可能知道了吧！” 全国大战？陈大河手里的筷子顿时一愣，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经济上的，还是治安上的？” 治安方面的应该没这么快吧，虽然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可还没有到惊动上面的地步，而经济方面不一样，有人推波助澜，上面很有可能会动手整治，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红线在哪里？ “我去，”张铁军像是见了鬼一样，“这你都能知道？！” “这么说是真的咯，”陈大河筷子继续向前，夹住一片大白菜，笑着说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没听过？” “少唬我，”张铁军撇着嘴，“谁知道你怎么蒙出来的，你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还想继续批判，突然心里一动，抬头看着陈大河，“等等，你是说，还会有治安大战？！” 陈大河眉头微皱，“这么说，这一次，是冲着经济来的了。” 自己果然猜对了，看来，这回有不少人会倒霉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 新年问候 见陈大河依然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张铁军有点整不明白，挤眉弄眼地问道，“哎，老陈，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陈大河拿筷子在锅里扒拉着，“我就一学生娃，人还在国外，能粘我什么边儿？” 这话一说，更是让张铁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他的猜测，这小子多半和自己一样，暗地里在干些什么挣钱的活计，要不然那么大的宅子，一大家子养着，不可能就单靠给那外国公司干活能挣来吧？ 可现在看他若无其事，莫非自己猜错了？那外国公司真就有这么大方，短短一年多就能让他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放下筷子，张铁军双臂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看着陈大河，要是这小子真在装，那他也太能演了，以东子对他的了解，不至于有这么深的城府吧？！ “你看我干嘛？”陈大河挑起一片羊肉丢到碗里，刚准备往嘴里扔，这时也回过一点味儿来，愕然地看着张铁军，“铁子，你不会以为我在搞什么经济犯罪吧？” “啊？”张铁军连连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没干点私活，哪儿来这么多钱啊？又是买房又是雇人的，这开销可不小，可别跟我说你就是个什么学生娃的屁话，忒扯。” 陈大河咧着一口白牙，冲着他嘿嘿一笑，“秘密！” 完了继续扒拉着羊肉片开干。 “嘁，德性，”张铁军喝了一口二锅头，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得，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吃饭。” 说着又拿起筷子往锅里下肉。 管他怎么来的钱，反正一不偷二不抢，又不是和自己一样踩着线走路，能挣到钱那是他的本事。 “也别干吃，”陈大河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说，什么个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张铁军拿着公筷在锅里搅和，“前些天家里老爷子给我通风报信，让我在这段时间老实着点，现在上头正在研究打击经济违法犯罪的事儿，我这档生意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弄不好会牵扯上，听他这么一说，回头我就让下面的人准备收手，南边发货也从下个月给停掉。” 陈大河突然抬头看着他，“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南边的人，他自己的手下还不需要去交代。 “我没那么傻，”张铁军呲笑道，“我跟他们说的是家里人不同意，不准玩儿了。” “哦，”陈大河点点头，“那他们多半就知道了。” 知道也没关系，那些人绝不敢声张，而且他们要是能躲过这一劫，对还在深阵体制内工作的蔡志明是个好事，起码不会受到牵连。 “啊？”张铁军瞪着眼睛，“不能吧？！” “能不能你等着看，”陈大河摆摆手，“别说他们，反正跟咱们关系不大，老爷子有没有说，红线在哪里？” 张铁军还在歪着头，想着自己到底是哪儿露馅了，嘴上漫不经心的回应道，“走私贩私、贪污受贿、投机诈骗、盗窃公家财产，差不多就这些。” 陈大河撇撇嘴，线划得倒是挺准，就是不知道执行起来怎么样，要是又搞什么任务摊派，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他自己倒不怎么担心，跟自己相关的就两块儿，一个琼斯公司挂的是外资牌子，一般单位绝不敢动，另一个上剅那边都是村集体公司，主体也不会受什么影响，最多供应商方面有点波折，过几天自己回去的时候，给杨老大提个醒，让他找几个正规点的供应商，也就没问题了，其他的出不了什么事。 至于别的，陈大河想了想，好像也就一个老班长家里开的小餐馆，也不知道现在登记了没有，再一个就是帮退伍老兵办下的山货贸易公司，之前也提醒过他们，让他们找原来部队上的领导，给办个挂靠，如果办了还好，要是没办，恐怕还真有点悬。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起来，曾静姝的弟弟还在干那个批发生意，且不说他有证没证，这个关口还是谨慎点的好，回头让他把店给关掉，先去深阵那边避一避再说。 “哎哟，我明白了，”张铁军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满脸懊恼地说道，“我特么都玩儿这么大了，家里人能不知道这事儿？现在跟他们说什么家里人不同意，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这里头有事儿吗！” “嘿，”陈大河嘿嘿笑道，“还行，没笨到家。” “去去，”张铁军没好气地甩了个脸子，“就你聪明。” 一顿火锅吃完，叫上在下面同样吃得肚圆腹胀的图安，两人直接回家。 接下来两天，除了跑去给几个老爷子请安，陈大河尽忙着跑这件事，先去了趟老班长那里，郑新和的小店依然红红火火，墙上挂着的个体户营业执照告诉所有的来客，这儿是有证的，有证那就没事了，和原来班上的同学聚了聚，又跑去找曾静姝和那家山货公司的联络人陈刚，扫清所有的尾巴之后，终于等来了关三传回的消息。 电话里没怎么多说，就一句话，货已送到，等他下一步指示。 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拿起电话，拨通了香江的号码。 “喂，是我，”陈大河笑道，“还在香江吗？” “不在香江的话，难道是鬼在接听你的电话吗？”奥利弗撇着嘴，“你那边怎么样，茜茜还好吧？” “都挺好的，”笑着回应了一句，这一刻，陈大河突然感觉心跳加快了几分，暗暗自嘲地笑了笑，紧握着话筒说道，“奥利弗，你最近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啊？”奥利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家里？” “当然是美国，没打的话，就打一个吧，”陈大河笑道，“后天就元旦了，打个电话，祝他们新年快乐！顺便帮我，给那几位带个问候。” “嗯？”奥利弗皱着鼻子，正想追问，却听到话筒里断线的嘟嘟声。 放下电话，奥利弗站起来走了几步，手指在眉心轻敲，陈大河突然打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新年快乐？给那几位带个问候？ 想到这里，奥利弗突然顿住脚步，感觉脑子有些发懵，难道，他真的找了什么雇佣兵，给十大财团的掌舵人送了恐吓信？！ 她顿时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赶紧扶着办公桌，走到转椅上坐下。 这一刻，她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但不管是什么，总能感觉到有种恐惧包围着自己，要是那些大人物发怒，大河可就真的完了啊！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半晌之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奥利弗颤抖地提起桌上的电话，一下一下拨出通往大洋彼岸的电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 明天见 打完电话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这天陈大河哪儿也没去，就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大洋彼岸的反应。 这时候他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成功、过关、生意照旧，失败、暴露、一无所有，到底会是哪一种？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真的会因为这个威胁而罢手吗？这次对自己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危机，恐怕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带来的影响，而那些所谓的条件也无非是下面的人在上蹿下跳，但现在，自己却直接将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他们会怎么办？ 时间不短，也不算太长，当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奥利弗终于回了电话。 “陈，”奥利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他们说，收到了你的新年礼物，嗯，他们都觉得很漂亮，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回礼，不过由于时间太紧，需要你自己派人过去取。” 她到现在还有些发懵，这一天对她来说同样是煎熬的一天，怀着无比的忐忑给爷爷打了电话，等了大半天后，才收到爷爷的电话，内容就是她告诉陈大河的话，原文复述，至于双方互相送的是什么礼物，她完全不知道，更不明白，怎么还真送起礼物来了？ 而陈大河却有点眼晕，回礼？还要自己派人去取？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他想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越是有钱人越怕死，那些大人物受到威胁，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免得自己老命不保，要么是火冒三丈鼻孔冒烟，认为自己的尊贵受到了挑战，立刻找一大票保镖住在家里，然后先把自己给弄死。 现在这结果，有点意外啊！ 挂断电话，陈大河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关三这次的手段，确实震慑到了一些人，可那些大人物中还有人不肯死心，或者说是怀疑自己的能力，究竟对他们会不会造成威胁，所以，这次应该是一次考验，只有通过了，才会有接下来的谈判，要是通不过？呵呵！ 只是，上次是有心算无心，而这次他们肯定会做好周全的准备，关三和叶正根，还会成功吗？！ 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祈祷关三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牛吧。 回到书桌后面坐下，闭目凝神，静静等待桌上电话铃声响起。 关三和叶正根在那边，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留下固定的联络方式，只会用公用电话早晚各往国内打来一次，现在，他就在等今天的第二通电话。 差不多等到五点半，电话终于响起，陈大河立刻提起话筒。 “喂，是我。” “嗯，” 讲电话的依然是关三，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就直接说道，“我们一直守在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家里，听到他和其他人打电话商谈，并知道了他们的决定，包括他们为您准备的礼物我们也取到手了，是一副油画，根子看过，就是去年他见过的那副印第安狩猎图，而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画已经被我们取走，您可以通知他们了。” 呼，陈大河出了一口长气，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 老爷子，给力啊！ 陈大河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笑着说道，“你们自己要小心，千万注意安全。” “放心吧，没事，”关三笑道，“我们会一直盯着，根子还在那里，直到回来为止。” 陈大河顿时有点吃惊，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胆子竟然大到这种地步，直接在别人家里盯梢，而老爷子竟然还每天出来打两次电话，那到底是戒备森严的大家族，还是连保安都没有的老小区啊？ 尽管心里有些担心，陈大河还是很佩服关三的胆量，危险是危险，不过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随时掌握信息，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也幸好，现在没有电话定位，也没有无所不在的视频监控，关三他们才能钻这个漏子，要是搁二十年后，恐怕就轮不到他们在那边撒野了吧。 手握着话筒，陈大河想了想，轻声说道，“关老，你们盯着的时候，要是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 话说到一半，他又突然止住，他真不敢确定，要是先下杀手，那边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不用说，我明白，”关三笑了笑，“我会临机应对的。” “行，”陈大河叹了口气，“希望能没事吧。” 结束通话，陈大河又给奥利弗拨了过去， “奥利弗，”陈大河笑道，“请帮我转告他们，礼物已经取到了，很漂亮的狩猎图，只是价格太贵，有点不太好意思。” “什么？取到了？”奥利弗有些吃惊，“你说的狩猎图，不会是之前我带过去的那副吧？” “我还没见过，不过根据他们的描述，应该就是那副吧。” 说到这里，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这幅图是那位亚当斯家族贵人的，他拿出这幅图，就代表也参与进了这件事里，只是，他唱的是红脸还是黑脸呢？ “真是那一幅？”奥利弗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有消息会尽快回复你。” 通完电话，茜茜正好差不多回来，陈大河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又腻歪了一阵，等她去洗漱之后，自己才孤身回到书房，等待奥利弗的回音。 直到晚上十点多，电话才响起。 经过这一天的忐忑不定，这一刻陈大河反而平静了许多，淡然地提起电话，“喂，是我。” “大河，”奥利弗的声音有点颤抖，“明天有时间来香江吗？” “明天？”陈大河轻轻一笑，“好，明天，我去香江找你。” 去香江，那就是要谈了，陈大河舒了一口气，不管是放血还是割肉，既然能谈，就不会是最坏的后果，至少，要比那两条路好上千万倍。 “好的，”奥利弗死劲捂着胸口，轻声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第四百五十七章 错觉 这天正好是81年的最后一天，对于为什么今天还要去香江，陈大河没说，茜茜也没问。 她是很单纯，但并不傻，叶正根没回国，陈大河回国的当天，关三就离开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明天就是元旦了，陈大河却依然要赶去香江，这一切都说明，有一件大事正在发生。 不能为大河哥做点什么，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吧，所以一大清早，她只是笑着帮陈大河整理好衣领，满面笑颜地送他离开，然后静静的在家里等着他平安回来。 今天没有去香江的航班，陈大河坐的是奥利弗临时租好的飞机，天还没亮就从香江过来接他，等他到机场的时候，正好飞机已经加满油，随时可以起飞返航。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飞行，中午时分，飞机降落在香江机场，和奥利弗一起坐车回到山顶别墅时，陈大河终于见到了自己要面对的那位谈判对手，一个身材魁梧满头银发，红光满面声如洪钟的老人。 “小子，”老人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陈大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愿意娶奥利弗，我的孙女难道不好吗？” 陈大河现在身高一米八五，穿上皮鞋能有一米八九，可站在这位穿着拖鞋的老人面前，明显矮了半个头，好家伙，这位该不会超过两米了吧？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大河茫然地扭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奥利弗，“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他说什么来着？” 奥利弗一听，脸更加红得厉害，小脚一跺便飞快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只留下他独自面对那位面目狰狞的老人。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满头雾水，他刚才真让老爷子的身高加气势给吓到了，确实没听清啊！ “呃，”陈大河后退两步，然后伸出右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刚才没听清您的话，认识一下，我叫陈大河，您可以叫我恩佐，请问，怎么称呼？” 老爷子瞪着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杀气在其中萦绕，就连过来上茶的菲佣，也赶紧放下茶盏后迅速跑掉。 见眼前这个中国小子一直伸着手，脸上保持笑容，老人突然哈哈一笑，然后伸出右手，眼里满是赞赏，“不错，不错，我叫威尔.鲍勃.琼斯，你可以叫我威尔，或者鲍勃，都可以。” “威尔，您好，”陈大河笑着握了握手，随即心里一动，抬头看着他，“琼斯？您和奥利弗是？” “我是她爷爷！”老爷子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然后将陈大河肩膀一搂，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他自己转身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踢掉脚上的拖鞋，将脚翘在茶几上，笑呵呵地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陈大河。 陈大河是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请奥利弗的爷爷来谈，有奥利弗牵扯在内，他能摆得正位置？还是说，他们还有用奥利弗来逼自己让步的想法？ “小家伙，你胆子挺大的啊，”老琼斯突然笑道，“直接到十大财团首脑的卧室里去送明信片，还能在当天晚上，从增加五倍防卫的洛克菲勒家族书房的保险柜里取走那副油画，你的那位手下，他是神吗？” 陈大河满脸僵笑，嘴角微抽着说道，“或许，是精灵也说不定。” “哈哈，这个名字挺好，”老琼斯收回两条大毛腿，一手撑在膝盖上看着他，“好吧，就当他们是精灵，小子，你证明了你的资格，可以和他们对话的资格，下面，我们来谈谈条件。” “条件？”陈大河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之前我们并无交集，以后也一切照旧，不是很好吗？” 老琼斯摇头失笑，两眼像鹰隼一样盯着他，“恩佐，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在你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如果没有星球大战计划，那么你可以自由的在美国经营任何一种合法生意，”老琼斯摊着双手，看着他说道，“可是有了这个，他们不可能再让你进入美国！撤走在美国的所有业务，这，就是他们开给你的条件！” “刚刚过去的七十年代，是垄断经济最巅峰的时代，”陈大河抿着嘴，眉头轻轻一抬，“在美国，十大财团掌握着几乎百分之七十的财富和雇员，但是，还有另外百分之三十！我哪怕不和他们做生意，也并不代表在美国，没有生意可做！” “哦嚯，挺不错的数据，”老琼斯耸耸肩，“既然你明白这个事实，那就更不应该硬扛，或许听从建议才是正确的选择。” 陈大河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轻轻一笑，“撤走，也可以，我的损失呢？谁来补偿？” “没有补偿，”老琼斯脸上的笑容敛去，平静地看着他，“从美国赚到的六亿美元，你可以带走，除此之外，没有一美分的补偿！” “不不不，”陈大河笑着摇头，“琼斯先生，这可不是谈判的样子！” “那谈判是什么样子的？”老琼斯轻笑道，“你要一美元，我说不行，最多十美分，就像在贫民窟的小市场里讨价还价一样？！” “年轻人，谈判，是要有对等的实力的！”老琼斯冷哼一声，“或许，是你的那位精灵，哦，也许是几位，给了你能和十大财团平等谈判的错觉？！” 很意外，听到这句话，陈大河竟然没有半点愤怒的情绪，只是啜着嘴，静静地看着老琼斯。 不生气，是因为他说得很对，如果把关三比作核弹，那便是不可轻易动用的武器，他只能帮自己登上谈判桌，但并不能增加多少筹码的份量，总不可能真的让关三将那些大人物都给剁了吧，那样不管自己躲到哪里都没用，就算国内都不会放过自己。 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有核弹的国家多了，但有几个是能和美国平等谈判的？核弹那东西只能当个护身符，没人敢真用啊，常规武力才是自身强大的保证！ 不过，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凭白接受，虽然已经比原来的两个条件好了太多，但既然是谈判，那总归谈过才行！ 第四百五十八章 通风报信 谈判也是有技巧的，这位老人家一见面就打出一套组合拳，先是责问为什么不娶奥利弗，接着便是怒目而视给他压力，发现没有效果，又立刻改变策略，故作欣赏地和他勾肩搭背，完了还很没正行的装粗鲁，就差在脸上写下没心没肺几个字，做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磨掉陈大河的锐气，方便接下来的谈判。 陈大河不懂谈判技巧，但他上辈子管的就是人，算是懂一点人心，要是这位老琼斯一本正经按部就班地照本宣科，那多半没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但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反而让他安下心来，或许，还可以好好争取一下呢！ 老琼斯也是久经商场的老将，这次也是特意针对陈大河的年龄和经验制定出的谈判策略，没想到碰上个不懂谈判技巧，却懂一点人心的小家伙，这才不经意漏了底。 尽管这样，要想从他手里争取到合适的条款，很难！ 躺回到沙发靠背上，陈大河打起精神，笑呵呵地看着老琼斯，“琼斯先生，我当然没把自己看得那么重，重到能和十大财团比肩，可同样的，我也不会将自己看得太轻！” “的确，我不敢将那些大人物怎么样，但是，”陈大河张开双臂，笑着说道，“既然我能取到保险柜里的油画，自然也能取到他们存放在任何地方的账本！您说，这东西能否给那些大人物带来一点小小的苦恼呢！” 核弹当然只能用来作为威慑，但关三可不是那种死物，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老琼斯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看着他，“小子，收起你那套见不得人的东西，听着，那里是有主人的地方，而且主人的实力还不弱，现在你和他们玩了一个小游戏，小小的赢了一把，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正眼看你，如果你真敢惹怒他们，就会知道自己将有多惨！” “您说的对，”陈大河撇着嘴，“我可不敢惹怒他们，但是，我也不会任人欺负！要是他们逼人太甚，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我拼着破产蹲大牢，这辈子躲在国内不出来，也要给他们添点堵，我想，他们肯定会比我损失更多吧！” “或许，你可以试试！”老琼斯视线变冷，“正好让你昨天的努力全部白费！” “会的，”陈大河脸色不变，“不过那是在谈判破裂之后！” 两人视线相交争锋相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爷爷，陈，”奥利弗换了一身家居服，巧笑嫣然地走下楼梯，看着两人笑道，“午饭准备好了，要不吃过饭再谈吧。” “好的，”老琼斯回头大声笑道，“有咕咾肉吗？自从去了一趟你那家中餐厅，我就爱上它了！” “当然有，”奥利弗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不仅有咕咾肉，还有你从来没吃过的糖醋里脊，你一定会喜欢的，走吧，我们去餐厅。” “小子，”正让奥利弗搀着往里走的老琼斯突然回头，“别跟我讨价还价，最后一次机会，再给你两亿美元，给你凑足八亿，交出所有美国公司的股份，在香江和你们国内的可以拆分出来，任你保留。” “这些公司他们本来就管不到，”陈大河拍拍大腿站起来，也跟着往里走，“所以拿来当做条件，完全没有一点诚意，您老人家也别以为两亿很多，别的不说，以现在进击游戏公司赚钱的速度，也无非就是两三月的利润而已，我就这么结束了，然后让他们去赚钱吗？！或者，让我再赚一年，明年再交易！” 除了原来的进击方块和贪吃蛇，后来又有两款游戏上市，那就是之前陈大河跟奥利弗说过的雷霆战机和抢滩登陆，这两款游戏同样一经投放便立刻引爆市场，只是由于游戏机已经逐渐趋于饱和，大头只能在卡带上赚钱，即便这样，四款游戏一起发力，两三个月纯赚两亿，一点也不夸张。 可老琼斯却不会管这些，他要的是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陈大河的退出。 “想得美！别忘了，他们已经给了你自由，”老琼斯挥舞着手臂，“并没有对你怎么样，你也别提太过分的要求！” “到底是谁过分？”陈大河冷哼一声，“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还是说，您觉得我应该感谢他们呢？！” 就在两人又将要掐起来的时候，奥利弗冷着脸插到中间，“要不你们继续去吵，饭也不用吃了！” 两人一起扭头，冲着她哈哈一笑，然后自顾自地走去餐厅。 刚开始饭桌上的气氛还有点压抑，随着奥利弗穿针引线，一会儿谈谈老琼斯的爱好，一会儿聊聊陈大河感兴趣的话题，两个男人再灌上几杯酒，很快就活跃起来。 “小伙子，你确实很不错，”老琼斯哈哈大笑道，“可惜了，如果你是美国人，肯定能建立自己的家族，成为财团中的一员，无论是老牌的还是新兴的都会拉拢你。” “我可没觉得美国人有什么好的，”陈大河晃着酒杯，“种族、阶层，无数的地方有无数的隔膜，不说也罢。” “光明与黑暗，好与坏，在任何地方都会共存，”老琼斯对他的批评不以为意，只当是年轻人的愤慨，笑着说道，“从实际的角度出发，唯有利益才是永恒，就像你这次，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加入美国，虽然以后免不了要分一杯出去，但留给你的也不在少数，足够光宗耀祖了！” 陈大河耸耸肩，迷迷糊糊地撑着脑袋，“所以你不是我，我不是你！” “明白，”老琼斯点点头，“毫无用处的年轻人的理想化，但有什么意义呢？！” 正要继续说，突然感觉有点内急，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去。 等洗手间门关上，陈大河突然扭头看着奥利弗，“什么情况？” “你没喝多啊？”正准备叫他的奥利弗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 “喝什么醉，”陈大河拿起酒瓶晃了晃，“这点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现在不过喝了一小半而已，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一个劲地给你爷爷倒茶倒酒倒饮料，不就想让他上厕所吗，说吧，什么事？” “呀，你看出来啦？”奥利弗吐吐舌头，瞥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小声说道，“刚才叶从美国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个消息，明天元旦节，总统发表新年讲话的时候，将公布星球大战计划！” 刚才她接到电话时，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叶正根竟然在美国能打听到这个消息，看来他应该是得到什么消息才留在那边的，更让她没想的是，连这么隐秘的事，叶正根竟然是会相信她，直接跟她联系，来给陈大河通风报信，或许，陈的家人真的没拿她当外人呢。 这肯定是受到了陈的影响！想到这里，奥利弗心里感觉有点甜滋滋的。 如果她知道，叶正根是因为在她身边潜伏了十来天，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是怎么维护陈大河的，才最终确定她一定是站在陈大河这边这件事，就绝不会这么想，只会感觉毛骨悚然。 被一个人潜伏在身边偷听十来天，想想都觉得恐怖。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失陪了 听到奥利弗的话，陈大河愣了愣，随即吃吃偷笑，这个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难怪老琼斯突然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肯定是那边给他下了死命令，要在计划发布之前，将这件事彻底解决，知道了这个，他要是不多刮出二两油，都对不起老叶打的那几美元长途电话费！ 吃完午饭，老琼斯和陈大河两人换了个战场，到二楼的天台上摆了两把躺椅，一人一把躺上，旁边的小茶几还摆着一壶果茶，吹着带有几分寒气的海风，那场面不像是在锱铢必较的谈判，反而是两个好友般的聊天。 “威尔，”陈大河看着远处的大海，轻声说道，“经过我和奥利弗几年的打拼，才有了现在的文化公司、餐饮公司、武术表演队和培训学校、黑水安保公司、还有进击游戏公司，当初我们的起始资金只有五千美元，我的第一批样品还是赊欠的，现在他们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走，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老琼斯闭目养神不为所动，“这些公司都不是我的，我只看到你的存在可能会对我们造成的威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况且，” 老琼斯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陈大河，“如果没有奥利弗动用她的人脉关系，这些公司根本不可能出现！或许你能掌握优质货源，但那又怎么样？没有渠道，你依然赚不到半毛钱！” 不等陈大河说话，老琼斯又继续说道，“坦白讲，奥利弗犯了严重的错误，她是以银行和投资公司的理财团队来参考自己的人身价值，以她的作用，应该是她拿大头股份才对！或许，里面掺杂了一点别的什么，才会让她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 本来陈大河还想和他争辩一下创意与渠道之间的关系，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闭上嘴巴，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陈大河才轻声说道，“琼斯先生，听说明天的新年演讲，总统先生该发布这份计划了吧，我想您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您直接跟我说，他们开出的底线是什么？” 老琼斯闭着眼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极不平静，他竟然知道了？！这个决定是各大财团的首脑和总统团队一起商量，昨天才临时确定下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深吸了一口气，老琼斯坐起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果茶，一口喝掉之后，才看着陈大河说道，“小子，你赢了，补偿你六亿美元，总共十二亿，这件事到此为止！” “琼斯先生，这不可能，”迎着老琼斯几近喷火的目光，陈大河笑道，“我刚才也说过，单单一家进击游戏公司，也许一年之内就能为我带来这个回报，更不用说已经被他们侵占的黑水公司，那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的确，这种业务非常简单，任何一个小家族都能开张，而且，只需要政府的一纸告示，黑水就会烟消云散，但是，”陈大河身体前倾，面带微笑看着他，“在这之前，并没有人这么去做！现在我做了，给了那些被社会厌恶的美国老兵一个重新挺起胸膛步入社会的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保障，现在他们想就这样一分不花的拿走，可能吗？” “小子，刚才我说过，你并没有平等谈判的筹码，”老琼斯眼神直视，死死地盯着他，“别让你的贪婪，成为奥利弗的忧伤！” 陈大河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突然一笑，“您也说了，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谈判，而我，是想让这根过分倾斜的跷跷板尽量合理一些，这样，才不至于让大家都摔跤。” “你错了，”老琼斯轻蔑地看着他，“这不是跷跷板游戏，而是你被拴着绳子吊在悬崖上，要么他们拉你上去，要么，慢慢放下绳索让你离开，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拿起剪刀，轻轻地剪断这根绳子，然后啪地一声，看着你摔成肉泥。” “嚯，我好怕，”陈大河脸色也冷下来，“哪怕是被吊在悬崖上，我也还有战友拿着枪站在悬崖顶端，我死了，那些人也活不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两人冷冷相对，谁都没有出声。 良久之后，老琼斯才躺回椅子上，冷冷一笑，“小家伙，胆色倒是不错，有点谈判老手的风范！不过，刚才没有骗你，这就是他们给我的底线，所以，能接受自然最好，不能接受，那我也没办法！” “不不，”陈大河轻笑着摇摇头，“既然是谈判，就要听听双方的意见，否则还有什么趣味呢！” “趣味？”老琼斯扭头看着他，轻声笑道，“那你说说，看看能不能说服我，给美国打一通越洋电话。” “哈，”陈大河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白云，笑着说道，“其实，他们将我赶出美国，无非是想让我不再和星球大战计划沾边而已，偏偏这一条，还是不能写进任何一份协议里面的，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又凭什么遵从他们的吩咐呢！十大财团的名头吗？” 老琼斯眼神微凝，这一刻，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还没有奥利弗年纪大的年轻人。 “说出你的要求。” “文化公司、餐饮公司、武术表演队和培训学校、进击游戏公司、以及，黑水国际公司，”陈大河数着手指头，轻声说道，“前面三个，我会将所有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奥利弗，” “等等，”老琼斯猛地坐起身，诧异地看着他，“你是说，全部、无偿，转让给奥利弗？” “没错，”陈大河嘴角含笑点头确认，“这三家他们要了也没用，还是留给奥利弗，继续帮我维系一下国内的关系吧。” “原来是这样，”老琼斯恍然点点头，眼里浮现一丝赞赏，“不过，能将这几家年收入都在几千万美元的公司毫不犹豫送出去，” 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顿住，笑了笑说道，“请继续。” 陈大河撇撇嘴，“黑水国际公司开创了一个先河，也许这家公司的盈利能力不是太高，但它的发展潜力却绝对不可小觑，一支国家承认的私人武装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既然如此，它的影响力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所以，这家公司至少应该价值五亿美元！” 老琼斯眯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没有被打断，陈大河继续说道，“最后一家进击游戏公司，现在那四款游戏已经向世人展示了它们的经典魅力，仅仅一个美国市场，就足以承担超过二十亿美元的利润，另外的加拿大、欧洲、日本，以及其他市场，会让这家游戏公司赚到更多，这些市场足够支撑公司的市值突破百亿美元！而现在，” 陈大河比出两根手指，“我只要二十亿！” “如果他们能接受，仅仅一家进击游戏公司，两年之内就会帮他们把这笔钱赚回来，而其他的，都是白赚！”陈大河张开双手，“另外，还加上我绝不干涉星球大战计划，并永不涉足美国市场的承诺！” 老琼斯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呲笑一声，“小家伙，你太异想天开了！” “如果不能接受，”陈大河抿抿嘴，微笑着站起身，“我还得赶回家，陪家人一起过元旦，抱歉，失陪了！” 第四百六十章 尘埃落定 看见陈大河就这么拉开门潇洒离开，老琼斯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心里却有点打鼓，这小子到底是真的要走，还是只是一种谈判手段呢？ 直到他穿过里面的会客厅，拉开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琼斯才突然开口，“站住。” 话一出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苦涩，这小子看准了自己这边拖不起，他赢了！ 陈大河一手扶着门把手，扭头看着他，微笑不语。 老琼斯站起来走进屋子，两手叉腰看着他，“你小子，懂不懂谈判啊？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吗？” 顿了顿又说道，“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大河耸耸肩，让开门口的位置，看着他出去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赢了第一局，接下来，就看送给奥利弗的那三家公司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刚到沙发上坐下，奥利弗就敲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怪异，“你是怎么谈的？我从来没见到爷爷这么生气过。” 陈大河笑了笑，将刚才的经过说给她听，完了说道，“所以，他不应该感到生气，而应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奥利弗的笑容渐渐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那三家公司送给我，等于是琼斯家族白得一笔优质资产，就是为了让爷爷帮你说话，是这样的吗？” “大概占了百分之二十，”陈大河抿着嘴，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看着奥利弗说道，“还有百分之三十，是这三家公司维系着国内一百多家单位的创汇销路，这条销路对他们来说不容有失，所以公司必须维持现状，最后的百分之五十，是因为你，” 陈大河抬抬双手，眼神有点复杂，“你爷爷说得对，如果没有你的努力，我们的事业不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就当做对你的补偿吧，都是你应得的，另外，尽管美国那边的公司都没了，可还有香江和深阵的公司需要你来打理，我得拉拢你啊！” 最后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打动奥利弗，反而让她脸上浮现一丝悲伤，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陈，你有想过吗，如果不是我将星球大战计划……” “打住，”陈大河立刻阻止她，“已经说了很多遍，这事儿是我挑起的，真要论责任，也是我占七成，你完全没必要将错误都归在自己身上，而且，以后也不要再提！” 奥利弗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片刻之后，她突然抬起头，看着陈大河笑道，“所以说，你还是打算让我做你的财务代理人，是吗？” “要不然呢？”陈大河耸耸肩，“我再去哪里找你这样的优质代理人？！那个第三国际银行的杰罗姆吗？” 事到如今，奥利弗肯定已经知道第三国际银行的存在，自然不用再瞒着，虽然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另一个篮子，可惜现在看来效果不佳啊。 “哈哈，他可不行，”奥利弗笑得很夸张，“他比我差远了！” 刚知道这家银行存在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不高兴，想着陈大河是不是要抛弃她，至少也是要分散风险，尤其是这次危机爆发之后，更增添了她的担忧，以为自己手里掌握的公司管理权即将被这家银行所取代，现在看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显然陈大河并没有这个打算，顿时也让她松了口气。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陈大河点点头表示认同，脸上还带着些许遗憾，“可惜那家银行也被美国那边盯上了，我还打算亲自管理一家公司呢，没想到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奥利弗眨眨眼，刚想说不介意替他多管一家银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走过的路肯定会留下痕迹，这次的事要说对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是不可能的，她现在也变得小心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陈大河的事都大包大揽。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奥利弗问道，眼里还有一些担忧，“他们会同意你提出的条件吗？” “谁知道呢，”陈大河撇撇嘴，“总归不会比以前更坏！” “你就这么有把握？”奥利弗有些好奇，“如果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 “他们不敢，”陈大河笑道，“我们国家有句老话，越有钱越怕死，在摸清我的底牌之前，他们绝不敢动我，只能从商业上进行打压。” 奥利弗还是有些担心，但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感叹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在别墅里另一个房间，老琼斯通过一部单线电话，拨出了通往美国的号码。 “洛克菲勒先生，他知道了我们明天就要发布星球大战计划，并以此为要挟，提出了一些不合理的条件。” 刚开始电话那头并没有声音，老琼斯依然手握着话筒，静静等着那头的回音。 片刻之后，才传来一个字，“说。” “与文化、表演和餐饮相关的三家公司，他表示可以以两亿美元的价格转让给奥利弗，条件是维持并扩大与中国的业务关系，另外两家公司，黑水作价五亿美元，进击游戏作价二十亿美元，除此之外，他还要求带走这些公司账上所有的现金，作为交换，他承诺绝不干涉星球大战计划，并永不涉足美国市场。” 他可不敢说出陈大河是免费赠送，要不然洛克菲勒先生肯定会怀疑他的立场是不是有问题。 这次回应得很快，“答应他。” “先生，”老琼斯有些惊讶，“不用再压一压吗？” “不用，”电话那头顿了顿，又说道，“他的底牌我已经知道了，他有与我们谈判的资格，答应他。” “哦，”老琼斯有些云山雾绕，是什么样的底牌，竟然让洛克菲勒家族也会选择退让？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刚才他听到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这里面，可就有点意思了。 挂断电话，老琼斯回到顶楼的会客厅，看见孙女正和那个讨厌的小子相谈正欢，不禁有些面色发黑，冷着脸坐到奥利弗身边，看着对面的陈大河说道，“小子，我警告你，既然是已经订婚的人了，就要离我孙女远一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铁锤般的拳头！” 说着还亮出自己的右拳，来证明这只拳头真的很大。 奥利弗两眼一翻，冲着搭在额头上的一缕发丝吹了口气，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门响，老琼斯将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冷着脸说道，“小子，你赢了，今天签股份转让协议。” 听到这话，陈大河彻底放下心来，提心吊胆十来天，终于尘埃落定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信誉 老琼斯这次过来，准备得非常充分，在和陈大河商量好细节之后，就一个电话叫来一组六人的商务团队。 两台打字机同时工作，一边出纸，两名律师同步在旁边检查条款和单词，合同打印好之后，又再交叉检查一遍，最后才交到老琼斯手里。 “看看，”老琼斯递了一份给陈大河，“没问题就签了，我还得赶回去过新年。” “反正通过太平洋可以跨时区，你急什么，”陈大河拿着合同飞快翻阅，一共五份，分别对应五家公司，基本上和自己提出的条件差不多，只是那条免费转让变成了两亿美元的交易，这条刚才老琼斯也跟他说过，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自然没有意见。 “没问题，”陈大河说着，便拿起钢笔刷刷签完名，然后丢给老琼斯。 在一旁抱着财务报表站着的两位会计有点无语，这边财务报表都没看呢，怎么就签了？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自己不能陪跑一趟啊。 其中一位中年白人女士走上前，将手里的报表递给陈大河，“先生，我是德勤公司的特别代表，由于之前这些公司的账务都是由我们提供服务，所以这次的财务部分也有我们负责，这分别是五家公司的财务报表，您请过目。” 陈大河也不接，看着她微微一笑，“您直接跟我说，我能带走多少现金就行。” “呃，”那位会计师有点气结，深吸一口气，将报表收了回来，满脸严肃地说道，“除去所有的应付，五家公司能提取的全部流动资金为七亿六千四百八十三万零九百二十五美元。” 听到这个数字，陈大河眨眨眼，“没有美分吗？我记得银行记账都是到分的。” 女会计师垮着脸，“这就是准确数字，没有美分！” “谢谢！”陈大河点点头，又看向奥利弗，“比你想象的更多！” 奥利弗撇撇嘴，“我看到的是半个月前的报表，这个月有感恩节和圣诞节，多出两亿也不奇怪。” 老琼斯则有点头晕，半个月赚两亿？这回他们真是抢了个金矿啊！现在到了十大财团手里，岂不是能赚到更多！ 可惜奥利弗马上给他泼了盆冷水，轻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新游戏发布，以后可没这样的好事，一年能赚六七亿就不错了。” “呃，”老琼斯有些吃惊，“怎么差这么多？” “不少啦，”陈大河耸耸肩，“三年就能回本，去哪儿找这种好事！再说了，凭你们手里的资源，包装包装弄上市，分分钟就能翻几个倍赚回来，你还想咋地？！” “游戏公司赚的是快钱，”奥利弗在一旁笑道，“只有发布新游戏的时候，才会赚大钱，当然，必须是受市场欢迎的游戏才行，也就是进击游戏公司的四款游戏都是经典之作，才能细水长流，每年都有几亿美元的利润，或许，您再让他们开发出几款经典游戏出来，再现一个月卖十亿的狂潮！” “狗屁，经典游戏有这么好开发，美国早就被游戏征服了！”老琼斯收起合同，嚷嚷着被陈大河给骗了，骂骂咧咧地甩着两手离开。 那组六人商务团队从头到尾装聋作哑，这种事他们可不敢掺和，不过，如果进击游戏公司上市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压上所有身家去买股票。 等老琼斯一行离开之后，奥利弗和陈大河两人才相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 由不得他们不笑，这段时间两人都是提心吊胆，担心陈大河不仅要失去所有的事业，还有可能被困在国内，再也无法离开。 现在短短几天，情况就发生了转折，虽然美国部分的公司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但相比之前的担忧，已经好了太多。 卖股份的二十五亿美元，提出来的七亿六千万现金，加上之前奥利弗转出来的一亿美元，现在他们手上足足有超过三十三亿美元的现金！ 过去的81年，国内的外汇储备是多少？据陈大河了解到的消息，区区二十七亿！他现在的身家竟然比一国储备还多，单从这方面进行比较，富可敌国四个字绝不算过分。 所以尽管吃了个大亏，陈大河还是忍不住的开心，这么多的钱呐，要不要全部取出来数几遍呢？！ 看着满脸傻笑的男人，奥利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哪怕被十大财团威胁的时候，也是若无其事，还从来没见过他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太有趣了！ 笑过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想到目前的局势，奥利弗又有点担心，“永不进入美国市场，不涉足与星球大战计划相关的行业，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公司的发展思路。” “呼，”陈大河向后躺倒，脑袋搁在沙发靠背上，想了想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涉足与星球大战计划相关的行业了？” “啊？”奥利弗有些发愣，“你，不想兑现承诺？” “我是说过，绝不干涉星球大战计划，永不涉足美国市场，”陈大河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不干涉，并不代表不涉足，否则的话，星球大战计划涉及无数行业，造个导弹车都能和橡胶种植扯上关系，因为车的轮胎是橡胶做的，这样我连农业都不能做，难道我就只能把钱存在银行吃利息吗？！再说了，美国市场那么大，平白无故的放弃，多可惜啊！” “这，”奥利弗眨着眼睛，脑筋有点转不过来，“可是，你的承诺呢？” “你要相信我的信誉！”陈大河微微一笑，“承诺我当然会遵守，绝不干涉星球大战计划，永不涉足美国市场，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开公司了，只做投资，比如说，投资你的香江通信公司，嗯，你的公司进入美国市场，跟我没关系吧！” “我的天啊！”奥利弗有些抓狂，站起来冲到他面前，“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实力决定话语权，”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老往鼻子里钻，让他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我不会明目张胆惹怒他们，但是也别指望我像他们孙子一样听他们的话，事实上，他们的信誉才是最不可靠的，不是吗？！” 他可忘不了后世的时候，美国各种各样的违约真没少干，老流氓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他们创造的。 “那是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奥利弗双手扶着沙发，身体又往前靠了几分，“可你呢，只要暴露一次，他们就会直接干掉你，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第四百六十二章 照旧 这时奥利弗撑着沙发靠背上端，身体下压，两人的面孔相距不到十公分，刚才还若有若无的香气立刻变得浓郁起来，看着清澈湛蓝的眼眸，细腻白皙的皮肤，还有那鲜艳红润的嘴唇，陈大河不觉有些口干舌燥。 赶紧在心里默念茜茜三十遍，然后尽量将身体收缩，陈大河弱弱地说道，“我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短时间内我不会惹他们的。” 这时奥利弗也发现陈大河通红的脸色，还有那闪烁的眼神，心里顿时一惊，刚想往后退，却感觉像是被施了魔法，不仅没退，身体还在缓慢的往前靠近。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要为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陈大河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从她胳膊下面串了出去，还在大声嚷嚷着，“我去接电话。” 看着溜出房间不见的陈大河，奥利弗吐了口香气，随即感觉身体一软，栽倒在沙发上，两手还捂着小脸，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子？羞死人了！ 陈大河跑到外面，两手叉腰仰头吐了口长气，还好这个电话来得及时，要不然就要沦陷了！唔，怎么心里还有点小遗憾呢？ 老实说，像奥利弗这样的脸蛋漂亮身材好，既有家世又有本事的女人简直就是白富美的典型，男人心里女神中的女神，谁不想要？可惜，自己已经有一个女神了，不能乱来啊！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响起，看见陈大河就站在电话旁边，本来已经走出来的菲佣又转身回了里屋，也许是那位先生在等的电话呢，她可不敢偷听主人的事。 接起电话，陈大河坐到沙发上说道，“喂，这里是奥利弗琼斯小姐家，请问找哪位？” “大河，是我，”话筒里传来叶正根的声音，“听说谈判已经结束了，我和三爷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你小子消息比我还灵通，”听到是叶正根，陈大河也放松下来，笑着说道，“你们不会现在还在别人家里藏着吧？” “是啊，”叶正根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在这里住，在这里吃，今天两通电话都是在他们家打的，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老实说，这个洛克菲勒家族名头是大，家里的厨师还赶不上英姐做的菜呢，更不用说跟我妈比了。” “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陈大河替老洛家默哀三秒钟，随即说道，“既然没事了，就先回来吧。” “呃，”叶正根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个事儿，是这样，两三个小时前，洛克菲勒的族长收到一封信，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刚才他将信收到书房，我才偷偷取出来看到，原来是有人向他透露了三爷的事，据三爷估计，这个人多半是洪门里面的，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陈大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洪门里竟然有老洛家的探子，还通报了关三的消息？这么说，自己的底牌也让他们知道了？ 手握着话筒，陈大河想了想，问道，“他有什么反应？” “嗯，看不太出来，”叶正根有些不确定，“我感觉是他应该有些忌惮，不太想招惹三爷这样的敌人，所以刚才和跟您谈判的那人通话的时候，很干脆就答应了所有条件。” 陈大河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你们都先回来，以后有事再说。” “哦，”叶正根似乎有些犹豫，“可是三爷和我都有点担心，洪门里的这个人，会不会对您造成什么不利。” “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陈大河嘿嘿一笑，“回头我会找人处理。” 以王赟老爷子和洪门的关系，这件事告诉他最好，否则关三插手，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反应，他们那些江湖人最喜欢讲面子，谁知道关三上门去问罪，会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那行，”叶正根立刻点头，“那我和三爷今天就回国。” “好，”陈大河笑了笑，“你们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陈大河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思索，心里在暗暗评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 美国那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牌，如果他们仍然对自己抱有恶意，想办法先除掉关三的话，那可就危险了，自己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先下手为强，提前让关三先把他们都干掉吧，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谈呢，没整这一出好歹还能剩条命在国内苟延残喘，不至于连国内都待不下去。 算了，还是以静制动吧，刚才老叶也说过，洛克菲勒家的那位族长还是有些忌惮，先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再说。 刚才他还想让叶正根将那封信也偷出来，算是给老洛提个醒，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样做算是打草惊蛇，还是交给王老爷子去处理吧。 想到这里，陈大河无力地揉了揉眉心，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啊。 这时奥利弗也走了出来，从表面上看，已经完全恢复平静，轻笑着坐到陈大河对面，看着他说道，“谁的电话？” “哦，”陈大河惊醒过来，抬起头笑道，“老叶的，他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国了，我让他们先回来。” 他们？奥利弗心里一动，看来，替他打探消息的，不止叶一个人呢。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继续和陈大河探讨公司发展的事宜，“陈，既然你刚才说段时间内不会惹他们，那么你的事业重心自然就不能放到美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呼，”陈大河靠倒在沙发上，仰头呼出一口长气，想了想说道，“转让给你的公司，跟国内的业务关系一定不能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个我知道，”奥利弗点点头，“按照惯例，回国后我会开放一部分股份，他们介入之后，就不会再阻扰这些公司的业务，反而会提供许多便利，这样跟你国内的业务不仅不会受到影响，反而会有所提升。” “那就行，”陈大河继续说道，“至于剩下的几家公司，先暂时一切照旧。” “照旧？”奥利弗有些诧异，“不用做任何调整吗？” 现在她所知道的陈大河的事业还有两块，一块在她自己手上掌握着，包括深阵的几家工厂和一家货运公司，另外就是香江的一家电视台和一家通信公司，还有一家保安公司，这些公司看上去不少，可现阶段的盈利能力都不高，加起来还比不上一家琼斯文化，价值相差实在太远，这也是美国那边连这些公司提都不提的原因之一，不值钱啊！ 至于那家第三国际银行，连她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用说那些巨鳄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钱怎么花 “陈，你现在马上就要收到一笔超过三十亿美元的现金，”奥利弗诚恳地看着他，“你完全可以拿这笔钱来扩大现有公司的业务规模，比如说深阵的工厂，通信公司的基站建设，这些都会用到钱，如果有了这笔资金的支持，公司发展一定会很快。” “我知道，”陈大河不为所动地笑了笑，“但你说的只是一种常规情况，并不适用于新兴市场，” 陈大河摊开两手，“内地的经济正处于起步期，老实说，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现阶段并不适合容纳太大规模的投资，比如我们在深阵的工厂，开始的时候我们差点没法解决人工的招聘问题，现在其实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很难再像那次一样大规模的招人，而且尽管工人有了，但是熟练工和高级技术工的数量并不多，这些都不足以支撑公司的快速扩张，” “再说香江这边，凤凰台如今已经开始盈利，而且盈利水平还不错，更别说你还每年净投入一亿香江币，这家电视台并不差钱，至于保安公司，更不用说了，基本上花不了什么钱，唯一一个吃钱的大户是通信公司，但现在移动通信市场才刚刚开始开发，市场容量非常有限，大规模的基站建设只会造成浪费，还不如按原来的计划，边运营边推进来得更好。” “好吧，”听到这话，奥利弗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说道，“陈，你比我要清醒得多！我已经让这三十三亿美元冲昏了头脑，但是，如果不去投资，难道要将钱存在银行吃利息吗？” “天啊！”奥利弗捂着眼睛，“让别的职业经理人知道了，我会被他们笑死的！” 只有不断去找钱来经营的，哪有把钱存在银行花不出去的经理人？ “我只是说，现有的业务暂时照旧，”陈大河摊着手笑道，“我可没说让钱躺在银行里发霉。” “那么，你是有什么新计划吗？”奥利弗顿时两眼发亮，“快跟我说，我们要怎么做？” “没问题，”陈大河身体前倾，两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奥利弗说道，“但在此之前，我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要问你。” 奥利弗一愣，本能地点点头，“你说。” 陈大河眼睛直视，郑重地看着她，“那个找斯坦福开发的新技术，他们知道了吗？” “那个，”奥利弗两眼上翻，右手抚着额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没有，应该没有。” “不能是应该，你必须确定，”陈大河看着她，“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疏漏。” “我确定，”奥利弗眼睛越来越亮，“与斯坦福的那个协议，是用你在卢森堡注册的一家投资公司名义签的，当时因为注册的公司太多，持有股份的时候，有两家公司一时都没有用上，那次你让我去找斯坦福研究这个技术和买游戏公司的时候，我就用了一家公司的名义签了斯坦福，另一家签了进击游戏，签斯坦福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律师出面，而我一直都没有露面，游戏公司引起了轰动被暴露很正常，而斯坦福的技术都还没研发出来，所以他们绝对没有发现！” 陈大河跟她说过，这是一个价值几千亿美元的技术，要是能将这个技术掌握在手里，这次的损失迟早都能找回来。 “干得漂亮，”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接下来，我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在香江成立一家研究院，以电子和通信技术为主打，当这个计算机联网技术研发成功之后，立刻拿到成果，转移到这个研究院，以后这家研究院就是我们的技术研发基地，明白？” 在看到奥利弗点头确认之后，陈大河继续说道，“第二，在深阵，去找他们市政府，创办一家职业技术学校，专门培养那些工厂需要的技术工种，用来支撑那些工厂的人力发展。” “嗯，记住了，”奥利弗连连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陈大河摇摇头，“就这两个，没了！” “没了？”奥利弗瞪着眼睛，“难道你打算用三十三亿美元，去建一家研究院，另加一所职业培训学校？” “当然不是，”陈大河耸耸肩，“我给这两个项目的预算是三亿五千万美元，研究院两亿五千万，学校一亿。” “研究院的经费我没意见，”奥利弗耷拉着眼睛皮，满脸无奈地说道，“可一所学校给一亿美元的预算也太多了吧，在美国建一所不错的私立大学也就差不多这么多而已！” “我这是为以后准备的，”陈大河撇撇嘴，“我想的是，这所学校以后能成为一所真正的大学，而不只是技术学校。” “真正的大学？”奥利弗再次瞪大眼睛，“你们国内应该不允许吧？” “以后会的，”陈大河摆摆手，他不想多说这个，说了有泄露天机的嫌疑，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替马佳彤他们那批人联系一所好点的管理班，我打算把他们当做未来的管理精英来培养，以后我所有的事业都通过他们来实现，我自己只做投资。” “真是让人伤心呢，”奥利弗突然摆出娇然欲泣的样子，“人家还在，你就想着找人替代我了，果然无情皆是读书人呐！” “滚蛋，”陈大河忍不住猛翻白眼，“以后再学电视里的人讲话，小心我揍你！” “那你来啊，”奥利弗立刻抬头挺胸，“不揍的是小狗！” 陈大河脑袋一缩，当没听见。 “没胆鬼，”奥利弗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他们那些人上学花不了几个钱，除了这两个项目之外，剩下的三十亿，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存起来啊，”陈大河再次变得意气风发，打着响指说道，“全部给我转到瑞士银行的账户里去，就算你以后把我公司整破产我也不怕了！” “滚，”奥利弗顿时气结，抓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的公司全部整破产，然后我自己收购了事，让你喝西北风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积蓄力量 到最后奥利弗还是没有追问陈大河关于这笔钱的用处，现在已经是接近晚上，两人提前吃了一顿偏早的晚饭之后，奥利弗才亲自送陈大河去机场。 直到看着远处的飞机消失在空中，奥利弗的脸色才渐渐变冷，转身上了自己的专车，“去保安公司。”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西贡一栋三层小楼面前，随着铁制的栅栏门拉开，轿车直接开进里面的院子。 提前得到消息的饶山早已等在那里，等奥利弗下车，立刻恭恭敬敬敬了个礼，“您好，奥利弗小姐。” “你好，”奥利弗勉强笑了笑，直接往里走。 进入电梯，等到了三楼的办公室，将珍妮和布兰妮留在门外，奥利弗转过身，等饶山关好门，才看着他说道，“饶，我知道你们和陈的关系很不简单，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不涉及你们祖国的情况下，你们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饶山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满脸疑惑地摇摇头，“奥利弗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奥利弗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突然轻轻一笑，“没事了，我就是来看看，再见。” 饶山的视线随着奥利弗的身影移动，在她拉门离开的前一刻，突然将她叫住，“等等。” 奥利弗停住拉门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回头。 饶山眼睛微眯，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有事，你可以直说。” 这时奥利弗才转过身，看着他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饶山轻轻一笑，“如果你是在一年前问我，我可能会告诉你，我和他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但现在，只要他一句话，我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 奥利弗心里顿时一惊，随后竟然有一些惊喜，“没想到，他对收服人心还挺有一手的。” “你错了，”饶山摇摇头，“你觉得是收服人心，其实是他做了你这样的资本家永远不会去做的事！” 这个世界上饶山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马安国，一个是董建磊，而这两个人在离开之前都交代过他，要听从陈大河的安排，尤其是董建磊，更毫不掩饰的直言，必要的时候，要用他自己的命换陈大河一命，原因饶山也知道一些，就凭陈大河帮忙成立山货贸易公司，不知帮了多少老兵，就值得饶山这么去做。 现在虽然不知道奥利弗的来意是什么，但既然她这么问，肯定是跟陈大河有关，这个时候，他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表态。 虽然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奥利弗却并没有失望，反而有点满意。 松开门把手，往前走两步，看着饶山说道，“既然这样，那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这件事，关系到陈的切身安危。” 饶山心里一凛，肃色说道，“你讲。” 奥利弗脸色转冷，甚至有些阴沉，“我要你尽可能招募更多的保安公司员工，我不要一般的保安，要的是不怕死，敢打敢拼的人，你能找到吗？” 饶山眼睛里不觉透着一丝寒光，“理由？” “陈，”奥利弗直视他的眼睛，“他这次遭受威胁，差点万劫不复，原因就是他手里的力量太弱，我不希望这种事还有下一次！” 饶山先是一愣，随即低着头沉思不语。 半晌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她，“目标？” 奥利弗轻轻摇头，“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不弱于一般的小国。” 饶山眯着眼睛，继续问道，“你能提供多少资金？” 奥利弗深吸了一口气，“每年，三亿香江币，不够再加！” “不够，”饶山立刻说道，“一年五亿，而且，武器由你想办法解决，人员我会去找，至于实战对象，我也会自己去找，不用你操心。” “好，”奥利弗咬咬牙，“但是，我要你们的战斗力，你要记住，这个钱，不是花在我身上的，而是为了陈！” “这个不用你来提醒，”饶山眼里透着寒光，“同时，我也要提醒你，这件事要印证很容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奥利弗抿着嘴唇，冷眼看着他，“你可以去核实，但是，最好别说出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看着奥利弗阴冷的目光，饶山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轻轻点点头，“可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和国内无关，在我死之前，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损伤。” 奥利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开门离开。 回到别墅，珍妮和布兰妮相视一眼，互相使着眼色，但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奥利弗揉着眉心，“是不是跟我去找饶山有关？” 在布兰妮拼命挤兑的眼神中，珍妮两脚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两厘米，“奥利弗，你真的打算，要替陈报复吗？” 奥利弗睁开眼睛，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中国有句古话，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次因为我的原因，陈差点遭遇万劫不复，不仅所有家产都保不住，更差点失去自由，要是我不替他出这一口气，我还有什么脸面站在他面前？！” “可是，”珍妮脸色有些挣扎，“奥利弗，你知道的，对上他们，你没有任何胜算！” “珍妮，”奥利弗看看她，又看看布兰妮，“布兰妮，从我十二岁开始，你们就一直跟随我，我也相信你们，就连黑水公司的组建，都是让你们去完成的，这一次，你们帮不帮我？” “奥利弗，”珍妮无奈地看着她，又看看同样满脸无奈的布兰妮，随后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吧，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奥利弗笑着站起来，上前紧紧将她抱住，松开后，又转身抱住布兰妮，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帮我的！” “别这样，奥利弗，”布兰妮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帮过我们，我们当然也要帮你，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奥利弗，”珍妮走过来，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你必须有完整的规划，十大财团任何一个都不好惹，你想报复他们，比报复美国还难！” “难并不代表没有机会，”奥利弗松开手，仰头看着窗外遥远的星空，轻声笑道，“壮大自己，静待机会，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只凭现在的事业，要积蓄力量还是太慢了，奥利弗还记得，陈大河说过，香江的房价会一直暴涨，直到英首相访中的那一天，才会断崖式的下跌，但这种下跌并不长久，未来香江的房价还是会猛涨，为了实力，她决定投入这个之前并不喜欢的行业，房地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暗手 就在奥利弗筹谋积蓄力量谋求报复的时候，正处于高空中的陈大河也有着同样的打算。 别看他在奥利弗面前嘻嘻哈哈，一副资深财迷只想数钱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滴血，在美国的那几家公司，往少了预估，市值至少也能达到壹佰伍拾亿美元，如果搭配一些其他手段，说不定还能更高。 但在那些狂徒的压力之下，他只能将将拿到二十五亿，勉强达到实际价值的六分之一，这还是因为叶正根和关三拿命去替他保驾护航的原因，否则连这六分之一都别想拿到，算是名副其实亏了血本。 老祖宗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同时还有一句，就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他不是君子，等不了十年，也不是小人，不会盲目冲动以卵击石，从摆脱危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好好地回报这次十大财团给予的一切。 十大财团确实很厉害，甚至在未来还会更厉害，但是单纯以影响力来计算，从八十年代后期再往后，他们其实是在逐步走弱的。 这个走弱并不是说实力走弱，尽管美国社会通过各种法案限制垄断，但对于十大财团来说，无非就是多找几家壳公司的问题，而对于经济的渗透力，实际上在不断的增强，因为没有人会拒绝他们的投资，敢拒绝的最后都破产了，所以他们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但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底层民众表达意见的渠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简单，在那种名义上的民主国家，没人敢忽略民众的呼声，中下层社会不希望看见顶级财团对全美的掌控，那些顶级财团就必须退隐幕后。 他们退后之后，就给了一些新兴财团崛起和挑战的机会，有些可能会向他们靠拢，合作，但肯定也会有想要挑战他们地位的存在。 更何况，只要他们不直接站到台前，再加上新兴势力的崛起，他们对外界的操控力就必然会减弱，到时候隔空对弈，哪怕陈大河的实力弱一些，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那时候更多的是看各自的手段，更何况，到了那个年代，谁强谁弱还不一定！ 但他也没耐心等这么久，真要熬到十几年后，都熬成乌龟了，还报个屁的仇，要报仇，就要趁早，借助大势，不是没机会在十大财团的身上割下一块肉！ 比如，八五年的广场协定，还有八七年的黑色星期二，这两个在西方经济学课堂上被老师反复提起的例子，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忘记，这两个就是绝好的机会。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会做一些其他的。 三十三亿六千多万美元，留了三点五亿给奥利弗，用作事业发展备用金，剩下的三十亿，就是他翻身并报复的本钱。 对于这三十亿的去向，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是，还缺少可以具体去实施的人，到底找谁，才能让他放心把这笔钱交给他们去运作呢？ 现有的事业版块肯定暂时不能去动了，无论的奥利弗，还是欧洲的第三国际银行，都已经进入那些财团的视线之中，但凡有任何动作，都不太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要想在他们的眼睛皮底下搞鬼，基本上没什么机会。 他之所以留给奥利弗那笔钱，建起一个研究院和一所学校，无非是抱着用她吸引关注的打算，美国的事业都没了，要是这边还没有一点改变，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相反的话，自己在这边投入巨资搅风搅雨，才能让那些人安心。 至于报复，则全在那些暗手上面，只要等资金到位，通过不可能查到资金去向的瑞士银行进行资金操作，才有可能给他们一记痛击！ 飞机在云层上空划过，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终于到达北金机场。 忙忙碌碌的一天，回到家里时，茜茜还没有休息，看到他回来，立刻雀跃而起，一头扎到他怀里紧紧抱住。 搂着怀里娇柔的身躯，陈大河冰冷的心顿时也软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睡不着，”茜茜将俏脸紧贴着胸膛，听着强有力的心跳，悄声说道，“本来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没想到还能接到奥利弗的电话，说你今晚回来，我就一直等着你。” 紧紧抱着茜茜，陈大河似乎能感觉到这个丫头还残留的一丝颤抖，心里顿时明白，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肯定能猜到自己遭遇了一些麻烦，一直在替自己担心呢。 轻轻扶着她的肩膀，陈大河低头看着白皙的俏脸，突然感觉有一丝心疼，这个丫头，还是一点都没变，只会傻傻的跟在自己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这一刻，他脑海里的几道倩影瞬息消失，脑子里只有这个默默为他担心的傻丫头。 洗漱过后，又是一夜云雨，还好这天是元旦节，全国放假休息，茜茜既不用上课也不用上班，能好好睡个懒觉。 直到下午时分，两人才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陈大河便带上茜茜，一起去到罗老爷子家里。 看到两人到来，老两口都开心得不得了，陈大河两手空空地往沙发上一摊，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子，我说你儿子到底在忙些什么啊，一年到头人都见不到，每次年啊节啊什么的都是我来，你就没觉着臊得慌啊？” “滚蛋，”罗老爷子捧着个铜胎掐丝珐琅暖手炉，翘着二郎腿直嘚瑟，“我儿子那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哪像你个小滑头，一天到晚只会偷懒耍滑，简直就是社会蛀虫，要不是看在你送了两个暖手炉的份上，老头子指定敲死你。”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秦奶奶立刻喷了他一脸，“元旦说什么死不死的，要死也是你先死！” 先欣赏了一阵老爷子憋屈的脸色，偷笑过后，陈大河才好奇地问道，“哎，我说老爷子，我什么时候送你的暖手炉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罗东升端着暖手炉，尾巴又翘了起来，“这是我上个月去尚海，从王老头那儿敲来的，本来只想给你秦奶奶拿一个，结果他说是替你买的，就又挑了一个，” “要说这东西还真不错，”罗老爷子说着还将暖手炉举了起来，在眼前直晃悠，“听说还是明神宗用过的，你秦奶奶那个正好是孝端显皇后用过的，正好凑成一对。” 陈大河满脸囧然，这个老不羞，抢东西还这么光明正大，真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置之不理 听他起到王老爷子，陈大河也想起来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了，这一年多前前后后给了他好几十万的外汇券，只听他说收了些好东西，却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干脆明天去趟尚海，去看看到底都有些什么，顺便找他说点事儿。 现在这个时候离饭点也快了，秦奶奶便在厨房开始忙活，茜茜也乖巧的过去帮忙，陈大河则将罗老爷子的胳膊一拽，将他拉到书房。 “哎哎，慢点儿，”罗东升没好气甩了甩胳膊，拿眼睛斜看他，“怎么个意思，慌忙火急的，后院着火啦？” “后院没着，就屋顶差点给着了，”陈大河将手揣到袖笼里，整个人蹲到沙发上缩成一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比较好开口。 “真着火啦？”罗东升一愣，凑到边上盯着他，“你那事儿，露馅啦？” 他说的那事儿陈大河明白，无非就是持有琼斯公司的事，除了这个也没别的能让他担心。 “唔，差一点儿，”陈大河咂吧着嘴，“这事儿吧，不太好说，算了，不说了。” “别啊，有什么不能说的，”罗老爷子瞪着眼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还能捅破个天来。” “那绝对没有，”陈大河换了个姿势，侧靠在沙发背上，皱着眉头说道，“就那琼斯公司，我把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奥利弗了，以后啊，我跟这家公司就没关系了。” 虽然实际上只转出去美国公司那部分，但陈大河早已和奥利弗协商好，以后深阵和香江这边的业务也都还是由她全权负责，就连股份也再次做了各种变更，从表面上来看，跟陈大河再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全部股权都在奥利弗手上，这样做肯定瞒不住美国那边的老鳄，但只要能把他从里面摘出来，不再给别人威胁他向内地曝光的机会就行了。 “转出去了？”罗老爷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是一喜，“转了好，转了好啊，这东西留在你手里，就是个定时炸弹，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卖，卖了多少钱，不管有多少，你全部存国外，以后就当从来没这回事！” “这我知道，”陈大河晃着脑袋，“刚才我都说了不说了，是你非让我说的，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个。” “还有别的事儿？”罗东升丢下暖手炉，愣愣地看着他，“难道你又整出什么妖蛾子？” “能好好说话不？！”陈大河翻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是这么个情况，我收到消息，稍晚点的时候，老美那边的总统新年讲话，会发布一个重要消息。” 罗东升又是一愣，“你这路子挺野的啊，连他们总统新年讲话的内容都能提前弄到，说说，什么个消息？” “一个战略欺诈计划，”接下来，陈大河将那个星球大战讲了出来，最后说道，“就这个，我怕你听了犯心脏病，就提前过来知会你一声。” “不管是早是晚，听了这个就没有不犯病的！”罗东升眉头紧皱，站起来来回走动，嘴里还在默默念叨，“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老美发了个大招，这可怎么办才好？！” 随即立定转身，死死地盯着陈大河，“小子，这个消息到底靠不靠得住？” 陈大河耸耸肩，撇着嘴说道，“这事儿要是出来，肯定能上内参，以你的资格也能看到，你睡一晚上，明儿个赶早去趟紫禁城不就知道了么。” “这要是真的，可要出大事！”罗东升坐回到沙发上，手掌还在扶手上不停拍打，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老爷子，”陈大河歪躺着，看着他呵呵直笑，“知道我为什么来跟你说这个？” “当然是为了让我提前知道，能有所应对啊，”罗东升头也没抬，依然在低头沉思，“但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要想有所作为，难，太难！” “错啦，”陈大河拉出一个长调，笑着说道，“我就是怕你钻牛角尖，才过来跟你说这个的。” “钻牛角尖？”罗东升愕然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陈大河往北边指了指，“人家老美这是有明确的目标，你非把自己往人家枪口上撞，有意思么？！” “哼，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罗东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说还是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陈大河撇着嘴说道，“我问你，你也是经常进紫禁城君前奏对的人，如果我们国家要介入这个计划，你认为现实么？” “这，”罗东升顿时陷入疑虑，片刻后摇摇头，“底子太差，不现实！” “所以说，这事儿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置之不理！”陈大河看着他，身体往前倾，小声说道，“当今是两极世界，哪一极咱们都惹不起，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首长的部署，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搞建设，至于其他，能不理的都可以不理，只要咱们把底子打好，兜里有粮手里有枪，那时候不管外面有什么变化，咱们才能从容应对，” “更何况，您刚才也说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大河继续说着，“等这个计划发布，首先着急的肯定是苏联，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做出相应的应对，只要他们一动，整个西方国家肯定也会跟着动起来，那时候两极相争，就正是我们埋头发展的大好时机！” 罗东升听在耳里，抬起手打断陈大河，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轻轻点头，又突然看着他，“这些，是你自己想通的？” “那当然，”陈大河毫不客气认了下来，其实他哪知道这些，无非是照着上辈子思想政治课上老师的话照本宣科而已。 “呼，有出息了，”罗东升呼出一口长气，满脸欣慰的点着头。 虽然他的主业是搞哲学研究，但无论是国际关系，还是国内发展，哲学也能起很大的思想指导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经常进紫禁城的原因，之前是一时没有想通，现在听陈大河这么一说，立刻明白里面的关键，的确，无论是谁称霸谁争霸，想要入局，就必须要有入局的本钱，而国内经济现在千疮百孔，也许能支撑一场生死战，但绝不可能去参与一场争霸战，更没有这个必要。 很快，罗东升就在脑子里形成自己的思路，只等明天消息发布之后，再来一场大思辨，过了这一关，自己也该再进一步，在即将成立的顾委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了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查证 书房里，谈话还在继续。 “大河，”罗东升眼神微眯，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刚开始的时候说，这是一个战略欺诈计划，怎么讲？”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大河轻轻一笑，“表面上看，这是一个跟国防，跟争霸有关的军事计划，实际上，这是一个经济复兴计划。” “经济复兴计划？”罗东升再次陷入思索，半晌之后，才一拍大腿高声叫绝，“妙，真是绝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想出这个计划的人是真正的天才！一方面大张旗鼓在国内搞经济发展，顺手搂草打兔子，将对手也拉下水，逼得苏联不敢不跟，等到了最后，这虚晃的一枪，到底要不要打，还是他们美国说了算，翻手之间将未来至少十年之内的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战略欺诈这四个字，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十年之后，恐怕要出大事啊！”罗东升随即发出一声哀叹，“冷战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两边一直争锋相对相持不下，现在苏联已经初露颓势，要是再让对手把握节奏，恐怕会被带入泥潭，如果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也就十来年，差不多就能分出谁高谁低，到时候，冷战就该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恐怕是一场世界大战了啊！” 在他心里还有一些疑问，如果说陈大河能知道这个计划的发布消息，那还情有可原，消息灵通的人在哪儿都有，他能认识几个也不奇怪，但要是连这种内幕都知道，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些，只是他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并没有问出来，尽管他对陈大河有太多关心，但有时候，自己少知道一点他的秘密，可能对他更好，尤其是这种极其可怕的秘密。 听着罗老爷子的喃喃自语，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老爷子还真不简单，只是稍作分析，就能看到十年之后的结局，只有结尾猜错了，世界大战没打起来，反而北极熊内部出了问题，自己就把自己给肢解掉，这个时候放眼全国，恐怕能预测，或者说敢预测苏联解体的，还没有一个巴掌吧。 但这些陈大河可不敢再说，反正只做该做的，既然老爷子还热衷于往紫禁城跑，那就给他送上一阵顺路风，至于十年之后，到时候再说。 围绕这个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罗老爷子初步形成自己的思路之后，又郑重交代陈大河不可再对其他人说起这个事，就连其他几个老爷子都不可以，看着陈大河认真答应之后，两人才一起从书房出来。 这时候秦奶奶和茜茜早已做好晚饭，当然，茜茜只是打打下手，虽然她一心想学做菜，但实在是天赋有限，到目前为止，陈大河只吃过一次她做的蛋炒饭，完了之后喝了足足三大杯水，从那以后，茜茜也算是彻底死了给陈大河做饭的心思，老老实实地享用家里兰婶做好的美味饭菜，不用动手还好吃！ 四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完晚饭，告别二老之后，陈大河牵着茜茜，从学校往家走。 从这里到家没多长的路，陈大河没有开车，也没带保镖过来，两人就这么安步当车，慢慢往回走。 “大河哥，”茜茜挽着陈大河的手臂，轻声说道，“你这次只有半个月的假期，这都已经过了四五天了，什么时候回家去啊？” “不着急，”陈大河握住她的小手笑道，“你知道我在国外找的那个帮忙的人，他给我报了个什么专业吗？” 茜茜好奇地摇摇头，“不知道。” 陈大河憋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汉学！” “啊？”茜茜猛地抬起头，满脸愕然，“该不会，就是中文吧？” “就是，”陈大河点头确认，在茜茜银铃般的笑声中笑道，“所以咯，我就打申请，在一年内考完所有的科目考试，今年已经考过了一半，被学校认定为优秀学员，顺便批了我一个月的假期，所以，今年和往常一样，等你放寒假之后，我和你一起回家过年。” “呀，”茜茜一下子蹦了起来，“真是太好啦！” 昏黄的路灯下，两道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在阴冷的北风中紧紧依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陈大河才彻底放下心头的名利和烦恼，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似乎全世界只剩下身边这个可人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茜茜依然重复往日的生活，上学，上班，跟着徐老爷子录制节目，而陈大河则由图安开着车送到机场，登上前往尚海的飞机。 中午时分，飞机降落，刚出出站口，就看到那个身材矮胖一脸笑容，像个老员外郎的王赟。 “哟，今年真是出奇迹的一年啊！”陈大河嘴里啧啧有声，“开过年第二天，就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接站，我是该说受宠若惊，还是该说三生有幸呢！” “应该说你有眼无珠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对任何人都笑呵呵的王赟，只要一见到陈大河，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怎么滴，是怕老头子瞎花了你的钱，过来查账来了，还是又惹出什么篓子，求我老人家帮忙来的？” “很可惜，都不是，”陈大河连包都没带，两手插兜就往外走，“以您老老奸巨猾的本质，账本肯定是有的，但就算找孙老头来，估计都查不出一厘钱的误差，至于篓子什么的，那全是你的臆想，像我这样奉公守法遵纪爱国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捅娄子？！” “哟哟，某人还喘上了！”王赟斜眼瞄着他，撇着嘴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打发家里人去问什么十大财团的消息，怎么着，是觉着自己能上天了，还是能下海了，敢往天上捅娄子了？还不远的不去，直接捅到地球另一头，你咋不打个洞钻过去呢？” “钻不动啊，”陈大河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小声说道，“我这儿才打发关三去问消息，后脚就让人把关三的消息捅到老洛克菲勒那里，好家伙，生辰八字祖宗八代一应俱全，好些东西连我都不清楚，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到底是我捅娄子，还是那个洪门是个筛子啊？” 王赟嘴角微抽，脚步却没有任何变化，沉吟几秒之后，才轻声说道，“那个关三，现在在哪里？” “放心，”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我让他先回来，快的话今天晚上，慢的话明儿个就该到家了。” 这回王赟没再开玩笑，肃着脸轻轻点头，“小子，这事儿你办得不错，要是让关三去檀香山闹，那可就要翻天了！” “已经翻天了好吧，”陈大河撇着嘴，“你都不知道，这回我亏大了，本想着留下关三这手底牌，让他们摸不清我的底细，还能多享几年清静，这回直接让洪门的人给捅了出去，要是关三完蛋，我后脚就得进阴曹地府，就这个，没开半句玩笑！” “放心，”王赟突然站住，看着他嘿嘿一笑，“关三肯定死不了，你也是个千年王八，命长着呢！” “不是，你给我说清楚点，”陈大河眼神微眯，“我过来就为这个，关三那里我不方便问，只能找你查证，你给句准话，他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 “这个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王赟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车子在外面等着，回家再说。” 第四百六十八章 讲故事 出站口外停着一辆很普通的军绿色吉普车，这次王赟没有带司机过来，而是自己开车。 两人上车之后，陈大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看着前面空旷的公路说道，“正好，没有外人在，也别等回家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赟慢条斯理插钥匙打火，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温温吞吞地说道，“你是想问关三，还是洪门的事？” “洪门的事就算了，”陈大河嘴角下撇，呲声说道，“要不是打电话不方便，我都懒得跑这一趟，反正洪门里头有老洛克菲勒眼线的事儿我是跟你说了，怎么处理我可管不着。” “那行，我就主要跟你说说关三，”王赟打着方向盘，将车开上路，渐渐加速往前，“要说关三，就不能不提起善扑营，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陈大河眯着眼睛嘴角上翘，“没事儿，时间我有得是，您老慢慢说，我不着急。” “嘁，还时间多得是，这几年你小子来看过我几回，”王赟先是冷嘲一番，才继续说回正事，“说起善扑营，可能知道的人不多，这事啊，得从满清朝康熙那时候说起，” “康熙杀鳌拜，找了帮练布库的半大小子，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将满清第一勇士给干趴下了，这帮人就组成了后来的善扑营，这我都知道，说重点，”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我家里都住了一大帮子善扑营的人，要是连他们来头都搞不清楚，那也忒傻白甜了吧！” “傻白就有，甜真没发现！”王赟头也不回，专心致志开着车，嘴上倒是挺毒，“老子说话你小子少插嘴，讲故事得有来龙去脉，断章取义不可取！” “行行，”陈大河懒得跟他扯，“你赶紧说。” “刚开始呢，这善扑营职责有三，护卫满清皇帝，负责皇帝的武术培训，顺便兼着对外表演的任务，”王赟像说故事似的，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性质啊，就跟咱们国内的京畿护卫队差不多，横向对比，就能看出来这支部队的素质，善扑营里百来号人，那都是从满蒙八旗三十万大军中选拔而来，个顶个都是好手，后来啊，反清复明的伙计多了，那各地旗军绿营都没辙，他大军压上吧，人家就跑，他人少了吧，又只有送死的份，所以到雍正那时候，就将善扑营外放，到全国各地去灭火，” “可惜啊，那时候的善扑营，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王赟说着还咂咂嘴，“每个人的本事都不错，可惜没见过血啊，对付对付一般的还行，但跟咱，呃，跟那些什么高来高去刀口舔血的游侠相比，就显出差距来了，那时候善扑营差点被灭了好几回，要不是始终有一队人守在宫内，编制早就没了。” 陈大河听得入神，也没打断他。 王赟继续说道，“这时候雍正小儿也怒了，堂堂大清朝几十万大军选出来的佼佼者，就这么不经打？这人命事小，面子事大，在内侍大臣都劝他取消善扑营的时候，他偏偏反向而行，将选拔的范围扩大至绿营，招揽大批汉人好手，并以大军压境，收罗各大门派武功秘录，全部收拢至善扑营，但这些人他都不用，而是用所有的资源来培养从满八旗选出来的五百子弟，最终用了五年时间，才选出一百人，成为后来代代相传的善扑营。” 陈大河转过身子，皱着眉头看着他，“老爷子，你废了这么多话，好像还是没说到重点啊！” “年轻人就是没有一点耐心！”王赟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从那时候起，善扑营就真正开始成为天地会的生死之敌，历经雍乾嘉道同五朝，双方死伤数千，也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陈大河撇撇嘴，“什么解不开，现在不解开了吗！” 再一次被打断，王赟终于怒了，扭头怒目而视，“还听不听了？不听省得浪费我口水！” 陈大河立刻两手高举，“您说，您说！” “我要说什么来着？”王赟扶着方向盘，眼睛眨啊眨，就是想不起来。 “死仇，解不开，”陈大河好心提醒。 “哦，对，”王赟点着头，“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要告诉你，善扑营的人有多厉害。” “嘁，”陈大河呲着牙，“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他们出去斩首啊，说不定他们大清还能再活五百年呢！” “国家大事，是那几十个武夫能改变的吗？！”王赟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善扑营是厉害，但各路反清组织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晚晴满朝腐朽不堪，空有利刃而藏于武库，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这时车子已经开进市区，路上行人自行车也多起来，王赟掌着方向盘小心驾驶，嘴上却没停，“自古乱世出英雄，善扑营和各路反清义军争斗多年，两百年来诞生了无数好手，但是最厉害的，都超不过善扑营解散前后，那八十年内涌现的英雄人物。” “这我知道，”陈大河立刻举起右手，一副乖乖仔的模样，“拳脚与枪火相争，造成近代史上国术前所未有的辉煌！” “还不是听我说的，”王赟嘴角微翘有些得意，“前些年给你讲的故事，都还记得啊。” “还行，”陈大河甩着头，“现在可以说关三了吧。” “行，说他，”说了半天废话，王赟终于说到主题，“根据你和洪门给我的资料结合起来看，据我推算，关三正好出生在清朝灭亡，善扑营解散的当口，只是他家祖上是善扑营的统领，自然也就继承了善扑营那数不尽的奇功秘技，然后他爹在一位王爷府上干过一段时间，借用王府的资源，顺带给他打下深厚的底子，他又成长于乱世枪火之中，亲眼目睹过古武与现代火器的碰撞，自然也让他的底蕴更加深厚，接下来，家族没落，新国成立，万物归于正统，他便蛰伏下来，如果只是这样，或许他最多也就与洪门那些人物相当，因为他有的，洪门一样也不缺，但最后，偏偏只有他一跃而起，超越我所知道的所有国术高人，成为当世唯一一位武神，几乎与当年的天下第一手孙禄堂相当，这里面的门道，就不是我所能了解的了，只能说，练武这种东西，真的需要天赋的吧！” “呼，”陈大河眨眨眼，吐出一口浊气，“老爷子，你这故事讲得，脱离现实了啊！还武神，你怎么不说他成仙了呢！”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在进行补充，特殊时期忍辱负重十多年，一朝脱樊篱，在他这儿补回这些年的身体缺失，又去兴安岭深山老林里孤身待了小半年，这就是他脱众而出的原因？ “你都说是讲故事了，肯定要有所夸张啦，反正就这么回事儿，”王赟将车停到酥州河边的一栋仓库门前，推开车门下车，“到了，下来吧。” “咦，这不是你家啊，”陈大河探头探脑地下车，“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放心吧，不会把你给卖了的！”王赟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上前去开锁，“言而总之，你家里那个关三，只有他去找人麻烦，没有别人找他麻烦的份，要不然你以为洪门和善扑营两百年的恩怨，就这么容易解开？还不是那帮子人让他给吓着了，不解不行啊，弄不好真让那位关三爷一刀一个都给抹咯。唔，这儿是我放货的仓库，你进来看看。” 第四百六十九章 验货 王赟吃力地推开仓库的铁大门，陈大河赶紧上去帮忙，推开门之后，王赟在挨着门的墙边摸索了一阵，随着一声咔嚓，仓库里一排白炽灯被拉亮。 还不等陈大河看清楚里面，王赟又按着陈大河的肩膀将他往里一推，随后便把门给关上。 适应了几秒之后，陈大河才看清里面的样子。 一座典型的大仓库，宽约二十来米，深应该有五十米，这里面至少有上千平米的面积，在靠里边还隔出一个二层的铁架楼，通过一座焊死的铁架楼梯通往上面。 看不清楚二楼有没有东西，倒是在铁架下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排大木箱子，粗略看上去大概有五六十个。 收好钥匙，王赟拍拍他的胳膊，示意往里走。 两人直接走到那堆木箱边上，王赟随手揭开一只箱子的盖子，双手捧出一只瓷罐，笑呵呵地说道，“给你验验货，看看，明宣德青花大罐，这可是好东西，猜猜多少钱买的？” 陈大河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他古董是藏了几万件，可对这些东西真是一窍不通。 小心翼翼将瓷罐放回去，王赟才伸出一个巴掌，“五十块买的！要放五十年前，没两千大洋，想也不想！卖这东西的人就是眼瞎！” “有那么贵吗？”陈大河伸着脑袋看过去，“我就知道元青花，宣德炉，这宣德青花靠不靠谱啊？” “滚，”王赟气得鼻子眼睛挤到一块，“不懂就别瞎说，元青花贵那是因为它少，真要论艺术成就，还是明宣德年间的更高！至于宣德炉倒是不错，可惜仿品太多，连累真品也卖不起价来，我倒是替你收了两个，保真，自己留着玩儿就行。” “得嘞，”陈大河两手叉腰，看看这些大箱子，“我那七十多万的外汇券，就换了这么些东西？” “还加上这座仓库，”王赟笑着指了指屋顶，“仓库花了一万块买的，其他的都换成古董藏在这里。” “哎，我说老爷子，”陈大河左顾右盼，“你就这么放着，也不找个人看门，万一让哪个小贼惦记上怎么办？” 他是真担心，这么大一仓库，就安排一铁将军守门，也忒不靠谱了些，要知道这时候治安可不太好，尤其是小偷小摸更是常见，要不然也不会明年就来一场严打。 “你懂个屁，”王赟一屁股坐到边上一只箱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尚海牌香烟，划亮一根火柴点上，吞了两口云雾之后，才继续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就自问自答，“警察局库房，原来存放警械的地方，谁敢来这里撒野？！” “不是吧？”陈大河顿时大吃一惊，“这地方你是怎么弄到的？而且，” 说着还左右看了看，“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见到有警察在附近啊？” “都搬走了，当然没人，”王赟依然理直气壮，“不管怎么说，也是警察原来待过的地方，哪个小瘪三来这里找不自在？” “不是，”陈大河有些哭笑不得，“可现在人家不用了啊，这可是好几十万的东西，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呐？” 这老爷子还真是心大，现在是几十万，可能三四十年后就是几十亿的东西，真要弄丢了他可舍不得。 “瞧你那点出息，”王老爷子嗤之以鼻，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熄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尚海，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愣头青敢来这里撒野，要不了半个小时，他就能去黄浦江喂鱼！” 看到老爷子一脸淡然的样子，陈大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凑过去小声说道，“老爷子，你也当过教父？” 美国那边七十年代就已经出了两部教父，就不知道老爷子看过没有？ “教父？”王赟有些茫然，“信上帝那个？没当过啊，你提那个干嘛？” 果然没看过，不过没关系，他会循循善诱。 “我的意思是，”陈大河指了指外面，“就像以前的旧尚海，杜黄张那种。” 一听这话，王老爷子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一脚就踹了过去，“老子要是教父，就先弄死你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省得听你胡说八道把自己给气死！” “这可不能怪我啊，”陈大河一个跃步躲开，觉得有些委屈，“刚才你说那些话，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啊，再说了，谁让你自己从不说你的来历的，你们六个老头子，就数你最神秘！” “屁，”王赟冷哼一声，“再神秘能有你那个便宜姥爷神秘，黄老头不也从没说过自己的来头！” “哼哼，”陈大河拉下脸，阴沉地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那请先把你姥爷的揭开再说，”王赟敲着二郎腿呵呵直笑，“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看看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 “哎，老爷子，”陈大河眼睛一亮，凑到他身边坐下，“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有也不告诉你，”王赟又抽出一支烟点上，透过烟雾，眯着眼睛看着陈大河，“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就算你家那位关三爷天下无敌，他也只能守个家宅罢了，不该惹的事还是不要惹的好，时代变了，该丢的就应该丢掉，你就当我是个孤老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大河抬起头嘴角下撇，“还孤老，我看今年你就该焕发第二春了，坦白交代，组织给你找了几个对象？” “去你的，没大没小，”王赟笑骂着站起来，“走了，回家吃饭。” “不是，”陈大河也赶紧站起来，指着几十只大木箱子，“你就给我看一个，这就完了啊，这验货也太随便了吧？” “那你还想看几个？”王赟自顾自地往外走，“要不要都给你摆出来，一个个慢慢欣赏？” “也就是你，”陈大河追上去指着他，满脸无奈地说道，“要换个人跟我这样说，我指定抽不死他，这可是好几十万呐，还有，你以后也别只收你自己喜欢的，也收点我喜欢的啊，什么齐白石，傅抱石，徐悲鸿，张大千，他们的画有多少来多少，多多益善！” “你看得懂吗？”王赟鄙视地瞟了他一眼，随手指着后面，“里面有八只箱子都是字画，你说的几个都有。” “哈，那就行，”陈大河笑呵呵地两手相握，跟在他后面出了仓库，嘴里还在嘀咕，“这些东西才好啊，不占地方价值又高，以后可以多买点。” 王赟懒得理他，锁好大门之后，直接拉开车门上车，脚踩油门往外开去。 第四百七十章 河东河西 王老爷子开着吉普车穿大街过小巷，十来分钟后，将车开进一条小弄堂里。 将车停在最里面一栋洋房门口，陈大河下车抬头往上看，嘴里还啧啧有声，“行啊老爷子，一个人住个四层别野，你就不怕闹鬼啊？！” “你家才闹鬼，不会说人话啊，什么别野，这叫别墅。”王老爷子将车门锁好，正准备去开门，结果大门咔擦一声从里面打开。 “哟，王局长回来啦，”开门的老大妈很是热情，笑呵呵地问候着，“今天没去单位上班？” “啊，”王赟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点着头说道，“今天孙子过来，请了天假去接他。” “哎呀，真俊的小伙子，”老大妈看着陈大河，就跟看女婿的丈母娘似的，捧着手连连点头，“要是我闺女没嫁人，肯定请人到您家说媒去。” “哈哈，”王老爷子打着哈哈，“没嫁人也晚啦，我孙子早结婚啦，” 随后又看着老大妈挎着的竹篮，“您这是要去买菜吧，再晚可就没好菜啦。” “哟，”老大妈一拍额头，连忙往外走，“我得赶紧去，回见啊。” “回见，”王赟摆着手，这才推开门往里走。 “什么情况啊这是？”陈大河跟在身后小声说道，“这么快就定好，都同居啦？” “去你的，”王老爷子一个马蹬蹄，差点把他给踢下去，“怎么说话的，这栋楼总共住了十几户，我在二楼，刚才那个是我邻居。”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点点头，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上走，随口问道，“王老头，刚才我听她叫你局长，什么局的？” “文化局，”王赟也随口答道，“其实就是个副局，也没怎么去上过班，主要工作还是在尚海博物馆，我兼着副馆长。” “不行啊你，”陈大河瞪着眼睛，“你看看人家罗老头，学生都快成文化部的副部级了，自己也三天两头往紫禁城跑，你这还没人家学生位置高，不行，差得太远！” 他说的自然是翟国新，依靠文化交流中心的成绩，如今他早就实际主持副部长的工作，主要负责对外文化交流与合作，只不过要等过会之后，才能正式做上副部的位置，到了这种高度，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上位的，该走的流程一步都不能少。 王老爷子依然不为所动，气喘吁吁地爬到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一扇房门，撇着嘴说道，“我要是想当官，故宫博物馆当家人的位置都是我的，还能比那个满口胡话的罗老头差？其实啊，正好相反，我就不爱沾这东西，要不是在博物馆干能接近那些宝贝，我连这个副馆长副局长都不爱干！” “呵，口气倒是不小，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陈大河表示鄙视，但在心里却一点也不意外，他一个，黄老爷子一个，这两人似乎都对从政不感兴趣，如今坐的这个位置，与其说是当官，还不如说是为了减少点麻烦，或者为了其他方便而已。 嘴上说着话，跟在王老爷子身后进屋，陈大河转着脑袋看了看。 二十来平米的面积，一房一厅的格局，一眼就能看到底，陈大河站在房间门口，摇着头说道，“老爷子，你干嘛不换套好点的房子，这儿也太小了吧。” “我一个孤老头子，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啥，”王赟一屁股坐到躺椅上，冲着陈大河挥挥手，“倒水。” “到底谁是客人啊？”陈大河黑着脸，走到五屉柜旁，提起上面搁着的开水瓶倒了两杯水， 一手一杯走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将水搁到茶几上，才继续说道，“大小也是个副局，这待遇，差了点啊！” “已经不错啦，”王老爷子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笑着说道，“你以为这是上剅啊，这是尚海！自古有云，长安居，大不易，尚海不是长安，但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多一家五六口挤在十几平的筒子楼里，还没我这儿宽敞呢，人呐，得知足！” “要我说，不知足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源！”陈大河也端着水杯胡扯，“都知足了，谁还去奋斗？” 随即突然想到一个事儿，便侧着身子，看着王赟小声说道，“老爷子，你不有配车吗，干嘛不去稍远点的地方弄套大点的？浦西是很挤，可浦东宽敞啊！” “这你就不懂了，”王老爷子拿眼睛斜瞄着他，“尚海人有句老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西一栋房，那地方，忒荒，不宜住人！” “那还有句话听过没？”陈大河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算风水轮流转，轮也该轮到浦东了吧。” 一听这话，王赟刚准备反讽，却突然顿住，眯着眼睛看着他，“小子，你这话里有话啊，难不成，上头有意动动尚海？” 由不得他不怀疑，这小子身居京城，边上又有个常往紫禁城跑的罗老头，指不定能听到什么消息。 只是，以他的推测，时间不对啊。 “别瞎猜，”陈大河一摆手，“南方的试验田都还没丰收呢，动什么尚海啊，要动，起码也得是试验田见成效之后，” 陈大河说着，又将声音压低，故作神秘的样子，“你想想，尚海那是什么地方？几十年前就被称为远东巴黎，要是改革真有成效，上头能不把成功经验，第一时间引到这里？” 王老爷子点着头没说话，这样才对嘛，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小子，”王赟心里一动，突然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你在浦东买几块地放着？” “不要，”陈大河果断摇头拒绝，“没想过，还有，买古董的事你自己知道就行，要是被人揭发暴露了，只管往洪门身上扯，别搭上我。” 如果是去年王赟提这个，说不定他还真会同意，请老爷子给他物色几块好地，然后用琼斯公司的名义买进，等到十几年后再一开发，少说也是几百倍的利润，但现在嘛，得低调，凡是能不动的就坚决不动，省得引火烧身。 但是现在不动，等十年之后，那时候也肯定是要动一动的。 而王老爷子也竟然满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沉稳不冒进，比那些年的时候强多了，看来这两年跟着罗老头没白混。” 陈大河满脸囧然，关罗老爷子屁事，得感谢美国财团好吧。 平时王赟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从来没在家里开过火，今天陈大河来了，自然也不会劳烦他亲自动手，在家里稍作休息，便带着陈大河到城隍庙一带逛了逛，顺便吃了个胃饱肚圆，晚上在家里将就一宿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将他送到机场返回北金。 第四百七十一章 帅才 陈大河回到北金，已经是下午时分，来接机的图安。 上到车里，图安突然说道，“三爷和叶哥都回来了，三爷是早上到的，叶哥刚到。” “哦，”陈大河有些奇怪，“他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不是，”图安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您可以回去问他们。” 陈大河点点头，看来关三和叶正根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次的事，保密意识还是挺强的，挺好，而且人回来就更好，他也终于松了口气，就怕他们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关三再厉害，也挡不住精锐的特种部队啊。 回到家里，先看到的依然是关三，这老头儿蹲在门房里，一碟花生米，一壶老酒，正自酌自饮喝得过瘾，看见图安开着车回来，连忙将大门打开迎接。 陈大河下了车，笑呵呵地看着他，心里还在纳闷，不就一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吗，怎么就成了王老爷子嘴里的当世第一高手？有没有那么邪乎？ 等图安将车倒进车库，关三才上前小声说道，“大河，那些人后来没耍诈吧？” “没，”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合同签了，钱昨天就已经安排打款，快的话这两天就能到账。” 三十多亿美元可不是个小数字，尤其是现在，转账可不像后世那么方便，如果是在美国境内转账，以财团的实力估计当天就能到账，但陈大河可信不过他们，所有账款都按他的要求，全部转到瑞士银行的账户里，这就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算算也差不多了，只要对方已经发起汇款，以瑞士银行的信誉，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那就行，”关三咧着嘴直笑，“大河，这次的危机，算是过了吧？” “过了，”陈大河点点头，抬抬手示意他往里走，“关老，这回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那就要血本无归了。” “可别这么说，”关三落后半步跟在后面，恭声说道，“打从您搭救贝儿开始，到后来对我们一桩桩一件件的恩惠，我老头子可从没说过半个谢字，现在能替您分忧，那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可不敢当您谢！” “行，”陈大河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论功行赏，说说，想要什么？” “要什么啊？啥都不缺，”关三摇着头笑道，“自打进了陈家，我们这些人家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天更比一天好，都红火着呢，小的有书读，大的有工做，老的也能享享清福，就连房子每家每户都各买了一套，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咱们是真没什么可求的！” 当初替陈家招工的时候，关三就有意平均照顾，残余的九户人家几乎每一户都有人进来做事，以他们现在的收入，给家里买套宅子真算不得什么。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很快到了里面，正好看见叶正根在院子里舒展筋骨，看到两人，连忙笑呵呵地冲陈大河见礼。 陈大河笑着上前拍拍他肩膀，“回来啦。” “哎，”叶正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本来可以直接从纽约回来的，不过我是从瑞士转法国去的美国，有入境记录，就只能买机票回来，就耽搁了一点时间，比三爷晚了些。” 这话说的，看来关三肯定就是偷渡了咯，不过也正常，他连护照都没有，不偷渡能怎么办。 “嗯，小心点是应该的，”陈大河笑道，“回来就好，这些天辛苦你了，回来好好休息几天。” “不累，”叶正根连连摇头，“比平时在家训练轻松多了，都长了两斤肉。” 关三在一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都长了两斤肉，不错嘛，这半个月训练量加倍！” 叶正根顿时打了个哆嗦，苦着脸应道，“哦。” 心里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在三爷手底下训练本来就难熬，还加倍，会要人老命的啊！ 陈大河在一旁劝解，“关老，这次能顺利过关，也多亏了正根机警，要不训练的事缓一缓，先放他几天假？” 还不等叶正根开心起来，关三就摇着头说道，“大河，我这就是在给他奖励呢，他们这拨人里，就数根子和图安两个天赋最好，我就想趁着身子骨还能动动，替您练一练他们，把几手棺材本传给他们，也好让他们能成材，等我老得动不了之后，也让您手底下有个人可以使唤。” “这，”陈大河还想说话，叶正根却满脸喜色地连忙说道，“谢三爷栽培，我一定好好努力，回报东家！” 关三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就是活着的传奇，能得他老人家倾囊相授，哪还不懂得珍惜。 陈大河囧然，刚才不都还满脸苦相的么，这脸色也换得太快了吧。 算了，既然他喜欢，就由着他吧，陈大河甩着手走到书房，这里一般除了关三，其他人都不敢进来，叶正根便留在外面。 到沙发上躺下，关三立刻给他奉上一杯热茶，然后在下首落座。 “大河，”关三小声说道，“我看你的脸色，是不是有事？” “嗯，”陈大河肃着脸点点头，抿嘴说道，“关老，这次的事是解决了，但我也吃了个大亏，这口气，我不能不出。” “明白，”关三点点头，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废话我也不多说，你想怎么办，直接吩咐就行，别的不说，取几颗人头，易如反掌！” “不，”陈大河缓缓摇头，“真要鱼死网破，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还缺少一两个坐镇的人。” 关三眼神微动，“不知，您要的是哪方面的人才？” 陈大河两手扶着沙发扶手，视线正对上他，缓声说道，“我要信得过的，真正的帅才。” 他如今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既然王老爷子把关三说的那么神，他便索性把宝压在他身上，但关键，还是得有这么一个人合适的人出现。 关三眼神微动，半晌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举荐一人。” “谁？”陈大河心里有些惊喜，没想到关三竟然还真有这种人可以推荐。 迎着陈大河期待的目光，关三轻声说道，“马佳彤！” “她？”陈大河大感意外，他还以为要么是叶正根，要么是图安，却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是马佳彤。 “没错，”关三点头说道，“根子也好，图安也好，都只是有学武的天赋，放到古代，那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可要说掌控三军一印镇帅，我所认识的人中，仅有马佳彤一人，其他人都还差了点火候！” “呼，”陈大河吐了口浊气，坚定地摇摇头，“她不行。” “大河，你是信不过她，还是不信我的推断？”关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如果是因为小彤身手不行，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派关鹏和图全去护卫她，保证她万无一失。” “都不是，”陈大河摇头苦笑，“这一失能不能保证，可真不好说，因为我的计划，不在国内，不在欧洲，不在美国。” 关三一愣，“在哪里？” 陈大河抬起头，指着地图上的一角，“非洲！”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事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国人只要一提到非洲，想到的就是贫困潦倒战乱不止，整个大陆笼罩在硝烟、疾病和饥荒之下，哪怕现在国内困乏，但人们还是认为这里要比非洲强百倍。 听到陈大河说到非洲，关三心里也不禁打了个激灵，如果说在美国或是欧洲，他都有信心让关鹏两人护住马佳彤的安全，但偏偏是非洲，别说是两个小辈，就连他自己亲自过去，都不敢拍着胸口保证安然无恙，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操起冲锋枪干架的地方，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啊。 想到这里，关三也不出声了，他可以替马佳彤决定某些事，但这种有九成可能去送命的事，自然不能贸贸然替她拿主意。 陈大河也没作声，眉头微皱，看着世界地图暗自思索。 被迫将美国公司卖掉之后，除开董建磊那部分暗手不算，暴露在十大财团眼中的还有两部分，无论是奥利弗掌控的香江和内地公司，还是位于欧洲的第三国际银行，必然会受到美国方面的关注，而他也有意用这两部分事业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能顺利布置暗手。 要想避开美国方面的注意，在世界上只有三个地方，一个是国内，一个是苏联，另一个就是非洲。 国内这边，如果由自己来安排，暂时就只能小打小闹，否则一旦出格就没好果子吃，而做大项目就必须要借力，可能接力的只有一个奥利弗，如果还是通过她来操作，就失去了隐藏的意义，所以不能动。 而苏联，那里管得比如今的国内还严，就算董建磊他们在那边待了这么久，也不敢正大光明地注册公司，从头到尾都是打通关节之后用走私的方式进行，也许他们会将这条暗线做大做强，但绝对不能越线，否则分分钟有暴露的可能。 现实情况只能让陈大河避开这两个地方，去掉这两个之后，非洲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对于非洲，其实陈大河有另一种看法。 这里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不仅有各种珍稀矿产，同时还是全世界最适宜的产粮区之一，至于战乱，成百上千的部族冲突正好给了他绝佳的掩饰机会，如果操作得好，就算在这里组建一支军队都没人去管，非常适合开展他的计划。 当然，这里也有美国的势力范围，但在非洲他们的影响力还不如英法，再加上多年的殖民统治，激起非洲人民极大的不满，自从殖民体系崩溃之后，西方势力在那里的统治力降到最低，所以只要避开少数几个亲美势力，在那里埋头发展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问题是，谁去执行？ 去那里，不仅要做生意，更有可能要打仗的啊！ 靠在沙发上，陈大河吐出一口闷气，挥挥手笑道，“关老，你先去歇着吧，这事儿过段时间再说，不着急。” “哎，”关三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既然不着急，那就慢慢挑，孔老夫子有句话可得记住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我懂。” 不仅这件事要保密，找人的事也要保密，同时要找的这个人还得绝对可靠才行，这些他当然知道，甚至，这次的非洲计划，连蒂埃里都必须瞒着，他背后的家族跟欧洲有牵连，如果让他知道，鬼晓得会不会泄密。 见陈大河确实有听进去，关三这才笑了笑，转身离开书房。 到了晚饭时间，茜茜和曾静姝几乎前后脚回来，看来这段时间都形成默契了，找准饭点大家一起回来吃饭。 吃完晚饭，稍作休息之后，曾静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找到正在书房里埋头画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符号的陈大河。 尽管图纸都摊在书桌上，曾静姝却视线瞟也不往那里瞟，站在门口说道，“陈总，有空吗？” 陈大河抬起头，笑了笑说道，“有，有事找我啊？还有，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叫陈总，叫我名字就行。” “哦，习惯了，”曾静姝点点头，却站在那里没动，歪了歪脑袋笑道，“你不先收拾一下？” 看了看面前的稿纸，陈大河摊着两手笑道，“你要是能看懂这些东西，那我真要给你写个大大的服字。” 这个是他随手勾画的脑子里的计划方案，所有的东西都用符号代替，保证全世界没人能看得懂。 曾静姝这才走近，挨着书桌看了看，皱着鼻子说道，“这是什么啊，跟鬼画符似的。” 陈大河顺手将稿纸扫到一边，看着她笑道，“说对了，就是鬼画符，不过没奖励，坐吧，找我什么事？” 将大衣的衣摆理顺，曾静姝坐到椅子上，抿着嘴笑了笑，“嗯，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陈大河有些惊讶，眉角轻轻上扬，“好像我最近没做过什么吧？” “有啊，”曾静姝将两手搭在桌子上，轻声笑道，“前几天你还特意过来提醒，要我弟弟把门店关了，先去深阵那边待一阵子，这可才几天功夫，你就忘啦？” “这事儿啊，”陈大河哑然失笑，摇着头笑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现在怎么样，茂行他把店关了吗？” “已经关了，房子也退租了，”曾静姝点点头，眼神有些闪烁，“本来我是打算让他春节过后就去深阵的，但是，” 见她有些吞吞吐吐，陈大河顿感奇怪，眉头微皱着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曾静姝银牙轻咬，小声说道，“这两天，奥利弗突然将账户上所有的资金全部抽走，并让我与各个供货单位联系，要求适当延长付款期，虽然付款期延长至两个月并没有超过惯例，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她这种做法，分明是在收紧资金，增加资金流水量，然后，我今天给佳彤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是不是深阵那边有什么大动作，可她却说没有，不仅如此，而且深阵那边也和我们这里一样，几乎所有的资金都被抽走，只留下相当于两个月工资的备用金，因为那边的外汇量动用太大，总额超过一千七百万美元，连那边省里的领导都被惊动了，亲自给她打电话过问情况，但这些原因奥利弗都没有跟我们解释过，她当时也只能搪塞过去，说是美国总部需要资金调动，如今奥利弗已经从我们这里抽调了将近两千万美元，国内的资金几乎都空了，由于事情太大，我和佳彤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你。” 虽然陈大河早已从琼斯公司离开，但无论是曾静姝，还是马佳彤和董建磊这两拨人，心里都认定陈大河才是公司真正的所有人，现在奥利弗整出这么大的事，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只是，不管内情是什么，奥利弗才是她名义上的老板，现在这么做几乎与吃里扒外无异，甚至在她心里还极其忐忑，猜测陈大河会怎么看她，不管任何情况下，主动的告密者都不会讨人喜欢，哪怕是为了他好也不例外，她也是在心底挣扎了好久，才最终说出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再赴香江 陈大河一边听着，还在一边皱眉，他是真没注意到曾静姝的内心波动，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奥利弗，这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大河，”曾静姝紧咬着嘴唇，满脸复杂神色，眼里充满忐忑，几乎不敢正眼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人？” “啊？”陈大河茫然地看着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曾静姝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在向你告密，我觉得自己就跟叛徒似的！” “瞎说什么呢，”陈大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这是在为我负责，” 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对，连忙摆摆手，“我是说你对公司负责，奥利弗整出这么大的动作，却没有跟你们知会一声，你们心里有疑虑，当然可以提出来，不仅是我，直接问她也行。” 可看着曾静姝像胭脂一样的脸色，他总觉得自己这话白说了。 索性拍拍桌子说道，“静姝，你啊，就是太敏感了，很简单的一件事，让你整得跟地下工作者似的，放心吧，你的人品我了解，不会对你有什么误会的。” 曾静姝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眨眨眼睛说道，“真的？” 陈大河嘴角微撇，无奈地点着头，“比真金还真！” 他现在是真没心思照顾小姑娘的情绪，尤其这姑娘比他还大三四岁，情绪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随后手指在额头轻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抽调了内地所有的流动资金，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时候香江那边有什么需要用钱的，更何况那边账户上有钱啊，虽然美国方面的转账还没有到位，但之前她就抽调了一笔资金转到香江，以他的估计，那里至少应该还有一亿两千万美元，这么多钱还不够她折腾的？非得要从内地抽走这三瓜两枣？！ “大河，”曾静姝这时脸色也渐渐恢复白皙，两道柳眉轻蹙，“这么说来，这件事你也不知道？” “嗯，”陈大河抿着嘴摇摇头，“她没跟我说过。” 话一出口，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着了这小姑娘的道啊，之前虽然自己给过他们某些暗示，但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是琼斯公司的幕后老板，现在这么一弄，恐怕否认也来不及了吧！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且不说这姑娘还值得相信，就算她异想天开要去告发，自己也早就扫清首尾，只要奥利弗不承认，绝对没人能抓住把柄。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苦笑，不是说这年头的姑娘都很淳朴的么，怎么自己遇到的都是鬼灵精，马佳彤和眼前的曾静姝就不说了，奥利弗也是走一步想三步的人，连看上去傻傻的茜茜也聪明得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自己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在心里来了场阿Q式的胜利，陈大河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曾静姝笑道，“放心吧，这事对公司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无论是你这里的文化公司，还是深阵那边的工厂，一直以来都从没借过一分钱的债务，就连供应商的货款也是立即结算，只要业务没有问题，就不会出事的。” 曾静姝小嘴微微撅起，急声说道，“不仅仅是公司，还有你啊，如果这钱是奥利弗抽去干别的，那不是占你的便宜吗？” 陈大河满脸囧然，“我的便宜就有那么好占？” “呃，”曾静姝顿时有些语结，刚刚变白的俏脸刷地一下又变得通红，自己这话有歧义啊。 就在她想解释两句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大河示意她安静，然后提起话筒，里面传来奥利弗的声音，“喂，是我。” “哦，”陈大河看着对面的曾静姝，做了一个口型，“奥利弗。” 曾静姝一愣，立刻坐直身体，陈大河摆摆手，随后对着话筒说道，“怎么啦？有事？” “嗯，很重要，”奥利弗声音似乎有些飘忽，但语气却很坚定，“你明天来一趟香江，我有事跟你说。机票已经帮你定好了，你直接去机场登机就行。” 还真是霸道总裁的做派，动不动就发大召唤术。 陈大河撇撇嘴，却也没拒绝，“嗯，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挂断电话，陈大河冲着曾静姝摊开双手，“找我去香江，应该就是说这个事。” 无论是不是跟这事有关，他都有必要过去问问情况，这丫头可别背着他乱来就好！美国那边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哦，”曾静姝莫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奥利弗要背着陈大河对他不利就行，这事就让两位老板去解决吧，自己就不掺和了。 “那，我没事了，”曾静姝扶着书桌站起来，抿着嘴笑了笑，“大河，我先回去了啊。” “急什么，”陈大河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笑着说道，“这样，茂行还是按原计划，春节后就去深阵，另外，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想做什么？” 这门生意结束之后，肯定没那快恢复，这段时间总不能就这么闲着吧。 “没有，”曾静姝坐下来，轻轻摇摇头，“主要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活儿，进工厂他肯定不乐意，生意现在也不能做，反正他这一年来也挣了些钱，就先看看吧。” 陈大河张张嘴，又停了下来，他本来想给曾茂行想条路子，可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到处折腾闹的吗，还是先消停一段时间再说吧。 又想了想才说道，“这样，你跟他说，等他过去那边之后呢，先别急着做什么，多走一走看一看，你也很久没去过那边了，那里变化还是挺大的，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多了解些东西，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嗯，”曾静姝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还有，”陈大河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让佳彤给他安排两个人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话，曾静姝心头顿时一暖，虽然弟弟过去那边之后，佳彤肯定会安排好一切，可有陈大河亲自开口，真的感觉很不一样。 看着这姑娘脸色又开始泛红，陈大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话多的毛病又犯了，一不小心又撩了一下，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能犯错啊！ 他不出声，曾静姝以为他还有话要讲，就这么坐着也没出声。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随着曾静姝的脸色越来越红，这姑娘终于扛不住了，慌慌忙忙站起来说道，“大河，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三步并做两步夺门而出，飞快消失在陈大河的视线里。 第四百七十四章 借钱 距上次四天之后，陈大河再次赶赴香江。 这一路上他都在考虑奥利弗到底在搞什么动作，今天是1月4日，上次过来是12月31日，而昨晚据曾静姝所说，奥利弗是从两天前，也就是1月2日就开始收拢资金，差不多跟谈判完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如果是因为别的项目，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奥利弗肯定会跟他说，但那次她却一点口风都没露，而紧接着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要说跟这次的危机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可要是跟美国那边有关，这点钱完全不够看啊，如果不是，又是为了什么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见到她本人，才能了解具体的情况。 飞机很快降落在香江机场，出乎意料，来接机的竟然不是奥利弗，只有珍妮一人。 陈大河在车上没有说话，更没有问珍妮关于奥利弗的事，反正问了她也肯定不会说，还不如不问。 珍妮开着车直接回到奥利弗的山顶别墅，在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辆黑色的新款奔驰从里面开出来，车里还有两个中年白人。 这时奥利弗就站在别墅主楼门口，应该是刚送客人离开，正准备进去，刚好见到珍妮开着车回来，便又站在原地没动。 陈大河下了车顺手关好车门，两手叉腰冲着她嘿嘿一笑，“今天竟然站在门口迎接，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奥利弗站在台阶上，歪着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一见到我，就会兴师问罪呢。” 这两天她几乎将内地公司的资金抽调一空，要说马佳彤或曾静姝没跟陈大河说过，她可不相信，只是，现在陈大河这种态度确实很让她感到意外。 陈大河耸耸肩，迈步登上台阶往里走，“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把公司都交给你，当然要毫无保留的信任，既然你叫我来，想必会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的姿态要摆足，反正美国那边的公司都已经被吞掉，就算这边的公司再被吞干净，他也绝不会再惊慌失措，只要人还在，大不了重头再来，更何况，还有三十多亿美元即将到账呢。 而奥利弗对于他此时的态度也非常满意，嘴角微微上翘，跟在他身后进了里面。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两人并没有在客厅停留，奥利弗挥挥手，示意他去上面。 到了顶楼会客厅，奥利弗先让菲佣离开，然后自己亲手磨好一杯咖啡放到陈大河面前，自己才转身坐到他对面。 “什么情况？”陈大河翘着二郎腿，眉头微皱，看看面前的咖啡，再看看对面端坐的奥利弗，“无事献殷勤，你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奥利弗抿着嘴摇摇脑袋，一头金发随之如波浪摆动，然后红唇微张，轻轻吐出两个字，“借钱！” “借钱？”陈大河眉头皱得更紧，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你是自己在做什么项目，临时要用到大笔资金？” 随后轻笑道，“你要用就用呗，不过下回啊，最好提前跟下面的人打个招呼，这次真是将他们吓了一大跳，连省里的领导都被惊动了。” “不是，”奥利瑞依然保持微笑，轻轻摇头，“我是说，你的那三十亿美元！” 陈大河刚端起咖啡的手顿时一抖，差点将杯里的咖啡洒出来。 抬起头满脸愕然地看着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先别问这个，”奥利弗依然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一句话，借不借？” 陈大河将咖啡放下，张着嘴紧紧盯着她的眼神，从那里面能看出来，认真、倔强，就是没有玩笑。 躺到靠背上，陈大河深吸一口气，眼睑下垂闭目不语，而奥利弗也不追问，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 好半天之后，陈大河才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跟你讲清楚，要是还不了钱，你死定了！” 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他也是心头百转千回纠结万分，虽然即将到手的这笔钱不是他最后的本钱，但却是他复仇出气的最大本钱，如果没了这笔钱，那个还在他脑海里的非洲计划将只能依靠第三国际银行的几千万美元来启动，到时候计划进度至少要拖延个十年八年，这样的话想要报复，只能等九零年之后的机会，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要将他逼成君子啊。 可是开这个口的不是别人，而是奥利弗，从七九年下半年开始，两人认识还不到两年半，合作也是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没有她，那么陈大河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这份身家，要知道哪怕是蒂埃里，在两人第一次合作时，给他的报价也不过是三到五倍的利润，远远不能和奥利弗运作下的价格相比，换个角度来说，老琼斯说的那句话没错，陈大河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奥利弗替他赚到的。 现在奥利弗开口找他借钱，以他的性格，不能不借，甚至连借条都不用打，但是，如果奥利弗将这笔钱弄没了，那么，他就当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以后两人各分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他已经补偿了奥利弗三家公司，这次，就当还最后一份人情。 奥利弗红唇微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真答应了？” “废话，”陈大河没好气地喷出两个字，他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被人一个电话从内地叫过来，结果竟然是为了借钱，这该是有多悲催啊？！ 随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她，“你刚才，不会是在开玩笑的吧？” 要真是玩笑，她这演技都能上奥斯卡了。 “不是，”奥利弗连连摇头，脸上笑容更盛，眼里满是异彩，“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 “一点也不爽快好吗！”陈大河感觉心在疼，捂着胸口恨恨地看着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这钱是干什么用的？就算找银行借款，他们也是要审核项目的吧！” “呵呵，”奥利弗捂着嘴咯咯直笑，“好，我跟你说。” 将手放下，奥利弗摆正姿势，刚准备说话，又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陈大河黑着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到底能笑到什么时候！ 半晌之后，奥利弗才缓过气，捂着胸口笑道，“这笔钱，不是我要用的，而是公司要用。” “公司？”陈大河眉头皱起，看着她诧异地问道，“谁的公司？” “当然是你的公司，”奥利弗嘴角尽情上翘，“你在香江的公司！” 第四百七十五章 投机 这话一出，陈大河更加郁闷加纳闷，现在香江的几家公司，就算加上内地部分的工厂，价值也到不了两亿美元，现在奥利弗已经筹集将近两亿的资金，有什么项目不能做？还非得找自己要那三十个亿？ “直接跟你说吧，”奥利弗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站起来张开双臂，在宽敞的厅房里来回走动，“我打算，进军香江房地产业！” “房地产？”陈大河也站了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她，“我记得去年就和你说过，香江的楼市经过七八年的上涨，尤其最近三年像坐火箭一样往上串，现在已经到了巅峰，今年必然会下跌，你这时候进入房地产行业，是想找打还是想找死啊？！更何况，你知不知道现在香江的楼市容量才多大，去年整个香江全年的房贷总量不过一百五十五亿香江币，你现在筹集三十多亿美元，这相当于三百多亿香江币，你想干什么？当香江房地产公司的老大？还是替香江楼市托底？” 现在联席汇率制度还没出来，香江币对美元已经连续好几年贬值，如今已经跌到九到十块兑一美元，三十多亿美元对于如今的香江楼市完全是核弹级别。 刚才奥利弗提出借钱的时候，亏他还纠结万分最后答应她，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搞房地产，顿时气得头顶冒烟，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被陈大河骂了一通，奥利弗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轻笑着说道，“不过，我记得你还说过，等到英相访问国内的时候，就是房地产彻底崩溃的时候，对吗？像这种重量级的外交访问肯定会提前很久准备，我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在那之前，我一定能抽身退场！”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烦躁地将身上的外套脱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别拿我的话来堵我，我是这么说过，但并不代表我说的就是真理！大事可以影响经济趋势，但绝不能改变趋势，这件事只能让已经下行的房市加速崩溃，绝不可能让上行的楼市一夜掉头，所以很有可能在你抽身之前，楼市就已经开始下滑，那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将楼盘捂在手里四五年，等房价重新涨上来？黄花菜都凉了！我跟你说，这件事绝对不能做，借钱的事也免谈！” “三个月，”奥利弗伸出三根手指，看着他说道，“我只做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保证全部退场！” 陈大河一愣，犹疑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只有三个月，快进快出，确实能捞一笔就走，但前提是能出得来，这种快速投机，可要比普通投资刺激多了，当然，如果能成功，赚得也更多。 “炒楼！炒地皮！”奥利弗转到沙发后面，扶着靠背轻轻一笑，“我要将三个月之内，市面上所有在售的整栋楼宇，还有不管是市府新推，还是别人转让的地皮，都全部吃下来，三个月之后，再将这些物业全部清盘！” “你这等于是在助推房价！”陈大河脸色还是很不好看，黑着脸说道，“而且以现在三百多亿香江币的资金也不可能做到。” 香江楼市的水再浅，总不至于只有三百多亿的存盘吧。 “我就是要助推房价！三百亿不够，那就四百亿、五百亿，有这笔钱打底，就绝不缺少银行贷款，”奥利弗眼里闪烁着异彩，“按照你的分析，现在就是香江楼市最后的疯狂，我要再给它添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涨得更高！如果不出意外，三个月之后，我们至少可以盈利十亿美元！” 三个月，百分之三十的利润率，确实很高。 可惜奥利弗画出来的美好画卷并没有影响到陈大河，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对着奥利弗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奥利弗睁大眼睛，挥舞着双手大声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不相信这个机会？其实房市和股市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场金钱游戏而已，用炒作股市的做法来炒作楼市，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在美国有无数类似成功的案例，我们也能做到！” “不是，都不是，”陈大河摆摆手，叹了口气，“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可能以后我也会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进入这个行业，但在这种时间，我不想赚这个钱，因为，” 陈大河摊开双手，怔怔地看着奥利弗，“也许这十亿美元的盈利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普通市民几代人一辈子的积蓄，这个钱，我不想赚！” 如果只是正当的建房卖房，随行就市合理赚取利润，他绝不介意在里面掺上一脚，但恶意炒高房价来套利，这种钱他不想赚，他上辈子就是吃了这类人的大亏，本来看好的房子，短短半个月就被炒高三成，首付钱自然又不够了，结果到最后还是无房可住，他不想将自己经历过的悲剧亲手推给别人去体验。 “陈，”奥利弗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是生意！就算我们不去赚，也会有别人赚的！” 陈大河抿着嘴耸耸肩，“那就让别人去赚吧。” 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奥利弗高举在半空的双手无力垂下，深深叹了口气，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帮陈大河，可他偏偏就不理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委屈，眼眶也红了起来。 陈大河呲着牙眨眨眼，不就是一笔生意没做成吗，还哭？ “两亿美元，”奥利弗突然低声说道，“那两亿美元已经拿去买了一小块地皮，全款支付的，明天我就让他们挂牌转让。” 地皮？陈大河心里一动，咬着舌头想了想，随即呵呵一笑，“奥利弗，地皮没事。” 奥利弗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刚才不是态度很坚决地不同意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了？ “我是说，地皮可以买，”陈大河坐回沙发上，轻笑着说道，“三十三亿美元，你可以全部拿去买地皮，但是，要记住，三个月之后，一定要全部出手。” 地皮当然对房价会有影响，但相比直接炒楼是每周甚至每天的变化，这种影响的周期便长了无数倍，至少也是以年来计算，如果炒地皮，坑的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地产公司，对于他们，陈大河很乐意在深渊来临的时候，狠狠地推上一把。 这时奥利弗也想通其中的关键，再次变得兴奋起来，“好，就单炒地皮，虽然利润可能会折半，总比没得赚要强。”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调整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气氛也随之大为缓和。 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端起已经有些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奥利弗，现在无论是房价还是地价，几乎都已经达到巅峰，炒地可以，但你打算怎么炒？” “不知道，”奥利弗撇撇嘴，翻起眼睛皮白了他一眼，“原计划被你否定，方案肯定要重新调整，当然要重新做计划！” 她想进入香江的房地产业，虽然是一时冲动，但并不是盲目行动，在上次陈大河离开的当天，她就立刻找到尼尔森公司调阅了关于香江地产行业的相关资料，并与几位资深房市专家经过长时间的会谈，才准备在这个行业兴风作浪一把。 其实那些专家都建议奥利弗，这个节点绝不适合进入房市，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奥利弗来说，香江地产业的最大特点，并不是硬性需求大，也不是房价虚高，利率高得吓人，而是整体盘口偏小。相对美国的大城市来说，这个城市的地产业规模确实不大，在去年房价最高的时候，一年的银行房贷总额竟然还不到十六亿美元，简直就是用来操作的完美对象。 随行就市的那是散户，操控大盘的才是庄家，别说现在香江房价还处于峰位，就算已经崩盘，在资金量足够的情况下，又没有相应的规则约束，只要操作得当，绝对能让它触底反弹！ 她刚才对陈大河说，这是一场金钱游戏，就准确道出这次行动的核心，用大量资金操控盘口，等散户入场之后，自己再获利退出，就像一次股票坐庄一样，只需要有足够的资金量，又没有类似于证券监管制度来约束，要想达成目标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为了抑制房价，在去年的时候香江市府就连续出台一系列的政策，一方面取消分期付款买地，令发展商购买地皮的资金成本更加沉重，以减少地产商对房市的介入频度，另一方面又实行金融三级制，加强对财务公司的管制，令财务公司短期存款大减，加速信贷收缩，市民买房也更难获得贷款，从而降低购房需求。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房市下行的信号，并确实遏制住房价疯狂上涨的势头，给无论是地产商还是炒房者又或购房者都造成更加严重的心理压力，但在这种关头，一旦有几百亿规模的资金入市，进行换手炒作，必然将这些政策影响全部对冲干净，最终造成恐慌性抢购，那时奥利弗自然就能平安退场，而且这一系列的政策正好可以拦住一大拨竞争对手，让她能吃下最大的一块肥肉，甚至是独食。 至于彻底崩盘之后？谁管他洪水滔天！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找陈大河要钱的原因，没有那三十多亿美元，这个计划根本就玩不起来，而有了这三十多亿美元，再联系一两家大银行，就能撬动超过六百亿乃至八百亿香江币的资金，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可惜，由于不必要的善心，陈大河否决了她的提议，只炒地不炒楼，势必让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大打折扣，如果继续实施，是否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确实是个未知数。 不过，有善心的男人确实很有魅力呢！这个小女人双眼朦胧视线涣散，思绪又不知飘到了哪里。 “奥利弗，”陈大河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掉，眉头微皱连叫了两声，看到她反应过来，才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呢？” “啊？”奥利弗眨眨眼，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红着脸说道，“想计划啊，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计划，”陈大河撇撇嘴，“想好了没有？你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摔得粉碎，最关键用的还是我的钱，这个计划一定要周全才行啊。” “知道了，真啰嗦，”奥利弗不耐地甩甩手，“这么庞大的计划你以为拍拍脑袋就能想出来吗，肯定要经过周密调查才行啊，总之放心吧，不会把你赔到倾家荡产的！” 陈大河一听，顿时打了个寒颤，“我怎么越听心里越慌得很，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把钱存银行吃利息也不错的！” “犹犹豫豫、出尔反尔、目光短浅，还是不是男人！”奥利弗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就这么定了，现在去吃饭。” 说着就往外走。 她刚才已经隐约有了些许想法，不过还要找些资料印证过才行。 “喂，”陈大河招招手，却看到奥利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只得无奈地闭上嘴，希望关二爷保佑，让这次投机行动能顺利进行吧。 吃过午饭，奥利弗冲着陈大河随意地挥挥手，“我下午还有事要忙，你自由活动吧。” 陈大河拿起餐巾将嘴擦干净，撇撇嘴说道，“我记得你给我也买了一套别墅的吧，叫个人带我去看看。” “就是个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奥利弗皱皱鼻子，顺手招来珍妮，“珍妮，这两天就请你陪着他吧，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带他去。” 珍妮点点头，“好的。” 陈大河却一愣，“两天？难道我明天还不能走？” “准确的说是明天和后天，两天后才有返回北金的航班，”奥利弗故作无奈地耸耸肩，“现在是非常时机，不可能花钱替你包机，就先忍忍吧！” 随后用餐巾在两边嘴角轻点，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陈大河冲着额头吹了口气，两天就两天吧，反正内地也没什么大事，就看这姑娘能拿出什么惊天方案出来，如果不能让他满意，这笔钱果断不能给！ 奥利弗回房换好衣服，便在布兰妮的陪同下去到中环，通信公司的总部就在这里，同时这里也设有她的专用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奥利弗便开始一连串的动作。 “艾米，”奥利弗头也不抬地对着秘书吩咐道，“电话联系尼尔森的凯文和瑞银的巴里，约他们过来这里会面，将两人到达的时间相隔一个小时，要快，约巴里的时候顺便问一下，让他尽快与总行确认汇款到账没有。” 此时的奥利弗完全没有在陈大河面前时的那种小女人姿态，而是沉着冷静号令果决，完全是一副霸道总裁的姿态，在她面前，手下的人几乎完全忽视掉她的年龄，从不敢说半个不字，相比之下，她和马佳彤还有曾静姝她们相处时的态度要和气得多，那绝对有陈大河的面子在里面。 “明白，”秘书小姐迅速在记事本上写下一串速记字母，虽然不明白琼斯小姐说的汇款是什么，但她只要去联系，并反馈结果就行，跟着琼斯小姐做了半年，她早已熟悉这位老板的风格，事实上，自己是在老板身边做的时间最长的，最短的一个甚至还不到两个月，没办法，压力太大，一般人真受不了！ 尽管老板的要求很高，但这个岗位的薪资待遇也绝对优厚，几乎与普通公司的高管相当，而且只要干满一年，就有升值转岗的机会。 坚持住！艾米不断给自己打气，一路小跑回外面的工作位，迅速安排好两人的会面时间，同时提醒香江瑞银的负责人确认汇款到账时间。 十五分钟后，尼尔森香江公司总经理凯文，便出现在艾米的面前。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奖励与赠送 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凯文进入奥利弗的办公室，刚本能反应准备伸出手去握手，突然想起这位年轻的企业掌门人从不与异性接触的习惯，便笑着点头致意，“琼斯小姐，您好！” “您好，凯文先生，请坐，”奥利弗微微一笑，等艾米出去之后，便直入正题，“两个问题，第一，香江市府在一季度会推出多少地块？第二，香江已经挂牌上市的主流地产商制定的地产循环周期表，什么时候能给我结果？” 屁股还没坐热的凯文满脸苦笑，“琼斯小姐，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香江市府在第一季度只会推出三块地皮，但第二季度就会有九块，上半年总共十二块，下半年没有任何卖地计划，” “但是第二个，”凯文轻缓而坚定地摇头，“我不能给您结果，因为这些主流地产商中有八家是尼尔森的客户，我不能出卖他们的信息。” “狗屁！” 奥利弗突如其来的发怒吓了他一跳，不明白这个向来优雅干练的女性企业家怎么会突然冲他发火，还说脏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奥利弗两手按在办公桌上，目光恨恨地看着他，压低声音怒声说道，“两个月前，你对联邦调查局也是这么态度坚决地拒绝吗？！” 一听这话，凯文顿时打了个寒颤，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尼尔森不是号称最能替客户保密的吗？”奥利弗身体后仰，躺在办公椅上，冷笑着说道，“可是在两个区区联邦调查局的办事员面前，你连半个小时都没能撑住，就将我旗下的公司情况卖了个干干净净！怎么，你是觉得我比不上那两个调查员，所以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不能将这件事宣告给全世界？！” 如果不是尼尔森确实有非常专业的咨询经验，并且她需要摆出与财团和解的姿态，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与被他们坑过一把的尼尔森继续合作！ 呃，凯文想张嘴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真是见鬼，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就是那只小鬼吗？！ 那可是联邦调查局，代表美国！如果只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尼尔森还能扛一扛，可据当时询问总部的消息，他们这次行动极有可能有超级财团在幕后指使，那可是超级财团，美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尼尔森敢惹吗？！ 毫无疑问，尼尔森根本承受不起顶级财团的怒火，所以只能选择交出资料。 本来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因为当时那两位调查员承诺为这件事保密，可没想到还是让奥利弗.琼斯知道了，眼前这位年轻的传奇企业家可不仅仅是一位新晋亿万富翁，更是实际掌控纽约时报社的琼斯家族嫡系成员，哪怕没有确实的证据，她也能以苦主的身份通过纽约时报来对尼尔森进行控诉，以这份报纸的发行范围和权威解读，没有任何悬念，尼尔森将臭遍全世界！ 并且据尼尔森得到的最新消息，她还即将与多家超级财团展开深度合作，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没人会替尼尔森说话！ 这一刻，没有丝毫退路，凯文被逼到了死角，如果他不能解决好这件事，等待他的不仅是解职，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当人被逼到死角之后，其实就会发现，有时候做选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琼斯小姐，”凯文挤出几丝微笑，“您是要看多的，还是看空的？” 现在几乎每一个香江人都在讨论当前的地产形式，何况前两天奥利弗还向尼尔森咨询过地产业的相关资料，现在问这个问题，肯定是和楼市炒作有关。 所谓的地产循环周期，无非是对未来楼市走向的一种判断，奥利弗要的，也就是这个罢了。 奥利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揪住不放，而是冷着脸说道，“看多。” “恒隆、鹰君、嘉年、益大、佳宁、信和，”一个个公司名字从凯文嘴里蹦出，最后顿了顿，才说出最后一个，“置地！” “置地？”奥利弗眼睛一亮，“置地竟然看多？” 这家可是老牌英资公司，而且资金雄厚，如果能从他们身上啃下一块肉，绝对能吃到撑。 “是的，”凯文点点头，反正都已经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置地不仅看多，同时还是这些公司中最冒头的两三家之一，据悉他们近期将有大笔的拿地计划，另外就是恒隆和佳宁，还有益大，不过佳宁和益大是联盟，他们算是一家。” 奥利弗一手搭在桌面上，食指还在轻轻敲动，这个动作她是学自陈大河，经常思索的时候就会这样做，连她自己的没发觉。 片刻之后，奥利弗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凯文说道，“凯文先生，你认为有没有可能，说服麦理浩先生，将所有地块都在第一季度推出？” 陈大河只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最好能在三个月之内解决一切，至少也要解决九成，或者，在三个月之内赚回那三十多亿美元，如果还有剩下的，她才能随意动用。 凯文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这非常困难，但并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谁都知道香江房市正处于高位，市府不可能让房价继续大幅度走高，但高企的房价却能增加地价收入，如果以此为切入点，就算不能全部在第一季度卖出，应该也能将部分地块提前。” 奥利弗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推到他的面前，“凯文先生，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解决，这是一百万美元活动经费，事成之后，每提前一块地皮，追加十万，全部提前，奖励翻倍！” 凯文倒抽一口凉气，刚被打了个闷棍，没想到竟然又收获到一颗甜枣，活动经费而已，哪需要一百万美元，十分之一就够了，剩下的分明就是给他的奖励，尤其是事成之后，还有更多，要是能全部提前推出，那岂不是又有一百八十万美元的奖励！ 手指上抬，轻巧地抽出信封里的支票瞟了一眼，一百万美元，没错！ 若无其事地收到内口袋，压着狂乱的心跳，凯文深吸一口气，看着奥利弗笑道，“琼斯小姐，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作为回报，我再免费赠送您一个消息。” 奥利弗眉角轻扬，“说。” “佳宁和益大，有非常严重的账务问题，”凯文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特意调查过他们两家公司最近两年的交易项目和披露的财务报表，经过缜密分析，有九成把握判断，两家公司之间存在有关联交易，甚至，如今已成为香江排名第五的佳宁王国，极有可能是一个超级骗局！” 第四百七十八章 信贷额度 奥利弗在香江待的时间只有一年出头，并不算长，但也听过佳宁公司的名头，此时听到凯文的话，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异色。 佳宁集团创始人陈松清，在短短两三年时间之内，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以蛇吞鲸的方式壮大为佳宁集团，在这个过程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在八零年，以近十亿香江币收购置地旗下的中环金门大厦，六个月之后以十六点八亿的价格卖出，净赚六点八亿，另一个则是在股价上，他用了九个月的时间，将股价从六块推到十五块四，不知被多少香江人奉为偶像，并将资金交给佳宁旗下的财务公司进行托管，现在的佳宁已经是市值逼近百亿大关，并跻身地产业五大之列的超级大鳄。 单从表面上的这些业绩而言，这位陈松清绝对胜过没有奥利弗相助的陈大河不知多少倍，要知道如果没有奥利弗的帮助，陈大河现在能挣下千万美元就不错了，而且那还是依托与蒂埃里的合作，否则单靠他自己，顶多在内地的这个小池塘里扑腾，撑死也就赚个几百万身家，还得冒更大的风险，就算他有再多的创意再好的眼光都没用，这就叫身负屠龙技，而无所用其巧。 之前奥利弗还在感叹，这世上还真有比那个小男人还要天才的妖孽，现在听凯文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果然，比陈大河更优秀的人她还真的没发现呢！ 心头百转千回，时间才过了两三秒而已，奥利弗稍作停顿的手指终于落下，敲在桌面上，看着凯文说道，“理由？” “两个，”凯文笑着比了个二，“第一，去年轰动香江的那栋金门大厦交易，在我分析过百宁顺公司的财务情况之后，几乎可以确定这项交易根本就没有完成，这不过是两家公司联合起来唱的一出戏，目的自然是为了拉升股价并推高房价，第二，在佳宁股票暴涨的过程中，佳宁旗下的子公司孙公司频频出手，换句话说，这就是典型的操纵股价，可惜现在还没有关于这一类型交易的限制规定，否则佳宁绝对玩不起来！” 听到这里，奥利弗眼里的异彩更盛，佳宁的这种做法，跟自己之前的计划很像啊，只不过一个是房市，一个是股市而已。 “还有一个理由，但没有证据作为依托，”这时凯文又说道，“目前佳宁仍然在以高额利息为诱饵吸纳民间资本，这种操作手法有典型的庞氏骗局特点，据此推测，佳宁公司背后必然有一个惊天的阴谋，一旦被戳穿，必定会震动香江！” 奥利弗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看着凯文问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再大的消息，知道的人多了，也将一文不值，信息就是因为不对称才能值钱。 “目前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人，”凯文挺起胸膛，似乎这样能证明自己的说服力，“我可以保证，除了我和我的两位助理，就连尼尔森公司内部其他人都不知道，并且，在这件事曝光之前，他们也绝不会知道！” 奥利弗眼神微眯，平静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消息，凯文先生，对于地皮拍卖提前的事，我希望你能尽快开展。” 凯文知道这是在逐客了，便笑着点点头，“明白，琼斯小姐，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奥利弗轻轻抬手，“再见。” 看着凯文从外面将门关上，奥利弗还在想刚才他说的佳宁公司，尼尔森公司的人极少空口说白话，尤其是在得罪自己之后，更不可能抛出这样一个经不起查的假消息来骗自己，如同凯文自己所说，没有九成把握，他根本就不会说出来，所以，这件事十成十是真的。 既然佳宁是一个骗局，那么全香江最不愿见到房价下跌的公司，必然就是佳宁系，如果没有了高房价作为支撑，这座沙滩上的城堡只需要一个浪花，就会变成一滩废墟。 而这样的公司，正好成为她的收割目标，既然有近百亿的资产，那就要多放点血，她可不会满足倒卖几块地皮的钱。 所以，她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找人来调查核实这条信息，第二，做好准备，吃肉！ 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稍作休息之后，今天约的第二位来访者已经到了门口。 与面对凯文时的冷淡不同，在迎接瑞银香江公司总经理巴里的时候，奥利弗就热情了许多。 “您好，巴里先生，”奥利弗站起来微微弯腰致意，“很抱歉请您跑一趟，如果不是有急事，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不用这么客气，琼斯小姐，反正也只是五分钟的路程而已，就当散步了，” 巴里是个五十多岁的白人，有典型的日耳曼人特质，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在奥利弗的亲自引导下，走到沙发旁坐下，等秘书小姐奉上咖啡出去之后，才继续笑着说道，“琼斯小姐，正好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您关注的那个账户，今天汇款已经到了。” “是吗？”奥利弗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具体金额是多少？” “抱歉，琼斯小姐，”巴里遗憾地耸耸肩，“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与账户有关的任何信息，事实上，我现在的做法已经出格了。” 凯文拒绝奥利弗，结果被她臭骂一顿，而巴里拒绝她之后，奥利弗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只是对着里间大声叫道，“布兰妮。” 躲在里间休息的布兰妮很快走了出来，等着奥利弗的指示。 “给珍妮打个电话，”奥利弗语速很快，“她带了移动电话，让她带陈来这里。” 布兰妮点点头，又转身进了里间。 这家通信公司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运营，奥利弗他们人手一台移动电话便成了标配，还别说，有了这个东西，找人确实方便多了，她已经考虑在电视台投放广告，推广这种移动电话。 “巴里先生，”奥利弗回过头笑道，“账户所有人马上就到，在他来之前，我想和您谈另一笔生意。” “乐意之至，”巴里笑着抬抬手，“请说。” 奥利弗开门见山，“以这个账户里的钱作为背书，瑞银最多能给我多少信贷授权？” “琼斯小姐，您这是在套我的话！”巴里连连摇头，“告诉您信贷额度，您不就可以推测出账户资金量了吗！” “哦，巴里先生，您真是个严谨的银行家！”奥利弗笑着摇摇头，“好吧，那我们换个说法，用倍数，一倍，还是两倍？” “琼斯小姐，”巴里微微一笑，“在揭晓答案之前，您是否能告诉我，这笔钱的去向？” 身为放贷人，他有权知道这些，并有责任控制风险。 “购买地皮，”奥利弗并没有任何隐瞒，直言说道，“我要扫空市面上所有的挂牌地皮！” “地皮？”巴里眼里有些意外，同时还有些犹豫，“琼斯小姐，恕我冒昧，您是打算投资房地产吗？现在香江的房地产以及非常疯狂，谁都不知道这种势头什么时候会终止，并且不排除有暴跌的可能，如果是这样，我最多只能审批零点八倍的信贷额度。” 第四百七十九章 敲定 听到从巴里嘴里说出的答案，很明显，奥利弗非常失望。 “巴里先生，”奥利弗微笑的脸色迅速冷下来，“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且不说没人能准确预测楼市的走向，就算楼市会暴跌，可我要买的是地皮，楼市能跌一半，地皮会跌一半吗？给我零点八倍的贷款额度？您是不是觉得我找不到其他的银行给我贷款？” 既然钱已经到账，她可不会再用好脸色惯着，三十多亿美元的存款，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家银行会拒绝，她有的是选择！ “可是，其他银行绝不会有我们这么优惠的利率，”巴里老神在在地不为所动，“而且，这是一大笔资金，我不说，相信您也知道这个数字，在香江，除了汇丰，再没有第三家银行能有这么大的资金量，而汇丰如今并不看好房价上涨，批准贷款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我们是您唯一的选择！另外，琼斯小姐，我们是银行，当然要对风险进行最高控制，更别说是这么大的一笔额度！” “那么，巴里先生，”奥利弗强行压下心里的烦躁，冷着脸说道，“当账户所有人到场之后，我向您保证，他出具的绝不是授权书，而是一份转账申请，毫无诚意的银行，不配成为他的合作伙伴，没有瑞银，我可以去找花旗！难道花旗还拿不出这点钱？！” 花旗？巴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醒悟过来，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对面的年轻女人看见。 花旗当然有这个能力，和瑞银一样，在香江，花旗只有一家分公司，但从总行调款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这个女人之前几乎将所有的资金都托管给花旗银行，可就在一个多月前，她却突然将所有资金转移到瑞银，摆明要和花旗划清界限，现在又提到花旗，是他们和解了，还是说这只是一种策略？ 不管心里怎么猜测，他都赌不起，因为这笔生意，涉及到的资金不是之前的两亿美元，而是足足三十多亿，尽管这笔钱是存在总行，可要是在这里因为他出了岔子，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银行家身份便就此到头，而且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一家银行聘请他。 将疑惑和忐忑压在心里，巴里满脸苦涩地抬起头，“琼斯小姐，一倍，这是我能批准的最高额度，如果要再高，就需要总行的同意。” “那么，您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奥利弗直视着他，“在我的委托人到来之前，最好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否则，我的委托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您讨价还价！” 这是讨价还价吗？这一刻五十多岁的巴里突然想哭，他已经让了百分之二十，那可是将近七亿美元的巨款，如果出了一点问题，总行会杀了自己的！ 看着面前这个强势的年轻女人，不想失去这个超级客户的巴里只能选择退让，苦笑着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巴里简要说明了情况，接下来，他便没有在说话，只是不断地嗯嗯嗯，显然正在接受总行的指示。 挂断电话，巴里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奥利弗说道，“琼斯小姐，总行给了我几个方案供您选择，一倍额度，年化利率百分之七，额度每高百分之十，利率则提高千分之五，最高两倍额度封顶！” 奥利弗一听，心里当即一喜，随后默默盘算，当前市面上财务公司的最高贷款利率能达到百分之二十，但那是极少数，正常来说是在百分之十五到十六之间，越往上游利率越低，像这类一手贷款利率一般是在八到十个点位，现在瑞银给出百分之七的初始利率，可以算是很有诚意，而最高的封顶利率也不过百分之十三，同时两倍的贷款额度，加上本金就是壹佰亿美元，哪怕美国十大财团级的存在也很少动手这么大的数字做项目，这已经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期，够了！ “琼斯小姐，”巴里还在说道，“我需要向您说明的是，这只是一个意向授权，如果您真的要贷款，我们当然竭诚欢迎，但是关于资金的动向必须接受我们的监督，另外由于资金量太过巨大，我希望您能向我们报备您的行动计划，以便为您调拨资金。” “最后一点，不可能，”奥利弗黑着脸，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资金动向可以由你们划拨，但其他的什么都别想！资金量够不够那是你们的事，是自己独吞这笔生意还是联合其他银行分担风险我都不管，我只需要你能在指定的时间，向指定的账户汇出款项！” “呃，”巴里眨眨眼，恨不得给这个碍眼的女人来上一拳，但现实只能让他嘴角上翘，无奈地点点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只需要账户持有人到场，开具授权证明之后，您就可以随意支配该账户里的每一分钱。” 事实上总行只说了关于贷款额度的部分，后面的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奥利弗如果能答应自然更好，被拒绝了也无所谓。 “当然，”奥利弗傲然地昂着头，两手环抱在胸前，轻声笑道，“巴里先生，瑞银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未来你们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庆幸的。” “希望如此！”巴里点点头，此时除了奉承，他还能做什么呢？！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珍妮才带着陈大河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慢？”奥利弗站起来迎过去，变幻自如地切换到小女人姿态，皱着鼻子说道，“从清水湾到这里要不了一个多小时吧！” “清水湾要不了，可将军澳要！”陈大河撇撇嘴，随意瞟了正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他的巴里一眼，“你有客人？” “怎么跑将军澳去了？是去看了那里的凤凰影视城吗？”奥利弗随口问了一句，去年他听从陈大河的建议，在将军澳修建了一座影视拍摄基地，直到前两个月才完工，这座影视城请的是内地古建筑专家参与设计，比无线台的影视城不知强了多少，一年前要是有这座影视城，那部大侠霍元甲也不需要去内地取景。 不过她也没打算听陈大河的解释，背对着巴里的奥利弗嘟嘟嘴，小声说道，“这人是找你的，他是瑞银香江公司总经理巴里，我刚问过他，你的汇款已经到账了，只需要你写个授权证明我就能动用，待会儿给点面子，麻利着点！” 陈大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你这种态度要钱的吗？还有，这钱到底是算你借的，还是算我自己的？赚钱了怎么分赃？” “废那么多话干嘛，”奥利弗翻了个陈大河没翻出来的白眼，“让你掏你就掏，最多赚钱了咱们一人一半。” “不行，我七你三。”陈大河丢下一句，然后走到里面，冲着巴里伸出右手，用流利的英语微笑道，“巴里先生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您好，”巴里立刻站起来，满面笑容地握住手，“很高兴与您见面，不过作为必要的程序，需要您和我回一趟银行，验证一些账户信息。” “应该的，”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当然，”巴里张开双手，随即扭头看着奥利弗，“如果琼斯小姐方便的话，也可以一起办好所有手续。” “可以，”奥利弗轻轻点头，随后低声用中文说道，“你出钱我出力，五五开最公平！” “你以为你是大力水手啊！”陈大河脸色不变，当先一步往外走，“最多六四。” 大力水手在前年就已经在美国播出，由于和女主角同名的原因奥利弗也看过几集，知道这是陈大河在故意嘲笑她呢，便上前快走两步，避开巴里的视线，恶狠狠地说道，“本来我都要同意四六开了，但你偏偏要提大力水手，就五五，否则我叫波比来让你好看！” “哎哟我好怕，”陈大河晃着脑袋撇了她一眼，“五五就五五，不过要是赔了，你给我打一辈子工抵债。” “哼，想得美，”奥利弗胜了一局，显得有些趾高气扬，“刚才都说了，你出钱我出力，要是赔了的话，肯定是赔你的钱我的力啊，大家都一样的好吗！” “果然是大力水手的女朋友！”陈大河喃喃念叨，“一把力气就值几十亿，好凶残！” 奥利弗恼羞成怒，“去死！” 在巴里异样的眼光中，两人面带微笑，一路拌着嘴，很快就到了瑞银公司。 第四百八十章 条件 到了瑞银香江公司，陈大河便在巴里的陪同下履行一系列的验证手续，账号、密码核验、印章比对，甚至还有一个指印对比，一番折腾之后，才终于完成所有的手续，可以随意动用这个账户里的资金。 首先是检查资金额度，约三十二亿七千五百万美元，其中有一千多万是原来账户里的余额，新增的数字正好与合同金额相符，一分不差。 奥利弗紧挨着陈大河，站着靠在办公桌边上，从手包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授权书摊开后拍到他面前，“签吧！” 陈大河一手拿笔，一手将纸按在桌上扫了一眼，刷刷签下留在瑞银的签名，Enzo-C。 嘴里还在念叨着，“姑奶奶，您可得悠着点，要是这笔钱没了，再想赚回来可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放心吧，你等着收钱就行，”奥利弗笑呵呵地用最快的速度将纸抽走，然后摆出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的，滚蛋！” 陈大河垮着脸，扭头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巴里，“总经理先生，如果我没理解错，我本人的意见应该是优于这份授权书的，对吗？” “当然，”巴里笑着耸耸肩，“您才是这个账户的主人，有权随时终止任何授权行为。” 陈大河回过头，挑衅地扬起眉头，小样儿，敢跟我斗！ 奥利弗立刻举手投降，比面对自己爷爷时还恭敬，老老实实地恭送陈大河离开。 “奥利弗，”在踏出门口的时候，陈大河回过头，轻声笑道，“三个月什么的就不用去管了，按你的想法来吧。” 奥利弗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明智的选择，没有了时间限制，我才能放手一搏！” 真是善解人意呢，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操作，她更有信心来完成这个计划。 陈大河耸耸肩，“我只是不希望这笔钱打水漂而已，三百亿香江币看上去不少，但跟整个香江地产业比起来，还是弱了不少，尤其是在大势来临的时候，别说这点钱，就算美国的超级财团联合起来，一样不管用，所以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一旦得到英相访问的消息，不管是赔是赚，记住，一定要尽快离场，大不了回头在股市上做空，明白？！” 他还不知道奥利弗准备用杠杆以小博大，呃，这应该叫以大搏巨，不管怎么看，三十多亿美元都脱离了小的范畴吧。要是知道了这个，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其实这句话的后半句才是重点，当大势来临的时候，再牛的财团也会栽跟头，比如美国八七年十月的黑色星期二，除了数之不尽的中小投资者之外，大型财团也遭受巨大的损失。尤其是在八十年代，整个美国几乎对反垄断法完全无视，没有一起反垄断诉讼，于是在那次金融危机之后，民间认定这次股灾与超级财团的操纵经济有关，再次掀起反对财团垄断的风暴，以下逼上，再在部分中小财团和政治家族的支撑下，最终将超级财团逼退，从此以后风光不再，只能躲在角落里数钱玩。 而这，就是陈大河要等待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他又必须给自己攒够本钱，才能从那些财团身上抢回一大块肉，否则就连下场玩游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个吃瓜群众，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而此时奥利弗两只漂亮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心里在偷着乐，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他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知道啦，知道啦，”奥利弗笑呵呵地推着陈大河出门，看着他和珍妮进了电梯之后，才转身进到瑞银公司。 将布兰妮留在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等待，奥利弗重新回到巴里的办公室，反正这里都是玻璃隔墙，能看见里面，也不怕会有什么危险。 “巴里先生，”奥利弗坐到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巴里，“现在，我们可以聊聊贷款的事了。” “乐意之至！”巴里拿过一个文件夹，准备记录两人谈话的要点，“现在，您可以说出您的需求。” 奥利弗依然是直来直往，张嘴就说道，“贷款总额为六十五亿美元，以一年为期限，什么时候能到账？” “一个星期，一周之后所有钱多能到账，在到账之前，我这里可以给您开具相应额度的信用证，绝不会耽误您的使用，”巴里也没有任何含糊，“但是，有三个条件我必须要向您说明。” 奥利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下巴轻抬，“请讲。” “第一，所有的贷款都必须需要抵押物，要么，您以这个账户上的存款作为质押，我们批给您与存款数字相同的贷款额度，在您购买物业之后，再用新的物业作为质押物进行贷款，要么您先动用账户存款，然后再用购买的物业质押。” “当然是先动用存款，”奥利弗眉角轻挑，“你看我像蠢蛋吗，白给你们利息！只要信贷额度不受影响，这条我答应。” “谢谢理解，”巴里努力将笑容放到最大，两手交叉继续说道，“第二，如果遭遇房价下跌，造成银行账面亏损，哪怕贷款没有到期，您也有义务提供担保方，为我们分担风险，否则，在贷款额度没有封顶的情况下，我们有权终止继续放款。” 奥利弗眼睛微眯，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这条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总行的意思？” “当然是总行，”巴里笑容变得有些尴尬，无奈地耸耸肩，“您可是我的超级大客户，对于这一条款我确实没有提出的想法。” “看来，瑞银也盯上了我在美国的那几家公司，”奥利弗嘴角微撇，“他们就不怕引起美国财团的反弹？！” 很显然，瑞银之所以这么大方，敢给出六七十亿美元的信用额度，除了跟这个超级存款账户有关之外，还和她掌控的几家公司有关。 以她所持有的那几家美国公司的业绩来看，任何一家都有成就十亿美元级市值的可能，尤其是琼斯文化，做得好的话应该能冲上三十亿级，而且这三家公司早已确定被十大财团瓜分，他们将分别组团平价收购每家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这样一来公司价值很可能将更高，所以哪怕香江的地皮跌到一文不值，只要有这几家公司的背书，瑞银收不回贷款的几率也很小。 果然开银行的没一个头脑简单的，尤其是财大气粗的瑞银，这种做法也可以算是从财团嘴里抢肉。 第四百八十一章 无妄之灾 巴里满嘴苦涩，这一条尽管有些不太合规距，却是总行的硬性要求，他就是担心会被奥利弗直接拒绝，刚才在奥利弗那边办公室的时候才没有提出来，直到这时开始谈贷款细节才敢说出口。 可他心里确实在打鼓，既要质押物，又要担保方，没这种做法啊！ 真是见鬼，这种量级的贷款哪次不是一个大型谈判团队出面，可这次就他一个人，要是谈崩了，这顶黑锅绝对由他自己背。 巴里刚准备开口解释，结果就被奥利弗打断，“我同意，第三个是什么？” 啊？巴里有些反应过不来，这就同意了？ 他哪里知道，现在奥利弗对十大财团也是超级不满，先将陈大河价值最高的几家公司夺走不说，还要掺入陈大河交到她手里的公司，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反正趁现在还没开始进行股份交易，公司全部由她做主，索性就放肆一把，担保就担保，别说赔钱的可能性很低，就算真赔了，她也不介意用这几家公司的盈利来还债，正好，等过段时间他们要入股的时候，将这份担保书丢给那些财团看看，看他们还要不要收购这几家公司的股份！ 巴里不明白奥利弗的想法，不过也不在意，管他呢，只要同意了就好，连忙磕磕绊绊说出最后一条，“第三点，这笔钱只能用于收购地皮或楼宇物业，不得用于其他方面。” “不行，”奥利弗冷着脸说道，“正常的银行贷款只需要一次质押，可现在你们要求我提供双保险，我同意了，你们就无权再干涉其他款项的使用！” 她本来还在想通过其他方法补全计划的另一部分，但现在巴里先提出了一个不合理的条件，又提出这样一条，要是还不懂得抓住机会，她就不是琼斯家族的人。 巴里张张嘴，最后微微一笑，“那么，我们可以签合同了！” 去他的第三条，只要第二条能搞定，他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后续的收益，除了分享奖金，其他的与他无关！ 就这样，整个过程简单得有点儿戏，就定下一项总金额达到六十五亿美元的贷款项目。 钱粮备好，接下来，奥利弗就准备开始动手。 回到附近的办公室里，奥利弗叫来秘书艾米，发布出一连串的命令，等艾米记完之后，才发现她的速记本上，几乎将未来三个月所有的行程排满，不由得暗暗咋舌，老板这是要拼命了啊？！ 只是，老板约的人怎么那么奇怪呢？有地产公司的，有证券公司的，有私人调查公司的，天呐，竟然还有廉政公署的！老板这要干嘛？ 尽管心里有太多疑问，但是作为一个秘书，不该问的不问是最基本的要求，按照记事本上的记录，艾米迅速一条条执行下去。 就在奥利弗连轴转的时候，陈大河却优哉游哉地逛了两天将军澳凤凰影视城。 这片影视城占地面积将近二十万平方米，比位于清水湾的邵氏影城几乎大了两倍，当初买这下这里的时候，香江的平均地价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加上这里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凤凰电视台只花了不到两亿香江币就拿下这块地皮，现在看来真是赚翻了。 这里本来是不对外开放的，可有珍妮带领，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这座影视城按年代划分，共有四大部分，分别对应秦汉城寨、明清宫苑、唐宋坊市和现代街区，不过现在只完成第一期明清宫苑和部分涉及广洲和尚海的现代街区，其他的会在两三年内陆续完工。 在已建好的影城中，陈大河两手插兜四处闲逛，竟然先后遇到十来个剧组，很是让他有些吃惊，难道凤凰电视台现在影视剧已经发展得这么好了？ “珍妮，”陈大河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珍妮，“你对这里了解得多吗？” “不清楚，”珍妮摇着头，“平时工作上的事我和布兰妮都会主动避开，尽量不参与进去，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叫这里的负责人过来。” “还是算了吧，我就随口问问，”陈大河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整个影城里就只有他们两个闲杂人等，其他都是走路带风忙忙碌碌的剧组成员，已经很吸引人注意，要是再把这里的负责人找来，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这号人物，他可不是明星，没有让人围观的爱好。 其实影视剧拍摄还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现在的服装和化妆，在陈大河看来，流露出浓浓的土味，不过在一个个剧组里面，看到那些在外面光鲜亮丽的明星，在这里却灰头土脸，还被导演制片骂得狗血淋头，实在是有种莫名的快感，嘿嘿，原来明星也不过如此嘛。 在其中一个剧组边上，看完古装打扮的芝姐被第十八次喊停，差点哭出来之后，陈大河终于满足了令人鄙视的恶趣味，顺手拍了拍正蹲在一旁，满脸青涩，正穿着一套丫鬟服的关芝林的小脑袋，“小姑娘，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哦！” 随后便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小李同志去了美国，那个徐老怪还会不会鼓捣出个黄飞鸿系列来，到时候这位大眼妹妹还会是那个十三姨吗？ 而蹲在角落里的小关姑娘满脸茫然，这人是谁啊？年纪好像跟自己差不多，这么拽的，就没人过来管管？！ “阿林，”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位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啊？”关芝林茫然抬起头，发现竟然是电视台制片总监徐小明，连忙站起来说道，“唔，他说让我好好努力，然后，他还说挺看好我的。” “这样啊，”徐小明看着陈大河消失的方向，又拍拍关芝林的肩膀，“阿林，你老豆是大明星，你又长得漂亮，只要肯努力，一定能成功的！只是你以前用心不够啊，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除了完成表演班的功课之外，还必须到这里来实战表演，万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知道吗？” “哦，”小关妹妹哭丧着脸，别说是她，就连老豆过来，在这位徐总监面前也没多少说话的份，除了乖乖应声，她还能怎样？！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种无妄之灾啊！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一句话而已，就让徐总监都对自己重视起来？ 与此同时，剧组里的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这两天每次那个年轻人转到这里来的时候，徐总监就会特别严厉，看来徐总监不仅认识他，而且还应该是位大人物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 转型 其实徐小明之所以认识陈大河，完全是因为去年到内地拍戏的缘故，尽管只见了几面，但当时整个剧组成员都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估计谁都忘不了，严肃刻板的暴君老板琼斯小姐，竟然还有对男人喜笑颜开的时候。 如果不是后来老板的贴身保镖珍妮过来跟他说，让他以老板的名义告诫所有人，不得泄露跟这个人有关的消息，否则一律开除处理，恐怕关于陈大河和奥利弗的绯闻早就传遍全电视台。 要知道现在的凤凰电视台，在全香江来说待遇都是最好的，除了薪资丰厚之外，如果剧集收视大火，另外还会有分红奖励，在以前那可是只有主演甚至大明星才有的待遇，别的不说，就说那一部大侠霍元甲，成功大卖之后，剧组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收到一个大红包，几乎相当于他们全年的工资，在香江影视界引起大地震，什么时候连小喽啰都有这个待遇了？！ 就从那次之后，凤凰台大门一开，就有大量的无线台幕后工作人员跳槽过来，什么编剧摄影灯光都有，差点让无线台停摆，要不是他们赶紧加薪留人，而凤凰台这边也满员了，恐怕真要落到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这么好的工作，要是因为多嘴而弄丢了，肯定要被其他人笑死，现在外面可有无数人等着凤凰台里面空出岗位来呢。 所以哪怕现场至少有十几个人知道一点陈大河的来历，却依然装作从没见过，和其他人一起议论纷纷，只是心里有没有在偷笑就不得而知。 要说陈大河让奥利弗收购丽的电视台，确实改变了许多事，比如关芝林，在陈大河的记忆中，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事儿可真不少，刚进电视台就谈恋爱，可现在呢，凤凰台同样开设了演艺培训班，她从进了电视台之后就开始接受培训，由于演艺班严格管理，压根儿就没有谈恋爱的机会，倒是跟着各个剧组跑了不少龙套，也演过几个配角，现在又因为陈大河一句玩笑而被徐小明重视，决定重点培养，她的未来会怎样，可真不好说。 还有那些演员和剧集，这两天陈大河看到的剧组中，至少有四五成的演员和七八部剧集都应该是无线台的，可现在全都到了这里，事实上现在凤凰台已经力压无线，成为香江收视最高的电视台，至于无线能否翻身，那就得看邵老先生的魄力，这世界变化得，他都感觉有些陌生了。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便叫上珍妮开车，回到离这里不远的清水湾山顶别墅。 穿过山脚密集的别墅群，拐入一条私人公路，再往上便是他和奥利弗的两栋私密别墅园，只是他那栋现在都还空着，还不能住人，这两天依然还是住在奥利弗这里。 进到客厅，陈大河有些意外，“咦，你这两天不是忙得不见人影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横躺在沙发上的奥利弗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都快累死了，某人还在说风凉话，有没有人性啊！” 陈大河坐到她脚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呵呵笑着说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出钱你出力，现在看来，你这力气不够啊，要不还是四六分吧！” “去死，”奥利弗一脚踢过去，可惜没够着，反而一脚踢到茶几上，随即像触电似的抱着脚呜呜直叫。 “有没有这么疼啊？”陈大河看得眼角直抽，这演技略显浮夸啊。 “你自己看，”奥利弗泪眼连连，将脚伸得老高，幸好现在是冬天，穿的是长裤，要是夏天穿裙子，铁定跑光。 陈大河探过脑袋瞄了一眼，还真不是演戏，“哦，真的青了好大一块。” 说着站起来换了个位置，“过去点，给你揉揉。” 随即冲着里面叫道，“珍妮，把药箱拿来。” 奥利弗撑着坐起来给他让开位置，但双腿依然搁在沙发上，她还等着某人给她揉脚呢。 珍妮很快拿来药箱，陈大河从里面找出一瓶红花油，倒了一点到手心里，两手摩擦搓热，然后拿起受伤的脚搁在大腿上，一手固定住，一手用力揉搓。 “啊，好疼，”奥利弗眼泪又冒了出来，“轻一点。” “轻了没用，”陈大河咧着嘴，很快额头就冒出一层细汗，“这东西能活血化瘀，今天把淤血揉散，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香江产的老字号红花油可是好东西，这里的人一般都会在药箱里放上一瓶，内地早些年出产的效果也不差，可惜后来偷工减料得厉害，药效连这边的一半都赶不上，后来好多人还托人从香江买。老实说，陈大河对香江人没什么好感，但有些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起码这老字号的招牌就没那么容易倒。 几分钟之后，奥利弗感觉受伤的地方疼痛大为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灼热，眼里不由得闪过一阵惊喜，“好像有效果了。” “现在相信了吧，保证你明早恢复如初，”陈大河手上的劲不减，看着她说道，“你这两天都见不到人影，我还没问你，投资计划到底出来没有啊？” “差不多了，”奥利弗半躺在扶手上，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看着被陈大河握在手里的脚小声说道，“不过还有一些需要完善，总之这事你就别管了，肯定不会让你赔掉的。” 陈大河瞟着她满脸囧然，“借了这么多钱，还不让人问，真没见过你这样欠债的！” “现在不就见着了，”奥利弗嘿嘿一笑，“哎，你这两天老往影视城跑，是不是看上哪个女明星了？要不要我帮你安排啊？对了，你最喜欢的那个离了婚的人妻美女好像也在，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啊！” 她现在真不敢告诉陈大河关于投机的计划，上次就是说了之后被他否定一大半，要是这次他又反对，那可就真没法玩了。 陈大河已经无力翻白眼，反而手上再次加把劲，捏得奥利弗连连叫痛。 稍微放轻一点，陈大河也懒得去管她强行转移话题的无赖行为，喘着气说道，“这两天逛了一圈影视城，我觉得那里还大有潜力可挖，只是用来拍戏，可惜了。” “还有潜力可挖？”谈到生意，奥利弗也忘了声讨他，好奇地问道，“怎么挖？开放给其他影视公司？我已经这样做了啊，不过他们嫌这里收费贵，一般都不过来。” “我不是说这个，”陈大河摇摇头，“我是说，可以将影视城转型，打造成一个旅游基地，在那里建设一批配套设施，什么酒店餐饮游乐场之类的，然后免费开放给其他公司的剧组进来拍摄，有明星拍戏这个噱头在，绝对少不了游客过来玩，到时候光收门票都是一大笔。” 他说的是横店模式，那里免费开放给剧组拍戏，靠配套服务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听到这话，奥利弗顿时两眼发亮，“这主意不错，只要管理能跟上，说不定可以将影视城打造成香江的知名景点出来，不过，与其收费，不如免费！” “呵呵，”陈大河看着她嘿嘿直笑，“悟性不错，免费确实可以带来更多人流量，但做人也好，做生意也好，都要懂得量力而行，设立门票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限流，懂？！” “唔，”奥利弗撅着嘴边，手指在下巴上轻点，“好像有点道理。” 随即醒悟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指桑骂槐啊，是想说让我在投资上量力而行吧？！” “错，指桑骂槐那是贬义，”陈大河笑道，“我这叫借古喻今的灵活运用！” 说着拍拍她变得通红的小脚丫，“好了，去洗个脚，再出来陪大爷吃饭。” “去死，”奥利弗当即一脚踹了过去，然后连拖鞋都不穿，红着脸一溜烟地跑回房间。 第四百八十三章 捡便宜 明天陈大河就要回内地，而接下来这段时间，奥利弗要全身心放到这笔惊人的投资项目上面，两人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 所以今天晚上奥利弗才会特意提前赶回来，陪他一起吃晚饭，没想到还意外收获了一次按摩，想想心底竟然有一丝窃喜，连脚背上的那块淤伤似乎都不痛了。 餐桌上，陈大河端着饭碗，用香皂搓了八遍的双手还是传来一缕明显的红花油气味，不过他也没在意，一边夹菜一边说道，“明天我就回去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没？” “没有，”奥利弗咬着一块糖醋里脊摇着头，“钱留下，其他就没你什么事了。” “还真是现实，”陈大河撇着嘴，“另外给你提个醒，虽然你一直不肯说这次的投资计划，但是，如果你炒地皮，要伪装真正开发楼盘的话，有个人是绕不过去的。” “知道，霍先生嘛，”奥利弗将嘴里的肉咽下，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香江的沙皇，每个地产商都要找他拜码头，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已经联系了你们新华社的王先生，他会帮我约霍先生喝茶。” “真约啊？”陈大河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他可不好惹，你要是拿他当幌子，让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没事，我会跟他明说的，”奥利弗抿嘴一笑，“我研究过他，相对于商业合作来说，他现在似乎更对名声有追求些，所以我会帮他引荐几位国际奥委会的美国会员，作为交换，别说帮我打个掩护，就算真的全力支持我进入地产业，恐怕也不是不可能吧！” 陈大河撇着嘴伸出大拇指，“你真行！” 最讨厌这种有背景的人了，平头百姓想找个人比登天还难，她倒好，随随便便拉个关系就能将人搞定，人家还欢天喜地，真没地方说理去。 “谢谢夸奖，”奥利弗嘻嘻一笑，将自己的汤碗放到他面前，“作为奖励，给我盛碗汤吧。” “行，大小姐，”陈大河放下筷子，给她盛好汤搁到她面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喝不了热汤，悠着点！” “又来！”奥利弗小脸当即垮下来，“能不说这个吗！” 这个家伙，一有机会就劝她，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不靠谱？！ “好吧，我不说了，”陈大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汤。” “陈，”奥利弗喝着汤，一边说道，“有个事要问下你的意见。” “说，”陈大河用调羹舀着汤水，笑着说道，“反正我的钱都让你给搜走了，其他的随便问。” “小气鬼，”奥利弗皱皱鼻子，随后说道，“就是武术表演队那边的事，去年不是拍了一部少林寺的电影，在美国那边引起轰动吗，后来借着这股风潮，参与电影拍摄的那几个人也在美国小火了一把，后来还有些电影公司想邀请他们拍戏，不过都是些不好的反面角色，我都叫公司帮他们给推了，再后来我们被几个财团联手封杀，就没了下文，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和他们达成和解，我就在想，要不要成立一家电影公司，再把他们捧起来呢？” “这个难度可不小，”陈大河捏着调羹的手顿时停住，皱着眉头想了想，“其实最适合他们的，还是香江这边，有文化基础，又没有美国那边的歧视和限制，如果能在这边发展才是最好的。” “可惜他们大部分人似乎都不太愿意回来，”奥利弗也有些无奈，“我让他们的经纪人问过他们，绝大部分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能到处表演，有名气，收入丰厚，过几年还有可能拿到绿卡，何苦再跑回香江来呢。” 对于这个陈大河一点也不意外，别人他不知道，单是那个小李子，后世的时候就不知道往美国跑了几回，好几次都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才回香江拍戏，现在既然能在美国活得很好，他又怎么可能会跑回来呢？ “既然这样，那就两条腿走路，”陈大河想了想说道，“你可以成立一家电影公司，针对他们的特点编写剧本，先投资两三部小成本的影片，看看美国那边的市场反应，如果能行，那就继续这么发展，经营出几个电影明星肯定对武术表演队和武术学校有很大的好处，我相信你也是这种想法，” “如果市场反应不好，这几部电影都亏了，那时他们应该也能认清现实，”说到这里，陈大河嘿嘿一笑，“当他们见识了好莱坞娱乐圈里的纸醉金迷，还会只满足于通过表演赚的那几万块吗？到时候诱之以利，还不是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嗯，”奥利弗点点头，“那我就先在美国那边注册电影公司，试着运作一下看看，” 其实这些她都能想到，只是顾虑到那些人都是陈大河的同胞，又是因为他而带去美国的，如果要进行其他方面的运作，最好能取得他的同意。 “对了，”奥利弗又想起个事，突然说道，“上次我跟你说我想投资电影的时候，你让我关注那个叫斯皮尔伯格的，还记得他吗？” 陈大河眉角微抬，“嗯，怎么了？” “当时我就派人了解过他，”奥利弗说道，“正好当时环球投资了他的一部新剧刚刚开拍，那次环球的总裁问我愿不愿意投资，其实就是帮他们分担风险，据我后来了解是因为他们判断这部片子的商业性不足，之前哥伦比亚公司就已经拒绝过了，但我考虑到你说过的话，就跟投了五百万美元，占一千万投资总额中的百分之四十股份，可就在今天，环球又给我打来电话，说导演已经花光了所有经费，虽然电影已经完成，可后期还没有制作，需要增加经费，他问我还要不要投，” “投，”不等奥利弗说完，陈大河便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再给他们两百万，但你要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们会同意的。” 在成片出来之前，没人知道这部电影究竟有多优秀！侏罗纪公园之前，长达十一年的全球票房纪录保持者，这种捡便宜的机会不要是王八蛋！ 有时候他都在怀疑，这个奥利弗是不是有幸运光环加成，老有便宜撞到她手上。 “呃，好吧，”奥利弗有些奇怪陈大河的反应，但还是耸耸肩，“那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找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奥利弗又跟陈大河详细说了美国那边几家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名义上是请他提建议，实际上是想告诉他，虽然公司到了她手里，可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就像陈大河能将三十多亿美元交给她一样，只要陈大河愿意，她也随时可以将这些公司还给他。 第四百八十四章 设立办事处 时隔两天之后，陈大河终于回了北金。 这几天恰逢茜茜在期末考试，等她考试结束，又预录了两期见字如面的节目，这才收拾好东西，和陈大河一起回家。 至于天气预报那档节目可没办法预录，只能辛苦那位未来上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坚守岗位带班了。 与以前是各回各家不同，这一次哪怕是先落钱卫国家里，但稍作休息之后，茜茜还是跟着陈大河一起回了上剅。 这里的规矩，就是订婚如结婚，缺的无非是一张证而已，所以在两边的家人看来，小两口跟已经结婚并没有两样，既然结了婚，肯定是要回婆家的。 刚进入八二年的平安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路更破了，街上来往的人也多了些，人们脸上的表情也更活泼一点，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是老三样，大城市里的五颜六色还没这么快传到这里来。供销社里依然凭票购物，老少爷们挥舞着票证加票子挤成一团，而供销社的售货员同样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僵尸脸，看谁都欠他们几十块。 要说最大的变化，就是上剅食品公司的崛起，先是办了个酱菜厂，第二年又通过陈大河搭上深阵那边工厂的线，拉拢其他几个大队，办起了种植养殖基地，还帮助他们开办好几家食品加工厂，这些食品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先全部卖给上剅食品厂，这里再统一检验包装，发往千里之外的深阵，如今深阵的工厂和蔡屋村的深南肉菜批发市场还真少不了他们这个供应商。 公司发展顺利，连负责跑销售的黄大利都闲了下来，尽管现在工厂的产能比以前扩大了好几倍，可单是一个深阵就能吃下这里几乎所有的出产，只留了一些酱菜还卖给原来的老客户，于是杨向明索性安排黄大利兼了个运输办主任的头衔，专管发货送货的事，可人家深阵那边都是直接派车过来拉的，他这个运输部有名无实，依然闲得淡疼。 陈大河过来转的时候，听着黄大利扯了一下午的淡，嘴上满是抱怨，话里话外却尽是志得意满，当即面不改色给他找了个好去处。 等杨老大一回来，便一脚将这小子踹开，然后指着他对杨向明说道，“等过完年，你就把这混球派去深阵，让他做那里的办事处代表，不到年底不准回来！” “别啊，叔爷！”黄大利顿时大惊失色，“叔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保证不辜负党和国家人民的期望，辜负叔爷的栽培，叔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深阵那是什么地方？岭南！湿热瘴虫，样样要人老命啊，这可不能开玩笑的！ 没错，这就是现在内地人对广栋那边的印象，要不是八十年代后半段，大批南下的先行者带回来那里黄金满地的消息，是绝不会有九十年代的南下潮的，一切向钱看嘛，其他都是浮云！ 杨向明在一旁抄着手笑呵呵地不说话，黄大利这混球确实有点翘尾巴，让大河吓吓他也好。 可随着陈大河一句话，他也有些吃惊。 “既然知道是栽培，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陈大河呵呵笑着不为所动，“回头我打个电话，请蔡屋村那边的人给你在批发市场弄个屋子，你就在那里好好待着，去了之后多看多听，不懂就问，把那边的情况都要摸清楚。” “啊？”黄大利哭丧着脸，“叔爷，真要去啊？” “不是，大河，”杨向明也扯了扯他的衣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去那里成立办事处啊？” “商场如战场，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陈大河撇着嘴说道，“现在上剅食品厂看上去是不错，不过那是建立在我替你们拉的业务上面，要是哪天这些工厂不买你们的货，那你们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怎么会不买我们的货呢？”杨向明瞪着眼睛说道，“我们东西质优价廉，味道也好，他们不买我们的，还能买谁的？” “现在确实是你们一家独大，但以后呢？”陈大河瞪着他，“要是明年有一家，或是几家工厂，质量味道不比你们的差，价钱还比这里便宜，你要是那边的领导，会买谁的？” “这，”杨向明不是笨蛋，虽然这两年有些膨胀，但道理还是能听得进去的，这种生意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一个村办厂都能做，其他地方自然也能做，陈大河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我们，” “嗯？”陈大河和杨向明一起扭头看向黄大利。 黄大利缩缩脖子，“叔爷，这个厂子是大队上办的，你也有份，所以你不能说你们，要说我们！” 他想打张人情牌，期望陈大河能不派他去深阵。 “没我的份，”陈大河嘴角微抽，“我户口早就调去学校了，不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我的份。” “你的不在，可你爹的还在啊，”杨向明随口接了一句，“今年发福利的时候给你也留了的，没人有意见，哦，茜茜也有。” 整个平安谁不知道，上剅能有今天，全靠陈大河替杨老大出谋划策，别说发份福利，就算把整个陈家人都招进厂里安排个闲职都没人过问。 “别、别！”陈大河吓得赶紧两手直摆，“我今天就是要说这个的，从今天开始，厂子里一切不规范的东西要全部杜绝，以后犯下的也要立刻更正，你滴明白？” “不明白，”杨向明连连摇头，“为啥啊？” “上头可能会有行动，”陈大河隐晦地指了指天，然后大手一挥，“你按我说的办就行。” 他觉得隐晦，杨向明却觉得够清晰的，顿时打了个哆嗦，又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天，不，我今天就去办！” 随即又有些担忧，“大河，你说，这厂子不会受影响吧？” “多少有点，”陈大河刚说了一句，发现杨向明脸色开始发青，不禁笑道，“别紧张，这次只是要整治一些不规范的东西，这里的厂子既有批文又是集体企业，属于受保护的对象，不过对于供应商那块你就要好好筛选一下，那些不合格的可能就要尽快想办法替换掉。” “原来是这样，”杨向明松了口气，但还是紧张兮兮的，“嗯，这个我会当做头等大事亲自来抓，你放心。” 眼看杨老大的注意力完全去了另一边，黄大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现在可是被挂到弦上，随时都会被放出去，杨老大可不能不管啊。 “杨叔，呃，杨书记，”黄大利戳了戳他，“那个，办事处你还没定呢。” “定了啊，”陈大河瞪着眼睛，“元宵节后就走，正好跟着深阵过来拉货的车过去。” 黄大利张张嘴，明白陈大河是铁了心的，便扭头望着杨向明。 可惜杨老大也立刻击破他的幻想，心不在焉地说道，“就这么定了，过完年你去深阵，嗯，给你升个官，办事处主任的位置归你了。” “我现在就是主任了好吧！”黄大利想哭，以前没发现杨老大有这么不靠谱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思想工作 看到黄大利那副怂样，陈大河不禁好气又好笑，提起一脚踹了过去，“把这幅怂样子给我收起来，不就是去深阵吗，有什么好怕的？！” “那是岭南呐，叔爷，”黄大利缩着脖子叫道，“听村里杨老太爷说过，那里又闷又热，还有瘴气，还有好大的蛇虫，会死人的！” “老子先把你打死！”陈大河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去就死？那里生活的几千万人是白活的啊？少扯他们是本地人那种鬼话，别的不说，深阵工厂里那几万工人，还有部队上的同志，还不都是从全国各地去的，他们没事，就你有事！” “那，”黄大利满脸纠结，眼神闪烁地看着他，“真有必要设立个办事处吗？” “很有必要！” 有点意外，说这话的是杨向明，这时他也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拍拍黄大利的肩膀，“田老校长说得好，那话怎么说来着？就是人什么远啊近的。” 陈大河撇撇嘴，给了他答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对，就是这个，”杨向明面不改色，继续做着思想工作，“咱们厂子现在看上去是不错，大队上各家各户的生活都有很大提高，但是！” 杨向明又扭过头求助，“后面怎么说的？” 陈大河无语捂脸，挥挥手让他到边上做好，然后开始给两人讲课，“现在上剅食品厂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几十万，还不到一百万吧！这还是联合周边好几个大队之后的结果，你们好好想想，要是能将现在的产能规模扩大十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那一年的收入能有多少？！” 杨向明和黄大利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本和笔开始计算，另一个跑到办公桌边上拿起个算盘啪啪地打个不停。 “一个亿！”陈大河轻飘飘地给出答案，“知道那是多少钱不？” 两人听着耳朵里的数字，再看看自己算出来的结果，脸色依然发懵，整齐地冲着他摇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陈大河拉过椅子坐到他们对面，笑呵呵地说道，“也难怪，这种天文数字你们以前是从没想象过的，但是，只要你们能坚持不懈，将这个厂子做好，做大，一直把好质量关，做好销售，每年增长个两三成，这个天文数字就离你们不远啦！” 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陈大河，然后一起咽了咽口水，杨向明张张嘴，结结巴巴地说道，“一个亿？我们能赚这么多？！” 陈大河点点头，指出他漏掉的一个关键词，“以后！” “就那个办事处？”黄大利伸着脖子，小眼睛眨啊眨啊的，“弄个办事处，以后就能赚这么多了？”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陈大河撇着嘴，没好气地瞪着他，“我今天一过来，你小子话里话外都是志得意满，就这点小家业你们就满意啦？上剅的老百姓都脱贫了没？能一天吃上两顿肉没有？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还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住茅草房的搬进土墙屋没有？住土墙屋的搬进砖瓦房没有？各个小队都打井了吗？通电了吗？通路了吗？都没有吧，不仅没有，还差得远好吗！” 一顿话说得两人恨不得将头扎进裤裆里。 陈大河咂咂嘴，看了一眼桌上的搪瓷缸子，还是忍着没喝，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伟大领袖教育我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才一点小成绩，你黄大利就骄傲自满，杨老大你也视而不见，怎么着，天天被其他几个大队书记捧着，都飘起来了是吧！” 似乎有点用力过猛，杨向明顿时恼羞成怒，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臭小子怎么说话的，老子好歹是你叔好吧！” “没沾亲的叔！”陈大河一个眼神瞟过去，“那我以后都不管，满意不？！” 杨向明当即将脸色一收，跟变脸演员似的，扭头看着黄大利，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利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从小市场的时候就跟着我做事了，现在才取得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成绩，怎么就能骄傲了呢？不应该啊！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就改鳝鱼腌菜，这次去深阵设立办事处，是咱们厂……” “善莫大焉，”黄大利弱弱回了一句，看杨向明似乎有些不明白，又补了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能不知道吗？！”杨向明顿时眼神一瞪，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八度，“总之，办事处是要设立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这么定了！” 开玩笑，那可是一个亿，怎么着都得让陈大河给他们把这个计划给做全咯，到这时杨老大一颗老心脏都还在砰砰直跳，好家伙，这小子真是画了好大一张饼！ “我没说不去啊！”黄大利觉得特委屈，“刚叔爷说的时候我就愿意去了的。” “同意啦？”杨向明一愣，随即欣慰地点点头，对自己的思想工作成果非常满意，拍拍黄大利的肩膀，“到了那边好好干，要是出了成绩，我升你做副厂长！” “真的？”黄大利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伸着脖子直叫唤，“杨老大你可不能诓我，叔爷在这儿，他可能作证的！” “诓你是小乌龟，”杨向明瞪着眼睛，“我杨老大什么时候说话没算数过！” 上剅食品厂就是杨向明的一言堂，谁上谁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别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升个副厂长又算得了什么。 “行，”黄大利点着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还提什么条件，”杨向明瞟着他，视线却不自觉地转向陈大河。 陈大河翘着二郎腿抖啊抖，嘴里蹦出一个字，“说。” “一个好汉三个帮，”黄大利嘿嘿一笑，“我想带几个兄弟过去。” 陈大河想了想，“带人也行，不过一定是要能信得过的。” “绝对信得过，”黄大利拍着胸口，“都是去年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肯定没问题。” “大利，”陈大河眉头微皱，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压低声音说道，“很多时候，能同生死，却不能共富贵，就算再信得过，也要在心里多一份心思，千万别让自己少了某个兄弟，明白吗？” “这？”黄大利歪着头想了想，很诚恳地摇着头，“不明白。” “大河的意思是让你财不外露，”杨向明按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说道，“以前几百几千块的也就算了，要是真像大河说的，有几万几十万摆着你面前，你动不动心？你那些兄弟动不动心？” “那肯定不会！”黄大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头，“我兄弟都信得过！” “信得过也要按我说的做，”陈大河瞟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记住了，账本和钱，这两样东西只有你自己能看，其他人绝对不能看到，要是哪天有人找你要看这些，你就多留个心眼，同时给杨老大打电话，知道没有？” 陈大河这回没瞪他，说话也是轻描淡写，黄大利却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叔爷这个样子怎么感觉怪瘆人的，不过他讲的那些话，倒是都牢牢记在心里。 第四百八十六章 图书馆 话说这几年虽然逐渐开始政策松绑，但上上下下都摸不准红线在哪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原地踏步，等着别人趟出路子来，才好跟着走不出格。 以上剅大队的动作，放到全国来说都是步子较大的那极少数，一方面也是正好抓住这个空白期，另一方面陈大河帮他们解决了周围兄弟大队的矛盾，还找好销路，这才发展得红红火火。 尽管有一步先步步先的说法，可要是再过两年，不仅有无数的基层单位开始兴办副业，就连私人开办公司的例子也是层出不穷，那时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以国内的市场潜力，如果上剅原地踏步，他们要追上甚至超过上剅现在这点规模，几乎毫无悬念。 所以陈大河每次回来，都会到杨老大这里转一转，一来可以帮忙解决些困难，二来也是为了鞭策他们继续往前走，否则的话，这几年好过，再过几年也能活，但等到九十年代之后，如果没有了深阵工厂那种关系户支持，绝对是破产的相，能活到新世纪的老公司真心不多，他可不敢寄期望任由这家公司发展能活这么久，这样一来必要的点拨就不能少，当然，得这里的负责人能听他的话才行，否则的话，他宁可以后收拾残局，也不愿将自己的好心让别人当成驴肝肺。 打发黄大利回家去跟家人说清楚他的动向，又跟杨老大聊了很长时间工厂未来的发展方向之后，陈大河这才从那里出来。 大队办公室离高中不远，陈大河顺便去了趟田老爷子家里，却被老校长拉着一通猛夸。 “小子，你这事儿干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最好每年都寄这么一批东西过来。” “啊？”陈大河看着喜笑颜开的田老爷子，有些不明所以。 “大河，”郭奶奶一看陈大河的脸色，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对，“这事儿，你不知道？” “什么事啊？”陈大河看看老爷子，又看看郭奶奶，“没头没尾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是吧？”这下田老爷子也笑不出来了，眉头紧皱地看着他，“就去年来过的那个奥利弗，她今年送了好几次东西过来，都是用深阵那边来拉货的车拉过来的，刚开始我还不肯收，这外国人的东西哪能是说要就要的，并写了信请他们的人带过去，表示拒绝和感谢，可她回信说是你帮了她不少忙，这是还你的人情，而且这也是你的意思，她只是照办，这样我才收下，结果今天你说不知道，难道，她是另有目的？” 陈大河咂咂嘴笑了笑，“老爷子，您还没说是些什么东西呢。” 给这里送东西，奥利弗能有什么目的？多半是看这里条件不咋地，起了做慈善的心思吧。 其实现在学校条件相比县里其他高中已经不知好了多少，一年两次的潺林县农产品交流会都是在这里举办，光是坐地抽成就够全校师生大半年的口粮，田老爷子再舔着老脸，到各个单位口子上化点缘，然后叫杨老大兜个底，差不多就能供这里几百号人免费吃喝的，算给学生家庭减轻了很大的负担，挽救了好些个差点失学的优秀学生，今年陈大河的老爹陈德山还带着工程队，在暑假的时候义务替学校翻修校舍和课桌，也让学校的面貌焕然一新，如今的县二中比起陈大河在的那会儿，几乎变了个模样。 这些在咱们自己人眼里看上去是很不错，但在奥利弗看来就有点不入眼了，这里又是陈大河的母校，送点东西也正常。 “书，”郭奶奶在边上说道，“好多书，什么学习资料、课外读物，各种类型都有，都是适合学生看的，能建个小图书馆了，你爸还真特意过来，在教室边上起了间房子用来放书，那里也成了图书馆，后来她还送来两台大电视机，平时给同学们看看新闻，了解国家大事，至于其他的衣服文具这些东西，也送过两三回。” 呵，还真不少，陈大河颇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奥利弗能送一两回东西过来就不错了，没想到有这么多，而且都是学校急需的，看起来还费了不少心思。 本来这些东西他早就想往学校送的，可自己那些身家不能见光，连自己家里都只是拉了一台洗衣机回去，要不是去年奥利弗上门，名正言顺地送了不少东西，老爸老妈要看上电视，真不知道要再等几年。 现在这样也挺好，深阵那边的工厂和上剅食品厂是合作关系，人家老板和自己又是朋友，给这里的学校送点东西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过犹不及，送点必需品就行，送多了忒招人眼，就算是给学校的，当地人不会说什么，可难免外地人会有什么闲话。 “老爷子，”陈大河笑道，“这事儿啊，半真半假，我给她帮了点小忙是真的，不过没要求她做什么，不过既然她都送来了，那就安安心心的收下，但您刚才说的以后，那可就没准了。” 不管奥利弗找的什么借口，他现在当然只能打掩护，总不能给她拆台吧，更何况收益的还在自己这边。 “原来是这样，”田老爷子松了口气，随即嘿嘿一笑，“看来这奥利弗还是个实诚人，不方便回报你，就回报给学校了，挺好，至于以后，看机会吧，要是还有这种机会，可别再穷大方，能要多少要多少，不知道要什么就给我发电报。” 这话一出，陈大河不禁有些惊讶，当今社会的普遍情况是老百姓对外国人既好奇又恐惧，平时都是以回避为主，要是实在避不过去，说上两句话，回来后还会主动向单位交代情况，老爷子这种想法，确实有点超前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田老爷子看着陈大河的表情，顿时眼睛一瞪，“老头子虽然只是个乡野村夫，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的，只要做人坦荡，有什么可避讳的。” 装，继续装！ 陈大河鄙视地瞟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乡野村夫，去年也不知道是谁，和奥利弗聊天的时候听不惯她的汉语，直接用一口纯正波士顿腔跟她对话的，看来这位老爷子当初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呐。 问题弄清楚了，两老便带着陈大河去到图书馆参观一番，其实这间所谓的图书馆也就和普通教室差不多大，里面摆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在角落里还有一只被钉到墙上的大铁柜，两台电视机就锁在里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 本来两老要留陈大河在这里吃晚饭，可在这里没聊多久，茜茜和小妹陈继红就找了过来，匆匆和两老打过招呼，就拉着陈大河回家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提干 老大回家了！ 这是茜茜带过来的消息，就因为这个，田老爷子他们也没留人，让他麻溜地滚蛋回家。 算一算时间，老大陈大江是七九年年初离开家进了部队，到现在正好三年。 三年期满，也到了该退役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老大是直接退役，还是有其他安排？ 家里别人不知道，陈大河心里可清楚，老大去年可是赶赴西南上过战场的，既然能活着回来，提干的几率应该不小吧！ 问茜茜，摇头，问小妹，不知道。 得嘞，还是赶紧回家直接问老大自己吧。 十五分钟的脚程，三人六七分钟就走完，小妹每天在村里撒野，体力自然不用说，陈大河跟着关三练的那套体术，就一直没落下过，现在的身体素质比前些年每天坚持跑步的时候都要强好几倍，就连茜茜也在跟安英学习基本的拳架和吐纳术，体力虽然赶不上陈大河，却也不比一般的壮汉弱，要不是两人照顾小妹，速度还能更快。 到了家里，远远地就能看见屋门口围满了人，有人见到陈大河回来，当即一声叫喊，门口立刻被让开。 “陈家了不得啊，”一个糙汉满脸的羡慕嫉妒，“咱们村里第一个军官，第一个大学生都是他们家的，上剅这个小池塘飞出两只金凤凰哦。” “凤凰说的是女的，他们那是两条龙，”挨着他的一个村妇当即纠正，“不过有这两个兄弟在，大红继红迟早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不是，”她旁边一个人表示赞同，“说起来大红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去年今年都有好多人上门求亲，偏偏大红眼界高，一个都看不上，她要是拿自己两个兄弟做标杆，哪个能入她的眼哦。” …… 陈大河笑着冲乡亲们点点头，那些窃窃私语也灌进耳朵里，刚才好像有人提到军官，难道老大提干了？ 脚步毫不停顿进了屋子，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村里几位耄耋老人做在上首，这几位是村里的老古董，辈分比陈大河还要高两辈，有的重孙都结婚了，没想到连他们也赶了过来。 陪坐的另外几个也都是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小队支书自然也在，老妈正握着双手，在一旁笑呵呵地站着，乐得合不拢嘴。 在坐着的人中，老爸和一个老人中间，陈大河见到了三年没见的大哥，黑了，也瘦了，但人很精神，有股子劲头在里面，看来这三年兵没白当。 “大河，”陈大江看到陈大河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抓了抓他胳膊，“行啊，读书也没忘锻炼，还挺结实的。” 陈大河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要不要咱俩练练！” “免了！”陈大江立刻举手投降，“我说是到底是去读书的，还是去挖石油的啊？！” 好家伙，那手劲好像比自己的还大，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见兄弟俩一见面就这样子，在场众人不仅没有见怪，反而扬起一阵爆笑，就连陈家人和茜茜也在抿着嘴偷笑。 “这兄弟俩还是老样子啊，”人群里有人说话，“当年大哥就压不住弟弟，现在当了军官，还是压不住啊。” “什么压不住，就是被弟弟管好不好，”有人笑道，“当时大河就是拿木棍打出来的江山，大江那时候抱头鼠窜，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人起了头，当即就有人附和，将两兄弟的糗事兜了个底朝天。 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无论谁在外面有大的名气，要是回了老家，肯定有不少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老熟人上门，说上一段那人小时候的事，有好有坏，没别的意思，也跟身份高低和利益无关，纯属给自己找存在感。 乡亲们的话陈大江自然也听在耳里，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终于没露出什么苦笑。 想当年，他因为是陈家长子，公社里有不少单位上的小将找上门，推举他做个头目，结果让才十来岁的陈大河给知道了，二话不说抽了根手臂粗的柴禾，就要打断他的腿，这小子是真下死手啊，追了自己半个村子，连老爸老妈都拦不住，要不是自己最后关头认输，保证不去参和，多半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就从那事之后，陈大河便在村子里竖立起威信，别人也都当他是陈家这一代的当家人。 现在想想，还真多亏了弟弟阻拦，否则就算将机会送到自己手上，恐怕也去不了部队啊，最起码，当年那些人就没一个能去成的。 而且自己能去部队，机会都是弟弟帮忙弄来的，加上去年又帮了他战友那么大的忙，别说他本来就没记恨，就算心里真有点什么芥蒂，在这么大的人情下，也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对这个弟弟，在他心里只有一份感激。 陈大河看着他的眼神，也嘿嘿一笑，然后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不错嘛，听说提干了，什么级别？” 毕竟是亲兄弟，两人都懂对方的心思，本来陈大江就不是要强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记恨弟弟，而陈大河也了解陈大江，要不然这个当兵的机会就不会给他，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两兄弟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一般一般，”陈大江两手叉腰，尽管已经在这些乡亲面前回答了十几次，但成就感从没像现在这么足过，“中尉，副连。” 十几年了啊，终于能在老三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副连级，这个够可以了的吧。 “妇联？”陈大河瞪着眼睛，“你怎么跑去做妇女工作了，部队里还有这个部门？” “去你的，副连长，晓得啵！”陈大江眼睛一瞪，老脸变得通红，他还真没想到有这个谐音，当然他也明白，陈大河就是故意的。 周围又是报出一阵爆笑，陈家这两兄弟，真有意思。 到了晚饭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散去，只有村里的头面人物留下来吃席，算是给陈大江接风洗尘。 只有陈大河找了个机会，在大哥耳边说了一句，“老大，想好理由没？为什么能提干，还是个中尉副连，晚上老爸老妈指定会问。” 一听这话，陈大江当时就僵住，这次回来只顾兴奋了，谁还想那么多啊。 理由是什么？上战场立战功？ 想想老妈会有什么反应，不寒而栗啊！ 第四百八十八章 死脑筋 当天晚上，陈家人围着火盆聊天，陈大江扯了一顿什么领导关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闲话，好歹将老爸老妈糊弄过去，只有陈大河在一旁看得又好笑又心酸。 放眼全国各个部队，哪个当兵的不是每天刻苦训练勤奋学习，至于领导关爱更扯淡，革命部队的领导，有几个不关爱手底下的兵的？要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有点领导关爱就能提干，军官早就满地走了。 可全国几百万老兵，有几个能提干的？更别说还成了中尉。 恐怕去年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已经火线提干了吧，而且还立了不少军功，连着升了好几级，否则怎么可能当上中尉，这个军官绝对是老大用命拼来的，掺不了半点假。 但这些老爸老妈都不知道啊，自然是陈大江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完之后还挺自豪，老大靠自己的本事提干，比其他大队退役后发回原籍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现在的退伍制度是五八年发布的，原则就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除了技术兵，还有上战场立过功的伤残军人能保证优先安排工作，其他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是发放路费回家自谋出路，最多当地政府给点政策帮助，要是陈大江没能提干，现在回来恐怕还是只能靠自己谋生，和他同期去的那些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这也是为什么深阵那边的工厂能顺利招到一万多退伍工人的原因，回家种田和进厂做工，谁都知道怎么选。 没的说，就这个事，估计至少够老妈在外面吹上半年。 接下来几天既热闹又平淡，一家人欢欢喜喜过了个大年，等到大年初二，陈大江的假期到了，便背着背包再次赶赴部队，而陈大河也在这一天带着茜茜去了老丈人家。 自打一进门，钱卫国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你小子，回来这么多天，非得等到今天才来，怎么地，不到初二不上老丈人家门啊？” 另一边张玉梅也拉着茜茜在说悄悄话，虽然没数落她，但几句有了老公忘了娘之类的酸话肯定少不了。 “不来不是正好给你省事儿么，”陈大河一点也不怵，呵呵笑道，“你和梅姨都在上班，过年才放三天假，要是来早了，还不是你们也烦我们也累。” “臭小子，还叫梅姨，”张玉梅没好气地说道，“怎么，非得要结婚了才改口啊？！” “呵呵，我的错，”陈大河立刻点头哈腰，“妈，别生气，这不一时没反应过来吗。” “这还差不多，”这一声妈听得张玉梅心满意足，一个女婿半个儿，对这个儿子，她是满意得不得了。 茜茜挽着妈妈的手臂，笑得比蜜都甜，这些天在陈家，她早就改口了，现在陈大河一改口，里里外外两人就只差一张证了。 只有钱卫国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酸溜溜的，总有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让猪拱了的感觉。 不过满屋子人没一个理会他，让他自己酸去。 到了下午些的时候，黄叶秋也从荆江地委赶了过来，期间还不断有人过来给钱卫国拜年，见到黄老爷子在，自然也要恭恭敬敬问候一番，这一来二去屋子里就没断过人，直到傍晚才消停下来。 吃过晚饭，张玉梅带着茜茜收拾残局，黄叶秋则叫上钱卫国和陈大河到书房，准备谈点事。 等茜茜送来三杯热茶之后，两只老烟枪就开始吞云吐雾，陈大河皱着眉头，索性也摸了一根点上，二手烟比一手烟危害更大，还不如直接自己抽呢。 “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黄叶秋斜着眼睛瞄向陈大河，看到他动作熟练，不禁满眼古怪，“老李跟老罗都不是烟枪，你该不会是在国外学的吧？” “跟你学的，”陈大河吐出一口烟雾，当即将锅甩了回去。 透过层层袅袅的烟气，他看着黄老爷子说道，“按道理说，前天晚上你就该过来了，结果今天下午才来，怎么着，地委开会了？” 钱卫国在一旁歪在沙发上嘿嘿笑道，“大河，你这就不知道了，级别越高，到了年节的时候就越忙，老爷子有事耽搁才是正常。” 其实要不是今天女婿和老丈人都过来，他也是要去几个福利单位上走访慰问的。 屁，陈大河隐蔽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他是自己老丈人，这个字肯定飚出口，黄叶秋那是什么人？混吃等死的！在其位谋其政尽点本分也就算了，让他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想也别想。 “卫国，”黄老爷子没接陈大河的话，反而看向钱卫国，“当初你非得要找老孙拜师，我看你是拜错人了，你应该去拜老罗的，最起码，找那个滑不留手的老王头也行啊！” “啊？”钱卫国有些不明所以，“不是您说的，国家以后肯定会走上正轨，不打仗就赚钱，经济才是第一的吗？！” “唉！”黄老爷子叹了口气，“经济第一是没错，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以后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可你缺的不是懂经济，而是政治智慧啊！” 陈大河拈着烟头，低头耸肩地暗暗狂笑，自己这个老丈人办起事来勤勤恳恳，比谁都不差，可就是个死脑筋，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变通，脑子转不过弯来，就因为这个，不知被田老和孙老骂过多少回，只是以前黄老爷子护短，不仅不骂，反而还维护他，好嘛，今儿个也终于开腔了。 当着女婿的面被老丈人骂，钱卫国一张老脸当即黑得像锅底，自己没说错啊，怎么还扯上政治智慧了？ 看到钱卫国满脸茫然的样子，黄叶秋冷哼一声，“逢年过节领导下访走基层是没错，可你就不想想老子什么时候下访过基层？也不关心关心你上头的领导都在干些啥？我这位子是白坐的，你给我打个电话问一声会死啊？就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你再往上推一步？！” 呃？钱卫国张张嘴，脑子又开始打结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二选一 黄老爷子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首先，陈大河应该是猜对了，他晚了两天过来，不是去下基层走访，而是在地委开会，其次，这次会议讨论的问题不小，应该跟组织有关，第三，这是个机会，进步的机会！ 钱卫国是性子直，但不是傻，否则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算算他到县委已经两年多了，这段时间功劳苦劳都不少，别的不说，就平安镇那个已经升级成县级的农产品交流会就够他吃上十年的老本，更别说还有个后来突然冒头的上剅食品厂，不仅通过加工过的农产品，将上剅的名气打出去，让镇县两级受益，还引来广栋那边的关注，牵线和深阵一家外资公司合作，向那边供应食品，产生了巨大的效益，作为分管经济和工业的副县长来说，这都是了不得的成绩。 现在老丈人说要把他往上推一步，哪怕年限还没到，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爸，”钱卫国舔着脸笑道，“这些人情世故的我是不怎么喜欢，但不是还有您在把关吗，要拜师我也是找您啊，找别人算什么事儿啊，不然罗叔和孙叔还以为您不如他们呢。” 陈大河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还是那个刚直不阿的钱卫国吗？拍马屁的时候貌似跟自己没什么两样啊！ 黄叶秋嘴角微抽，这么大把年纪还能拍马屁，说明还有救。 将烧完的烟屁股从火柴棍上取下来，扔到烟灰缸里，然后拿了支烟继续用这根火柴棍插着，用牙齿咬着火柴棍，划亮火柴点燃，吐出一口烟雾，继续抽了两口，才继续说道，“卫国，不管干什么事都得讲究方法，有原则是好事，可若是不懂变通，是走不远的，就算你想原地踏步，还要看对手给不给你机会，明白吗？” 钱卫国也重新点燃一支烟，苦笑着说道，“爸，道理我都懂，但做起来难啊，不是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哪是说改就能改的，以后啊，我尽量注意。” “嗯，”黄叶秋点点头，“注意着点就行，话说回来，当初玉梅就是看上你这个性子，你要是真改得面目全非，恐怕她也不乐意。” “嘿嘿，”钱卫国只能干笑两声不说话，这里两个人，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叫他怎么接这个话？！ 掸了掸烟灰，黄老爷子说道，“地委开了三天会，讨论了不少事，其中就有加强组织建设的，会议讨论通过，决定提拔一批有能力的年轻干部，经过我的争取，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机会。” 钱卫国听到这里，立刻不自觉地坐正身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一个，去地委商业局做局长，”黄老爷子说道，“你那个农产品交流会搞得不错，可以考虑在全地委范围内推广，而且步子还能再大一些，除了以物易物，直接用钱款交易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钱卫国和陈大河两人都有些发愣，虽说现在有部分物资开始逐步放开管制，但直接允许交流会上用钱，就跟自由市场没什么差别了，地委就这么有决心？ 黄叶秋看看两人的脸色，随即嘿嘿一笑，“参加交流会的都是基层组织，又不是个人，有什么不能做的？” 钱卫国点头，陈大河则撇嘴，红黑两句话，都是一张嘴在说，你们喜欢就行。 黄老爷子抽了口烟，吐出一串烟雾，继续说道，“另一个，去京门县当一把手，主政一方，这两个你自己选，各有好处各有劣处，不用着急，慢慢想，月底告诉我就行。” 月底？钱卫国满脸苦笑，今天已经是二十六号，到月底也就四五天时间，这么重要的事，就几天而已，怎么慢慢想啊？！ 头一个是去地委掌管一局，有现成的底子，容易出成绩，而且跟老丈人还有其他领导离得近，以后进步也方便，后一个是主政一方，谁都知道，这才是以后真正能走到哪一步的基础，没有这个，天花板的高度有限，而且，这两条路也决定了他未来的发展方向！ 各有利弊，怎么选才好呢？ 他不知道怎么选，陈大河却当即替他拿了主意。 一手夹着烟屁股，另一手往桌子上一拍，“去京门！” 上辈子他没去过京门，但并不妨碍他知道京门是从荆江地委剥离出去的事，现在还只是京门县，明年可就是京门市了呢！ 话说荆江也挺倒霉的，先后剥离出去一个地级市和六个省管县级市，剩下的还能有什么？也难怪后来一蹶不振，怎么都起不来。 现在黄老爷子给了钱卫国两条路，如果是他，果断选京门啊，要不了两年就能高升一级，还是县升地，这样的机会可不好找。 对面两人满脸古怪地看着他，黄叶秋眼里带着好奇，掸掸手里的烟灰，笑着说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原因？” “还说个屁，”陈大河将手里的烟屁股一丢，低声说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那个局长看上去风光，可就在领导眼睛皮子底下，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京官难当么，这种也差不多，干好了是领导有方，干不好就要背黑锅，还不如去下面当个一把手自在呢。” 两边都有利有弊，现在认定了一个，只需要将这个死劲夸，那个死劲贬就行。 钱卫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刚准备说话，边上的老丈人开口了。 “唔，有点道理，”黄叶秋笑道，“不过，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你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对我和你老丈人还想留一手？” 钱卫国有点奇怪，大河说的没问题啊，怎么老爷子认定他另有想法似的。 陈大河端起稍微冷却的热茶喝了一口，看着黄老爷子笑道，“原因等会儿再说，老爷子，你先说说，建议你女婿我老丈人选哪个？” 一听这话，钱卫国脸又黑了，这混账小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不过黄老爷子却不以为意，反正这小子就是块滚刀肉，越是熟悉的人就越不讲客气，哪天他要是礼貌起来，那才是坏事。 黄叶秋哈哈笑道，“和你一样，也是京门！” 第四百九十章 取消计划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都建议他选京门，本来就在心里倾向京门的钱卫国很快就下定决心，去京门。 不过现在他没吭声，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烟抽多了嗓子有点干，黄老爷子端着温热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巴，才咂吧嘴说道，“结果我说了，现在轮到你说原因了吧。” “嘿嘿，”陈大河笑了一声，先没说理由，而是扭头看向钱卫国，“爸，我送你的那两条烟呢，有好烟不抽非得抽没屁股的，不会是留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享受吧。” 这个熊猫烟市面上可没得卖，而是通过张铁军从他家老爷子那里搞到的内供烟，拢共才四条，就给老丈人拿了一半过来，剩下两条都扔家里，便宜自己亲爹了。 “享受个屁，不就两条烟吗，还偷偷享受，那东西就是好看，哪有大前门抽得带劲，”钱卫国不屑地撇撇嘴，走到书柜边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条烟，拆开后给陈大河扔了一包，其他的也没收着，就这么搁在书桌上。 黄老爷子看也不看，依然抽着大前门。 陈大河摸出一根叼在嘴里，咧着嘴笑道，“二位，这可是首长专供的熊猫，可不是好看那么简单！” “哟嚯，你小子还能弄到这东西？”黄老爷子这下也稳不住了，将嘴里的烟一丢，赶紧摸出一根点上，随后拿在手里看了看，比普通烟稍微长一点，最大的特点是烟屁股比烟还长，也比普通烟稍微细点。 又吸了一口，脸上满是赞叹，“劲儿虽然不大，但是后劲足口味香，名不虚传，是个好东西！” 钱卫国也不提大前门了，划亮火柴点上一根，眯着眼睛细细品味。 陈大河拿来的烟外包装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拆开才能看见里面的精美小包装，他刚才拆的时候也没注意，要早知道是熊猫，谁还抽大前门啊。 这东西能成为特供不是没原因的，那些个首长哪个不是老烟枪，如果劲头不够，可通不过他们的审核，更别说喜欢，这才第一根，就又迷住两个老烟枪。 一支烟没几口抽完，黄老爷子将烟屁股丢进烟灰缸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没再拿，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大河，“你小子路子挺野的啊，这东西一年产量还不到一百箱，平时不是特供就是赠送外宾，你竟然能弄来两条，看来没白跑北金一趟！” “那是，”陈大河慢悠悠地吐出一阵烟雾，才笑着说道，“听说，京门打算申请升级？” 黄叶秋眼神一凝，“这消息还没外传，你打哪儿知道的？” 陈大河手指夹着香烟，笑呵呵地没说话。 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能预知吧，只能用这两条特供烟打掩护。 钱卫国看看陈大河，再看看老爷子，眼里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京门要申请升级不仅是真的，而且很有希望啊！ 而老爷子瞟了一眼陈大河手里的烟屁股，也没追问，直接略过不提，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你选京门的原因吧，本来我是看卫国性格更适合自己掌控一方，才建议他去那边，现在看来，这招棋没走错啊。不过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没底，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成了固然能省十年苦功，要是不成，那可就是掉进泥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爬起来，否则这块肥缺可落不到你老丈人头上。” 京门申请升级的事才刚刚开始准备，前段时间确实有人去了北金活动，没想到陈大河竟然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再想想手里的两条特供烟，估计老李老罗那两条线的人脉都让他给吃透了，而且，这小子肯定还另外开辟了路子，否则消息不会这么快！ 不过这些他都不太在意，就算特供烟也没很重视，如果他想要，直接找老领导向组织坦白身份，弄不好也能成为享受特供的一员，只是他自己不乐意罢了。 黄叶秋敲敲桌子，看着钱卫国说道，“这条拆开的我就不拿了，另一条明天给我带走。” 钱卫国却摇摇头，“这一条您也带走吧，我怕抽多了，以后抽不惯大前门。” 黄老爷子也没拒绝，烟雾腾腾中，也定下钱卫国明年的去向，当然，还得下个月去趟地委组织部谈话才能正式发文，不过那都是走个形式而已。 这个时候三人都没再提这件事，转而聊起家长里短，翁婿闲话来。 第二天一早，黄老爷子就回了地委，而陈大河和茜茜则多留了两天，茜茜一年到头就回来这么一回，自然要多陪两天父母。 等到初五，钱卫国才安排车将两人送去汉口，小两口上门给孙老爷子拜过年之后，便坐着飞机回了北金。 回到家里，还是老样子，关三和金贝儿没别的地方去，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安英和女儿郎蓉也一样，其他人倒是有自己家，但没多少亲友好走的，才初二就一个个都跑了回来，所以陈大河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在，不仅他们，曾静姝两姐弟和本应在深阵的马佳彤也在这里。 曾家两姐弟和安英他们一样，都是无亲无故，在这里过年也说得过去，不过马佳彤也在，就让陈大河有些意外了，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深阵主持大局吗，怎么跑到这里？ 看了人群中的关三一眼，陈大河似乎猜到什么，便想着等会儿找马佳彤聊聊。 结果不等他去找，马佳彤自己就找了过来。 “大河，”马佳彤好不容易才等陈大河周围的人散去，抿着嘴走过来说道，“有点事儿，我想跟你说下。” “嗯，”陈大河点着头，站起来往外走，“去书房，” 随后冲着院子里的关三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 到了书房，陈大河和关三先坐下，马佳彤替他们倒好两杯茶，在坐到一旁。 “说吧，”陈大河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她笑了笑，“什么事？” 马佳彤咬着嘴唇，抬起头直视陈大河的眼睛，“大河，我想去非洲。” “嚯，非洲，”陈大河面不改色，扭头看向关三，“关老，您跟她说的？” 不等关三说话，马佳彤就抢着说道，“三爷没逼我去，是我自己愿意的。” 关三神色不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既不辩解也不说情，就这么一声不吭。 “愿意？”陈大河嘿嘿一笑，也懒得去问原因，直接笑道，“愿意也不成，现在计划取消，不需要了！” 取消？ 两人闻言一愣，就连关三也是满脸愕然，有仇不报，可不是陈大河的性格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即将会面 真取消是不可能，自己给他们出了个受益无穷的点子，结果换来的是恩将仇报，要不是有关三和叶正根甘冒危险深入虎穴将他们震住，恐怕现在自己那翻事业早已前功尽弃，被他们吞得一干二净，尽管这样，也还是灰溜溜地被赶出美国，蒙受巨大损失，这口气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除非受到太大的压力，威胁到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或是能有个他认可的人从中调解，否则此仇不报非陈大河！ 但他是真不放心让马佳彤过去，那是个战乱、疾病、排外等各种混乱因素并存的地方，如果是个男的也就罢了，一个女的去非洲，不仅可能会处处受到排斥，更有生命危险，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听到陈大河这么说，尽管关三和马佳彤两人心里都不相信，但陈大河一口咬定取消计划，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去重启计划吧，而且到现在他们连计划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想自作主张都没办法。 带着两分失落，还有一点不服气，马佳彤只得撅着嘴巴飞回了深阵，既然陈大河不放心将那个计划交给她，那就争取将这里帮他管好，迟早有一天，他会正视自己的，就和那个奥利弗一样！ 过年就是闹腾，在家里的时候走亲串友，来了北金也消停不下来，罗东升和李中和引荐的那十几个老爷子必须得去拜拜，以前学校的老师也不能落下，还有自己认识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朋友也得聚聚，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星期，直到元宵节前一天，才有空请李老爷子那帮子学生过来吃饭。 恰逢周末，留在北金的十二个人全部聚齐，这回陈大河没准备什么特别的好食材，都是从郊县收来的土产，在兰婶手下化腐朽为神奇，整出一大桌好菜，一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直到半途陈大河去书房接了个电话，笑呵呵地回来，餐厅里才安静下来。 “大河，”老大江望楼看看桌上的众人，又看看陈大河，笑着说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是啊，看你嘴都笑歪了，”老六廖雪萍在一旁打趣，“我看啊，翟主任升副部长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开心。” 她说的是翟国新，自从翟国新升任副部长之后，廖雪萍就顶了他文化部外联局主任的位置，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干部。 “我啊，是替你们高兴，”陈大河回到位置上坐下，两手按着桌面，先环视一周，才咧着嘴说道，“有个好消息，你们听了一定很惊喜！” “哦？”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满是好奇，老三夏伯平笑着问道，“什么好消息啊？” 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眼里还有些藏不住的戏谑，“还有一个星期，也就是下个周末，李老爷子就回国述职，我跟他说了，下周日，在李家老宅，你们请他吃饭，接风洗尘，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李家老宅虽然还给了李正明，但钥匙还在陈大河这里，平时的打扫也是关三在安排，李老爷子回来后可以直接去那里入住，至于请他吃饭，自然要出动兰婶，甚至连材料都不需要江望楼他们准备，酒菜绝对让李老头满意。 陈大河还以为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惊喜呢，可在座的十二个人，个个脸色复杂得可以去参选影帝。 惊喜个鬼啊！ 陈大河是代老爷子原谅了他们没错，可老爷子自己还从没开过口呢，李中和要回国了，他们肯定都很开心，可要说直接去面对他，想想心里还真有点发怵。 “呐个，老师回国，这是一件大事，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夏伯平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过啊，我突然想起来，下周日我要接待一个归国华侨团，商谈一下回国投资的事，这样，那天我就不去了，不过酒席的材料我会准备好，然后周一我再请假过去，向老师请安！”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说这种胡话，但这两年收到消息，李老爷子身体一直都还不错，尤其是找到儿女之后，是越活越有劲，他们心里也都放下心来，再加上有陈大河居中调和，两边虽然没见面，但气氛已经大为缓和，这也让他们不会像以前一样，每次提到老师，心里就只有沉重。 这时夏伯平还在幻想着，有兄弟姐妹们顶一天，第二天应该风平浪静了吧？！立马就有人拆台了。 “三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老五吴天华瞪着眼睛，“什么时候有华侨团过来，我统战部竟然不知道的？不敢去就直说，没人笑话你。” 去年李正明回国认亲，这里面有他一份功劳在，相比之下底气也更足些，不过要是没有下面一句话肯定会气势更足。 “大河，”吴天华笑呵呵地看着他，满脸的和颜悦色，“那天你应该也在的吧！” 其他人一听，当即眼睛一亮，要是有陈大河在，老师肯定留三分，不会把气使足，否则以李老爷子的性子，就算原谅了他们，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 可惜随着陈大河的摇头，美梦破灭。 “抱歉了各位！”陈大河脸上笑容不变，拱着手作了一个罗圈揖，“后天我就得回学校上课，本来就是多请了一个月的假，一天都耽误不得！” 得，这是要直接硬抗啊。 刹那间酒桌上一片唉声叹气，不知道还以为是有什么人间惨剧发生了呢。 看着众人这幅样子，陈大河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这在座的十二个人，最高的做到了正厅，最低也是正处，在外面哪个不是威风八面云合景从，现在只是要见挂念多年的老师一面而已，却患得患失食不下咽，由此可见在这些人的心里，李老爷子有着怎样的地位。 刚才还有些看好戏的想法，现在心里就只剩下同情，陈大河低着头想了想，要不再请几天假，陪他们一起和李老爷子吃顿饭再走？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江望楼有动静了，只见他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然后轻轻放到桌面，看着众人笑道，“没事儿，那天，我去，这么多年没见了，去给老师磕个头，认个错，应该的，就算被骂几句，也少不了块肉。” 紧接着，吴天华也将面前的酒一口喝干，啪地一声放下，脆声说道，“老大，我陪你，不管老师是打是骂，兄弟一起！” 下一刻，其他十个也都将杯里的酒干掉，没的说，上刀山下火海，兄弟姐妹们一起闯。 更别说，这回要见的，是他们朝思暮想视如亲父的李中和。 看到这一幕，陈大河终于放下心来，端起面前的酒杯敲敲桌子，“哎哟喂，哥哥姐姐们，咱走一个吧。” “好，” “走起，” 酒桌上又恢复到刚才觥筹交错的样子，只是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甚至藏着几分忐忑，一周后的见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早已知道李中和态度的人只有一个陈大河，问题肯定不会有，要不然李中和不会答应他提的这个意见，这么些年的误会心结，也时候该解开了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再见梁爷 陈大河确实没有骗他们，回苏黎世的机票早已定好，后天就要启程去学校，招待李中和的事儿，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办了。 第二天休息一天，收拾好东西后，又和茜茜黏糊了一晚，第三天一早，就启程离开北金，和以前一样，依然是经转香江飞往苏黎世。 跟着他一起过去的仍然是叶正根和图安两人，尽管图全和关鹏一身功夫有了很大的长进，但比起他们两个还是稍差一线，这边有关三坐镇，自然要让最强的两人跟着陈大河走。 而且叶正根还在美国黑水公司接受过专业训练，有一身功夫做基础，各项训练都是以优秀的成绩完成，如果说以前他只在格斗方面有优势，如今论单兵素养几乎不逊于三角洲现役士兵，这也是他能在美国顺利潜伏那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在国内这一个多月，他也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其他几人，虽说限于经验和设备条件，比不上亲自在黑水公司训练的效果好，但也让图安他们几个的护卫水准提升了一大截。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香江机场，距离转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陈大河便带着两人到机场贵宾休息区稍作休息。 他这次的行程奥利弗是知道的，但奥利弗没有过来，她现在正在处理这次巨额投资的相关事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很难抽出时间过来见他，只是派了珍妮过来收取陈大河的新年礼物，整整一个行李箱的老家腊肉腊肠！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喜欢吃这个，而且想吃的话，让那些去上剅收货的车队给她带不就完了，还非得要他从家里带来的，矫情！ 奥利弗没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陈大河面前。 “小子，又见面了！” 陈大河抬起头，将视线从手里的报纸挪到对面站着的人脸上，不禁有些愕然，“梁爷？您这是要去外地？” 眼前这人正是洪门在香江的山主梁栋，也是陈大河第一次来香江时，在他们和一帮飞仔干架的时候，看出马佳彤的功夫路子，并牵扯出善扑营和洪门旧怨的那人，没想到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好巧。 坐在旁边的叶正根和图安相视一眼，立刻站起来，一左一右护在陈大河身旁。 以他们此时的眼力，都已看出这个人绝对是个顶尖高手，毫不弱于突破前的关三，对上这样的人，靠着年轻气盛，他们任何一个都能斗个旗鼓相当，联手自然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却不见得能护住陈大河，高手相争丝毫都马虎不得，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而陈大河笑着挥挥手，“没事，不用紧张，你们去边上坐着就行。” 看着两人凌厉的目光，梁爷眼里掩饰不住的好奇，“除了关先生，善扑营还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简单，果真不简单！” 叶正根和图安眼神微动，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原来是洪门里的人，难怪有这副身手，不过如今两边已经达成和解，谈不上敌对，再加上有陈大河的吩咐，便收了警戒，在隔壁找个了位置坐下。 “阿公，坐下说吧。”陈大河指着对面的沙发，然后替他叫了杯热茶。 依然浑身干瘦的梁爷轻飘飘地坐到陈大河对面，咧嘴一笑，“我不是要去外地，而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陈大河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笑了笑说道，“通风报信那事儿？” 想想也只有这事值得让梁栋亲自过来找他，上次他和奥利弗的爷爷老琼斯谈判的时候，有个人向老洛克菲勒通风报信，将关三的底子捅了个干净，虽说让谈判干脆利落地结束，但毕竟犯了天大的忌讳，本来关三想亲自处理，但让他拦住，后来将这事通报给王赟，让洪门自己去处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结果了。 梁爷点点头，“人抓到了，总堂知道你要从这边走，就让我通知你一声，顺便，问问你的意见。” 嘿，洪门的消息渠道还真不少，这趟飞机是奥利弗帮自己订的，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能打探到。 尽管有些心中凛然，但还是不禁暗赞一声，不愧是号称有华人处有洪门，果然了不得，脸上也堆起笑容，“阿公，这事儿是你们洪门的家事，没必要跟我说吧。” 他也不怕洪门会徇私，王赟老爷子曾跟他说过，洪门里没什么纪律约束，但最忌讳的就是吃里扒外，人家起家是干什么的？造反！要是被人出卖给当时的朝廷，说不得要连根带泥死伤一片，他们最反感的就是这个！ 所以只要人被找出来，具体怎么处理他一点也不关心。 “说还是要说的，毕竟这事跟你有直接关系。” 陈大河眼神微动，嘴角上翘笑了笑，不过没有说话。 正好这时热茶送来，梁栋端着喝了一口，似乎感觉口味不对，眉头微皱，又放了下来，脸上依然笑容满面，看着陈大河说道，“说实话，武术宗师确实可怕，但如果不讲江湖规矩，以洪门的实力布下杀局以命换命，未必杀不了你家里那位当世宗师，不过现在和平是主流，洪门也变了味，大部分都以生意为先，虽然规矩还在，但早已没了祖宗们的锐气，” “所以当初你请到那位先生出面调解的时候，总堂也就借坡下驴，给出一条九山阵的路子，请江湖同道见证，了结两家的恩怨，只不过，没想到啊，”梁爷叹了口气，脸上却满是赞服，“关三提前闯山，却又不伤一人，这样既解开了恩怨，又全了洪门的面子，所以总堂才记下这个人情，也才有了这次相助，不过，真是没想到，一番好意，竟然扯出一个内鬼，而你又一次将主动权交还洪门，再次保全洪门的颜面，算是让我们再欠下一个人情！” 梁爷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如此这般，要是我洪门还自说自话自作主张，那也枉称一个义字！所以，总堂几位长老经过商议，决定将这人的处理权交给你，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陈大河举起双手连连摇头，“阿公，您这可就为难我了，于情，您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于理，虽然这事跟我有直接关系，但最终没给我造成实际损害，而且他毕竟是洪门的人，怎么处理，还是由洪门来内部决定的好，我不能插手！” 开玩笑，鬼知道那人有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刎颈之交的，要是自己一句话，将那人丢进海里喂鲨鱼，说出去简单，回头被人报复可就不妙了，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别接手里的好。 第四百九十三章 拒绝 听到陈大河这话，以梁栋的城府也不禁有些愕然。 他本以为这个后生仔年纪不大，背后又有武术宗师撑腰，还敢跟美国顶级财团干架，必定是年轻气盛傲气过人，将事捅给洪门，也无非是给那位先生的面子而已，没想到现在自己主动将处理权交给他，他却拒绝得如此干脆。 “阿河，你说的是真的？”梁栋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你是怕有人报复，那大可不必，且不说家里有个武术宗师，单凭那位先生的面子，海外洪白青三门就没一个人敢动你，要是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洪白青三门？陈大河微微一愣，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那个白白胖胖的王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路子这么广？！ 洪和青都知道，一个洪门一个青帮，那个白，恐怕就是造反专业户白莲教了吧，他们竟然还有人在？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上次他见王老头的时候也问过他的来历，却被他直截了当拒绝，这样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自己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国民好青年，跟那些人搅和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反正只认一个王老头就行，其他一概不管。 “阿公，”陈大河身体前倾，一手扶着面前的咖啡杯，笑着说道，“您可能有些误会，我啊，不喜欢麻烦，所以是真不愿意管这件事，不管你们怎么处理，只要以后不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或者说，别发生在我身上就行。” 梁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嘴一笑，“好个后生，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接下来，阿公想跟你谈笔生意，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生意？”陈大河又有点意外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和自己谈生意？ 将刚端起来的咖啡又放下，笑着说道，“阿公，您说说看，是个什么生意？” 对于现有的几家公司他没打算藏着掖着，那些东西瞒得过国内，瞒得过在国外的李老爷子，却瞒不过洪门，别说美国那边早就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单是以洪门的渠道，要调查已经显露痕迹的事情，想必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果然，梁栋俯下身子小声说道，“阿河，在查内鬼的时候，总堂无意中从联邦调查局那里搜到一份美国人调查你的档案，包括你和十大财团之间的事，我们也了解了一些，不过你放心，洪门中知道这件事的，连我在内只有三个，我想跟你聊的，也跟这个有关。” 这份档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不好说啊！不过，那种档案里面，应该不会傻不拉几的写上跟星球大战有关的内容吧。 陈大河抿着嘴巴面不改色，先是端起面前的咖啡，终于喝了一口，放下后才笑着说道，“阿公，您的意思，是通过洪门，重返美国市场？” 既然是谈生意，肯定是钱有关，现在能让洪门有机会的，也只有这一条了。 “没错，”梁栋眼里浮现一丝欣赏，“不愧是短短两年就挣下几十亿身家的天才，一语中的！美国人不准你进入美国市场，无非是害怕你从美国获利太多，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而且你虽然有钱，但除了一个宗师之外，其他半点傍身的武力都没有，无异于小儿闹事怀金，只会遭人觊觎，也才会有这次的祸端，” “而我洪门不一样，”梁栋脸上扬起满满的自豪感，“有华人处有洪门，在美国，洪门实力虽然不如那些财团，也搭不上他们的政府高层，但也绝对不可小觑，缺的无非是钱和顶层人脉而已，你做不了的事，由我们来代劳，合则两利，何乐而不为？！” 陈大河转着手里的咖啡杯，眼里若有所思，他此时想到的，并不是通过洪门重返美国市场，而是能不能利用洪门，启动开发非洲的计划呢？ 在非洲也有不少华人，而且很多都是几十或上百年前漂洋过海过去的，早已扎根在那里，以洪门的影响力，不可能跟那些人没有联系，要是能通过洪门，发掘那些人的力量，这样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也可以减少自己的投入，不至于牵扯到太大的资金量和精力，虽说需要分走一份利润，但也没什么，相比之下，自己能得到的更多。 只是，洪门到底靠不靠得住啊？！ 别看梁栋嘴里一口一个先生，还什么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洪白青都没人会动他，既然王老头在这些人眼里地位这么高，那怎么不见他移民去国外，而是非得死皮赖脸地留在国内，连被折腾到千里之外的上剅接受劳动再教育，连老命都差点丢掉也都坚决不走？ 别扯什么故土难离，以王赟滑不留手的性子，他留在国内，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国内更安全！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背后冒出一身冷汗，还记得王老头曾经隐晦地提起过，让自己少跟这些人来往，现在看来，自己刚刚冒出的这个想法，不是没可能的啊。 眼睛皮耷下，让对面的梁栋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此时陈大河脑子里念头飞转，这个话题，该怎么接？ 梁栋也不急，端起还有些温热的速泡茶，咕隆咕隆灌了一大口。 陈大河突然抬起头，非常坚定地说道，“阿公，谢谢贵门的好意，不过，我既然跟他们达成协议，不进入美国市场，那么，就必须遵守协议，不会再回去，至少，和他们重新达成新的协议之前，不会回去。” 哪怕只是猜测，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这种时候，拒绝就要干脆一点，如果是拉拉扯扯若即若离，或是丢一块肥肉出去，都只会吊起他们的胃口，那还不如当断则断，直接拒绝了事。 如果猜错了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欠洪门什么，最多是自己失去了一次好机会，可要是猜中了，那就意味着麻烦，还是早断早好。 原本好整以暇的梁栋满脸愕然，“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不会是自己听错了意思吧？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同意？ 陈大河点点头，带着一丝怅然说道，“既然你们打探到我的底细，想必也知道我这次赚了一大笔，有这笔钱打底，我完全没必要再去冒着险，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其他的，没想过！” 听了陈大河的话，梁栋满脸的荒唐，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后生仔一直都是意气风发决断有力，可现在怎么一点锐气都没了，就跟洪门里的那些个老头子似的，难道，这次美国那边对他的打击就有这么大？！ 第四百九十四章 秘密任务 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陈大河，梁栋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就这么泡汤了，这个后生仔怎么就不开窍呢？陈大河提供资金和方案，由洪门来实施掌控，各取所得一起赚钱，多好的机会，偏偏他就是不同意。 什么遵守协议不回美国市场，该不会是让那些个财团吓破胆了吧？ 还是说，他信不过洪门？ 想到这里，梁栋眼神微凝，不觉透出一丝利芒，与此同时，一直关注这边的叶正根和图安立刻站了起来，肌肉紧绷，随时能扑杀过来。 陈大河头也不回地冲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冲着梁爷笑道，“阿公，看您这样子，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抬手止住想说话的梁栋，陈大河继续说道，“那好，我也不跟您扯什么大道理，说句交心的话，洪门的信誉我信得过，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之前我找了个代理人替我掌控公司，事事小心步步谨慎，可不过两年而已，最后还是被美国那边查了个底朝天，如果与洪门合作，您觉得，这个期限，会是一年，还是半年，又或者，几天？” “这，”梁栋听到这话，也有些犹疑。 要知道，陈大河刚让他们的人给出卖过，这个人虽然被揪了出来，但天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存在。 而且抛开刚才那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陈大河这句话似乎更可信些，说起来，他还是怕被别人得到消息，不止美国，如果只是那边走漏的风声，洪门也不惧任何势力，可要是让国内的人知道，恐怕，这个后生仔就难过这一关了。 看起来，这个陈大河是真被吓破了胆啊。 “阿河，”梁栋想了想，手指在桌面轻扣，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移民？” 陈大河毫不犹豫摇头，“不是我没想过，而是不能，我那一大家子都在国内，一走了之倒是简单，可他们怎么办？” 这下梁栋更说不出话来，洪门从古至今都以忠义为先，总不能让人家不顾一家老小吧，他们又不是草寇，这种赚人入伙的事可干不出来。 长叹一口气，梁栋怅然摇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强人所难，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底细，在洪门中也只限我们三人知道，别的不多说了，阿公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说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陈大河端起咖啡杯，也将剩下的凉咖啡一口喝干。 看着梁栋背着双手离去，陈大河脸色也沉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找了个代理人，能借个外资的壳子安安静静赚点小钱，可没想到这个摊子越做越大，纸终究包不住火，先是让美国方面查了个七七八八，接着又是洪门，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指望他们能保守秘密，简直就是水中捞月缘木求鱼，还不如想办法将屁股擦干净来得干脆。 可这么大几个摊子，怎么收尾啊！ 头疼。 想到这里，陈大河郁闷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在白云山上就不该递出那包金子。 要是和张铁军一样，做个倒爷赚点小钱，也不用坐在这个飞机场里往国外跑了吧！ 而现在连将手头剩下的几家公司送出去，这种断尾求生的机会都不可能，自己和老琼斯签下的合同就是铁证，账户里的巨款也是实打实的，美国那边要是翻脸，随时能拍自己一脸血。 如今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只要再熬几年，撑到国内的形势明朗之后，到那个时候，哪怕被人曝出来也不怕，说不定还能捞个优秀民营企业家的称号。 靠在沙发上发呆，不觉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登机的时候。 拍拍脑袋，三人一起登上飞机，在第二天傍晚，终于回到苏黎世的庄园。 这里一切照旧，离开一个多月，这里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老提奥这个管家真是没白请，倒是陈大河的归来让他特别高兴，听爱奈斯说，这天晚上他竟然破例喝了两杯红酒，真是少见。 第二天一大早，得到消息的杰罗姆也赶到庄园里，和陈大河进行简短的交流之后，终于确定危机解除，可以重新开始布局投资，可惜美国市场依然是禁区，不仅不能回去，仅存的三家计算机公司也需要迁回欧洲，这让杰罗姆有些郁闷。 不过危机解除毕竟是好事，这意味着他将继续保留现在的工作，并可能得到更丰厚的奖金，当即振作精神，以更饱满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中，一时间第三国际银行动作频频，惹得同行纷纷侧目，可惜投资金额都不大，稍作关注之后，就不再理会。 等杰罗姆离开后，陈大河并没有马上去学校，而是找来叶正根。 两人漫步在湖边，周围空旷明朗，不怕有人偷听。 “老叶，”陈大河说道，“这段时间，你去帮我办件事，记住，这件事除了你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说。” 叶正根心中一凛，随即毫不犹豫点头。 谁都不能说，就意味着连图安和关三都不能讲，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有泄露的可能，这点他在黑水培训的时候学过。 陈大河停下脚步，两手扶着栏杆，小声说道，“在欧洲，尤其是瑞士、列支敦士登和卢森堡一带，有一类特殊的咨询公司，专门代理注册离岸公司的业务，除了正常避税性质的公司之外，还有一类，就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的注册，对于这类业务，他们会从各个国家收集失踪人员或是信用破产的流浪汉的身份证明，用来作为公司注册时的法人代表，经过这一道包装，除了代理公司的人，哪怕是管理机构也无从知道这些公司背后的真实信息，而代理公司在注册成功之后，也会当着客户的面销毁所有资料，以保证任何人也都无法查到。” 叶正根听得很认真，虽然不明白陈大河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肯定跟自己的任务有关。 现在才刚刚进入八十年代，电子技术还没有兴起，几乎所有的档案资料都是纸质，而且在金融监管方面更是漏洞百出，不需要真实身份，也不需要验证公司信息，只要你来存款就可以开户，资金来往全凭密码或留存银行的印章进行支付，不是那些银行家或相关政府不清楚其中的关系，而是有意留下漏洞，比如卢森堡和列支敦士登，他们就是靠代管离岸公司生存的，要是将漏洞都堵住，谁还去他们那里送钱？如今的瑞士银行也一样，他们后世享誉全球的保密制度，正是基于此类业务建立起来的。 直到后来为了打击国际逃税和洗钱行为，进入新世纪后，西方几个大国联合起来向这些提供离岸公司注册的国家施压，才逐渐将这些漏洞堵住，尽管如此，哪怕到了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依然还有极少数几个国家提供此类业务，碰上跟他们相关的账户信息，连FBI都查不下去，只能一次又一次提出抗议和施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要保密，这里就有最好的手段，别说陈大河是个人，就算一条狗，只要有钱，并提供足够多的身份证明，也能随随便便注册几百家公司，还能让全世界都不知道这些公司的老板其实是条狗。 而上次美国方面之所以能调查到他的信息，也跟奥利弗找的代理机构有关，几乎全是美国的公司，她太过相信那些公司的职业操守，结果被卖得一干二净。而且联邦调查局也不是在破案，哪怕没有原始凭证，他们也不需要那个东西，只要认定奥利弗背后的老板是他这个人就够了。 现在他想再次布局非洲，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一次，他要亲自在幕后操控，确保万无一失。 第四百九十五章 准备完成 整理好思绪，陈大河继续说道，“我给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公司搜寻失踪人员身份证明的渠道，然后，尽可能多取一些可用证件回来。” 虽然代理公司也能提供这些身份证明，但直接拿着这些证件直接去找登记部门注册，岂不是更保险些。 叶正根点头，“明白，我做事的时候会暗中进行，绝不会暴露自己。” 他不知道陈大河的目的是什么，但特意找这种场合交代，又点明要保密，自然知道这次任务的慎重性，既然这样，那自己的样子和行踪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陈大河赞赏地点点头，“现在还是初春，戴个帽子围个围巾都很正常，要是再加一副墨镜，任谁都看不出你是亚洲人。” 叶正根微微一笑，明白这就是任务的时间限制，“那我现在就去办，保证在天气转暖前处理好所有事。” 陈大河笑了笑，“等拿到证件，你再用这些证件去注册刚才我说的第二类公司，然后用这些公司的名义，每个公司在瑞士银行开设三个账户，与注册公司一样，开账户的时候也要保密。” 叶正根郑重地点头，“明白。” 这次的任务并不复杂，先要找出那些代理公司的证件来源渠道，然后顺利取得证件，再用这些证件注册公司，完了还要去找银行开户，看上去都很简单，但最难是如何在这个过程中全程保密，陈大河将身边能用的人全部过滤一遍，最后发现也只有叶正根一人符合条件。 身手了得，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还在洛克菲勒家族里潜伏了大半个月，简直就是非他莫属，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来办。 安排好任务，陈大河又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在悠扬的校园书声里，时间很快到了四月。 这段时间，杰罗姆通过第三国际银行投资部，不断向外进行投资，有的是收购，有的是开设新公司，还有的是参股，但不管是那种，目标都主要集中在电子和零售行业。 通过这一系列的动作，不仅收购了几家小型计算机配件工厂，还顺利将三家计算机整机公司从美国迁到德国，并与德国几所大学的计算机研究室达成合作协议，以不菲的顾问费获得他们的技术指导，现在已完成生产线的组装，随时可以进行批量生产。 与此同时，第一批十三家电器零售商店分别在英法德意和瑞士五国落户，目前已完成基本装修，只等三家计算机公司的产品下线，就可以和已经联系好的其他电器一起入驻商店，正式开业。 而且他还招募人才，组建了一家物流公司，来保障公司货物的运输，最重要的是，为电话直销计划做准备！ 虽然比起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地点发生了巨大的偏差，由美国转移到欧洲，但发展方向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在走，从这一点来说，杰罗姆也算是圆了自己决策投资的心愿，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再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稳住现有投资的公司，并将它们发展壮大。 这天傍晚，陈大河在爱奈斯的陪同下刚回到家里，老提奥便走了过来，“先生，今天又到了一批苏菲女士从法国发来的古董，货款已经付清，不过，还是和前三次一样，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级别，珍品级的很少，只有寥寥几件。” 陈大河眉头微皱，他明白老提奥的意思，是否需要针对这种情况，向苏菲进行询问。 虽然普通古董也有收藏价值，可与珍品级相比，差了不知多少倍，在陈大河的心里，只有那些珍品级及以上的古董，才具有增值上千倍的潜力，普通级能翻个几十上百倍就不错了，也就是个跑赢几倍通胀的水准。 以前苏菲发来的古董，虽然也是普通级占了大多数，但珍品级也不少，可就从她和奥利弗代表的琼斯文化公司合资成立艺术品公司，佣金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之后，发来的古董就基本上都是些普通货色，最早的一次就是在十二月底，到今天已经是第四次，四次全部都一样。 如果说是由于收益的降低引起这种变化，那么这位贵族夫人的做法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也与陈大河认识的那位苏菲完全不相符啊。 看来，确实很有必要去找一趟那位夫人了，无论是合是分，总归要有个说法，陈大河如今要收集古董多的是渠道，也不差她那一条线，事实上今年从国内回来之后，他就已经让老提奥通过自己的渠道收集古董，反正这东西不怕多，只要是真的，来多少他都要。 抿着嘴想了想，陈大河呵呵一笑，挥挥手笑道，“这事我会找她的。” 见陈大河确实认真对待，老提奥也没多说，笑着点点头，“明白，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您换好衣服，就可以用餐，还是给您送到书房吗？” “对，谢谢，”陈大河点头致意，随后便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爱奈斯正好推着餐车送到书房里，时间一分不差。 吃完晚饭，随意找了本书打发时间，这时叶正根又找了过来。 “老叶，事情办完啦？”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站起来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同时招呼着叶正根，“过来坐。” 这段时间老叶每天神出鬼没，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就连图安也只知道陈大河给他派了任务，具体做什么完全不知道，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奇心，只是坚守岗位，贴身跟着陈大河。现在叶正根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事情有了结果。 叶正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皮质公文包，先将公文包放到陈大河面前，才坐到他对面，笑着说道，“幸不辱命，一共六十九张证件，注册了六十九家公司，然后分别在瑞士联合银行和瑞士银行公司开设了两百零七个账户，前面的公司注册是我亲自去跑的，绝不会有人知道，后面的账户开设是通过两家银行的高级客户经理进行操作，我全程和他们电话联系，送取资料的时候也是放在他家门口的邮箱里，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 “好，”陈大河眼神微动，笑着问道，“他们没有起疑心吧？” “没有，”叶正根摇摇头，“这种操作方式是我观察过他们之后发现的，之前就有一些人通过这样的办法联系他们开户，然后我就用同样的方式跟他们联系，而且分成好几次才完成，在他们看来这种做法很正常，不会有任何疑问。” “那就行，”陈大河长舒了一口气，叶正根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肯定不会被人抓到尾巴。 打开公文包，取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与叶正根说的完全相符，现在这批账户里面分别存有一万美元，有了这批影子公司和账户，才算完成前期准备，只等奥利弗那边将钱归位，就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分散转入到这些账户中，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基本摆脱美国方面对这笔款项的监控，自己也才能开始实施非洲计划。 第四百九十六章 乌龙 奥利弗当初要钱的时候，一开始给出的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将所有款项如数归还，不过陈大河为了资金安全，不给她设定时间上的限制，无论早晚，能顺利将钱拿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刚好到了三个月，那边果然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陈大河也不追问，以奥利弗的手段和性格，这么多钱不可能都赔掉，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 先就这么着，反正现在前期准备已经完成，后续的洗钱也是个麻烦事，急也急不来，便慢慢等着吧。 第二天恰逢周末，陈大河带着图安，还有两个新来的保镖，乘坐一架小型包机从苏黎世飞往巴黎，而原来的四个保镖都已经退回黑水公司。 现在黑水公司已经跟他没关系，那些人自然要还回去，他可不放心让今时今日的黑水公司人员保护自己，如今整个庄园的保安工作是叶正根在接手负责，下面的保安队则是老提奥从法国请的一家保安公司的人，这些都是从法国外籍军团退役的高手，论单兵素质，不比黑水公司那些从三角洲退役的员工差多少，最关键的是，够听话。 接近中午时分，飞机降落在巴黎机场，同时原地修整，等着送陈大河一行人回去。 在机场车站打了辆车，三人直奔香榭丽舍大街。 熟门熟路找到那栋苏菲买来用作艺术品公司展厅的小楼，先让两个保镖到附近的咖啡厅里等待，然后和图安一起走进大门。 看见有人进来，一位金发美女立刻走过来，恭声问候，“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苏菲主打的是精品路线，展厅并不对外开放，而是有针对性的接待某些客户。 陈大河刚准备说话，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同时传来有些兴奋的清脆声音，“恩佐，你来啦？” “哦，原来是赛琳，”陈大河转过身子，和已经张开双臂的赛琳轻轻拥抱过后，笑着说道，“很久没来了，正好今天周末，就过来看看，你妈妈在吗？” “在，”赛琳扬起笑脸，转头对那位负责接待的美女说道，“萨琳娜，他是我和妈妈的朋友，以后过来这里不用预约，随时都可以进来。” “明白，赛琳小姐，”萨琳娜好奇地打量陈大河一眼，并将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赛琳回过头，主动拉起陈大河的手往里走，“我妈妈在楼上，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的。” “呵呵，”陈大河干笑一声，然后抬起右手，很自然地将手抽出来，指了指后面的图安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图安。” “啊，不好意思，先生，”赛琳瞪大眼睛，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图安对吗，我刚才没注意到你，很高兴认识你。” 她是真没注意，刚才只顾着看陈大河了。 一个大个活人竟然看不见？这是目中无人、目无余子啊，还是自己存在感太低！ 图安嘴角微微抽动，很客气地点点头，“您好，赛琳小姐，很高兴认识您。” 看这位小姑娘的动作，还有陈大河反应，图安立刻就猜到东家这是赶上了桃花运，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家里早就有了主母，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哦，为她可怜三秒钟。 图安也只是在心里八卦一下，东家的事他可不敢过问，紧跟着陈大河的脚步，三人很快上到三楼。 “妈妈，你看谁来了？”赛琳兴冲冲地跑进一间展厅，苏菲正在里面和两个工作人员一起整理油画。 “恩佐，你怎么突然来了？”苏菲有些惊喜，随口同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便脱下手套走了出来。 “过来看看，”陈大河满脸异色，诧异地看着她问道，“夫人，这里原来不是东方艺术品展厅吗，怎么也变成了油画厅？” “你不知道？”苏菲有些愕然，随后解释道，“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我就和奥利弗商量过，将隔壁的那栋楼也买了下来，用作专门的东方艺术品展示，这里的艺术品都移了过去，还有收购的那些古董中的珍品也都暂时留下来用作展览，我以为她和你说过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大河有些哭笑不得，那时候正好是美国查出自己底细的时候，奥利弗正在美国帮自己争取机会，哪还顾得上这点小事，而苏菲以为奥利弗跟自己说了，就没再通知自己，结果差点闹了个乌龙。 这时苏菲也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陈大河，“恩佐，该不会，暂时不发珍品级古董的事你也不知道吧？” 陈大河无奈地耸耸肩，“您认为呢，夫人！” 下一刻，苏菲捂着嘴，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这么说，你这次过来，应该也是因为古董的事咯？！”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陈大河挑挑眉头，“好吧夫人，能带我去参观一下那些我差点以为见不到的家伙们吗？” “乐意之至，”苏菲放下手点点头，带头往下走去，还边走边说道，“从十二月到现在一起发了四批货，你到现在才找过来，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陈大河和她并肩下楼，“那是因为我相信您的人品，如果不是四批货都没有珍品级以上的，想弄清楚是什么原因，我也不会过来。” “还真是难得的信任，”苏菲扭头看着她，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不过，很符合你的性格！” 很快下到一楼，苏菲并没有带他们出门，而是拐进旁边的休息区，这时陈大河才发现，在这个休闲区的外墙上开了一扇门，应该可以直接通到隔壁。 他没猜错，穿过门，这里是同样的一片休息区，从装修风格上来看，应该和刚才那栋楼一样。 穿过休息区，苏菲停下脚步，指着对面的展厅说道，“这里的格局和隔壁一模一样，同样是三层楼，隔成五个展厅，其中一楼和二楼的三个是中国展区，三楼的两个是日本和印度展区，从销量上来说，印度和日本的产品在数量上占优势，但是中国艺术品的艺术价值很高，也很受欢迎，成交量正在逐步接近，而且价格方面会更好一些。” 陈大河走进这间展厅看了看，在靠墙的四面各有一排较高的古董架，中间还有两排不到人高的，这里的东西以金石类为主，也就是瓷器、玉器、铜器之类的摆件，看上去摆放有序琳琅满目，少说也有三百多件。 “这些，”陈大河用手指划了一圈，“都是没发过去的？” “这里只是一部分，”苏菲抱着手臂，微笑着点点头，“楼上还有两个展厅，一个是书画，一个是现代艺术品，真正成交的是在上面，这里更多是展示，如果遇到特别想买的客户，我们也会告诉他这些已经卖掉，然后向他推荐上面的东西。” 陈大河两手叉腰，又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挺好，这也算是推广中国文化了吧。” 苏菲眉角轻挑，“事实就是如此，不将客户的兴趣带入这种文化氛围里面，又如何让他们花高价去买那些艺术品呢！” 陈大河带着笑意撇撇嘴，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要单独设立东方文化馆的原因，论经商手段，古今如一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 钱呢 “我带你上去看看吧，”苏菲指着外面的楼梯，“包括你上次特别交代过的那些字画，这几个月也收了不少，大部分放在仓库，只有十几幅挂在二楼，因为其他的作品也不少，不能只挂那些人的吧。” “算了，不去了，”陈大河摇摇头，笑着说道，“爬上爬下累得慌，在这儿坐坐就行。” “随你的心意，” 苏菲笑了笑，将他带到休息区，几人刚坐下，赛琳就蹦到陈大河面前，“恩佐，你要喝什么？这里有咖啡果茶，还有苏打水，哦，图安先生，您要喝点什么呢？” 赛琳俏脸微红，好险，差点又忘了恩佐这个朋友，真奇怪，这个人个子也挺高的，怎么这么容易被人忽视呢？ 她哪知道图安其实是陈大河的保镖，低调才是正常，要是走到哪儿都引人注意才糟糕，只是她这种忽视也有些夸张了。 “随便，”图安笑着回了一句，“什么都可以。” “哦，”赛琳立刻转过头，“恩佐，你呢？” “果茶吧，”陈大河抬头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赛琳立刻转身往小门跑去，完全忘了问她妈妈要喝什么。 苏菲心里泛起一阵苦笑，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一回，最关键的是，好像恩佐对她一直都没有这种心思啊。 赛琳没那么快回来，图安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人闲聊，突然耳朵微动，抬头看向楼梯。 陈大河看见他的动作，本能反应地也扭头看了过去，正好看见一双小巧的女式皮鞋出现在眼里。 好像有点眼熟，陈大河眉头微皱，正准备说话，苏菲突然站起来说道，“啊，我差点忘了，玛丽恩也在这里。” 玛丽恩？陈大河跟着站起来，这时正在下楼的那人也完整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果然，下来的正是彭雪晴。 “大河？”彭雪晴扶着楼梯栏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迅速加快脚步走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陈大河笑着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这才说道，“黑了一点，也瘦了，不过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哪有一见面就说人家黑的？”彭雪晴噘着嘴，冲他皱了皱鼻子，随后同旁边也站起来的图安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好久不见。” “你好，”图安客气地回应了一声，以前陈大河那帮同学没少往家里跑，其中彭雪晴是跑得最勤的，两人自然会认识。 几人重新落座，彭雪晴看着陈大河说道，“是过来有事吗？本来我还等着你会带年货过来，结果一直没等到你，今年过年还是去欣姐家里过的。” 欣姐就是李老爷子的女儿李雨欣，她们还是陈大河介绍认识的，只是李雨欣似乎有什么误会，人家又没明说，让陈大河想解释都没机会。 陈大河耸耸肩，“谁让你不回国的，再说了，我人没过来，年货可是送了的啊，可别说你没收到。” 他还真送了年货，就是老家的腊肉腊鱼那些东西，因为懒得带，直接从老家邮局寄出来的，给彭雪晴也寄了一箱，那邮费都比货贵几倍。 “东西是收到了，可哪有送礼物用邮递的啊，”彭雪晴撇着嘴角，还要再说什么，这时赛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呀，忘了玛丽恩的，”赛琳将托盘放到茶几上，笑着说道，“我这杯是果茶，要不你先喝我的吧，我再过去做。” 托盘里有四杯饮料，还好，没忘记自己亲妈。 “不用不用，”彭雪晴连忙笑着摆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我不渴，陈好不容易过来，你还是坐着聊聊天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不多不少刚好三个，图安是个小透明，便一直拉着陈大河聊天，直到陈大河肚子开始咕咕直叫，才在三人的笑声中一起出去吃了个便餐。 吃完饭之后，陈大河便向几人告辞，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弄清楚古董异常的原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原委，就想赶紧回去，虽然奥利弗那边的资金还没到位，但还是有许多资料需要查证，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吧，这个是借口，主要是赛琳和彭雪晴两人的目光让他受不了，一个热切一个揶揄，这两人凑到一起简直就是要命，要不是他脸皮厚，估计早就一溃千里，哪还能撑着面不改色吃完这顿饭。 “恩佐，你今天还要回苏黎世，我就不留你了，”苏菲笑着说道，“至于那批珍品古董，展出的时间应该也够了，等下一批新货到了之后，我就安排先发一批过去，要不然老是摆在店里，那些想买的客户还认为我在骗他们呢。” “行，”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这个你决定就好，那我先走了。” 接着同赛琳和彭雪晴告别之后，便和图安一起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而另外两个保镖早已得到图安的示意，坐着另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乘坐包机就是节省时间，回到苏黎世庄园，天都还没黑，陈大河在浴室里泡了个澡，出来后正要去吃晚餐，站在二楼的景观走廊上，却正好看见奥利弗大步流星地踏进了大门。 十分钟后，陈大河替她拉开椅子请她入座，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整理餐具一边笑道，“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无声无息的跑过来，正好赶上饭点，你该不会是掐准了的吧。” “这你就猜对了，”奥利弗夹起一片酸菜鱼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大师傅手艺不错啊，哪儿找来的？” “你是在夸自己吗？”陈大河撇着嘴，夹起一片猪肝，“还不就是去年送去纽约培训的那几个厨师，都是从你的餐饮研究公司里毕业的。” “果然如此，”奥利弗笑呵呵地舀了一勺子豆腐羹，“我确实没夸错人！” “废话少说，”陈大河将嘴里的菜咽下，然后说道，“跨越小半个地球，不是为了找我蹭顿饭吧，说正事儿，钱怎么样了？” “喂，”奥利弗不满地瞪着他，“你也知道我是跨越小半个地球过来的，就不能先关心关心我啊，一说话就谈钱，你掉钱眼里了啊？” “你有什么好关心的，”陈大河头也不抬，专心捞着鱼片，“一看你就活蹦乱跳，好得不得了，可怜我的钱却一美分都没见到，能不让我关心吗？！” “果真财迷，”奥利弗收回视线，端起汤碗品了一勺子豆腐羹，才笑着说道，“我这次过来啊，就是通知你一声，钱呢，暂时是别想了，现在都套着呢！” 第四百九十八章 解释 听到奥利弗这话，陈大河突然感觉有点心塞，三十多亿美元，她是怎么被套住的？ 如果他知道奥利弗动用的资金不止三十多亿，而是足足壹佰亿，不知道会不会吓出心脏病来。 拿起面前的一大杯矿泉水咕隆咕隆一口喝干，又喘了两口大气，陈大河才忐忑地问道，“套住了？套了多少？怎么套的？” “全部，”奥利弗显得气定神闲，似乎在谈什么小事，“都压在地皮上面了。” “全压在地皮上？”陈大河眉头微皱，“难道没人接盘？” “有啊，”奥利弗微微一笑，“不过我不愿意卖。” “不愿意卖？”陈大河眯着眼睛，手里的筷子也放下来，“什么情况？” 他可不相信奥利弗正打算进军房地产，这么做肯定有其他原因。 “这次就是特意过来跟你解释的，”奥利弗笑道，“当初说是借款三个月，虽然你后来给我放宽了期限，但既然三个月的期限到了，还是应该过来解释一下。” 恐怕度假才是真的吧，那三个超大的行李箱就是证明！ 陈大河腹诽一句，撇着嘴角说道，“洗耳恭听。” “边吃边说，”奥利弗手里的筷子就没放下过，她现在用筷子已经熟练得很，不断往碗里夹菜，动作干净利索，脸上还有些得意洋洋，“刚开始我去竞拍地皮的时候，被他们暗中抵制，一个个明里暗里给我抬价，结果依然被我用价格优势强行拿到，包括后来推出的所有地块，也都被我拍到，总共十六个地块，每一个都创出新高单价，到最后他们连一块地皮都没拿到，全部沦为陪跑，哈哈！” 原本奥利弗从尼尔森公司凯文那里得到的消息，上半年总共推出十二个地块，一季度三块，二季度九块，当时她就给了凯文一百万美元，并许诺一大笔奖金，让他去公关香江市府，将所有地块都放在一季度推出，结果凯文在重赏之下用力过猛，不仅圆满完成任务，还鼓动香江市府多卖了四个地皮，并锁死今年再次售地的可能，他自己也如愿得到巨额奖励。 “不能吧，”陈大河越听越觉得不对，“香江的地皮可不便宜，尤其是在主要城区范围内的，一块就要几十亿香江币，我们那点钱最多只能拍到五六块，难道今年推出来的，都是面积很小的地块，还是位置很偏的？” 如果是面积很小或很偏僻的地块，那些香江大地产公司不至于一块都拍不到啊，尽管现在香江市府要求买地必须全额付款，那些地产公司总不至于连买个小地皮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位置不偏，面积也不算小，”奥利弗埋着脑袋没有抬头，“最便宜的一块花了三十多亿香江币，最贵的一块一百一十七亿，平均下来一块大概在六十亿左右。” 一块六十亿，十六块就是九百六十亿，当真将所有钱花得干干净净，幸好当初她自行筹集的两亿美元，里面有一小半是用来买了楼宇，后来将这部分物业全部抛售，才回笼了将近一亿美元的资金，否则这时候手头上都没什么流动资金。 陈大河默默地算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满脸无语地看着她，“贷款了吧！” 奥利弗咬着筷子头，可怜兮兮地瞄着他，轻轻点点头，“贷了一点点。” “百分之七十的负债率，不止一点点啊，”陈大河愈发没胃口了，右手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让我死也死得瞑目一点！” 要是不贷款的话，就算赔了还多少能给他剩下一点，但现在玩得这么大，要是亏损达到百分之三十，就等于全部赔进去，资不抵债彻底玩儿完！ 他本来以为奥利弗只是想进去分一杯羹，却没想到她竟然想吃独食，真不拍被噎死，一千亿香江币，她是想翻开香江地产新篇章还是怎么滴？！ “别说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奥利弗笑嘻嘻地抬起头，“放心吧，我有计划的，目前已经有好几家地产公司找我商谈买地，不过我没理他们，就等着鱼儿上钩。” “地产公司找你买地？”陈大河眉头紧皱，“他们打算分期付款？” 如果不是要求分期付款，他们完全可以在拍卖场上跟奥利弗死磕到底，没必要下来后再去找她。 “对啊，分期付款我肯定不会同意了，”奥利弗连连点头，“而且，现在出头的几家也不是我的目标。” “目标？”陈大河注意到这是奥利弗第二次说这个词，不禁问道，“难道你一开始就是在针对某几家地产公司？” “嗯嗯，”奥利弗点着头，“我的目标是六家地产公司，我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看多联盟。” 看多联盟，顾名思义就是看好楼市上涨的，奥利弗将这些公司定为接盘目标，也没什么不妥。 “不是，奥利弗，”陈大河抓抓脑袋，有些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个计划啊？不是炒炒地皮赚个快钱吗，怎么还整出个目标来了？” 如果只是赚个转手钱，应该不乏地产公司接手，没必要玩得这么严谨吧。 奥利弗将嘴里的菜咽下，喝了一大口水，又用餐巾擦擦嘴角，才将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个呢，就要从头说起了，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不同意，不过现在计划已经进行到这里，只能继续进行下去，否则你的钱真有可能收不回来！” 先斩后奏么？陈大河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你说。”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奥利弗挥舞着双手，“第一步，垄断地皮，给所有地产公司造成心理压力，这里完全靠价格取胜，他们连公关香江市府都没机会，市府可不会放着高价不卖，偏偏去卖低价给他们，而且我手里的公关人脉也不差，有九成把握今年香江不会再有新地块推出，” “第二步，造势，现在正在进行中，我已经约见了几次霍先生，他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态度，欢迎地产界注入新鲜血液，在这种情况下，地产界不可能对我进行开发方面的封杀，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地产公司发展物业，而无论是哪家地产公司要想继续开发新楼盘，就必须从我这里买项目，当然，这都是包装过的假项目，核心还是地皮，否则他们就无楼可卖！第三步，引导看多的地产公司组建联盟，联手吃下我手里的所有地皮，” “等等，”陈大河突然打断她，“引导？怎么引导？他们又哪来这么多的现金流能全部吃下？” “很简单啊，”奥利弗摊开手，“我告诉他们，要么别买，要么就买下所有的项目，在溢价合理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不同意，” “哦，我忘记说了，”奥利弗有些不好意思，“由于推高地价，造成本已放缓的楼市再度暴涨，这个可跟我没关系啊，完全是市场反应。” 她还记得陈大河有点介意她直接炒楼，担心他心里会不会有所芥蒂。 结果陈大河耸耸肩，撇着嘴说道，“肯定是那些中介公司炒起来的，以他们的德性，多半手里捂了不少楼，等到房价下跌，有得他们哭，至于买房的市民，自住的无所谓，是涨是跌都是自己住，买得起的不差这一点，买不起的还是买不起，炒楼的人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真赔了也怪不得人，之前我之所以不同意你直接炒楼，就是因为这笔资金量太大，会直接影响到真正有购房需求的人，现在只是炒炒地价，已经温和了不知多少倍，我要是还介意，就干脆别去做生意，将自己奉献给慈善事业算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完整计划 似乎对陈大河的态度很满意，奥利弗灿然一笑，继续说道，“刚才说到第三步，引导看多联盟，让他们全部吃下我手里的所有地皮，我不需要他们付全额现金，只需要支付我一半的现金，至于另一半，可以置换成相关公司的股份。” 一半的现金差不多就能还掉瑞士银行的贷款，不过她不会这么快还钱，因为后续计划还要用到大笔资金。 “股份？”陈大河心头微动，眨眨眼看着她，“你的最终目的，是从股市赚钱？” “没错，”奥利弗用力点点头，脸上笑容灿烂，“只炒地皮，我们最多盈利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二十亿美元，但加上后续的股市，可以毫不费力将这笔盈利翻倍！” “你这是坑完楼市坑股市啊！”陈大河叹了口气，不等奥利弗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脸上又换成兴奋的神色，“置换成股份这个点子不错，在拿到地皮，并有新股东加入的情况下，极有可能造成这几家公司的股票暴涨，这时候就可以将手里的股票逐步套现，等到英相访问内地的消息传出来，立刻将股票全部清仓，然后转手做空，这就叫吃完空头吃多头！要是操作得好，利润翻倍也不是没可能啊！” 与此同时，心里为香江股市默哀三秒，一百多亿美元的空单砸下去，该不会将股市玩崩溃吧？！ 现在可不是后世聚集了大量巨鳄的香江股市，那时候万亿级的公司都好多家，而这时候，最大的也不过几百亿，池塘还很小呢。 不过这些跟他没关系，大不了等赚到钱之后，再让奥利弗玩一把某超人救市的把戏呗，弄不好还能整出个股市救星来。 听到陈大河的话，奥利弗眼里满是兴奋，“哈哈，除了某些细节，你的想法跟我一模一样！” 加上陈大河说的，就是她的完整计划。 “是吗？”眼看自己的钱有希望拿回来，也许还能大赚一笔，陈大河心情也好了许多，重新操起筷子夹菜，“细节决定成败，所以成功之前，丝毫都马虎不得啊。” “我知道，态度决定高度，细节决定成败，罗曼·文森特·皮尔的名言，没想到你也知道，”奥利弗端着汤碗喝了一口，放下后笑着说道，“不过我说的细节，可不是指操作细节，而是一个惊人的阴谋！” “阴谋？”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她，满脸愕然，“怎么还扯上阴谋了，不会惹到什么麻烦吧？” “不是我的阴谋，是别人的，”奥利弗笑着摇摇头，“香江有一家佳宁公司，这家公司的发展就是个神话，成立不过三四年，如今市值已经突破百亿香江币，但我派人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完全可以确定，这个佳宁集团从头至尾就是一个空壳公司，他们的崛起，无非是以所谓的高回报项目获取财务公司贷款和民间投资，但这些项目基本上都是子虚乌有，不仅如此，他们还以此为噱头操控股价，将自己哄抬至如今香江地产第五，全行业第七的规模，由于招牌越来越亮，也吸纳到更多的民间投资，以此循环！” 听到这里，陈大河脸色也阴沉下来，轻声吐出几个字，“庞氏骗局？” “有这个成分，但更复杂，”奥利弗嘴角微撇，眼里露出一丝讥诮，“以庞氏骗局为开端，操控股价抬高身价，然后通过热到发烧的地产业获利，老实说，这个操控者确实是个人才，如果香江地产业再这么火上一两年，说不定真让他找到机会脱身，从而稳固住自己的商业地位。” 陈大河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问道，“这家公司，应该就是你口中那个多头联盟之一吧？” “不仅是其中之一，更是里面的佼佼者，”奥利弗笑道，“正是因为有这家公司存在，我才有那么大的把握让多头联盟入局，因为佳宁公司是绝不愿意看到楼市下跌的，否则他们将瞬间崩溃！” 对于这点奥利弗非常有把握，现在佳宁还没出手，不过是他们和合作伙伴之间的利益没谈妥，在奥利弗过来之前，她已经做出相应安排，从外界给了他们一些刺激，相信等她返回香江之后，佳宁就该入局了。 陈大河有些无语，难道这就是猪对手的神助攻？！ 这时奥利弗又继续说道，“事实上，在我买地的过程中，这家佳宁公司是争抢得最凶的，如果不是他们的现金流出现问题，应该能拿下至少一个地块。” 现金流出现问题？ 陈大河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奥利弗，“所以说，你又收获了一两家银行的友谊？！” “哈哈，”奥利弗乐得靠到椅背上，张嘴笑着说道，“陈，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只是将调查到的一部分资料给佳宁的两家业务银行的老板看了一眼，就顺利和他们达成合作，在后续的股市行动中，他们会帮我炒高股价，并负责在清仓的时候卖掉其中一部分，作为回报，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帮他们收回对佳宁的贷款！” 她也不怕没了这两家银行，这个多头联盟凑不到足够的资金来收购她手上的地皮，事实上多头联盟中最大的鳄鱼就是那家英资公司置地，只要有他在，再加上其他几家公司合力，不可能凑不出钱来，要知道除了一个佳宁，其他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香江地产业大鳄。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不是我聪明，而是你聪明，要是手头上有这么好的筹码而不用，你就不是奥利弗！” “好了，我们别互相夸来夸去的，”奥利弗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陈大河，虽然没有喝酒，脸上还是泛起一阵红晕，“我的计划说完了，帮我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漏洞没有？” “想不到，”陈大河摇摇头，“你这个计划一环接一环，从炒地皮引人入局，到最后股市崩溃的时候收关，只要不在操作上失误，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所以硬要说有什么建议，那就是在操盘团队的选择上一定要慎重！” “我会记得的，”奥利弗郑重地点点头，“另外，我已经拿到佳宁完整的犯罪证据，等计划收关，这些证据就会通过匿名渠道转交廉政公署，也算是给被佳宁坑害的投资人一点安慰吧。” “嗯，”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他对这家公司确实没什么了解，便由着奥利弗去操作。 想了想又问道，“等这个计划完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有啊，”奥利弗立刻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件事，一个是现有公司的重组，一个是公司未来的重点发展方向，要知道我们很快就有一笔巨资入账，必须要好好规划一下怎么使用，总不能放在银行生利息吧！” “其实吃利息也不错！”陈大河哈哈笑着开了个玩笑，这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拍拍桌子，“走，我们去楼上说，晚上就别喝咖啡了，我让他们给你煮点果茶。” 今天在巴黎苏菲那里喝的果茶还不错，今晚的饭后茶就喝这个了。 “好啊，”奥利弗拿起餐巾擦干净嘴角，快走两步与陈大河并肩而行。 第五百章 整合 月光下的苏黎世湖同样迷人，凉凉夜风袭过，带起湖面阵阵涟漪，泛着点点银光，远处城市的灯火通明，依稀照亮一片天际，与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湖水构成一幅绝美画卷。 二楼的露天阳台上，陈大河和奥利弗一人一把躺椅躺着，中间有个小茶几，透明的酒精炉上热着一壶果茶，不一会儿就冒出缕缕蒸汽。 陈大河提起茶壶倒了两杯，又搁回到炉子上，然后将炉火调小。 奥利弗捧着茶杯小心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瞬间传遍全身，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呼，好惬意啊，”奥利弗眯着眼睛，感受着凉风从脸庞拂过，看着远处的美景，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瑞士确实是个很适合度假的地方，真想一直住在这里，我都不想回香江了。” “不想回就不回呗，”陈大河笑道，“这次行动最重要的是前半段，现在已经基本上完成，后面只需要找个沉稳型的操盘团队，按计划先做多后做空，然后等着收获就行。” “说得简单，”奥利弗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后面那么多事，靠一个操盘团队就能搞定？银行、证券公司、交易所、乃至香江市府哪家不需要沟通联系，事情多着呢，更别说还有公司需要管理，我可不像你那么心大，将所有事都丢给我，然后就甩手不管了！” 陈大河笑笑没有说话，他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 偶尔出去放松几天度度假倒是可以，要是能长期闲得下来，她就不是奥利弗。 “还是说说公司的事吧，”奥利弗放下茶杯，撑着椅子扶手坐上一点，扭头看着陈大河，“等这次行动结束，公司那边至少在五年之内不需要为发展资金发愁，在此之前，我想有必要对现有的公司结构进行梳理。” 陈大河点着头，将手里的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说道，“可以啊，你打算怎么做？” “整合，”奥利弗将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的湖水，轻声说道，“我打算将所有的公司股份，全部整合到一家集团公司里面，这家母公司将由我们两人持股，不对外开放，其他的下属公司可以接受融资，但母公司必须保有控股权，否则我将考虑放弃该公司的所有股份！” “所有？”陈大河转过头，眉头轻皱，“你的意思，包含美国那边？” 如果不包含美国那边的公司，她没必要强调控股权的问题。 “当然，”奥利弗耸耸肩，看着陈大河笑道，“运气还不错，几个老牌家族财团都对这几家公司不感兴趣，只有克利夫兰、加利福利亚和德克萨斯三家地方性联合财团有投资意向，对于他们，我有争取权利的余地！” 同属十大财团，也有等级差别，如果是洛克菲勒、摩根、梅隆和杜邦四大老牌家族，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敢忤逆，而其他财团只是在经济上强势些，别的方面还是弱了不少，以琼斯家族掌控纽约时报社的资源来看，不是没有还手的资格。 德克萨斯财团？ 听到这个名字，陈大河心里一动，好像下下届的老布就是这个财团捧起来的，而且，正是他打响针对财团的反攻战，在他的任期之内，各种反垄断调查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从那之后，财团逐渐退隐幕后成为历史，后来小克上台的时候，财团终于彻底开始衰落，就连摩根家族都出现负增长，在政府的压力下不得不一分为二，取而代之的是以高盛为代表的大型投行和风投公司，更准确的说，是互联网的崛起改变了经济格局，进而改变了这个时代。 或许，在美国内部，就有不少对财团不满的战友啊？！ 要不要，找个机会搞点串联什么的呢？ “喂，在想什么呢？”奥利弗伸手在陈大河眼前晃了晃，“还在记恨他们吗？” “不是，”陈大河惊醒过来，摇摇头，“我是在想，盈利能力这么好的公司，为什么他们会不感兴趣，竟然只有三家财团有投资意向？” 这些财团哪个不是吸血鬼，他们能随意放过到嘴的肥肉？ “很简单，因为偏好，”奥利弗咧嘴笑道，“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财团眼里，石油、军火、化工、钢铁、电子电气这些工业类型，以及无孔不入的金融行业才是真正值得投资的领域，次一级的农牧业也可以，至于其他行业，根本就没放在他们眼里，哪怕现在经济下行，工业发展缓慢，也不能改变他们这种观念，如果不是你提出的星球大战计划几乎涉及到他们所统治的所有行业，刺痛他们的神经，他们也不会这么在乎，要将你赶出美国，” 奥利弗在这里感叹一句，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不是另外有两家公司被他们拿走了吗，黑水也就算了，那家进击游戏公司他们已经完成整合，预计在今年下半年就能上市，到时候市值极有可能超过一百五十亿美元，相比之下这几家公司差得太远，他们已经拿到大头，一点汤水自然就没那么在意，” “而新兴财团不一样，”奥利弗嘴角微翘，“他们的投资方向更具多元化，也愿意接触不熟悉的领域，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三家财团有投资意向的原因，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星球大战计划尽管足够庞大，但也不是一蹴而就，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计划产生的首个蛋糕已经被瓜分完毕，这三家新兴财团应该只拿到其中较少的份额，他们当然要从其他方向寻找投资机会，而我这里就是现成的。” 陈大河默默点头，“原来是这样。” 虽然早有准备，可听到进击游戏公司可能达到的市值，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这些该死的吸血鬼，早晚要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回到公司整合，”奥利弗继续说道，“美国那边目前是由我独资，暂时不用管，香江这边凤凰电视台和服装公司、保安公司也是我们保有百分之百的股份，而另一家控股深阵工厂的投资公司，里面还有美信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这部分，你想怎么处理？”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如果我跟你说，我忘了这件事，你信不？” 他是真忘了这个，在深阵的公司体系中，现在美信的存在感太低，而且由于美信公司的占股比例太小，完全没有发言权，这些公司也没分过红，时间一长，真将他们给忘了。 “哈哈，”奥利弗仰着头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忘了，所以在过来之前，我就花了半天时间处理完这件事。” “已经处理完了？”陈大河有些意外，随即眉头微皱，“没压他们吧？” 怎么说美信也是最初的合作伙伴，当时也帮了不少忙，要是一朝得势就将他们一脚踢开，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奥利弗白了他一眼，“放心吧，我提出的方案是股权置换，先以琼斯餐饮公司的名义在香江开了三家高档餐厅，然后用这三家餐厅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置换他们手里投资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美信公司的吴先生开心得不得了，反正当初他那些股份又没花什么钱，如今能白得三家餐厅的股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哟，这个办法不错，”陈大河笑道，“一来可以拿回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二来给餐饮公司在香江找了个盟友，瞬间扫清落地的本土障碍，一箭双雕啊！” 第五百零一章 以退为进 奥利弗做生意虽然手段强硬，但从不会以势压人，而是更喜欢从合作中寻找双赢的办法，这一次收回美信手里的股份就做得很不错，用三家无足轻重的餐厅股份，换回掌控深阵那边几家工厂的投资公司股份，怎么看都划算。 别看美信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再等上几年，深阵那边进入高速发展期，这些股份的价值可能以每年翻倍的速度增长，那时候再想收回，不知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陈，”奥利弗端起手边的果茶喝了一口，眉头有些微皱，果茶冷了之后似乎有点涩味，没刚才好喝，便又放了下来。 陈大河看着她的脸色，笑着摇摇头，“还真是大小姐的命，我来给你倒吧。” 说着将奥利弗杯里剩下的果茶倒进桌下的水盅，然后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七分满。 “哼，难道不应该吗？”奥利弗重新捧起茶杯，皱着鼻子说道，“替你做牛做马累死累活的，倒杯茶还碎碎念！” 陈大河满脸苦笑，得，我不说话行了吧。 捧着果茶喝了两口，让被凉风吹得有些发冷的身体恢复温暖，奥利弗才继续说道，“深阵那边的造纸、印刷、服装和电子四家工厂，还有货运、环保两家公司，都是以这家投资公司的名义全资掌控，现在顺利收回股份，下一步，我想再次扩大规模，而且，同时进军内地市场。” “进军内地市场？”陈大河有些意外。 扩大规模可以理解，实际上深阵那边的工厂建设就一直没停过，现在奥利弗所谓的扩大，也无非是将建设周期延长而已，但进军内地市场这句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服装公司之外，其他工厂的产品基本上都是内销，还要怎么进军？ “我说的就是服装厂，”奥利弗撇撇嘴，“服装厂和我在香江开办的服装公司是分离的，之前都是服装公司给工厂下单，并采购所有生产出来的产品，现在，我想调整一下市场策略，除了稳固现有的门店渠道之外，还将以服装公司的名义进入内地，在内地开店！” “嘶，”陈大河倒抽一口冷气。 开店？开玩笑吧！之前他之所以敢大规模的投资内地，是因为有把握搞定当地的管理部门，现在奥利弗想进军内地市场，不可能只在一两个城市开吧？！全国那么大的摊子，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来怎么办？ 虽然他没说话，可奥利弗眉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担心我搞砸了？” 陈大河耸耸肩，“最多赔点钱，又不是赔不起，怕什么！” 这是真心话，刚刚才想到，这可是一家外资公司，有一层壳子保护，总归不会惹到太大的麻烦，大不了赔点店租罢了。 “口是心非，”奥利弗憋着笑瞪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准备只在北金的广洲两个城市开设门店，其他地方暂时不考虑。” 只有两个城市？ 陈大河眼里充满疑惑，这两个地方倒是没问题，可这么少的店，能赚什么钱？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问道，“你是，打算培育市场？” “宾果，”奥利弗笑着打了个响指，“反正内地的物价便宜，我打算在这两个城市各买一块地皮，建一栋三到五层的百货大楼，专门卖我们工厂生产的服装，哪怕赔钱也没关系，只要能树立起这个品牌，将我们的品牌文化传播出去就行。” 这是她最近想到的，如果直接进入一个成熟的市场，肯定可以直接盈利，但是也将面临更多的竞争者，而如果在一个市场的初级阶段，就开始进行品牌介入和市场培育，等这个市场成熟之后，必然会成为行业标杆，只要不自己作死，就不可能被同行品牌超越。 这下陈大河放心了，笑着点点头，“那没问题了！” 奥利弗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如果试营业顺利，以后我想将内地作为主打市场来对待，深阵的工厂也将持续扩建，另外，电子厂也会增加其他品类的生产线，最终各自形成几个集中性的生产基地。” 听奥利弗的意思，是想以后将这几家工厂分开，对此陈大河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这正是顺应供应链管理的做法，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是他当初拍脑袋定下来的，反而没什么规划。 不过陈大河还是提出一点意见，“奥利弗，既然要做大，那就干脆和深阵市府合作，分别开发几个工业园，并从香江和新加坡请几个工业规划专家来，对工业园的产业配套进行适当规划，也有助于深阵那边进行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 “嗯，”奥利弗点点头，“我记住了，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没了，”陈大河摇摇头，他现在只想到这一点，看看以后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吧。 “那我跟你说另外一件事，”奥利弗将杯里温热的果茶一口喝干，随即说道，“刚才我说了所有的公司，唯独漏掉了一家没说。” 陈大河提着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同时说道，“通信公司？” “没错，”奥利弗抿抿嘴，“这家公司有点复杂，当初为了顺利收购丽的电视台，并取得香江市府的支持，我对英国的丽的公司开放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后来香江的本土老牌公司，大东电报也加了进来，现在的股份比例是，我们百分之五十，丽的百分之三十五，大东电报百分之十五，他们加起来与我们持平，一旦我们与他们意见相左，很可能会失去主动权，因为香江市府肯定会偏向他们！” “所以，陈，”奥利弗扭头看着他，“对于这家公司，我想放弃！” 陈大河面不改色瞟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奥利弗也会知难而退了？少卖关子，有话就说。” 奥利弗脸色明显有些失望，“这样都吓不到你，到底你说的最看重信息技术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啊？” “比真金还真，”陈大河轻笑道，“只不过，我不相信你会吃亏罢了。” 除了对上美国财团那一回，奥利弗就没吃过亏，无论是在美国还是香江都一样。 “这点你倒是很了解我，”奥利弗嘿嘿直笑，“好吧，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就是以退为进！” 陈大河心念一转，想到刚才她说过要进军内地市场的话，猜测着问道，“你是想放弃香江市场，换取技术，转而开发内地？” “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奥利弗眼里满是揶揄，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奇异的光芒，“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我的想法呢？” 第五百零二章 股份分配 被人说成蛔虫，陈大河能说什么呢，只能抿着嘴耸耸肩，表示不予置评。 “你说对了一大半，”奥利弗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两手相叠放在小腹上，闭着眼睛说道，“我会放弃现在这家通信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是不会放弃香江市场，我的想法是，用股份来换取相关技术支持和设备订单，将重心从终端销售和运营，转移到设备研发和制造上来，而大东电报和丽的电子将为我们提供公关支持和技术合作，这种技术合作将纳入到通信研究院的框架内进行，成果归我，而他们需要设备时，同等条件下，应该优先向我方采购。” 听到这话，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他们会同意？我是说成果归属。” 这可是移动通信技术专利，他们不会这么不明智吧？！尤其是大东电报局，可是英国老牌企业，诞生于1872年，技术基础极其雄厚，怎么会不明白专利的重要性。 “为什么不？”奥利弗眉角轻挑，嘴角微微上扬，“丽的公司如今处处亏损，已经大不如前，这家通信公司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至于大东电报，去年刚刚完成私有化，唐宁街对他们的影响已经大为削弱，更别说这是在香江，只需要搞定一两个关键负责人，什么事都好谈，而且他们是在传统通信领域有优势，对于移动电话和寻呼台这种新型通信技术，他们内部也是争论不休，并不是特别重视，入股我们的公司，无非是一种试探，而我现在可是用通信公司一半的股份来交换，为此我已经投入超过两亿香江币，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更何况这家通信公司专注于市场运营，又不生产设备，专利拿在手里，除了收取专利费也没其他用处，还不如直接和我换取股份来得实在。” 陈大河闭紧嘴巴，奥利弗这么有信心，多半又是先斩后奏，已经谈完或是谈得差不多了，看来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不是所有高管都能有卓越的眼光啊。 奥利弗继续说道，“三个月前，你让我办的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组建通信研究院，虽然目前我将工作重点放在地产和股市的投资项目上，但并没有耽误研究院的组建，现在不仅已经建立起一支超过百人的研发队伍，还和香江大学以及香江理工学院达成合作意向，由我方拨发经费，这两所大学派遣研究团队与我们共同开发相关技术，技术成果由我方独占，后期再加上大东电报和丽的公司的技术支持，这个研究院的起步实力将不比一般的西方研究院差，到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奥利弗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斯坦福那边的互联网技术应该也出来了，正好可以无缝对接，用最快的速度吃透那项技术，再开始进行市场化运作。” 听了奥利弗的整合计划，陈大河发现以他自己的智商和超过这个时代四十年的见识，也没什么可补充的，便将两手一摊，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真挚的笑容，“奥利弗，你的计划非常完美，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笑得真假！”奥利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嫌弃地挥挥手，“你好歹也是老板，难道就不能提点建设性的建议？” “建议？”陈大河眨眨眼，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的明月，嘴巴张得合不拢来，似乎正陷入沉思。 “想起什么来了吗？”奥利弗脸上写满期待，“发展方向或是新的创意项目都可以，我不挑的！” 以前她挺反感陈大河老是自作主张冒出什么新点子，很多时候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担心会赔钱，但事实证明，陈大河提出的项目不仅不会亏损，反而还会大赚，她现在是巴不得陈大河能多提几个项目建议出来。 “呃，”陈大河转过来看着她，两眼茫然地摇摇头，“想不起来。” “没用！”奥利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明显的嫌弃，“要你何用！本来我只打算占新的集团公司两成股份，现在我要三成！” “三成？”陈大河眉头紧皱，直视她的眼眸，“三成少了点吧？！” 两成也好，三成也罢，奥利弗应该都没有将美国那边的几家公司折算进去，或者说，她仍然将这些公司当成是陈大河的，否则的话，她占五成还差不多。 可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更别说这些本来就是奥利弗应得的，以她对公司的贡献，值这个数！ “呵，”奥利弗似笑非笑，看着他说道，“挺大方的啊，那你说说，我拿多少合适？” “唔，”陈大河转正脑袋，看着天空想了想，“这样吧，参考这次的投资利润分配，一人一半。” “什么一人一半，”奥利弗突然有些恼怒，“那是我跟你开玩笑的，别说你不明白！美国那几家公司我也不能要，只是替你暂时保管，那个不能算成我的！现在是真实股份分配，百分之二十的身股，已经是最顶级的待遇！就这么定了，你八我二。”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陈大河回头微笑地看着她，“可是我没开玩笑啊，所谓的两成身股，那是最顶级职业经理人的待遇，而你却不是我的职业经理人，而是我的合作伙伴，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不是吗？” 听着耳旁的声音，奥利弗沉默下来。 “老实说，钱确实是个好东西，”陈大河两手高举，绕过脑袋垫在后脑勺上，轻笑着说道，“为了钱，每天不知有多少职场背叛、兄弟反目、亲人成仇的好戏码在上演，想要做得长久，就不能太贪，的确，这些公司在起步阶段都是由我策划的，可没有你的管理和资源支持，绝不会做得这么大，别说五五分，就算是倒二八，我也没有二话。” 奥利弗转过头，看着陈大河的侧脸，很想问他一句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角一抹苦笑稍纵即逝，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么说，我们是平等的生意伙伴？” “当然，”陈大河耸耸肩，也转过头看着她，轻笑着说道，“难道不是吗？虽然刚开始是我占主导，但从很早以前开始，我们就是平等的。” 承担得越多，应获得的权利也就越多，这是最基本的商场规律，在一家大公司，可以通过付出升职加薪出任总经理，甚至最终成为股东，而在一家创业公司，自然也能通过付出成为合伙人，更别说两人从一开始就是带有合伙性质的代理关系，这两年多来经过这么多事，也是时候给回奥利弗她应得的那份了。 第五百零三章 质问 在陈大河想来，这个时候，奥利弗应该是要么坚决推辞，然后他一定要给，这样反复三次，她最终勉强接受，这叫三辞三让，古人都这么演的。 要么是直接欣然接受，并表达一番对陈某人的感激之情，顺便来一段即兴演讲，明确表示将为公司的兴旺发达奋斗终身！ 可惜，他每次猜测某件事的时候，结果永远在猜测范围之外，这次也不例外。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奥利弗笑容瞬间收敛，咬牙切齿横眉以对，同时一只粉拳甩出，隔着小茶几砸在某人的肩头。 “还平等，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奥利弗冷声斥责，“是谁随口一句话，我就要跑断腿的？是谁随随便便确定项目，却连招呼都不跟我打的？是谁每天优哉游哉地享受悠闲生活，而我就要加班加点累死累活的？是谁我找他借钱的时候，还给我脸色看的？……” “唉，等等等等，”陈大河连忙打断她，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前面几条我承认有，后面那个我可没有过啊，什么时候我给过你脸色？可不能冤枉人！” “还敢顶嘴！”奥利弗又是一记粉拳袭来，“说你你就听着，你不是说平等吗？以前使唤我那么多回，让我说你几句怎么啦？掉肉了吗？” 陈大河两手高举表示投降，要说就说要打就打，反正也掉不了半块肉。 不过，这位大小姐怎么了这是？陈大河努力回想，是哪句话刺激到她了吗？ 又是两拳砸来，奥利弗似乎打累了，呼出一口长气，躺回椅子上，好半天不说话。 陈大河提着茶壶，给她倒上一杯果茶，放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出气了没？” “没，”奥利弗白了他一眼，随后变得有些低落，好半天才开口说话，“陈，你是打算放弃我了吗？” “啊？”陈大河瞪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说公司，”奥利弗俏脸微红，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又瞪了他一眼，“你是打算放弃我手里管理的公司了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问出这句话，但既然问了，那就问个清楚吧。 “没有啊，”陈大河眼角微抽，心跳突然慢了两拍，“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如果将这次收到的三十多亿美元比作第一桶金，奥利弗手头上的琼斯系可以说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使命，而现在这些公司都进入美国方面的视线，除非以后他打算专注于发展内地，否则将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缺少外部资源的输入，内地公司的发展会相当较慢，而美国方面是绝不会让他顺利将那些资源往内地输送的，从这点来说，还不如另起炉灶来得方便，那么这些公司对于他来说就变得可有可无。 与此同时，他的底细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而这种情况一旦曝光给内地，在目前来说完全无解，所以会有极大的潜在风险，哪怕这种风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爆发，但毕竟客观存在。 如果不是琼斯文化公司担负着国内几百家单位的出口效益，香江的投资公司还要给深阵输血，还有那个尚未出炉的互联网技术需要掩护这些因素存在，他是真有将这些公司结束的冲动。 可这些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奥利弗是怎么猜到的？ “没有？”奥利弗干脆转过身子，一手撑在椅背上，正眼看着他，满脸的严肃认真，“那你跟我说说，对于公司重组，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这是要脑筋急转弯吗？还是挑战极限大脑？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想得出来！ 陈大河眼珠乱转，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这时奥利弗又说话了。 “如果是以前，收到这么大一笔巨款，不需要我来说什么，你会主动提出进行投资，甚至会拿出好几个投资方案，对于公司的管理也是，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起过，要梳理公司结构，从整个文化产业的上下游关系进行布局，虽然后来因为客观原因没有进行操作，但那也是我为之努力的方向！” “而现在呢，对于投资，你不管不问，对于公司，你更干脆，先是甩了美国的几家给我，剩下的也全部交给我打理，但关于发展，除了交代要建一所研究院和一所学校，还有什么？现在我跟你谈公司整合，你也没有任何意见，股份分配更让我拿走一半，你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吗？等着哪一天方便你彻底退出？” 奥利弗喘着粗气，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因为这次风波而不信任她之类的话，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她是想给陈大河一点刺激，不是想和他彻底割裂。 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奥利弗微微发红的眼眶，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这么激动干嘛，我都还没说话呢。” 奥利弗夺过纸巾躺回椅子上，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轻声说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咳咳，”陈大河微微一笑，“首先声明，我并没有放弃公司的想法，这一点纯属诬陷！” 奥利弗噗呲一声，然后紧咬嘴唇，白了他一眼。 嗯，他只是计划将事业重心进行调整，这部分只是不管而已，并不等于放弃，所以不是在说谎。 陈大河继续说道，“其次，关于公司整合这一块，你的规划很好，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硬要说有的话，我建议给公司取个好听点的名字，直接用姓来做公司名称，一点创意都没有。” “那你想取什么？”奥利弗嘟着嘴，“琼斯不好听吗？” “不是不好听，我是说没创意，我看人家美信公司的名字就挺好的，又美又信，多好，你照着取一个就行。”陈大河耸耸肩，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琼斯用汉语说真的很不好听啊，琼斯穷死，做生意怎么能取这种名字呢！ 以前是不好意思说，现在正好可以提出来，反正这家集团母公司要新注册的，可千万别再穷死了！ “好吧，这个我会考虑的。”奥利弗点点头，此时完全没有刚才发火的样子，而是皱着眉头苦想，该叫什么名字呢？取名这种活不是自己的强项啊！ “另外，”陈大河又说道，“对于公司发展方面，我确实有些想法，不过目前时机不成熟，就暂时先不提，等过两年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过这次整合，梳理好公司业务情况，最好能理一个明确的脉络出来，为不远的将来指明方向。” “这个我有在做，”奥利弗还在想应该用什么名字好，心不在焉地说道，“未来的集团将以文化产业为主体，包括文化、艺术品、演艺、培训学校、电影公司、电视台、造纸厂、印刷厂、还有印刷厂关联的出版公司都纳入到这个系统里面，第二支柱产业是电子通信，包含香江的通信研究院和内地的电子工厂，第三个是餐饮业，现在美食研究所已经出了不少成果，我打算启动连锁店计划，至于其他的保安公司、环保公司、贸易公司、服装公司、服装厂都归为其他类别，以后的发展主体将以第一和第二类，也就是文化和电子通信产业为主，其他的根据发展情况进行调整。” 第五百零四章 双向协议 看着奥利弗眼神迷离的侃侃而谈，陈大河则在心里啧啧称奇，表情上明明写着心不在焉，却又如此有逻辑地说出一大番话，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自己这关应该过了吧！这小姑娘看上去大大咧咧，真不知道哪来这么敏感的心思，竟然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可自己的前后表现并没什么不同啊，如果说有变化的话，早从一年多以前开始，自己就对公司放羊了，那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问过呢？ 这时奥利弗的情绪确实好了许多，也不再追问刚才的话题，只是瞟了他一眼，“确定一人一半了，是吗？” 陈大河立刻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嗯哼！” “那行，”奥利弗躺回椅子上，轻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一回去就开始进行重组，不过有件事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陈大河继续保持微笑，“请讲。” 奥利弗转头看着他，“三个月前你将所有的股份转移到新注册的一家离岸公司名下，由我做法人代表，这种做法也许能瞒过别人，但瞒不过美国方面，他们不需要证据，只要让我拿出这家离岸公司的注册资料，就什么都瞒不住，而我也不可能拒绝，现在要将美国那边的三家公司也纳入进来进行重组，就不能不考虑那边的态度，毕竟你们是有君子协定的，所以，必须要重新想一个更隐蔽的办法。” “不用想了，”陈大河豪气地大手一挥，“这个简单，用我们最初合作时候的那个办法就行。” “代理协议？”奥利弗诧异地看着他，“你确定？” 当初陈大河委托奥利弗的父亲奥斯卖掉那包黄金，将得到的钱委托奥利弗注册公司的时候，就是签的一份财务代理协议，如果抛开那份协议，当时那家公司可以说完完全全就是奥利弗的，无论任何人从任何角度都查不出来和陈大河有什么关系，可以说是最隐蔽的一种方式。 可这种协议并不是无懈可击，在缺乏监管机制的情况下，无论是从法律角度还是财务角度，代理人都有多种办法将委托人的资产搬运一空，所以后来奥利弗还主动提出变更合作方式，以注册离岸公司进行合股的形式来取代，这才有了两人后来合作的信任基础。 现在陈大河又提出这一茬，意义和两年半以前又大不一样，当时他是别无选择，而现在他不可能不清楚这种方式的弊端，偏偏还很干脆地提了出来，换句话说，等于再次将这笔巨额资产交到奥利弗手上，其中的意味由不得奥利弗不浮想联翩。 “当然确定，”陈大河第一秒就给了奥利弗明确的回应，还笑着说道，“我连三十多亿美元交给你，都没让你打张欠条，难道还怕你昧了这点资产！” 其实在陈大河心里，这种代理协议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只要奥利弗不出卖他，就不可能被任何人抓到小辫子，以两人现在合作了这么长时间的关系，又一起经历了这次风雨，应该具备这种互信关系了吧。 而奥利弗竟然也没多做考虑，当即便笑道，“好，就这么定了！” 陈大河哈哈一笑，刚准备张口说话，奥利弗又微笑着说道，“记住你刚才的话，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你放弃了这个公司，我会第一时间将这份代理协议刊登在纽约时报上！” 说着还眨眨眼睛，“是整个版面哦！” 陈大河立刻满脸苦笑地举起双手，心思莫测的女人，惹不起！ 饶了一个大圈，似乎一切又回到原点，从他在当场打印好，简单得发指的代理协议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这家即将组建的集团公司将和他再没有半毛钱关系，所有的决定权，都被奥利弗折叠成一个小方块，放进她的手包里。 就在陈大河还有些感慨的时候，可下一刻，奥利弗就拿出两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摊开放到陈大河面前。 “这是什么？” 这时两人都已回到里面的书房，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陈大河拿起来扫了一眼抬头，随即愣住，两眼茫然地看着她，“借款协议？什么意思？” “制约手段咯，”奥利弗耸耸肩，撇着嘴角说道，“要瞒过美国方面，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财务代理这一种办法，只是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想法，还这么干脆，不作任何约束地提出来，但是这种办法的弊端你我都清楚，你们中国有句老话，亲兄弟明算账，所以不能不对这种协议进行制约，而这个，就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陈大河眉头微皱，低下头再次看向手里的协议，嘴里喃喃念叨着关键条款，“借款三十亿美元，百分之十的年利息，复利计算，期限十年，十年后可以选择债转股，或全额本息还款，甲方具有选择权，” 随即抬起头看着她，“奥利弗，没这个必要吧！” 奥利弗抿着嘴角笑了笑，“陈，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这个，你一定要签！” 信任是一种相互行为，陈大河能将这笔巨额资产交给自己，自己也能将这份能坑死人的协议交到他手上，因为公司有可能衰落乃至破产，而债务并不会减少，而且如果自己不能将这个集团公司做到超过一百五十亿美元的市值，也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但对于两人来说，这两份双向协议就是实实在在的君子协定，当某一天陈大河能正大光明走上前台，这两份协议也就再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钱多钱少，真没那么重要。 陈大河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哈哈一笑，再次提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手印，同时笑道，“看来，这次是投资盈利要全部留给你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反正他是不打算将这个东西拿出来的，签就签吧，不管既然是以借款的形式进行制约，就不能不有真实的资金流水，等这次投资完成，说不得真要留三十亿美元在公司账上。 “当然够，”奥利弗拿起其中一份看了看，折好后和刚才的那份代理协议收到一起，笑着说道，“要是收益连三十亿都达不到，岂不是枉费我投入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我根本就没打算通过真实资金流水做账。” 陈大河整不明白了，拍着脑袋问道，“没有真实资金流水，谁信啊？” “估值啊，听这个就知道你没仔细看这份借款协议，这是借给我个人的，不是借给公司的，”奥利弗眨眨眼，嘻嘻笑道，“将所有的公司进行估值，然后借给我进行经营，公司也归我所有，所以只要我认同这个估值价格就行了！最后的附加条款有写。” 陈大河又拿起来看了看，果然，乙方是奥利弗，最后面也有一条小字，借款以公司资产方式进行交割，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接下来，我需要找一个糊弄那些大财团的理由，”奥利弗嘻嘻笑道，“告诉他们为什么这些公司都成了我的。” 陈大河将身体后仰，躺在椅背上笑道，“这是你的问题，跟我没关系，或许你可以直接将这份借款协议给他们看也不错。” 真真假假，有时候越是真的越能骗到人。 “唔，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先不管，”奥利弗眯着眼睛，“这个问题我决定等回香江后再去考虑，现在么，接下来这个问题就跟你有关系了，因为我需要你来好好想一想，未来三天，你应该带我去哪里游玩！” 陈大河心里一阵苦笑，看来又要请假了，不过脸上笑容不变，“这个问题交给我，保证你这三天既能玩好又不累！” 三天之后，心满意足的奥利弗终于启程返回香江，而陈大河也开始准备期末考试，这一次他要考完汉学专业所有剩下的课程，等新学期开学之后，就要转入新的专业，学习阿拉伯语。 第五百零五章 出货 奥利弗返回香江时，阿根廷和英国之间从三月份就开始的马岛冲突仍然在继续，并持续吸引整个世界的目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场冲突，战争没那么快到来的时候，这时英国开始向大西洋中的阿森松岛派遣兵力，战争随即爆发。 “陈，”奥利弗刚回到家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拨出通往瑞士的电话，“你觉得，谁会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陈大河，也许是这两年多来，陈大河的一次次准确预测给了她莫名的信心，使得她每当犹豫不决的时候，就习惯性地咨询他的意见。 “英国，”陈大河毫不犹豫给出自己的答案。 尽管他不知道这场小规模的战事要打多久，中间的详细经过是怎么样的，双方战果如何，但只要知道结果就行，因为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让那位铁娘子的自信心急遽膨胀，以为可以挟战事胜利之威逼迫国内让步，竟敢异想天开跑来国内要香江的治权。 可惜，身经百战的老爷子哪里看得上那点小场面，轻描淡写一句话将她堵了回去，并且顺水推舟，明确表示要在九七年彻底收回香江。 接下来自然就是这位女强人在大会堂台阶上的世纪一跌，跌得老英哭丧着脸，跌得香江股市楼市一泻千里，过了四五年才缓过气来。 上辈子从初中到高中，每逢七一来临的时候，历史老师就要将这件事扯出来晒一遍，陈大河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答案，奥利弗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她不关心这场战争怎么样，更不关心英国怎么样，但她关心股市，如果英国能赢，香江股市必然会迎来一**涨，这种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要打多久？ 陈大河抓着脑袋想了想，那位铁娘子好像是在九十月份访问的吧，这种访问肯定要提前几个月开始准备，按正常三个月的准备期来算，战事应该是在六月份结束，最晚七月初。 嗯，应该是这个时候，便对着话筒说道，“不会持续很久，最长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估计就是在六月底左右。” “嗯，”奥利弗点点头，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咬咬牙问道，“如果英国胜利，你觉得，你的推论还是对的吗？” “当然，”陈大河自然明白奥利弗在说什么，当即用坚定的语气说道，“面对的人不同，结果自然也会不同！” 开玩笑，老一辈的开国先贤哪个不是登上圣位的？！拿捏一个西方政治家还真有点以大欺小。 “我明白了，”奥利弗微微一笑，她就喜欢陈大河这种自信满满的样子。 挂断电话，她迅速开始布局，一方面回复以佳宁为首的看多联盟，同意就项目转让进行谈判，另一方面通知早已联系好的股市操盘团队提前到位，准备正式进入股市，与此同时，针对的佳宁的调查团队依然毫不放松，预计这场监控将会持续到项目收关，并将佳宁系核心团队一网打尽为止。 马岛的战事打得如火如荼，奥利弗的计划也在顺利推进，包括最早买下的那一小块地皮，总计十七个地产项目全部打包割让给由十三家地产商组成的看多联盟，项目总额高达一百三十亿美元，获利超过预期。 也许是英国在战场上的顺风顺水，让香江地产界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使得原来只有六七家看多的地产商一下子多了将近一倍的数量，连带着土地售价也比预期稍高，对此奥利弗只能表示，撒娘娘好样的！ 不过这笔金额只有一半是现金，另一半则是以股份形式进行支付，这也正是奥利弗的计划，在顺利获得十三家地产公司的相应股份之后，另一半现金也开始由操盘团队进行操作，陆续投入香江股市。 两个月后，六月十五日，陈大河步入考场准备进行考试的那一刻，消息传来，阿军投降，英国大胜。 香江股市一片沸腾，本就因公布一连串利好信息，而股价大涨的地产股更是迎来一片大涨，而就在这个时候，奥利弗亲临操盘团队所在地，正式下达命令开始出货，目标清仓！ 尽管愕然不解，但习惯执行命令的操盘团队还是严格执行奥利弗的命令，价值高达一百八十亿美元的股票隐藏在一笔笔不断刷新的卖单中被提交出让，而同样快速出现的买单又将这些卖单迅速吃下，整个股市一片火热。 没错，短短两个月时间，奥利弗的股市投资已经盈利高达五十亿美元，只等顺利出货，这笔巨款就能落袋为安。 如果没有这场英国的军事胜利，她的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这就是乘势而起，事半功倍。 按照陈大河的估计，这一**涨还会持续两三个月的时间，但奥利弗手头上的仓位太重，这个时候整个港交所的总市值还不到一万亿香江币，她手里就掌握了将近两千亿，要不是有之前那个股份支付协议，剩下的投资又通过几百个账户分散投资在各类股票上面，恐怕早就引起香江震动，尽管如此，奥利弗还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来稳住知情人士，也不需要他们隐瞒多久，只要在一个月之内闭嘴，让她顺利出货就行。 至于出完货之后，就到了做空头的时候，到那时，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视线回到瑞士，经过长达十多天的漫长考试之后，陈大河终于完成汉学专业所有的课程，并取得相应学分，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申请苏黎世大学的汉学本科毕业证书。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回国的最佳时机，另外这边的一些事情也需要他来亲自处理，所以下学期他还会继续出现在这里，就是换了一个专业，学习阿拉伯语。 从学校回来，陈大河先给奥利弗打了个电话，确定她那边正在回款，便先要了两亿美元回来，奥利弗会直接将钱存入瑞士银行香江分行，只需要一个电话确认，当天他就能动用这笔款项。 第五百零六章 私人银行服务 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五，恰逢中国的传统节日端午节，在完成早上的例行锻炼之后，陈大河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在湖边的亲水平台上开始享用早餐，半斤重的大肉粽，加上拉菲庄园五九年出产的佐餐红酒，再来上一块豆腐乳，绝配！ 这支五九年的红酒还是老提奥收来的，据说是拉菲庄园历史上最好的年份，不过老提奥说，这种酒要在出产四十年之后才是最佳适饮期，也就是九九年之后喝才好，反正陈大河不懂红酒，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现在开了一支喝起来似乎也挺不错，鬼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四十年后开才最好。 另外，五九年的拉菲他不知道，八二年拉菲这个梗在后世早已被人玩坏了，回到这个年代，又有这个条件，自然要存上一大批才对，没得说，拉菲庄园一年三十六万支的产量，他直接预订了三万支，本来他想全部买下来喝着玩，可惜直接让酒庄老板给拒绝了，要不是看在提前支付全额酒款，还有苏菲亲自出马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给他这个数，否则根本不可能买到这么大的量。 之前陈大河还突发奇想，能不能直接将这个酒庄买下来，结果老提奥说出酒庄老板的姓氏，吓得他不敢再有这个想法。 罗斯才尔德，就问你怕不怕！ 尽管这个家族风光不再，也许还没等奥利弗炒完股市之后的陈大河有钱，但在整个西方世界，尤其是犹太世界中的影响力依然没有丝毫褪色，手上牢牢掌握着欧洲一大堆有钱也买不到的资源，堪称贵族中的贵族，要是让他们不高兴，那就是整个欧洲上流社会不高兴，到时候在欧洲简直没有容身之地，所以还是乖乖地装孙子比较好。 而想买其他顶级酒庄也不可能，以和拉菲齐名的拉图、玛歌和红颜容为例，任何一个顶级酒庄都有好几个，甚至几十个股东，这些股东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传统贵族出身，任何一个股东变更都需要经过其他股东的一致同意，对此，陈大河只能表示无解。 至于其他的小酒庄就算了吧，这种普通货色真没什么值得收藏的，比如就在这个庄园里面，就有一小片葡萄园和一个手工酒坊，酿出的葡萄酒就不比一般的酒庄差，可跟顶级酒庄一比，逼格瞬间差了十八条街那么远，要它何用。 慢悠悠地两口吃掉餐盘里的大肉粽，然后就着豆腐乳喝掉半瓶红酒，这时爱奈斯才款步姗姗走了过来。 “先生，瑞士银行的塞巴斯蒂安先生按约定时间来访。” 陈大河微笑着抬起头，“请他去会客厅，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爱奈斯点点头，先示意远处的仆佣过来收拾，才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陈大河换了一件白色真丝长袖Ｔ恤，下身穿着深蓝色西裤，脚上也将拖鞋换成手工皮鞋，一身商务范出现在瑞士银行私人银行服务部经理塞巴斯蒂安面前。 “塞巴斯蒂安先生，您好，”陈大河微笑着伸出右手，“抱歉，让您久等了。” “您好，恩佐先生，是我提前了十五分钟，应该是我道歉，”塞巴斯蒂安站起来友好地握住手，这位顶级私人理财专家看上去精神抖擞，完全不像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我们就不要纠结谁该道歉的问题了，”陈大河张开双手笑道，“或许我们应该坐下来谈！” 两人哈哈一笑，分宾主落座，等佣人为陈大河送来一杯冰水之后，陈大河才继续说道，“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今天约您过来，是想谈一谈关于我个人投资的一些事项。”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塞巴斯蒂安笑道，“您的账户已经惊动了我们银行董事会，虽然现在只有2亿美元，还是昨天才转进来的，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个数字将很快突破三十亿，而且还会更高，恩佐先生，我们银行已经准备好三个不同的服务团队供你选择，这里面的成员全部都是整个金融界最顶级的精英，欢迎您随时过去挑选。” “非常感谢贵行的服务，不过，再次之前，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个事实，”陈大河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吗？” “略有耳闻，”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连交叉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都纹丝不动，“似乎与美国的几个财团有关，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不过，如果您是想避开他们的视线，来管理您的财富，对此我可以以瑞士银行的百年信誉向您保证，FBI不可能从瑞银带走任何一条客户信息，以前不行，现在不行，以后同样不行！” 陈大河嘴角微撇，三十几年后，将一万多条客户信息交给FBI的不正是瑞士银行么！ 不过这个时候的瑞银还是有底气说这句话的，事实上在和美国政府达成协议之前，瑞银确实没有泄露过任何一条客户信息。 此时塞巴斯蒂安注意到对面这位年轻亿万富翁的微表情，立刻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们银行的董事长温特先生是想亲自拜访您的，但没有征得您的同意，所以今天他才没有过来，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好这次会面。” 陈大河靠在沙发上，右手手指戳在脸上，眼里分明写着不置可否。 好半天才突然说道，“你们的服务费是多少？” 塞巴斯蒂安一愣，尽管他已经和客户打过三十多年的交道，但思维这么跳跃的客户真不多见。 脑子里在分神，嘴上却飞快说道，“我们的管理费是按所管理的资产额度进行收取，由于您的资产远远超出最高额度，所以适用百分之零点五的管理费比例，另外，对于其他杂费可以给予免征权限。” 陈大河摸着脑袋默默盘算，没有利息，反而要支付百分之零点五的管理费，还有一大堆的杂费，哦，他已经免掉了，这个私人银行还真不如直接存钱来得划算呢！ “恩佐先生，”塞巴斯蒂安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基于低风险全托管模式下的收费标准，如果是进行风险度偏高的证券类操作，一般会套用另一种收费模式，将会以手续费的方式进行收取。” “塞巴斯蒂安先生，”陈大河突然笑道，“我认识第三国际银行的杰罗姆先生，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规标准，而不是大客户标准，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到你们的诚意，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将钱交给他来处理，或许能得到更高的收益。” 第五百零七章 别无选择 听到陈大河的这句话，塞巴斯蒂安依然非常镇定，笑容坐姿依旧，完全不为所动。 “可是，恩佐先生，”塞巴斯蒂安淡然解释道，“第三国际银行只是一个小银行，他们的服务远远不能和瑞银相比，如果您将钱交给他们，只会造成资金闲置而最终形成资源浪费，另外，您所说的收费标准，其实是与银行所提供的服务有直接联系，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们给出的费率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但是我们所提供的服务团队，绝对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精英，我可以向您保证，每一个都是，而且，他们都是会说话的哑巴，绝不会透露任何客户信息，对此银行可以进行担保！最顶级的精英，最顶级的保密制度，恩佐先生，全世界只有瑞银能满足您！” 与此同时，塞巴斯蒂安在心里疯狂吐槽，见鬼的认识什么杰罗姆，他敢用自己全部身家发誓，这家银行的幕后老板绝对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人，至少也是跟他有关。 虽然没有任何表面证据表明第三国际银行与他有什么关系，但那栋差点砸在尼尔森手里的大楼被卖出去的前两天，就有人看到这个人在现场出现过，而在此之前，这个人也在巴黎出现过，紧接着杰罗姆就来了苏黎世，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就算第三国际银行真的是这个年轻人的资产，他也没有任何担心，这个年轻人会将几十亿美元的巨额资金全部转移到这家银行中去，诚如他刚才所说，第三国际银行根本就没有管理这笔资金的客观条件，就算可以强行接收，并借此在未来两三年有跨越式的发展，但最终必定会形成财务坏账，无论是对银行还是个人资产都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只要这个人没有头脑发晕，就不会这么去做。 或许，处于同一条街的SBC也要比第三国际银行更具有威胁性。 当然，如果能谈下这笔业务，以后少不得要漏些汤水给那家第三国际银行，一方面帮助他成长，以此来拉拢这位超级优质客户，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就近监控，万万不能给这家银行挑战瑞士联合银行的机会，或许，哪天可以让他们去挑战SBC试试！ 对于塞巴斯蒂安的解释，陈大河依然不置可否，略过这个问题，转到下一个，“如果我将资金全部交给你们托管，我自己是否还具有处理权？” “当然，”塞巴斯蒂安哑然失笑，“资产都是您的，您有任意处理个人资产的权利，这是上帝赋予您的，谁都无法更改，哪怕您的专业服务团队也一样，在您和他们的意见有冲突的情况下，他们也必须执行您的命令，只是不再对投资结果负责而已。” “哦？”陈大河眉头轻挑，“难道按你们的意见进行投资，还会对亏损负责？” 呵呵，这下塞巴斯蒂安再也不能保持原来的微笑了，再真诚的笑容里面也不免掺杂了几丝尴尬，甚至不敢接话。 特么的要是有任何一家私人银行敢对投资失败负责，他早就混成世界第一，哪还有别的投资银行屁事！ “管理费、手续费，”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还有其他费用吗？你们会不会要求收益比例？” 他上辈子听说过什么投资基金要收取很高的收益比例来作为基金盈利的事，最高甚至能去到盈利的百分之四十左右，就是不知道这个私人银行服务跟那个有什么区别。 “不不，没有，”塞巴斯蒂安笑道，“收取收益提成的事只有封闭式投资基金才会做，我们是私人服务银行，您的财富管理专家，只收取合理的报酬就好！” 陈大河抿着嘴挤出一个笑脸，“既然这样，您可以和温特先生约个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我请他吃顿便饭，顺便谈一谈资金托管的事。” “没问题，”塞巴斯蒂安裂开的大嘴再次拉大三分，都快扯到耳根下面，站起来伸出右手，“非常感谢，恩佐先生，请务必相信，瑞士联合银行集团不会让您失望的！” 目送塞巴斯蒂安离开，陈大河回到书房，脸上既有微笑，也有一丝无奈，他也想有一个既能打仗又能保密的超级团队，来帮助他完成各项投资计划，可无论想多少办法，或许在专业上可以通过猎头公司来招募精英进行解决，毕竟现在欧美经济疲软，在家待业的金融英才虽然不是满大街都是，但也不难找，可这些招聘来的人在保密上绝不可能满足陈大河的要求。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瑞士银行的私人服务团队，或许才是最高保障。 瑞士银行怎么说也是成立了一百多年的老牌银行，专业服务固然毋庸置疑，其保密制度也是经过几十年的考验而名传世界，几乎所有的电影里面，凡是有要洗钱或存钱之类的情节，随之出现的都是瑞士银行这个词组，由此可见其口碑如何。 尽管这是他的唯一选择，但他还是不会一次性将鸡蛋都放到这个篮子里，先从一点小业务开始吧，如果合作得顺利，以后再慢慢增加。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组建自己的投资团队，而第三国际银行就是最好的基础，不过杰罗姆还不具备这个能力，也许，自己要再让猎头公司去物色一个投资专家，然后借用瑞士银行的保密制度锻炼个十年八年的，应该也能用了吧。 当天晚上，在苏黎世最好的米其林餐厅里，陈大河再次见到了塞巴斯蒂安，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大约六七十岁，半头灰白的头发，着装一丝不苟的老人。 “恩佐先生，”塞巴斯蒂安笑道，“请允许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瑞士联合银行的董事长，温特先生。” “温特先生您好，见到您非常荣幸，”陈大河姿态摆的很低，先不管两人财富谁高谁低，人家毕竟是老牌银行家，在瑞士乃至整个欧洲的资源都不是他所能比拟的，肯主动提出要见他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给面子就得兜着，而且还是个老人家，姿态低点才是应该。 “您好，恩佐先生，”温特友好地伸出右手握了握手，“您比我想象得更年轻，但是您的成就让我惊讶，我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成就还没有您的千分之一！” “金钱并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陈大河脸上堆着微笑，挥舞着双手，“您对瑞士银行的改变才让人惊讶，这种变化影响到全世界金融业，与您相比，我这点东西才是不值一提。” 在两人的胡吹互捧中，会谈气氛十分融洽，酒杯晃动之间，双方也达成协议，陈大河账户中的那一笔两亿美元资金，将由温特亲自推荐的团队进行操作，保证在不露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注入到他提供的三十个不记名账户中去。 而对于这些账户其中有一部分其实是属于瑞士银行公司的，温特也没有作任何表示，只是淡然地将那张写满账号的纸张递给塞巴斯蒂安，然后继续和陈大河畅谈刚发生不久的第五次中东战争。 第五百零八章 投资女王 第二天一早，陈大河将杰罗姆叫了过来，并递给他一张纸条。 “杰罗姆先生，”陈大河笑道，“这里有两个银行账户，都来自于瑞士联合银行，如果有可能，请你分别查一下这个账户的资金去向，以及另一个账户里还有多少钱，另外，那个账户的资金来源是哪里。” 杰罗姆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账号，眉头皱得老高，“先生，这个，恐怕会很困难。” 尽管在老板面前叫苦这种事从他参加工作的第二天就不再做了，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有些露怯，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让他去查这个东西，金融界谁都知道，要想从瑞士银行里面打探出一丁点消息，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试一试吧，”陈大河耸耸肩，“如果查不到也没关系，明天我会离开这里，在我回来之后给我答案就行。” “好吧，我试试，”杰罗姆默默叹了口气，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老板打了个预防针，“先生，我会尽最大努力去查，但您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尽管这两个账户似乎存在某种关联，可要找到其中的确切关系，依然非常困难，自从瑞士颁布银行保密法之后，别说外人，连总统都不能探查半点消息，还有存款人的直系亲属也一样，在没有账号的情况下，拿着存款人的死亡证明也得不到账户里的遗产，保密法就是这么不近人情，可偏偏就让人对瑞士趋之若鹜。 “我明白，”陈大河耸耸肩，脸色依然很轻松，“刚才我也说过，尽力就好，查不到也没关系。” 目送着杰罗姆离开，陈大河看着窗外的湖面皱眉沉思，以银行家对瑞士联合银行的了解，调查手段绝不会弱于FBI，如果连杰罗姆都查不到，那就证明瑞士联合银行的保密制度无懈可击，或者说，至少在现阶段无懈可击，那么等自己回来之后，就可以逐步增加对这个私人投资团队的投入力度了。 将家里再次托付给老提奥，陈大河便带着叶正根和图安，乘坐飞机经转米兰飞往香江。 如今连战连捷的奥利弗暂时没什么事，便带着珍妮和布兰妮亲自过来接机，一行人分坐两辆车回到清水湾别墅。 六月底的香江已经酷暑难耐，在烈日当头的下午，两人并没有去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去吹海风，而是关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享受着二十五度的空调冷气。 “现在股市进度怎么样了，”陈大河捧着冷饮开口问道，“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平仓？” “应该会比预期快一些，现在股市火热得不得了，我们出货很顺利，”奥利弗手里握着一杯冰水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算休息日，最快五天最晚七天，应该就能全部出货，保守估计，盈利额估计能达到五十亿美元。” 陈大河忍不住嗦牙花子，将近五百亿香江币的盈利，然后等股市暴跌的时候还会再捞一笔，如果以同样五十亿美元的盈利计算，就是一百亿美元，差不多一千亿香江币，而现在香江共有五百二十万人口，相当于每人贡献了一万九千多块钱！ 可目前香江的平均月薪多少？普通售货员月薪一千六，去麦当劳打工的一个小时7块钱，按一天工作十小时，一个月不休息也才两千一百块，这一万九千块几乎相当于他们一年的工资，而且还是没有任何花销的纯收入！ 想想还真有点不落忍呢，陈大河磕着牙齿，想了想说道，“奥利弗，等做空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投资意向吗？” “当然，”奥利瑞将沙发作床，靠在沙发扶手上，扭过头看着他笑道，“集团公司整合进度目前已经完成大半，下一步我将计划有步骤地推进全产业链的扩张，到时候势必要用到大笔资金，为此我预留了十亿美元，应该能支撑到资金回流了。” “哦，”陈大河视线上瞟，盘算着到时候他们总共是有多少钱来着？ 奥利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笑着说道，“如果做空顺利，在还掉六十七亿美元的贷款之后，应该还有总共一百八十到一百九十亿美元的现金，我的能力有限，是花不了这么多钱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按她的想法，这次做空至少应该有七十亿美元左右的收益，没办法，本金太大，当空头大势来临的时候，赚钱不要太容易！ 要知道就算在后世九七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索罗氏的起步资金也只有四十亿美元而已，无非是通过金融杠杆才掀起那么大的风暴，而现在奥利弗手头上的本金是他的好几倍，如今的香江市府可没有那时的八百多亿美元外汇储备来稳固股市，要是真不顾后果来发动金融袭击，保管香江经济要倒退三十年。 还好她只是按照陈大河的叮嘱，借大盘崩溃的风头赚点顺风钱，根本就没考虑过动用金融杠杆，更没想过要将香江股市打到崩溃，否则这个盈利预期再翻几倍都不是问题。 “我是有点想法，”陈大河刚想说话，突然想到自己请瑞士银行服务团队的事，连忙抬头看着奥利弗，“你的投资团队保密条件怎么样？” “放心吧，”奥利弗微微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这次我是通过瑞士银行找来的操盘团队，不仅服务周到，动作更加隐蔽，除了将卖地换来的股份卖掉这部分交易能通过证券账户查到跟我有关系，其他的交易都由他们操作完成，哪怕是FBI过来查，也没有泄密的可能。” “呼，”陈大河舒了口气，“那就好，要是让人知道你赚了这么多钱，别说香江，恐怕连美国和欧洲都要震动。” “这我当然知道，”奥利弗晃动手里的冰水，“由于炒地这个项目闹得太大，我赚了二三十亿美元的事也让不少人都知道了，还传到社会上，几乎老少皆知，就为这个，我没少被这里的媒体炒作成投资女王，如果让人知道我还在股市里捞走一大笔，那还得了，不喊出个让人酸倒牙的名字才怪！” 投资女王？这个梗似乎不错，而且挺确切的，以后可以这么称呼她？ “想也别想，”奥利弗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凤凰台的新闻部总监想找我做专访，都让我骂了一顿，你敢这么叫我，我就敢让你好看！” “当然不会，我不是在想这个，”陈大河干笑两声权作掩饰，随即说道，“刚才我是想说，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不干脆再将这个项目做深一步。” 第五百零九章 抄底 做深一步，自然是顺着现有的计划再往前。 奥利弗眼色微动，“你的意思是，在股市跌落之后抄底？” “嗯，没错，”陈大河点点头，“钱都存在银行总不是个事儿，不如拿出来做点利人利己的事情好，香江人不是都知道你赚了那么多钱吗，何不在香江股市暴跌的时候，多购买一些优质股票，这样既能等大盘复苏的时候大赚一笔，还能赚点好名声，你将集团公司总部设在香江，弄点好名声更有助于发展嘛。” 他一直想跟奥利弗说这件事，但每次不是因为忘了，就是因为别的事给耽搁，这次终于提了出来。 低买高卖，这正是香江那帮从不炒股的富豪们发家致富的途径之一，既然现在有这个条件，他可不想错过，而且先不管赚多赚少，再怎么说也要比存银行强吧。 “好啊，”奥利弗从善如流，笑着说道，“买点股票不是问题，如果股市如期崩盘，除去你的三十四亿本金，这次的盈利大概在一百四十亿左右，你的七十亿我会帮你存入秘密户头，另外的一半，除了留出公司发展的十亿和备用金十亿之外，其他五十亿我可以全部投入股市，不过明面上只能最多拿出三十亿，因为他们都知道我赚了这么多，但是，陈，你能告诉我，股市的底线在什么位置吗？” 陈大河两眼茫然，三十亿美元倒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他怎么知道那个鬼底线在哪里？ “之前约好的，盈利一人一半，公司留二十亿，再拿三十亿出来抄底，剩下的才轮到我们平分。” 陈大河嘴里说着话，视线却没有焦距，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点上，连奥利弗想说他几句都没心情。 此时他正努力回想大学金融课上老师扯的闲话，回忆出的仅有一点关于香江股市的信息中，这个时候的香江股市应该是在缓慢下行的，直到铁娘子访华才开始暴跌。可现在却在奥利弗这只花蝴蝶的翅膀下变成了疯涨，回头等到某些人的希望落空，还有奥利弗找人主动捅破佳宁案之后，恐怕到时候股市跌幅肯定要比另一个时空来得更狠，他连那个底位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一世将跌到哪里？！ 看着陈大河默默发呆，奥利弗也不着急，一口口喝着杯子里的柠檬水，等待陈某人回神。 片刻之后，陈大河终于理清楚脑子里的思路，自己干嘛非得要知道这个股市的底线？反正都是抄底，而且买的都是优质股，只要看准机会入场就行。 “咳咳，”陈大河干咳两声，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杯子放下，看着奥利弗笑道，“不需要底线，从香江股市崩盘的那一刻开始算起，两个月之后，就是抄底时间！” “这是常规推论，”奥利弗眉角轻扬，“你没有一点特别的结论吗？” 陈大河满头黑线，“是不是让我告诉你，在恒指跌倒接近七百点的时候买进，才是特别的结论啊？” “七百点吗？”奥利弗眉头微皱，看上去似乎当真了，“现在恒指是一千三百多点，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的跌幅，应该探底了！” 陈大河顿时目光呆滞，“喂，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没有啊，听得很清楚，”奥利弗笑着摆摆手，“放心吧，我会在股市崩盘两个月之后，也就是恒指跌到接近七百点的时候开始抄盘的！” 此时陈大河很想问她一句，你确定是听明白了？这里面真没带点自我想象？ “不说这个了，”奥利弗突然收回两条大长腿，跪坐在沙发上，看着陈大河笑呵呵地说道，“最近你看电影没有？我们投资的那部片子火了！斯皮尔伯格真厉害，他是怎么想出这种情节的？太让人震撼了！” “呃，”陈大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想了想才说道，“你说的是那部外星人？” “对，”奥利弗连连点头，“就是ET，那小家伙真可爱！” “对了，你说请斯皮尔伯格帮我们拍一部电影怎么样？” 不等陈大河说话，奥利弗又自顾自地说道，“年初的时候你不是说，给曾经参演过少林寺，现在在武术表演队的那些人量身定做几部小成本电影吗？我早就安排下去了，而且还拍了两部，可惜第一部接着少林寺的余波炒一炒，勉强赚了几十万，可第二部就贴了进去，还倒赔几十万，陈，你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沮丧了，要不我们请斯皮尔伯格捧红他们吧！” “再沮丧也不可能找斯皮尔伯格给他们拍片，”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别说你能不能请动他，就算请动了，也不一定能将这些人捧红，要么就是小李子他们失去自己的特点，要么就是斯皮尔伯格丧失自己的特色，无论是哪一种，出来的东西都只会是不伦不类，并不是所有导演都适合所用演员的！” “好像有点道理，”奥利弗用食指按着嘴唇，眯着眼睛低眉沉思，片刻之后，突然睁开眼看着陈大河，“陈，要不，你来试试？” “我？”陈大河有些茫然，“试什么东西？” “拍戏啊！”奥利弗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我觉得你在传媒上很有天赋，现在凤凰台里面所有的王牌节目几乎都出自你的创意，还有电视剧也是，你看好的就会大火，不看好的肯定扑街，要不，你来亲自出手，捧红他们几个，怎么样？” “我捧红他们？”陈大河指着自己的鼻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说你个小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个你都能想出来？我一不是导演二不是编剧，三不是美国的传媒大亨四不是影视公司高层，我拿什么捧他们？” “拿创意捧啊！”奥利弗不为所动，坚持认为这个任务非陈某人莫属，“导演可以请，剧本可以找，什么传媒大亨影视公司高层也不一定比你高明，你既明白李他们身上的特点，又懂得西方市场观众的喜好，由你来出个创意，是再好不过！” “除非，”奥利弗指着他，眼里满是揶揄，“你端着超级亿万富翁的架子，认为这种事会掉你的身价！” 还身价！陈大河鼓着眼睛，只想一个呸字喷过去，他现在的处境，是恨不得把头藏到沙子里面，让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疯了才会去插手什么捧明星的屁事！ “其实，不需要你亲自出面的，”奥利弗又笑道，“我可以让影视公司拿些剧本过来，说是由我亲自审核，其实是给你来看，你看中哪个剧本，我们就拍哪个剧本不就完了！又或者，你觉得这些剧本都不好，也可以自己想个故事出来，回头我再让编剧改编成剧本，说不定我还能拿个奥斯卡最佳编剧奖呢。” 第五百一十章 多留两天 如果只是帮忙审审剧本，或者从观众的角度提出一点故事创意，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奥利弗不说，别人又不知道，谁也不能扯到自己身上来吧。 想到这里，陈大河便没再坚持，默认由着奥利弗去安排，只是，他还是有些头痛，别说美剧，他连国内八十年代的电影都不熟悉，怎么帮她挑剧本啊？ 奥利弗可不管这些，只要陈大河答应了就行，反正在她眼里陈大河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商业眼光这么准，看几部电影总没问题吧。 她也是个人来疯，完全不管现在美国那边还没天亮，提着电话就拨了过去，吩咐那边的专职秘书收集剧本，并打包寄到香江来。 陈大河满头黑线瞪着她，“我明天就要回家的，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怎么是陪我玩呢？”奥利弗大眼一睁瞪了回去，“电影公司是我们文化产业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好吗！你就不能稍微重视一下？反正你也没几件正事，晚几天回去会死啊！” “可是我真的没时间，”陈大河摊着两手，满脸的无奈，“这次暑假我想先回一趟家，然后去欧洲那边转一圈，寻找一些投资机会。” 这句话九分真一分假，整句话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不过他要去的地方不是欧洲，而是非洲，之所以要先回国，就是要拉上一个人，否则就算带着叶正根和图安都不一定能保证安全。 “投资机会？”奥利弗先是一愣，接着头顶冒出三丈怒火，蹭地一下直起身子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指着陈大河，“你还敢说不是要放弃这边的公司？去欧洲找投资机会，肯定不是为这边公司找的吧！怎么着，那家破银行是你的，这边的公司就不是你的？要不要我把那一半的股份还给你？！” 陈大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说大姐，这么激动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风格一项是管杀不管埋，这边公司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现在经过整合整个框架和未来的发展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更何况有你在，当然不需要我来插手，倒是第三国际银行那边计划全乱了，当初制定的方案放到欧洲并不完全何用，呃，总之现在就是一团糟，我当然要先把那边理顺才行啊。” 奥利弗眼神微眯，她当然知道陈大河中间停顿的那一下是指什么，去年第三国际银行雄心勃勃准备进军美国电子和计算机行业，结果先让那边的地头蛇打了个闷棍，后来又多次阻扰其发展机会，等陈大河与美国财团达成协议后，更是卷起铺盖灰溜溜地滚出美国，只能将原本为美国市场度身定制的计划移植到欧洲，尽管欧美市场有很多的共通性，但毕竟还是有差别的，想来现在发展状况应该不是很好吧。 想到这里，奥利弗气势一跌，嘟着嘴巴坐回到沙发上，片刻后又突然抬起头，瞪眼看着陈大河，“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审核完剧本才能走，不对，至少也要挑出两个剧本出来，如果没有合适的，你就自己想两个故事！” 陈大河眼角微抽，现在这个态度，应该是变相的认错吧，嗯，算了，多留两天就多留两天，可是，自己哪会挑什么剧本，只能等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故事吧。 见陈大河肯妥协，奥利弗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容，一人退一步，这才公平嘛。 下楼吃过晚餐，天色才刚刚暗下来，这个时候休息还太早，可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夜店那种吵闹场所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去哪里玩呢？ 站在前院花园里，两人吹着海风面面相觑，没工作的日子好无聊啊！ “要不，”奥利弗眼珠转了转，“我们去影视城看看？” “又去影视城？”陈大河撇着嘴，“上次我就一个人去逛了两三天，不就是拍戏吗，有什么好玩的。” “你说的半年前，”奥利弗晃晃脑袋，一头直顺的金发随风飘扬，嘻嘻笑着说道，“当时你不是让我将影视城改成影视主题乐园吗，前段时间刚好完工，里面增添了不少游乐设施，我们一起去玩玩吧！” “动作这么快？”陈大河有些吃惊，“你这半年不是在专注投资的事吗，怎么感觉做了不少事啊？通信研究院也建成了，影视主题乐园也改造完了，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事情那么多，一时哪能全都想得起来？”奥利弗眨眨眼睛，“我又不是一个人，只要发句话，下面那么多人哪个不能做啊，做点事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好像有件你交代的事还真没办成，”奥利弗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无奈地撇撇嘴说道，“你不是说要在深阵办一所职业培训学校吗，这件事我让马佳彤去跟深阵市府去谈了，可惜他们也做不了主，甚至就连广栋省府也定不下来，必须要教育部里同意才行，现在就卡在这里，动不了了！” “这样啊？”陈大河两手叉腰，看着远处已经有些昏暗的海面皱眉沉思，片刻之后，扭头看着她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变通一下，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和深阵市府合作，建几个成规模的产业园吗，到时候你就在这些产业园里，单独划出一块地皮出来，用作跟这些工厂相关的操作培训，招生也只面对我们自己工厂的员工，名义上这个就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一个培训部，既然不对外招生，也用不着什么教育部教育厅的来审批吧。” “咦，这个办法不错，”奥利弗眼睛一亮，“反正我们的初步目的也是为了满足本工厂的技术人才培养需要，对内还是对外区别不大，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将这些位于不同地方的培训部集中起来，瞬间就变成一所职业大学。” “就是这样！”陈大河笑着打了个响指，“这就叫瞒天过海之计，名头什么的不重要，能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第五百一十一章 安保 这个时间点就休息确实太早，讨论半天之后，陈大河还是同意了奥利弗的建议，去紧挨着清水湾的将军澳凤凰影视城逛一逛。 六个人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别墅花园大门，沿着私人公路盘旋而下，很快汇入山下灯火通明的车流中，十几分钟之后，便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前。 “嚯，还挺大的，”陈大河下车环顾一周，有些吃惊地看着奥利弗，指着广场划了个圈，“这块地方，是你后来又买下的？” 半年前他过来影视城的时候，这块地方可不是什么广场，就只有一条当作停车场的水泥路，紧贴在影视城墙角下，看上去小气得很，而且周围不是隆起的小山包就是坑坑洼洼，哪像现在这么平整。 而现在停车场已经挪到广场两边的位置，中间留出一片足有近千平方的空地，别说在香江，就算在内地都不算小了。 “不是，”奥利弗刚从车里钻出来，笑着摇摇头，“这里原来是片大约三万尺的不平整坡地，地主单卖也不好卖，我买下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当搭头赠送了，本来我是想以后在这里建几所酒店，不过现在嘛，全部推平当做停车场，酒店以后再说，反正附近还有几块没开发的地皮，等明年不怕买不到。” 三万尺相当于两千七八百平米的面积，确实不算小了，周围也能规划出几百个车位，现阶段来说应该足够用的，等以后这边火爆起来，用奥利弗的话来说，不怕买不到地。 “你真行，”陈大河竖起大拇指，忍不住点了个赞。 明年地价暴跌，只需要现在一半左右的价格就能买到大量地皮，确实不怕买不到。 叶正根和珍妮四人站在距离他们四五米远的位置，隐隐将两人围成一圈，这时广场上虽然人不是特别多，但也来来往往的不少，尽管看上去都是正常的朋友或家庭组合，他们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两人边说边走，并肩往正门入口走去。 这时陈大河注意到广场上有不少保安在巡逻，不禁问道，“这里的保安也是我们自己保安公司的人吗？” 想想自己第一次去凤凰台找奥利弗的时候，要不是有个认识自己的保安正在执勤，恐怕自己还没那么顺利见到人呢。 “当然是，”奥利弗点点头，“我们现在所有的产业保安都是由自家的保安公司负责，目前来说，这里是最重要的保护点，甚至比凤凰台总部还要重要。” “嗯，”陈大河认同地说道，“当然应该是最重要的，凤凰台总部无非就是一栋楼，只要收好门口，问题就不大，而这里人多事多，必须要加大人手防范才行。”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奥利弗似笑非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屑，“在香江有种特产，你知道是什么吗？” “特产？”陈大河有些茫然，现在不是在说安保吗，怎么又扯到特产上去了？ 等等，她不会是指那个吧？ 陈大河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她，“你的意思是，这里会有人过来闹事收钱？” “宾果，”奥利弗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无论是影视城刚开业，还是现在的主题乐园开业的时候，都有人过来闹事，还想收什么保护费，年初的时候，是饶山带着一百多个保安将那些人赶走的，而这一次，开业那天，他直接带了八百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守在影视城四个出入口，那些想过来闹事的人根本就不敢动，否则，你以为这里能这么安全？！” 陈大河不禁撇撇嘴，果然是香江特产，虽然不是香江独有的，但也算是这里的特色之一吧。 不过，刚才奥利弗好像说的是八百人？ “奥利弗，”陈大河想到就问，“现在保安公司有多少人？” 他记得原来保安公司好像是两百多人，现在饶山竟然能拉出八百人，恐怕公司总人数应该破千了吧。 奥利弗瞟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三千多！” 嗯，三千九百九十七也是三千多吧！这是前天饶山报给她的数字，不知道今天超了没有？超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跟自己没关系！ 陈大河脚步一顿，满脸愕然地看着她，“三千？怎么招这么多？” “当然是保护我们公司的员工和财产啊！”奥利弗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也知道香江的特产是什么，要是不多招点人，哪里看顾得过来，难道你想让我像香江本土的那些守财奴一样，只管赚钱，而将自己的安全都丢给香江警署？！” 对此陈大河只能无言，未来十多年香江富豪就是出了名的肥鱼，一个个都以为自己位高权重，没人敢动手，结果绑架案一宗接着一宗，那些人就是不长记性，甚至有些人还被绑过好几次，丢掉性命的也不是一两个，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多请几个保镖呢？难道请保镖的工资比绑匪开出的赎票还高？！ 陈大河懒得替别人操心，反正把自己保护好就行，不过，三千个，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招到的？”陈大河有些好奇，“既要年龄合适，又有身体要求，这种人不是很好找吧？” 他刚才看过几个保安，不说个个都是虎背熊腰龙精虎猛，但也是腰背直挺精神抖擞，不像是随便找来凑数的，只是，这些人看上去似乎有点熟悉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可不是我找的，”奥利弗回了一句，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入口处，越过一支二三十人的排队人群，珍妮拿出一个证件晃了晃，管理员立刻打开小门请他们进去。 排队的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几句，可能是在猜测他们的身份，但没一个有怨言，地位决定待遇，这是每个香江人都知道的常识，没什么好计较的。 “他们都是饶山找来的，”进到里面之后，奥利弗继续说道，“听说是近两年才到香江的新移民，早些年都在内地当过兵，有不少还上过战场，都是真正的精锐，而且最难得的，就是不怕苦不怕累，敢打敢拼，公司给他们买了巨额保险，要是因公牺牲还会有高额补贴，另外给他们的家人安排工作，保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都非常尽职尽责！” 原来如此，陈大河恍然，难怪这些人看上去有些熟悉感，原来是身上的兵味还没散，虽然去年香江已经取消抵垒政策，但前几年过来的人足足有好几十万，要是算上更远一点时间的，估计能超过两百万，所以后世说香江有三分之一是新移民的后代，一点也不夸张。 至于尽职更是理所当然，这些人哪个不缺钱，现在能给出高薪，还有意外身亡保险和补贴，不怕他们不卖命，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命不值钱，能给家人挣下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上头条 陈大河在半年前来过这里，与当时相比，现在热闹了许多，也多了一些商业气息，道路两旁开设了不少商店，里面的装饰尽量贴近所在的景区主题，不过商品倒是非常现代化，所以能看见明清风格的街市上，古装打扮的人从一个大木柜里拿出一只冒着冷气的冰淇淋，递给过来购买的游客，惹得一些小朋友瞪着好奇的眼睛，很想爬进去看看，嗯，里面其实是个大冰柜。 再仿古的建筑也是现代产品，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其中自然包括电灯，由于现在天气炎热，很多游客更愿意晚上过来，所以此时的影视城依然灯火通明，如果发现哪里有人群聚集，没的说，肯定是有剧组正在拍摄，很快就能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将剧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好有保安拉开警戒线并维持秩序，剧组的拍摄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反而还会趁人多的时候安排一两个人过来，到游客这边做做宣传，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趁机打打广告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奥利弗和陈大河并肩而行，同时给他做着介绍，“这座影视城按年代划分，共有四大部分，分别对应秦汉、明清、唐宋和现代，不过现在只完成第一期明清宫苑和部分现代街区，所以暂时只开放了这里，至于其他部分会在两三年内陆续完工，不是钱不够，而是建筑人手紧张，进度快不起来。” “你都能招到这么多保安，还怕找不到建筑工？”陈大河瞄了她一眼，“用同样的手段去找一些小工过来，专门给那些建筑公司打下手，再适当设个提前完工奖励，保证两边都乐意。” “唔，这个想法不错，明天我就让人去办，快的话说不定一年就能完全建成，”奥利弗点点头，这时前面出现一片暗区，只有少数地方亮着灯，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那边说道，“我将原本留给秦汉城寨的区域改成了游乐场，不过现在是晚上，大部分的游乐设备没有开放，只有一些旋转木马之类的小玩意，想去试试吗？” 看着奥利弗眨呀眨的眼睛，陈大河有些无语，看来不管多大的女人都有一颗童心呢。 陈大河不搭她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是打算等明年再买下附近的地皮进行扩建吗？”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奥利弗忍不住撇撇嘴，有些小小的不开心，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嗯，我想等明年将附近几个山头都买下来，把影视城再扩大几倍，形成一个大规模的旅游基地，反正等经济危机过后，地价还能再涨起来，就算影视城不赚钱也亏不了。” 现在这个影视城已经有二十万平方米，要是再拿下附近几个山头，那就是要往百万平逼近的节奏，果真大手笔！不过奥利弗说得也对，以后香江的地价将会一路上扬，多拿地肯定是亏不了的。 没去游乐区，两人换了个方向，转过一个街口，前面顿时传来一阵嘈杂声，隐隐还能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名字。 陈大河好奇地看了两眼，貌似这里有个大剧组呢，里面应该有某个大明星正在拍戏。 看到陈大河的反应，奥利弗眨眨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想不想进去看看？” “免了，”陈大河耸耸肩，“我不喜欢凑热闹。” “那我就给你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奥利弗说着冲珍妮挥挥手。 珍妮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四下张望，见到有个保安正好看向他们这个方向，刚想招手叫人过来，就让陈大河给打断。 “不用了，珍妮，我们逛一会儿就回去，”随后冲奥利弗撇撇嘴，“我可不想上明天报纸的头条！” 这里既然是影视基地，不可能没有狗仔在这里常驻，要是拍那些大明星的时候拍到自己，那可就有得乐了。 珍妮笑了笑，对着奥利弗耸耸肩，表示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搞定，然后继续在后面待着。 “好吧，”奥利弗似乎有些失望，“好像这个剧组的女主角是你喜欢的那位赵小姐，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提这个梗，她就不烦吗，早知道自己就不提挖人的事，让她自己逮人去。 在影视城里转了大半圈，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多，尽管有些剧组发现了奥利弗的身影，却没一个人敢主动过来，只有电视台几个总监级别的人远远地点了点头，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回到别墅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陈大河刚坐上餐桌，奥利弗就憋着笑递过来一份报纸，“陈，恭喜你，上新闻了，还是头条哦！” “啥？” 自己能上什么新闻？陈大河茫然地接过来一看，顿时满头黑线。 只见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黑体字写着一条标题，“投资女王夜探影视城，华人情郎亲密相伴！” 下面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正是两人在影视城街道上并肩而行时的场景，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对他们熟悉的人还是能轻易分辨出来，加上两人虽然身体挨得不是很近，但也相距不远，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情侣压马路时的样子，就凭这张照片，这个标题还真没配错。 这样就上报纸啦？ 陈大河有些懵圈，昨晚可是有四个保镖在周围护着，竟然还能被人偷拍照片？不禁本能转过头看了看叶正根和图安。 而这两人此时也正满脸通红，昨晚他们只顾着防备可能到来的危险，哪想过有人在边上偷拍照片呢，完全没经验啊！ 要说他们没防狗仔的概念，珍妮和布兰妮总有吧，可她们这时却在憋嘴偷笑，昨晚她们就示意过奥利弗，附近有人在偷拍，结果让奥利弗直接忽视，她们了解奥利弗的心思，也就不管不问，果然今天一大早特地跑了一趟小报最多的九龙区，就找到了这份登有两人照片的报纸。 只可惜，大点的报纸和电视台哪怕得到消息也不敢报出来，如果没经过奥利弗的同意就随便播报，天知道奥利弗会有什么反应，要是来个以牙还牙，那就有些得不偿失，要知道奥利弗不仅掌控着凤凰电视台，更是刚刚狂赚几百亿，不是轻易能招惹得起的，再说这种又不是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完全没有赌一把的必要。 但那些无良小报就没了这层顾虑，能捞一把是一把，先把今天的赚到再说，要是真惹到投资女王发火，大不了换个摊子重新来过就是，反正在香江办个报社不要太简单，这位女王大人总不会揪着他们不放吧。 看过标题和照片，再看后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往言情小说靠拢的架势，剧情都是猜测，文笔也很一般，偏偏底层社会就有不少人愿意买账，只不过，就配了一张照片，该不会是想来个连载吧？ 要说他们只拍到这一张照片，那绝对不可能，而现在只放了一张出来，肯定是打着细水长流的算盘，唔，要不要用点手段，让他们适可而止呢？！ 对了，这是份什么报纸？ 陈大河看了看报头，庙街娱乐报，那是什么鬼？ 第五百一十三章 影响 陈大河将报纸扔到餐桌上，看着对面的奥利弗，“喂，投资女王，你就不管管，让他们这样乱写？” “不然呢？”奥利弗瞪着眼睛，“香江大大小小的报纸加起来有五百多份，绝大部分就是几个人组起来的皮包公司，我现在要是派人去找，说不定人家公司都搬了两回，你让我怎么管？” 陈大河眉头微皱，手指在桌面轻敲，奥利弗说得也是，她虽然在香江有钱有势，但并不代表能手眼通天，尤其像一些下九流的势力，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尽管现在两边还没正式互通，但内地在这边的触角可不少，要是真让熟悉自己的人看到，也是个麻烦事。 “这样吧，”陈大河手指一顿，低着头说道，“我来找人解决，不能让他们这么乱写下去。” “你找人解决？”奥利弗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解决？”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陈大河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餐，反正这种报纸是一天甚至几天才发行一次，多的是时间来安排。 奥利弗撅了撅小嘴，也不再说话，拿着筷子戳啊戳，差点将一只虾饺戳成虾泥，看见陈大河视线瞟来，又立刻将虾泥塞进嘴里，嘴里鼓囊囊的像只小猪，看得陈大河忍俊不禁。 吃完早餐，陈大河回到楼上房间，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几声铃响之后，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梁宅，请问哪位。” “阿婆您好，我是陈大河，想找一下梁爷。” 陈大河这个电话正是打给梁栋的，这种事情请他帮忙最好不过，虽然上次拒绝了他合作的提议，但这种小忙肯定还是会帮的。 这位老人家似乎知道陈大河，也没再多问，很快就将梁栋叫来。 “喂，阿河啊，”电话里梁栋哈哈大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上次被拒绝的影响，“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这把老骨头跑跑腿的啊。” “阿公就是阿公，我还没说话呢，您就已经猜到了，果然是料事如神啊，”陈大河笑道，“确实有个小事想请您帮个忙。” “哦，还真有啊，”梁栋也不含糊，“说吧，什么事，阿公绝对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答应下来，可以说是诚意十足，反正这小子都说了只是个小事，总不会丢颗卫星给他来放吧。 “那就多谢阿公了，”陈大河笑了笑，接着说道，“是这样，九龙那边有个庙街娱乐报的小报，今天早上登了我一张照片，我想麻烦您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将这篇稿子撤下来，别再继续登了就行。” “庙街娱乐报？”梁栋一愣，“你小子干了什么事，竟然会上这种小报的？” 陈大河苦着脸刚准备说话，电话那头梁栋就开口说道，“行了行了，阿公也不问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好！” 反正只要找到那家报社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必要直接问他，一份小报而已，又不是那些大报社，他根本就没想过拿不下来。 “行，谢谢阿公，”陈大河笑道，“这次我就不打扰您了，下次再来香江，一定去找您喝茶。” “好啊，”梁栋又是一阵大笑，“只要你来，随时都欢迎！” 又闲扯了几句，陈大河挂断电话，总算舒了口气，一份小报能有多大的发行量，几千上万份打顶，对于五百多万人口的香江来说不值一提，只要没有后续刊登，多半没人会注意到。 梁爷动作的确很快，第二天的报纸都没有与两人有关的消息，那份庙街娱乐报甚至都消失在报摊上，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冒出来，陈大河也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这份确实只是一份小报，但由于刊登的新闻和近日大火的投资女王有关，多少还是引起一些轰动，别的不说，消息最是灵通的各大报社就多多少少买了一些回去，那些媒体人也想看看这位巨富女王的蓝颜知己究竟是何许人等，竟能摘得这颗滚烫的明珠。 结果就是，这次竟然有不少人将他认了出来，毕竟前两年广栋粤剧院首次赴香江演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庆功宴也就罢了，参加过接风宴的诸多大佬都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后来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还以为他工作调动去了其他地方，没想到再次看见他，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不过知道归知道，却没一个说出来的，女的就不说了，如今已是香江的头面人物，香江总督想动一动也得思量再三，男的就更不能惹，这位在内地据说也是手眼通天，现在香江前途未卜，如果真要回到北边，这位肯定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不知道的还在疯狂猜测，知道的都讳莫如深，连新华社那边也装聋作哑，这场奥利弗有意无意间制造出来的绯闻便这么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更多人知道了陈大河原来和投资女王还有这么好的关系，默默猜测着她对香江未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这些陈大河都不知道，吸取这次的教训，这两天他都窝在别墅里哪儿也没去，要么做做运动，要么看点新闻，或是躲在房间里想着该给奥利弗什么样的电影剧情，直到奥利弗将两只大纸箱摆到他面前，才让他回过神来。 “喂喂喂，我说大小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陈大河围着两只大纸箱直打转，没好气地瞪着奥利弗，“你这里有多少剧本，确定都让我看完？” “没多少吧，”奥利弗这话说得有点小心虚，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着，“看报表上好像是一百七十八部，要不，你先看一部分，其他的带着去内地看？” 陈大河抬头无语望苍天，本来他还想帮奥利弗选一选剧本，但这个时候，他一本都不想看，只想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商业片公式 别墅一楼会客厅里，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五分钟后，奥利弗才小脸一垮，“你就看看呗，要是第三部戏还赔，咱们的电影公司就要成笑话了！” 噢耶，胜利！陈大河先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抿着嘴想了想，好莱坞那边好像确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则，连续失败三次就会被抛弃，这条对明星、导演、知名编剧乃至小规模的电影公司都同样适用，就算是八大，如果连续有三部片子赔钱，再往后的融资难度也将增加无数倍，现在这家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电影公司自然也逃不过这个规则。 赔钱不可怕，不过要是让那些院线抵制这家电影公司的作品，那就有些不太妙了。 可是，陈大河低头看看脚下的两只大纸箱，要从一百七八十个剧本里挑出一个好故事，想想都让人头疼啊。 两手叉腰，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陈大河突然伸出右手，冲奥利弗比了个二。 “给你两个建议，要不要听听？” “要要，”奥利弗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不过脸上还有些不甘，“只有有两个吗，要不再多来几个？！” 陈大河满头黑线瞪了她一眼，只当没听见，随手从纸箱里翻出一个剧本，然后找了支笔，在剧本背面的空白处写写划划，嘴里还说着，“第一个建议，教你一套无往不利的商业片公式，只要按着这个公式走，拍出来的电影就算不能大赚也赔不了。” 他没敢提文艺片，因为那东西就不是正常人能整明白的，还好，他和奥利弗两个都不是文艺范。 “公式？”奥利弗好奇地凑过来看向纸面，却只看到几个词组。 “知道坎贝尔的《千面英雄》吗？”陈大河头也不抬，自问自答地说道，“根据神话学家坎贝尔的研究，不管是魔幻小说、好莱坞电影，还是畅销漫画，都有一个共同的编码，只要掌握这个编码就能释放无限的创意，创作令人着迷的作品，而且，这个编码其实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从几十万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化过。” 虽然这时候好莱坞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这部神作里面的内容，但开展研究并将其联系到影视作品创作中的还不多，要说成就最高的就是那位星战之父卢卡斯，其实之前他脑海里一直有这么一个故事，却并不知道该怎样将它写出来，尝试了很多遍都没有成功，直到后来看了这本千面英雄，从中受到启发，才有了77年出品的那部经典影片星球大战，而且他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坎贝尔就是他的尤达大师，也就是领路人。 正好现在好莱坞对商业片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对后来的商业片公式总结更连影子都没有，陈大河就可以顺理成章拿后世网上贴吧里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来搪塞奥利弗。 “什么编码？”奥利弗眼睛开始发亮，她确实看过千面英雄这本书，不过没将这个跟电影联系起来。 “一个普通人，一段从已知世界到未知世界的旅程，在经历了一系列小磨难之后，面临一场终极考验，最后他战胜了这个考验，完成了从小人物到大英雄的转变，”陈大河一边说，一边指着稿纸上面的几个词组，“启程、启蒙、考验、归来，这四个阶段是每一个英雄的必经之路，放到电影里面，就是主角必须经历的历程，如果将一部影片的时间当成一个整体，这四个阶段的分配可以用以下比例配置，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十五，幅度可以稍有波动，不过别太大，重点要突出冲突，其他的简单明了就好。” 奥利弗在一旁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还有吗？” “然后就是细节，可以称之为三要素，”陈大河在纸上继续写下几个词组，“能鼓舞人心、可信、有悬念，其实这三个元素说的是一件事，就是要让观众有代入感，英雄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应该是开始和普通人一样，也有缺点，只是他能接受困难，战胜困难，并获得成长，最后才成为英雄！” “能再说详细点吗？”奥利弗看着纸面上的三要素，脑海里隐隐有些想法，却并不清晰，她想听听陈大河的说明。 “已经很清楚了，”陈大河将笔帽盖上，撇着嘴说道，“你很聪明，但不是专业的编剧，编故事这种事不是你的特长，所以跟你说再多也没用，这种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多找几个编剧，签一笔巨额保密协议，然后将这个公式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创作才是正理，不需要过多解释，因为看不懂这个公式的就不是一个好编剧！” “好吧，我会去做的，”奥利弗刷地一下将那张纸撕下来，冲着陈大河晃了晃，“这个听上去确实很不错，不过，凭这个就能保证赚到钱吗？” “这个只占了百分之八十，”陈大河眉头轻挑，“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一半得看编剧的功力，能不能写出一个有创意的好故事，另一半，就是不管多有创意，也千万不要突破这个公式，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未来四十年好莱坞用血泪谱写的经验，不是辣么好突破的！ “明白！”奥利弗弹了弹手里的纸，轻笑着将它折好，然后问道，“这个公式是哪里来的？你自己看书后总结的吗？” “要不然呢，”陈大河耸耸肩，“或者你在其他地方看到过？” 反正现在没人提出这个理论，不怕跟人撞车，特么的，别人重生穿越都能当文抄公，最不济也能弄几首歌或几部电影刷刷声望，自己也就剩下点常识性的东西可以拿出手的，要是这样都不行，以后都没脸以重生人士自居。 “好吧，我只能说你的大脑确实不同一般，”奥利弗眨眨眼睛，将折好的纸收起来，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两个建议，另一个是什么？” 她没有继续追问这个公式是否合理，事实上很多事情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之后，就会明白，哦，原来是这样子的啊！以奥利弗的智商和眼力，不可能看不出这个公式的价值，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多问。 “另一个？”陈大河嘿嘿一笑，“你不是怕被人笑话，找不到院线可供上映的吗，既然这样，那就自己组建一条院线，弄上几千块银幕，还怕你的电影卖不出去？” 听了这话，奥利弗也不回应，只是看着他呵呵直笑。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有些摸不着头脑，“发花痴了啊？” “去你的，你才发花痴，”奥利弗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红着脸说道，“还自己组建院线，你没听说过派拉蒙法案吗？要不要我跟你解释解释？” “不用解释，”陈大河举起右手，满脸严肃地说道，“听你的口气，就知道是不许电影公司经营院线的东西，这不是干涉市场自由吗？！” “这是联邦最高法院根据反托拉斯法裁定派拉蒙案而引出的法案，”奥利弗憋着笑说道，“好莱坞所有人都知道，禁止公司垂直经营制片、发行和放映业务，虽然我们这家只是一间小公司，但并不代表可以自行组建院线！” 第五百一十五章 突然离开 此时陈大河心里只能无语凝噎，特么的都是让上辈子的美娱架空小说害的，动不动就收购八大自组院线，他们怎么不上天呢，害老夫丢了个大脸。 “哈，虽然这个建议挺不靠谱的，不过还是给了我一点启发，”奥利弗看着他眨眨眼，笑着说道，“不能自组院线，但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参股，只需要对院线方保持一定影响力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不能让司法部反托拉斯局的人发现，否则将面临巨额罚款。”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陈大河摆摆手，“废话少说，任务已经完成，给我定机票，明天回北金。” 虽然没有挑出几个好剧本，也没提供什么好故事，但有这一条商业片公式的干货就够了，足够任何一家影视公司吃上三四十年的，至少在陈大河重生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条公式失效的例子。 奥利弗也很干脆，“行，我这就去让人订票。” 关于奥利弗是怎么去安排电影公司的事，陈大河并不关注，只是在心里默默开心，耽搁了两三天之后，终于可以继续回家之旅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奥利弗亲自将陈大河送到机场。 “行啦，”陈大河看着她笑道，“我在这儿等着登机就行，你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啊，”奥利弗微笑地眨眨眼，“我也去北金，公司重组涉及到一些问题，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一下。” “啊？”陈大河有些奇怪，“怎么没听你说过？” “忘了，”奥利弗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每天工作那么忙，谁记得起这个，这次还是让秘书给你订票的时候，她提醒我的。” 陈大河忍不住眼角微抽，很好，这个理由果然很强大！ 登机、起飞，四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一行六人刚出出站口，陈大河就看见茜茜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正冲着他兴奋地挥手。 “大河哥，”茜茜箭步飞奔过来，一头扎进陈大河怀里，将他紧紧搂住，“我好想你！” 陈大河很自然地抱着她，微笑地抚摸着她的柔顺发丝，轻声说道，“茜茜，我也好想你！” 公共场所可不是倾述衷肠的地方，两人很快分开，只是牵着的手依然拉着。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奥利弗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收拾好情绪，走上前张开双臂笑道，“茜茜，好久不见！” “呀，奥利弗，”茜茜赶紧松开手，上前一步和奥利弗拥抱，开心地说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非常好，”奥利弗拉着茜茜，自然地往前走，“不过就是快饿死了，飞机上的面包一点也不好吃，家里做饭了吗？” “早就准备好啦，”茜茜被她拉着，只好跟着脚步往前，后头给了陈大河一个笑脸，才对奥利弗说道，“兰婶准备了好多好菜，保管让你大饱口福。” “是吗，真的太好了！”奥利弗作惊喜状，只是看向茜茜的眼底一抹奇怪的神色越来越浓。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等回去再说。 看着两人渐渐走远，陈大河摇头苦笑，顺便同跟着茜茜一起过来的安英打了个招呼，才往外面走去。 茜茜不知道奥利弗也会过来，所以和安英一起只开了那一辆路虎，现在很明显坐不下这么多人，陈大河只得给在海关工作的七姐苏晋芳打了个电话，在机场海关那里借了一辆车，这才顺利返回。 到家之后，先让关三包了两条烟给那个借车的司机表示感谢，然后才往里走。 家里一切如常，现在国内也刚好开始放暑假，在没有后世那些数不清的培训班的时候，金贝儿和郎蓉都乖乖地呆在家里温习功课，加上闻讯赶来的曾静姝，所有人整整齐齐的都在。 吃饭聊天，欢声笑语过后，大宅渐渐归于平静，只有陈大河的房间里偶尔有些呢喃细语，在仲夏夜的微风中轻不可闻。 这一夜奥利弗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着白天和茜茜的聊天，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小会儿，天刚放亮，就毅然起床，叫上珍妮和布兰妮，在两人奇怪的目光中，在兰婶这里给还没起床的陈大河和茜茜留了个口信，就出门离开了。 奥利弗这次过来确实是有正事，公司重组涉及到一些证件的变更，必须需要她的亲笔签字，非常重要，却并不怎么紧急，一天时间也足够办完，所以在当天下午，和曾静姝草草开了个短会，商量过公司近断时间的情况之后，便匆匆赶往机场，登上一大早从香江叫来的包机返程。 飘荡的白云上空，一架波音飞机带着呼啸声飞快地从空中划过，机场里面，奥利弗坐在靠窗的商务座上，看着窗外的白云发呆，脸上分明郁郁寡欢。 在她的身后，珍妮扭头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布兰妮，而布兰妮苦笑着耸耸肩，摊开两手，表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都还好好的，可今天一大早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一句交代也没有，就带着她们从陈家离开，而且走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昨天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看着奥利弗，除了大部分时间在和茜茜聊天，其他时间也很正常，更没发现她和陈大河吵过架啊。 难道是，茜茜？ 她们之间说过什么？ “珍妮，帮我记两件事，”奥利弗突然扭头说道，“回香江后，立刻联系科尔律师，请她做一份方案，我计划将集团公司总部迁回美国，我需要她给我一些建议，另外，联系瑞士银行的巴里先生，有几笔款项需要请他安排一下。” “总部迁回美国？”珍妮瞪大眼睛，“您和陈先生商量过吗？” “不需要和他商量，”奥利弗冷声说道，“公司是我的，我想怎么管都行，没必要问他，至于他的那一份，少不了他一分钱。” “这，”珍妮看看布兰妮，而布兰妮干脆缩着脑袋装鸵鸟，她只得孤身奋战，硬着头皮说道，“好吧，那是否需要通知他一声呢？” 奥利弗转回脑袋，继续看着窗外，嘴里传来一个冰冷的词组，“不需要。” 第五百一十六章 决定 回到清水湾山顶别墅，奥利弗连晚饭都没吃，就将自己关进书房里，然后便没有了任何声息。 厨师做好饭菜，菲佣摆放到桌上，珍妮和布兰妮两人看着面前的食物，同样没有一点胃口。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之后，珍妮终于忍不住说道，“谁去？” 布兰妮两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道，“打架我行，谈心，不擅长！” “我也不擅长，OK！”珍妮翻了白眼，拿起一只餐盘捡了一些事物，站起来捧着叹了口气，“好吧，谁让我比你大三个月呢，该死的，下次还有这种事必须换你去！” “哦，珍妮，”布兰妮满脸荒唐地举起双手，“我以为你会向上帝祈祷再也没有下次的！” “我当然会祈祷，不过你最好也要祈祷一下，”珍妮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晚上我们单练！” 在布兰妮沮丧的眼神中，珍妮端着餐盘上到二楼，轻轻敲了敲书房门，“奥利弗，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有声音，珍妮再敲门，又问了一遍，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声音。 就在她有些心乱，正准备踹开房门的时候，房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奥利弗的身影。 “奥，奥利弗，”珍妮有些慌乱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奥利弗看上去很平静，可翻着血丝的眼睛告诉珍妮，刚才她在里面哭过。 “我没事，”奥利弗站在原地没有动，右手扶着门把手，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没胃口，不想吃东西，待会我就去休息。” “奥利弗，”珍妮端着餐盘，无奈地看着她，“我想，也许你需要我留下来和你谈谈！。” 奥利弗刚想摇头，可看见珍妮坚持的眼神，顿时有些迟疑，最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吧，进来吧。” 回到里面，奥利弗拉过一只抱枕，坐在沙发上默默发呆。 珍妮将餐盘搁到书桌上，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轻声问道，“奥利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奥利弗脑袋无力后仰，搁到沙发靠背上，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我以为我还有机会的，但现在发现，没有了。” 珍妮眉头紧皱，果然是因为陈大河，可是，奥利弗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和茜茜订婚了吗，甚至订婚礼时候的伴娘还是她，现在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想了想，不由得问道，“是茜茜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奥利弗面无表情轻轻摇头，“原来我以为，订婚，不代表结婚，他们两人也没有发生关系，又常年相隔两地，以后未必会真正走到一起，但昨天，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以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有了实质的联系之后，这段感情是绝不会被时间和空间冲淡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再也没机会了。” “噢，”珍妮脸皮微微抽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奥利弗突然笑了笑，“在纽约，琼斯家族就是个怪物，出于先祖琼斯先生的中立立场，我们没有白人至上的态度，不会因为肤色而歧视谁，也不会因为财富身份地位而阻扰族人的婚姻，但是，没有人会容忍琼斯家族出现一个情妇，我想，是时候该结束了。” 珍妮抿嘴皱眉，奥利弗这话有点严重，她竟然起过这种心思，还好并没有为此丧失理智，能看清楚现实。 此时珍妮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只需要聆听就够了。 可一段话说完，奥利弗又陷入沉默，抱着方枕发呆，两眼痴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静的气氛让珍妮感觉有点压抑，低着头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那公司呢？你打算怎么办？” “啊？”奥利弗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她，瞳孔好半天才恢复焦距，轻轻摆了摆脑袋，“公司？就按我在飞机上跟你说的，将总部迁回美国吧，其他业务不变。” “也是，”珍妮叹了口气，“以前你们之间还有个公司可以联系，现在公司都成了你一个人的，只等这次投资结束，将属于他的那份利润交割，你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奥利弗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从明面上来说，珍妮的话并没有错。 她替陈大河代持一半股份的事，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对珍妮，对家族，还有对那些财团，她都是一个说法，用这次投资的大部分收益，作为借款代价，以及换取公司的全部股份。 这里的收益，指的是明面上的收益，也就炒地和置换股份出售后的增值部分，经过核算，大约是三十亿美元，远远超过公司的价值，不过没人认为不公平，也没人在乎，因为没有陈大河同意借款，这次投资根本就做不起来，奥利弗等于用一次行动，既帮陈大河赚了钱，也让自己换取到公司的所有股份，别人赚得多，她自己得到的也不少，任谁都只能赞美这是一次完美的商业行动。 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家公司还有一半是属于那个人的，真要不顾他的想法，直接将总部搬回美国吗？虽然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总部，不会对业务产生任何影响，但是这么重要的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会不会给两人之间的合作造成裂痕呢？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奥利弗忍不住捶了捶脑袋，既然决定放弃了，就别再想这些！ “奥利弗，”珍妮突然说道，“我不懂管理，也不懂你现在的真实想法，但是，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自己的未来，也许，回美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这里，你只会继续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中！” 不管陈大河和她们之前的关系有多好，可奥利弗才是她的家人，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是因为奥利弗才有了联系，自己当然要偏向奥利弗，只是，在她心里不禁涌起一丝黯然，可能，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轻易打败自己的男人了吧。 奥利弗怔怔地看着她，虽然这个决定是自己做出来的，可此时却有一丝莫名的心酸，也许，真如珍妮所说，自己该好好静下来思考一下了。 “呼，”奥利弗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你，珍妮，既然我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现在美国正好是早上，麻烦你去给科尔律师打电话吧，替我们选择一个好点的地方，顺便，找几栋有出售意向的写字楼，或者地皮也可以，我们需要一个地标式的总部！” “明白，”珍妮点点头，然后拉着奥利弗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食物笑道，“我想，现在你应该不需要它们了，让厨师重新做一份，怎么样？” 奥利弗强打起精神，脸上挤出笑容，“好，不过，我不想吃中餐了，请徐先生做一份西餐吧。” 珍妮搂着她的肩膀，拉着她往门口走去，嘴里还在哈哈大笑，“正好，我也想吃西餐，中餐虽然好吃，但天天吃也会腻的，我们是美国人，当然要吃美式的食物咯。” 两人笑着相拥下楼，只是各自心里的心思，却只有自己才清楚。 第五百一十七章 开门揖盗 看着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恢复的奥利弗，还有陪着她大口咬着牛排的珍妮，布兰妮满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看到布兰妮一脸茫然的样子，奥利弗噗嗤一笑，随后简单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尽数释怀的样子，笑着说道，“所以，等这几天将工作安排好，我们就可以回美国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放几天假，多陪陪家人。” 自己的心思她们两个人都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心底最深处的酸楚，又往下压了压。 正好现在的公司重组工作还没完成，只需要稍微作一点调整就行，就是改变一下总公司的注册地，以奥利弗在美国的人际关系，比在香江要更简单，所以不需要耽搁太久的时间。 “哦，”布兰妮终于弄清楚怎么回事，可眼里还是有些懵懂，不解地看着奥利弗，“奥利弗，既然你这么喜欢陈，为什么没想过从茜茜那里将他抢过来呢？” 横刀夺爱什么的很正常不是吗？电影现实里都不少，难道是她没想起来？ 一听这话，奥利弗神情一阵恍惚，视线又没了焦距，而珍妮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奥利弗才下定决心，你在这里捣的什么乱？！ 布兰妮满眼无辜，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奥利弗喜欢，抢过来不就完了！ “不可以的，布兰妮，”奥利弗终于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说不定我真会采纳你的建议，但那是茜茜，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布兰妮，如果你喜欢上珍妮的男人，你也会动手去抢吗？” “我没男人！”“不会！”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珍妮，一个布兰妮，两人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如果这个假设反过来，答案也是一样，不过布兰妮这么没脑子的话也能说出口，不惩罚一下是不行的，珍妮没有任何犹豫，便对着她的腋窝伸出罪恶之手。 不提这边闹作一团，时间回到早上，由于奥利弗在家的缘故，陈大河和茜茜起了个大早，刚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叫奥利弗，却发现竟然人去房空。 不是人不在房间，而是真的走了，因为连行李箱都没有，而且珍妮和布兰妮的房间也一样。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奥利弗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急匆匆地离开？ 走到前院，刚准备好早餐的兰婶看见两人，连忙走过来说道，“大河，今天一大早，奥利弗小姐就带着她两个同伴离开了，她说是有急事要处理，因为要赶时间，来不及跟你说，另外，她们办完事之后，今天晚上就直接回香江。” “这样吗？”陈大河眉头微皱，看看茜茜，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行，我知道了，谢谢兰婶，”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然后拉着茜茜去餐厅吃早餐。 虽然不知道奥利弗为什么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但只要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行，大不了等会儿让叶正根去西单那边的公司问一下曾静姝，或者明天直接给她打个电话就行，不是什么大事。 开开心心的吃完早餐，陈大河想着在这两天多陪陪茜茜，就准备和她一起去电视台，结果临出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家里，罗老爷子打来的，等下要过来这边，让他在家等着，得，这下又去不成了。 “大河哥，我自己去就行，”茜茜拉着陈大河的手，娇笑着说道，“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 “好，”陈大河点点头，“要是罗老头没什么事，等他走了我就去电视台找你。” “嗯，”茜茜左右看了看，安英坐在车上目不斜视，其他地方没人，果断在陈大河脸庞上啄了一口，然后像只鹌鹑似的串到车上，啪地一下将车门关上。 陈大河两手插兜，看着慢慢走远的吉普车呵呵直笑，半天之后，才转身回屋。 没等多长时间，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半新的吉普车停到家门口，在关三的引领下，三个身着蓝色工装的老头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正院的回廊里，陈大河正躺在竹制的躺椅上纳凉，回廊的低矮栏杆上还搁着一只收音机，里面放着一段评书，伴随着收音机里抑扬顿挫的声音，躺椅前后一摇一晃，真是好不惬意。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呸，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就开始养起老来了，办退休了吗？！” 陈大河偏着脑袋，睁开眼睛瞟了一眼，脸上顿时流淌出止不住的笑意，“哟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们三个竟然凑到一块儿，少见，真少见！” “屁，”罗东升走到跟前，也不坐椅子，直接一屁股坐到栏杆上，端起矮凳上的茶壶就放嘴里对着吹。 后面跟着进来的孙云东替他说了下面半句话，“我们几个在上剅的时候，哪天不是凑一块儿，有什么少见的！” 说着一把抢过刚离开罗老头嘴巴的那只茶壶，又放到自己嘴里就是一通灌。 这一幕看得陈大河眼角直抽抽，两个老头儿，间接那啥，咦，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更何况看见！ 哪怕在上剅看了好几年也没能适应得了，真不知道这两个老头儿的生活习惯是怎么养出来的，还大学教授呢，真是，藕！ 还好，最后面那个老头子没这爱好，端端庄庄地走过来，然后一拍陈大河脑袋，将他赶走之后，自己一屁股坐到躺椅上，正好这时候兰婶送来茶盘，抄起一只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往身后一躺，发出美美的一记长呼声。 陈大河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背靠在廊柱上，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前三个，一个抱着收音机在调台，一个抱着茶壶不放，还正研究这廊柱上的花纹，一个霸着自己的椅子，重复刚才自己的动作，就差打个呼噜了，土匪啊！自己这算是开门揖盗不！ 第五百一十八章 顾问小组 三个老头过来，都不愿意进房里面去坐，陈大河便叫人搬来一张小茶桌，摆上四张椅子，就这么坐在回廊下吹着风喝茶。 “哎，我说，你们三个今天怎么凑到一块儿来了？”陈大河坐在凳子上，熟练冲泡着一壶功夫茶，洗茶烫壶冲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给四只茶碗满上，然后捏着下面的小托盘端到三人面前。 “当然是有事才凑一块儿的啊，”罗老头刚才已经解了渴，这时候也变得斯文起来，两指端着小茶碗细细品着，“昨儿个茜茜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晚上回来，不过那时候我们正在开会，就没过来，正好今天早上会也开完了，就来这边看看。” “今天早上开完会？”陈大河诧异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几个老头子不会开了整夜的会吧？不要老命啦？” “这算什么，”孙老头满脸不屑，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想我年轻的时候，哪天不熬夜的，不是加班就是学习，这几天算个屁，再说一起熬夜的老头子多了去了，大家还不是都一样，也没见哪个送去急救的！” 陈大河满头黑线，“老头儿，等送去急救就晚了好吗！” “也没那么夸张，”李中和笑着摆摆手，“中间还是分组休息了几个小时的，主要是就剩一点细节没确定，让大家回去睡觉都不踏实，索性一次弄完得了。” “得，你们都是大爷！”陈大河放下茶碗，冲着外面大叫了一声，“关老。” 话音刚落，关三就从院门后面转了进来，还笑呵呵地叫道，“来啰，什么事儿啊？” “咯，”陈大河指着桌上的三人，“就这三个老不死的，一个个都不要命地跟年轻人比熬夜，你不是懂些养生的方子吗，等下从库房弄几幅药出来，给他们带回去补补，我可不希望他们这么快死，还指着他们能多罩我几年呢。” “没那么夸张吧！”李中和拍拍胸膛，“我们这是老当益壮，用不着吃药。” “就是，”孙云东满脸的嫌弃，“没事喝什么药啊，你这不是咒人吗！” 罗老头更干脆，将脸一板，“要吃你吃，反正我是不吃！” “都几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懂点规矩！”陈大河桌子一拍眼睛一瞪，指着三个就是一通臭骂，“这是吃药吗？这是保健！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嘿，反了你了！”孙云东袖子一撸，就准备上手。 “三位老哥，听我一句，听我一句，”关三连忙笑着上前拦住劝架，“不用吃药，不用吃药，正好，我这有副药酒的方子，而且都是用兴安岭里上好的老参加上几十味上等野生药材泡好的，功能舒筋活络益气补元，不同于外边的药酒，只要不喝过量，保证没有副作用，最关键的，是用二十年陈的老茅台泡的，口感比原浆还更胜一筹，刚好，前些天正好到了火候，要不，都带点回去尝尝？” “哦？”孙老头立刻不动了，拉着关三的手腕，“老弟，口感真比茅台原浆还好！” 罗东升和李中和两人也是满眼的期待，哪有刚才宁死不喝补药的样子。 “绝对没得说！”关三拍着胸脯，“你们要不信，待会儿吃饭的时候，给三位倒点，一尝便知！” “别呀，”孙老头手抓得更紧，“离饭点还有两三个钟头呢，正好，现在有点饿了，老弟，麻烦你现在就整点过来试试。” 呃，不早不晚的，这个时候喝酒？ 再看看另外两位，也是连连点头，显然都等不及了。 好嘛，这就三位酒鬼！ 对这三个老不羞，陈大河也没眼睛看，跟关三确认过三个老头子的身体没有妨碍之后，便叫来人撤掉还没冲到第三泡的茶具，换成酒菜开整。 老酒上桌，琥珀色的酒液倒在杯子里，观其色，晶莹剔透，闻其香，深幽连绵，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好酒。 没有二话，三人一起端杯，声都不吭一声，直接凑到嘴边一饮而尽，随后发出一声整齐的赞叹，“好酒！” 接着又齐刷刷地满上，短短几秒就连干三杯，然后各自抄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菜。 陈大河没喝这个，关三给他弄的食谱还不够他消耗干净的，再喝这个恐怕要整晚睡不着觉。 弄了瓶冰镇好的燕京啤酒，倒杯里灌上一口，陈大河抹了把嘴，才看着三人说道，“悠着点，又不是没得喝，我说你们开的什么会啊，该不会没整早饭吧？” 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奇怪，他们三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语言学家，充其量再加个国际关系专家的头衔，一个是哲学家，自命名的文学家帽子根本就没人认，最后一个是经济学家，各自都是不同的领域，怎么看都打不到一块儿去，他们集中在一起，能开什么会？ “你别说，”孙云东将嘴里的牛肉片咽下，指着肚子说道，“昨晚灌了一肚子的茶，宵夜倒是整了点，可惜一点也吃不下去，就早上喝了一碗粥，他们两个都一样，现在这三杯酒下肚，还真有点饿了。” 这是重点吗？陈大河满脸无语，扭头看向李中和。 还好这位是个明白人，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可保密的，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上头打算成立一个专家顾问小组，请一些各行各业的专家出谋划策，我们三个都入选了，这段时间正商量章程之类的东西，就这个。” 呃，陈大河闻言一愣，专家顾问小组，难道是顾委？他上辈子也听说过这个，好像是为了照顾老同志设立的一种过渡性组织，可听李老爷子的意思，意义好像不止于此啊。 看陈大河的表情，罗东升就知道他想歪了，还夹着毛豆的筷子指着他呵呵直笑，“这个只是专家顾问小组，不是老首长之前提起过的顾问委员会，人不同，性质不同，意义不一样的。” “哦，”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眼里露出一丝兴奋，这三个老头子应该都算是进步了吧，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很快回来了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变化 “这几天我们也关起门来聊过，”罗东升放下筷子，看着陈大河笑道，“说起来，我和老孙头能进这里面，还跟你有点关系。” “我？”陈大河指着自己的鼻子，筷子上夹着的毛豆差点掉下来，自己还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嗯，确实有，”孙云东一口小菜，一口小酒的，笑呵呵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两年前给你布置的那篇论文不？” 陈大河眼珠上翻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就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孙云东拍着桌子哈哈一笑，“虽然你小子偷懒，一个字都没写，不过当时说的那翻话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也算你过关了，” “后来啊，我以你那段话为核心，写了篇东西递上去，结果一不小心入了首长的法眼，又找我过去谈了两次话，这才有机会进这个顾问组。” “我也差不多，”罗东升接过话头，感慨着说道，“每次跟你小子聊天，都能从你的奇思妙想中得到一些感悟，尤其是最近一次，感触良多，算是收获不小，近两年多次进紫禁城问对，总算没出什么纰漏，这次也算是水到渠成吧。” 陈大河嘿嘿笑着没说话，他知道罗东升说的是美国宣布星球大战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对那翻建议，不用想也知道，当时宫里肯定是吵成一锅粥，现在罗老头顺利进组，而国内也平淡应对，显然是赌对了结果。 “嘿嘿，”这时李中和竟然翘起了尾巴，用鄙夷的目光打量两人，“一大把年纪，还要个年轻人托着才能进步，你们也就这样了！” “滚！” 两声化成一声，孙罗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就差将杯子里的酒泼到他脸上。 “所以说，你们是都要调来北金吗？”陈大河赶紧打岔，“李老爷子，你还回学校教书不？” 这几个老爷子关系好得不得了，偏偏每次碰面，要是没有外人在场，没几分钟就能吵起来，算是活怕了他们！ “不回了，”李中和转过脸不瞅他们，看着陈大河说道，“从这个月起，我就调回国内任职，专门在顾问小组上班，年纪大了，精力有点跟不上，还是不去祸祸年轻人了。” “你不祸祸，我还得继续诲人不倦啊，”孙老头扶着酒杯，眯着小眼笑道，“上头问我的意见，是调北大还是人大，让我给拒了，我还是在老地方教书比较好，最起码，每次臭小子回家的时候，我还能弄辆车去接一接送一送不是，跟以前相比，就是多了份津贴，嘿嘿，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花钱，要那么多钱干啥，” “你不要给我啊，”罗东升探过头，打断孙云东的话，眼里还带着三分醉意，“我手底下那帮学生，本来就那么一点津贴，好家伙，有的竟然寄一大半回家，自己天天两样菜轮着来，一样馒头就水，一样水泡馒头，正好，你不要，给我请他们吃几顿好的！” “屁，老子话还没说完好不好，”孙云东一眼瞪了回去，脸上同样有了几分醉意，“谁班上还没几个穷学生，老子的工资有一大半都补贴给他们了，话接上回，我又不花钱，要那么多钱干啥，正好可以多买几斤肉，给手底下那帮娃子补补身体，就算喝粥，起码也得弄个咸蛋肉粥吧。” 李老爷子就这么呵呵看着不说话，早些年他也一样，自己的工资有小一半都补贴了出去，不过去了一趟上剅，回来后就变了些，补贴还是有，不过一不补钱二不补肉，都让他买了书，给学生们建了个图书角，反正，直接补贴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 陈大河握着啤酒杯，看看才喝了几小杯的三个老头子，不禁咂咂嘴，关老爷子这酒可以啊，才喝了几口就上头了，难怪千叮咛万嘱咐每餐不能超过二两，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估计一两就到头了吧。 一顿小酒喝到中午，午饭也不用吃了，三个老头儿带着七八分醉意，嚷嚷着让关三拿酒，好让他们带走。 “走什么走，”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今天就在这儿住下，等酒醒了再回去。” “住什么，我没房子啊，我老李，在北金也是有宅子的人，”李老爷子瞪着眼睛，眼珠子红通通的，“老子给你的宅子，你倒好，一声不吭还回来，行啊，还回来就还回来，反正我李家有后，不怕没人继承，那是李家老宅，不住那里，我住哪里去？” 李家老宅那里一直都安排有人打扫，这次李中和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就是，”孙云东搭着李老爷子的肩膀，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李老头宅子大，我去给他搭伴，不住你这里。” 陈大河眼角直抽抽，这几个老头子，怎么喝醉了都这么喜欢撒酒疯呢。 “小子，”罗东升也凑了上来，拍拍陈大河的肩膀，“废话少说，赶紧的，叫个人送我们回去。” 陈大河撇撇嘴，叫来关鹏和图全，分别送三人回家，当然，一人一大壶药酒是必不可少的。 送走三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儿，陈大河便想去电视台找茜茜，刚才他就喝了两瓶啤酒，上完两趟厕所，屁事儿都没有。 但走到车库，才想起还有件事没办，便回来先在书房打了个电话，才叫上叶正根，一起骑着侉子直奔后海。 三轮摩托奔驰在北金城的大街上，这是近一年来陈大河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老北金城的街景。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路也还是原来的路，这些都没怎么发生变化，变的是街头的广告牌，还有路上的行人。 原来八二年北金街头就有广告牌了啊，陈大河看着一副巨大的贴墙画报，心里发出一声感慨，今年整顿经济，明年整顿治安，等到后年，非公经济的春天就要来了呢。 还有人也不同，原来衣服都是老三色，现在则鲜艳了许多，款式也更丰富，不少相伴而行的女同胞还烫起了卷发，有些男同志也穿上喇叭裤，顶着蛤蟆镜招摇过市，街边的门店里隐隐传来邓丽君的歌声，似乎空气中都腻着一股甜味儿。 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第五百二十章 向导 叶正根骑着侉子过大街穿小巷，二十多分钟后，停到一个小院门口。 陈大河从侉斗里出来，走上台阶拎着拳头就开砸，“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来啦来啦，”里面立刻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便是吱呀一声门响，将大门拉出一条人宽的缝隙。 老人家站在门口，看着陈大河的眼神好奇中还带着几分忐忑，“同志，请问，您找哪位？” 呃？陈大河有些发愣，怎么出来个不认识的老人家？蒂埃里那小子卖房啦？ “师傅您好，”陈大河收起刚才那副土匪样子，恭恭敬敬的小声问道，“请问，是有个非洲友人，叫蒂埃里的，住在这里吗？” “是，”老人家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该不会是自己给外国人干活，出了什么麻烦事儿吧？自己就不该贪钱接这个差事啊！ 刚准备开口询问什么事，这时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只黑炭般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周伯，这个是我朋友，以后他过来直接让他进来就行，就算我不在也一样，而且我不在的时候，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说着又看向陈大河，“老陈，这位是周伯，过来帮我看家的，顺便收拾收拾房子。” 周伯立刻连连点头，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反正只要记住就行，最重要的是，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就好。 两人也重新打了个招呼，算是混了个脸熟。 过来的人正是蒂埃里，跟周伯交代一声之后，便张开双臂哈哈笑着要和陈大河来个拥抱。 结果被陈大河嫌弃地闪身躲开，脚步一跨就往里走，“赶紧过来，我赶时间。” “暑假那么长，你赶的什么时间？”蒂埃里不以为意，转身快步跟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既然赶时间你不会电话里说啊，还非得跑这一趟。” 叶正根并没有跟着进去，刚才陈大河就说过，五分钟就出来，在外面等会儿就行，他在外面，周伯也就在那陪着。 “当然是有必要跑我才过来，”陈大河甩着胳膊往前走，这套五进的宅子就是他替蒂埃里买下的，里面什么样子不比蒂埃里陌生多少，自然无需参观，自顾自地说道，“问你个事儿，你暑假有安排没有？” “有啊，”蒂埃里当即点头，“我明年就毕业，这个暑假学校里安排了社会实践课，时间差不多要半个多月，等这个事完了，我还要回一趟非洲，那边公司积累了一些问题，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哦，没事就好，”陈大河走到正厅，先一把操起供桌上的大蒲扇，然后往椅子上一倒，边扇边说着，“给你个旅游机会，一个星期后同我去一趟非洲，我学校安排了社会实践课，考察非洲人物地理，这个向导非你莫属！” “不是，”蒂埃里瞪着眼睛，难道自己刚才没讲明白，“我是说我有事，不是没事，再说你一个刚过去的大一生有什么社会实践课啊？还人物地理，我记得你学语言的吧？！就算你自己想去非洲，我给你找个向导不就完了，还非得要我去？” 陈大河手里的蒲扇不停，依然面不改色自说自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签证什么的你帮我弄好，出发时间暂定7月10号，对了，钱多带一点，怕路上不够用，要是你能凭这张脸在非洲畅通无阻，就当我没说。” 蒂埃里满脸无语，现在是你当我没说好不！耽误我的事，让我当向导，还让我自己出钱，这是做了什么孽，才会交了这么一个狐朋狗友的？！ “对了，丽莎呢？”陈大河左张有望，“她不在这儿？” “在学校，她也有社会实践课，正和同学在一起呢，”蒂埃里撇着嘴，“早知道就不接你这个电话，我人都出门了，还跑回来听电话，这手气是黑的没话说！” “哦，丽莎不在啊，”陈大河压根儿就不听他说什么，拍拍椅子扶手拔腿就走，“那我走了，记住，7月10号走，别忘了买机票。” 蒂埃里鼓着眼睛恨恨不已，片刻之后，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听老陈这口气，是打算走遍非洲啊，这种事自己都没尝试过，正好和他一起去，还可以带上丽莎，哼哼，什么实践课工作的哪有这个好玩儿！ 从里面出来，陈大河同周伯打了个招呼，便坐上侉子闪人。 他根本就不担心蒂埃里会不同意，那小子他了解得很，完全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让自己这么一撺掇，他不动心才怪，说不定丽莎也会让他给拉上。 可惜，茜茜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电视台，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完全脱不开身，否则也可以带她一起去。 等下学期开学，茜茜也到了大四，即将面临工作分配，不过这点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铁定让中央台招走，她现在已经在电视台参加两档节目，天气预报和见字如面，深受观众喜欢，别说有徐老爷子坐镇，就算没有，电视台也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人才。 陈大河赶到广播电视大院的时候，茜茜正在参加录制见字如面节目，没有人带领，是进不了电视台的，他便给电视剧部的王文杰打了个电话，这才顺利进场。 “大河，你可真够神秘的，”王文杰领着陈大河并肩而行，一边同来来往往的同事打着招呼，一边和他闲扯，“一年到头来不了几回，就算去了国外留学，寒暑假总应该有的吧，要我说，有时间就多过来看看，这么漂亮一媳妇儿搁在这里，就不怕给弄丢咯。” “这么多人看着，能丢到哪儿去，”陈大河呵呵笑着左张右望，“再说了，不是你的，求不来，是你的，跑不了，就像你和婶子，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可还不是经常好长时间不见面，不也一样没事儿吗。” “我们那是老夫老妻，跟你这情况能一样吗，”王文杰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台里可有不少单身青年，一个个看着茜茜的样子，就跟见了肉的狼一样，要不是上面领导压着，估计托媒的能将制作部门槛踩烂，你小子就不能上点心！” 第五百二十一章 指点 听到王文杰的话，陈大河不禁一愣。 竟然还有这事儿？没听茜茜说过啊。 转念一想又摇头失笑，茜茜那是什么性子？除了自己就没跟几个同龄异性说过话，更别说接受追求了，恐怕这种事让她想起来就烦，更怕自己会乱想，自然不会跟自己说。 不过，以茜茜的条件，追求者应该不会少吧，这丫头恐怕吃了不少苦头。 王文杰又继续说着，“虽说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但请领导说媒这种事儿也不少，要是真碰到哪个不知情的领导，替别人来给茜茜做媒，你说让她怎么回应？” “总不能让她满世界宣扬已经名花有主了吧，而且就算可以这样，也要别人相信才行啊，”王文杰摊着两手，低声说着，“你一年到头来不了两回，她又没向单位打申请结婚，谁知道是不是还单着？况且，” 说到这里，王文杰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还前后看了看，才继续说道，“毕竟她是徐老师的关门弟子，要是能娶到她，等于就是可以全盘接收徐老师的资源，有这种好事，有些人哪怕明知花已有主，多半也拦不住他们的腿，而有些领导为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你小子真得多过来晃晃，起码让人知道茜茜是真有对象，至少也能将那些人打下去一大半！”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随着拍着王文杰的后背笑笑，“我知道了，谢谢王叔。” 他们这儿辈分有点乱，王文杰是徐老爷子的学生，陈大河管徐老叫爷爷，论起来叫声叔也没错，但茜茜又是徐老爷子的关门弟子，等于是王文杰的小师妹，这一算又应该叫师兄。 可王文杰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又和李老爷子的那帮弟子不一样，关系还没那么近，最后徐老爷子拍板，各论各的，不仅陈大河管他叫叔，茜茜也一样叫声王叔，不仅对王文杰，对老爷子的其他学生也一样，这点又和李中和不同，所以严格说来，茜茜应该是徐老爷子的关门徒孙才对。 见陈大河确实像是听进去了，王文杰才笑着点点头，这时正好走到录制厅，便冲着陈大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大门进去。 结果里面这时候根本就没在录制，整个摄制组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各自讨论工作上的细节，见到有人进来，顿时一齐扭头看了过去。 “呀，大河哥，”正被两个男人缠得烦死的茜茜立刻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陈大河身边，搂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正陪着茜茜帮他阻挡狂蜂浪蝶的的安英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位爷可算是来了，不管茜茜怎么说，那些人就是不相信她已经订了婚，这种事徐老爷子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警告那些人注意影响，可惜作用也不大，现在正主现身，那些人总该信了吧。 “哟，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你小子给吹来了？”舞台上面，正坐着和导演对台本的徐老爷子也看到了陈大河，当即哈哈大笑地站起来，将稿本往讲台上一丢，便快步走了下来。 这时录制厅里自然少不了议论纷纷。 “咦，莫非这就是茜茜说过的那个未婚夫？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能让徐老师这么看重？看见没，王主任亲自带过来的，徐老师也亲自下去迎接，别说是年轻人，就算是台里的领导，你什么时候见过徐老师这样子过？” “还真是，莫非是人不可貌相，茜茜真找了个了不得的对象？” 另一边， “原来茜茜真有未婚夫啊，之前一直没见到他过来，还以为茜茜是为了阻拦那些追求她的人撒的谎呢。” “你这话说的，这种谎是能随便撒的吗？女孩子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人之前还真来过两回，不过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我都没见到过。” “你没见到过怎么知道是他？” “听小张说的啊，他两回都有看到，两人从头到尾都是手牵着手，对，就跟现在一样，那关系好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在搞对象，而且徐老师都知道的。”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让别人主动退出，好方便他去追求，才编出来的鬼话呢。” “可不是真的，也就是那几个癞蛤蟆，自以为喝了几瓶墨水，就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徐老师的学生是他们能追求的吗！” 原来茜茜站立的地方，那两个年轻人此时都没了争锋相对的念头，而是用不良的眼光注视着陈大河，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老爷子对满大厅的杂音充耳不闻，大步流星走到陈大河面前，笑着拍拍他肩膀，“臭小子，你总算舍得来了，怎么样，一起碰碰这档节目？”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传来一声声惊呼，个个都在猜测，茜茜的这个对象到底是什么人，连徐老师也要找他商量节目？ 不经意瞟了一眼周围投来的惊异目光，陈大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老头儿，又坑人。 心里倒是没什么情绪，知道这是老爷子在给自己撑腰，好让那帮人彻底死心，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能直接以大欺小，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 “行，”陈大河从茜茜怀里抽出胳膊，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笑着说道，“不会在这儿吧？” “这儿有什么不行的，”老爷子脸色一板，随后就往回走，“干脆的，就舞台上，台本什么的都齐活儿，你过来给指点指点，看看要怎么改进改进。” 指点指点？ 听到这话，周围的摄制组成员都有些发懵，原来不只是商量，竟然还能指点？ 徐老师，你是骗人的吧？！ 是不是骗人很快就能知道，众目睽睽之下，陈大河牵着茜茜，跟在徐老爷子身后登上舞台，王文杰想了想，也紧跟在身后走了上去。 没别的意思，就是表明个态度而已，这段时间确实有些人的做法太过火，搁在十年前，恐怕一顿批评是少不了的，现在时代变了，人胆子也大了，什么事都敢乱来，就该让老师给好好治下。 第五百二十二章 敲打 四人走到台上，徐老爷子替陈大河介绍了这档节目的导演，便围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起台本。 王文杰就是上来做摆设的，很自觉地拿着台本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而茜茜连台本都不拿，直接偎在陈大河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名花已有主，庸人勿扰！ 旁边徐老爷子和导演继续刚才的讨论，陈大河手里捧着台本，一心二用边看边听，很快就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这档节目开播差不多一年了，按每周一期计算，播了将近六十期，一直以来徐老爷子挑选的信件都是以近百年来的主要历史为背景，对于目前还活着的不少老人家来说，很多场景都历历在目，看节目的时候也感同身受，为此节目受到观众朋友广泛的欢迎。 但在节目火爆的背后，不是没有隐患，一来做节目要求新求变，否则很容易造成观众审美疲劳，尽管现在节目没有任何衰败的兆头，但作为资深新闻人的徐闻平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所以多次提出要有所创新。 二来现在社会逐渐开放，年轻人的心思越来越迷惘、浮躁，有不少人更愿意接受外面的舶来品，比如美国的电影，日本的电视剧，香江和台弯的歌曲，这些虽然还没有正式登上官方平台，但早已流行在大街小巷，在年轻人中大受欢迎，而对于这种说教形式的节目，尽管还不至于从心里就开始排斥，但也不会去主动接受观看的。 针对这种情况，徐闻平的思路就是最好能两者兼顾，一方面不能失了这档节目的精髓，要体现出透过信件，看其背后的历史和情感的意义，另一方面，最好让更多的年轻人也能接受，这样才更有教育意义。 问题是，怎么改？ 陈大河翻着手里的台本，里面选出的信件相比节目开播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变化，除了从特殊时期延伸到革命时期，写信人的选择范围也大幅度拓宽，除了革命先烈文人楷模，也开始出现某些普通人的笔迹，看来徐老爷子的想法，是突出普通人的情感，以引起更广泛的共鸣。 说实话，陈大河当初提出这档节目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档节目适合中央台这个平台而已，在他的记忆中，这档原本在龙江台播出的节目，只制作了十二期，也就是十二封信，选择范围古今都有，职业和历史背景也各不相同，好评确实不少，但收视还真算不得有多高。 现在徐老爷子改成周播制作播出，做了这么多期，而且一直广受好评收视火爆，已经大大超乎他的想象，而现在他想在这个基础上做出改变，也将更加困难，毕竟这时候，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搬上荧屏的。 “小子，有什么想法没有？”徐老爷子将台本卷成一圈，在手掌心一下下敲着。 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台本，呵呵笑道，“您老已经想得很周全了，我这儿没什么想法。” “哦，”徐老爷子也不追问，反正他今天就是趁着陈大河过来，给他撑撑脸子，也让茜茜少点麻烦，根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东西来。 边上的导演也没在意，虽说他是少数几个知道陈大河是这个节目的创意人之一，但并不认为这小子能在现有的节目形式上做出多大的改善，没想法才正常，否则不是显得他们这些人很无用么。 没结果就停下吧，徐老爷子站起来敲敲桌子，对着舞台下的剧组人员笑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别走，有人请客，东来顺，管饱管好！” “哟，那感情好！” “东来顺啊，今儿个有口福了！” “徐老师，您放心，咱们一准儿到！” 台下欢呼声一片，至于那个请客的人，不用问，肯定是茜茜那个未婚夫。 陈大河呵呵笑着面色不改，一点也没因为徐老爷子自作主张替他散财而生气，还站起来笑着四下拱手，只是在心里想着原本是想晚上给奥利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就要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了。 “徐老师，”这时下面一个人叫道，“要自己个儿带粮票肉票不？” “不用，”徐老爷子大手一挥，拇指往后指着陈大河，“今天这位金主儿是打国外留学回来的，手里外汇券多得是，甩着手去就行。” 今年出国潮已经初见端倪，这又给陈大河拉了一波红眼球。 下面又是一阵欢呼，等声音消停得差不多，徐老爷子才敲敲桌子呵呵笑道，“有句老话都知道的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以后大家伙儿可得多让着点茜丫头，顺便替人把她看好咯，等下回他过来，咱好再让他请客啊！” 徐老爷子这是话里有话啊，大家心里一愣，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之前某些人的行为让这位老先生很是不满了，几次背后委婉地提醒无用之后，才用这种半公开的方式敲打敲打，要是还有下回，恐怕就怨不得老人家以大欺小，改上硬手段。 现场当时就有三四个人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约而同打起了退堂鼓，虽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因为摘玫瑰而刺伤手也无所谓，可要是因此承受更大的损失，那就有些得不偿失，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改天去别的部门找就是。 不仅这个摄制组的，要不了一天，今天这个录制厅里发生的事就能传遍全台，至于是这些人全部识趣而退，还是谁敢出这个风头，冒大不韪捋老爷子的虎须，那就拭目以待。 闹腾过之后，暂停了许久的录制继续进行，王文杰也回了自己部门，陈大河便和叶正根一起找了个角落看着，对于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每次看到茜茜小脸转向这里，便对她微微一笑。 而安英一直跟在茜茜身边忙前忙后，不时也往这边看上一眼，她在学校是旁听生的身份，来这里和茜茜一样，都是实习生，任谁都猜不到她会是茜茜的贴身保镖，徐老爷子对安英也很满意，打算等明年她们毕业的时候，让安英参加毕业考试，要是能通过，会请学校发给她一张学业证明，虽然远远比不上正规的毕业证，但也足够让她陪同茜茜一起进中央台的。 今天请来读信的嘉宾是一位教育战线的劳模，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七十多的老人家，一身整齐的中山装穿在身上，显出浓浓的书卷气，别有一番精神抖擞。 当他在台上用激情饱满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一封百团大战前期，一个红小鬼写给母亲家书的时候，徐老爷子从边上的过道绕到陈大河身边坐下。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人情世故 徐老爷子一过来，叶正根立刻恭恭敬敬地问了个好，然后自觉挪到后面坐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小子，”徐老爷子轻声笑道，“没怪我给你破财吧？” “哪能呢，您这是替我扫清麻烦，”陈大河偏过脑袋，凑近说道，“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不是让人笑话您老人家识人不明吗。” “嘿嘿，算你小子会说话，”徐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老李头回来了，你见到了吧？” “见了，”陈大河撇撇嘴，“三个老头子一大清早就跑到我家，喝得醉醺醺，还非得要回家去休息，家里剩下的一辆车都派出去送他们了，我自己还是坐着侉子来的。” “哎哟，怎么能这样，”徐闻平一听，顿时痛心疾首，“这个老李，去喝酒也不叫上我，真是狐朋狗友一个，真不靠谱！” 陈大河满头黑线，怎么说话的呢这是？ “小子，”徐老爷子满脸严肃地指着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留了什么特别的好酒给他们？” 除了李中和，另外两个他也能猜到，一个罗东升本来就认识，另一个孙云东前几天也见过，脾气什么的都对胃口，酒量也不错，能让三个老酒虫一大早就喝酒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种药酒，”陈大河嘴角上翘，“您想要，明儿个我让人给您送一坛过去，不过有个条件，麻烦再有这种事的时候，您这手段能不能硬气点？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就任由几个跳蚤在我媳妇儿面前乱跳恶心人？！” “你小子净说风凉话，”徐闻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是什么事我都直接一巴掌拍死，你说电视台那些头头脑脑会怎么想？就算他们大部分在我班上读过书，叫我一声老师，也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吧？像今天这样，先口头警告，吓退一批，要是还有剩下的敢再犯，那时候再拍也不迟，任谁都说不出个不字来，多好！” “我说你们这些人心思怎么就这么复杂呢，芝麻大点的事儿还整出这么多道道来，”陈大河不禁摇头感叹，“所以我就不愿意在体制里面混，天知道哪天就变成你们这个样子！” “哎，我这样子怎么啦？”徐闻平不禁拉高声音，见有不少人朝他看来，连忙摆摆手，又压着声音说道，“这就叫人情世故，不是你架子大就能为所欲为的，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坐轿子的也不能不考虑抬轿子人的感受吧，否则谁还愿意替你抬？还有什么叫不愿意在体制里混，现在有体制外的单位吗？只有线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大河瞄着他，就是不说话。 徐闻平愣了愣，这是什么表情？ 随后醒悟过来，点着头说道，“哦，你在外资公司里干过，还真不是体制内！” 都是老熟人，徐老爷子也没有说错话的尴尬，反而碰碰陈大河的胳膊，换了个话题小声问道，“小子，这档节目，你真没想法？” 陈大河想了想，看着在台上声泪俱下的老劳模，小声问道，“老爷子，我想问问，这档子节目你打算做多久？” “做多久？”徐闻平一愣，视线也从舞台上收了回来，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把这档节目找个时间停掉？” “也不一定，”陈大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比划了半天，才继续说道，“这档节目打的是感情牌，肯定有一批忠实观众会长期支持，可关键就是，也许你留住了人，但也许他们只是习惯了看这档节目，而不是这档节目吸引了他们，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鸡肋嘛，”徐闻平眉头微皱，“我只是觉得这档节目需要创新，没想到你想的比我还严重，不至于吧！” “除了新闻，没有长盛不衰的节目！”陈大河抿着嘴，想了想又说道，“这样，我给您两个建议，您老自己看着办。” 徐老爷子眉头一挑，“说。” 这个臭小子就喜欢藏着掖着，刚才不说，现在又有了，还两个建议，他倒想听听能说出朵什么花儿来。 “这第一个，”陈大河干咳一声，等一个工作人员从面前走过，才继续说道，“将选信范围扩大，中华文明几千年，古人有鸿雁传书，他们的为什么不能念念？” 徐闻平皱眉不语，其实这点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最后还是被自己放弃了，前些年批判传统文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到现在都还有不少文人在大骂古文是封建残余，如果要是从古文中选信，恐怕又要惹出什么风波来，没想到现在陈大河又提了出来。 这条先不予置评，徐老爷子问道，“第二个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陈大河也不在意，继续小声说道，“第二个，我建议您改变一下播出方式。” “播出方式？”徐老爷子一时间不太明白，“怎么改？” “别做成固定节目，改成有时间限制的节目，”陈大河打了个比方，“就跟电视剧、风光片、纪录片那种类似，您可以把节目分成不同的主题，比如说特殊时期的，抗日时期的，或者是按其他方式分，比如讲情感的，或讲大义的，然后一年分两次或三次播出，这样就有了更充足的时间来梳理一些东西。” 后来的综艺节目以季播的方式流行，不是没原因的，一部分是可以营造饥饿营销的效果，另一方面比起固定播出的节目，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准备策划，这样节目也会更精彩些。 可徐老爷子立刻摇头给否定掉了，“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行？”陈大河有些疑惑，“你这又不是新闻联播，难道还不能断掉的？” 徐老爷子左右打量一眼，才轻声说道，“老首长每期都要看，改成你说的这种方式，你让他看什么？！” 陈大河抿着嘴边，伸出右手在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当我没说！” 两条建议到手，可惜不能用，徐老爷子有些不满意，斜眼瞄着陈大河，这小子该不会江郎才尽了吧？ 不过，他刚才那个主题分类的办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下，反正每次录制都花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两天就能完工，完全可以在正常录制的同时，同步录制一期专题节目出来试试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今天的录制任务终于完成，二三十号人立刻收拾好东西，各自蹽上自行车直奔东来顺。 酒足饭饱之后，陈大河也算是正式打入茜茜身边的工作圈子，亲和友好地同每一个人握手道别，这才上车回家，顺便送徐老爷子回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气势汹汹 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是九点多钟，陈大河来到书房，随手拿起本书，顺手拨出奥利弗的电话。 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接通，接电话的是珍妮。 “珍妮，是我，”陈大河将书本合拢放到一旁，握着电话说道，“你们都安全到家了吧？” “是的，”珍妮抿着嘴，探头看看奥利弗的房门，轻声说道，“很抱歉，陈，今天没有跟你说一声就离开了，因为奥利弗有很紧急的事，完了香江这边又有急事要处理，我们就直接回来了。” “哦，没事，”陈大河笑了笑，“我就问问，没事就好，奥利弗在吗？” “呃，”珍妮咬咬牙齿，将声音放得更低，“在家，不过已经休息了，今天事情太多，她有点累了，你有事需要我转达吗？” “没有，”陈大河有些奇怪，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过十点，奥利弗以前可没这么早休息，不过也没在意，笑着说道，“没事，我就问问，你也去休息吧，我挂了。” “嗯，好的，再见。” 珍妮放下电话，刚舒了口气，旁边的房门被拉开，奥利弗穿着浴袍，用浴巾裹着头发走了出来。 “珍妮，谁来的电话？” “是，”珍妮眨眨眼，眼神飘忽了两下，才咧嘴一笑，“是科尔律师的电话，我刚才在和她联系。” “哦，”奥利弗完全没发现珍妮的表情异常，低下头揉着头发又转进旁边的书房，“我去看会儿书，有事叫我。” 随着房门关好，珍妮垮着脸，又长出了一口气，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珍妮，这样，好吗？” 珍妮回过头，对着布兰妮苦笑着耸耸肩，“要不然呢？明天奥利弗安排好工作，晚上我们坐飞机就回美国了，难道你想取消机票？！” 布兰妮眉头轻挑，同样无奈地耸了耸肩，一手搭在珍妮肩上，“你在电话旁边守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 珍妮笑着回搂着她，两人摇摇晃晃回了房间。 陈大河挂断电话，洗了手脸，回到卧房爬到炕上，抱着茜茜舒舒服服躺下来。 “干嘛，”陈大河闭着眼睛，一把抓住茜茜戳啊戳的小手指，“不乖乖睡觉，是不是要打屁屁。” “呜呜，”茜茜手抽不回来，只能拿头顶啊顶，就是不说话。 “好啦，”陈大河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抱着她，顺手还摸着柔顺的长发，轻笑着说道，“因为今天的事儿？” “嗯，”茜茜点点头，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他，“你生我气没？！”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陈大河呲笑一声，在她琼鼻上轻轻捏了捏，“是他们缠着你，又不是你缠着他们，哪能怪到你头上！” “真的？”茜茜眨眨眼睛，见陈大河确实没有丝毫不满，立刻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大河哥真好！” “那当然，”陈大河傲然地额头高抬，“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你啊！不过我跟你说，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对，是有任何麻烦，一定要跟我说，明白吗？” “嘻嘻，知道啦，”茜茜翻了个身，找了个让陈大河抱得更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陈大河也将手臂紧了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结果不到一分钟，怀里的小丫头便开始不安分起来，陈大河睁开眼睛嘿嘿一笑，没得说，大战骤起，烽火连天蔽地，直到三更才鸣金收兵。 接来下两天，陈大河除了四处会友之外，每到傍晚时分，就去电视台接茜茜回家，用心做好一个未婚夫的本分。 两天之后，才背着个背包，孤身一人坐上返乡的飞机。 到了省城，因为孙老爷子还留在北金没有回来，他只能自己坐长途车回家。 在北金和省城都还没觉得什么，等车开到荆江地界的时候，陈大河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味来。 路上不时驶过一辆辆运兵车，车上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如果不是那些士兵年龄不一，身上的衣服也五花八门，车头插着迎风飘扬的红旗上写着某某县民兵团几连的字样，陈大河还以为出动的是正规部队，好家伙，这是要打仗还是怎地？ “师傅，”陈大河冲着身边一位三十多岁的人问道，“他们这气势汹汹的，是在干啥？” “抓经济犯啊，”那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些人这两年尽不干正经事儿，只会偷懒耍滑搞些歪门邪道，现在好了吧，上头一纸红头文下来，立马遭殃！”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恍然大悟，随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下抓的人不少吧？” “可不是，”那人撇着嘴呵呵笑着，“上头就一纸文件，既没说标准也没说任务数，下面的人怕完不成任务，只能往严里抓，听说一个县得有上千号人，可有得热闹看！” “哇，这么多，”陈大河瞪着眼睛，满脸的惊讶，眼里还带着一丝佩服，“师傅，您连这个都知道，您是政府里的人吧？” “算是吧，”那人哈哈一笑，“地委肉联三厂的，这趟就是去省城办事回来，去年啊，地委有个杀猪的，弄了一帮人搞串联，通过一个亲戚打通了省城供销社的路子，把我们厂的一部分份额给占了，很是挣了不少钱，这回可好，那个杀猪的连着他那个亲戚一起倒了霉，被占掉的份额不就又回来了吗，我这回就是去谈这事的。” “是吗，”陈大河呵呵笑着，一路跟他闲扯，心里却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家里边怎么样了，这波风浪这么大，不会刮到自己家里吧。 要知道老爸那个建筑队可就一直都没停过，老妈的养猪场也是规模越来越大，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车子到了地委，陈大河没直接转上去县城的车，而是先坐公交赶到地委市府，找到黄老爷子，打听了一些情况之后，又给杨老大那里挂了个电话，确定家里边风平浪静，才坐上黄老爷子的专车往家赶。 第五百二十五章 目的地 回到家里，果然一切平安。 拉亮电灯吃了顿迟到的晚饭，杨向明、陈德山和陈大河三人便挪到外面的稻坪上，乡下蚊子多，老妈黄玉芝还特意弄了把处理过的艾草香过来熏蚊子。 嗅着刺鼻的艾香，陈大河看着杨向明，“回来的时候，我看县里其他地方都搞得气势汹汹的，怎么平安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刚才还真有些奇怪，从地委回来的路上，经过的其他镇动静都不小，什么条幅都是必备的，民兵队偶尔也能看见，可一进平安的地界，就突然一下子风平浪静，这反差确实也太大了些。 “有啊，”杨老大躺在椅背上，翘着的二郎腿还一抖一抖的，满脸的得意洋洋，“我们这里是速战速决，刘书记派了三个民兵连，配合派出所行动，一个星期横扫平安镇各大生产队，大小耗子抓了一百多个，足够交差的了。” “哟，”陈大河歪着脑袋，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你们这行动够快的啊，不过，刘书记能指挥得动二连？” 二连就是以上剅大队为主形成的民兵连，杨老大就是连长，除了他和陈德山两人的话，县委发的公文都不好使。 “人家是镇书记，怎么指挥不动，”杨向明打着哈哈，“当然了，我们这些同志也是出了一点点力气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去你的，”陈德山端着茶缸子，指着杨向明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说是三个连，其他两个连也全听你的，抓的人一半都是跟风仿冒上剅食品厂的那帮子混球，另一小半也基本上都是小偷小摸的闲汉，你弄个经济犯的帽子给他们戴上，就不怕他们家里人骂你。” “屁，”杨向明满脸不屑，“我这是严格执行上头文件精神，他们损害我们上剅，不对，是整个平安各大生产大队的利益，不抓他们抓哪个？还有那些小偷小摸，他们偷窃集体财产，怎么就不是经济犯？我老杨坐得直站得正，还怕几个疯婆子的闲话！有本事他们也来抓我老杨的小辫子啊！” 现在的上剅还真没什么小辫子可抓的，刚才吃饭的时候陈大河也问了一些事，现在老爸的建筑队已经挂靠在上剅食品厂下面，对外的名义直接就是上剅建筑队，老妈的养猪场也一样，如今整个上剅各家各户都养了各种禽畜，全是以生产队的名义发布任务的方式进行的，别说是现在，哪怕时间倒退十年，也任谁都挑不出一根刺来。 至于规模要比别人家大，多养了几十头？那是事儿吗！人家能力强，为集体做更多的贡献，不行啊！ 所以严格说来，现在的上剅，甚至包括整个平安镇，都是再传统不过的集体经济制，只要不贪，肯干，肯定能无惊无险奔小康，等再过几年上剅食品厂站稳脚跟，下面的群众奔上致富路也是很有可能的，这回被抓的那一百多人，有的是因为人品，拈轻怕重干不了活，有的是因为贪婪，受了从南边传来的思想影响，想赚得更多，这才铤而走险撞到枪口上。 也就是半年前陈大河就给杨向明提过醒，他才提前布局找好替死鬼，既能扫掉一批给食品厂搅局的人，又能帮镇上完成打击任务，一举两得，所以与其说这次是刘书记指挥，还不如说大家都掉进他挖的坑里才对。 这次回来陈大河就是想看看家人，这几天也就没到处跑，除了偶尔去看看老校长，其他时间只在家里待着，对于外面尘嚣日上的事更是懒得管，只要不烧到自己家里就行。 在家里混了几天日子，到了七月八号这天，便收拾东西回北金。 再次找到蒂埃里，这家伙果然已经做好所有准备，机票护照都已经安排好，拉上丽莎一起，只等陈大河一到就可以出发。 从北金飞往印度的飞机上，蒂埃里无聊地翻着飞机上的杂志，半天后杂志翻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稍微摇摇头提了下神，将杂志放回前面的插袋里，扭头看着左前方的陈大河，“老陈，这都已经出国了，你是不是可以说说，去非洲的目的了？” “说了的啊，”正在假寐的陈大河眼睛也不睁开，迷迷糊糊说着，“上次不就跟你说了吗，学校活动课，考察非洲的人物地理。” 蒂埃里撇撇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丽莎，“丽莎，你相信么？” 丽莎挑挑眉头，“管他呢，反正这是去非洲，他要是敢乱动，就别怪我们只带某人的骨灰盒回去。” 陈大河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解开安全带，伸出身子回头看着两人，满脸苦笑地说道，“你们也忒狠了吧，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耶！”蒂埃里眉飞色舞地和丽莎击了一掌，嘻嘻笑着说道，“叫你装死！还好朋友，嘴里连句实话都没有，有你这样的人吗？！” “呼，”陈大河翻了个身，躺在椅子上，“别吓我，虽然非洲部落冲突不少，但大部分都已经独立，只要我打出国旗，走遍大半个非洲还是没问题的，非洲兄弟抬着我们进联合国的事儿可没过多少年啊。” “那你还叫我们陪你去干嘛？”蒂埃里不屑地瞪着他，却发现他根本就看不见，索性跑去前排坐着，“喂，老陈，既然你不说你的目的，那我也不问了，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的目的地吧，我需要评估一下，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没有目的地，”陈大河扭过头，看着他那张苦瓜脸嘿嘿一笑，“真的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不过，只要是没有乱到不能进入的国家，都可以去看看。” “你这个范围太虚，”蒂埃里眉头微皱，“绝大部分国家都有点冲突，但是，基本上都可以进去，用你的话说，披上你们国家的国旗，还真能走遍大半个非洲，所以，我需要更准确的信息。”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有地种不得 陈大河靠在椅背上，双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了想说道，“唔，我主要想了解一下非洲的经济作物种植情况，还有这些作物所在地的部落关系，可以不？” “去这些地方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蒂埃里眉头依然深皱，“不过这个就需要对非洲农业比较了解的人才行，等到了毛里求斯，我得先去问问我们的农业部长，查一下相关资料。” “经济作物？”丽莎也从后面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陈，你考察这些东西干嘛？难不成想在非洲种地？” “种地？”蒂埃里这时也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里面满是惊讶，“我说兄弟，你该不会真打算在那里种地吧？虽然粮食产业也是个不错的行业，可要是选在非洲，那就要倒大霉了！” “嗯？”听到这话，陈大河眼睛皮直跳，“老狄，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大了去了，”蒂埃里左右张望了两眼，发现整个头等舱里，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叶正根和图安两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真不是我黑自己州的人民，很多人都知道非洲大部分国家都是在五六十年代获得独立的，可你知道独立前和独立后，在粮食生产方面有什么样的差别吗？” 不等陈大河有所反应，蒂埃里就给出答案，“以前那些白人在的时候，非洲是世界上有名的粮食生产区，每年都能出产大量的粮食供应欧洲，可那些白人走了之后，绝大部分非洲国家都沦为粮食进口国，反倒需要从美洲、澳洲和东南亚购买粮食，尽管如此，还是隔三差五地闹饥荒，全靠国际上救济才勉强没发生大规模的饿死事件，非洲大地上各个部落间的冲突，主要原因有三个，矿产、水源，最后一个就是粮食！懂！” 丽莎也在后面加了把火，“陈，除了毛里求斯和马达加斯加的粮食产量能保持稳定，非洲大陆也只有南非等少数几个国家能有稳定的粮食产量，可那是因为这些国家依然处于白人的控制下，如果你想投资粮食产业，那就来我们马达加斯加吧，毛里求斯太小，真没多少地方够你折腾的！” 被丽莎涮了一把，蒂埃里也只是耸耸肩，对着陈大河点点头表示赞同，“丽莎说得没错，你那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以在马达加斯加折腾出点东西来了，非洲的粮食产量很低，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种粮的人不努力不用心，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那日子懒得连我看了都眼红，另一个就是技术水平太低，白人撤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农具和农业技术专家，现在很多国家，或者说部落农业的种植水平和一千年前几乎没多大区别，如果你肯投入资金，然后从中国引进先进的农业技术，也许还真有点赚头。” 在他的印象中，陈大河手头上就只有他给的那三千多万美元，虽说在琼斯公司那里也有点股份，但据他的猜测，应该是不多的，多半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才会说这番话。 “嗯嗯，”丽莎点着头，继续补充道，“刚才蒂埃里还说漏了一点，外国人在非洲投资农业，有一个问题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部落，你在某个地方投资，就必须取得这个地方部落的支持，或者，你能得到该国政府的支持，建立一支独立武装来保护农场，就像当年的白人一样，否则的话，就等着每天不间断地被他们骚扰吧！干活他们不肯动，但是打秋风这种事，他们比任何人都积极！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喜欢他们的！” 陈大河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看看丽莎，又看看蒂埃里，耸耸肩笑道，“我没说一定要在非洲投资农业啊，我只是想先了解了解非洲的气候、土壤和经济作物分布之间的影响，打算先整理出一篇论文而已。” “真的？”蒂埃里眼里满是怀疑，“真的只是为了一篇论文。” “这是其中之一，”陈大河笑道，“另一个就是为了顺便旅游，非洲大陆风景壮阔多变，不去看看怎么行，当然了，如果有好的投资机会，也许我会出手的。” 论文也好，旅游也罢，这些都是幌子，最后一条才是重点，投资机会就在那里，就看敢不敢上而已。不过这次的投资他想尽量做到隐蔽，要是以后稍微露出一点小小的风声，让蒂埃里知道了也没关系，这里自己不是已经打了埋伏了么，总不能说在骗他吧。 “这样才说得过去嘛，”蒂埃里和丽莎相视一笑，随后回到自己座位上，“那行，等到了非洲你再慢慢看，不过，如果你想投资农业，马达加斯加确实是你最好的选择，比如你们那里最受欢迎的农作物之一水稻，在这里就有广泛的种植，可惜马达加斯加的工业基础太差，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直接投资农业，而是投资农作物加工的相关工业，这样对你和丽莎都是双赢。” 陈大河脑袋偏了偏，刚想问一句，你掌握着一家工业品贸易公司，怎么不替丽莎考虑考虑，往那边投资几个工厂呢？但偏到一半又忍住，这两位的背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不像自己做事全凭喜好，也许是两边的合作还没谈拢，也许是已经开始合作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呢，自己还是别多这个嘴的好。 于是便轻轻打了个响指，“行啊，丽莎，我投五百万美元，交给你弄个粮食加工厂出来，给你百分之五的管理股，干不干？” 反正是要投的，往这里投一份也不错，也可以给其他投资打打掩护，而且有丽莎看着肯定出不了问题，正好可以省心省力。 “真的？”丽莎拉着前面的椅背，大喜过望地看着陈大河，“你确定投这么多钱？” 蒂埃里也有钱，但每一笔大额投资都需要他背后的家族同意，马达加斯加的工业基础薄弱，毛里求斯也强不到哪里去，所以在有余力之前，只能优先投向国内，照顾不了丽莎多少，现在陈大河肯开口投资，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嗯，” 陈大河刚点完头，蒂埃里就在后面笑道，“老陈，够意思，这样，你这个工厂的设备我包了，全部成本价，可以吧！” 陈大河撇撇嘴，“切，好处还不是让你媳妇儿得了，最起码多请一顿海鲜宴才行。” “没问题，”蒂埃里两手一拍，嘻嘻笑道，“等到了毛里求斯，保证让你吃海鲜吃到吐！” 在丽莎的笑骂声中，陈大河满脸无语，这到底是请客还是害人啊？！ 第五百二十七章 游走非洲 蒂埃里买的这趟临时航班经停德里和毛里求斯，再途径两个非洲国家之后，才最终到达阿尔及利亚，他们这一行人自然是在毛里求斯下飞机。 到了这里，就是到了蒂埃里的家，一切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尽管蒂埃里所在的普里亚格家族论财富和势力远远不能与欧洲传统贵族相比，但在这里，他们却享受着远远高于那些家族的生活，有的时候，真不是有钱就能活得更舒服的，当然，没钱肯定过的不怎么舒服。 在蒂埃里的安排下，陈大河带着叶正根和图安两人，在海滨度假村里好好地修整了两天，这里吃的玩的什么都好，就是每顿都有海鲜，真让他吃到想吐。 直到第三天蒂埃里带着一大叠资料回来，然后叫上丽莎一起，他们一行人才乘坐一架小型飞机，正式飞往非洲大陆，准备走遍非洲大陆。 第一站是莫桑比克，这里是葡语区，陈大河的语言优势没法发挥出来，只能让他们中唯一懂葡萄牙语的丽莎担任向导，开始巡游之旅。 “陈，” 只拉着一层布幔当做车顶的越野车上，丽莎紧紧拉着椅背上的铁管，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大声叫道，“你们国家上个月在马普托建立了一个文化中心，你要去看看吗？” 马普托是莫桑比克的首都，这里的大型城市之一，具有非常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将文化中心地址选在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前世在莫桑比克建立文化中心是新世纪之后的事，哪像现在从毛里求斯开始，短短两三年已经建立了五六座，虽说都是在非洲，可起到的推广意义绝不可小觑，而由此带动的文化贸易也为国家创造了不少外汇利润。 非洲兄弟不是只会要援助的，他们的进口能力虽然不高，但并不代表没有，而且每年从欧洲来的游客，也同样具有不低的购买能力，这些都是国内文化产品的潜在客户。 “不去了，”陈大河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睛盯着手里抓着的一份资料，边看边说道，“丽莎，你对这里了解吗？” 他现在只想离官方越远越好，自然不会找上门去自找麻烦。 “当然，”丽莎耸耸肩，见陈大河不感兴趣，便不再提文化中心的事，而是笑着说道，“这里和马达加斯加只隔着一条海峡，我们彼此了解对方，莫桑比克是一个山地国家，高原和山地占了国土五分之三的面积，只有东南部沿海一带是平原，至于你感兴趣的农作物，很抱歉，他们不擅长种地，不过在森林里有大量的天然木材，黑檀、红木、香木，都是上等的木料，另外这里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煤铁铜金钛，还有天然气，都非常多，可惜他们并没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开采，或许你可以在这里投资一家矿业公司。” 陈大河将头从手里的资料上抬起来，看着丽莎微微一笑，“如果有可能的话，会的。” “是吗，”丽莎眼睛一亮，“如果真的投资，我可以帮你打理，一家粮食加工公司远远不是我的极限，酬劳一样，只需要百分之五的管理股，怎么样？！” “丽莎，”陈大河无奈地看着她，“好吧，我答应你，等回去之后，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这个建议，如果确定投资，就按你说的条件来。” 他本来只想在这里投资兴建一些农场，专门用来种植粮食类作物，不过如果有合适的矿产，也不介意入手，毕竟还有一大堆钱等着入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出来投资来得更好。 “OK ，你自己说的，”丽莎哈哈直笑，随后指着蒂埃里，“你来作证！” “当然，亲爱的，”蒂埃里眉飞色舞，冲着陈大河挤眉弄眼，“我刚才听见了，你答应丽莎在这里投资一家矿产公司，怎么样，还是五百万美元吗？”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妇唱夫随，尽逮着我往死里坑！” “这不是还没死吗！”蒂埃里哈哈笑着，从后面一拍陈大河的肩膀，“放心吧，这回是你的个人投资，丽莎是替你打工，有我们两个在，谁都动不了你的奶酪！” 他还在为从陈大河手里收回摩卡公司一半的股份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答应陈大河的胡闹，陪着他游遍非洲，现在摩卡公司一年的净利润就高达七千多万美元，也就是说这一年半的时间，陈大河就损失了将近五千美元的利润，这还没算那份股份价值，尽管陈大河不知道，也不介意，但他不能不记在心上。 现在撺掇陈大河投资矿业，也是为了帮他一把，莫桑比克离马达加斯加很近，离毛里求斯也不算远，通过海运，他很有把握能保证这家矿业公司的顺利运转和矿产输出，这样也算是多少还了一点人情。 “好吧好吧，”陈大河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无奈地耸耸肩，“总共一千万，要是赔掉了，丽莎，以后你就给我打工还债，而且不准你见这个小黑炭！” “嗨，你这是公私不分，”蒂埃里不满地嚷嚷，“我不是你的员工，你管不到我的头上！” “淡定点，蒂埃里，”丽莎在他旁边轻轻一笑，“我不去见你，你可以来见我啊。” “嗯，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蒂埃里顿时两眼发光，一把搂着媳妇儿狠狠地亲了一口。 “喂，”陈大河回过头不满地叫道，“你们这是打定主意要把我的投资赔掉了吗？！” “嘻嘻，”丽莎将脸一扬，看着他笑道，“人生的态度是，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你需要学会适应！” 陈大河嘴角下撇，“如果柏拉图知道你是这么理解他的话，一定会开心得活过来找你聊天的！” 到达莫桑比克的时候，蒂埃里就找了一支卫队来护送他们，一行人三辆车八条枪，从非洲东南端的莫桑比克出发，往北经历坦桑尼亚、肯尼亚，最后到达苏丹，然后略过埃及，那只北非雄狮不是陈大河能染指的地方，直接掉头向西，从乍得开始又往南走，到达赞比亚之后，止步于目前还受控于白人统治的津巴布韦，又再次折西转北，这样来回折腾了三遍，花费四十多天的时间，直到八月下旬的时候，才走完大半个非洲，陈大河拿着地图数了数，不多不多，整好二十个国家。 最后这段旅程结束于阿尔及利亚，在这里，陈大河将一大包文字资料寄往瑞士，然后和蒂埃里丽莎一起，乘坐一架临时航班飞往沙特，他们将从那里辗转回国。 第五百二十八章 传信 回到国内已经是八月下旬，到机场接机的茜茜一看到他的样子，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吓得陈大河赶紧拉着她上车，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 对此同样一身尘土的蒂埃里很是不以为然，脑袋高高昂起，“不就是黑了一点，瘦了一点吗，好歹比我还白呢！” 茜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比你还黑的那是炭！” 丽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哈哈笑着伸手捂住蒂埃里的嘴，“好男不跟女斗，人家老公都成这个模样，让她骂两句不行啊！” 蒂埃里两眼一翻，只好躺着装死。 茜茜嘟着嘴，都没空跟丽莎寒暄，只是拉着陈大河上下打量，真是的，大河哥跟着这家伙出去了一个多月，变成什么样子了！ 嗯，关于这次出游是谁发起的这种问题被她下意识地忽略掉，反正非洲是蒂埃里的故乡，陈大河跟着他去那里，整成这幅模样回来，不怪他怪谁！ 回到家里，蒂埃里和丽莎蹭了一顿饭后，才让人开车送回去，而陈大河则被茜茜摁在家里好生修养，连大门都不许出，为了看着他，茜茜还向电视台连请了三天假，要不是徐老爷子前段时间弄了个建国特辑，节目组没那么忙了，还真不一定能批下来。 其实陈大河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这一个半月虽说是奔波劳累，但真没吃什么苦头，一路上蒂埃里选择的都是安全区域不说，很多时候也是乘坐直升机在空中观察，否则哪能用这么短的时间逛完大半个非洲，他就是让非洲的充足日照给晒的，黑了些，然后因为饮食的不习惯稍微瘦了一点点，关键是回来的时候样子确实有些难看，这才让茜茜小题大作，非得让他闭门静养。 对此陈大河只能苦笑着乖乖接受，其实从北非回瑞士要近多了，没必要回国的，可另外有件事不能不回来，只得遭这番罪。 在回家的第二天，一辆三轮货车带着一串浓烟停到家门口，接着家里的几个壮丁都出去，扛着一个个大包回来，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魁梧的汉子，同样扛着一个大包，和叶正根他们一起熟门熟路地扛到库房里放下。 见到那人，陈大河站起来笑着挥挥手，“本家，来啦。” 茜茜也站起来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转身回到里面，她知道陈大河今天是叫这人过来有事，自然不会在边上打扰。 “唉，先生好，”陈刚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地跟陈大河问了声好，才小声说道，“先生，您叫我过来，是要联系董哥那边吗？” “嗯，”陈大河点点头，指着院子边上的水池，“来，先洗把脸，我们到里面说。” 陈刚先在边上的水龙头那里洗了个手，才跟着陈大河到书房坐下。 落座之后，陈大河并没有立刻谈正事，而是问起他们的近况，“你们这家公司现在运作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陈刚呵呵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多亏去年先生提醒，先让我们集中人手保证安全，避免了几次意外，后来又让我们把公司挂靠在原来部队下面，戴了个军民合办单位的名头，今年才躲过这场风头，所以都挺好的，另外业务方面也很稳定，收多少就能赚多少，只要有货，曾总和马总那边都帮我们卖掉了，不怕卖不了，只怕没货卖。” 他们这家山货贸易公司是陈大河帮忙建立起来的，在里面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退伍兵，赚到的钱也拿出百分之七十用来补贴给困难的退伍兵家庭，在帮助退伍兵方面，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而陈刚就是这家公司在北金的负责人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和董建磊保持联系的人，这次陈大河就是要他带句话，可惜上次回来的时候他进山了，否则也不至于要再跑这一趟。 “是吗，那就好，”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这才说到正题，“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请你给老董带句话，让他在下月初的时候找个机会跟我联系，他有我的联系方式。” “明白，”收到任务的陈刚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并重复一遍，“九月初，和您联系。” 谈完事，将陈刚送到门口，陈大河从叶正根手里接过一只信封递给他，“这个给你拿着。” “这是？”陈刚犹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连忙往回塞，“先生，这个我不能收，收了弟兄们会打死我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陈大河眼睛一瞪，“这是我给的，谁敢找你麻烦，” 随即声音放缓，低声说道，“这一年多来，你们送来这么东西，就当抵消我垫付的启动资金了就，以后别再提还钱的事，另外啊，以后再有熊皮虎皮老参这种高档山货，只管往这里送，我这儿给你们付外汇券，够意思吧。” “先生，”陈刚满脸苦笑，“给您送的那点东西都是很便宜从山里收来的，不值那么多啊，而且都是顺带，真不值当收钱！” “屁，”陈大河直接将手一挥，“废话少说，就这么着，你给我记着啊，好东西都给我留着。” 说着便拍拍他肩膀，笑着转身进门。 陈刚捧着装着一万块外汇券的信封满脸苦笑，今天这些东西就算运到深阵，也没这个价吧，关键是收先生的钱，回去真的要挨揍的啊！ 在家里呆了三四天，总算是缓过气来，这时又到了要开学的时候，陈大河便又带着叶正根和图安借道香江返回瑞士。 不过这次他没见到奥利弗，直到前天，他才从曾静姝那里得到奥利弗早已返回美国的消息，不仅如此，连新组建的集团公司总部，也搬到了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据曾静姝转述奥利弗的解释，那里是美国西部最大的城市，文化娱乐业发达，而公司的主营业务集中在文化传媒行业，将公司总部放在那里再好不过。 对此陈大河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既然将公司彻底交给她，那就放手让她去管便是，至于集团总部是在香江还是美国，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波，在八月的最后一天，终于回到苏黎世湖畔的庄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必须接的单子 旭日初升，映照在苏黎世湖面上，荡出层层金波。 陈大河双手扶着窗台，看着窗外的美景，脑子里却正想着事情。 这时房门被敲响，陈大河回过头，“进来。” 房门推开，爱奈斯出现在门口，依然是那幅堪称礼仪模范的样子，嘴角上翘微微躬身，“先生，杰罗姆先生到了，我带他去了书房。” “好的，谢谢，”陈大河点着头微微一笑，“我现在就过去。” 爱奈斯低下头，倒退着出了房间。 陈大河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才拉开房门往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杰罗姆正坐在沙发上，看见陈大河，立刻站起来躬身问候，“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杰罗姆先生，”陈大河随意地伸出右手，指了指沙发，“请坐。” 说着自己也坐到他对面，将文件袋搁到沙发扶手上，正好爱奈斯送来咖啡，微笑致意过后，才看着杰罗姆笑着问道，“杰罗姆先生，两个月前，我请您做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听到这话，杰罗姆满脸苦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到茶几上，“很抱歉，先生，我动用了所有关系，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查到这两个账号的任何信息，是的，任何信息，一点也都查不到！” 两个月前陈大河购买了瑞士银行的私人银行服务，并将2亿美元的现金分别转入几百个账户中，他将自己原来那个账户和转入账户中的其中之一，总共两个银行账号交给杰罗姆，请他分别调查这两个银行账号的资金动向，现在看来，哪怕是业内人士，也对瑞银的保密制度束手无策。 “是吗，”陈大河脸色不变，只是嘴角微微上翘，“不用感到抱歉，杰罗姆先生，当时我就说过，尽力就好，查不到也没关系，不过，有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 “请说，”杰罗姆坐正身子，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只要是我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呵呵一笑，随后笑容收敛，只有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而眼里却满是凌厉，“我想问的是，如果是大国政府，能查到这些信息吗？” “绝无可能！”杰罗姆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保密制度是瑞士联邦赖以立足的经济基础，如果遭到破坏，瑞士银行业将遭受巨大打击，作为永久中立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逼迫瑞士放弃这条基本国策！” 陈大河眉头轻抬，看来，业内人士对瑞银的保密制度很有信心嘛，既然这样，那等奥利弗那边的钱到账之后，自己就可以启动了。 “好的，既然这样，”陈大河打开双手，笑着说道，“那么，我们的第三国际银行，能借用他们的这套保密制度，并保证不受任何国家的干涉吗？” “当然，”杰罗姆笑着抬起双手，“为什么不呢？事实上我早就在这么做了，我们的保密制度完全参照的瑞银，尽管在管理上不如他们，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总有一天第三国际银行也会取得应有的成就！” “OK，”陈大河点着头，拿起手边的文件袋，轻轻放到茶几上，然后往前一推，送到杰罗姆面前，“那么，这笔生意，我希望你能做到瑞银级的标准，可以吗？！” 杰罗姆按住滑到面前的文件袋，诧异地看着陈大河，然后打开手里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杰罗姆才抬起头，用惊讶的目光看向陈大河，“先生，您是要投资矿业？可为什么是非洲？！” 陈大河伸出右手，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委托人，为什么投资矿业，为什么是非洲，那是客户的事情，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执行，或者拒绝，你选哪个？” “先生，”杰罗姆脸色有些为难，“我明白，您希望我选择接下这笔单子并执行，但是，我们需要进行严格的风险评估，如果不是非洲，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在这里，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面对杰罗姆的推脱，陈大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流露出赞赏的表情，“杰罗姆先生，我明白您的顾虑，技术储备、采矿权、矿场、冶金厂、运输、设备，这些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顾虑，就是安全，对吗？！” “毫无疑问，”杰罗姆耸耸肩，“除非在南非这种欧洲人控制的国家，否则来自欧洲的投资都将面临巨大的安全风险，这种风险不是存在某一个国家，而是大半个非洲大陆，没有足够的安保力量，我们吃不下这笔单子！” “那就去寻找足够的安保力量！”陈大河额头微微抬起，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可眼里却满是严肃，“保安公司，雇佣兵，甚至自建护卫队，这些都可以去做，钱的问题，全部由投资人承担。” “呃，”杰罗姆满脸愕然，请保安公司，雇佣兵，还自建护卫队？那这位投资人还有得赚吗？ “杰罗姆先生，”看他的表情，陈大河就能猜到在想什么，微微笑道，“这份资料里只有非洲的矿产分布和相应的势力情况分析，并没有矿产价格，但我们银行是有自己的贸易公司的，也有以矿产抵债的信贷业务，你觉得，以非洲的矿产价格，就算加上这部分安保费用，比起南美和澳洲的矿产，价格又孰高孰低呢？” “这，”杰罗姆也迟疑起来，虽然现在还不能核算出安保费用的具体数字，但以非洲矿产的白菜价，应该还是更低的吧。 “好吧，先生，这个案子我们接了，用瑞银的标准！”杰罗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下来，不仅是因为费用成本都由客户承担，更因为他看到陈大河的决心，这笔单子，第三国际银行必须接下，而且还要做好，或许，这将是第三国际银行打开市场的一个契机。 第五百三十章 亏损的生意 自从第三国际银行成立以来，虽然盈利能力不弱，甚至超过绝大部分银行，但是这都是基于银行自身的投资项目，而对于真正能体现银行业特色的资金托管和投资托管业务，到目前为止依然为零。 现在陈大河带来的这笔业务单，好吧，姑且当成是某个神秘委托人通过他交给银行的，这笔预算高达五亿美元的巨额委托投资业务将是第三国际银行的第一笔投资生意，尽管有很高的安全风险，但杰罗姆依然想做好它。 将文件袋收到公文包里，杰罗姆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可最好还是忍了回去，站起来向陈大河告辞。 他知道陈大河今天还要去学校报到，只有早上一点时间与他会面，现在事情谈完，自然不会再占用老板的时间。 不过刚才短暂的几秒，却让陈大河注意到他的脸色，当即轻轻招手，示意他稍等，“杰罗姆先生，似乎您还有什么问题？” “这，”犹豫的神色再次出现在杰罗姆脸上，停顿了两三秒之后，终于咬咬牙，轻声问道，“先生，如果有一笔可以预见亏损的生意，您会选择投资吗？” “可以预见亏损？”陈大河眉头微抬，心里来了点兴趣，再次抬手示意杰罗姆请坐，才好奇地说道，“你是想向我推荐这样一笔生意？那么，它一定是有非常独特的地方，对吗？” 如果不是这样，杰罗姆不可能向他推荐这笔生意，好吧，事实上刚才杰罗姆确实没有推荐，只是在他的追问下才说出这个问题，可这也至少代表他有考虑过。 “是的，这笔生意的交易金额倒是不高，大概只需要两千万美元左右，不过在短期内，可能会让我们每年亏损大约三百到五百万美元，直到支撑它盈利为止，但是，如果能掌握它，第三国际银行将在欧洲声名鹊起，对银行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杰罗姆眼里露出一丝向往，“因为，这是一个超跑汽车公司，兰博基尼，您知道吗？！” “什么？”陈大河猛地坐直身体，眼里满是震惊，“兰博基尼要被卖掉？”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喜欢汽车的人有不知道这个牌子的吗？全球最顶级的超跑，与法拉利齐名，它不仅仅是一款跑车，同时还是一种世人难以触及的奢饰品，这样一家公司，竟然会被卖掉？ “是的，”杰罗姆肯定地点点头，“早在前年，也就是八零年的时候，兰博基尼汽车制造公司就宣布破产，当时被瑞士的米姆兰兄弟汽车公司收购，但在接手的这两年里，米姆兰也没能改善兰博基尼的经营状况，每年往里面投入的资金高达两三百万美元，这还是对公司资金使用进行限制后的结果，否则以兰博基尼研发团队的烧钱速度，这笔费用还要再高至少百分之五十，而这笔费用的投入大大拖累了米姆兰公司的盈利能力，使得公司不少股东对此大为不满，就在上个月的时候，在一次银行业的酒会上，米姆兰先生透露出想将兰博基尼转手的想法，但是当时没有任何一位银行高管敢给出正面承诺，所以我想，这是否会是第三国际银行的一次机会。” 现在汽车行业的竞争日益激烈，以英国为例，最多的时候英伦总共有超过五百个汽车品牌，在经过大量的破产并购之后，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品牌还在生存，由此可见汽车行业的残酷，而兰博基尼公司在业内就是一颗烫手的山芋，早在七十年代初的时候，这家超跑品牌就拖累兰博基尼先生卖掉了自己赖以起家的拖拉机公司，后来一直坚持负债经营，直至最终再也借不到一分钱，而不得不宣布破产。 就连米姆兰公司得以收购，也不是为了收购而收购，而是因为他们是兰博基尼公司最大的债主，如果不接下这个烂摊子，这笔债务就要成为一笔烂账，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才不得不接手，当然，这个超跑品牌的吸引力也占了一点点因素，但现实告诉他们，兰博基尼不是这么好接手的，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绝地求生，将这家公司救活，要么干脆一点，转手卖掉，也许会亏掉不少钱，但总比一直亏下去要好得多。 如果第三国际银行能拿下兰博基尼，必然能吸引全欧洲汽车业和银行业的目光，包括关注超跑的富豪们也会发现这家银行的存在，要是能再进一步，将兰博基尼起死回生，势必能向全欧洲证明这家银行的能力，这就是杰罗姆之前的考虑。 不过在今天被陈大河强丢过来一笔巨额投资托管业务之后，他经过考虑，决定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兰博基尼虽好，可这是个烂摊子也是不争的事实，机遇与风险并存，如果能够翻盘，第三国际银行固然能名声大噪，可要是失败，也不免沦为笑柄，现在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没必要再去赌这一把。 可在陈大河的追问下，加上兰博基尼几个字的吸引力，他还是说出了这个想法，现在就看老板怎么选择了。 而陈大河此时脸上满是兴奋，什么风险赚钱哪管得了这么多，他只知道这是兰博基尼，所有东西都先丢一边去，拿下再说其他的，当即指着杰罗姆说道，“杰罗姆，你这个想法很好，现在请将所有的事情都放一旁，首要任务，就是拿下兰博基尼，记住，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收购，我要全部股份！” “没问题，现在兰博基尼所有的股份都在米姆兰兄弟汽车公司手上，他们既然有出售的想法，自然就不会保留，”杰罗姆也有些兴奋起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本以为陈大河不会对这样一笔注定亏损的生意感兴趣的。 “不过，先生，”杰罗姆又说道，“兰博基尼公司管理团队的意见也很重要，如果不能取得他们的支持，这笔交易将可能无法达成，或者说，完成交易之后，他们将会出走，那样对公司将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大河脸上笑容不减，躺回到沙发上说道，“告诉他们，一年五百万美元的研发经费，上不封顶，不需要他们对盈利负责，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造出世界上最快最好的跑车！” “上不封顶，您确定吗？”杰罗姆惊讶地看着他，“先生，汽车研发是一个非常烧钱的行业，如果仍由他们无所顾忌地试验，可能这个费用将翻好几倍，也许要一千多万，甚至超过两千万！” 尽管他对汽车行业并不精通，但并不妨碍他对汽车研发烧钱的认知，毕竟大型汽车公司每年披露的财务年报上，在研发经费方面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兰博基尼虽然只是一个小型的汽车公司，但谁都知道这种超跑的研发最是烧钱，事实上如果不是受到研发团队人数的限制，恐怕他预估的这个数字还要再翻倍。 “当然确定，”陈大河毫不犹豫地点头，“就这么跟他们谈，只要是将每一分钱真正地用到有需要的地方，哪怕一年三千万我也给，另外，我们不会对他们的研发进度提出任何干扰，只会派出一个管理团队入驻，这个管理团队的作用有两个，一是为他们服务，以及对资金的使用进行监管，二是将他们研发出来的产品卖出去，仅此而已。杰罗姆先生，这个管理团队将由你来负责组建。” “明白了，”杰罗姆用力地点着头，只要一想到能将兰博基尼收入囊中，他就再也坐不住，当即站起来说道，“先生，我现在就去米姆兰公司，保证用最快的时间完成这笔交易。” 第五百三十一章 接头 将杰罗姆送到门口，陈大河忽然突发奇想，拉着他问道，“杰罗姆先生，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收购法拉利？” 相比起兰博基尼，他对法拉利的执念丝毫不弱甚至更强，更重要的是，法拉利在F1赛场上的统治地位，使它的名气始终在超跑界占据头把交椅的位置，要是一个牛牌一个马牌，都收进口袋，会怎么样？ 想想都很带感啊！ “呃，先生，”杰罗姆有些无语，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别说收购法拉利，就算是购买其中一点股份也不可能，因为法拉利是全世界唯一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超跑公司，它每年的利润就足以支撑研发团队的开支，除此之外，这家公司背后的大金主是意大利的菲亚特汽车集团，他们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剩余的百分之五十掌握在恩佐.法拉利先生手中，高度集中的股份使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它！” “哦，”陈大河明显有些失望，“好吧，就当我没说过，” 可惜了，收不到法拉利，丧失一大装逼利器，不过等恩佐出来的时候，自己应该有这个资格弄一辆吧！ 随即又拍拍杰罗姆的胳膊，“帮我留意着点，要是他们想卖股份，不管多少都帮我收着。” 杰罗姆嘴角微抽，时刻准备着收购股份，这还是当没说过吗？可惜，全欧洲的富豪都是这么想的，既能盈利又有面子的超跑公司，谁不想要？！就算真有股份外放，凭现在第三国际银行的地位，还真抢不过人家。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恢复正常的学校生活，每天上课学习，像蚯蚓一样弯来爬去的阿拉伯文死劲折腾着他的脑细胞，要不是过去一年已经提前找了个家庭教师教他入门，恐怕想跟上同班同学的学习进度都有点困难，毕竟能考上苏黎世大学的差不多都是学霸级的存在，像他这种走后门进来的，相比之下真没什么优势，想想之前自己还打算用剩下的三年时间学完阿拉伯语和俄语两门课程，现在看来，真是有些天真呐！ 这一天上完课回到家里，老提奥在完成例行欢迎回家的礼仪之后，拿出一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先生，您有一个从捷克斯洛伐克打来的电话，他说是您的老朋友，希望您能给他回个电话。” 捷克斯洛伐克？陈大河满脑子浆糊地接过来看了看，纸条上面很简单，就是一组数字组成的电话号码，中间的几个破折号告诉他那是需要人工转接的。 几秒钟之后，陈大河反应过来，应该是董建磊联系他了。 现在的捷克和斯洛伐克还没有分开，统称捷克斯洛伐克，而且是捷共执政，与苏联接壤并保持亲近，董建磊常驻乌克兰，去那边应该不怎么困难。 当即跑去书房，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好嘛，这下等得比从国内打美国还久，最后只得留下爱奈斯在这里等着，自己先去吃饭洗澡再说。 两个小时后，洗完澡神清气爽的陈大河再次回到书房，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才终于接通。 这速度！陈大河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还号称世界第一大国呢，什么时候能把程控电话系统装上啊兄嘚！ 好嘛，这不是苏联，但还是要再吐一句，苏联那边更糟！ 电话接通后，陈大河刚想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的还是广栋话，“喂，是陈生吗？” 陈大河一愣，本能地点点头，“是我。” 这是谁啊？怎么不是董建磊？ “好的，”那人也不说自己是谁，直接说道，“这个电话仅用作本次联系，您以后不要再打，董哥在巴尔策斯第三大街78号，您可以去那里找他，陈生，记住了吗？” “啊，哦，”陈大河反应过来，立刻找纸笔记下，然后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道，“巴尔策斯是在哪里？” 虽然来欧洲一年多了，但对这边还是没那么熟悉，其实别说欧洲，就算在国内，随便说个某省的地级市，又有几个人能知道的呢？ “是瑞士和奥地利接壤的一个小镇，您在地图上可以找到，”那人随即说道，“陈生，请务必在两天内过去，否则董哥会再换地方，我需要重新再和您联系。” “明白，”陈大河挂断电话，拿起记着地址的纸眉头微皱，怎么弄得跟间谍片似的？ 自己本来以为，这一年多来往苏联输送了这么多金属粗胚，怎么着也能帮董建磊打开局面吧，可现在只是联系一下都要弄得这么神秘，到底是老董太谨慎，还是那边真有这么严密？ 满腹心事的陈大河回到房间想了许久，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董建磊让人留言要在两天内过去，他自然不会拖沓，第二天一大早，先给学校老师打电话请了两天假，然后带上叶正根也另外两个白人保镖，开着一辆车直奔瑞士边境。 好吧，欧洲不大，瑞士也太小，不过一个半小时，车子就开到瑞士边境上，还好，巴尔策斯在瑞士这一边，他们不需要通关，否则陈大河可不知道怎么过去，现在还没有什么申根国组织，一本签证是走不了欧洲的。 到了巴尔策斯，问了两个人，顺利地找到地头。 有点意思，董建磊留下的地址是一间咖啡馆，直接将车停到门外，陈大河示意两个保镖自由活动，然后才找了个包厢坐下，接下来，就等着神神秘秘的董先生现身。 “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陈大河头也不抬地看着菜单，“红茶，三明治，谢谢。” 虽然吃了早餐，不过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也有点饿了，正好吃点东西。 侍应生写好单放到桌面上，不到一分钟，包厢门再次打开，又是一个侍应生进来，“先生，请问要点些什么？” 陈大河和叶正根两人齐齐愣住，一起扭头看向侍应生，嗯，栗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珠，跟刚才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这时陈大河看向桌面的点餐单，顿时眼神微凝，上面竟然是一行草书，写着一个地址，索菲亚宾馆805。 第五百三十二章 粮食危机 问了一下侍应生索菲亚宾馆的位置，很巧，就在咖啡馆的后面，两栋建筑之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小巷，而且从咖啡馆的后门就可以直接过去。 在重新点好茶点并打赏十法郎的小费后，没去管在前面大厅休息的两个白人保镖，陈大河和叶正根趁人不注意，从后门穿过小巷，进到索菲亚宾馆。 很意外，这栋小楼只有三层，而805房竟然在二楼，天知道为什么老板要用这个数字当房号，有关系吗？！ 在这里，陈大河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董建磊。 看到陈大河接上头，叶正根冲老董挥了挥手，然后立刻从原路回了咖啡馆，那里还点了餐呢，不吃可就浪费了，当然关键是不能让人发现，需要他在那里给陈大河打掩护，而这里有董建磊在，陈大河的安全肯定没什么问题，就算真有意外，这么近的距离叫一声他就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出不了什么事。 “老董，你这神神道道的，干啥啊？”陈大河坐到房间里的椅子上，满脸无语地看着身材又壮了一圈的老董，“又是电话报地址，又是找人接头，你被盯上啦？” 要是真被盯上，他肯定不会亲自过来，这是在董建磊去苏联的时候两人约好的，无论任何情况下，以安全为第一要务，老董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 “不是你让我小心的吗？”董建磊一愣，“你自己说的，要是找我见面，让我务必再三小心，多注意保密，否则的话，你大可以让非洲的那家贸易公司给我带个消息就行，干嘛通过刚子叫我过来。” 呃，陈大河两眼失去焦距，对哦，自己干嘛不让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贸易公司带消息呢？ 那边从非洲一周往乌克兰发一船的货，带个消息不要太方便，反正他们约定过密码方式的，只要有语录在手，拿着密码就能翻译出信息，干嘛一定要找陈刚呢？ 看着陈大河一脸茫然的样子，董建磊顿时涌起一丝怀疑，自己这位老板，该不会忘了这一茬吧？！ 这一刻，老董感觉好心塞，亏得自己还带了两个得力助手出来，一心躲避可能到来的克格勃侦查，结果就因为老板记性差，就费这么大劲折腾好多天的无用功，这让自己该怎么想呢？ “嗯咳，老董，不错，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陈大河干咳一声，将话题硬生生掰回来，“这段时间在那边情况还好吧？” 自从董建磊去了苏联，后来除了安排非洲的贸易公司跟他对接矿产贸易之外，还真不了解他在那边的情况，现在见了面自然要问问。 “还行啊，”董建磊感觉心口还堵着，幽幽地说道，“老毛子那边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乌克兰这边整条系统都烂了，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干净的，本来刚到这边的时候，我还想找到几个关键人物，好拉拢他们，结果带着弟兄们一查，呵呵，小辫子不要太多，所以我就直接找上门去，一手证据一手钞票摆到他们面前，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现在虽说我们在乌克兰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不过搞搞小动作完全没问题，从海关到稽查都有人打掩护，除了不用交税，跟普通公司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董建磊又郁闷地瞟了陈大河一眼，“去之前你还让我注册贸易公司，公司我是注册了，结果没有毛用，反倒还要留个人在那里，不得不从国内找些货来卖，以维持公司运转，感觉这家公司除了用来遮掩目光之外，似乎没什么鸟用啊！” “老董，用处还是有滴，”陈大河笑着拍拍他肩膀，“除了进些东西过去卖，也可以在那边买点东西往外运嘛，慢慢来，肯定能用上，” 看到老董怀疑的目光，陈大河果断转移话题，“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老板，你还是直说吧，”董建磊幽幽地叹了口气，“反正能做到的，你说了我就做，做不到的，你说了我也还是要做，说什么商量这么好听的话嘛。” 好吧，这是实话，陈大河嘴角微抽，继续说道，“先问你个问题，在苏联，你觉得什么东西最好卖？” “粮食啊，”董建磊脱口而出，“苏联农业不行，投入一大堆，结果粮食产量还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虽然今年还没完，但保守估计就要进口超过两千万吨的粮食，我买通的那几个人也经常问我能不能搞到粮食，要是能弄到大批量的粮食，我们现在干的那点事都不叫事儿，他们能保证我光明正大地走在红场上，要是弄到的粮食能以百万吨计算，就算进克林姆林宫都没问题，可关键是，谁特么能弄这么多粮食去！” 陈大河听了这话，心里没有任何意外，反而在暗暗点头。 自己果然没有记错，整个八十年代，苏联的危机虽然很多，但是最致命的，就是粮食危机。 前世关于苏联解体原因的讨论有很多，有的从政治角度出发，认为他们政体僵化，有的从经济角度出发，认为他们的经济结构太死板，没有活力，有的从历史角度出发，认为解体是苏联成立之初就埋下的苦果，有的从体制角度出发，说什么他们那一套政府模式不行，还有的认为是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挑起的冷战军备竞赛拖垮了苏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老实说，这些论点都各有各的道理。 但无论是哪一种论断，都避不开一个词语，那就是粮食危机。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苏联的粮食进口总量就一直呈上升趋势，到了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每年的粮食进口额几乎占了全部进口总额的一半，要知道这可是世界第一大国，拥有大量可耕种土地的苏联，而不是某个缺乏耕地资源或水资源的小国，由此可见其问题的严重性。 粮食问题严重拖累了苏联的发展，也大大制约了苏联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正是因为如此，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才逼得苏联不得不进行经济改革，而正是这场改革，被美国人抓住机会，利用金融手段彻底整垮了这个世界头号对手。 之前陈大河虽然帮美国提前整出了星球大战计划，但一点也不担心苏联会因此提前垮掉，因为只要他们内部不乱，外面的敌人就没有机会动手，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所谓的内部问题，根源就在经济上，再往深一点说，就在粮食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可靠的人 半年前小陈同志让老美坑了一把，这口气吞下去，不放出来的话总憋得慌，可要是直接跟那些个财团掰腕子，他还真没这个资格，别说是十大财团，就算是其中最小的克利夫兰财团，他也掰不过人家。 哪怕现在奥利弗能给他打来一百亿美元也一样，这跟钱多钱少固然有些关系，可最关键的还是花钱的人，别的不说，人家财团下面养着不知多少号投资高手管理高手，真要上场硬掰，对方只需要他十分之一的资金，就能有无数种手段将他玩残，所以在现阶段来说，正面硬怼是绝对怼不过的，只能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比如说，找个够资格跟他们硬怼的人。 环眼世界，当今能跟老美掰腕子的，就只有一个苏联。 所以陈大河才会想到一个粮食计划，通过向苏联输入粮食，一方面可以缓解他们的内部压力，有更多的精力去消耗老美的实力，或许可以让西方的经济萧条拖得更久些，以此抵消星球大战提前带来的正面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可以打通那边的内部关节，以便在狂欢宴来临的时候，能从老美口中咬下一大块肉，这样也算是稍微能出点气。 对于这个粮食计划是否会将苏联解体的时间往后推一推，这点陈大河自认还没这么重要的作用，苏联粮食危机的根本还在他们国内，不是一年可以多进口几百万吨粮食就能解决的，只要还是那些人上台，该来的肯定还是会来，一个是内因，一个是外因，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如果这个计划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影响到苏联内部改革进度，他绝对会立刻终止，相比之后的大餐，卖粮赚的那点钱连开胃菜都算不上，两者孰轻孰重，他自然拎得清楚。 不过这里面也还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粮食来源，这部分是绝不可能从西方国家得到，虽然资本主义世界号称贸易自由，但对于粮食，绝大部分国家的做法都是实行专买专卖，区别是有的是政府直接进行，而有的是通过几个大型的粮食公司或工会进行控制，从他们那里买到足够的粮食而不被他们知道？想也别想！否则当年苏联就不会因为购粮被他们坑得不要不要的。 另一个就是如何不会重蹈星球大战计划的覆辙，让苏联因为这条线找到他的头上，他可不想在被老美封杀之后，又惹到苏联，否则的话，到时候除了乖乖地回国，等苏联倒闭之外，再没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在执行的时候，除了源头的粮食来源之外，输入的方式也必须要很有讲究才行，最好是能让他们主动找过来，而不是自己送上门去。 他的想法就是，避开北美和澳洲这些美国传统势力范围内的粮仓，在非洲开辟粮源，也就是自己去找人种地，然后自己收购再往外卖，至于输送的渠道，董建磊这边肯定是一条线，但也不能全部压到他身上，否则只会引起克格勃的注意，另外的部分，就需要通过某些渠道让苏方知道这里有粮食，等他们找上门来，再顺理成章卖给他们，完美！ 当然，里面还会有许多细节问题，而这正是他找董建磊的原因。 “老董，”陈大河略过粮食，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你在那边待了一年多，有没有认识几个懂练兵的人？” “练兵？”董建磊一愣，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是有用了，”陈大河突然感觉有些烦躁，还是底子太弱，时机不对啊，要是黑水还是自己的，他需要来找老董吗？或者再过十年，他能直接从内地招揽几千上万号人，将护卫非洲粮食基地的卫队拉起来，哪像现在，只能一点点地往里凑。 摸起老董放在茶几上的香烟点了一根，吐出一团浓雾，陈大河眯着眼睛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有本事，可靠，从部队里面出来的，别告诉我没有，东德那边每天翻柏林墙的都不知道有多少，难道他们里面就没有退役的？你在那边一年多，就没认识几个？” “有是有，不光人数不少，而且还没什么风险，”董建磊也摸了一支烟点上，皱着眉头看向陈大河，“不过老板，这可不是小事儿，我也不问您有什么用，就您一句，这些人，是要放到哪儿去的？” 陈大河吐出个烟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要弄到国内去？我傻啊？！” “嘿嘿，”董建磊干笑两声，想想也不可能，别的不说，国内工厂那里可是还有一万多老兵呢，真要是国内要用，里面分分钟能挑出好几百个出来，哪还需要从这边找人？ “行，那我不问了，您要多少？两百个够不够？” “咳咳咳，”陈大河猛拍胸口，他让老董一句话吓得呛到了。 老董立刻给他倒了杯温水，陈大河灌了几口，顺手将烟掐灭，没好气地瞪着他，“两百个？你当打仗啊！我要的是可靠的，就算不是像你这样儿的，最起码也得能把嘴巴管住，懂！” 他找人自然是为了训练非洲的粮食基地护卫队，虽然这些人不会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保密性也还是要有的，最好是只干活不说话的那种，他以为能老董能弄到四五个人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张口就来两百个，这小子究竟在那边成天干些什么啊？！ “我懂，”董建磊点点头，脸色竟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嘴角扯了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老板，本来我以为就我们这些人够可以的了，到了那边我才知道，原来和我们一样，他们的退伍老兵日子也不好过，不对，是比我们更惨！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很多都落下一身伤病，但回来之后，这些人却不被国内所承认，不仅遭受冷落和歧视，就连去医院看病，有些医院都不接受，” 说到这里，董建磊轻轻摇头，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抽了口烟，轻笑着说道，“有些人能忍，有些人不能忍，不能忍的就想办法走，或者找其他路子赚外快，我那帮兄弟下面都聚了些人，两百个，我还是往少了说的，只要您敢要，两千个我都能找来！可靠？出了苏联，他们就是没了魂的人，苏联不要，西方不收，除了靠老板你，他们还能靠谁？！您说这样的人，可不可靠？！” 陈大河听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仍然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会这样？出生入死上战场，回来就被抛弃啦？” “哼，老毛子就这德性，”董建磊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他们以为能三个月拿下阿富汗，结果陷入泥潭不可自拔，国际上舆论纷纷谴责，国内也是哗然一片，他们就将责任往士兵身上推，对外什么擅自出兵，对内什么作战不力，怎么无耻怎么来，这些退下来的老兵还算好的，最惨的就是战俘，他们不仅不去营救，反而还推得一干二净，说什么苏军没有战俘，特么的，这也是人话？！” 陈大河咂咂嘴，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这样的老毛子，他们不倒，谁倒？！ 第五百三十四章 数据 将烟屁股摁到烟灰缸里弄灭，董建磊歪在沙发椅上，身体倾向陈大河，“老板，这些人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你要是有需要，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帮助，哪怕是玩命的活都没半个屁放，至于别的什么，他们的家属一般都还在苏联国内，有我在那边看着，保管出不了事儿。” 妥了，出了国无依无靠，国内的亲人还有老董看着，虽说不会对人家做什么，但放在那里就是种威慑，对于这种人来说，足够让他们将嘴巴闭紧去卖命的。 陈大河捻着手指想了想，“唔，既然这样，那就两百个都拉来。” 十个人可以组成一个战斗班，再给他们配上几个助理，这样既能训练新兵，也能对新兵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效果肯定会比单个或两三个教官的模式要好很多，本来他之前想的是，如果老董那边能找到的人不多，就先拉一个训练营出来，以后再用传帮带的模式扩大，现在既然能找到这么多人，那就直接一步到位，拉起二十支训练营，等半年之后，训练营的首批学员毕业，就可以一次性覆盖到二十个粮食基地。 对了，陈大河心里一动，能不能直接用这些苏联老兵来充当护卫队呢？相比这些当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战士，那些非洲朋友的战斗力实在不够看啊。 “行，”这边董建磊也没多问，当即点头，“那送他们去哪里？还是非洲？” “对，就送去非洲，”陈大河一边琢磨着，一边回应董建磊，“我也跟你交个底，这批人就是用来当教官，训练护卫队的，危险性多少会有一点，毕竟那是非洲，但不会太大，工资跟市场价看齐，如果出其他任务会有补贴，至于工资发放方式，都以美元结算，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拿到手里，也可以选择将钱通过你交给家人，不过他们不会知道我是老板，这点你要清楚。” 虽说现在卢布兑美元的汇率一直稳定在零点六比一，也就是零点六卢布能换一美元，但在黑市上这个兑换比例要倒过来，相比之下，他们肯定会更愿意用美元结算。 “懂，”董建磊继续点头，“我不会跟他们说其他的，只说会帮忙送他们出去，顺便找个工作，其他的半个字都不会提，” “等等，”这时董建磊回过味儿来，诧异地看着陈大河，“护卫队？老板，你想弄个佣兵团啊？还是你在国外已经是仇敌遍地，只能靠人护着才能睡着？” “滚，”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老子有这么不靠谱？！” 董建磊嘴角微抽，这话好说不好听，自己什么德性你心里就没点数么！ 又摸了支烟点上，陈大河吐出一口烟雾，“刚才你不是说，苏联最缺粮食么，我准备在非洲弄几块地，种点粮食卖，这些人就是去训练保护粮食基地的护卫队的。” 听到这话，董建磊眼睛一亮，呵，老板终于有靠谱的时候了！ 在苏联这么长时间，他总算是明白粮食这玩意儿，在这里真是个好东西，别的不说，就自己所在的赫尔松，连最高头头都要想方设法去跟上面要粮食配额，七折八扣地要下来之后，又要被下面的人围堵，没别的，就和他一样要自己部门的粮食配额，为了粮食，这些人一年时间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折腾，要是老板真能弄到稳定的粮食来源，莫斯科不敢说，拿下基辅肯定没什么问题，那时候就算克格勃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不敢妄动，否则有的是人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唉，老板，”老董拖着椅子又往陈大河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你要说种粮食，我这儿还有个主意，保管能让成本大减产量大增。” “你还能出主意？说说看。”陈大河瞄了他一眼，小样儿，别以为刚才的表情我没看见，要是点子不靠谱，回头扣你奖金！ 老董眼角直抽抽，俺怎么说以前也干过连长的好不，手底下带着几百号弟兄，怎么就不能出主意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董建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看着陈大河问道，“老板，你知道，为什么苏联缺粮食不？” 陈大河嘴里叼着烟，斜眼瞟着他，“有屁快放。” “嘿嘿，”老董心里一阵舒爽，老板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原来还是有不知道的事儿！ 心里吐着槽，嘴上倒是不慢，“我跟您说一组数据，您就明白了，据统计，苏联1966年到1980年，这十五年时间内一共向农业提供了494.5万台拖拉机，但在此期间全国各农场的实际拥有量只增加了96.7万台，机器的报废率竟高达87.6％！” “哈？”陈大河两眼发直，嘴里叼着的烟头差点掉下来，连忙用两根手指头夹住，瞪着眼睛问道，“不是说老毛子的东西皮实，虽说小毛病不少，可能用很长时间的吗？怎么会报废这么多？” “呵呵，”老董嘴角下撇，露出一丝冷笑，“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老毛子的东西皮实归皮实，可耐不住人家不珍惜啊，他们的农机质量参差不齐，合格的确实皮实，但负责工业的部门为了完成任务，将不合格的农机也凑数发了下去，这些农机质量奇差，破损率高，坏了之后连零件都供应不上，因为工厂要开足马力完成整机生产任务，没时间去顾什么零件不零件的，没有零件更换，就只有报废，坏的机器不说，好的机器也不能得到很好的保管，大部分农机都是放在露天，甚至直接扔在路边，仍由风吹雨打日晒，就这么折腾，再好的机器它也熬不过两个月啊，之前我说的十五年增加了九十多万台，其实这还是他们官方统计的数据，据我这一年亲眼看到的，应该是新增与报废相等，等于没增加！” 说到这里，老董心里隐隐有一丝心痛，多好的机器啊，好几百亩的农田，一台收割机几天就能收完，能省多少人工？要是老家能有这样的机器，又能多开出多少荒地？！家里老爹老娘兄弟姐妹也不至于那么辛苦，这些老毛子怎么就不珍惜呢！ 陈大河咂着嘴，片刻之后嘿嘿一笑，“他们搞的是集约农业那一套，偏偏对种地的人又没什么激励，干好干坏一个样儿，反正他们种地的饿不了肚子，谁还管他是增产还是减产，种地本来就是看老天脸色吃饭，就算减产了，谁又能怪到他们头上，既然这样，当然只会把粮食越种越少，等着看吧，今年进口两千多万吨，恐怕要不了两年，这个数字就得翻倍！”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还钱 话说到这里，陈大河也差不多明白董建磊的意思，扭头看着他笑道，“你是想打这批农机的主意？” 他原来的想法是通过蒂埃里的工业贸易公司从国内搞一批农机过来，虽然国内现在也紧缺这类物质，但在能创汇的情况下，肯定要优先供应出口，不过要是能通过苏联弄到大批量的农机，确实能节省很大一部分成本，现在就看这边需要的价格是多少了。 “对，”董建磊干脆地点头，“刚才我也说了，苏联的农机虽然有很多不合格品，但合格品也不少，很多丢在路边都没人要，二十个农场的东西，简简单单就都能弄来，包括备用零件，直接从其他设备上拆就行，这些都不是问题。” “嗯，”陈大河点着头问道，“价格呢？就算是废品，要从那边运出来，花费应该也少不了吧。” 董建磊摸了支烟，叼在嘴里呵呵直笑，“老板，如果我跟你说，一份不花，你信不信？” 陈大河眼珠一转，笑着将头一抬，“我信！” 说着翘起二郎腿，躺在靠背上笑道，“按你说的，当地头头脑脑的关节都被你打通，到时候只需要一纸公文，将那些完好无损的农机以废品的名义拉出去填海，这不就出来了吗，要是再狠一点，不仅一分钱不花，还能捞笔油费什么。” 这种事情在国内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不要太多，造成不知多少国有资产流失，后来逼得铁腕总理亲自出手，才将这股风头刹住。 董建磊瞪着眼睛，伸出右手大拇指，“老板就是老板，不光我这点小心思让您看得透透的，还能再深一层反捞一笔，跟着您肯定能发大财！” 心里却在暗暗吐槽，果然是资本家，自己在这边泥潭里打了一年半的滚，以为都成泥猪了，结果还是没他黑！ 嗯，老板应该是属乌鸦的。 “滚，”陈大河可不知道他的腹黑，笑骂一声，“你这身气质就不适合拍马屁，还是回去干点实事儿比较好。” “得嘞，”老董点着头，伸出两根手指，“两点，一个拉二百个老兵过去，要能打敢拼会练兵的，另一个搞一批农机，我这边先寻摸着，回头捎一份数据过来，然后您看看需要哪些型号多少数量，我再往那边发货，您看怎么着？” “嗯，”陈大河拍拍大腿，“差不多了。” 聊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董建磊毕竟是偷渡过来的，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事情谈完，越快离开越好。 临出门的时候，陈大河拍拍董建磊的胳膊，“老董，再熬几年，要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其他兄弟也一样。” 虽说这边的事情很重要，但听老董的意思，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在那边，当初他过去的时候，可是带了十几号人的，以后让大家伙儿轮着休假回去探亲也没什么关系。 “没事儿，兄弟们都安心着呢，”董建磊潇洒地甩甩头发，咧着嘴笑道，“刚子都跟我们说了，你三天两头地用我们大家的名义往老家寄钱，为了不让家里人误会担心，只能小额度地分开寄，今天三百明天五百的，还让人从北金请了几个有本事的名医，轮流去各家给老爹老娘调理身体，这些大家都记在心里，” “家里人日子过得好，兄弟们就啥后顾之忧都没有，早些年当兵的时候，我们也是四五年没回一趟家，那时候日子可苦，不也就这么过来了吗，相比之下，现在就跟掉蜜罐里似的，老板，你放心，这边我们肯定能给你看好。”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良久之后，又拍拍他的胳膊，“行，再过三四年，我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回家！” 上辈子听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好像老师说过，那场轰轰烈烈的戈式改革就是从八六年开始的，从那时候开始，外国资本就可以自由地进入苏联市场，老董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潜伏下去，反而可以用更光明的方式出现在苏联的土地上，到那时，国内也基本上正式进入改革快车道，对民营企业家也不会再一味排斥，所以两边都可以进出自如，正是基于这点，陈大河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从宾馆后门原路返回，叫上叶正根后，又去到前面与两个保镖会合，然后直接开车返回苏黎世。 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和董建磊碰完事情，所以先请了两天的假，现在这么快搞定，陈大河也懒得销假，直接窝在家里，就当放松了。 第二天清早，完成例行的锻炼之后，陈大河看着很少开动的游轮，想趁今天天气不错，来个苏黎世湖环湖游。 想到就做，立刻收拾好东西，上船出发。 瑞士九月份的天气确实不错，气温在十到二十度之间，穿上一件薄外套，迎着清爽的湖风，然后坐在船头的椅子上挥下鱼竿，那感觉不要太爽。 到中午的时候，鱼桶里有了满满的收获，陈大河拎着进了船舱，挥手招来厨师，正准备让他做一顿全鱼宴，这时船上的无线电台突然响起呼叫声。 听着电台里老提奥的声音，陈大河顿时一愣，奥利弗来了？ 得，今天这顿全鱼宴只能回家里吃了，没得说，返航。 还好苏黎世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十五分钟后，游轮回到码头，在岸边的桥墩上，陈大河见到了一身紫色风衣的奥利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陈大河跳下船舷，看着她笑道，“你今天运气不错，正好赶上我去钓鱼，告诉你，满满的一大桶，足够做个全鱼宴的，你有口福了！” “是吗？”奥利弗先是灿然一笑，接着皱起鼻子，“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来的时候肚子太饿，结果在飞机上吃得太饱，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现在吃不下，还可以晚上再吃啊。” 陈大河笑了笑，正准备往里走，结果被奥利弗拦住， “晚上也吃不了啊，”奥利弗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因为事情很重要，我才亲自过来的，但是美国那边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晚上的时候还有一个会议，所以必须马上就走，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吧。” “啊？这么赶？” 这下陈大河是真愣住了，奥利弗哪回过来这里不是住个三五天的，像这次来了就走，连饭都不吃，还真是头一回。 奥利弗似乎没有听到陈大河的疑问，自顾自地顺着岸边往前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封给他，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给，这是还你的钱，还有你的分红，都在这儿了，至于我的那一份，会从接下来的做空行动里扣出来，所以，这次的做空收益就没你的份了。” 陈大河愣了愣，愕然地接过信封，“就这个？你特意跑一趟？” “要不然呢，”奥利弗皱皱鼻子，“这里可是有一百零三亿美元，我可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办，除了有三十五亿汇入你原来的那个账户，其他的我都分别汇入了后来新开的十个不记名账户，所以这个你得看紧了，只要得到这个信封，任何人都能取走里面的六十八亿美元。” “怎么这么多？”陈大河眉头紧皱，“你没给公司留点钱，还有接下的做空也是要花钱的，难不成那笔贷款还没还？” “贷款还了，钱也还有，”奥利弗抿着嘴笑了笑，“除了你的这笔，和银行的贷款之外，我这里还剩了十三亿美元，之前的行动都没有借用金融杠杆，这次我想试一试，不然也是浪费不是，另外，香江的池子太浅，要不了太多本金，所以这些足够了，只要你的预测没有错误，这次的利润肯定不会低，就算提前还钱给你，我也不会亏，说不定还能多赚一些哦。” 从美国跨越大西洋，将一个小小的信封交到陈大河手上，然后立刻离开，再次返回美国，中间没有一点停顿，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甚至连椅子都没坐一下，就这么像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了。 陈大河捏着信封，站在门口望着奥利弗远去的背影，想想她今天的表情，还有前段时间从北金突然离开，然后又去美国的举动，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看来，她应该是想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陈大河心里除了有一些轻松，竟然还有一丝惆怅。 呆立了十几秒，陈大河突然嘴角向两边咧开，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男人呐，就是矫情。” 第五百三十六章 准备就绪 原本陈大河还想着等香江的做空行动结束才能拿到钱，现在奥利弗提前送来，正好，万事齐备，东风已来，可以开动了。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等到周末的时候，陈大河来到瑞士银行总部，准备和他们的私人银行服务部经理塞巴斯蒂安会面。 有点意外，瑞银的董事长温特先生也在。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莫非，瑞银的保密制度，只是对外不对内，自己收到百亿美元的事情，这位董事长先生已经知道了？ 看到陈大河眼神，温特先生不动声色，而是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恩佐先生，恭喜，您的记名账户的资金量又增加了。” 这时塞巴斯蒂安在一旁解释道，“恩佐先生，瑞银不会泄露储户的任何秘密，哪怕对银行内部也一样，对这样的事我们一向是持零容忍态度，不过您的记名账户曾为香江琼斯公司提供担保并授权使用，现在香江那边已经将贷款结清，这份授权和账户担保协议也将同步取消，资金也将返回原账户，所以我们才会知道这个消息。” “呵呵，”陈大河干笑两声，“我当然相信瑞银的保密制度，只是在为温特先生的出现而惊讶而已。” 温特先生笑着耸耸肩，“这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预约就出现在您的面前，或许下次我应该提前一周向您预约。” 陈大河哈哈大笑，“温特先生说笑了，且不说您的地位和成就，单说您的年龄，就应该是我向您预约才是，至于您，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和我见面。” 三人寒暄过后，到休闲区分宾主入座。 “恩佐先生，”塞巴斯蒂安打开双手，露出从业四十年来最真挚的微笑，“您今天过来，是需要召唤您的私人服务团队了吗？或许，我可以现在叫他们过来。” 就算不知道另外十个不记名账户里的那些钱，单是记名账户里的三十五亿美元，就足够让他兴奋起来，这可是八十年代，三十多亿美元的现金，就算欧洲和美国那边的顶级财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如果瑞银能得到全部，不，哪怕只有一半的托管，也是一笔肥的流油的大生意，这由不得他不郑重以对。 “不着急，”陈大河笑了笑，转头看着温特，“董事长先生，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个人账户的资金变化，那么，我的服务团队是否可以再升一级呢，两位数和个位数，应该不是一个量级的吧。” “当然，”温特先生罕见地开了个玩笑，眨眨眼说道，“可是您享受的已经是最顶级的私人银行服务，或许，我们可以让全瑞银公司为您服务！” “哈哈，”陈大河昂头笑了两声，“温特先生真会开玩笑，不过，虽然我用不到整个瑞银，但将私人服务团队扩大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您的愿望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温特先生耸耸肩，“那么，请许下您的愿望，我们将立刻满足您的要求。” 从温特先生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对留住陈大河手上的这笔巨额资金有多看重，尽管他不会阻止陈大河的任何资金操作，但这与他向客户尽量展示瑞银的实力并不冲突。 “好的，”陈大河嘴角上翘，微笑着说道，“我希望，将我的私人服务团队增加十组，并且，他们互不知道自己之外的人员存在，可以吗？” 在缺乏自有团队的情况下，他只能依靠瑞银的服务团队，现在除了选择相信瑞士的银行业保密法案和瑞银的操守，他别无办法，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哪怕必须依靠瑞银，也不想只通过一个团队，就来完成他的所有计划。 “十组？”温特先生眉角轻抬，看看塞巴斯蒂安，见他微微点头，便再看看陈大河，“我还以为您会说一百组呢，那会有些困难，只是十组而已，当然没问题，今天就可以为您匹配到位。” 瑞银的收费是通过客户的资金托管量来衡量的，而服务团队也有相应的资金管理标准，就算陈大河不提，他们也会增加团队成员数量，现在不过是按客户的要求进行分组而已，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增加几个档案盒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OK，”陈大河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这时眼神一阵恍惚，这块手表和茜茜手腕上的那块都是奥利弗送的江诗丹顿限量款，这都戴了两年多，或许，自己该重新买一对对表了吧。 嗯，瑞士就是钟表王国，或许自己也可以收购几家钟表公司，然后打造出一个或几个奢饰品手表品牌出来。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也可以交给杰罗姆去办，现在还是回到眼前的好。 轻轻皱眉回过神来，看着温特先生笑道，“董事长先生，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如果时间上没有冲突的话，我想请您吃个便餐，从下午两点开始，我将分别与这些服务团队见面会谈，包括原有的那支团队，和他们商量一下关于投资方向的事，可以吗？” “有一点小小的问题，”温特先生张开双手笑着说道，“下午两点的会面塞巴可以安排，不过关于吃饭，我想由我来请比较好，瑞银的员工餐厅虽然不是米其林级别的，但口味也不错，我想您或许会喜欢？” “哦，”陈大河耸着肩笑了笑，“能省顿饭钱也不错，其实我对吃食不挑剔的，何况还是鼎鼎大名的瑞银！” 温特先生这回没开玩笑，他真的把陈大河带到了银行的员工餐厅，和普通员工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在大厅，而坐在包厢里而已，短暂的午餐之后，温特先生便回自己办公室去工作，留下塞巴斯蒂安配合陈大河会见服务团队。 私人银行服务一般包括财务管理、资产管理、顾问咨询、私人增值和跨境金融等服务，团队成员由理财专家、会计师、律师、投资顾问和金融分析师等构成，以保证为雇主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务。 现在陈大河自然用不了这么多服务项目，但银行也不会因此而减少相应的人员配置，所以每次会见的时候，他见到的都是一个由七人组成的标准团队，这个团队将严格执行他的指令，并为他保守所有秘密，他们和瑞银的收益，就来自于通过使用瑞银资源而收取的服务费，相对来说，这个比例并不算高，但对于陈大河手中的资金基数，所提取出来的数字就相当可观了，而且如果收益较高的时候，按照约定还将收取一定的分红奖励，所以这些人的积极性都相当的高。 第五百三十七章 操作指引 温特先生没有骗他，新增的十组团队现在就可以与他会面，准备好之后，他便请塞巴斯蒂安开始叫人过来。 总共十一组服务团队，前面十组要谈的内容都一样，给他们四个账户，这些账户里分别有一亿美元，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指定的非洲国家，筹建两个粮食基地，两个安全公司和一个粮食加工厂，在完成公司注册、买地、房屋建设、组建基础管理团队之后就可以脱手，以后只需要进行固定的收发资金管理就可以，连财务监管都不需要，因为那会由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接手。 对于这一块，陈大河考虑分别聘请欧洲信誉较好的几家会计师事务所来完成，不一定要所谓的五大所，五大之一的安达信后来就是因为给安然公司出具虚假报告而破产，结果五大变成了四大，所以名头不一定可靠，最关键的还是信誉，只要是信誉卓著的老牌会所都可以考虑，有他们来进行监管审计，账务方面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对于筹建公司的地点和主营项目，在陈大河给他们的资料里也有详细说明，他们只需要按照指引进行操作就可以。 在拿着蒂埃里提供的非洲农业资料的情况下，陈大河经过一个半月的实地考察，将非洲划分出四个主要的粮食生产区。 第一个就是热带雨林区，它包括刚果盆地及几内亚湾沿岸宽100～200公里的带状区域，这个区域以内常年高温多雨，几乎没有什么季节变化，这种地方肯定是不适合一年生谷物的成熟和收获，而湿热条件下的各种病虫害对谷物生长也是一大障碍。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地方粮食作物只能以热带薯类为主，包括木薯、薯蓣、玉米和少量的稻谷等，薯蓣是热带非洲的原产作物，味质好，产量也高，但费工耗肥。木薯它适应性广，容易生长，对水肥条件要求不高，花工也少，很适合于地广人稀的热带地区种植，但木薯的加工制粉比较麻烦，不过这些对陈大河来说都不是问题，一点机器而已，运过去就是。 第二个是中非和西非热带草原区，这里大致覆盖从北纬10至18度的区域，由南到北，雨季越来越短，降水量也越来越少。粮食作物以高粱和粟类等抗旱耐热作物为主，其中高粱对水份条件的要求稍高，所以分布比较偏南，粟类更耐旱，分布也更广泛些，种植最多的是谷类，其次是饿稻，后者不仅耐旱，还耐贫瘠，在土壤瘠薄的地区种植较多。 除那些作物外，这片区域还种有薯类、豆类、玉米和稻谷等。之前受多种因素制约，这片区域的农作物产量低而且还不稳定，但只要有专业的农业技术和农机作为支撑，这些都不是问题。 第三个是东非和南非热带草原区。这里的水分条件稍优于中、西非热带草原区，粮食作物以玉米占优势，其次较重要的有木薯、高粱和粟类，由于地势原因，这个和上一个是最适合大面积栽种粮食的区域，也是这次粮食计划重点布局的地方。 第四个就是地中海气候区，这片范围包括北非的地中海沿岸地区及南非的西南部，粮食作物以小麦、大麦占绝对优势，其次是玉米和豆类，尤其在埃及因灌溉水源有保证，稻谷种植较多，虽然上次考察的时候，陈大河绕开了埃及，但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这个区域，只是这里会特殊对待，他会委托最后一组服务团队去英国收购一家粮食公司，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去埃及投资，由于历史原因，英资公司在这里有天然的优势，这样操作会少很多麻烦。 在这些区域中，肯尼亚、坦桑尼亚、喀麦隆、阿尔及利亚、苏丹、赞比亚这些都是主要的产粮国，也是他重点交代的地方，只是与这些国家传统种植习惯不同的是，他会交代这些新组建的粮食公司，对种植品种进行重新挑选，因为他们原来种植的这些东西，更多是由粗放的农业种植方式造成的，现在改为精细化管理，自然要挑选更有经济价值的作物。 除了这些区域之外，上次给丽莎投资的两家公司也可以在马达加斯加和周边区域进行粮食种植，这样一来，二十多个粮食基地一起行动，虽然有大有小，但也足以覆盖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亩的土地。 以薯类和玉米的高产性，有了专业的农技和机器支撑，最低一点五吨的产量是有的吧，稻谷和麦类的产量会低很多，但这部分比例不会很高，所以打个平均，一吨的亩产量还是有保障的，然后这些作物再经过加工后往外运，三四百万吨的面粉和大米应该轻轻松松，如果做得好的话，这个预估的数量应该还能再提高许多，到那时，只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苏联，或者用其他方式，比如弄个空壳贸易公司做个中转什么的，卖过去给他们不要太简单。 而且这些粮食基地并不是说只能种粮食，种植产生的草料完全可以用于养殖，所以相关的养殖场、屠宰场、冷冻厂和肉食加工厂都需要配上，形成一套相对完备的食物供应体系。 不需要很长时间，动作快的话，明年秋天的时候，就能有大收获。 与前面十组团队谈完，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现在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还有最后一组，也就是最初的一组团队谈完，就可以收工了。 “塞巴斯蒂安先生，”陈大河撑起疲惫的笑容，对刚进门的塞巴斯蒂安说道，“可以请最后一组人进来了。” “恩佐先生，”塞巴斯蒂安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您似乎很累，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吃过晚餐之后，再和他们来谈。” 陈大河一愣，“到吃晚餐的时间了吗？” 说着看看窗外的天色，再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原来已经六点多了，” “这样吧，”陈大河抬头看着他笑道，“休息就不用了，我请他们吃个晚餐，我们边说边聊。” “没问题，”塞巴斯蒂安耸耸肩，咧着嘴笑了笑，“恩佐先生，或许我发现了您成功的秘诀，勤奋的人总是更容易出头的！” 很显然，这句马屁真没什么水准，只能给个三分，不能再多了。 陈大河笑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特么的要是勤奋就有用，上辈子国内的两亿农民工早就都成亿万富翁了，世上有多少人能比他们还勤奋的？可真正能出头的，又能有几个？！ 运气和能力，这才是决定是否能成功的关键！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专业人士 吃饭没去其他地方，还是在瑞银的员工餐厅，毕竟谈这种话题是需要保密的，就算是外面的米其林高级餐厅也不保险，还是这里最好。 还好，虽说只是员工食堂，但这里请的主厨手艺还不错，食材也都是上等级的，无论是苏黎世小牛肉和圣加仑香肠，还是沃州煎饼和巴塞尔面粉汤都做得很地道，不过陈大河最喜欢的还是煎土豆丝饼，而且是伯尔尼的香脆口味，配上格劳宾登风干肉，再喝上一口苏黎世当地产的红酒，尽管算不上顶级美食，却也称得上难得的享受。 塞巴斯蒂安并没有在这里，他正陪着叶正根在大厅里的一张餐桌上相谈甚欢，真是搞不懂，他们两个有什么能聊到一起去的？健身吗？ 陈大河收回目光，打量一眼在座的七人，“各位，你们是温特先生亲自推荐的团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别的话我不会多说，只要你们能严格执行我的方案，取得我想要的效果，对于各位，我将另外发放一笔奖金，” 说着举起一根手指，看着他们笑了笑，“银行奖励之外的奖金，完全归你们个人所有，我的意思是，个税也会由我来承担。” 上辈子打工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一个老板就是这样，发奖金都是发税后的，要不然说是发五万，结果到手里连四万块都没有，很伤人的好吧。 不过这次效果似乎不佳，这些银行精英都很淡定地表示感谢，看不出有什么激动的表情。 陈大河依然保持笑容，还没放下的手指动了动，“每人，十万美元！” 十万？ 七个人顿时一起两眼放光，就算以他们如今的高收入，一年也达不到这个数字，交完税之后剩得更少，如果这位老板不是逗他们的，那这笔奖金不可谓不丰厚，只是，这个承诺是真的吗？ 想想上一次简单的转账操作，就经手了两亿美元的现金，这里七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七十万美元，这点钱对老板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七个人互相确认过眼神，一起点点头，不管这笔奖金有多难拿，我们一定要拿到！ 嗯，这样才像要奔赴战场的样子嘛！ 陈大河看着暗暗点头，果然勇夫还需重赏，这句话今天已经说了十遍，就没有不灵过。 “先生，”团队中的主管艾玛直视陈大河，“请放心，无论是什么任务，我们都将拼尽全力去完成，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团队！” 艾玛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三十多岁白人女性，此时看着这位最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里却在无限遐想，要是能将这位年轻富豪勾到手，自己下半辈子就可以不用工作了，只需要打扮得美美的就行！可惜啊，自己已经结婚，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成为他的私人顾问，上一次任务没什么技术含量，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毕竟是从业多年的精英，心里想着歪心思，表面和眼神都没有泄露分毫。 陈大河看着这位表情严肃的投资经理，笑着说道，“你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公司并购，我希望能收购几家与粮食有关的公司，良种培育、种植试验、食品深加工、营养品研发、生物研发这些方面的都需要，规模大小不限，但一定要有价值点，还有，收购两家英国的粮食公司，并以他们的名义进入埃及，收购或开发几个高质量的农场，在那边种植粮食。” 粮食种植离不开种子，虽然可以从良种公司去采购，但长期经营的话还是有个自己的良种公司比较好，另外虽说这个粮食计划是特意为了苏联准备的，但要是发展顺利，等苏联解体之后，完全可以整合起来，依托非洲的基地成为一个超级粮食集团，同时也能投资国内，到那个时候，也可以与后世的四大粮商争上一争，基于这个思路，就需要提前为这个粮食集团打好基础，否则没有自己的研发能力，怎么称得上粮食集团！ 艾玛回头看了团队助理茱莉娅，此时她正趴在笔记本上飞快速记，便回过头来点点头说道，“先生，我可以认为您是有意向进入粮食行业吗？” 陈大河点点头，“对。” “那么，我有两点建议，”艾玛举起两根手指，“第一，除了您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必要增加仓储和物流运输这两个模块，粮食是重仓品类行业，对物流和仓储的需求非常大，作为一家成熟的粮食公司，是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仓库和物流体系的，第二，您需要增加一个期货顾问团队，请记住，不是一个顾问，而是一个顾问团队，因为粮食定价权都掌握在和超级粮商合作的金融家的手中，如果您缺少了金融触手，那么粮食公司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很可能会成为金融家的牟利工具，而不是为您带来巨大的利润，只有拿到粮食定价权，或者说对这个定价权保有一定的影响力，才不会让您的投入白白损失！” 听到这两个建议，陈大河暗暗点头，不愧是专业的投资顾问，提出来的东西都在点子上，尤其是那个定价权，无论是前几年还是以后，美国都用这个东西坑了苏联好大一笔，苏联丰收的时候他们就压低国际粮价，苏联歉收的时候就抬高粮价，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就是他们的战场，虽说自己的粮食是打算定向销往苏联的，但价格标准肯定要参考国际粮价，要是能参与进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的建议很好，”陈大河笑着说道，“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你们的操作一定要注意保密，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些公司跟我有什么关系。” 艾玛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的专业！为了方便您更好的理解，我会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投资计划请您过目。” “可以，”陈大河点点头，“接回刚才的话题，我的第二个任务，就是跟资本市场投资有关，我希望你们能组建一支专业的投资团队，针对美国市场进行操作，无论是一级市场还是二级市场，甚至是你们自行操盘一个公司都可以，目标只有一个，计算机行业！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行。” 之前被老美坑的时候，被逼着承诺永不进入美国市场，尤其是跟星球大战计划有关的行业，对此陈大河只表示嗤之以鼻，自己肯定是不会轻易进入的，不过将资产托管给瑞士银行，然后由他们进入，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吧。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他只能说一句，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瑞银集团也做不到后世的银行业全球第一！ 第五百三十九章 英国病 听到陈大河的话，艾玛立刻将手指向餐桌对面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男性，笑着说道，“恩佐先生，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位就是您团队中的证券投资顾问，卢卡先生，卢卡是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毕业，在资本市场有十八年的从业经历，并有丰富的金融市场操盘和企业并购经验，关于这一部分的内容，请允许他来为您介绍。” 陈大河举起酒杯遥敬，“有劳！” “我的荣幸，”卢卡举起红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才笑着说道，“恩佐先生，不得不说，您很有投资眼光，但我想了解的是，在您拿出两亿美元投入粮食行业之后，在金融市场上，您准备投入多少资金呢？” 陈大河轻笑着举起一根手指。 “一亿？”卢卡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根据目前的美国经济走向，我有信心在一年之内让它翻倍！” 他本来还以为在投入两亿美元之后，能有几千万留给金融投资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有一个亿，确实还不错。 “不，”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笑道，“不是一亿，而是十亿美元。” 十亿？ 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大吃一惊，在这个拥有千万美元身家就能跻身上流社会的时代，继投入两亿美元投资粮食行业之后，还能再拿出十亿美元，那他的身家该是有多雄厚啊？！ 怪不得连董事长都这么看重他，亲自挑选自己这些人作为他的服务团队，以他们毒辣的眼光看来，这位轻飘飘就抛出十亿美元的大主顾很显然在资金方面还留有很大的余地。 或许，自己这些人今年的年终奖会远远超过往年呢！ 别的不说，这位主顾亲自挑选的两个投资板块，一个粮食行业是永不落幕的热门行业，这么大笔资金的投入，几乎不存在亏本的可能，而另一个则是他们最熟悉的金融领域，更有十亿美元作为本金，要是这都不能攫取丰厚的利润，岂不是白费了他们投资精英的名头。 “先生，”卢卡眼里满是兴奋，“既然这样，那我会为您制定一份详细的投资方案，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为您介绍一下我的思路。” 陈大河抬起手掌，“请。” “是这样，”卢卡抬起双手，用手势加强自己的说服力，“自今年年初美国发布星球大战计划以来，整个美国市场都爆发出巨大的激情，与钢铁、电子和化工等相关的行业都轮番暴涨，而据我们的分析，这**涨还远没有结束，所以这第一个投资方向，就是纽约股市，” “其次，就是您刚才所说的计算机行业，这个行业虽然才诞生没多少年，但是发展非常迅速，而在这个行业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的蓝色巨人，IBM公司，这家公司有着深厚的技术底蕴，势必在这个行业的崛起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另外，苹果、甲骨文、惠普这些公司都有相当的竞争力，完全可以进行长期投资，除此之外，我们也可以收购几个小型计算机制造公司，复制苹果公司的旧路，控制他们进行包装上市，这种操盘方式将比单纯地投资二级市场会赚得更多，” “最后，我想说的的，”卢卡双手按着桌面，眼睛紧盯着陈大河，“先生，或许除了美国之外，您还可以考虑投资英国金融市场！” 尽管心里非常忐忑，但卢卡还是坚持说出了这句话，接下来，就看这位主顾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英国？正听得认真的陈大河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 老实说，虽然卢卡之前的两个理由都没有超出陈大河刚才说的范围，但他是根据后世得来的经验，而卢卡则是凭借瑞银平台收集的资料自己分析出来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公司就是最好的佐证，没有深入的了解和分析，绝对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但最后的那一条，确实让他有些吃惊，因为在之前的二十年，整个英国经济一直处于疲软状态，要是再往前推，可以推到二战结束后的那段时期，从那时候开始，英国的经济发展就开始变得缓慢，整体实力不断下降，尽管英伦当局不断践行凯恩斯主义，以宽松的财政和金融政策刺激市场需求，却不仅没能取得好的效果，反而这种宽松的货币政策造成持续的通货膨胀、经济滞涨和高失业率，为此甚至在经济界特地发明了一个专属名词：英国病。 就在前两年铁娘子上台之后，为了治疗英国病，决定将持续了三十多年的经济政策调转方向，不再一味刺激市场需求，而是收紧货币口袋，开始转为治理企业结构，打出了一系列的组合拳，但从这两年的实际情况来看，似乎效果并不明显。 这种情况一直都受到经济界和财经媒体的青睐，所以知道的人并不算少，而现在卢卡建议他投资英国市场，显然是非常看好铁娘子的经济改革，这由不得他不奇怪。 呼，卢卡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问为什么，这就代表是个好现象，也让他紧张的心情有所放松。 “恩佐先生，”卢卡身体微侧，正面向陈大河，端坐着说道，“其实，我个人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研究英国病现象，经过十几年的研究，我认为，要改变英国经济的现状，不能死板地依赖凯恩斯主义，的确，凯恩斯主义曾经在经济滞涨时期起到过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未来这种作用还会继续，但它并不是万能药水，不能治愈所有的经济滞后病症，” “同时，我发现英国的经济陷入负增长，并不是因为市场需求不足，而是有其他原因，这里面包括非常复杂的一系列因素，国企效率低下，大面积亏损；工会势力空前强大，扭曲市场机制；社会福利支出过于庞大；公共债务不断攀升；国际收支逆差大幅扩大；这些才是英国经济的问题所在！” 第五百四十章 闪耀双星 随着卢卡一连串的理由摆出来，在座人的脸色都从怀疑专为思索，这些人都是金融界的精英，对经济自然不会陌生，完全能理解卢卡所说的这番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英国经济的症结都逃脱不出刚才他圈出的那个范围，只是很少有人能概括得这么完整，看来卢卡确实是下了苦功的。 陈大河此时也是满脸严肃的表情，只不过他想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而是感觉脑子里似乎要想起什么东西，可就是还差了点，总有点雾里看花的样子，抬起头正好看到卢卡一脸郑重的样子，笑着伸出手，“卢卡先生，请继续。” 灵感慢慢找，先听他怎么说。 “好的，”卢卡微笑着点点头，“现在的英首相撒夫人上台后，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包括减少经济干预，推行私有化，鼓励自由市场经济，大规模出售国有企业股份，先后将电信、航天航空、造船、汽车、钢铁、电力、供气供水等国有垄断公司的股票卖给民众。并通过特许投标的方式，将市场机制引入公共服务领域，鼓励私人开办学校、医院和养老院，极大地刺激了民众的投资热情。” 这段话听得陈大河连连点头，可不是吗，如今香江的那个大东电报局就是在前两年完成了私有化，这才有权限参与到奥利弗的通信公司计划中来，要是以他们以前国企的特性，是否会顺利合作真不好说。 见陈大河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且还点头表示认同，卢卡的热情更加高涨，“在减少干预的同时，她还倡导放松管制，实行开放与竞争的政策，取消石油、邮电通信等领域垄断，取消物价管制委员会，废除了一百八十多项限制经济活动的规定，废除实施了四十年之久的外汇管制条例，允许英镑汇率自由浮动，放松金融业管制，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伦敦在全球金融业的竞争力。” “她还积极推动大规模减税，将个税税率从33%降至25%，公司税率从52%降至35%，小企业公司税率降至29%，同时大幅简化税收程序，为企业和民众减轻负担，并刺激他们的消费激情，嗯，这点类似于放水养鱼，除此之外，紧缩货币政策，采取货币主义控制货币供应量，将治理通膨优先于充分就业；削减福利开支，扩大公共品市场化，改革公共医疗、养老金、失业救济，住房私有化，支持私立学校；限制工会权利，强硬限制罢工，改革工资制度，以利润共享工资制取代固定工资制。” 卢卡一口气将这一大段话说完，稍微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正好与我的分析相吻合，每一项都能解决相应的病症，所以我坚信，撒夫人一定能挽救英国经济，而当沉寂了四十年的英国经济走出泥潭，肯定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毕竟，那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撒夫人？ 这时陈大河的眼睛越来越亮，想起来了。 撒切儿夫人，国人想到她的时候，只会想到是通过她的手让香江回到祖国，想到她在人民会堂台阶上跌了一跤，不会理解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他们的国人称为铁娘子，但在经济界，在八十年代，她也曾辉煌一时，与里根经济学双星闪耀！ 或许是得益于星球大战的成功，并将之与苏联的解体联系起来，使得明星总统星光熠熠，而忘了这位在经济界取得巨大成就的女人。 尽管记忆淡化了许多，但此时想起来，陈大河依稀记得，在西方经济学课堂上，那位三十多岁的教授激动地向大家展示的两副几十年前的英国股市走向图，一副是七十年代的，尽管有许多波折，但横向看就没怎么上涨过，而另一幅是八十年代的，那几乎是一条呈四十五度角的直线！ 他告诉课堂上的所有同学，这幅八十年代英国股市最美妙的走向图，是一位女士的杰作！那激动的眼神，似乎取得这个成就的是他自己一样。 见陈大河久久不说话，卢卡又有点坐蜡了，这位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不都还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的吗，怎么现在又一声不吭的，难道他不是中国人，而是印度来的？ “咳，”卢卡干咳一声，还想再补充一下，“先生，虽然撒夫人的改革目前并未见到显著的成效，而且还造成更严重的失业率扩大，但这都是因为症结太过顽固引起的，只需要再给她一点点时间，英国的经济形势必然能得到彻底扭转，所以，在目前这个关键口，我的建议是，投资英国市场，现在就是最佳的入场时机！” “哦，”陈大河被他的述说惊醒，回过神来点着头说道，“可以，既然这样，那你就做一份英国股市的投资方案出来，胆子只管放大一点，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种薅英国佬羊毛的机会他可不会放弃，他刚才还在想要不要等明年再投，但转念一想，还是让卢卡这个专业人士去操作的好。 不就是投资吗，怕个球，有那份股市走向图打底，就算今年下半年在国内谈出对英国不利的东西来，也影响不了这边的大局，因为那里是英伦三岛，最喜欢关起门来自己玩儿的地方。 “好的先生，”卢卡激动得满脸通红，强行压抑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跳，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么，投资比例是？” 他指的是十亿美元总额中，应该分出多少投向英国。 “嗯，美国市场很大，英国市场也很大，”陈大河摁着眉心想了想，再次伸出一根手指，“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给你十亿美元，专门用来投资英国股市。” 前面十组人每组给了四亿，总共四十亿，现在这一组给了二十二亿，加起来就有六十二亿，陈大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貌似自己还剩下四十来亿的样子，唔，得省着点用了，不然哪天要用起钱来可不够花。 砰…… 卢卡猛地站起来，带翻一只红酒杯，不过这时他完全顾不上其他的，怔怔地看着陈大河，“先生，您的意思是，给我二十亿美元来操作？！” 这可是二十亿美元，也许他的整个从业生涯中，经手过的投资资金累加起来才能勉强达到这个数字！ 与此同时，在座的其他六人也是满脸震惊的表情，尽管刚才在心里都有猜测，十二亿应该不是他的极限，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掏出十亿，此时他们心里都有个想法，自己能不能再想个绝妙的投资机会出来，让老板再掏十亿美元呢？！ “当然，”陈大河笑了笑，举起右手，掌心往下按示意他坐下，“只要经济走向如你所说，到明年这个时候，你可能将掌握超过五十亿美元的巨额资金，卢卡先生，有信心吗？” “是的先生，”卢卡不仅没有坐下，反而站得笔直，“我将全力以赴，一定完成目标！” “先生们，女士们，”陈大河再次让卢卡坐下后，才环视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们是一个整体，都是在为我服务，卢卡先生刚才的提议可能会让我的财富大幅增加，所以，我决定，如果你们明年都能达到我的要求，那么在之前承诺的十万美元奖励之外，我还将拿出所有收益的千分之五，作为给各位的奖励，具体如何分配，就要看各位自身的努力！” 以艾玛为首的七个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满脸通红挺直脊背，他们是一个整体，每个计划他们都会参与进去，包括卢卡经手的投资也一样，千分之五的收益，就算按二十亿美元算，也有足足一千万美元，七个人分，哪怕加上他们身后的辅助团队，也有很大的机会成为百万富翁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差距 回到家里，陈大河仔细梳理了一下思路，上次奥利弗过来的时候，提到过撒夫人将在这个月访问内地，意图解决未来香江的归属问题，结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所以现在就是做空的最佳时机。不过香江那边有奥利弗动手做空，他不可能再插手进去，否则这个小池塘真有可能被打回到二三十年前的状态，说不定等祖国收回的时候，都还恢复不过来，那就有点过了。 而今天卢卡的提议给了他另外一个思路，香江不能进，那英国又如何，而且做多和做空不一样，不会引起当局的警惕和忌讳，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会只做一条线，除了瑞银之外，第三国际银行也需要这样一个业绩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只是杰罗姆目前正在处理收购兰博基尼的项目，昨天还向他汇报过，和米姆兰兄弟公司的谈判很顺利，现在他已经赶赴意大利，正在和兰博基尼的员工代表进行谈判，等那边有了结果之后，才会返回苏黎世。 没等多长时间，三天之后，陈大河上完课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满面红光的杰罗姆。 “先生，”杰罗姆笑呵呵地递过一份文件给他，“全部都谈好了，两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兰博基尼百分之百的股份，不过另外还需要承担六百七十五万美元的债务。” “那就是总共两千六百七十五万了，”陈大河接过文件看了看，里面包括股份转让协议和与兰博基尼员工代表签订的承诺书，里面的内容基本上与他之前说的一样，“嗯，还不错，这个价格还算公道，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成果。” “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您失望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杰罗姆的脸色有些郑重，“在和他们接触之前，我会认为他们是一群只会烧钱的疯子，但和他们接触之后，这个认识有了根本上的改变。” “哦？”陈大河眉头微挑，看着他笑道，“那是什么？” 杰罗姆张开双手，试图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他们其实是一群会烧钱的天才！” “哈哈哈，”陈大河仰头大笑，“天才和疯子只是一线之隔，看起来，你的认识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不一样的，”杰罗姆摇摇头，“疯子只会烧钱，而天才却会赚钱，我听过他们的研发思路，尽管听上去都是一些技术狂人异想天开的想法，但作为消费者，当我听到他们嘴里爆出来的一串串数据的时候，连我都心动了！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汽车狂热爱好者，只会更加追捧，如果能将他们的想法变为现实，兰博基尼一定会取得和它名气相匹配的地位！” “当然，”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递回给他，“我和你一样，对他们充满信心，所以，明天就将他们需要的研发资金划拨过去，别整什么按项目进度分期付款的小家子气，直接一步到位，同时告诉他们，我们对他们充满信心！” “这也是一种压力！”杰罗姆接过文件，郑重其事地点着头，“我明天就处理。” “嗯，”陈大河笑了笑，“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杰罗姆刚想说话，爱奈斯漫步走过来，微微躬身笑着说道，“先生，杰罗姆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行，”陈大河站起来，冲着杰罗姆伸手虚引，“我们边吃边说。” 在这里每周逢单日吃中餐，逢双日吃西餐，今天刚好周二，家庭厨师准备了意大利菜，主菜是难得的契安尼娜牛肉，杰罗姆有口福了。 在东方人的眼里，很多人都认为西餐以安静为美，以为他们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其实恰好相反，在饭桌上谈事，不只是国人的专利，西方人同样也很喜欢，在聚餐的时候，高谈阔论很是常见，尤其是晚餐，多半时间都比较长，用餐时往往边喝酒边聊天，一顿饭要吃两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他们比较推崇慢餐运动，认为这是真正的饮食文化。 所以在陈大河提议边吃边说的时候，杰罗姆没有丝毫意外，而是觉得再正常不过。 两人分宾主坐下，头汤和利梭多饭就已经上桌。 爱奈斯替陈大河倒好红酒，另一边仆佣也为杰罗姆倒好，两人遥敬一杯，等周围的人退下之后，陈大河才开口说道，“我找你有几件事，一个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委托案，投资人已经将资金筹集到位，总共五亿美元，昨天已经从瑞士银行转到第三国际银行，现在既然兰博基尼的收购已经完成，那这个案子就可以开始了。” 杰罗姆点点头，咽下嘴里的浓汤，然后说道，“明白，其实我已经同步开始组建团队，现在已经完成了资料收集，嗯，其实您上次给的资料已经很详细，他们只需要稍加完善就可以，并且已经申请了相应的公司注册，现在资金已经到位，很快就可以进入实施阶段。” “不错，”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敬了他一个，才继续说道，“第二件事，跟股市投资有关。” “股市？”杰罗姆眼神微动，“您打算重返美国股市了吗？” 自从今年年初美国发布星球大战计划之后，赚足了全世界的眼球，连带美国经济和美国股市也是摆出一副马力十足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会有一波上涨，实际上现在已经上涨了好几个月，如果说要投资股市，最好的无非就是美国市场。 不过老板不是跟美国那边有矛盾吗，难道已经解决了？ 在杰罗姆的猜想中，很意外地看到陈大河摇头。 “不是美国，是英国。” “英国，”杰罗姆瞪圆眼睛，“先生，可能您不知道，英国股市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大涨过了，投资英国会有很大风险的！” 之前陈大河初遇杰罗姆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投资失利而遭遇职业危机，后来又因为替布鲁瓦家族担保而失业，现在看他的反应，再和前几天见到的卢卡做个对比，陈大河不得不承认，比起投资眼光，杰罗姆的确要差一大截。 第五百四十二章 智慧与谎言 还好，他找杰罗姆过来做第三国际银行的管理人，不是让他来主导投资，而是负责管理和执行的，在这方面，杰罗姆还没有让他失望过，从这一点看，陈大河确实没找错人。 脑子里百转千回，时间却只过了一两秒钟，迎着杰罗姆焦急的目光，陈大河淡然地将卢卡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才笑着说道，“所以，投资英国是一件非常有前景的事，不会比美国股市差，甚至从中长期来说，远比美国股市更加有利！” 杰罗姆眯着眼睛默不作声，默默地吃着菜，就连刚上桌的契安尼娜牛肉吃在嘴里也没了往日鲜嫩的感觉。 片刻之后，杰罗姆才猛地抬起头，看着陈大河说道，“先生，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撒夫人能领导她所在的内阁，扫清一切阻力，完成这次改革壮举！” 计划不等于结果，找准了方向也不等于能射中靶心，虽然陈大河说的话他也很认同，但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人主导的经济改革计划上，他心里实在没什么底。 陈大河嘴角上翘，并没有因为杰罗姆的反驳而生气，事实上他说的很有道理，任何改革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尤其像这种几乎涉及到各个利益层的收入重新分配的改革，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除了他之外，谁都不知道，撒夫人就是凭借这次改革中展示的强硬手段，为自己赢得铁娘子的美誉，在此之前，谁又会相信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呢？ “杰罗姆先生，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陈大河举起酒杯小抿了一口，然后微笑着说道，“但是，您忽略了里面最核心的一点，正是这一点，决定了这次英国的改革一定会成功。” 杰罗姆眉头微皱，“什么？” “人，”陈大河轻声说道，“人，才是一切事物的核心所在，如果你研究过撒切儿这个人，你就会发现，她不仅具有一般人少有的勇气，以一介女流之辈敢于竞选首相之职，更具有别于常人的智慧，能够发现别人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后不敢声张的问题，以此推论，与其说我看好英国市场，不如说看好撒切儿这个人，相信她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么说，你可能理解？” 在这方面，撒切儿还有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上辈子陈大河那个撒夫人的狂粉教授，就向他们讲解过这个案例，那就是推广温室效应概念。 当时她的经济改革遭遇到煤矿业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拦，为了赢得民众的支持，在舆论上消除煤矿工人的抵抗，乃至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她当时想过很多办法，而出身化学专业的她最终采取的办法就是人造全球变暖，因为人类燃烧化石能源，这里重点针对的是煤炭业，所排放的二氧化碳的温室效应，造成全球变暖，这样撒切儿立马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结果就是这个惊世谎言骗了世界好几十年，后世不知有多少气象学家为了向这个理论靠拢，肆意串改对自己不利的研究数据，直到最后在一次气候大会上被黑客发现，这才曝光出来，也逼得全球气候大会为此修改概念，将全球变暖改成全球气候变化，这个谎言才被戳穿。 能搞出这么大动作的人，是那么好打败的么，在她的从业经历中，也就在人民会堂台阶上跌的那一跤而已，嗯，只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邓爷威武！ 可惜要到八十年代末，撒切儿才会提出这个概念，否则倒是可以用来作为佐证，其他的成功案例也肯定会有，奈何陈某人不知道啊，只能这样含糊过去了。 杰罗姆眨眨眼，他不仅理解陈大河说的话，更领会到里面更深一层的意思，这不就是和前段时间那个不能拒绝的委托一样，必须按照他的意思去执行么！ 好吧，反正他是老板，自己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以后这个项目遭受亏损，可怪不到他的头上！ 就在杰罗姆暗暗思索的时候，陈大河又笑着说道，“杰罗姆，我记得以前跟你开过一个玩笑，如果你不看好某个投资，那这个投资就多半会赚钱，还记得吗？杰罗姆，就这么去做吧！” “好吧，先生，”杰罗姆满脸苦笑，定就定了呗，干嘛还要刺他一下，不讽刺人会死啊！ “那么，先生，”杰罗姆举起酒杯小抿了一口，“这个投资计划的预算是多少呢？” 如果花个几千万美元去买英国股票，就算亏也亏不了太多，毕竟英国股市只是大盘整体不涨，但在某个阶段的时候，还是会有短暂的小牛市的，只要不是在最高点买入，就不会太亏，至于这种情况，要是能让他们遇到，那投资部的人都应该滚蛋。 在杰罗姆心不在焉的目光中，陈大河轻飘飘地抛出两个词组，“十亿美元。” “哦，十亿，”刚念完这个单词，杰罗姆猛地回过神来，满脸荒唐地看着他，“十亿？美元？” 老板有这么多钱吗？他可是还记得去年圣诞的时候，他东拼西凑也才一亿多美元，难道他找到了某个大主顾，会不会和那个花了五亿美元投资非洲矿产业的人是同一个？ “对，”陈大河淡然一笑，“就是十亿美元，钱的来源你不用管，就当是集体委托好了，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操作，那我给你一个建议，就买股指期货，富时一百指数，只买涨，不买跌。” “呃，”杰罗姆眨眨眼，无奈地说道，“老板，你还真是有信心，既然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真有十亿美元，单单只去买股指期货是最不划算的做法，有了这个作为标准，要是投资部的那群小子不能赚到比股指期货多一倍的利润，他们就应该全部滚蛋！ 老板亲自挑选了两个项目，要是真的都能完成，第三国际银行肯定能在欧洲声名鹊起！ 第五百四十三章 梳理 这顿饭吃了很久，两人也谈了很久，在继第三国际银行的原有业务之后，确定了未来三年之内的业务重心，将放在非洲的矿产投资和英国股市投资两方面。 吃完饭又休息了片刻，杰罗姆起身告辞，陈大河将他送出去，路上边走边说道，“杰罗姆，这些事关系到以后银行是否能在欧洲立足，你一定要作为重点工作来抓，至于兰博基尼汽车公司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如果这些业务不能起来，就算再多十家兰博基尼也支撑不起一家银行，这个主次你一定要分清楚。” “是的，这个我明白，”杰罗姆笑了笑，“兰博基尼公司我会等找好管理团队后就放手，而这些业务我会亲自盯着。”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时刚好经过车库，看到车库里那辆金色的劳斯莱斯，突然灵光一闪，扭头看着杰罗姆，“你说，如果我们请劳斯莱斯的首席设计师为车辆作内部设计，你说怎么样？” “劳斯莱斯的设计师？”杰罗姆眼睛一亮，随即眉头微皱，“英国汽车是将艺术体现得最淋漓尽致的汽车工业，哪怕不是劳斯莱斯的，只要能请到英国的顶级汽车设计师，也会比现在的内饰和乘坐体验有很大的改善，但兰博基尼设计团队那帮人非常专独，我担心他们会反对，另外，这毕竟是跑车，用设计轿车的设计师，是否能用在跑车上，还能保留原有的特点，这个也需要验证才能知道。” “那就去验证！”陈大河笑道，“不怕花钱，只要能比现在有所提升，就算是成功，至于兰博基尼的设计团队，回头你和他们沟通一下，毕竟设计的方向不一样，只是在内饰和乘坐方面改动，他们的抵触心理应该不会太大，如果真有意见，那就追加研发资金，他们也是人，总能找到沟通点。” “行，”杰罗姆点点头，“那我试试，” 随后笑着耸耸肩，“事实上我也很感兴趣，乘坐劳斯莱斯开跑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哈哈，”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跑车就是跑车，不可能比得上轿车的乘坐体验，不过只要能比原来好，就是很大的进步。” 想想后世开跑车的那些土豪，经常在网上吐槽开跑车就跟坐地上似的，虽然有点掺杂炫富的夸张，但也说明跑车乘坐体验不佳的事实，如果能将这种不好的体验感有所提升，想必对跑车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卖点。 送走杰罗姆，陈大河回房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脑子里还在想着工作上的事情。 奥利弗送来的一百零三亿，加上原来有的两亿美元，总共一百零五亿美元，这几天就让他扔出去大半。 瑞银那边的十一组投资团队给出去六十二亿，刚才又扔给杰罗姆这边十五亿，总共七十七亿投了出去，现在瑞银账户里还有二十八亿，这些钱他暂时不想动，打算留作老婆本，尽管这些投资亏钱的可能性非常低，但地球是圆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要是真亏了，这些钱就当是下半辈子的养老金吧。 嗯，回去后当个寓公，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的。 轻轻捶了捶脑门，陈大河心里犯起了嘀咕，投了这么多钱，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三国际银行这边主要有三块业务，一个是围绕计算机行业进行的投资，这块还算稳妥，世界进入信息时代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投资这个行业前景可以预期，而投资非洲的矿产业务，可就有点冒险了，矿产这东西价格波动太大，自己这五亿美元的投资虽然看上去不少，可在那些矿业巨头面前却不够看，他们的一笔笔并购案都是以十亿乃至百亿美元计算的，要是联合起来，完全能操纵国际矿产价格，要是自己这边开发了矿产，却被他们压着提不起价来，那可有得乐子瞧。 虽说自己可以将矿产与粮食捆绑，定向销往苏联，但他们那边也肯定会以国际矿价作为参考，强买强卖的事儿总不能经常做吧，而要获得话语权，除非， 想到这里，陈大河打了个响指，嘴里喃喃念叨，“嗯，明天还得找一趟杰罗姆，让他组建一个期货团队，就算不能争夺到话语权，起码也得做个套期保值吧，唔，我就不信，通过离岸交易，那帮美国佬还能发现，最多让杰罗姆再套个壳子，国际金融市场鱼龙混杂，怎么可能那么巧让他们查出来。” 将事情记到笔记本上，陈大河突然有点想念奥利弗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奥利弗的办事能力，尽管她差了杰罗姆二十多岁，但省心程度比杰罗姆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事情只要交到她手上，除了偶尔找自己要点创意点子之外，基本上就用不着自己操心，哪像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来想一遍。 哦，差点忘了，奥利弗那边还有自己一半的股份，不过，奥利弗那个新组建的集团叫什么名字，自己都还不知道呢，更不知道业务改组成了什么样子，不会变得很陌生吧？！ 算了，反正她坑不了自己，就算坑了也没关系，有银行里的二十多亿美元，还有银行保险库里几万件古董打底，哪怕所有项目破产也不怕！ 晃了晃脑袋，将之抛在脑后，陈大河继续梳理思路。 英国股市的投资可以丢到一旁，无论是杰罗姆还是卢卡，只要往股市上涨的的方向走，多半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就剩下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块，非洲粮食计划。 通过瑞银十一组服务团队，在非洲的二十个国家投资超过四十个粮食生产基地，不可谓不是大手笔，虽说一年之内这么多集中在粮食领域的大投资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但这些投资一开始就是分散进行的，而且有瑞银投资团队的专业操作，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到自己身上吧，再加上国际银行的大动作，只会让那些美国人以为自己在全力扶持第三国际银行，更不会将自己跟那些投资联系起来，这样也算将外部风险降到最低。 而在非洲内部，肯定少不了打秋风找茬的，对于大部落大势力，多半要以拉拢合作为主，拿出一点利益作为交换，再加上瑞银找的欧洲公司的壳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重点就在那些小势力甚至零散武装方面。 他们可不会讲什么规矩，只会和强盗一样想着从你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对付这种人，只能依靠自己的护卫队，而这支护卫队，也将是自己未来的护身符之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当然，最好永远都用不上！ 所以在护卫队的建立上，陈大河也消耗了不少脑细胞，从苏联找培训教官，从非洲招募士兵，从欧洲找管理团队，通过瑞银发放工资，作战时又是另一拨苏联士兵来指挥，这就叫练兵的不管兵，管兵的不管粮，管粮的不作战，作战的不知兵，从最大程度上将这支武装抓在自己手上。 只可惜，这样的武装只适合群狼战术，不能很好地融合成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找不到这样一个既有能力，又能放心交托的人来做统帅，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还好，建立这样一支武装的初衷就是为了自保，战斗力差不多就行，而且在非洲那个普遍拿着轻武器的地方来说，也够用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收网与布局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下旬，这时候大部分的欧洲报纸都被撒切儿夫人访中的消息霸占了整个头版，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讨论，这次英相挟马岛大胜之威访中，能否顺利拿下香江未来的治权？ 就在九月二十四日这一天，身体欠佳的撒夫人在会谈结束走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被高跟鞋绊倒摔了一跤，尽管现场没有媒体拍到照片，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来。 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顿时世界一片哗然，都在纷纷猜测撒夫人开局不利，英中之间是否会有一场大战，与此同时，香江股市应声而跌。 这个时候，奥利弗突然出手，开始收网。 九月二十五日，收到举报的廉政公署倾巢而出，联合香江警署包围佳宁集团，将整个佳宁管理层抓捕一空，并带回去大量的财务资料，一箱箱账本足足装了三辆小货车，本就心中忐忑的香江股民霎时间全懵了，股楼双市的神话佳宁，这是出事了吗？ 这一次廉政公署速度前所未有地快，虽然第二天还是礼拜天，但他们一大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在香江主流媒体面前，公布对佳宁集团诈骗案进行立案调查，并表示已经掌握大量有效证据，将在调查完成之后，正式对犯罪嫌疑人陈某某等提起公诉。 与此事相关的是，在周一股市开盘的时候，香江股市呈现跳崖式下跌，跌幅远超前世的波动式滑坡下降，佳宁的股票更是跌成废纸，不只是股市，由于香江前景不明朗，大量精英阶层涌入移民事务所进行咨询打算移民，而与移民生意火爆相对应的，就是香江楼市一夜之间突然从盛夏进入寒冬，地价楼价齐齐下降，挂牌卖楼的单子络绎不绝，而咨询买楼的人寥寥无几，供大于求之下，楼价几乎跌破了地板。 佳宁失事，股市楼市暴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香江民众看了一场大戏，与佳宁系相关联的公司都因为楼盘滞销和资金问题陷入泥潭，原本在奥利弗的看多名单上的地产公司均遭受重创，其中恒隆、嘉年、益大、鹰君这些原来的地产龙头甚至遇到灭顶之灾，就连老牌英资企业置地集团也巨亏四十多亿，比前世的三十亿还多了十几亿，总负债逼近一百五十亿香江币大关，堪称前所未有世所罕见，被香江人戏称为债王。 总而言之，一时间甚嚣尘上的全民买股、全民论楼时代戛然而止，交易所里绝大部分人重新回到正途，虽然有人哭闹，有人愁苦，但日子总是还得过，一地鸡毛之后，生活终归回到正轨。 而导演这一幕的推手，正在美国冷眼旁观，该做的事情都早已做完，空头合约都已经撒了出去，剩下的就等钱入口袋就好，待到股市跌尽，楼市消停之后，那时候才是她再次出手，布局未来的时刻。 金融投机只是一个方面，集团公司才是事业的根本，这个时候集团的改组早已完成，包括香江凤凰电视台和香江、好莱坞两地的电影公司在内，所有的文化相关业务全部收归位于美国的琼斯文化公司总部进行管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体量的公司或许称之为琼斯文化集团会更准确些。 而除了文化业务之外，其他的也分别归入两个系统，一个是除了北金琼斯文化公司之外，将所有中国内地工厂装进去的香江琼斯投资公司，这部分几乎保持原样，就连股权变更都没做，依然还是原来由美信公司帮忙注册的那家投资公司，唯一的区别是现在只有美国琼斯文化公司一个股东而已，甚至奥利弗都没找人去管理，任由马佳彤那帮人全权做主，嗯，好听点叫放权，难听点叫放养，总之不断了那边的资金就行。 另一个相对原来的业务来说则变化最大，因为这一部分都是全新的业务模块，她记得陈大河曾经说过，香江虽然繁华，但只有三个行业可取，一金融二地产三娱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句话虽然有点偏颇，并且她也没看出娱乐哪里有什么能和前两个相提并论的资格，但在香江呆了一年多，再加上经历了这次的事件，让她对这句话深有体会，在香江，娱乐业她不敢说，金融和地产这两个行业，的确大有可为。 虽说这次股灾和楼灾看上去让这两个行业遭受重创，似乎很难再翻身，但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香江人对这两个行业的偏爱，如果不爱，他们会去这么猛炒么？！ 原本这两个行业都有巨头进驻，小头扎堆，外围资本很难介入进去，正好这次的市场调整，死了一批中小规模的公司，倒了几家巨头，就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楼市不用说，几个月前刚刚脱手的那十几块地皮都还没来得及进行开发，现在接手的公司好多都不在了，刚好可以过段时间再买回来，等于白赚一笔，除了地皮之外，黄金地段的楼盘也可以多买一些，而且不仅仅做住宅地产，写字楼、酒店、商场之类的商业地产都可以做，当然，工业地产除外，有内地这么大一个待开发的工地存在，香江的工业地产是没有出路的，其实早在两三年前香江的工业地产就一直在下跌，可能连香江人自己也不看好这里的工业开发潜力吧。 但是住宅地产和商业地产肯定会再次火爆起来，香江就这么大，人又越来越多，这些就是刚需，想不火都不行，这个时候用低价抄底，等以后楼市回暖，不管是卖是租，都是一大笔资产。 这是地产业，对于金融业，她也非常看好，相对于其他行业来说，金融属于服务业，这里商业和地产发达，正好为金融提供了良好的舞台，何况在香江这片小小的土地上有大大小小几百家银行，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跨国银行在这里都有分部，如果说她一个人有可能看错，陈大河也有可能看错，那不可能全世界的投资家都看错了吧。 所以除了地产公司，她还准备趁着这次股灾，在这里收购几家银行和证券公司，到时候再从瑞银挖几个精英过来，再有这类项目的时候就可以让他们来做，省得每次行动都要找外人来操盘。 对于这些，她都没有跟陈大河说过，包括集团公司的新名字也没说，如果他相信自己，那十年之后自己还给他一个惊喜，如果不相信，那就彻底分家，反正业务模块都已经分好，拆掉任何一个系统，对其他两个都没有影响，他想要哪个，给他就是！ 第五百四十五章 硬塞过来的机会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陈大河，就连撒切儿访中的报道，也在扫了一眼之后就被他丢到一旁，早已注定的事，没什么可关注的。 这段时间除了正常的上课之外，就只办了两件事，那就是收集所有粮食基地的机械需求，发给董建磊，同时将他送过来的两批苏联老兵接收过来。 与原来商量的不同，除了两百个教官之外，还另外找了一批与这些人并不相识的五十人，将他们分成五组，作为作战部的指挥人员来使用，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非洲各个势力的情报，并以之为假想敌，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这点又和情报部门和参谋部差不多，等于身兼三职，相对来说工作比较复杂，这些人平时由董建磊派过来的一个人进行管理，要钱要人也都是他来统筹，经费是陈大河通过一个不记名的账户直接拨发，不过这拨人平时都在潜伏，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启用。 另外董建磊送过来的，除了这些老兵，还有半船的军火，保安公司是需要装备的，为了不引起西方势力的注意，这些保安公司的装备都各不相同，有些用的美械，有些用的欧洲货，当然大头还是苏联货，反正苏货质优价廉，在这里用的势力不少，拿着这些东西也不起眼，在采购设备的时候就索性让老董搞了一批发过来，这些军械也随着找来的教官一起被送到各地的保安公司去。 等办完这些，他便发现，除了每月审核一次杰罗姆和瑞银那边递交上来的项目进度报告，好像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于是又陷入与蚯蚓文作战的学习中去，阿拉伯语这种东西，确实很让人头疼啊，当初自己是怎么会脑子抽风，想到学这个的呢？ 老李头说得果然没错，自己真没多少学语言的天分！ 就这样在学习的煎熬中，时间很快到了年底，在完成几门课程的考试，拿到学分之后，便启程回国。 一路无话，回到北金时，依然是茜茜来接机。 还是那辆大揽胜，关鹏在前面开车，安英坐在副驾驶上，叶正根和图安在后排，中间是陈大河和茜茜。 例行却不腻烦的关心过后，陈大河看着茜茜，拉着她的手笑道，“有事就说吧，犹犹豫豫的，可不像平时的你。” “看出来啦，”茜茜俏脸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陈大河笑着捏捏掌心里的小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刚才在机场的时候就看你有些纠结，什么情况？是工作上的，还是学习上的？” “工作上的，”茜茜撅起小嘴，眼里带着些许忐忑看着陈大河，“大河哥，你说，如果我们今年过年不回去，行不行啊？” “过年不回去？”陈大河意外地看着她，“是台里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吗？” 茜茜虽然喜欢这份工作，但她可不是那种为了工作而抛弃家庭的人，除非是上面布置的任务，否则不会让她这么为难。 “也不全是台里，”茜茜抿了抿嘴，又嘟起小嘴巴，“老师也希望我能参加，他说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我能上台，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大的锻炼，还说如果你不同意，他就亲自过来找你。” 她可不管什么老师不老师，在大河哥面前，毫不犹豫就给卖了。 “呵，”陈大河一听，心里不觉有些好奇，什么节目这么厉害，竟然让如今在台里举足轻重的徐老爷子都这么重视？ 等等，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细节，过年不能回？来年可就是八三年了，该不会是第一届春晚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问道，“你跟我说说，是什么节目？” 果然，茜茜当即说道，“是一台晚会，说是奉献给老百姓的文化年夜饭，就是在年三十的晚上表演节目，让老百姓乐呵乐呵，这台晚会的导演是黄艺鹤黄导，点子也是他出的，他还向台长建议用直播的形式，并通过电话和观众互动，当时台里好多领导都不同意，怕出演出事故，结果王台长竟然同意了，这还不算，黄导还想找几个演员上去串台，开幕词就由主持新闻联播的赵哥来完成，台长也答应了，后来老师知道了这事儿，就去找了黄导和台长，加了两个主持人，一个是赵哥，一个就是我，当时我都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老师都已经安排好啦，大河哥，我真不想去，我想陪你回家过年，而且那可是直播，要是真出了事故怎么办啊！” 听到茜茜一连串的话，陈大河不禁哑然失笑，这小丫头这段时间估计是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回来，一下子将苦水都倒了出来。 不过这可是第一届春晚，别人想上都上不了，现在硬塞到她手里她竟然还嫌弃！别说徐老爷子已经安排好，就算没安排，也必须去找他拉关系，将茜茜推上去啊。 “傻丫头，”陈大河捏着她的手笑道，“徐老爷子说得没错，这次的确是非常好的机会，你能上去主持，对你是一种很好的锻炼，这次机会你一定要抓住，至于过年，等晚会结束，我们初一回家也不迟啊，再说了，各行各业在大年三十值班的人可不少，你得向他们好好学习才对。” “这些我都知道，原来是怕你不乐意，只要你同意就行，”茜茜撅着小嘴，脸上满是纠结，“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这是直播啊，我怕我做不好闹笑话。” 陈大河好笑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好怕的，你没看见黄导还找了外行做主持人呢，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就是心里担心啊，”茜茜撇着嘴角，“都是台长，他说没有钱做录像，一个磁头就要三万美元，要保障日常节目的录像播出，就没有钱再弄晚会，可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凤凰电视台明明送了两台录像机给台里的，我们见字如面栏目组用的那台就是，怎么会没录像机录制呢！” 还有这事儿？陈大河挠挠脑袋，他还真想象不出，后世财大气粗的中央台竟然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莫非那台经典的首届春晚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其实台长也挺冤的，凤凰台的确送了两台录像机没错，可这一世中央台的日常节目也要比前世多了不少，这么一抵消，还是没钱办晚会。 这时候他想着要不要送几台机器给台里呢，想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就算要送，也只能等春晚结束后再送，一来黄导是铁了心要办直播，可别卖了力气还不讨好，二来不能让这台观众眼中最经典的春晚出了什么岔子，要是因为自己送了机器，让直播变成录播，那可就不妙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困难重重 回到家里，陈大河发现今年人聚得特别齐，不仅曾静姝在，连派去深阵的那帮人也都回来了。 马佳彤、叶晓琳、佟小蕾、齐布琛、那爱新、富博敦、倪楚贺，四女三男，七个人一个不少。 倒是饶山他们一个人都没在，也不知道是工作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佳彤，”陈大河看着气质面貌大不一样的马佳彤等人，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都回来了，那边不用管理吗？” “都安排好啦，”马佳彤和曾静姝坐在一起，依然是那幅熟悉的温婉笑容，只是瞄到边上关三那张冷脸，不禁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道，“在那边两年时间了，我们除了完善公司的管理制度，还培养了一批有能力的中层管理干部出来，只要按制度办事，他们就能将公司的运转维持好，没什么大问题，就不会出岔子，这次我们打算过完春节再回去，您，不会怪我们吧？！” 其他六个也都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生怕他会说什么重话，这两天他们几个可没少被家里人唠叨，三爷也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如果东家不介意还好，万一要是也来句批评，那可就遭了，回家后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也就是佳彤和东家更熟悉些，才敢趁这个时候借着机会说了句求情的话。 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的表情，陈大河摇头失笑，“我怪你们干嘛，你们在那边辛辛苦苦两年，做出这么大的成绩，我连表扬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们，不就是回来一趟吗，以后你们想回就回，别怕，” 深阵那边的投资不小，但除了张张嘴，具体的工作都是他们这些人在负责，连奥利弗都很少管，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功劳不小。 见七人一起松了口气，陈大河笑了笑，随即又问道，“不过，你们这么整整齐齐地回来，恐怕是有什么事儿才对吧？” “呵呵，”马佳彤傻笑着看看身边的伙伴，又看看陈大河，“就知道瞒不过您，这事儿不急，今天是替您接风洗尘，过两天我再来跟您说。” 他们肯定是有事才会一起回来，不过今天不适合谈正事，反正私自回来这一关是过了，等晚两天再找老板谈也一样。 “行，”陈大河拍拍肚子，“正好饿了，你们大家伙儿也有好些时候没见着面，今天大家不醉不休，完了就在这儿住下。” 陈大河发了话，他们自然不敢有反对意见，一顿饭吃完，还真就都躺下了，连马佳彤和曾静姝也不例外，还真没看出来，这几个姑娘都挺能喝的，该不会是在深阵那边练出来的吧，回头得说说她们，工作归工作，又不是低三下四地替资本家打工，没必要委屈自己，至于迎合当地政府，更没这个必要，真要说迎合，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自己倒是清醒得很，也是，今天在座的谁敢灌他啊，就算真有一两个起心思的，也让坐在他身边的茜茜给瞪没了，乖乖地一句“我干了，您随意”了事，不过今天都是自己人，他也没少喝，只是没醉而已。 洗漱完回到房间，陈大河钻进被窝搂着茜茜，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继续白天在车上没聊完的话题。 “茜茜，那台晚会准备得怎么样啦？” “还行吧，”茜茜弓着身子，让陈大河能搂得更舒服些，自己像只小猫儿一样，替他揉着肚子帮助消化，细声细气地说着，“晚会的事都是黄导在主导筹备，听他说没有固定的流程，就是找些表演艺术家，有唱歌的，有说相声的，有表演京剧的，有表演小品的，还有诗朗诵、魔术、武术和杂技，大家一起同台表演，而且也没有固定的顺序，就看观众打来的电话，点播什么就表演什么，这种形式以前从来没有过，所以黄导压力特别大，好些人都让他给骂过。” “哦？”陈大河睁开眼睛，很是有些意外，“黄导那么好的性子还骂人？那他骂过你没有？” “嘻嘻，”茜茜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勾月牙，脸色显得有些小得意，“性子再好也有急的时候啊，不过我倒是没被骂过，因为我没出过错，老师教过我，那些节目看上去很乱，其实都有套路的，这种节目该怎么报幕，那种节目又该怎么报幕，遇到有名气的演员该说什么，遇到名气不大的演员又该说什么，只要抓住几个核心点就不会错，不管观众点播什么节目都不怕！” “嗯，不错，值得表扬！”陈大河嘟着嘴巴伸过去吧唧了一口，看着茜茜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觉得特别有意思，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 “哎，茜茜，”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地问道，“黄导那么着急，恐怕不只是节目的原因吧，是晚会筹备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有啊，还不少，”茜茜又习惯性地皱起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白天的时候我也说过，台里好多领导都不同意他这么干，怕出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出演出事故，如果这台晚会办砸了，恐怕黄导以后就很难负责这么大型的节目了，他的压力自然很大，就一心想着把晚会办好。可筹备起来的时候，困难还真不少，其他问题都还好解决，就是设备太差了，好的设备本来就不多，都已经分给各个节目组，本来老师想借一批器材给他们的，但台长不同意，怕设备被弄坏影响到见字如面的录制，老师就只能帮忙弄了一批差点的器材给他。” 听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台长能不担心么，见字如面这档节目可是有首长关注的，哪能出半点岔子，有这么谨慎的态度也不奇怪。 这时茜茜又说道，“器材准备好了吧，人又不好找了，很多人都担心这档节目太出格，或是出什么其他问题，一些老师傅都不肯接手，只能找些青工来干，可这些青工的手艺哪能比得上老师傅，别的不说，就那个摄像工，好几次对焦都对不上，虽说有设备不好的原因，但如果是老师傅出手，肯定失误的次数会少很多。” 陈大河听得暗暗点头，他上辈子看过这届春晚的幕后故事，还记得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摄影多次失焦，连人像都看不清楚，当时他还以为是受条件限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原因。 至于另外一个，是跟一首歌有关，那就是三年前他们刚搬进这个新家的时候，在电视上听到的那首乡恋，这首歌当时一经播出就风靡大江南北，可惜几个月之后，由于某位领导发话，后来就再也没出现在荧屏上。 但是就在这次晚会上，接线员端了整整五盘子观众要求播出乡恋的电话点播条，给当时在晚会现场的广电部吴部长，这位本来没有权利解禁的领导为了不激怒观众，终于一跺脚，“黄艺鹤，播！” 领导终于批准，可谁知道整个电视台里竟然没有一本乡恋的伴奏带，还是电视台的一个技术人员，骑了二十多分钟的自行车，从家里找来一盘磁带，这才让乡恋顺利出现在观众眼前。 第五百四十七章 敲定 对于录像机那种事他不能出面解决，但这两个小麻烦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这时候喝完酒的后进渐渐上来，陈大河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茜茜，明儿个你去趟电视台，跟黄导说一声，有人愿意给晚会赞助两台高级摄影机，不过就是要在晚会上摆几个广告牌，问问他愿不愿意。” “嗯？”茜茜眼珠转了转，“你是想让佳彤出面，给晚会赞助？” “对，”陈大河用额头顶着她的脑袋，“正好现在佳彤管理的那几家工厂已经开始试着开拓内地市场，在晚会上做广告，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哦，”茜茜眨眨眼，“可是，前年你不是弄了一批香江的电视剧给中央台吗，当时说是免费播放，然后在里面插播广告，这两年下来，这几家工厂的牌子早已传遍全国，我也听佳彤说过，投放到内地的产品只有缺货，没有卖不出去的，再花钱上这台晚会的广告，是不是有点多余啊？” 深阵那边有造纸厂、印刷厂、服装厂、电子厂和货运公司、环保公司，但能拿出来打品牌的就只有服装厂生产的衣服，印刷厂生产的图书和电子厂生产的电子产品，这三类都上过电视剧的贴片广告，在国内的知名度确实不小，无论是服装厂旗下有别于奥利弗品牌的另一个品牌四叶草服饰，还是电子厂旗下包括电子手表、收音机、录像机、音箱、电视机等一系列产品在内的长河电子，又或印刷厂生产的各类图书，都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其追捧程度丝毫不弱于北金和尚海国营大厂里出来的东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陈大河常年在国外可能不是很明白，但茜茜可清楚得很，别的不说，电视台里她所认识的人中，几乎有一大半都托她买过这里面的一些东西，其他没买的人不是不感兴趣，而是钱不凑手买不起，由此可见这些产品在市场上受欢迎的程度，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陈大河睁开眼睛，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甭尽想着替我省钱，两台摄影机虽然比较贵，但对这几家工厂来说算不了什么，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一次广告机会，如果这次春晚能够成功，以后中央台肯定会继续举办，你想想，几十年之后，人们研究享誉全球华人世界一年一度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发现第一届竟然有我们的品牌投放的广告，那种品牌效应该会有多大！” “咯咯咯，”听到陈大河的话，茜茜忍不住直笑，她觉得大河哥真会吹，这次春晚能不能办好都还不确定，明年的更是连影子都没有，他就扯上一年一度，还享誉全球华人世界的鬼话，真是太夸张了。 在陈大河故作凶狠的眼光中，茜茜好半天才停下来，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明天我就去跟黄导说，反正这么多出格的事儿他都干过，不就是几块广告背板吗，为了两台摄影机，他指定能答应！” “嗯，能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无所谓，”这时候陈大河也来了困意，重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着，“还是让佳彤赞助两台，用其他节目的广告时段来抵也行。” 既然黄导对这台节目如此重视，他会不会允许植入广告还真不好说，反正他的初衷也是为了让晚会办得更好，至于广告位，有没有都无所谓。 “嗯，”茜茜看了陈大河一眼，没再继续说话，任由陈大河休息。 两天的奔波劳累，晚上又喝了这么多酒，大河哥肯定很累了，还是让他早点睡觉吧。 可陈大河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是没睡着，嘴里还在轻声念叨着，“茜茜，你有没有想过，这台晚会既然是直播，又接受观众点播，那观众最有可能点播什么节目呢？” “嗯？”茜茜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想了想摇摇头，“猜不出来。” 她每天不是忙着学习，就是忙着工作，哪能知道观众们喜欢什么节目啊。 陈大河眼睛也不睁开，咧着嘴笑道，“给你点提示，大街小巷什么歌最火？” “邓莉君？”茜茜用手指摁着嘴唇，想想不太可能，摇摇头又说道，“万里长城永不倒？” 陈大河满头黑线，“黄导有请香江和台弯的演员歌手吗？” 想想也知道，就算再没节目，黄导也不可能让内地的歌手去唱对岸的作品，否则鬼知道会扯出什么东西来。 “没，”茜茜嘿嘿笑了笑，随即眼珠一转，“总不会是乡恋吧？！” 陈大河轻轻一笑，“为什么不会？” “怎么可能，”茜茜撅着小嘴，“这首歌都停了三年，谁敢在电视上放？” “你知道停了三年，可哪个观众知道？”陈大河撇撇嘴，“要是点播这首歌的观众太多，你说领导会不会允许播出？” “这，……”想到这种情况，茜茜也有些迟疑了。 陈大河伸手搂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用猜都知道，电视台里肯定是没有这首歌的伴奏带，回头你带一盘磁带过去，如果没人点播，就不用拿出来，可要是点播的人太多，领导同意播出，那你带的磁带就能起大作用。” “哦，”茜茜乖乖地答应下来，不就带一盘磁带吗，又不费什么事儿，带着就是了呗，反正大河哥说的话她肯定会记得的。 茜茜迷迷糊糊，陈大河心里却很清楚，如果到时候茜茜能直接拿出磁带，不仅能帮助晚会顺利进行，还能得到李歌唱家的好感，一箭双雕的好事可不好找。 事情说完，陈大河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上午，茜茜按他的吩咐去了趟电视台，找到黄导敲定了赞助摄影机和安排广告牌的事，事情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其实也难怪，为了这次晚会能出好效果，黄导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不过就是增加几块广告背板的事，连广告台词都不用安排念，就能得到两天高级摄影机，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等到第三天，马佳彤和曾静姝一起终于再次上门， 第五百四十八章 表明态度 从凌晨开始昏暗的天空就飘起雪花，等到天光放亮，小雪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地面上也铺满白白的一层，马佳彤和曾静姝两人一起过来的时候，帽顶和肩上都落了不少积雪，互相帮忙拍打干净，和守在门房的关老爷子打过招呼，才走向正院里一间用来会客的偏房。 掀开门帘，一股暖意瞬间将她们包围，两人立刻摘下帽子脱掉外套，露出被毛衣紧裹的曼妙身材，然后齐齐坐到陈大河左手边的长条沙发上。 陈大河一直在摆弄着功夫茶具，等她们坐下，正好倒上两杯茶，用小托盘托着放到她们面前。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过来？”陈大河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笑着说道，“晓琳他们呢？” “他们在家里呢，”马佳彤抿着嘴角甜甜一笑，“其实他们回来主要还是为了探亲，只不过担心被家里人骂，才说是因为公事回来的，正事儿的话您拿好主意，我们办着就行，哪用得着全回来啊。” “你们几个，”陈大河端着茶盏摇头失笑，然后一口将杯里的热茶喝干，才笑着说道，“我不给你们定规矩，你们不会自己定啊，你不是也说了吗，工厂里的管理制度都建立起来了，你们既是制度的建立人，也是制度的执行人，按章办事儿不就完了，谁能说一句不是。” 马佳彤傻笑着不说话，他们这些人在深阵，不仅要遵守整个公司的制度，还要遵守家里给他们定的规矩，更要遵守自己心里给自己定下的准则，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要远超过工厂里的其他人，不是一句按章办事就完了的，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想着先看看东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大家伙儿一起商量，第一时间做出应对，这才一起回北金，至于回家探亲反倒成了次要，只是这些话她不会明说罢了。 曾静姝也差不多，虽说她人在北金，但因为经常和马佳彤沟通各种工作，对他们也有一些了解，其实她自己也一样，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无论是深夜还是假期，马佳彤那些人都没有休息过呢。 见这两个姑娘只会傻笑，陈大河无奈地摇摇头，提起茶壶给她们又倒了杯茶，同时说道，“别以为我人不在国内，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拿命去拼，佳彤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在两年之内建成投产这么大的工业园，静姝你又怎么能这么快接手公司业务，将偌大一个国内市场管得井井有条？” 说到这儿，陈大河放下茶壶，看看马佳彤，又看看曾静姝，笑了笑说道，“你们知道，之前我理想中的公司规模有多大吗？”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 公司规模肯定是越大越好咯，谁知道这个小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大，想想真有些泄气，以他的能力，如果不是后来发生变故，他能一直自己掌控公司的话，肯定会比现在大好几倍吧。 出乎她们的意料，陈大河摇着头说道，“在我的想象中，无论是深阵的工厂，还是北金的文化公司，业务规模能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这跟是否足够努力关系不大，而是跟大环境有关，虽然现在非公经济得到有力发展，但要真正开始腾飞，还要再等一年多才够火候。” 这个时候外资公司已经开始出现涌入内地市场的苗头，不少极具战略眼光的跨国公司都准备布局中国，就各种国内紧缺的工业项目与相关部门进行合作谈判，而民营经济也在全国各地野蛮生长，在无法可依，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诞生了一个个潜力无限的手工作坊，其中有不少在后世依然存在，而且成为巨无霸级别的企业。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关头，陈大河说出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可以给她们提个醒，提前做好迎接大时代降临的心理准备。 果然，两人再次相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讶。 紧接着曾静姝说了一句话，有点出乎陈大河的意料。 “大河，为什么是后年，而不是明年？” 今天是八二年的最后一天，转过天就是明年，而一年后才是后年，听她的意思，似乎明年就会是非公经济发展的腾飞元年，可陈大河明明记得是八四年啊。 这一年，年初的时候首长南巡定基调，四通联想万科三九横空出世，鲁冠球何亨健李经纬潘宁等一大批第一代企业家开始从地下转到台前，新中国第一家股份公司也是在这一年成立，还有其他的，呃，其他的他不记得，不过有这些就够了。 难道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扇啊扇，把世界都给扇偏了？自己还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就在陈大河发呆的时候，马佳彤从随身带着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报纸，端端正正地摆到他面前。 陈大河拿起一看，这是一份今年十二月三日的报纸，头条和一行行要闻都没什么特别的，将这两年所有的报纸翻出来，除了将时间地点改一改，基本上都能通用。 不过马佳彤肯定不会将这么普通的报纸给自己看，陈大河再次扫了一遍版面，视线突然凝住。 在下面新闻导读版块中，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中央、国务院批转“当前试办经济特区工作中若干问题的纪要”》 这是？ 陈大河立刻翻到后面的版面，将这篇简讯通读一遍，果然，里面清晰地表明了态度，最高层第一次以公开的方式正式肯定试办特区三年来的成绩，并提出明确的改进意见和发展建议，在风言风语中发展了三年的深阵，终于得到正名了。 陈大河长舒一口气，将报纸放到桌面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难怪马佳彤他们会一起回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身在旋涡的中心，是感触最深，也最有发言权的，在深阵这两年，特区的每一步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的他们也和当时的陈大河一样，深信这次的改革一定会成功，特区一定会崛起，并成为全国有志之人的热血之地。 只是之前这几年，由于对特区发展模式的争议太大，许多有想法的人都不敢妄动，生怕这个特区什么时候就突然夭折，自己的心血打了水漂，而这篇新闻等于解了这些人的后顾之忧，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特区势必将再次迎来一次爆发式的人口涌入。 这不是简单的务工人员，其中很大一部分有可能都是有想法的创业人员，他们也不是孤身而来，与之相伴的，很可能有几家几代人积攒的资金，背后不知多少张网的人脉，当这些东西涌入深阵的时候，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怎样的变化，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第五百四十九章 问对 在这个时代变局的初期，陈大河不是走得最早最快的，但绝对可以说是成就最高的先行者，套用一层外资的壳子，暗地里借用几位老爷子的关系网，走在了全国的最前头，创下偌大的投资公司，掌控国内外几亿美元的资产。 这是马佳彤他们对陈大河的印象，而现在最上层为特区正名，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投身商海，也会有早已在地下坚持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创业先锋转到台前，这些人会不会对陈大河的事业造成冲击，这就是他们正在考虑的问题。 虽然陈大河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们一直坚定地相信，这家名义上由奥利弗所有的琼斯公司，肯定有陈大河的一份股份在里面，而且占的股份肯定不会低，否则他怎么会能让奥利弗那个外国人听他的话，而一直以来陈大河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将这些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一样去拼命，也会在这种危机关头齐齐赶回来，听取陈大河的对策。 指着桌面的报纸，陈大河看着满脸肃然的马佳彤和曾静姝笑道，“这个，就是你们过来找我的原因？” “对啊，”马佳彤瞪着眼睛，有点不满陈大河这种态度，“这个问题还不够严重的啊？深阵本来就已经是一片热土，现在上头又为它正名，肯定能让不少人抛开思想包袱，去深阵圆发财梦，这个时候是年底，可能还不明显，等到春节过后，就能知道有多少人去深阵了，到那个时候，会不会对我们的业务造成冲击，如何去应对，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嗯，”陈大河点着头，看着马佳彤，“那说说看，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我的意见？”马佳彤满脸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陈大河，又看看曾静姝，再看向陈大河，随即一阵傻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我听您的！” “你这想法可不对，”陈大河撇着嘴角脑袋直摇，“说起来虽然你没上过大学，但在北金的时候，还是做过一年的旁听生，后来也一直没有中断学习，今年奥利弗又安排你们去香江大学商学系进修，除了一份学籍档案和一纸毕业证，在学识方面我认为你们丝毫不比一流大学的大学生弱，而且在实践上又比他们更胜一筹，理论实践俱佳，作为公司的领导者，在面对挑战的时候，没有应对建议可不行。” 一顿话说得马佳彤有点俏脸发红，抿着嘴唇想了想，曾静姝也低下脑袋，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这个小老板身上还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怪吓人的。 片刻之后，马佳彤猛地抬起头，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我的想法是，以不变应万变，专心发展自己，发挥优势拉开差距！” 陈大河先不予置评，而是嘴角上翘，轻声说道，“嗯，继续。” 马佳彤深吸一口气，一张嘴，先来了一句名人名言，“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从规模上来说，除了大型国有企业，一般的公司很难做我们的对手，更不用说这些手工式的小作坊，两者从体量上来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我们的对手不是某个人或某家公司，而是这个时代赋予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就能一骑绝尘，将无数的竞争者甩在身后，抓不住，我们就可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极有可能被后来者超越，” “所以，我们没必要去重视竞争者的动作或反应，因为目前他们还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做我们的对手，但同时，我们又必须正视他们，正视他们带来的机遇和挑战，稳固好我们自身，夯实管理，树立品牌，深耕市场，放眼国际，务必做到一步先，步步先，只有这样，无论是时代变革，还是竞争者的加入，都能无惧挑战，成为真正的领先者！” “嗯，说得不错，”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看得出来，马佳彤还是花了不少心思提前做准备工作的，而且这个观点与他不谋而合。 然后又将视线投向曾静姝，“静姝，你来说说看，作为琼斯文化公司在国内的负责人，应该如何去应对？” “啊？哦，”曾静姝抬起头，眼神慌乱地眨了两下，强行平复好心情，努力回忆刚才想的几个要点。 真是的，今天她们不是来问陈大河的么，怎么变成了陈大河问她们，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完了，思维又乱了，曾静姝赶紧晃晃头，将杂念抛在脑后，重新回忆起要点，才开口说道，“琼斯文化是外资公司，主要市场是在国外，所以国内不会有什么市场上的竞争者，但是，在出现时代机遇的时候，却存在货源方面的抢夺者！” 陈大河面色平静，这段话有些亮点，但并不值得表扬，如果曾静姝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枉费她这两年做的这份工作，这个总经理是否出色，关键还得看接下来的分析。 “琼斯文化目前的业务构成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个是最早做的高端艺术品，第二个是定制艺术品，第三个则是稍差一些，有民族特色的中档艺术品，” “其中第一部分，我们占据了国内百分之四十的货源，摩卡文化公司占据百分之二十五，文化部的海外文化中心项目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五被各地的艺术品商店瓜分，不过这里不能用简单的货源占比来分析，因为摩卡、文化中心和我们三家的货品种类是各不相同的，只是从艺术价值和产值总额占比进行的简单划分，真要严格溯源，其实并没有可比性，所以这一块我们的重点是维系现有客户关系，在这方面我们的难度并不大，” “第二部分是艺术品定制，这一块就更没问题，我们提供的设计图案，通过定制加工的方式来向相应的艺术品生产单位下单，完全不受外部影响，” “现在的问题在第三部分，也就是出货量较大，总额最高，单品附加值却最低的中档艺术品上面，” “为什么没有低档？”陈大河突然插嘴问道，“低档艺术品有价格优势，如果薄利多销的话，未尝不能作为新的利润支撑点吧。” “因为不允许，”曾静姝嘴角微撇，“对于质量不过关的艺术品，国家不允许出口，因为担心会抹黑国家形象，所以只有中档以上的级别才会被允许出口，另外，我们的中档品价格已经很低了，如果是更低的低档品，恐怕连白菜价都不如，那么小的利润，与投入的精力不成正比，所以就没做。” 第五百五十章 再等 听到这话，陈大河还真有些惊讶，要知道在未来二十年的时间里，假冒伪劣廉价质差简直就成了中国货的代名词，而这时候竟然还有这么严格的外贸产品质量管控，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提起茶壶，先给两人续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端起杯子，陈大河轻笑着问道，“低档艺术品不能出口，那么，普通的工业品呢？” “啊？”曾静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陈大河，“工业品也能当艺术品卖吗？” “为什么不能？”陈大河笑道，“对于这种东西，或许用小饰品来形容会更准确些，一串手链，一条编织绳结，你要说艺术性，它里面也有，毕竟造型也是一种美学文化嘛，可大部分都是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要论艺术价值，真的就一文不值，不过作为普通的装饰品，它还是有一定市场价值的，就像你们女生喜欢的头饰胸花，也都可以算是这一类商品。” 他可忘不了，改革开放初期，温洲那边就有很多小作坊，就是凭着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一分分地累积成千万富翁的，他不会让琼斯公司去抢那些人的血汗门路，完全没这个必要，相反，如果由琼斯公司向他们下单进行采购，一来可以为他们带去业务量，二来自己也能赚点转手钱，这就是双赢，顺水推舟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明白了，”曾静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是又开辟了一条新的业务渠道，我这里没有权限，需要奥利弗那边同意才行。” 她的意思是让陈大河给奥利弗打声招呼，才能启动这个项目。 陈大河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苦涩，还打招呼，现在他连奥利弗的人都联系不上，这个姑娘还真够决绝的，这样也好，就公事公办吧。 于是挥挥手笑道，“这事你直接跟奥利弗汇报，她应该不会拒绝。” 在公事公办方面，他对奥利弗很有信心，只要是对公司有利的项目，她一定不会意气用事。 “哦，”曾静姝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连招呼都不用打，看来小老板和那个女人之间很有默契啊。 “对了，”陈大河又说道，“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继续吧。” “哦，”曾静姝抬起头，想了想刚才说到哪里，连上线之后，才继续说道，“刚才说到第三部分，也就是出货量最大，总额最高，单品附加值却最低的中档艺术品，这部分货品流向主要有两方面，一个是美国，由美国公司方面来主导销售，另一个是法国，公司在那里有一个合作伙伴，双方合资成立了一家艺术品公司，我国的中档艺术品是那家公司的主营产品。” 陈大河知道她说的是苏菲那家艺术品公司，想到苏菲，他又想到了彭雪晴，这个姑娘今年放假又没回国，真不知道在那边忙些什么，自从去年夏天过去之后，到现在一年半都没回家看过，难道她就不想家人？ 这边曾静姝还在继续，“这一类的艺术品由于品类繁多，制作量也大，价格都不算高，我们很难像高档艺术品那样占据优势份额，所以从现实来说，这一块的货源是最有可能流失的，当然，短时间内对我们造成的冲击有限，但长期来说，过多的同类商品涌入市场，势必会对我们的价格体系造成冲击，在这方面，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陈大河点点头，直接问道，“你的建议？” “呃，”曾静姝想了想，参考之前陈大河经手过的项目，还有书上写的案例，基本理出一个思路，随即说道，“我有两个想法，首先在货源上，我们要与制作单位签订排他协议，也就是说同类商品，只准供应给我们，如果做不到，至少我们也应该拥有优先采购资格，否则我们宁可放弃这类商品，也不冒这个险。” 陈大河面带微笑，先是轻轻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轻声说道，“思路不错，不过还不够彻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排他协议，哪怕是不合格品也不能流出去，否则的话，国内的人有的是办法钻漏子，将同类商品卖给别人，另外，这个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因为你阻拦不了别的单位或个人仿冒制造，中档艺术品的制作并不复杂，有同等技艺的技师虽然不好找，但并不代表找不到，这点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哦，”曾静姝突然感觉有点无精打采，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竟然有这么多漏洞，真是让人泄气啊。 不过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另一个想法，就是和佳彤说的差不多，提升自己，拉开差距，我们可以在市场上树立品牌，有了品牌有了口碑，就不怕有竞争者出现，不过这部分基本上都在国外，我也就只是提提建议。” “嗯，这个想法也挺好，”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你这里和佳彤那里的情况不同，琼斯文化公司在国内有很大的局限性，可供发挥的空间不多，让你在这里呆着有点屈才了，再等一两年吧，到时候我再帮你重新安排。” “真的？”曾静姝顿时眼睛发亮，老实说这家公司待得确实没多少挑战性，哪怕今年下半年的时候，奥利弗将餐饮公司也归到自己手上管理，也还是没什么难度，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生意太好做了，只要肯干就没有不赚钱的，如果陈大河能重新帮她安排一份工作，想来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意思些。 “当然是真的，”陈大河笑了笑，“不过时机还没到，再等一两年吧。” “大河，”马佳彤突然问道，“你刚才说，非公经济想要真正开始腾飞，要等到后年才有机会，可现在上层不是已经摆明态度了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意外？” “不是意外，而是阻碍，”陈大河摇摇头，脸色有点沉重，“治安不清，经济如何得以发展？！” 原来如此！ 两女相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恍然。 哪怕她们两人身居深闺，出门也有保镖跟着，但对现在的社会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全国各地社会治安问题层出不穷，尤其是今年，出了好几起大案，恶劣程度简直骇人听闻，之前她们只想到上层表明了态度，会激励到有志之士投身商海，却没考虑到现实问题，就算那些人想去，这一路上的关关卡卡车匪路霸，恐怕也不会让他们顺利通过啊。 看来，真正的商品时代可能还真的要再等一等。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未来的工作调整 说到严打，陈大河记得上辈子小时候，镇上的民兵大卡车，拉着一车车的犯罪嫌疑人，在脖子上挂着木牌站在车厢边面对群众游街示众，木牌上还写着什么什么犯，如果有对死刑犯执行枪决的时候，围观的更是人山人海，有的走上几十里路就是为了去看枪毙人，比过年赶集还热闹。 那时候觉得场面已经很大，但听老一辈的人说，最严厉的严打是在八三年，那一年他才刚出生，自然没有经历过，但没经历过不代表没听过，就算是后来的九零后乃至零零后，也有不少听过严打这个词，事实上这两个字就是在八三年被创造出来的，就在这一年，国家作出开展严打行动的决定，严惩抢劫、强奸、盗窃等犯罪行为，以公安部为主导，各地方的民兵组织和刚成立不久的武警部队配合，霎时间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席卷全国。 而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不远的将来还有这样一次严打行动，有识之士都在为日益恶化的社会治安而忧心忡忡，但对于治理办法，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直到最高层首长发话，公安部才下定决心，以雷霆手段策划了这次行动。 虽然以后十几年还不时有人冒头，公安部又组织了几次严打，但无论从地理范围，参与人数，还是时间跨度上，都再没有哪一次是能和这次相比的，尽管有误伤，有诟病，但就是这样一场不完美的行动，扫清了不少阻碍，奠定了未来国内经济发展的社会基础。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此时见两人都不再说话，陈大河便知道她们找自己，除了因为这篇新闻而找自己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儿了。 随即笑了笑说道，“最上层认可带来的影响不会很快呈现，但最终一定会呈现，所以未来这一年，既是国家的准备时间，也是你们的准备时间，好好利用这一年，搭好框架，定好基础，未来就不怕任何挑战，另外，静姝也好，佳彤你们也好，都要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接班人，我可不想看到你们就这样在一家公司待一辈子。” “哦，”马佳彤应了一声，她听出来陈大河应该是对他们的未来另有安排，可是，深阵这边那么重要的项目，就丢给别人放任不管了吗？ 一时间她心里有点小小的纠结，陈大河的安排她肯定不会违背，可对于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工厂，自然也没那么容易舍弃。 而曾静姝就干脆许多，应了一声之后就抛在脑后，虽说在琼斯文化公司干了两年，肯定有很深的感情，但只要想到那个外国女人就让她有点别扭，现在陈大河安排她去其他地方更好，只要不是还在那个女人的手底下，去哪儿都无所谓，嗯，最好是调到他身边去。 想到这里，小姑娘白皙的俏脸霎时变得通红，用手摸一摸，还真是烫得厉害。 陈大河有些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这姑娘是怎么了，工作调动而已，怎么还红起脸来了呢？ “啊，对了，”曾静姝突然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紧张，“我弟弟他想在北金这边开一间百货公司，把深阵那边的东西运过来卖，你看这个生意能做吗？” “百货公司？”陈大河看着她，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敲，随即问道，“他做到哪一步了？” “还在找房子，”看到陈大河的样子，曾静姝感觉一颗心猛地被吊起来，“他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今年一年在深阵零零散散地也赚了一些，加上以前的存款共有二十多万，所以钱方面问题不大，只是经营地点不好找，百货公司不比小批发部，面积和地段要求都很高，他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合适的。” “哦，”陈大河有点意外，这年头二十多万可不是什么小数字，这个曾茂行看来还有点道行啊，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出手的好时机，当即说道，“既然还没找到合适的，那就停下来吧，今年确实不适合起步，让他在深阵再等一年，等国家把障碍肃清了，那时候你再带他来找我，我告诉他做什么能赚大钱。” 既然曾茂行一直想在流通行业发展，那就给他指条明路，无论是八十年代后半期的电器专卖店，还是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发展起来的超级市场，都可以去试一试，做好之后，国内商界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嗯嗯，”曾静姝连连点头，既然陈大河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等过完春节，就让他跟着佳彤他们回深阵去，要是敢回来就打断腿，总比他被误抓进去的好！ 中午饭自然是在这里吃，茜茜不在，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陈大河又让马佳彤安排人去跟电视台联系赞助摄影机的事儿，才送她们到门口。 曾静姝的家就在这个胡同里，可以算是邻居，而马佳彤后来买的宅子也离得不远，就在背面的另一条巷子，上大路转过去就是，不仅她们，连其他人买的宅子都在这一片，最远的走路过来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有时候陈大河就在想，等再过几年，北金什么时候掀起上楼热了，自己就把这一片全买下来，外围就让他们住，自己在里面弄个大大的宅院，什么花园鱼塘泳池都弄上，就现代苏式园林那种风格，肯定比这里更舒服。 话说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那段时候，北金城里刮起过一阵上楼风，就是摆脱生活不便的大杂院，住进有厨房有厕所的大楼房，那个时候去买四合院简直不要太简单，甚至用一套楼房换一套院子的事情也不少见，当然，面积得差不多，否则没人是傻子，愿意拿大的换小的。 他现在只买了二十几套宅子便住手，就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与其现在冒着风险去买高价院子，还不如等以后自己建上几个高层小区，几套房换一套老宅，看看能换多少回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教训 今年过年在二月份，而陈大河的假期却在一月十号就结束，到时候只能先回学校，等春节临近的时候再请假回来，和主持完春晚的茜茜一起回家，这次的十来天，就成了公关时间。 从元旦这天开始，陈大河就拉上李罗两位老爷子，将那些他们介绍认识的老爷子们都拜访了一遍，接着又和在北金的同学朋友聚会，忙忙碌碌了五六天才算结束，等再过两三天，又要到了回瑞士的时候。 这天恰逢星期天，跑完行程的陈大河窝在回廊里，桌上小火炉烫着一壶黄酒，手边摆了三盘小菜，就着黄酒看看雪景，也算是难得的放松。 嗯，就是没有旁边啰啰嗦嗦的糟老头就好了！ “你看看你自己个儿，有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李中和陷在躺椅上铺着的毛毯里面，伸出来的右手拿着个精致的酒葫芦，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口，顺便敲打敲打眼前这个备懒小子。 “你上大街上看看去，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啥样儿？”李中和满眼嫌弃地瞪着他，“工人们勤勤恳恳，每天早出晚归抓生产，临时工也都是兢兢业业，大学生努力向学，满校园里你见过哪个逃过课的，人家那都是到处找书看，找课听，就连练摊儿的小贩都比你强，起早贪黑风雨无阻，一心想把日子过好，人家运动员也在全力拼搏，在国际赛场上为国争光，那个谁？就那个体操王子，姓李的，前些天人家一口气拿了六块金牌，轰动全世界！别说年轻人，老人家都在发光发热，你呢？一壶老酒三五小菜，对着满园白雪自酌自饮，你是养老啊？还是养老啊？还是养老啊？” 陈大河手中握着酒杯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没回一个，自顾自地一口喝干，哈出一口酒气，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头子，嫉妒你就直说，你要有本事，也可以这样啊，打报告提退休，完了就搬过来，保证一日三餐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滚，”李老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跟我扯什么退休？老头子现在是在教训你，你就不能正经点！转过年你也才二十岁，总不能就这么虚度半辈子吧？！” “没有虚度啊！”陈大河终于舍得转过头来，顺便夹了块驴肉丢到嘴里，边嚼边说道，“你看这些天，我不是拉着你们拜访了这么多老爷子吗，还不够积极的啊！” “我呸！”李老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你还好意思提这茬，要不是看在你没借他们的名头，在外面搅风搅雨的份上，我还真后悔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呢？踏踏实实努力学习，凭本事赚前程，不好吗？非得学人家走后门，你自己说说，如果不是你那帮子师兄师姐，是不是就没机会搞出那个鬼琼斯公司？是不是后来也不至于要跑到外国去躲风头？！是不是……” “等等，”陈大河猛地回过头，“罗老头跟你说的？” 这个大嘴巴的罗老头，不是说了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吗，怎么李老头会知道的？ “还用他跟我说？”李中和眼睛一瞪，先是高喊一声，接着又往四周打量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就你和老罗头那么多反常，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满头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你跟我说，那个琼斯公司，你占几成份子？” 我去，被诈了！ 陈大河哀怨地叹了口气，果然人老精鬼老灵，这几个老头子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随即甩了个脸子，“一成都没有，这个罗老头儿也知道，我把份子都卖了。” “卖了？”李中和先是一愣，接着连连点头，“卖了好，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学习，少搞那些歪门邪道。” “屁，”陈大河撇着嘴，“我怎么不踏实了？你说我没好好学习，如果我不懂外语，能搭上奥利弗和蒂埃里他们那两条路子？如果我没本事，能让法语班的同学都服我当他们的小班长？能推动文化部的海外文化中心项目？能说服奥利弗同意投资深阵？能在出风头后还全身而退？我跟你说，成功是看得见的，努力却是看不见的，别把我想得那么没出息。” “嘿，”李中和顿时觉得脸子有点挂不住，“我就说你几句，结果你倒好，反驳的话比我还多，行行行，既然你这么有出息有本事，那以前的事儿我们不谈，我就问问你，现在这留学学得怎么样？回来后打算怎么做？” “留学？”陈大河眨眨眼，看着院子里飘落的雪花，耸着鼻子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毕业没问题。” “呵，”李中和拿眼神斜瞄着他，“毕业没问题？你学的该不会是苏黎世大学的传统科目汉学吧？” 听到这话，陈大河感觉脑门上的粗筋直抽抽，那个汉学的毕业证绝对不能拿回来，嗯，等这次回去后就立刻销毁！ 转过头看了一眼李老爷子，陈大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倒是想学汉学，可惜学的是阿拉伯语，让您失望了吧。” “阿拉伯语啊，”李老爷子先是一愣，突然又问道，“学什么倒不重要，不过你迟早也是要回来的，回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一刻陈大河只感觉脑门抽得更厉害，脑袋咯吱咯吱地转过来，满脸无语地看着他，“李老头，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炫你的语言天赋，我的阿拉伯语才刚刚入门，你就给我来这么大一段鸟语，知道我能听懂吗？” 李中和举起小酒壶看着他，“那要不要给你翻译一遍？” 声音倒是很正常，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小子都过去一年半了，要是连这几句话都听不懂，那代表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天赋太差，不适合这门语言，另一个就是不够努力，尽放羊了，以他对陈大河的了解，真要出现这种情况，后一种可能性出现的概率绝对更大些，那就很有必要请出多年不用的家法，让他知道厉害！ “免了，刚好能听懂大半，”陈大河撇着嘴，郁闷地灌了一杯温热的黄酒，不给李老爷子借题发挥的机会，“我要是没记错，之前应该是跟你们达成共识的吧，以后我做什么你们不会插手的！” “我没插手啊，”李中和掸了掸飘落到裤腿上的雪花，轻笑一声，“我只是过问一句而已，再说了，那是你和罗老头达成的共识，我可没表示同意过！” 一听这话，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这几个老头子耍起无赖来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像呢！ 这一刻，陈大河只想送给他四个字，老奸巨猾！ 第五百五十三章 无梦之人 以前几位老爷子都希望他能走正道，规规矩矩上大学，分配个好单位，然后按部就班往上升，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陈大河就是不愿意在体制里面混，折腾了几年，最后终于说服态度最坚定的罗老爷子，算是打破坚冰取得共识。 这回李老爷子旧事重提，倒不是又想逼着陈大河回旧路，而是确实在为他以后考虑，如果不是出国留学，明年他就该毕业分配工作了，就算现在在国外留学，以陈大河的性子，不可能一直呆在国外不回来，这样无非也就只剩下两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是在国内上学等着分配自然太早，可对于留学回来的人，却可以开始提前准备安排。 再三跟李老爷子确认过没有让他必须去体制内发展的想法，只是想知道他以后具体要做什么之后，陈大河终于松了口气，但脸上却露出一片怅然。 说句心里话，哪怕回到这个时代十年了，但他总感觉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时代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生活是艰苦的，但意志是饱满的，物资是匮乏的，但精神是丰富的。 这个年代最抢手的商品不是时尚和奢侈品，而是作为知识载体的图书，无论是大部头的著作，还是记录只言片语，手工印刷的杂志，都是知识青年追捧的宝贝，在这个年代，人们从不吝于谈及理想，恰恰相反，那些高知青年每次在人群中高谈阔论的时候，谈到最多的就是理想，为国奉献是理想，赶英超美是理想，振兴中华是理想，成为大款移民出国也是理想。 哪怕等到八四年以后，经商热潮席卷全国，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当下海成为时尚，当未婚女青年将出租车司机、个体户和厨师这些职业的选择排在前三，将以前排名前列的科学家、医生和老师排到最末的时候，这个时代的人依然是有追求的，他们能为了幸福的明天而激情澎湃努力拼搏，敢于为了一次虚无缥缈的机会赌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他们用行动告诉后人，野蛮生长不是注定失败，只要敢于拼搏，目不识丁也能取得成功。 而陈大河呢，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到激情，有的只是懒散、淡然，还有对所有的人和事很难察觉到的一丝无所谓。 想到这里，陈大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热血青年，也有着想改变世界的理想，但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呢？ 上辈子生于八十年代，将将踩着物资由匮乏转为丰富的过渡期长大，没享过多少福，也没遭过多少罪，但成年以后，八零后的悲催事儿一样没少地让他碰上，毕业即失业，找一份将就的工作、对着永远买不起的房价兴叹、承担养家的责任和重担，渐渐地，少年时期的热血变冷了，大学时的理想消失了，身上仅有的几分棱角被磨平了。 现实告诉他，也许一间七八十平米的小窝，老婆孩子相伴左右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但即便这样，在他回到这个年代之前，那间看了三年，远在卫星城的小窝依然与他隔着一片叫幻想的差距，现实就是只有上老下小的沉重负担压在肩头，为了最后再搏一把，提前遭遇中年危机的他把自己压到一家前途未卜的创业公司上面，结果就是成功虚无缥缈，而繁重的加班让他彻底消失在那个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末。 这样的生活经历，让他哪怕回到这个年代，也再掀不起半点激情，如果说有，那就是赚到足够的钱，不再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而这个小目标如今也早已经实现了，甚至远远超出他的期望，赚到的钱别说这辈子，只要不自己作死，十辈子都够花的，于是回过头来一看，自己的目标又没了。 现在李老爷子问他，毕业回国后想做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他真的有想过，可想了无数遍，就是没个定论，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 可是，没有梦想也得活，不工作是不可能的，否则能让老爸老妈唠叨死。下海开公司的话，又可能再次让外界注意到自己，与那些第一代企业家和个体户不同，自己前两年干的事儿确实忒大了些，还是等到九一后再冒头才比较保险。 随便找份事儿做着？去年倒是跟罗老爷子说过到小学去教书，那当然是句玩笑话，堂堂粗通五国，嗯，也许是六国语言的高材生去教小学，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起码也得初中吧。 或许，真的可以去试试？毕竟工作可忙可闲，还一年有三个月假期的工作确实不好找啊！陈大河摸着下巴，认真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好吧，自我检讨了半天，结果又转回来，这小子没救了！ 在一旁很有耐心的李老爷子，看了半天陈大河的神色变幻，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又等了五分钟，终于按捺不住，拿着铁制的酒壶敲敲桌面，“喂，小子，不就问你回国后打算做什么，这么点事儿就这么难想？” 陈大河两眼恢复焦距，锁定在李中和那张老脸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撇着嘴说道，“想倒是不难想，问题是想做的不一定能做啊！报纸上不都报道了么，上头肯定了经济特区的发展成果，等社会治安问题解决，必定会有一波下海潮，我倒是想跟风闯荡商海创业来着，但就怕被人惦记啊。” “看来你小子还没昏头，”李中和满眼揶揄地看着他，“前些天都还有人在问我，老李头啊，你那个徒弟，叫陈大河的，前两年很风光啊，你看他主导引进的那个琼斯公司，在深阵投了好些个工厂，大手笔啊，什么时候再引进几家进来啊？！” “你听听！”李中和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大手笔！再引进几家！多少人盯着你呐！你就祈祷吧，最好能有人盖过你的风头，否则你就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吃老本儿吧你！” 陈大河长叹一声，“老爷子，如果不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这同情的话语肯定会更感人一些！” 随即又嘿嘿一笑，“如你所说，吃老本儿我也够了，所以我打算回国后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窝着，给茜茜做做参谋，挺好的！” “瞅你那点出息！”李老爷子冷哼一声，“既然你提到茜茜，那我问问你，明年茜茜毕业，你们俩儿就该领证了吧，接下来孩子也该出来了，到时候就让小娃娃看着，他妈妈努力工作，爸爸就在家里当个闲人？你就不怕带坏小娃娃？！” 第五百五十四章 去向 李老爷子这番话说得陈大河直发愣。 自己和茜茜结婚了，肯定会有孩子的，上辈子的时候，自己能为了那个小家伙累死在公司，难道这辈子连个好点的榜样都不能给孩子竖起来？ 这里陈大河在发着呆，那边李老爷子还在唠叨，“小子，别怪我老头子话多，话再多也是为你好，别人我都不稀罕说他，咱爷俩认识也有好些年了，要说善心、冲劲、魄力、勇气、智慧，你小子一样儿都不缺，但凡缺一样，当年你也救不了我们几个糟老头子，你这份情，我们都记着清清楚楚呢！” 陈大河心里忍不住有点汗颜，坦白说，当初帮他们几个，完全是抱着烧冷灶的想法，初衷确实不怎么单纯呐。 反正单不单纯李中和也不知道，就算知道，陈大河帮了他们，那是实实在在的事儿，任谁也抹不掉，由不得他不认，所以依然还在絮絮叨叨，“可你这性子，怎么说呢，确实忒惫懒了些，当年在村里的时候，要不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生产队的那些个事儿你指定一件都不会管，后来上大学了，也就想着赚钱的时候才有点动力，就你搞文化生意那事儿，我也听老罗说过，那时候的你啊，努力！” 李中和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呵呵笑道，“虽说很多事儿不合规矩，但能看到你这努力的样子，老罗头是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去找一些老家伙说情，老孙和我也一个个地打电话，就为了能看着你把事儿办成，要不然，你以为文化中心的项目能这么快推进？琼斯公司的艺术品份额就能那么稳妥？就算是你应得的东西，也得有配得上的实力才能拿得稳拿得住！” 听到这话，陈大河顿时目瞪口呆，张大个嘴望着李老爷子，原来自己以为就只是借了他们的势，合着还借了他们的人啊。 李老爷子看着陈大河的样子，生怕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赶紧补救，“当然，我们也就是尽量多给你争取一些公平的环境，主要还是你自己有本事，才能做成事！就像你第一次去深阵的时候，虽说我替你说了几句好话，可要是你自己没胆量，也跟那外国人搭不上线不是！” 呵呵，陈大河忍不住咧嘴直笑，就说当初怎么奥斯一打申请，广栋那边的统战部立马就同意了呢，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恐怕他们在调查自己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到李老爷子身上，有这位老爷子作保，那边当然不怕自己里通内外哈。 这话一出口，李老爷子感觉越说越乱，索性摆摆手，“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人呐，总得活出个人样来，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就算你自己没理想没奔头，也该给孩子树个好榜样吧。” “行了行了，啊，”陈大河提起小火炉上水盆里温着的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干掉，哈出一口酒气，看着李老爷子笑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回国，再给定下一份差事吗，扯七扯八，还把我那影子都没有的孩儿给扯出来，得嘞，既然这样，那咱们爷俩今儿个就定一定。” “唉，这就对了！”李老爷子满面红光地一拍大腿，“想好了没，要干啥？去外交部还是文化部？你要不喜欢体制，那去外交部或者文化中心当个翻译官也行啊！也不用出国，就在北金城里，接待外宾，工作重要还挺清闲，你……” “停停停，”陈大河连忙打断他的话，撇着嘴角说道，“不是说好不干涉我的工作了吗，怎么又来，还外交部，翻译，那跟进体制有什么区别！我都不去。” 李中和一愣，看着他问道，“两个都不去？那你想去哪里？” “搞翻译不一定要去外交部的，”陈大河夹起一块冰冷的牛肉丢到嘴里，边嚼边说道，“我啊，哪儿都不去，就跟着茜茜去电视台，放着我这么厉害一高材生，难道电视台还不要？！” 去小学教书什么的就别提了，真要说这个估计老李头能气出心脏病来，在这个初中生就能教小学的年代，堂堂北大西语系及苏黎世大学语言专业的毕业生跑去教小学，那不叫奉献，叫笑话！没见学历不明的田老爷子，到基层工作也干了个高中校长吗，所以小学什么的真不能去，嗯，初中也不行！ 可李老头说的那两个单位他也不想去，说是工作性质不一样，但再怎么掩饰也改变不了那就是体制的现实，没进去说什么都好听，进去了可就好看不好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进的好。 想来想去，陈大河最后还是决定去电视台工作，那里有徐老爷子和茜茜在，也算半个主场，到时候随便找个部门挂职，先隐居几年再说，唔，让以后的小家伙看到自己亲爹亲妈每天按时上下班，应该够了吧！ “去电视台？”李中和也是一愣，接着满眼的鄙夷，“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知道跟着媳妇儿后面跑，怎么滴，怕老婆被人抢了啊！” “唉唉，什么叫有点出息，”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工作不分贵贱，都是翻译工作，电视台的翻译难道就比外交部的档次低啦？！” “得，”李中和大手一挥，“反正是你自己选的，只要是个正经工作就行，我也不管啦，喝酒。” 握着小酒壶，李中和笑呵呵地灌了一大口。 陈大河定下未来的工作方向，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要是陈小子直接留在国外不回来也好，反正在外面，只要不闯祸就没人理他，可这小子说过好几回，等毕业后是要回国的，而且茜茜也在国内，他肯定会回来。 回来好说，但做什么却有讲究，虽说之前定好不再干涉陈大河的选择，但这半年身处旋涡中心，为最高层献言献计，李中和也感触良多。 上头肯定了特区的成就没错，但这个肯定并不代表经商就能顺风顺水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和老罗老孙私下里商量过好几回，最后确定，风未平浪未静，这几年还是静观其变的比较好。 至于陈大河，肯定不能让他这么快下海，否则就算淹不死，也会呛上几口水，更何况深阵的琼斯公司发展势头太猛，哪怕这小子不在国内，也难免让他这个最初的推动者反复出现在资料上和某些人的嘴里，如果这时候下海，未尝没有暴露之前那些事的风险。 为了将危险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恰好今天有空的李老爷子便特意跑了这一趟，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只要他不下海，干什么都无所谓，接下来，自己就该去找找老徐头，把这事儿给敲定下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态度 老黄酒看着度数不高，可后劲却不小，半斤装的一壶酒下肚，李老爷子也有点晕乎乎的，走的时候，拉着陈大河的胳膊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小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就你这性子，挂个闲职也是好事，等着吧，回头我去找趟老徐，给你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先熬个几年，熬到云开见月明，那时候你上山下海我们都管不着，由着你小子满世界撒野去！” 陈大河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瞄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嘿嘿直笑。 原来就听人说过，这位老爷子不仅是位语言学家，同时也是这个时代国内极其难得的国际问题专家，看问题非常透彻，这样的人和罗老孙老搅和在一起，要说对未来局势的判断会看走眼，可能性还真非常低，果然，他们三个碰出来的结论，还真就和未来的走向相符，让陈大河不服不行！ 晃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将老爷子送到门外，陈大河这才笑着说道，“老爷子，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都是想我能过得好，这我也知道，坦白说，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非常感动，不过，老爷子，你们觉着好的，我却未必喜欢，我这一世，没什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一定要实现的人生目标，如果非要说给自己定一个，那高高兴兴过完这辈子，就是我的人生梦想啦，所以呢，您就少操点心，这事儿您也甭管，轻重好歹我分得清，等过两年回来，我自己来安排，保证不会乱来。” 只不过安排一份工作而已，真用不着李老爷子去求人，别说有正儿八经的大学文凭，就凭他自己这张脸，就足够去电视台混个不错的差事。 听了这番话，老爷子一手扶着陈大河，站在雪地里愣愣地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仰头畅然大笑，“枉我老头子多活几十年，却还没你这个毛头小子看得透彻，臭小子，你这个人生目标可不简单呐，世界上这么多人，不管他们的理想是什么，这个心愿多半是会有的，而能完成这个梦想的却没几个，幸好，不一定非得要实现，只要是在追逐这个目标的路上，你就比绝大部分的人活得都要痛快！” 稍微喘了两口气，李老爷子拍拍陈大河的肩膀，“行，你自己安排就自己安排，反正你小子心中有杆秤，总归闯不出什么祸来，回头你要是遇到困难，我们几个老家伙再替你出头。” “得嘞，”陈大河笑着将他扶上车，一边说道，“那等我碰到头破血流，一定回来找你们求救！” “说的什么屁话，”李老爷子满身酒气，红着老脸眼睛一瞪，“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面子都挂在你身上，要是这样你还弄个头破血流，那找我们也没个屁用，最后就一个办法，去找你那帮师兄师姐，就一个字，干他！” “老爷子霸气！”陈大河满脸谄媚地竖起大拇指，“不过纠正一下，那是两个字，不是一个字，用一个字来概括，应该是怼他！” 说着将车门一关，冲着老爷子挥挥手，“回去睡个觉，就不会数错数儿了。” “屁，”李中和隔着窗户笑骂一声，“怼他也不是一个字啊，你还是自己回去睡醒再数数吧！” 让老爷子摇上玻璃窗，然后抬手示意叶正根开车，陈大河笑着目送汽车慢慢离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惆怅，李老爷子今天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不管自己在外头惹出多大的事儿，他都坚定站在自己身后兜着，否则他最后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尽管前些年的时候自己的确帮过他不少忙，但他这种态度这可不是一句还人情能扯得平的，这是真拿自己当家人了，而自己以前对他们多少留有一丝功利心在里面，当他们是一座座靠山，用心不纯啊。 从今往后，还是就当他们是几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吧，自己堂堂一个重生人士，现在又创下一番家业，在明知未来走势的情况下，总不会还出什么乱子吧，乘风破浪且不说，趋吉避凶还是可以的，最起码不能让这些老人家晚年不宁不是！ 或许，除了国外的非洲计划之外，是时候该考虑考虑国内的布局了，毕竟，自己的根是在这里呢。 回到家里，陈大河把自己关进书房，随手扯过一张白纸，拿着支铅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先算自己手上的筹码，目前握在自己手里的，只有瑞银账户上的二十多亿美元现金，第三国际银行，以及还没有产出的整个非洲计划项目，但这些都是不能直接投到国内的，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另外在苏联，董建磊领导的那支任务小组也算是一支奇兵，可惜这拨人和欧洲的资源一样，暂时都不能见光的，更何况这支奇兵的任务也非常重要，别说向外抽调资源，哪怕不向里面继续投入就不错了，因为这支奇兵实力，直接关系到以后收获的丰寡，想到这里，陈大河直接在刚写下的代码上划下一道横线，排除！ 看着满纸的代码，似乎能影响到国内的，只有奥利弗手上掌握的这部分资源。 这部分包括以艺术品经销、艺术和武术表演经纪、培训学校、特色餐饮、电视台、电影公司等文化产业相关联的文化系公司，以国内工厂、公司和香江的保安公司、通信研究院为主体的投资公司这两大模块，对于后来奥利弗主导新增的地产及金融板块，他并不知情，但无论包不包括，这部分资源他都不能直接动用，一来是为了避嫌，要知道国内盯着他的人并不是没有，如果动用琼斯公司的资源，多半会暴露自己和这家公司的真正关系，二来是考虑到现在奥利弗对他的态度，虽说没有明确的表态，但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似乎就说明了一切。 不过，资金和固定资产这些不能动，而人际关系和技术储备这类东西倒是可以借用一下的。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公司作为一个平台，用来培养马佳彤他们这些人，不需要多少实际资产，有了这些资源的支持，相信他们的创业之路会比那些苦逼的一代企业家顺畅许多。 第五百五十六章 加深关系 在白纸上写写划划，陈大河最后发现，这些东西好像都没什么意义，能做的都做了，没做的也正打算做，而不能做的时机不对，还是做不了，或者说，自己的布局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只是自己没有梳理过罢了。 仔细算一算，自己在国内也不是没底牌，商业上不用说，别看奥利弗现在这样一幅爱理不理的态度，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事，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袖手旁观，以这家跨国公司如今的体量，又正是国内肯定引进外资作用的时候，让她直接与最上层对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外等明年再将马佳彤这批人都放出去，经过这些年的培养，再通过琼斯公司的壳子对他们进行支持，只需要三五年时间，应该就能小有气候，在如今池大鱼小的市场环境下，想必很快就能赶上琼斯公司在内地的份量，足以进入最上层的眼中，如果有有心人去查一查他们的背景，别的不说，只要将这些人的名字摆到一起，就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敢和这样的商业联盟作对，先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再看看有没有这个必要。 只要这个商业联盟能成长起来，对于陈大河来说，就能挡住绝大部分的麻烦。 当然，在国内，话语权从来不是掌握在商业人士手上，而在这方面，陈大河也并不弱，不需要几位老爷子出面，单是李中和门下那些个徒弟，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要再算上罗东升和孙云东零零散散能用得上的门生，这样一股势力几乎没多少人敢直接硬怼，这也是李老爷子之前说，要是陈大河真有碰到头破血流的时候，那就直接拉人干架的原因。 敢让他碰头的，要么是位置太低，信息不对等，不了解这群人的份量，对于这种人干脆一巴掌拍死了事，要么就是位置太高，不怕他们这些人，而这种时候，就更需要亮明态度分毫必争，君子群而不党那就是句笑话，既然进了体制，就得抱团发展，如果团队的公信受到挑衅，要是还不应战，迟早也是散伙的份，所以只要占住道理，哪怕几个老爷子亲自出面，拉下老脸闹到首长面前也不怕。 这就是李老爷子的底气，也顺理成章成为陈大河的后盾。 顺着这个思路，把这些人的名字圈起来画了一遍，陈大河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漏了一点。 相对来说，江望楼夏伯平吴天华他们的层次都太高，基本上都是部委里的司局级，虽说自己去找他们解决问题，他们也不会嫌麻烦，但终究也有点大材小用，而且，自己总不能一辈子指着他们吧，这些人的年纪普遍比自己大上一轮甚至更多，当一个个慢慢退居二线的时候，谁还能罩住自己呢？ 同学啊！ 这时候陈大河终于想起来，对于跟自己同班两年的同学们，是时候很有必要再加深一下与他们的关系了呢，虽说之前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但如果能再进一步，同时也能帮他们推上一把，对于双方来说，应该都是件好事儿吧，自己也算是感情投资了。 想到这里，陈大河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嗯，正好过去蹭饭。 随即披上衣服就准备出去，可刚到门口，又转回来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只带枪的枪套，脱掉两层外套，将枪套绑在贴身的腰上，往后面挪了挪，再把持枪证揣进兜里，这才重新披上外套出门。 去找老同学就别带保镖了，国内不比国外，带着保镖别扭，而且距离也不远，没这个必要。 不过如今北金城里的治安确实不怎么理想，安全起见，带把喷子算是有备无患，真要有什么闲杂人等闹事儿，大小也是个震慑不是。 到前边的车库里骑上侉子，挂空挡后猛踩两下启动杆，随着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三轮侉子便串了出去，向着正西方向前进。 郑新和老婆开的餐馆还在老地方，两年多的时间过去，餐馆还是老样子，只是显得旧了许多，不过在刘桂花的打理下，倒是依然很干净，服务也很热情周到，这点是那些国营饭店怎么都比不了的。 十多分钟后，侉子停到桂花饭馆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听到动静的刘桂花就掀开挂在门口的棉被跑了出来，一看是陈大河，顿时大乐，“哎哟，大河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这大雪天的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冻着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回头去给他倒热水。 “没事儿，我这皮厚，”陈大河嘿嘿笑着，将钥匙抽出来，抄着手就往里走，找了个角落里坐下，顺手将大衣脱下搁到一旁，笑着问道，“老郑呢？没在店里？” “在后厨呢，”刘桂花端着大瓷缸子放到陈大河面前，“你先喝点热水，我去叫他。” 说着就往里走，嘴里还在大声叫着，“老郑，老郑，快出来，大河来了。” 不一会儿郑新和就从里面钻了出来，猫到陈大河边上坐下，满脸异色地盯着他，“什么情况啊这是？昨儿个才来过，今天又来，稀奇事儿啊！” 跟陈大河熟悉的人都知道，越是跟他关系近的人，相处起来就越随便，所以他讲话才没有像平时那么客气。 不等陈大河说话，郑新和又招呼老婆，“桂花，弄盘花生米，切一盘猪耳朵一盘酱牛肉，再把柜子下面的牛二拿两瓶过来。” 随意归随意，招待上却没有丝毫的怠慢，虽说这时候没热菜，但还是立刻让老婆把好菜好酒端上来。 “别，”陈大河连忙伸手拦住，“上午才喝了两斤花雕，先歇会儿，等下炒两个小菜整瓶燕京得了。” 郑新和嘿嘿一笑，啪地一下将刘桂花递来的牛二打开，动作干脆利落，“两斤花雕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既然来了就要有觉悟，啤酒就别想，反正当哥的也不难为你，今儿个一人一瓶，喝完了事。” 陈大河眼睛皮往下一耷，“得，客随主便，今天就听你的，等下回去我那儿，看怎么灌你！” 第五百五十七章 得讲方法 酒菜上桌，两人二话不说先干了一杯，哈了口酒气，陈大河这才说道，“这不大家明年就要毕业了吗，昨天聚会的时候，没怎么问大家伙儿毕业后的去向，同学一场不容易，王亚东那种有靠山的主儿就算了，其他人要是有心仪的单位，我可以试着找找关系，不过先说好，不一定能成啊。” 郑新和刚凑到唇边的酒杯顿时停住，愣愣地看着陈大河，“你的意思，是想帮同学们联系工作单位？” 就算是天之骄子，在面临工作分配的时候，如果没有门路的情况下，也只能听天由命，分到哪里算哪里，是好是坏都一辈子在那儿扎根了，如果有办法，谁不愿意分去一个好单位。 班上如今能确定下来去向的，只有一个王亚东，可惜他的路子局限性太强，不方便给其他人帮忙，本来大家都想着一切随缘吧，没想到现在陈大河突然提出来他有路子，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只不过，大河这么做对他自己未必只有好处啊。 “差不多吧，”陈大河没注意郑新和的脸色，抓了把花生米就往嘴里丢，嘿嘿笑道，“等转过年就该分配了，按往年的惯例，估计多半都是些这个单位或那个单位的翻译室，同是翻译部门，这中央和基层，直属和附属的区别可大了去了，当然，也可能有留校任教的，但肯定不多，最多一两个名额，大家伙儿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嚼着猪耳朵，郑新和抿了一口酒，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将酒杯放下，感觉喝到嘴里的酒都没了滋味，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没想法，只是这事儿，怎么说呢，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嗯？”陈大河顿时愣住，嘴里含着的花生米都忘了嚼，“怎么个意思？” 听他这话，似乎里面有什么隐情，还是说，难道自己主动帮忙还帮错了？ 郑新和放下酒杯，两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陈大河低声说道，“大河，你对同学们的好意，咱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在这里，我私下提醒你一句，有句俗话说得好，斗米恩升米仇，你今天帮点小忙，咱现在还不了，但可以先记着，以后等有机会再还这个人情，有来有往大家面上才好过，可你要是帮一回天大的大忙，让人觉着，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那有些人心里头在琢磨些什么，可不好说！” “另外还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刚才也说过，不一定能成，那就是有的能成，有的不能成，成了的固然好说，那些没成的，你又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是不是你陈大河跟那些人亲近，跟我疏远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郑新和心里想来，王亚东那小子直接说没有路子，未尝没有这个想法的因素在里面，不过大家都是同学，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谁都不能说什么，可现在陈大河提了出来，作为他自己来说，必须要给他提个醒，否则别的都不提，首先就对不起屁股下坐着的这间饭店。 陈大河张张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自己不过就是想烧烧冷灶，提前投资点人际关系，还真没想那么多，当初在上剅的时候，烧那几位老爷子的冷灶，不也差不多么，当时自己帮他们的那些，可比今天联系个单位什么都重多了，也没见他们忘恩负义反目成仇啊。 不过想想老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古人心难测，一样米养百样人，老爷子归老爷子，而现在的年轻人，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呢？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啦？ 陈大河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苦笑着说道，“老郑，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就是想着都是同学，能帮就帮一把，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我没有反过来求你们的时候呢？！可要是费了力气还落了个不讨好，那也忒冤了，你说，这事我还帮不帮？” 郑新和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抿着杯里的酒，好半天才眼睛一亮，将酒杯放到桌上，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你有这种想法才正常，大家同学一场，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有来有往都是情分，这一次对咱们班上的同学来说，的确是关系到未来半辈子高低的机会，能帮的话，最好还是帮一把，不过，得讲方法，这样，你要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保管让他们只会念你的情，不会有半点怨愤。” 陈大河抿着嘴角，好奇地看着他，“你我自然是信得过，不过老郑，你打算怎么做？不会坑蒙拐骗吧？” “这都啥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郑新和哭笑不得地指了他两下，随后嘿嘿笑道，“要说坑蒙拐骗不至于，最多就是用点小技巧，根据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总结起来其中有一条，就是人呐，都有种很特别的心思，送上门的不一定是好的，自己辛辛苦苦求来的，才是难得的珍宝，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懂，”陈大河连连点头，“唾手可得的一般都不会珍惜，千辛万苦得到的才是好的，而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通俗点说就是人都是有点犯贱。” “哈哈，”郑新和仰头大笑，“这句话归纳得好，你别说，还真挺贴切的，” 随即又说道，“既然你明白，那我就明说，总的来说也就是这个思路，我的想法是，你先帮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人联系个好单位，比如夏萍，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她和你一直走得挺近，可小姑娘家庭普普通通，学业也不上不下，能分配到好单位的可能性会低一些，刚好，大家都知道她想进文化部外联局，最好能去法语国家的文化交流中心工作，如果你能帮他联系好这个单位，再让大家都知道，你说大家会有什么反应？那还不疯了似的求你帮忙！” “夏萍没问题，不过，有没有难度高一点的？”陈大河眨眨眼，“谁不知道我在文化部挂过职，介绍个北大西语系的高材生进去不要太简单，别说有名额，就算没名额也能让他们再加一个，有没有冷门一点的？” 如果说别的单位，他还需要去找找门路，可对于外联局下面的文化交流中心，塞个人进去简直不要太简单，连人都不用露面，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这也太没挑战性了。 郑新和无语地撇撇嘴，尽管心里对这个小老弟非常尊敬，可此时已然有拿酒泼他一脸的冲动，那可是中央部委，全校那么多同学想进去都没门路，怎么在他嘴里就跟自家后院似的？这差距也忒大了吧！ 第五百五十八章 真不是装 陈大河这话虽说有点装，不过也有点道理，班上同学都知道，陈大河以前在文化部挂过职，肯定在里面有点关系，能帮夏萍解决工作分配应该没多大难度，这样恐怕还引不起大家的追捧，是得换个有难度点的。 郑新和抓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拍桌子，看着陈大河低声叫道，“外交部！外交部怎么样？钱小璐和宁晓馨都想去外交部，可惜咱们专业更偏向文学研究和文字翻译，外交部那种地方一般都是北外的自留地，很难从他们手上抢到名额，要是你能帮她们解决工作单位，哪怕只有一个，大家伙也肯定会信服你！” 看着满脸兴奋的郑新和，陈大河面不改色的撇撇嘴，“班上还有谁想去外交部的，让他们一起报名过来，到时候我都给安排了。” 只是心里倒有点意外，好像搞外交的大部分都是男同胞吧，怎么自己班上就只有两个女生对外交部感兴趣？ “啊？”郑新和瞪着眼睛，“怎么外交部你也这么熟啊？” 听陈大河这口气，似乎安排人去外交部上班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想去几个就能安排几个，什么时候中央部委这么好进啦？ 陈大河耸耸肩，“刚好这两个部门最熟，还有其他的没？” 这回真不是他故意装的，放眼全北金各个单位，对他来说，相比之下真就只有这两个部门最容易安排人，尤其是文化部，其方便程度哪怕是有那些师兄师姐在的单位也都差了些，再怎么说翟国新如今也是副部级的人，办起事来要方便许多。 他觉得没难度，可郑新和却有些发愁，虽说班上总共就十几号人，但能知道谁谁谁想去什么单位的情况可不多，抛开这几位，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唉，老郑，”陈大河嚼着花生米，看着郑新和问道，“别老想着别人，你自己呢？想去什么单位？” “我？”郑新和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啊，刚才尽想着别人，怎么把自己给忘了？！ 眼里立刻露出兴奋的色彩，还带着几分忐忑和期待，看着陈大河问道，“外经贸部，能行不？” “哟，”陈大河眉头微挑，“看不出来啊，你怎么会想到去这个部门的？” 外经贸部可不得了，国内所有对外的经济贸易活动，包括对外经济援助都是由这个部门来主导的，虽说现在重要程度暂时还比不上外交部和文化部，但在未来其重要性会逐年增加，往里装的权责也会越来越多，老郑要是能进这个部门，以后无论是转职去地方，还是一直在经济线上发展，其前途都是广阔明亮。 “嘿嘿，”郑新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掩饰地喝了口酒，才笑着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原来我想的是毕业后能去外交部翻译院，哪怕不做同声翻译，做个文案翻译也算是学有所用，不过后来，我发现国外的东西特别多，还挺好用，就起了点小心思，如果能去专门管理进出口的外经贸部，那要买什么进口的东西不是特方便！可要是在外交部，就只有出国才有机会买那些东西，我又不想常年待在国外，所以就想着进外经贸部最好。” “你这是思想堕落了啊！”陈大河痛心疾首地批判，“原来想进翻译院，还可以说学有所用，现在倒好，摆明就是为了满足私欲，老郑同志，你咋就不能稍加掩饰呢！你完全可以说，为了增加国家外汇储备和丰富老百姓的物资文化生活作贡献嘛！” “嗯，”郑新和立刻连连点头，“记住了，要是再有人问，我就这么说！” 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哈哈大笑。 开过玩笑，陈大河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说道，“老郑，外经贸部虽说难进，不过我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头你等我消息。” “不是，真行啊？”郑新和瞪着眼睛，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陈大河，“大河，你哪来这么广的路子？” “其实也不算多广，”陈大河晃晃脑袋，笑着说道，“你没发现，这几个部门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吗？” “共同点？”郑新和想了想，“文化部、外交部、外经贸部，难道，都是中央部委？”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外事啊同志！文化交流中心、外交部、外经贸部，哪个不是需要跟国外打交道的，刚好，在外事系统里面我还认识些人，找他们帮帮忙问题不大。” 反正这次出手帮忙，他们迟早也会知道自己的关系网，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 “还真是，”郑新和咂咂嘴，看着陈大河的眼神依旧古怪，“能在整个外事系统里说上话，你这背后的关系确实不简单呐。” 随即脸色再次变得兴奋起来，“那，大河，我这事儿，就拜托你啦！” 他没想过问个究竟，毕竟关系再好有些事也别去追问，否则好朋友也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陈大河点点头，“行，我去试试，要是万一不行，再试着调你去外交部翻译院，可以不？” “可以，当然可以，”郑新和连连点头，呵呵地傻笑着，“要是等候分配，天知道会分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单位里去，能进翻译院，已经是烧了高香，哪还有不满意的！” 陈大河笑了笑，接着与老郑一起商量这件事该怎么操作，直到晚市开始，有人进来吃饭才结束。 有外人在自然不方便再谈，不过两人也谈得差不多了，陈大河便晃了晃剩下的小半瓶酒，“老郑，我回了，这个就只能留给你啦。” 郑新和自然不会真的让他喝完再走，便笑着接过酒瓶放到桌上，“行，雪天路滑，开车小心点，另外，夏萍他们工作分配的事儿暂时先别动，等我跟他们确认过再安排。” 他是怕好心办坏事，先确认过最好。 陈大河点着头穿好大衣走到外面，“成，反正她们几个的简单，我先联系你的。” “好嘞，”郑新和笑道，“反正我是债多了不愁，从今往后，你陈大河但凡吱个声，我绝无二话！” 说着将他送到门外，看着陈大河挥挥手骑上侉子开远，才转身进屋。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两头讨好 当天晚上郑新和就回了话，夏萍她们三个都想去之前他说的那几个单位，而且对陈大河的帮忙表示非常感谢云云。 感谢什么的先丢一旁，确定了意向单位那就好办，第二天上午，陈大河连跑了趟文化部和外经贸部，分别找到翟国新和夏伯平，请他们帮忙安排调人。 结果在这两个地方，老陈同志都被鄙视了一番。 在文化部，翟国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河啊，这么点小事儿你也来找我，太看不起我老翟了吧！不就是招个人吗，去找你师姐，她随便给你安排个人就能解决！” 于是老陈跑去找六姐廖雪萍，而这位姐二话不说，将两手一摊，“可以啊，我给你拿调档函，你自己找你们学校去，只要你们学校放人，把你们班同学全招来都行！” 这么说是没问题咯？哪有单位定好了学校不放人的！ 陈大河点点头转身就走，跑去外经贸部找到三哥。 夏伯平听了他的来意，不禁哈哈大笑，“我说老弟唉，你这是河滩撒网瞎忙活啊！” 陈大河眨眨眼，“什么意思？” 夏伯平指着他，“你那帮同学，都是什么人？” 陈大河表示非常莫名其妙，耸耸肩说道，“学生啊，明年就要毕业的毕业生。” “什么学校的？”夏伯平手指在桌上连敲，“什么专业的？人数多不多，成绩好不好？！” 这不明摆着的吗？陈大河更加莫名其妙，眼睛微眯瞄着夏伯平，“有话你就说，我还得跑趟外交部，找老爷子调人。” 意思很明确，你老夏敢打马虎眼，别怪小弟去告状！ 夏伯平立刻两手高举，憋着笑说道，“大河，你那帮同学可都是北大法语专业的高材生，人数还拢共只有十几个，在如今改革开放的关口，哪个部门不需要外语人才的？而且还是法语这种小语种！真不是夸张，等他们毕业调档的时候，只要没人给他们捣乱搞鬼，抢他们的工作单位绝对是排成队，包括外交部和我们外经贸部在内，除了正式外交场合的同声翻译基本上被北外给包圆，其他翻译部门差不多都是任由他们挑选，抢着要人，你说你帮他们这么跑来跑去的，不是瞎折腾是什么！” 陈大河满脸囧然，竟然还有这回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夏伯平躺回椅子靠背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笑着摇摇头，“不过，大河，你这么折腾，也不是没好处。” “嗯？”陈大河抬头看着他，眼里挂着两个问号。 “这是个讨人情的好机会！”夏伯平伏下身子，两手趴在桌面，轻声说道，“在调档函下达之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帮他们提前锁定心仪的工作单位，如果操作得好，就能让他们欠你一份人情。” 陈大河眨眨眼，顿时心中了然，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好处，其实这两边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如果碰在一起肯定就一点就着，但这事儿烈火知道，干柴不知道啊，自己在里面这么转了一圈，等于白捡一份人情。 这时夏伯平又笑道，“除了你那帮同学，这边单位也有一份人情可以赚，你过来找我办事儿，没别人知道吧？” 陈大河摇摇头，随即想到自己事先已经去了趟文化部，便又说道，“文化部的翟部和六姐可能知道，我刚去找过他们帮忙。” 心里却在嘀咕着，单位这边也能赚人情？自己怎么想不到？难道是自己智商退化啦，还是他们这些人太鬼？ “你六姐那儿没事，”夏伯平敲着桌子，“翟部也不是多嘴的人，更何况有罗老师这层关系，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我的意思是，今天你过来，不是来找我帮忙的，而是我找你过来帮忙的！” “你找我帮忙？”陈大河先是眼里露出一丝疑惑，随即恍然大悟，这些人，怎么就这么鬼呢？！ 干柴需要烈火，烈火也需要干柴啊，没确定之前，谁知道干柴会被哪家给抱走，现在让夏伯平这么将顺序一颠倒，就不是自己替同学找单位，而变成了替单位找职工，从急缺人才的单位的角度来说，确实能算一份不大的人情。 经过夏伯平这么一提点，陈大河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要说自己在上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给别人出主意，结果来了北金，反而是被人提点的时候更多，对此陈大河只能表示，城里套路深，确实不好混呐！ “大河，”夏伯平将陈大河送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膀，看看左右没人，才轻声说道，“你这脑子活是活，但对这体制内的东西还琢磨不透，等你回国之后，要是进体制内工作，不如先到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单位锻炼几年，怎么样？” “免了，”陈大河立刻抬手示意打住，“我已经跟老爷子说好了，不从政不做官，回国后就找个清水衙门挂职，享享清福再说。” 政商低怎么啦，不跟你们玩儿行不！ 一听这话，夏伯平顿时满头黑线，这位小师弟好像今年还不到二十周岁吧，这口气怎么像比老师还老，跟过了足足八十大寿似的，真难为老师跟他相处这么多年，竟然还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从外经贸部出来，陈大河骑着侉子，直接拐到离这儿不远的外交部。 要说外交部确实不愧是部委中的对外门面，比起其他部委大部分集中在某个大院，这里的大楼就气派许多，而且这里还有一项别的地方没有的福利，那就是这里竟然设置了舞厅和西餐厅。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还真不能说他们奢侈什么的，主要是现在国际外交礼仪基本上都是西方的那一套东西，不练好西餐和交谊舞，没法跟人家打交道啊，弄了这些东西就是专门给他们练习用的，所以这时候外交部的同志最幸福。 李中和从国外回来之后，便进了顾问委员会供职，不过他的日常办公地点还在这里，因为在许多国际问题方面，他能给出一些切实中肯的参考意见，在这里办公也是为了方便和相关部门沟通工作，陈大河来这儿就是找他。 第五百六十章 提醒 在三楼尽头一间偏僻的办公室里，陈大河趴在办公桌上，神秘兮兮地对着李中和说道，“老爷子，别说我有好事儿没想着你，就我之前在北大的那个法语班你知道的，十好几个高材生呐，怎么样？外交部有没有兴趣提前锁定一两个？我来帮你搞定！” “一边儿歇着去吧！”李中和头也不抬看着手里的文件，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少扯点鬼心思，你哪个同学想来外交部的，明儿个把名单给我，一次给你搞定，过期不候。” 陈大河脸色一垮，这情况跟想象的不一样啊，老夏同志不是说那帮同学都是金疙瘩，谁都想抢人的吗，这李老头儿就很明显不重视啊。 “咋地，你还有事儿？”李中和眼睛皮上翻，瞟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手上的材料，“你小子也不想想，我老李是什么人，弄几个学外语的毕业生对我来说很难吗？！不过你这思路倒是不错，吃完下家吃上家，但很明显，以你的智商还想不出这个法子，我也不问是谁教坏你的，明儿个你直接报名单，现在，没事儿就麻溜儿地滚蛋！” 陈大河满脸囧然，斜着眼睛瞄着他，本少爷智商很低吗？哼！ 伸手在桌面敲了敲，“今天先给你两个名额，办好再说，要是办得漂亮，回头再帮你要几个，就这样啊。” 说着便丢了张写有名字的纸条给他，然后推开椅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中和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嘴角还带着笑意，这小子，脸皮还是这么厚，不搞外交工作，可惜了啊！ 等陈大河从外面把门关上，李中和顺手拿起桌角的电话，“喂，给我接人事科。” 片刻之后，李中和轻笑道，“喂，张科长啊，我李中和啊，今年的招新工作开始了吗？ 哦，要等三四月份？没有，就是问问，不过这个时间可能有点晚了啊，我可听说，有几个部委已经准备提前开始调档，如果按原计划，恐怕咱们部里会失了先手啊，今时不同往日，前段时间上头可刚刚肯定了深阵的成绩呢， 哈哈，明白了吧， 哪里哪里，不用客气，我也是咱们部里的一份子嘛，收到消息顺便提醒你一下也是应该的，你别怪我多嘴就好， 哈哈，好好好，那先这样，再见。” 直到挂断电话，李中和只字没提给人安排工作的事，完了依然老神在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没等两分钟，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李中和嘴角微翘，等铃响三声，才伸手接起电话。 “喂，我李中和，哦，原来是张科长啊，还有什么事儿吗？ 帮你推荐几个优秀毕业生？这个，恐怕不好办啊，你也知道，我都离开学校三年多了，对现在的毕业生情况确实不太了解， 真不是我不肯帮忙，小张，我要是撒手不管，刚才能给你提个醒吗？ 知道就好，嗯？给想想办法？ 我想想啊，唔， 这样，我确实跟这一届的学生不太熟，不过我有个小徒弟，他原来在北大法语班呆过两年，后来出国留学了，哦，这事儿你也知道，那就行，刚好他那个班的同学这一届毕业，回头我让他去问问他以前那些同学，也顺便问问其他专业的，看看谁愿意来这儿，咱们提前调档，你看行吧， 哈哈，行就好，请他吃饭就不用了，年轻人，不能惯他这毛病，好好，有消息我就联系你，好，就这样啊，再见。” 挂断电话，李中和轻笑着摇头，这个臭小子，让人操碎了心咯，要是他自己愿意过来上班，何必这么麻烦，不过有这帮同学在，以后大小也是个助力，虽说到今天才想到这一茬，但也不算太晚，还省了以后提醒他的功夫。 从外交部出来，陈大河骑着侉子便往回开，等快要到家的时候，突然将笼头一转，又往北大开去。 差点忘了，还有个人得拉一把。 原来法语班共有十九个人，现在却只剩下十六个，除了陈大河和彭雪晴因为出国留学而中途离开，还有一个李慧芳也转去了法律专业，这位姐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儿，但在工作分配上，她多半也做不了自己的主，要是能帮的话，还是顺手帮一把吧，否则全班同学都帮了，独独漏了她，岂不显得厚此薄彼。 今天学校还在上课，陈大河停好车，在教室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从教室里涌了出来，便赶紧挪到边上等着。 虽说这个时候，人们身上的衣服不再是老三色，但在寒冷的冬天，能穿得起新潮衣服的人还不多，尤其在校园里面，多半是清一色的粗布棉袄，陈大河这一身藏青色呢子大衣就显得有些抢眼。 李慧芳本来低着头在走路，耳边听到同学的小声议论，便随意抬起头瞟了一眼，这一看，顿时脖子僵住。 不同于现今文艺青年流行的长发，依然是那一头熟悉的精神短发，没有戴帽子，不太整齐的碎发趴在头顶，偶尔几簇竖立，在寒风中显得有几分倔强，温和的脸庞带着几分笑意，脖子上挂着一条黄色的格子围巾，并没有围起来，而是简单地搭在身前，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齐膝长款大衣，还有同色的长裤和黑色的低帮皮鞋，两手插在衣兜里，腰杆挺拔，似乎站成了一棵白杨，铁骨青枝，傲然屹立。 这时，身边的同学推了推她，“慧芳姐，怎么不走了？” “啊？”李慧芳猛地惊醒过来，看看同学，再看看远处的身影，这时陈大河也发现了她，正冲着她挥手微笑。 便转过头对同学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有朋友过来找我。” 说完便面带微笑，对着陈大河走了过去。 “咦，那个男的是慧芳姐朋友？看上去似乎很不简单啊，有点像外国人的做派。” “简不简单先不说，我倒挺好奇他和慧芳姐是什么关系，这两年多你们谁听慧芳姐介绍说是朋友了吗？” “好像真没有，不是老乡就是姐妹的，要不就是以前法语班的同学，说朋友还真是第一个，不过这个人怎么从来没来过，会不会是出国留学的啊？” “留学生啊？还真有可能！你们说，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慧芳姐的……？” “谁知道呢，嘻嘻，等晚上咱们来个三堂会审，不怕她不招！” …… 没理会后面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李慧芳走到陈大河面前，轻咬嘴唇，随即展颜笑道，“大忙人，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找我啦？” 陈大河两手依然插在衣兜里，仰头哈哈一笑，“你都说我是大忙人，那当然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呗，怎么可能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听你的 李慧芳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这小子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信他才有鬼了！ “说吧，什么事儿？”李慧芳将书本抱在胸前，看了看左右同学们投来的好奇目光，眉头不露痕迹地微微皱起又复放平，当先往前走去，“这里人太多，我们去前面的小花园吧。”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学生大军正在向食堂和宿舍集结，四面透风白雪皑皑的小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好适合两人聊天。 “国外的学校都放这么早的寒假吗？”李慧芳抱着书本，边走边说道，“不会像暑假一样有两个月吧，要不然岂不是不能在国内过年？” “还真是，”陈大河两手插兜，笑着说道，“圣诞假半个月，这都快结束了，过两天就得走，等春节的时候再请假回来，还真有点麻烦。” “哦，那确实挺累的，”李慧芳低着头应了一句，突然问道，“雪晴呢，在那边怎么样？” “她？”陈大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还行吧，她在巴黎，和我不一个地方，不过偶尔我也会过去看看她，正好我在那边有两个熟人，拜托过他们照顾一下，她现在正为了梦想艰苦奋斗呢，学业生活工作都没什么问题，总的来说，正处于奔向梦想的路上。” 可惜，这姑娘在追梦的路上，只顾着往目标奔跑，将其他所有的人和事都抛在脑后，算起来已经一年半没回家了呢，又不是像某些勤工俭学的没有条件，单凭在苏菲的艺术品公司打工的收入，在维系学费和生活费之余，支付路费应该不困难吧。 “那就好，她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你一个人，能帮的话就多帮帮她。”李慧芳笑了笑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当然，你们不说我也会帮忙的，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嘛，”陈大河回头笑了笑，看着李慧芳说道，“别说她了，今天过来，是特地找你有事儿的。” “找我有事儿？”李慧芳有些惊讶，抬头看看他，随即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你说吧，什么事儿，我一定鞍前马后替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笑道，“还鞍前马后，连什么事儿都没听，就答应得这么干脆，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敷衍，要么是傻白甜，迟早让人给卖了，你看你自己是哪一种？！” 李慧芳抿嘴笑着没说话，心里却想着，我不就是让人卖掉，然后让你给买了的么。 见李慧芳没吭声，陈大河便直接问道，“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你有心仪的单位没？” “心仪的单位？”李慧芳睁大眼睛，眼神里满是不解，“工作安排不都是听从分配的吗，还能自己选择？” 陈大河耸耸肩，“听从分配是没错，但在分配之前，还是能走走关系的。” “哦，”李慧芳先是一愣，接着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低下头，现在她也明白了陈大河的来意。 自己转专业就是陈大河托关系才能办好的，现在即将分配工作了，要不要也接受他的好意呢？ “喂，偷偷告诉你，”陈大河故作神秘地看看周围，然后低声说道，“本来我想帮原来法语班的同学都把工作单位给找好，可又担心有些人不领情，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所以就故意做了个局，先帮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联系好单位，等效果出来，别的同学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再出手，这样就安稳多了，还能让他们承我的人情，怎么样，我是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有心计，城府很深的那种人？” 李慧芳抿着嘴，嘴角上翘，憋着笑点点头，“嗯，不好意思，这点还真没看出来。” 听到陈大河这么说，也明白了他不只是帮自己，而是要帮所有同学，当即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隐隐带着一丝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都能泰然自若，偏偏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还多的小男人面前，总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还经常患得患失，这可要不得啊。 “没看出来那是你没眼力劲儿，”陈大河伸出右手，在一根枯枝上轻轻一弹，抖落一地积雪，笑着说道，“我跟你说，我这儿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的，今天我帮你们一点小忙，回头等你们都起来了，身居高位的时候，我再去找你们收利息，以你们这么重感情的性子，还能不尽心竭力地还回来，这就叫小投资大收益！” 他这么说也是存了让李慧芳安心接受的心思，另外，以他对李慧芳的了解，这位姐姐的性子是那种你对她好，她就能对你掏心掏肺的那种，绝不会有恩将仇报或过河拆桥的情况出现，所以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开诚布公，这样她反而更容易接受些，更不会因此而疏远。 “哟，还真挺有心计的，”李慧芳附和地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小忙，而是关系后半生的大事，而且，要是等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怎么办，你的投资不是要亏了？” “投资有风险嘛，有赔有赚很正常，”陈大河装作很豪爽的样子，挥着大手说道，“不过我相信我的眼光，你们这些高材生怎么可能就这么默默无闻呢，迟早有一天能鹏程万里风光无限，用我的专业眼光看，这笔投资还是很有保障滴！” “行，”李慧芳哈出一口热气，很干脆地笑着说道，“那么有投资眼光的陈大河同志，你还记得曾经给我画的发展路线图吗？” “当然记得，”陈大河笑道，“在校期间参加校学生会，最好能做到部长级以上，毕业之后可以继续在校团委任职，先从团线做起，等到了一定的级别之后，再想办法外调，历练两年就能主政一方，不过我这两年都在外面，都不了解你的情况，现在你什么样了啊。” “嗯，就是这个，”李慧芳紧了紧抱在胸前的书本，眼带笑意说道，“进学生会，做到学生会副会长，就是我现在的成绩，接下来，按你的规划就是继续留在校团委任职，不过，据我所知，这一届只有会长才会确认留校，副会长是铁定要走的，那么，陈大河同志，你的规划要怎么继续呢？” 陈大河咧着嘴摸摸脑袋，想了想说道，“芳姐，是不是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对，”李慧芳毫不犹豫点头，“反正我一无背景二没关系，如果等候分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还不如听你的安排算了。” “那行，”陈大河两手一拍，也不开玩笑了，肃着脸说道，“那你就安心等着，春节后我安排好再给你回复。” 第五百六十二章 市场反应 原本李慧芳还想着能进体制，等做到一定位置之后，再回川省去找卢家人报仇，为自己和姐妹们出气，可后来从陈大河那里得到消息，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卢家老寨就被蓉城公安厅的人给一锅端了，当年就死了一大批人，包括卢家老寨的三位当家和她名义上的丈夫卢长山在内，从主犯到重要从犯一个都没跑。 对于这件事陈大河到现在都还纳闷，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卢家人就被人给收拾掉，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操纵？可惜他在川省那边也不认识这条系统的人，探听不到半点消息，只能憋在心底发霉，不管怎么说，卢家人遭殃是件好事，也算让他本来就没什么漏洞的救人计划彻底堵上最后一块窟窿，再也没人会去追究了。 对李慧芳来说，人没了，自然什么仇怨也都烟消云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去追寻要做什么样的工作，所以对自己的前途，她真不怎么在意，既然陈大河想折腾，那就由着他的意思来安排吧。 而陈大河此时则想着要怎么操作才好，如李慧芳自己所说，如果任由她等候工作分配，确实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去，虽说如今的高材生很抢手，是各大部委争夺的对象，但这种争夺一般不会征求学生本人意见的，纯粹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博弈相争，有时候一个基层单位的负责人找对了关系，也能从老虎嘴里夺块肉出来，弄不好堂堂北大毕业生也真有被调剂到其他基层地方去的可能。 除非是抢人的单位太多，而且势均力敌，才会征求一下学生本人的意见，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否则陈大河也不会想到要帮那些同学的忙了。 与其这样听天由命，还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关系定好去向，虽说有可能找到的单位还没分配的好，但总归前途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至于沦落到最坏的可能，那时候真的找了关系也没用，必须去单位报到待满三五年，才能想办法调离，否则就是不服从组织安排，这顶帽子戴在头上，任谁都吃不消，真要这样，肯定会落后同届人一大截。 怎么说李慧芳也是自己一手从坑里拉起来的，如果以后她真上了高位，绝对是个不小的助力，所以陈大河也乐得尽心尽力地帮忙。 不过现在时间还算早，可以慢慢规划，另外帮同学联系工作单位的事也不着急，正好这时候离圣诞假期结束也只有两天，陈大河便请李老和罗老留意适合李慧芳的单位，然后收拾好行李，先回瑞士去学校报道，打算等春节时候请假回国之后再落实。 熟门熟路地折腾回苏黎世，安安分分上了一个月的课，等快要到除夕的时候，陈大河便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回国。 就在临出发的关口，杰罗姆却找上门来。 温暖的壁炉旁，陈大河坐在铺着貂皮的安乐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坐在对面的杰罗姆，两手交叉放在一起，拇指盘旋着打转，等着他说明来意。 “老板，”杰罗姆眼里带着一丝兴奋，“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但确实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您来做决定。” 见陈大河点头示意，杰罗姆继续说道，“是关于计算机公司的，我们银行自行投资的电子公司，经过上半年的筹建准备和试运营，在七月份的时候已经正式开始投入市场销售，得益于依托几所大学的计算机实验室，技术相对比较成熟，价格也很合理，这三家计算机公司的销量都很不错，半年来的营业收入也很可观，所以，在前两个月的时候，我准备正式启动经济型计算机的直销计划，” “为了直销计划，我们投入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包括超过三百人的电话接线中心、一家大型物流公司、分布于欧洲主要城市的十一家仓库和八十四家电器零售商店，可市场的反应依然出乎我们的意料。” 杰罗姆摊着两手，尽管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他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我和尼尔森咨询公司都做过相应的市场调研，虽然消费者对这种直销模式很感兴趣，但愿意尝试的人并不多，可当我们的直销广告发布之后，开卖当天就收到一万七千单电话，卖出了一万九千六百七十五台个人计算机，结果就是，我们准备的库存竟然不够了！” 听得出来，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到现在都还记得准确的销售数字。 陈大河眉角上挑，也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种模式竟然会创造这么高的销量，虽说他对这个年代的计算机市场不太了解，但依稀记得，当年创立这种直销模式的戴尔电脑，在八六的销售额也不过区区六千万美元而已，按照杰罗姆的这个数字，恐怕这一天的销售额就要超过两千万美元了吧。 “杰罗姆，”陈大河好奇地问道，“你们研究过引起市场反应的原因吗？” “当然，”杰罗姆点点头，挥舞着两手说道，“低价和性能！主流性能下几乎处于统治地位的低价，低价计算机中最好的性能，这就是造成市场火爆的真正原因。” 这个时候还没有形成权威的计算机品牌，性价比才是王道。 “低价？”陈大河不禁问道，“我们的个人计算机定价是多少？” “以美元作为统一售价标准，999美元，”杰罗姆笑道，“虽然相比去年最火爆的Commodore 64计算机要贵一些，但性能上至少比他们好一倍，所以愿意尝试星空计算机的人也不少。” Commodore的这款计算机简直就是个BUG，八二年出产的电脑竟然只卖595美元，在它的生命周期内总共销售超过两千万台，是史上最畅销的计算机，没有之一，连陈大河这个文科生都听过它的名头，所以对于自家的产品没能超过它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而星空就是三家计算机公司中主营经济型计算机的品牌，英文全称starrysky，缩写就是一正一反两个S，嗯，合起来就是品牌LOGO，一个由红黄两种颜色拼成的8，很有中国特色！ 高档机叫angel，也就是天使的意思，商务计算机叫panda，好吧，就是熊猫，据杰罗姆所说是为了纪念老板来自中国的事实，神特么纪念，本少爷还没死好吧！ 老实说，以陈大河低能的取名本事，也有资格嘲笑一番，可问题是他也想不到什么有诗意的名字，索性就同意了杰罗姆的提案，于是在欧洲市场就出现了这三个品牌。 至于价格，999美元，这个定价确实不高，要知道一年多前IBM出品的标志性计算机5150，其基本款售价也要1565美元，而完整款则要整整3000美元，现在这款星空I型计算机的性能比5150还要稍微好些，却只卖这个价格，难怪会引爆市场。 第五百六十三章 意向合作方 陈大河紧靠着椅背，交叉着的双手拇指轻轻对顶，轻笑着说道，“听起来市场反应似乎还不错，可你今天却过来找我，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老板，”杰罗姆无奈地抿了抿嘴，“由于销量太好，不仅星空计算机公司全力开工，熊猫和天使公司也分了一部分产能过去，尽全力保障市场供应，尽管如此，我们的订单已经排到半个月以后，是的，如果今天有一位客户打进电话，那么最快也要在半个月之后才能给他发货，加上路上的两天，他需要等待十七天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计算机。”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眉头紧皱，“杰罗姆，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吗？我们选择直销模式，就是为了给客户最好的购买体验，但让客户长时间等待，只会让购物体验更糟糕，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采用实体店销售的好。” 他以为杰罗姆过来是因为扩大产能的事，可杰罗姆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严重，”杰罗姆笑了笑说道，“我们的接线员会很有耐心地跟客户解释，他们也愿意等待，另外，对于需要等待的客户，我们会根据时间长短赠送一些周边小礼品，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的客户都很满意，当然，计算机公司的管理团队也在想办法扩大产能，虽然零配件可以开拓更多的供应商，但在整机装配方面，为了把控质量，我们还是希望能在我们的自有工厂里完成，所以速度会相对慢一些，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有所缓解。” “这种思路是对的，做产品必须以质量为第一要素，任何有可能降低产品质量的事，我们都不能做，”陈大河点着头对杰罗姆表示认可，又接着问道，“既然不是生产问题，那么你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物流！”杰罗姆甩了甩双手，脸色有些无奈，“尽管我们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运输车辆，但这只能保证从工厂到仓库再到专卖店的配送，到客户手里的配送人员还是有所欠缺，目前最快的送货速度也要两天，有的偏远地区甚至需要更久，根本没法做到您所说的当天送达，而且为了控制物流成本，我们不可能开出高薪聘请太多的送货员，否则不仅将无利可图，反而还会有不小的亏损。” 陈大河眉头微皱，抬起右手摸了摸额头，随即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物流的确是个大问题，尤其是最后一公里的配送，哪怕到新世纪都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在这个年代，只能用时间换空间，慢慢等吧。 “我想过一些办法，”杰罗姆耸耸肩，“比如请店里面的工作人员帮忙配送，我们额外支付他一笔配送费，另外也找过一些配送公司，想将业务外包给他们，但是，这些业务公司似乎调查过我们的业务情况，开出的配送价格几乎与市场价持平，他们这是拿我当外行坑钱，我自然不可能答应。” 对此陈大河并没有丝毫着急的表情，而是嘴角微动，转了转脑袋，正对着杰罗姆，“所以，你另外想了别的办法？” 杰罗姆来的时候就说过，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自己来做决定，既然不是产能，那就应该是物流方面的，很显然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自己只需要拍板用不用就行。 “也不算是别的办法，还是物流外包，”杰罗姆点点头，视线下移，斟酌着说道，“在经过和超过五十家配送公司接触之后，最后有一家巴黎的配送公司进入了我们的视线，算是最有可能的意向合作方，不过，这家公司有点不小的问题。” 陈大河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示意他继续。 “这只是一家巴黎的地区性公司，他们的过往业务范围只集中在大巴黎地区，但是，他们的负责人却想和我们做全欧洲的配送生意。” 这里的欧洲其实主要指中西欧，东欧目前属于第二世界，不可能纳入谈判范围。 杰罗姆眼里带着一丝异色，继续说道，“本来按照这家公司的资历，我是不会亲自与他们面谈的，准确的说，是应该在第一时间淘汰出局，但是由于这位负责人是华人，所以我才试着看了他们提出的方案，没想到，他们这份非常有诚意的提案最终打动了我。” 华人？ 陈大河也来了一丝兴趣，一般来说，华人在国外做生意，都是独来独往小打小闹，很少有规模做得很大的，像王安电脑那种就属于反常的异类，而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却想做这笔配送生意，显然是很有野心，也有想法，就是不知道，那个提案的内容是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让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那就是捞偏门，说句实话，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华人在国外捞偏门的也不少，仙人跳什么的也不少见，一个不好，就有人货一起消失的可能。 对于这种情况，他倒是没想过会有人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一来这类商品都是笨重的个人计算机，就算他们想捞一把就走，怎么出货就是个大难题，二来有第三国际银行支持的星空计算机公司已经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上规模企业，而且得益于星空I型计算机的畅销，多少算有点名气，对于知名企业，这些偏门组织敢下手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重要的是，既然杰罗姆敢到自己面前来提，并请自己来拍板，肯定是事先做过调查的，能将这种风险的概率降到最低。 端起身边茶几上的参茶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陈大河这才笑道，“说说看，是什么方案打动了你，让你决定采用这家华人公司？” “两点，”杰罗姆面带微笑，举起两根手指，“低价、包赔！” “先说低价，”杰罗姆笑道，“他们开出的价格差不多是物流配送行业中针对大客户的最低价，这个价格如果放在繁华城市带还能有钱赚，但在偏远地区，绝对只有赔本的份，看来他打的是和我们一样的主意，用高单量区域的盈利来平衡低单量区域的亏损，而且会采购计算机的人群绝大部分都在繁华城市带以内，所以他们的风险并不高，尽管这样，也足以看出他们的诚意。” 陈大河抿嘴微笑没有说话，华人做事向来以辛劳勤勉著称，用低价策略拿单挣钱，这很正常。 “第二个是包赔，”杰罗姆继续说道，“这个很好理解，如果在配送途中货物有损坏或丢失，他们包赔一切损失，这在配送行业中是仅此一例，单此一项，就能减少我们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第五百六十四章 拍板 包赔条款确实很让人意外，在物流行业的行规来说，一般都不会承诺按货物价值赔偿，而是按运费标准来赔偿损失，货物的损耗应该交给保险公司去负责，他们的包赔，可能有包含垫付保险费的含义在里面。 “嗯，确实不错，”听到这里，陈大河才笑着点点头，“如果其他条款符合要求，凭这两点就足以让他们最终入选，不过，你刚才也说过，他们只是在大巴黎地区的一家区域性公司，但却想拿全欧洲的业务，他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他们的确有解决方案，”杰罗姆的眼神变得有些迟疑，顿了顿才说道，“不过，风险也很大，这也是我对他们唯一不确定的地方，也是这次过来找您的原因，如果要和他们合作，需要您的同意，我才敢和他们签约。” 陈大河忍不住嘴角微抽，这个杰罗姆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真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敢提出那个失败的投资计划的，或许也可以反过来看，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投资计划失败，才让他变得小心谨慎了吧。 “说说吧，”陈大河脑袋轻抬，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他们既然提了，你直说就是，用不用由我来决定。” “好的，”杰罗姆显得有一点点尴尬，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符合一家大公司负责人的做派，但与这家公司合作的确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可惜目前又没有其他可替代的公司，他只能选择请老板来做决定。 “他们的解决方案就是，利用分布在全欧洲的华人，将他们组织起来，形成一个个金字塔式的层级代理，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人力和资源的整合，不会耽误我们太多时间，而且在这个期间也可以承接部分配送业务，如果有延误，他们同样会按合同要求赔偿损失。” 听到这话，陈大河顿时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组织零散的华人力量？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从二十世纪初开始，华人就逐步分散到世界各地，在各个国家从事各种各样最底层的工作，像配送员这种比较辛苦的工种，对他们来说可能反而会觉得轻松，相信愿意去做的人应该不少。 但在海外有句老话，一个华人是条龙，一群华人是窝虫，说的就是华人很难抱团组织起来，如果真要组织成一个集体，内斗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而这家巴黎的公司却敢保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覆盖大半个欧洲的层级代理设置，能做到这一点的势力可不多啊，它一家小小的配送公司，何德何能敢说出这句话？ 看陈大河沉默不语，杰罗姆又说道，“我对他们做过调查，这家公司的配送业务其实做得还不错，只是受限于身份背景等原因，业务规模一直无法得到提升，这次他们也是看到我们在物流方面的困境，另外也很看好这种直销模式，才抱着最大的诚意来找我们，希望能通过和我们的合作，完成他们在事业上的一次大跨越。”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杰罗姆是倾向于和这家公司合作的，只不过，他需要陈大河为他背书，因为他承担不起再一次失利，而这次合作对这家公司也同样非常重要，如果能顺利达成，借助星空电脑的畅销，他们极有可能成为覆盖大半个欧洲的跨国物流公司，难怪能开出这么大的诚意，相比之下，这单业务哪怕赚的钱再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大赚。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了几下，陈大河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有这家公司的资料吗？” 这时他的心里已经倾向于定下这家公司，但最终需要看过详细资料才能拍板。 “有，”杰罗姆立刻点头，随即拿过放在身边的公文包，同时说道，“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贸易行业，为了配送自己的货物，才组建了配送团队，经验倒是有一些，对了，这家公司的名字叫杰贝尔物流公司，总经理叫杰贝尔周，项目经理叫浩克贾。” 说着将从公文包里拿出的文件递了过去。 陈大河接过资料，嘴角微微下撇，杰贝尔物流，杰贝尔周，这名字听上去有点怪怪的，杰贝尔的拼法有几种，不知是哪一个？ 拿起资料翻开，片刻之后，他的眼里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带着一丝了然。 难怪觉得奇怪，杰贝尔，原来是这个jebel，高山的意思，这位杰贝尔周原来还是见过一面的老熟人，正是当初自己第一次到巴黎的时候遇险，差点嘣了自己，后来又把自己送走的那个华人周大山。 这么说，这家杰贝尔物流公司的背后就是洪门咯？至少，也应该和洪门扯上点关系，难怪有这个底气，敢承诺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区域的层级代理设置，在这个时代，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还真就非洪门莫属，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组织都不敢说能做到。 只不过，这次周大山找上门来求合作，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去年年初的时候，香江的梁栋在香江机场就找过自己，想和自己合作开发美国市场，但被自己拒绝了，现在周大山又通过这种方式找上门来，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一时间，陈大河真有点举棋不定。 他实在无法确定，周大山找计算机公司申请合作，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 见陈大河竟然也有些无法确定，杰罗姆不禁有些意外，本来他以为，这家公司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再加上有华人身份背景的因素，老板会拍板同意这项合作，但现在却这么犹豫，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杰罗姆，”陈大河突然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才会想着主动找上门来合作？” 原来是因为这个，杰罗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这个老板还真够小心的，不是听说他们国内已经开放了的吗，没必要这么谨慎吧。 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回答得却挺快，杰罗姆摇着头说道，“应该不会，无论是电子公司还是第三国际银行公布的对外信息，都和您没有半点关系，事实上在银行内部，知道您才是银行幕后老板的人也只有我一个，另外，虽然我经常过来找您，可我去其他银行客户家里的次数也不少，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怀疑的理由。” 陈大河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杰罗姆认为不会，但对于洪门来说，却未必查不到啊。 片刻之后，陈大河手指一顿，看着杰罗姆说到，“行，就定他们！”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发展趋势 对于这次合作，陈大河有自己的考虑。 坦白说，自己和洪门并没有什么仇怨，反而因为王老爷子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之前拒绝梁栋的合作提议，一来是不想直接和他们合作，担心会有负面影响，同时也不想让他们对自己了解更多，毕竟接触得越多，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迟早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在利益面前，这份关系还保不保得住可不好说。 二来也是不想这么快进入美国市场，刺激到那些财团大老爷们，现在正是美国财团实力最顶峰的时候，不是和他们放对的好时机，要和他们掰腕子，起码也得等到九十年代之后，那时候才能稍微出口气，当然，也只是出口气，最多借助其他机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而已，成长到这个量级的势力，可不是异想天开说扳倒就能扳倒的，事实上他们早已和美国合为一体，想彻底扳倒他们，除非先放倒美国才有可能，所以能做的，无非是利用美国内部的矛盾，再借用一点点良机，给他们制造些麻烦，敲下几两肉而已。 所以上次经过考虑，最终拒绝了梁栋的提议，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星空电脑的直销计划，要求必须有一个能保证配送的物流体系来支撑，如果暂时自己做不到，就只能依靠外包来完成，在目前来说，自己组建完整的物流网络很显然不现实，而欧洲上规模的配送公司似乎私下里达成了某种默契，意图从这个全新的销售模式中咬下一块肥肉，这肯定是让自己无法接受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家杰贝尔物流公司就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自己完全没必要因为对洪门的顾虑而否定这次合作。 另外，如果真的就这么草率否决，日后让洪门的人知道之后，恐怕到时候就算有王爷老子的关系在，也难免反目成仇，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自己还没傻到这种地步，况且，在自己的记忆中，后世的洪门的确逐渐演变成类似商业联盟这种合作组织，好些山主还经常上电视节目，江湖色彩淡化了许多，再加上洪门长久以来的声誉，与他们的合作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听到陈大河的决定，杰罗姆当即脸上笑开了花，“好的老板，其实现在细节都早已经谈好了，我这就回复他们，明天就可以安排签约。” “嗯，”陈大河点点头，看着他笑道，“杰罗姆，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做决定的，虽然和他们的合作有风险，但这种风险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不可承担，这点损失我们还能承受得起，不是吗，所以，就算你的担忧成真，我也不会因为这点损失就解雇你，” 说到这里，陈大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嗯，最多扣你奖金而已。” “哦，”杰罗姆也故作配合地捂住胸口，“这样的话我会心疼死的！” 现在他每年的奖金早已超过百万美元，要是真被扣了，还真是会心疼死！ 收拾好东西，杰罗姆便起身告辞，陈大河也站起来送他。 “杰罗姆，”陈大河两手插兜，边走边说道，“个人计算机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而功能复合化又是计算机的发展趋势，Commodore 64的畅销就是证明，相对于正规的计算机，其实它的性能并不出色，无非是多了一个游戏功能和声音芯片而已，却能畅销整个欧美，我们的星空计算机能紧随其后，取得现在的销售成绩，也正是得益于此，所以，我们的研究方向一定不能偏离。” “明白，这个我会记住的，”杰罗姆点着头，附和着说道，“计算机可以用来工作，也可以用来娱乐，我们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其实除了娱乐性，在图形界面上我们已经取得一定的进展，在有Xerox Alto作为参考的情况下，研发进度一直都还不错，只是目前在成本控制方面还有待提高，我们计划先在天使高端计算机上做个尝试，如果市场反响不错，再继续压缩成本，逐步移植到熊猫商务机和星空经济型计算机上来。” 陈大河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你应该了解过美国的计算机行业公司，我们目前的做法类似于苹果，走的是软件和硬件同步研发的路子，这样的好处是能在最大程度上挖掘硬件的性能，但也有坏处，那就是兼容性不够，回头你给计算机公司的管理团队下达一个任务，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看看如何营造一个我们自己的产品生态圈，包括软件和硬件的，如果办不到，那就要向市场妥协，用受众最广的外部兼容标准作为我们的标准！” 苹果的闭环生态圈之所以牛，是因为他们成功了，但除了苹果之外，还存在一个非常典型的反面例子，那就是诺基亚，当智能手机时代来临，IOS和安卓各占半边天的时候，这家公司偏偏出奇招，来了个不跟随战略，以为能在IOS和安卓之外自成一派，最后却将自己变成了笑话，陈大河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当然，在现在还没有操作系统出现的时候，未尝不能尝试一下，复制苹果的生态圈模式，如果不成功再掉头也不迟。 “好的，”杰罗姆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和便签本，将公文包夹在腋下，别扭地记上这个任务。 “另外，”陈大河补充说道，“可以多关注一下IBM和MIC的合作模式，尤其是MIC，这家公司的发展思路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借鉴，我是说它的产品，你可别只盯着它的客户，IBM我们可搭不上，你盯了也没用。” 杰罗姆笑了笑，咬着笔帽没有说话，只是在便签本上写下一行字母，并标上重点符号。 如果没有去年被迫离开美国这件事，陈大河可能会投入重金收购微软的股票，而现在只能通过瑞银小规模地收购一些，不得不说这是个不小的遗憾。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想过参照上辈子微软的发展思路去另起炉灶，意图复制微软的成功，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绝对无法再造一家微软！ 比尔盖子固然有他的闪光点，但如果没有他那个身为IBM独立董事的老妈，微软是搭不上IBM这艘航空母舰的，而没有IBM，他的公司可能会在西雅图小有名气，但绝不会成为后世那家全球软件行业的巨头，成功有偶然，但有时候也有必然，陈大河没指望自己也能有这份运气，刚好搭上一艘这样的航空母舰，哪怕他现在的身家可能并不比IBM少多少也不太可能，这样的重器，不是有钱就能造就出来的，那需要几十年的积累，更需要当世强国的支持。 或许，在未来国内开始复兴的时候，才有可能打造出这样一艘航空母舰出来。 送走杰罗姆，陈大河便回房去休息，第二天一早，直接带上叶正根和图安，一人背了个背包，乘坐飞机回北金。 如果不是怕包机回去会引起国内的注意，他真想直接包机回去得了，朝发夕至刚刚好，哪需要像现在这样折腾两天才能到家，但现在嘛，还是且忍忍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重温春晚 老天爷赏脸，年三十这天凌晨开始，在阳光中照耀了大半个月的北金突然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不多时就给四九城铺上一层银装，额外增添了几分过年的气氛。 陈家宅子里此时也是喜气洋洋，大红灯笼从大门口一直往里挂，里面牵上大灯泡，将插头往插线板里一插上，顿时里里外外都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喜庆。 在正院的主厅里，大大小小的桌椅全都清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大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兰婶一手操办的精致饭菜，干果蜜饯饮料酒水一样不少，中间还架着两只盛满食材的大汤锅，除了这张大圆桌和椅子，只有在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台二十寸的大彩电。 这时候兰婶和叶正根他们四个都已经回家去吃年夜饭，要等晚一点守完岁祭过祖之后才会回来，所以桌上除了陈大河，就只有关三和孙女金贝儿，安英的女儿郎蓉，以及被陈大河叫来的曾家姐弟，一共五个人，他们要么是无家可归，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要么是人丁零落，过来凑个热闹，正好一起过年。 陈大河坐在正对着电视机的主位上，左手边的位置空着，这是给茜茜留的，她现在正在电视台，即将在马上就要开播的第一届春晚中亮相，要等春晚结束才能回来，另外郎蓉身边还有一个位置是留给她妈妈安英的，现在安英也正陪着茜茜在电视台里工作呢。 晚上八点一到，第一届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虽说上辈子看过这台晚会的部分视频，但作为历届评价最高的春晚节目，如今能重温一遍，陈大河同志还是表示很有兴趣的。 好嘛，一开始就是固定画面，就恭贺新春四个字，要不是一直有背景音乐伴奏，陈大河还以为自家电视坏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还真有坏的可能，画面不动有声音，不就是显像管出了问题么，唔，要不要过去拍一下？ 就在陈大河满脸纠结的时候，四十秒钟过去了，画面终于出现了变化，陈大河也舒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家电视出了问题，就说嘛，哪有这么倒霉，除夕夜坏电视机的？！ 画面转换，终于出来了动态画面，只见右上角一只宫灯，左下角一颗绿树，浓浓的土腥味儿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走入镜头，一左一右端庄站立，男的是正当青年的新闻联播主持人赵中祥，女的正是茜茜。 “哇，茜茜好漂亮啊！”曾静姝拍着手掌，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就跟后世的小迷妹似的。 陈大河无语地瞟了她一眼，真是，又不是没见过茜茜上舞台的样子，用得着这么夸张么！ 结果满桌子人一起点头赞同，郎蓉赞完发型赞衣服，金贝儿也捧着两手，夸了一句茜茜姐好美！ 曾茂行本来想跟个风，想想却又觉得不对，人家老公就在桌上坐着呢，自己夸人家漂亮算怎么回事儿，算了，还是和三爷一块儿喝酒吧！便只是附和地点点头，没有吭声。 陈大河看了一圈众人，再看看电视里的茜茜，摸着下巴点点头，嗯，一个人有可能夸张，但既然都这么说，看来就应该是事实了，还真别说，茜茜这身装扮确实挺好看的，当然，主要还是人好看！ “各位观众，”这时赵主播开始念起开幕词，“在这欢乐的除夕，中央台全体工作人员，祝您，” 到这里赵主播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茜茜微笑颔首，同声说出，“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春节愉快。” 嗯，和声不错，配合得挺好的，应该练了很多遍！ 电视机前陈大河呵呵笑着鼓掌，表示小小地表扬一次。 他这一鼓掌，桌上顿时响起掌声一片，这一个个反应都挺快的啊！没得说，待会儿都发红包！ 说完祝福，茜茜带着一贯的温婉笑容说道，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今天晚上，本台采用现场实况直播的方式，为您播出春节联欢晚会的文艺节目，为了使您能欣赏到自己喜欢的文艺节目，我们在现场安装了四部电话，供首都的电视观众点播节目使用，” 与此同时，电视下方出现四个电话号码，画面也切换到了接线区那里，赵主播随即将这四个号码都念了一遍。 嘿，都是六位数，还挺好记的，不过，前面那个86确定不是国家代码？一定要加的吗？刚刚好像说的是只有北金地区的观众能打进电话，那就应该是电话局的代码吧。 略过这个，陈大河又注意到另外一点，这些数字都不一个样儿，应该，大概，可能，确定是手写的吗？！ 陈大河撑着下巴的手指轻轻弹了弹，唔，貌似这年头的字幕还真的大部分都是手写的，话说电脑字幕是什么时候才开始有的？而且，现在的电脑好像没有汉字功能吧！自己要不要先提前开发一下？ 算了，先不管这个，看电视。 赵主播念完号码，顺便又说了一句，“请大家在今天出席的演员中点播节目！另外，我们还在今天晚上设有有奖猜谜，……” 接着两人又分别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什么谜底公布时间，邮寄截止时间之类的，其中还有一条竟然是提醒邮寄答案的观众记得贴邮票，听得陈大河忍不住满头黑线，不贴邮票，难道还能到付的吗！现在邮局不提供这个功能的好吧。 一大段开幕词结束，终于到了正席时间。 好嘛，这时候又出了个切换BUG，本来应该是播放动画的，结果把主持人给切出来了，四个主持人站在那刚露了个脸，就让动画片给取代，陈大河咬着牙苦苦地憋着笑，真难为黄导了啊，没有任何经验就敢史无前例地搞直播，这要是搁几十年后，恐怕能让网友给一帧一帧地扒出来晒太阳底下吧。 好不容易等动画结束，主持人开始亮相，看着台上的三男一女，陈大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让马佳彤去给他们送赞助了吗，这长河电子的广告牌都挂上了，怎么台上就一只麦克风呢？缺少高档摄影机还好说，连麦克风都缺，这台晚会该有多不受重视啊！ 这时茜茜和赵主播才刚刚下台，台上的四位外行主持人正一一介绍过来参加节目的表演艺术家们，真别说，这些老艺术家们，呃，不对，现在应该叫老中青三代艺术家，大部分人还没那么老呢。虽说这些艺术家在三四十年后几乎一大半都没多少人认识了，可放现在那就是一等一的优质表演艺术家，从这方面来说，黄导和中央台还确实下了些功夫的。 简单快捷地介绍完演员，演员代表侯宝林同志上台发言之后，节目才正式开始。 第五百六十七章 辞旧迎新 节目一开始，六位主持人站成一排，代表各个行业向全国人民拜年，结束之后，第一首歌曲就是歌唱家李古一的拜年歌。 看着舞台上一头短发青春洋溢的李大姐，陈大河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位可是在今年的晚会上唱了九首歌的神人啊！合唱两首，独唱七首，其中有六首还是歌曲联唱，差点硬生生将本届春晚变成她的独唱演唱会！ 就问后世做梦都想上春晚露个脸的偶像们一句，羡慕嫉妒恨不？！ 一曲唱完，主持人又开始介绍到场演员，然后节目继续，这时候已经有观众打进电话，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最有观众基础的，还要属语言类节目，连歌曲都稍弱一筹，这不主持人刚念完一道谜题，就连上了三个相声节目，好嘛，表演嘉宾就俩人，马记和赵岩，这一划拉小半个钟头没了。 这可是春晚，不是相声大会，有连说三场相声的么？！ 可这时候就这么上了，对于本届春晚能成为观众朋友最喜欢的一届，陈大河只能表示，情怀啊！ 接下来的表演中，诗朗诵、黄梅戏、歌曲、舞蹈、小品、京剧、相声、魔术、杂技连翻登场，观众点播什么就上什么，完全没什么类型分配，只要点播的次数够多，又没有方向问题，几乎就可以立即上场，而且也没有明确的舞台界限，只要在麦克风的收音范围之内，演员同志从座位上走过来就可以开始表演，那家伙，简直忒不正式了！ 看到后面，甚至还放了两回录像！ 这实在让陈大河有些无语，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观众点播的，还是黄导安排的？如果是点播，难道是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自发推广一下？如果是安排的，这可是晚会啊，在晚会上正儿八经地放录像，真的好么？！ 而几个业余主持人的表现也越来越跳跃，颇有点后世综艺主播的味道，只是这形象，还不如后世山寨春晚里的老乡呢，还好，里面加上赵中祥和茜茜两个正牌主持人，亦庄亦谐，算是中和一下。 茜茜的表现也非常不错，温婉中带着知性的气质，清脆的声音，贴心的话语，其风采丝毫不输另外一位女主持人，也就是如今正当红的电影演员刘小庆，这位大姐为了能主持好这届春晚，还特意跑去香江买了一件红色大翻领衬衣，扎在一群蓝灰群众中间特别显眼，不过正好和穿着粉红色的西装短外套的茜茜相映生辉。 对了，陈大河摸着下巴，看着刘大姐的红色衬衫若有所思，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款红色衬衫似乎就是国内第一单同款爆款吧，而且这件衬衫还不贵，只值五块钱香江币的地摊货，要不要让马佳彤安排服装厂多生产几批类似款的呢，肯定能卖爆！ 想着想着，陈大河突然被身边的爆笑声惊醒，随即自嘲地甩甩头，真特么财迷，这时候竟然还想着赚钱的事儿，别说如今的服装厂效益好得不得了，就是自己放在银行里的存款，这辈子能花得完么？大过年的还惦记这三瓜俩枣，真是欠的！ 抬着头继续看节目，这时已经到了后半段，正是李大姐歌曲联唱的时候，一连六首，由此可见这位歌唱家目前的人气如何，而这段联唱的最后一首，正是已阔别银幕三年的乡恋。 看着坐在台下圆桌旁的茜茜，陈大河微微一笑，这个伴奏带就是她带过去的，这回总不需要他们电视台上上下下找磁带了吧。 一连四十多个节目上台表演，在最后一个魔术节目完成之后，老马同志端着一碗面条，带着其他主持人一起走到后面的导播间慰问直播现场后台工作人员，电视屏幕上也随即出现字幕，画面转到幕后工作人员身上，这台晚会便到此结束了。 这时时间已经快到半夜一点，桌上的曾静姝郎蓉几个依然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有些兴奋，纷纷讨论着刚才晚会上的节目和茜茜的表现，当说到哪个节目好看，哪个节目没意思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同感。 陈大河则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一口小酒一口肉地吃着喝着，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有些感慨。 上辈子的时候，看这届春晚的视频，看的是热闹，回到了这个年代，再经历这么一次重温经典，才能真正切身感受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观众将这届春晚评价为最经典的一届，而且是永远不可复制，不可超越的！ 坦白说，用后世的眼光看，这台晚会简直土爆，什么摄影、演员、节目编排、上场退场安排等等问题一大堆，吊着的彩带还经常遮住人脸，可能后世一家不错的公司内部晚会都比它要组织得好，可就是这么一台晚会，带给这个年代老百姓的，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告诉全国的老百姓，世界真的不一样了！ 变得好啊，陈大河在心里默默念着，老实说，这两年自己也给国内的电视节目带来不小的变化，曲苑杂坛、青歌赛、朗读者、见字如面这些节目提前出现在电视银屏上，香江凤凰电视台也帮助中央台制作了几档节目，这些都极大地刺激了观众的视听感受，可无论是哪一档节目，都不能与这台晚会相提并论，因为只有在这个时间，以这种前所未有而观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出现，才能给老百姓一种心理暗示，新的时代，真的来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偶然和必然的东西，这种变化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呈现的，但只要撕开了一道口子，大幕就必将被拉开。 “哥哥，新年好！” 今年已经长到十四岁的金贝儿笑嘻嘻地凑到跟前，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在问，怎么还没反应呢？ 陈大河回过神来，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红包，抽出一封拍到她手里，“嗯，乖！” “谢谢哥哥，”金贝儿立刻将红包抱在怀里，弯着眼睛道谢，然后便串回到座位上。 紧接着郎蓉也凑了过来，两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哥哥，新年好！” “好！”陈大河又抽出一封红包，拍到她手里。 这时曾静姝也凑热闹跑了过来，摊开两手嬉皮笑脸的，“弟弟，有我的份没？” 陈大河两眼一翻，指着不远处的曾茂行说道，“你弟弟在那儿，找他要去！” “小气，”曾静姝嘴角下撇，“为什么他们就有，我们就没有嘛。” 看到她这幅样子，陈大河忍不住有些好笑，曾几何时这位冷美人何等矜持，什么时候变成这幅德行了啊！ 等曾静姝转身的时候，陈大河抽出一封红包拍拍她的脑袋，“新年好都没说，就想收红包？！” “哦，”曾静姝惊喜地转过身，抽走红包举着晃了晃，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老板新年好！” 讨红包就是图个好兆头，发完这三位的，剩下的自然也不能落下，曾茂行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看到身边这位老大爷都毫不客气地收下，这才腆着脸接过来。 没过多久，回家守岁祭祖的叶正根他们都陆续回来，紧接着安英也开着车和茜茜一起回到家里，陈大河自然又散出去好几封，这时关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挂鞭炮，摊在院子里，由陈大河亲手点燃，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辞旧迎新。 第五百六十八章 追星 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在年三十热闹了大半夜之后，初一这天陈家人又集体出动，赶了趟老北金的庙会。 要说老北金过年的风俗，庙会这两个字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有人说过年的北金是庙会的天下，无庙会不过年，由此可见赶庙会这种活动对北金老百姓的影响力。 除了在特殊年代大部分的庙会销声匿迹，这里其他时候的庙会基本上就没断过，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老北金城里大大小小的庙会又如雨后春笋开始冒了出来，经过这五六年的发展，已经有了越来越浩大的趋势，活动的形式也越来越丰富多样，杂耍小摊儿应有尽有，确实有不少看头，远不是后来商业化的活动所能相比的。 只是前面这几年，陈大河都没在这里过年，春节回来后又忙着跑东跑西地拜年，等事情忙完，庙会也差不多结束了，自然什么热闹都没看着。 今年正好陪着茜茜在北金过了个除夕，索性便叫上家里所有人，再邀上曾静姝姐弟和马佳彤他们几个，浩浩荡荡一群二十来人一起凑热闹赶了躺庙会。 刚开始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的，可随着茜茜被几个热情得过分的大姐认出来，不仅她们自己兴高采烈跑过来围观，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呼朋唤伴，接下来那看热闹的群众可不得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也许他们都不知道追星这两个字，但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的心情，这可是头天还上过电视的主持人啊，今儿个就见到活的了，能不凑过来看个稀奇么！ 他们凑热闹不嫌事大，却急得陈大河满头大汗，生怕出了什么安全事故，赶紧叫来所有人，让叶正根和图安在前面开路分开人群，一行人护着茜茜赶紧离开回家。 出了这么一遭，两人自然也没了逛庙会的心思，随即收拾好行李，年初二一大早便坐上返乡的飞机。 从北金飞往汉口的飞机上，茜茜撅着嘴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白云，显然还在想着什么心事。 “还想着这事儿啊？”陈大河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昨晚不是都开导你了吗，被人围观代表大家喜欢你嘛，没什么可烦的，你是没去过香江，要是去了那边，看到那里的人是怎么追星的，就知道这只是小儿科了。” 茜茜回过头，嘴角撇得更厉害，“我知道，可就是不习惯嘛。” “哈哈，”陈大河笑了两声，摇着头说道，“这种事儿，你迟早还是得习惯，等咱们的国门越来越开放，外头的风都吹进来，咱们国家的老百姓也开始学外面那一套的时候，你更有得烦。” “那怎么办啊？”茜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难道我以后都不能逛街了吗？！” “可以啊，”陈大河抓着她的小手，耸耸肩说道，“以中央台的影响力，现在可以去没电视机的地方逛一逛，以后嘛，估计就只能去国外逛街了吧。” “啊？”茜茜小脸垮得都快哭出来。 现在虽说电视机还没普及，可那是针对家庭来说的，而没电视的地方，恐怕只有山沟沟里的穷乡僻野了吧，自己就只能去逛那种地方？ 陈大河忍俊不禁刮刮她的鼻子，“小丫头，我吓唬你的，昨天是因为场合比较特殊，人家赶庙会本来就是看热闹去的，看到你这个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节目主持人，他们能不围观吗，正常时候你去逛街，谁会上去找你啊，最多在边上指指点点议论一下就得了。” 虽说从八零年底，北金晚报主办了新星音乐会之后，内地就开始出现歌星这个词，与之相对的影星也开始被人提起，可现在这个时代还真没什么追星的风气，大部分的人还没解决温饱呢，谁有力气去干这无聊事儿，起码也要等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那时候老百姓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外面的风气也渐渐传过来，这才兴起什么追星族，而且人家追的差不多都是歌星影星，一个电视主持人，嘿，有没有人追还真的很难说！ 唔，陈大河视线上瞟想了想，貌似这个年代的明星主持人，就老赵和后来的倪平俩人吧，以茜茜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弄不好真能够得上倪大姐那人气，也不对，倪大姐那是九零年才去的中央台，她得算是九零后！ “哦，”听到陈大河这么说，茜茜感觉容易接受多了，被人议论就被人议论吧，反正在学校里议论自己的人也不少，又不会少块肉，再怎么说也比昨天那场面强，不过，再有像昨天这种大型活动的场合，自己是真不能去了吧。 想到这里，茜茜又有点泄气，不能凑热闹，也少了很多乐趣啊。 不过小姑娘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解开心结之后，茜茜脑子不一会儿又转到了别的地方，拉着陈大河问道，“大河哥，国外的人真这么追星的吗？看到人就围上去那种？” “呃，”陈大河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也不是，怎么说呢，只有那种名气最大，最受年轻人喜欢的明星才会被围观，就像，嗯，对了，就刘小庆那种，一上街那就不得了，男女老少都围上来，走都走不动，否则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在远处看一看，或者有特别喜欢他们的，也会跑过去要签名。” “哦？”茜茜眨眨眼睛，“那好像和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区别嘛。” “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只是，”陈大河一手被她拉着，另一手在空中虚划了两下，“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地方的人的性格会更奔放些，我们国内的人性子还是偏向内敛，不会像他们做些太过夸张的事儿。” “嗯，”茜茜皱了皱鼻子，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摇摇头，“不明白。” 不就是追星么，能有什么夸张的？ “不明白没关系，”陈大河抿着嘴耸耸眉毛，“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国转一转，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嗯啊，”茜茜笑着点点头，虽然她没有什么出国留学的心思，不过，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还不错。 第五百六十九章 新综艺 看到茜茜脸上那对外面世界的些许向往，陈大河脑子里稍微盘算了一下，等再过一两年，那个前世国内综艺节目的始祖应该就可以拿出来了吧！ 在上辈子，正大综艺是中央台第一个外资介入、第一个以企业冠名的电视栏目，同时也是国内连版式一起引进的电视节目，整个节目内容基本上都是以台弯中视的“绕着地球跑”为蓝本制作，甚至连大部分的资源也一起共享，所以那时候有同时看过这两个节目的观众总感觉它们看上去很像，其实人家用的素材都一样，能不像么。 不过这一世，在陈大河的牵线下，中央台早已和香江的凤凰台合作制作了好几档栏目，只是由于某些外部因素，双方都没有公开，仅仅一起做一些幕后工作，这才不为人知。等再过一两年，关于香江的去向问题落定之后，就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那时候不仅凤凰台，几乎所有的大型社团都会陆续公开站队，和内地的电视台合作几档节目算什么。 只不过，联合声明是什么时候发布来着？ 陈大河歪着脑袋死劲想，呃，还是没想起来，随即便抛到脑后，管他呢，反正也就这两年了，最晚肯定不会晚到八五年去，因为貌似香江资本家开始大规模投资内地，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香江的地产和股市重新升温，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明确的信号，肯定不会有这两种反应！ 反正这事儿绝对没跑，还是想想节目吧。 到那个时候，正好可以让凤凰台和中央台一起联合制作这档节目，两边都有很好的合作基础，这种互惠互利的好事，这边台里应该不会有人不同意，至于凤凰台，那就更没问题。 另外在陈大河想来，除了国外的风土人情之外，国内的未尝不能拍一拍，至少香江和海外华人就有可能会感兴趣，他们大部分都是少小离家几十年，不可能不想了解内地的信息，等这档节目制作出来，就会是一个不错的窗口，同时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爱国教育，多少也能增加一点新一代华人，尤其是新一代香江人对祖国内地的认同不是。 至于节目形式方面，陈大河倒认为没必要去做改变，这档节目由世界真奇妙、五花八门、名歌金曲三部分构成，以世界各地的旅游文化为切入点，围绕“看”做文章，通过猜谜的形式向观众介绍世界各地的风光、习俗、名胜、趣事，既有文化性、教育性，又有娱乐性，可以说是一档非常成熟和优秀的节目，否则也不会一播就是二十年，一零年改版后的就不说了，之前的老版本哪怕在综艺泛滥的时候，也依然保有一定的收视率，别说还是在现在这种时代，那就更没有修改的必要。 唯一确定要改的，那就是节目名称，自己手头上那么多公司，随便拉一家出来冠名，都要比便宜外人好得多吧。 至于具体用哪个名字，陈大河只能表示，等以后再说！ 反正这些现在都只是想法而已，离制作的时候还早着呢，他甚至想着是不是等自己回国后，将这个作为自己的第一档节目呢？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事情，同时陪茜茜聊着天，大约中午时分，飞机便降落在汉口机场。 两人各自背着背包从出口出来，也不用取行李，直接找到那辆熟悉的吉普车，被接到孙老爷子家里。 依然是简单的一居室，似乎孙老头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他进入顾问专家组而有什么变化，也有可能是学校想给他提待遇，被他拒绝了吧。 孙云东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到车子开过来，立刻迎了上去，等茜茜一下车，便哈哈笑着竖起大拇指，“丫头，前晚那节目主持得不错啊，比那几个闹哄哄的强多了！” “谢谢爷爷！”茜茜还没下车就笑弯了眼睛，一下车就赶紧上来扶着他，“爷爷过年好！” “老爷子，你这是拉仇恨啊！”陈大河在一旁大惊小怪地瞪着他，“不知道那几位群众基础广啊，好像连您老也是马大师的相声迷吧，这要是让外人听到，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们家茜茜呢！” “滚一边去，”孙老爷子眼睛一瞪，“就知道护着你家小媳妇儿，这大过年的，不会跟你媳妇儿学学，看见我老头子不知道磕个头拜年啊！” 一个是骂一个是护，这就是几位老爷子对这小俩口的日常态度，陈大河只能表示习惯就好，自动忽略掉什么磕头拜年的话，耸耸肩径直走进屋里，茜茜扶着老爷子紧随其后。 孙老爷子是不会做饭的，他一个人生活也没有做饭的必要，平时就从学校食堂打饭，虽说这春节放假，食堂没开门，不过这食堂大师傅也是学校正儿八经的校工，自然是住在职工宿舍区那一片，顺带多做一个人的饭送过来也没什么问题，今天陈大河来这里，孙老爷子就是请食堂的大师傅提前做好饭送过来的。 三菜一汤，倒也有鱼有肉，伙食还不错。 陈大河给老爷子倒了一小杯酒，孙云东端起来抿了一小口，看着他问道，“这次回来，老李没找你聊过？” “他没跟你说？”陈大河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瞄了他一眼，一边拧着瓶盖一边说道，“上次回国的时候他就找过我，我都跟他说了，回国后就去中央台挂个闲职，混个几年再说。” “你小子，”孙云东冷冷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跟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学了不少东西，结果就只有老李教的外语在出国的时候还能有点用，其他的，都白学咯！等以后去了电视台，更是什么都用不上。” 老爷子那颓然丧气的样子，让茜茜有些不忍，立刻扭头看着陈大河，希望他能稍微解释一下。 “少给我打埋伏，有话就直说，不过劝我什么的就免开尊口，”陈大河却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挑着红烧鱼里的辣椒，“咦，老爷子，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辣椒？武大有温室大棚？” “武大哪有啊，华农的，” 见表演没效果，老爷子脸色立刻恢复正常，眼疾手快挑了几片大块的红椒到碗里，那敏捷的身手看得茜茜呆了呆。 “小子，”孙云东美美地吃了块辣椒，又抿了口小酒，笑呵呵地说道，“坦白说，当官是真没什么好的，也就老罗老李他们，眼睛尽掉坑里了，我都不稀罕说他们，不过啊，他们的专业精神还是很值得表扬滴！比如说，老李有语言天赋，就去搞外交，老罗思维严谨，就去搞哲学，这都是学以致用，在这方面，你得跟他们学学！” 第五百七十章 人吓人 陈大河刚才还瞟了他一眼，现在连瞟都懒得瞟，装作没听到一样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和茜茜夹菜。 “老头子也不是劝你什么，就是想着你在经济理论方面还有点天赋，能学有所用，为国家做点贡献，”孙云东也不尴尬，嘿嘿笑着说道，“咱们省以前的一把手，就和你本家的那位，本来挺欣赏你的，可惜正好今年上调中央，改去搞政法线，不好再过问经济上的工作，不过没关系，新上任的管书记我也认识，他是财经系统出身，要是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和他聊聊，要是能提几条好点的建议，也算是为家乡做贡献不是！” 自从去了趟北金，孙云东看到陈大河几乎全面接收老李和老罗的人际关系网之后，便起了将自己手头这点人脉交给他的念头，可这边和那里又不一样，老李老罗介绍的老伙计差不多都是学术界的，这些人虽然人老成精，但心思也不复杂，利益什么的并不重要，主要看对眼就行，而自己由于研究方向的原因，结交的都是官面上的人物，直接跟这些人打交道，没个好点的由头，人家可不会特别重视，否则等自己百年之后人走茶凉，剩下那点香火情也没多大用处。 本来他以前想的是将陈大河介绍给原来的老陈，可老陈就在上个月去了北金任职，还好新上任的小管自己也认识，这位又是新官上任，正好可以带陈大河去见见他，如果陈大河的想法能对他的思路有所启发，想必以后肯定会看重这小子，再加上自己门生也不少，这样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而陈大河的脑线却完全没在这上面，也懒得去问他，堂堂封疆大吏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小角色的，用膝盖骨都能猜到肯定是这小老头进了什么谗言，此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管书记。 详细问了老爷子几句，顺便问了二号的名字，陈大河心里顿时有数了，果然是他们！ 当即冷冷一笑，“老爷子，提建议就算了，提意见行不行！” “提意见？”孙云东顿时愣住，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小子，你跟这管书记有过节？” “我能跟他有什么过节，”陈大河嘴角下撇，“人家是封疆大吏，我就一小喽啰，犯得上么！” 这话阴阳怪气的，听得孙云东脸色更沉，茜茜也捧着饭碗看着他。 陈大河微微一笑，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没事儿，吃饭。” “哦，”茜茜乖乖低下头，管他呢，别说到底有没有过节，就算真有那又怎么样，自家在北金认识那么多人，那些可都不是吃素的。 见陈大河不肯多说，孙老爷子也就不再多问，当即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口喝干，轻笑着说道，“那你说说看，要给这位管书记提个什么意见？” 老头子也有老头子的傲气，不就一个新上任的一把手么，真要硬怼起来，就凭顾问专家这个名头，还有手底下遍布鄂省经济线的几百号学生，还真不怵他，再说了，谁还没个三五好友，大不了拉下老脸求援呗，最起码刚刚上调的老陈就不会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这小混蛋有事啊。 不过他是怎么都想不通，这小子怎么会跟小管怼上的？ 而陈大河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陈大河嘿嘿笑道，“谁说我要给管书记提意见啦，我是要给陈书记提意见。” “陈书记？”孙老爷子顿时眉头紧皱，“你小子少卖关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是小管他还有几分底气，可要是对上老陈，别说是他，就算加上老李和老罗，都有点儿悬，那可是中央大员，能惹得起么！这小子不像是能惹事的人啊？ “老爷子，您别紧张，”陈大河放下筷子，笑着低声说道，“陈书记现在不是管政法线吗，我提的意见，就是能不能请他整顿一下这内部纪律，简而言之，就是官不可经商！再直接点，意见也可以变成建议，那就是，严禁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经商办企业的建议！” 听到这话，孙云东先是一愣，随即倒抽一口冷气，连酒也不喝了，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见没人之后又啪地一声将门关上，然后跑回来坐到陈大河对面，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小子，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看了看同样吓傻的茜茜，陈大河哈哈直笑，“老爷子，不用这么紧张，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提起来的！” “臭小子，”孙云东长舒了一口气，没好脸地看着他，“以后这句话你跟谁也别提，总之，就当从来没说过，明白？！” “嗯嗯，”陈大河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手上的筷子却没停，显然压根就没把老爷子的话当回事。 看到他那副样子，孙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就在又准备发火的时候，看到茜茜笑呵呵地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孙云东顿时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摇头失笑，“臭小子，老子就那么烦人，让你这么吓唬我啊？！” 陈大河撇撇嘴，抓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你再烦我，我就不是吓你了，我真写封匿名信给寄过去你信不！” “写啊，”孙云东重新抓起筷子，另一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哈着酒气说道，“反正是匿名信，也不怕被人查到，不过啊，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下回去首都的时候，我知道该提什么议题了！” 陈大河嘴里的肉都忘了嚼，愣愣地看着他，“老爷子，被我吓完你，你就接着来吓我啊，鬼吓人不吓人，人吓人吓死人的！” 老头子要是真敢提出这个建议，恐怕不止他自己，连着他的门生都得受影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那么傻，”孙云东摇头失笑，“我只会提出经济发展中的若干问题，至于那些个大佬由此想到其他的东西，可不关我的事。” 看老头子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陈大河也放下心来，“那就行，你能活到今天不容易，还是想想怎样能多活几年的好！” “滚蛋，”孙云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就此打住没再提这个话题。 接下来三人安安分分吃完这顿饭，老爷子没再提陈大河工作的事，陈大河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出格的话。 吃完饭之后，原本还想着留两人过夜的孙云东，打电话叫来一辆吉普车，立刻送两人回家。 他算是怕了这小子，要继续留他在这里，真怕会气出心脏病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牛角尖 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孙云东站在门口，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按他的了解，没听说陈大河跟这新上任的那位有什么交集，可今天这番话很明显意有所指，那条所谓给陈书记的建议，分明就是针对管书记的，难道，这个小管真有什么问题？ 但小管自建国后就一直在本省财经线工作，几十年来没听过有什么问题啊，否则这次肯定通不过老陈的审查，来接他的位置，还是说，大河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有什么误会？ 一阵冷风吹来，孙云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身回屋。 管他呢，反正这小子比猴子还精，再加上有几个老东西看着，肯定吃不了亏。 倒是他今天说的那番话，自己得好好理一理，搞经济向来都是与钱挂钩，对于组织来说，防范于未然，很有必要啊。 当然，自己不会傻不愣登地贸然去出这个头，只要延续上次那篇关于两种市场关系论文的思路，写一份加强对商品市场管控和思想风险防范的后续文章，老陈他们自然会有论断！ 这边孙老爷子还在奋笔直书的时候，陈大河和茜茜坐着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在天黑之前接近平安镇。 现在钱卫国已经调任京门做一把手，他们也就没在县城逗留，直接往平安镇赶路。 鄂省多河流，从省城到平安镇，要过三个渡口，一个是从地委到县城的，后面两个则是从县城到镇上的，在到达第二个渡口的时候，茜茜突然拉着他大声叫道，“大河哥，快看，在修桥！” 修桥？ 陈大河顺着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已经降到最低水位的河道上，矗立着十几排整齐的水泥桥墩，只差桥面没有架设，看这施工进度，今年完工通车应该没问题。 “大河哥，”茜茜显得非常兴奋，“你说平安镇那条虎跃河有没有修桥啊？” “那还用说，”陈大河笑着说道，“连这里都修了桥，还能落下平安镇，准确点说，这两座桥是国道的一部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条国道要通向广栋的，还长着呢！” 这时他也想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这两座桥都是在八三年竣工开通的，同时也是一年多以前才由国院提出的国道网计划之中的某一条国道的一部分。 国道网分为三种，以首都为中心通往全国辐射干线12条，南北纵向28条，东西横贯30条，历经十余年才建成，正是有了这张国道网，才有了九十年代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也正是有“路县长”之名称的徐启斌在这个关口提出来的，并在中央的认同下迅速传遍全国。 而且这句话一喊就是四十年，要是将世界背景换成玄幻版的，这简直就是匹夫一言而为天下师的典范，那是能成圣滴！ “真好！”茜茜眼里冒起了小星星，心里满是憧憬，等修好了桥，以后回家就更方便了，起码时间上就能省将近一个小时！ 经过两个渡口，终于在天色刚暗的时候赶到了上剅村。 这位司机也是老熟人，在收下陈德山准备的两大包土特产，还有陈大河封的一封红包之后，自己到镇上找了间招待所住下，等明天天亮再回省城。 回到家里，陈大河还想好好歇两天，顺便陪陪家人和田老爷子，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老爸陈德山叫起来，带着他到了杨向明那里，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杨叔，”陈大河打着哈欠，没好气地看着他，“什么事这么急，就不能等下午啊！” “嘿嘿，不是我急，是有些人着急啊，”杨向明裹着大棉袄，蹲在火盆边上，用脚将一把椅子踢正，“来，坐下说。” 陈大河抓住椅子，稍微拉得离火盆远一些，才坐上去说道，“我发现啊，每次我回来，你都能给我找一堆事儿，哪天我撒手不管，看你能找谁去。” “你要是不管，那我就自己硬着头皮上呗，”杨向明依然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从火盆旁边挑起一个铁架子放到上面，又从身边搁着的纸包里拿出几节腊肠搁上去，没一会儿腊肠就开始冒油，滴在铁架下的木炭上滋滋作响。 “嘿，我看你也不着急啊，”陈大河歪着头，指着火盆笑道，“都弄上烧烤啦，心情不错嘛！” 杨向明站起身，从墙边的矮柜里翻出两只碗筷，还有一瓶老白干，搁到火盆架子上，苦笑着叹了口气，“什么心情不错，我跟你说，这个年，简直没法过了！” “什么情况？” 陈大河提起酒瓶，往碗里一人一半分掉，然后用筷子拨拉着腊肠，好奇地看着他，“我看家里又发了一大堆的福利品，这工厂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啊？” “跟工厂有点关系，”杨向明端起碗喝了一口，郁闷地摇摇头，“至于这关系大不大，我也不好说，因为这事儿是由于别的引起的，但症结，就出在这食品厂上。” 陈大河眨眨眼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杨向明也不放下酒碗，看着陈大河低声说道，“就前两个月，五大五次会上，有项决议你知道的吧？！” 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这话没头没尾的，知道个什么？ 难道是这次会议制定了什么跟农村有关系的决议？否则也犯不着让老杨同志这么苦恼吧。 “不知道？”杨向明有点意外，身体往前稍微倾了一点，“就是那个，改变农村人民公社“政社合一”的体制，设立乡政府扩大试点的决议。” “挺正常的啊，”陈大河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毛病吗？怎么又跟工厂扯上了关系？” “当然有关系，”杨向明打着手势，满脸苦恼地说道，“以前是生产队，工厂是用生产队的名义办的，那自然是全队的财产，可要是撤社改乡，生产队自然也没了，这工厂归属怎么算，你说是不是个大问题？” “没问题啊，”陈大河满脸荒唐地看着他，顺手将酒碗放下，摊着两手说道，“你看，平安公社撤社改镇的时候，镇上那些工厂有变化吗？没有！现在上剅大队也一样，反正你们上头也没有乡政府，归平安镇直管，照着他们的路子，换块招牌不就得了！” “这还真不一样，”杨向明感觉脑筋打结，不知怎么跟他说得通，“你看啊，镇上的工厂都是国有的，人家归县里工业委管，只要上级没变，那随镇上怎么变都没关系，可咱们的食品厂那就是归大队所有的，要是大队都没了，你说食品厂该谁管？！” 陈大河无语地摇摇头，抄起椅子上的酒碗喝了一口，顺便给腊肠翻了个身。 他现在就觉得这上剅大队的人是不是脑子都坏掉了，全都钻进了牛角尖？换汤不换药的事儿，至于搞得这么复杂么！ 第五百七十二章 当枪使 杨向明端着酒碗，小口小口地抿着，好半天才说道，“谁都知道，你说的这种办法是最简单的，但挡不住有人想搞事啊！” “搞事？”陈大河正翻着腊肠的手顿了顿，诧异地看着他，“有人盯上这家工厂啦？” 刚才杨老大说食品厂归谁管，可不就是最关键的归属问题么，现在又说有人要搞事，难道是上头想摘桃子？ 要说如今的上剅食品厂，可不是一般的小工厂，而是年产值两三百万的大公司，单位效益好，职工福利高，不知有多少眼红的人盯着，只是以前上有钱卫国和黄叶秋支持，下有杨向明硬顶，没人会生夺硬抢，但现在钱卫国调任，黄叶秋毕竟还是隔了两级，镇上或县里会不会有人起了小心思还真不好说，虽说直接夺走这家集体企业不太可能，但搞好一家公司不容易，掏空却很简单呢！ “哼，盯上咱们厂的人还少么，”杨向明冷冷一笑，随即却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这都不是事儿，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大队内部。” “内部？”陈大河先是愣了愣，随即玩味地瞄着他，“上剅大队还有人敢在你眼睛皮底下搞事？” 杨老大这个诨号可不是因为他是杨家几兄弟中的老大而来的，除了有声望不亚于陈家的杨家在背后撑腰，更有民兵连长、大队支书、工厂厂长众多职务系于一身，在上剅大队，他就是金字招牌，发句话几乎没人敢不听，现在却说内部有问题，由不得陈大河不意外。 “哼，”杨向明冷哼一声，“我算什么，敢搞事的人还少么？” 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陈大河好笑地瞟了他一眼，“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话一出口，又将视线放回到腊肠上，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件事还没有烤架上的腊肠重要。 别扯什么感情，更别提什么责任心公德心，这间上剅食品厂，就是他看在老家的份上，帮忙筹建起来的，从一开始就又是出主意，又是拉关系，到后来业务也是他帮着联系，还直接插手制定了未来十年的发展模式，就连调解和其他大队矛盾的方案也是他想出来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如今杨向明又说有困难，如果真是有上头的人要插手，他也可以给黄叶秋打电话，请他帮忙调解，但现在杨向明却将矛头指向大队内部，陈大河只想呵呵了，特么的，老子又不是圣母，凭什么要给你们接二连三地擦屁股，真要是有人不知好歹，大不了自己带着全家到别处安家，地委、省城乃至北金，哪里不能去！至于这里，爱谁谁！ 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杨向明不觉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卖什么关子，将酒碗搁到椅子上，一股脑地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主要是这么回事儿，”杨向明打着手势，“先是上头发了个文件，要求社改乡镇队改村，紧接着，队里有几户人数比较多的家长，纠结了上百号人，就提出要重新分配工厂，说什么工厂赚了钱，大队上是富了，但村里人还是穷得叮当响，这集体财产名不符实，而中央肯定了深阵的成绩，他们也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经济建设，要求将他们那一份分出来自主经营，既改善生活，又为国家做贡献。还贡献，简直就是狗屁！这像是人说的话吗？而且这还不算完，我前脚将他们骂了一顿打发走，后脚和我们有合作的其他几个大队支书就过来找我，说什么要改变合作方式，要么，按给深阵那边的出货价来收他们的东西，要么他们自谋出路，而且还要白用我们上剅的牌子，往深阵那边供货，那不是放屁吗！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你说乱不乱！” 听完这话，陈大河看也不看他，直接将手里的筷子一丢，撑着大腿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哎，怎么就走了呢，”杨向明赶紧窜上去将他拉住，“这么大的事，我也没个商量的人，就只能找你，你可不能不管！” 陈大河被拽住胳膊，当即手臂一抖挣脱掉，随后两手叉腰，回过头冷笑着说道，“杨叔，我拿你当亲人，跟你是推心置腹尽心尽力，你就这么对我的？” 杨向明瞪着眼睛，摊着两手满脸的不解，“不是，我怎么着了啊我就？你给我说清楚！” “还用我说？”陈大河转过身正对着他，眼里满是怒火，“好，你让我说，那我就说给你听，这件事就是和尚头上长虱子，明摆着！要是没有人撑腰，那些大户，还有其他大队的人，敢这么跟你说话？！而且这人肯定是县里的，说不定背后还有地委的大佬，镇上的老刘他还没这么大的脸！你不就是想让我给老黄头打个电话，让他把那个人或那群人揪出来压下去吗！搞定了这个，其他的算个屁！” “但是，杨老大，”陈大河指着他的鼻子，“我陈大河今天要是出了这个头，这十里八乡的人怎么看我老陈家？村霸啊！自家吃独食，给别人连口汤都不剩！你杨老大看我就那么好骗，拿我当枪使呐！” 先不分利润是杨向明做的决定，他也是认同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快更好地将工厂做大，应该说是符合整体利益的长远规划，偏偏这回被人抓住做文章，手段不怎么样，就是恶心人，其实只要再等上几年，工厂做大可以反哺村里，那时候大家自然就会明白。 可在村民面前，就别提什么长远规划整体利益，人老百姓就认攥在手里的真金白银，工厂赚钱了是真的，没发给大家也是真的，平时有点不满也就算了，可这次有人挑了头，肯定会勾起大家的兴致，要是陈大河真这么直接压下去，恐怕就算以陈家的威望，也免不了闹得谣言满头飞，说不得还连累老爹老娘面上无光。 “天地良心啊！”杨向明举起双手，满脸荒唐地满屋子打转，最后转到陈大河面前，同样满脸怒色地叫道，“大河，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就这么看你杨叔？” “那你让我怎么看？”陈大河摊开双手，“你自己说，不拿我当枪使，准备用什么法子？” “我，”杨向明指着他，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手一甩，无奈地蹲在地上，扎着脑袋说道，“我真不是要利用你，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剅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哼，”陈大河冷冷地盯着他，“官大一级压死人，那是你想当官！否则的话，你一个破支书，谁能拿你怎么样？” 他这可不是空口白话，这个年代起来的那些个村支书，哪个还没硬顶过几回领导？最典型的就是华东村的老吴，村办的企业做大之后，连省里的领导都可以怠慢，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其他的什么北街村小丘庄都是如此，这跟他们取得的成就有关，同时也跟农村的基层组织结构有关，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的上剅村也许比不上早已蜚声全国的华东村，但也不是什么穷乡僻野无人问津，只要老杨不想着升官，还真没必要去对着谁委曲求全。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严重 陈大河大骂一通，杨向明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怎么说自己也是长辈，哪有让小辈指着鼻子骂的道理。 当即一张脸就冷了下来，两手叉着腰说道，“陈大河，你这话可就过了啊，我老杨干了这么些年支书，什么时候想过当官？我特么真要想当官，你老丈人在的时候，老子不会去拍他的马屁？平安镇前前后后七八个书记，哪个没让老子顶过？顶他们能升官？再说了，一个大队支书，算个屁官！老子现在就一个想法，趁还有几年好活，把这家厂子做好做大，给上剅的老少爷们留点东西，也不算在这儿白干一场！” “就为这个，”杨向明越说越激动，抬起右手漫天挥舞，语气也越来越重，“我老杨不怕得罪人！甭管是谁，只要用得上的，都能让我给推上去顶着！你陈大河是有能耐，但你这能耐是你自己天生带出来的？不用养不用学不用护，你天生就长这么大个儿，生出个文曲星脑袋啊？好，就算你天生有本事，那早些年的时候，要没有上剅这么些乡亲护着你，就你小子那么作，早特么死了百八十回，还能站在这里大喘气地骂人！” “哟，看您老这意思，是说我忘恩负义，想跟我算回总账？” 陈大河也不是吓大的，当即横眉冷眼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正对着他，“那行，既然这样，那咱们来好好掰扯掰扯，看是我陈大河忘恩负义，还是你杨老大不厚道！” “来呀，谁怕谁！”杨向明啪地一下扯过一把椅子摔到陈大河面前，然后同样一屁股坐下去，两人就这么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针尖对麦芒王八看绿豆大眼瞪小眼，要是旁边火盆里的炭火旺一点，再把那个铁烤架撤掉，还真有点决战光明顶的味道。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陈德山冷着脸走进来，指着两人大声开骂，“吵吵个屁，声音都快传到大街上，要不是过年没人上班，明天就能传遍全公社都知道，你们想让人看笑话啊？” 说着就把手指向陈大河，“你个小王八蛋，翅膀长硬了想飞是吧？怎么跟你杨叔说话的，他找你帮忙是为他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公家！你搭把手会死啊。” 陈大河眼角抽动，我是小王八蛋，那你不就是老王八，有这样骂自己的么。 “还有你，”陈德山又将手指头指向杨向明， 嘴角正露出一丝笑意的杨老大顿时脸色一僵，“我怎么啦？” “还怎么啦？”陈德山上前两步，手指头都快顶到他额头上，“他多大你多大？五六十岁的人还没有半点谱，有你这么坑我家娃娃的？拿他当枪使，让他背黑锅，有事你直说会死啊？我老陈家的人就这么没担当？” 陈大河嘴角上翘，暗叫一声老爹威武！ 他倒不是怕背黑锅，而是对杨老大这种做法不爽，想想自己这么尽心尽力，结果还被他挖坑引着往里踩，这么干事也忒离谱了些。 “嘿嘿，这不是怕大河不愿意吗，”杨向明讪讪一笑，然后很没诚意地冲着陈大河摆摆手，含糊着说道，“大河，这事是叔做的不对，叔给你道歉，” 紧接着音量突然提了六格，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但这次的事你真不能袖手旁观，否则这家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厂子可就要毁啦！” 陈大河脸色一板，这杨老大是上瘾了还是怎么着，就赖上他啦？ 正准备刺他两句，边上的陈德山却拉把椅子坐过来，眼里带着忧色，看着杨向明说道，“老杨，这事真有这么严重？” “老陈，这真不是我吓唬人，”杨向明满脸苦笑着摇摇头，“上头有人打工厂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都无所谓，我老杨也不是吃素的，我不求着他们，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着，但这回不同，他们是想断咱的后路啊！” “就两招，”杨向明比了个二，无奈地甩了甩手，“一打内忧二打外患，真要人老命哦，咱们厂怎么说也是集体企业，平时也就罢了，可要是出现大量群众闹意见，我也不能强压下去啊，再说上头还有人给他们撑腰呢，而这些人闹的事又正好切中社员的心思，都是穷了八辈的人，谁不想分点红？这类人恐怕也不在少数吧，平时我老杨说句话他们听听，但这时候有人挑了头，他们就未必会听啊，弄不好在背后捅我一刀，反正上头有人配合，下面群众集体响应，把我这支书拿掉轻而易举，然后欢欢喜喜过大年！老陈，你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 陈德山栽着头不吭声，无意中瞟到陈大河竟然还在翻着腊肠，不禁怒从中来，一巴掌拍了过去，“好好听着！” 冬天穿得厚，巴掌拍在背上完全没感觉，陈大河若无其事地用筷子穿起腊肠，美美地咬了一口，“嗯嗯，听着呢。” 杨向明撇撇嘴，心里打起了突突，这小子该不会真打算撒手不管了吧，那可就弄巧成拙，要出大事了！ 还好，有老陈在，应该可以帮忙说说他，怎么着今天也得把具体的法子拿出来才行，不过现在先得卖惨，问题讲得越严重越好。 “再说外患，”打定主意，杨向明继续说道，“跟咱们合作的大队一共有七个，都是这一两年由咱们大队出钱出力帮忙建起来的底子，现在倒好，除了牛栏湖跟新田两个大队的，其他全反了，” “咦，”陈大河突然扭头看着他，“新田竟然没跟着？” 牛栏湖的赵书记跟自己老爹和杨老大是铁兄弟，肯定不会反水，不过镇上刘书记就是新田大队出来的，他还以为这事儿多少跟他有点关系，没想到新田竟然没有动静，这不合常理啊！ “当然没跟着，”杨向明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不仅没跟着，老刘还把那几个大队的支书给骂了一通，可那些人都铁了心毁约，老刘也拿他们没办法，这回老刘，仗义！” 陈大河点点头，端起酒碗抿了口酒，继续啃腊肠。 杨向明嘴角抽动，摇摇头说道，“咱们工厂的模式就是合纵连横，联合其他大队的资源，大家一起通力合作，吃下深阵那边的大订单，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可如今他们要毁约，还大张旗鼓要打咱上剅的招牌往外面卖，岂止是用撕破脸能形容的？真要让他们干成了，还能有咱们厂的活路？更别说面子都被踩着碾成粉碎！所以说，这回就是生死战，要么他们搞垮咱们上剅食品厂，要么咱们借这次机会，彻底将他们的气焰打下去，让他们以后再也翻不了身！” 第五百七十四章 委屈求全 对于杨向明说的问题，陈大河心里一清二楚，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公司发展太快根基不稳带来的害处。 看看人家华东村，吴老爷子打从六十年代就开始领着村里人开干，到如今已有二十来年，村里人谁不服他？像上剅这种村民造反的事就绝不可能发生，哪怕再往上有人撺掇也一样，这就叫根基扎实。 再看上剅，前几十年一穷二白，虽说几任村支书都呕心沥血，但奈何本事有限，只能带着村民图个温饱，杨老大能有今天的威望，靠的不是什么成绩，而是辈分宗族之类的祖宗余荫，当这些碰到真金白银的时候，哪头重哪头轻还真不好说。 还有那些所谓合作伙伴的其他几个大队也是，压得住他们的时候就是伙伴，真要给他们翻身的机会，一个比一个跳得高跳得快，就连造假这种话也敢正大光明说出来，呃，好吧，这年头的人真没把造假当回事儿，别说老百姓，连最上头抱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在少数。 举个栗子，刚当上经委副主任的那位，拍着胸脯跟下面某家国企的负责人保证，一定会打掉假冒他们产品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企业单位，可结果呢，还没开始就让更上面的人给叫停了，说什么凭什么就他们家能生产卖钱，别人家就不可以？搞生产不能这么独，得大干快上图发展，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就因为这个，真正开始大规模在全国范围内整治假货，还是从他当上副总之后才开始的，而要说取得成绩，更是成为老总之后的事儿，可见这事没那么简单。 话扯回来，那几个大队支书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是根深蒂固的思维，没把造假当成什么大事，二来则是仗着有人撑腰，想跟上剅大队摊派，不再愿意跟着喝汤，而要求大称分金大碗分肉。 如果真让他们得逞，上剅食品厂虽说不至于像杨向明说的会倒闭那么严重，但也基本上等于这两年都在白忙活，还不如一开始就小打小闹，自己做饭自己吃的好。 今天是大年初三，按国家规定，是各个单位正式上班的日子，但乡下可没这么讲究，不过十五是不会有人过来报到的，所以这间大队办公室就陈大河他们三个人。 三个人，五把椅子，一只火盆，三碗酒，烤架上用筷子穿着几根腊肠，金黄的肥油滴到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同时窜起一阵火苗。 人坐在椅子上，陈德山看着杨向明，杨向明看着陈大河，陈大河一口腊肠一口酒吃得正香。 “你还吃得下，”陈德山回过头狠狠瞪着三儿子，“还不赶紧想办法，要是工厂完蛋，大队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全都喝粥去！” “没那么夸张，最多业务收缩收入减少，大队的发展稍微缓一缓而已，”陈大河耸耸肩撇了撇嘴角，将嘴里的肉咽下，冷笑着说道，“要我说，掺和进这件事的人全特么鼠目寸光，一个个尽盯着眼前的三瓜俩枣，这种人一辈子都没出息。最蠢的就算幕后那位，他以为断了上剅的路子，就能把深阵的业务抢过去？想得美，没有我发话，谁抢得走！” 虽说现在物资匮乏，工厂里的东西都不愁卖，他们单干也不愁卖不出去，可再过个两三年，竞争者多起来，就开始有人愁销路愁市场，那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苦头。 “我就说呢，”杨向明顿时一拍大腿，涨红着脸叫道，“这些天我就老在想，把咱们的工厂折腾垮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最大的可能就是抢咱们的客户，发他们的财。可深阵那边的业务全是你拉来的，他们想抢也抢不走啊，就想着是不是在谋划别的什么，都忘了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事，这业务他们抢不走的啊！” 陈德山看看三儿子，又看看杨向明，眼里满是探究的目光，“这么说，咱们大队的工厂，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呃，其实也挺严重的，”杨向明眨眨眼，生怕陈德山不肯帮忙说服陈大河，连忙掰着手指头说道，“我算给你听啊，咱们工厂现在的产品原材料有超过八成是来自其他大队，而这五个大队就占了超过六成，如果他们反水，除了牛栏湖的鱼不会受到影响之外，其他产品的产量都会锐减至现在的三成，收入也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老陈，你说这事儿严重不？” 有了钱谁还愿意回去过苦日子，如果陈大河能帮忙，请黄老爷子出手搞定那个幕后黑手，无论是大队内的人也好，还是其他五个大队的也好，都会消停下来，也算平稳度过危机，不会遭受什么损失。 “这么多啊？”陈德山瞪着眼睛连连点头，“确实挺严重的，” 随即回头看向陈大河，刚准备说话，却看见陈大河一手端着酒碗，一手用筷子穿着腊肠，眼睛盯着杨向明说道，“杨叔，咱从头来捋一捋，首先，上头要求队改村，这时候队里面就有人借这机会，要求重新分家，跟咱们合作的其他五个大队，也要求重新拟定合作方式，对吧？” “对啊，”杨向明点点头，随即苦着脸摊摊手，“但是，这里面的关键是，他们背后有人！” “好，”陈大河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背后有人在指使他们，那我问你，这是你猜的，还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杨向明瞪着眼睛，“我老杨是什么人？上剅不用说，整个平安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这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收不到消息，那不如自己找个坑埋了算了。” “嗯，”陈大河嘿嘿一笑，抬头看着他，“那你的想法，就是请黄老爷子出手，把这个人按下去，然后继续和以前一样，收那五个大队的货，给那帮孙子发福利？” “当然没那么简单，”杨向明冷冷一笑，“我老杨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只要先度过这个关口，等腾出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他这意思，就是打算先委屈求全，再秋后算账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釜底抽薪 陈大河一口咬掉筷子上穿着的最后一块腊肠，随手将筷子一丢，然后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也把碗放到面前的椅子上，等嚼完咽下之后，才看着杨向明说道，“杨叔，你想先委屈求全，等以后再收拾他们，那我问问你，你打算怎么收拾？揍他们一顿，还是揍他们一辈子？完了依然要给他们分钱？！毕竟不管怎么说，一边是合作方，只要有合作，他们该得的那份就不能少，否则你就是犯法，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另一边更是自己队的社员，你给全大队的人发福利，能不发他们的？就算你能克扣一点，又能克扣多少？总不能一点不发全扣下吧！” 听着耳里的话，杨向明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沉着老脸，眼睛盯着陈大河说道，“大河，听你这意思，我这办法不妥？” 陈大河嘿嘿一笑，先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德山，“老爸，听说二三十年前，你们几个带着民兵连很彪啊，手头上连人命都有，怎么现在都不吃肉，改吃素了？这烤了半天的腊肠，都没见你们动过呢。” 两个老的相视一眼，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什么吃不吃腊肠的，这意思是说他老杨只会忍气吞声呗。 片刻之后，杨向明苦笑着摇摇头，“大河，你小子是年轻气盛，不懂得委屈求全的道理，的确，那几个大队我是可以直接跟他们翻脸，一拍两散一了百了，那些不知好歹的王八蛋我也可以带上民兵连过去教他们规矩，但这么做了，对工厂有什么好处？收入减少业务倒退，我算过，就凭我们自己，要回到现在的业务量，起码也要七八年，这跟销路没关系，咱们上剅就这么大点地方，资源有限啊！这中间有得损失多少钱？好几百万呐！而且人心也都要散啦！” 在一旁的陈德山听得连连点头，对，他们年轻的时候是有血性，拿着枪跟着大部队去剿匪连眼睛都不眨，但现在不是当年，这些社员和大队也不是土匪，面对集体利益的时候，有时候也得多用用脑子想一想，无论是血性还是理性，都得为集体服务！ 可陈大河却两臂抱胸，躺在椅背上冷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直接闹掰了，对咱们的好处更大啊！” 杨向明不禁一愣，看看陈德山，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又看向陈大河，“怎么说？” “这就跟炼钢一样，”陈大河说道，“不把铁水里面的杂质清理干净，怎么炼得成钢材？不把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清理走，你杨老大怎么打造出铁板一块，把上剅带成华东村那个样子，甚至超过华东村，成为新的中国第一村来？！” 委屈求全？我呸，上辈子给人打工，被老板被客户骂得狗血淋头，尽特么委屈求全了，要是这辈子还要委屈求全，那还不如投到虎跃河里再穿一次来得爽快，不就是几个狗屁不如的合作伙伴吗，还真就不信，凭他陈大河的手段，还不能把上剅给拉起来。 当然，这还得看杨老大愿不愿意让他拉，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最后再帮上剅一次，以后再也不回来就是，他就不信老爹老妈会硬挺着留在这里不跟他走！ “超过华东村？你还真敢想！”杨向明小声回了一句，脑子里却想着陈大河说的话。 “为什么不敢想？”陈大河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道，“他们华东村起家的时候，能有现在的政策条件？能有深阵那边工厂这么大，还垫钱垫设备的大客户？能有我这样的人给他们出谋划策？能请来省城大学的老师，大工厂的技术员来给他们做顾问？他们都没有，你却都有，你凭什么不能带着上剅超过他们？！” 杨向明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要硬碰硬啊，要不，先听他说说？说实话，就这么放过那些混蛋，他心里也不爽。 “咳，”杨向明解开棉袄的扣子，散了散热气，看着他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个清理法？” “简单，”陈大河笑了笑，轻声说道，“既然他们提要求，那你答应他们就是。” “答应？”杨向明瞪着眼睛，“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釜底抽薪！”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他们几个大队不是想自己做吗，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做，以后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他们自己负责，同样，不管以后他们再怎么求你，想回来合作，你也绝对不能答应。” “我疯了都不答应！”杨向明甩了个脸子，“他们那群王八蛋见利忘义不守信用，我答应他们回头，让他们再害一次啊！” “你自己记得就好，别到时候被人一哭一跪的就心软！”陈大河撇撇嘴，接着说道，“至于要分家的那些人，也好说，这回他们不是借队改村的机会闹事吗，那你就借这个机会将他们都踢走，顺便问一问其他没闹事的人，谁想走的，一同拿钱走人，愿意留下来的，全部登名造册，以后搞基建也好，发福利发分红也好，就只认名册上的人，其他一概不认！” 其实这就是变相的股份制，这个时候他还不敢提股份公司这个词，至少也要等第一家股份公司出现之后，才能提出改制，否则枪打出头鸟，弄不好要凉！ 杨向明咂吧咂吧嘴，“那要是想退的人多怎么办？” “再多都不拦着，”陈大河瞥了他一眼，“现在这上剅食品厂总资产也就两三百万，分到全大队四五千号人头上，一个人也就五六百块钱，看他们是要这五六百块钱，还是要食品厂的股份！” “五六百？怎么这么少？”陈德山惊讶地问道，“这两年不是赚了不少钱吗？都投厂里啦？” “这个我来说，”杨向明笑道，“这两年厂子还真赚了不少，拢共有三四百万，不过花钱的地方也多，最大的一块就是还人家深阵那边的贷款，当初我们和其他几个大队一起搞联合经营，几乎所有的设备都是他们提供的，这些都需要还钱，再就是今年给队里修了条小公路，花了十好几万，其他大大小小的零散开支也有一点，真没什么钱剩下来，要分家的话，还真就只有这么点钱可以分，这些都有账册可查，谁来看都没问题。” “呵，这么点钱，估计真没几个愿意分家的，”陈德山咧着嘴摇摇头，“恐怕连闹事的那几家都没想到钱这么少，弄不好他们也不愿意分了。” “那可由不得他们，”陈大河面无表情看着杨向明，“他们想分，那就必须分，这是集体单位，不搞强迫，但也不是他们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向明低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陈大河，“大河，这家厂子是你帮着支起来的，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看着它倒下去，行，这回我听你的，既然他们想闹，那我就如了他们的愿，上剅这边我会稳住，但是，工厂的发展，你不能不管，你得帮着想个法子，把业务和利润再拉起来，别说立马见效，至少也要两三年能见效吧，不能真让大家伙儿等上七八年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补缺口的办法 比起刚才，对于杨向明这时候提的要求，陈大河没有一点反感，怎么说上剅也是自己的家乡，能搭把手就绝不会干看着，更何况杨向明已经决定采纳自己的建议，那就更不能撒手不管。 陈大河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拿了个干净的搪瓷缸子，提起开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第一杯先涮了涮倒掉，然后放了点茶叶倒了第二杯，才端在手里回到椅子旁坐下。 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沫，轻轻喝了口热茶，才看着杨向明和老爸陈德山笑道，“只要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清理走，别说两三年，我让你一年就能见成效！” “一年？”杨向明眼睛一亮，他知道陈大河从来不空口白话，这么说肯定有把握，便咬咬牙把心一横，“好，既然你有把握，那老子也当一回村霸，正好这回要搞承包到户，老卢老汪那几家子想要自力更生，老子就将他们统统踢出去，挑几块好地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刨食去！” 队改村，改的不只是名字，更要打破旧有大锅饭记工分的分配方式，改成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自主经营形式，改的是土地根本，而对于其他副业，这个时候并没有一条切实可行的标准作为依据，改革形式也是多种多样，可以选择维持原样，也可以选择清算分配，只需要在保证大方向正确，也就是联产承包的前提下，其他东西只要不出格，怎么改都行，这也是老卢那些人敢提要分家的原因。 但他们几个老农怎么会知道这些？别说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就算是镇上那些工作人员，如果不是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恐怕也不了解里面的门道吧，没得说，肯定是有人给他们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才能怂恿他们上钩。 这些东西陈大河清楚，杨向明更清楚，所以他才如此生气，自己下面的人竟然被人推着跟自己作对，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打脸！ 而上剅大队的改制方案就操纵在杨向明手里，既然那些闹意见的人以为上头有人撑腰，就能挑战他老杨的权威，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别的不说，重新分田的时候，老杨手里的大笔轻轻一划，就能把这些人都扫到一起，弄个小角落里丢进去，也不需要全部弄成劣田，只要跟别人一样正正经经好坏参半就行，但从此以后，上剅的发展就跟这些人再没半毛钱关系，他们要是不满，哼哼，有本事去找替他们撑腰的人，给他们把户口调走都搬出去啊，正好还可以省了百多亩地！ 这些门门道道杨向明不需要明说，陈德山和陈大河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事实上，虽然不懂多少现时的政策，但很多东西这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然老杨哪能在这儿一言九鼎，还不是全大队的资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果不是老卢那些人昏了头，以为在地委里有人盯上了上剅食品厂，老杨肯定没几天好日子过，否则再借他们三个胆，也不敢捋老杨的虎须。 略过这些不提，杨向明拉了拉椅子，离陈大河稍微近了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大河，快给我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能一年就把损失挽回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挽回损失，”陈大河捧着茶缸子，看着两位长辈笑道，“现在的上剅食品厂看似红火，实际上是建立在和别人合作的基础上的，自己的基础并不算好，坦白说，当年要不是杨叔跟我说其他几个大队找你求着帮忙，我也不会出这个主意，都说生意场上无兄弟，这不就闹矛盾了么。” “嘿嘿，也不能一棒子都打死，”杨向明也不觉尴尬，嘿嘿地笑道，“好歹牛栏湖和新田不还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陈大河笑了笑也没反驳他，继续说道，“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看着上剅自己自力更生，一步步稳打稳扎，只要不被一点点小成绩冲昏了头脑，搞什么贸然妄进，迟早都能走到国内农村的前列，不过还好，现在重新调整也不晚。” “嗯嗯，这我知道，”杨向明撇着嘴角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愿意找他们合作，还不是让他们缠得没办法了才答应他们的，谁知道这些王八蛋竟然恩将仇报，老子迟早要收拾他们！算了，不提那些王八蛋，快说说，怎么个调整法？” 管他什么思路不思路的，最关键是要能尽快挽回损失的办法！ “那我就先说办法，”陈大河笑着站起来，走到杨向明的办公桌旁边，将茶缸子放到桌子，自己背靠着办公桌说道，“等开春就要搞队改村了，到时候就要重新分配责任田，我的想法就是，分田不分家，责任田归各户所有，但是种什么，怎么种，养什么，怎么养，全由村委说了算，田里出产，和家里养殖的东西也全部由村委负责统购统销！” “啊？”杨向明看看陈德山，发现他也是一脸呆滞，不禁转过头看向陈大河，“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跟以前吃大锅饭有什么区别？” 陈大河微微一笑，“区别就是，各家责任田里出产的东西，都归各户自己所有，产量多就收获多，产量少就收获少，这可跟大锅饭有本质区别。” “但农作物有区别啊！”陈德山看上去也不太赞同，反驳着说道，“有的东西贵，有的东西贱，那大家伙儿不都想种贵的，谁还愿意种便宜的？你非让他种，他们能没意见？” “贵的不一定卖的钱多，便宜的也不一定卖的钱少，再说还有地的关系呢，”陈大河摊着两手，“您二老可都是老农，还不明白什么地适合种什么东西？就算便宜的东西，只要产量能上去，还怕卖不出价来？到时候拿出个相对公平的方案，应该不难吧！”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不说话了。 但杨向明又有了新的问题，“大河，就这么统一安排，就能补上那么大的缺口？这两年咱们大队也做过这种统一安排种养的，不过都是供应给工厂，你现在这种做法，我没觉得能比以前好到哪里去啊？” “你可别小看了种地和养殖，用不同的方法，种出来的东西价值可能会天差地别，”陈大河撇撇嘴，“以前统一安排，无非还是为工厂服务，但现在，我要你们将这两个各自作为独立的业务来运作，工厂归工厂，农地归农地，工厂要的原材料你可以安排一部分给村民供应，但更多的，要让以前的社员，以后的村民得到更大的实惠，你这杨老大才没白当。” 第五百七十七章 要有规划 杨向明歪着脑袋，半晌后还是摇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才是正常，要是什么一说都明白，那我岂不是很没存在感？！ 想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嘴角微抽，前些日子在北金的时候，尽被那些个老狐狸教做人，等回到上剅来，才终于找着存在感，合着自己就只能在小水沟里折腾？ “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 自嘲完的陈大河咧着嘴呵呵一笑，“你觉得冬天里的韭菜辣椒能卖什么价？” “瞎扯淡，” 杨向明还没说话，陈德山就将脸子一甩，“你冬天能种出韭菜辣椒来？” “说不定还真可以！” 说话的是杨向明，只见他突然站起来，摸着脑袋说道，“你的意思，是种大棚蔬菜？那东西我听来这儿搞技术指导的技术员说过，好像价格比普通蔬菜高不少，不过，听说投入很大啊，什么大棚、塑料薄膜、营养土营养液，还有温度控制什么的，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仅费钱，还有很高的技术要求，得从省城去请人，这么大投入，值不值得啊？” 大棚蔬菜？陈德山两眼有些发晕，什么东西？给菜地搭个棚子，就能卖出好价钱？ “当然值得，”陈大河没理会老爹，笑着说道，“没有大投入，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内就补回这么大的缺口？” “就算是大棚蔬菜，也不一定能补回缺口吧？”杨向明还是有些怀疑。 “那是你不知道反季节蔬菜的价格，”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先卖了个关子，“你知道咱们这儿的菜，在深阵卖的是什么价，在香江卖的又是什么价？” 杨向明摇摇头，“不知道。” “在深阵是十几倍，要是能运去香江，那还要再贵个四五倍。” 看着两眼呆滞的杨向明和老爹，陈大河不禁撇撇嘴，要不是这坑爹的汇率，运去香江何止贵四五倍，再贵二十倍都有可能，不是那边的物价高，实在是这边的物价太低！ 一分钱一斤的蔬菜，一毛钱一斤的大米，九毛钱一斤的猪肉，六七毛钱一斤的鱼，好吧，就算这儿是乡下，那北金和尚海呢？一家中档餐厅的炒肉片或炒猪肝只要三毛五，榨菜肉丝汤三毛，阳春面一毛五！ 每次陈大河逛街随手掏出几十块的钞票，都能吸引来一大片异样的目光，那感觉就跟三十年后某个拿着平均收入的白领揣着两三个月的工资去买东西似的，甭管是不是真有钱，看着就是土豪啊！ 相比之下，正处于开放风口的深阵和香江那边的物价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贵。 不等那两位回过神来，陈大河又抛出个炸弹，“至于反季节蔬菜，比正常蔬菜贵个十五六倍是行情，哪怕二三十倍也是常事，就算要扣掉材料、肥料和运费等成本，利润依然高得吓人，你们自己算算，种大棚蔬菜能不能补回缺口？” 这玩意儿利润自然没得说，但投入也确实大，以前陈大河不提，是因为上剅还没这个基础，现在多少有了点底子，是时候可以着手去启动这个项目了。 “干了！” 听完这个价格差，杨向明二话不说，拍着大腿就做了决定，不就是高投入吗，有食品厂打底，他投得起，再说了，有深阵那边的大客户金主在呢，实在不行，还能找他们帮帮忙，就跟两年前，他们以预付款的形式给这边送设备送种苗送资金一样。 对了，当时好多设备都是给了那几个大队的，回头分道扬镳的时候，得把还没还完的那部分要回来！ “肯干就行，”陈大河笑道，“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大棚蔬菜这玩意儿比较娇贵，你可不能舍不得投成本，弄些劣质货充数，至于技术员，可以去省城的华农去找，孙老爷子那边应该能牵线，反正你们也认识，这点事就用不着我过去吧。” “行行行，”在心头压了一个多月的大石放下，杨向明脸上笑开了花，“这个我晓得，不劳烦你。” “还有，”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说道，“我给你介绍的那个深阵的客户，他们的物资供应可不能受影响，这点你要想办法解决。” 少了五个大队的物资，无论是食品厂的原材料，还是直供深阵的新鲜食材都会受到影响，不过幸好这部分的业务在整个上剅的产量中占比只有三四成，如果上剅不管其他业务全力供应，应该还是能保证的，但其他业务方面可就不好说了，他生怕杨老大又小家子气发作，舍不得那些零散客户，特意叮嘱了一句。 果然，杨向明立刻拍着胸脯，“放心，别说那个死都不能丢的大客户，就连那个肉菜批发市场的货物也能保证基本供应，反正肯定会将影响降到最低，特娘的，没了张屠户老子还能吃带毛的猪？平安的大队不跟老子干，老子还不能去张庄，去桃源，去胜利买啊，我又不是傻子，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 “哟，”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既然有钱不怕买不到东西，那你还怕业务倒退干嘛，去其他地方买就行啊。” “那不是麻烦吗，”杨向明讪讪一笑，“不仅麻烦，质量还没法保证，这种法子也就只能应应急，哪能长期用！” 陈大河呲笑一声，看来这杨老大还没昏了头，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他就一直抱着让自己出头的想法，根本没去想那么远的事呢。 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转向旁边墙上挂着的平安镇地图，指着上剅村的范围说道，“既然要搞统一安排，那你就得提前搞好规划，上剅的地形总的来说还算规整，除了最下面突出来的一块，其他地方就是个完整的子弹头，你得好好想想，学着华东村，还有一些城里的样子，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域，什么种植区、养殖区、生活区，还有其他的配套都要完善，要做中国第一村，可不是有钱就行的，你得有个第一村的样子。” “搞规划啊？”杨向明抓抓脑袋，“现在好多社员都还没脱贫呢，搞这么些规划费钱费力的，多不划算呐！” 听到这话，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现在就一口气吃成胖子啊？我是让你先找人规划，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的天下第一村更不是几年就能搞好，但是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规划好，有了规划，再慢慢往里面靠不就完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规划好，规划好了大家伙儿住得也舒服！” 见陈大河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杨向明连忙没口子地答应，反正先规划着又不费钱，答应了再说呗。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分步走 没理会杨向明，回头看着地图，陈大河继续说道，“虽然咱们县主要是丘陵地带，但运气还不错，上剅的地界基本上是一块平地，而且还有横竖四条灌溉渠，十几个亩许大的池塘，是最好规划建设的地形，规划就要有规划的样子，现在十二个小队按各自的队别居住，房子建的零零散散，连个成片的稻田都不好找，以后怎么搞机械化耕种？这些都得想办法解决！” 杨向明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思却飞得老远，机械化耕种，那不是都能赶上地委的农场啦？想想都很让人激动啊！ “还有，”陈大河突然扭头看向他，“回头你找农大的老师指导建大棚的时候，顺便也请他们和整个上剅的建设规划结合起来，帮忙做个生态农业规划。” “生态农业？”杨向明两眼茫然，“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是个东西，”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就是能让种地的成本比正常的要低，然后你家的农产品还比别人家的要好，要贵的玩意。” “还有这种好东西？”杨向明眼睛一亮，赶紧找出笔记本记上，既能省成本，还能出产更好的东西，这可是宝贝，千万不能忘了。 上辈子的时候，哪怕到了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生态农业这东西都没能得到大规模普及，反倒成了某些农业公司牟利的工具，要么是为了卖旅游概念，要么是为了卖天知道真假的有机食品，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农技成果。 虽说这东西很晚才开始推广，但别以为这时候国内就没有关于生态农业的研究。 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国外就提出过生态农业的概念，而当时出国留学的中国学者就将这一概念引入国内，然后经过几十年的实践，又形成了一套完全不同于国外那种回归自然、摒弃现代投入的的生态农业理念，而是强调要继承我们国内传统农业的精华，也就是废弃物质循环利用，传统老品种筛选优化等，也就类似于生态圈之类的东西，更具有现实意义。 关于这个，陈大河脑子里依稀还有点记忆，忘了是小学还是初中的课本上有学过，就是什么桑树养蚕，杂草养猪，然后树叶和猪粪养鱼，塘泥又可以肥田之类的，好像还有一副插图，具体什么的肯定记得没那么清楚，不过没关系，既然在九十年代初的课本上有，那就说明这项研究在八十年代可以进入实用阶段了，事实上这东西并不复杂，抛开别的因素，单纯谈理论研究，可能更早就有了，华农作为国内顶级的农业类院校，绝不会没有懂这个的人，现在让老杨找上门去，他们那些空有理论而缺乏实际案例支撑的学者肯定有兴趣合作，这就是上剅的机会。 端起没那么烫口的茶杯又喝了一口，陈大河走到地图前，拍了拍上剅所在的位置，“杨叔，既然咱们这儿是农村，就应该在这个农字上做文章，上剅虽然不是块宝地，但也不是什么荒地，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了条件，有了政策，就可以大刀阔斧地甩开膀子干，要不了十年，整个上剅的变化将翻天覆地！” “那感情好！”杨向明摸着脑袋哈哈直笑，“要真有那一天，你陈大河绝对居功至伟！” “我就耍耍嘴皮子，算什么居功至伟，”陈大河笑了笑，“干活还得靠你来带，你才是真正的带头人！” 看着杨向明乐得合不拢嘴，陈大河又冲着他指了两下，“不过，这位带头人杨老大，我可得再提醒你一下，别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啊！” “放心，绝对不会，”杨向明大手一挥，嘴角的笑容变冷，“既然他们自己找死，我老杨就送他们上路，这回老子也来个大清算，凡是想分家的，一概踢出局，要是人够多，老子单独给他们开一个组，让他们自生自灭去！等过个一两年，让人看看他们的下场，你说以后还有没有这种事发生？这就叫杀鸡给猴看！” 脸上带着杀气，心里却小小吃了一惊，这小子以前气量好像没这么小吧，这回偏偏一直揪着不放，似乎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绝不分他们半点好处的意思，想想都有些瘆人，自己刚刚可是差点坑了他，不会也被他报复吧，要不要想个法子弥补一下？ 人心隔肚皮，不知道杨向明正转着小心思的陈大河淡淡一笑，不再提这个茬，而是说道，“搞建设的时候，刚开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将规划拆成几个阶段分步走，先按我跟你说的去做，分田到户，再统一安排种养，等过两三年有成效之后，那时的政策应该会更加明朗，你也可以试着把他们的地都整合起来，以地折股，搞个农业股份公司，他们下地干活另算工资，用公司化的方式来管理，这样也会更公平些。” 土地流转是未来农业发展的方向，搞集中生产才有前途，后世的国内的大型农资公司就是这么来的，上剅自然也要沿着这个方向走。 他本来是没想这么早提出搞股份制的计划，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一来是为了给杨老大画个大饼，毕竟管个村子和管一家大公司，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二来是想给自己和上剅之间做个小结，老这么被杨老大找着解决问题他也有些烦厌了，尤其这次还想着要坑他一把，虽说出发点是为了公家，但心里总有些小疙瘩，这回索性就帮他画张路线图，让他按着图去走就是，也省了自己的事。 与之前做的规划不一样，现在只有上剅自己玩，要是还能出问题，那他这个杨老大也别干了，趁早回家养老了事！ 而听到陈大河话的杨向明此时正两眼呆滞，“以地折股，搞个农业股份公司？那不是资本家的搞法吗？” 正准备说话的陈德山也连连点头，看样子也很认同杨向明的话。 “屁，”陈大河冷呲一声，“照你这么说，上剅食品厂也是资本家的做法？是不是资本家，关键得看公司的所有权掌握在谁手上，也就是书本上说的生产资料归谁所有，这点都想不通，你那夜间学习班都白上啦？” “哪能呢，”杨向明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怕犯错误吗。” “那你就等别人做了之后再跟着学，保管你犯不了错！” “嗯，这主意不错！”杨向明点头表示认同，心里想着要是没有成功的先例，自己坚决不能当这只出头鸟！ “反正呢，办法和方向都跟你说了，怎么干也都讲得清清楚楚，干成什么样就看你的，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尽找我，烦。” 最后陈大河拍了拍手，将茶缸里的水一口喝掉大半，然后扭头看向陈德山，“老爸，走了，回家。” 第五百七十九章 走着瞧 看老陈小陈都准备走，杨向明连忙拦住，“别啊，我请你们过来帮忙，还让你们自己回家去吃饭，这像什么话，传出去还不让别人说我姓杨的小气啊，走走，到我家去，上好的牛肉炉子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上，这时候去吃正好，一定得过去吃了再走。” “行，” 不等陈大河答话，陈德山便点点头，“那今天就算去你家拜年，东西我就不提了啊。” “咱们两兄弟还提什么东西，”杨向明大笑着摆摆手，“人来就行了，不讲那些俗礼。” 陈大河本来不想过去，但想想怎么说现在也是大过年的，伤了脸面也不好，只得扎着头跟在后面。 他不说话，杨向明也没冷落他，脚步稍停跟他走到一起，笑着问道，“大河，反水的那几个大队，就这么放过他们啦？” 如果说自己大队里面那几个大户闹分家只是跳梁小丑，那吵着要么重新确定合作方式，要么搞自立的几个大队才是真正的过河拆桥，借着上剅的资源和渠道打好基础，现在又不想给上剅分好处，简直就把好处都给占完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美事！ 可偏偏他们出产的货源，对如今的上剅食品厂至关重要，若是少了他们那部分货源支持，工厂的产能将立刻减半，这一闹崩恐怕真要五六年才能缓过气来。这也是一开始杨向明想着妥协的原因，要不是陈大河重新制定了另一套方案，并且承诺有深阵那边的客户在，不需要愁销路，他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决裂。 刚才在提到内部改革的时候，陈大河就不止一次说过不能再接纳那些闹事的社员，可见他对这些人有很大的意见，而对于造成更严重影响的这几个大队，他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吧，还是说也和那些人一样，让他们干看着，以后不管不问就行？ 不管杨向明怎么猜测，陈大河都只是淡淡一笑，随便扯了一句，“你又管不到他们头上，能拿他们怎么样，不用理会就是，等再过两年，你且看他！” 便不再多说。 他这么淡然的样子，倒让杨向明摸不着头脑，莫非陈大河真对他们束手无策，否则不至于就这么置之不理吧？还有再过两年且看他？这好像话里有话啊！说了半天，到底是管不管他们呢？ 话说得有点随意，但在陈大河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还相处得不错的几个大队这次做得这么绝，已经不是简单的反水，说句忘恩负义一点也不过分，陈大河怎么可能没想法，只是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自己去做，才能取得想要的效果，借助时势，或许比自己动手还要轻松得多。 他们几个大队想着自己单干，还要打上上剅的商标，以为这样就能取得和上剅食品厂一样的业绩，简直就是做梦。 早在前年的时候，上剅的商标就是由深阵那边的印刷厂制造后，搭着过来拉货的顺风车配送过来，印刷质量绝不是什么小厂能比的，他们想要仿冒，首先就得找个差不多的印刷厂才行，否则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好，就算这年头看重品牌的人不多，那后面的生产、销售、运输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他们就将血本无归。 陈大河可没忘记，这些大队的工厂还都是上剅援建的，设备不算多先进，最关键的，他们合起来都找不出一套完整的熟食生产线，想单干，先把生产问题解决再说，否则就那些半成品，在没有冷库的环境下能保存多久，那可不好说。 生产完了还得销售，先不提深阵那边只认上剅的工厂客户，上剅自己的销售渠道，那都是黄大利带着人一点点维系做起来的，他们想截胡可没那么容易，这就决定了他们这些本来只会种地，半路出家去搞食品加工的人，以后又必须自己去找销路。 且不管他们自己能不能找到，就算有那位打上剅食品厂主意的幕后大佬善心大发，替他们找好销路，这运输还得他们自己来解决，这可不是什么紧俏物资，值得渠道商自己开着大卡车过来接货，想要卖东西，就得送货上门去。 而今年是什么年？治安严打年！ 想到这里，陈大河心里默默替他们哀悼了三秒钟，各路神仙保佑，希望他们的运输车队不会遇到什么车匪路霸，否则人货两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想深阵那边的运输公司，一辆车配五个人两把枪还经常遇到整村出动拦车，而不得不花点买路钱解决的，只怕这些人的运气不会那么逆天吧！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这些大队的支书简直就是脑子抽筋，以为有地委的大佬撑腰，连什么问题都没去想就敢跟着闹事，能有好下场才怪！ 不需要自己动手，各种各样的问题就会直接压倒他们，这就叫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杨向明可不知道陈大河的这些小心思，带着两人回到家里，连忙招呼着上菜倒酒，陪着两人吃好喝好。 酒桌上，杨老大借着酒劲，再一次像陈大河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反正意思就是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可不能撒手不管，还得多帮衬着这边。 心里还有点芥蒂的陈大河看他醉醺醺的样子，也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怪到这个一根筋头上，端起酒杯跟他连碰了三个。 只是原谅归原谅，这里的公事他是真不想再插手，欧洲非洲那边几十亿美元的生意他也说丢就丢，回来反倒为这几十万美元劳心劳力，真是吃饱了撑着，反正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帮的也都帮了，回头再安排人去趟地委，把那个惦记上剅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交给黄老爷子处理掉，也算是仁至义尽，其他的，还是消停消停吧！ 酒足饭饱，谢绝了杨向明的马车相送之后，陈大河搀着有点上头的陈德山往回走，远远地离开村委，一直栽着脑袋的陈德山突然手一用力，挣脱了陈大河的搀扶，歪着脑袋看他，“小子，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管上剅的事了？” 陈大河一愣，“老爸，你没醉啊？” “还不到一斤酒，醉个屁，”陈德山背着双手往前窜，“不过老杨今天应该差不多了，都喝了差不多有两斤，不到明天早上醒不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大河嘿嘿一笑，这才回到老爹的问题，“老爸，我要再管上剅的事，那不仅现在的杨老大，恐怕连以后的张老大王老大，都得缠着我，你信不？！” 第五百八十章 应对 听了陈大河的话，陈德山良久不语，自顾自地往前走。 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是这个理儿，老祖宗说得好，好柴烧孬灶，好心没好报，等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习惯，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那时候好事也会变坏事，你姥爷办事就很讲究，从来不给人白送东西，哪怕是荒年施粥，也要拿人工来换，这样别人才会觉得有尊严，也懂得感恩，你就是管得太多，老杨才老找你，以后不管也好，省得到时候出更大的麻烦。” 陈大河一听，当即长舒了口气，他就怕老爹不理解，跟那些老一辈的红砖一样，非得让自己为公家做贡献什么的，那他得头疼死，现在看来，老人家还是挺开明的嘛。 也对，不开明的话，那些年能由着自己瞎折腾么，搁别人家里，估计木棍都打断好几根，就跟黄大利一样。 “仨，”陈德山突然说道，“不过啊，你也不能一下子撒手，就跟骑自行车一样，一下撒手不管容易摔到，你得慢慢来，以后老杨再找你，你就帮大不帮小，帮远不帮近，让他自己多去想办法，最后再过度到什么都不管，晓得不？” “懂，”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温水煮青蛙嘛，等杨叔习惯了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就不会再找我了。” “嗯，”陈德山背在背后的手握了又松，不停地反复拿捏，显然有些犹豫不定。 陈大河跟在他身后两步，看得清清楚楚，想了想又说道，“当然，如果真有遇到他解决不了，又关系到上剅事业生死存亡的时候，我能帮也还是会帮一下的，不过要是无能为力的，那就没办法了。” “你这不废话吗，”陈德山背后的手也不动了，回过头笑骂一声，“自己都做不到，还帮个屁啊。” 在陈德山心里，公家肯定是很重要的，但是儿子却更重要，如果能两全其美自然最好，要是非得偏向一边，那当然是自家儿子，还需要选吗？！ 往前走了一段，陈德山又突然问道，“仨啊，你知道，地委那边，能迁户口过去不？” 不等陈大河回话，他又接着笑了笑摆摆手，“估计肯定不行，又不是工作调动，哪能乱来，算了算了。” 他看上去很随意，陈大河却大吃一惊，难道老爹这是想到了留退路？ 要说单纯为了农转非，他是不信的，别人为了办农转非那是为了讨生活，老陈家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完全没这个必要，就跟华东村的人一样，那边有人想办农转非的么？！所以只会是为了留后路。 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以后自己不管上剅的事，就跟这次有人造杨老大的反一样，哪怕陈家在这里威望再大，也免不了有人说闲话，老爹还好，以老妈爱面子的性子，听到了肯定免不了生气跟别人吵上几架，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个地方生活的好。 只是现在户口管得严，不是想搬就能搬的，得先办农转非，弄到城市户口，再往想去的地方转。 一般来说，可以办农转非的办法只有寥寥几种，除了工作调动和上大学之外，也只有结婚互投这一项，连参军都不行，只有等提干了才可以，而且互投迁移也是有限制的，被投靠的一方不能是集体户口，否则另一方就没有可落户的地方，不能投靠过去。 这几项跟家里人都不沾边，想迁移户口，难咯，尤其还是农转非，那更是难上加难，人家投奔亲戚可以迁移，那是因为属于同一性质，都是非农户口才可以，不同性质的可不行，所以走正常途径是不可能的。 摸着脑袋想了想，陈大河紧跟两步上前说道，“老爸，我在北金那边认识几个能人，回头我问问他们，看看能不能把家里人的户口都迁过去，要是能成，你们也做回首都人。” “屁，”陈德山撇着嘴，往陈大河瞄了一眼，“看把你能的，还认识北金的能人，地委你摸清了么？好歹那里还有茜茜姥爷在，要是连地委都办不成，你还能办北金的？” “谁说地委办不成了啊？”陈大河笑道，“我只是说应该可以想办法把你们弄到北金去，别的不说，老校长知道吧，他儿子就在北金一个区当教育副局，托人办点事总不难吧！” 其实对陈大河来说，比起迁户口，给家人办移民还跟更简单些，正所谓有钱就是大爷，就凭他在瑞银里的存款，哪怕号称最难移民的瑞士，也只会将国门大开热烈欢迎他过去。 只是他压根不敢提这一茬，如果说还有农转非这一项好处，能让俩老接受搬去城里生活，那要是直接把他们弄出国，老陈真敢提着木棍抽他，什么数典忘祖背祖弃宗崇洋媚外，什么词都能扔他头上来。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故土难离呐！ “北金啊，”陈德山眼里浮现一丝向往，闷着头走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可以先问问，不急着办。” 听到老校长的儿子在北金当官，他心里也有底了，估摸着这事儿不难办，也就不着急。 毕竟是首都，也许后世的人觉得没什么，可在这个年代，那就是老百姓最渴望去的城市，没有之一，若不是家里事情多，一直忙着没有时间，陈大河早带他们去北金城逛一逛，在天安门和长城上拍张照片回来，绝对能吸引一大片眼球，那盲流说的是进城谋生的人，又不是不准旅游探亲，只要有介绍信，并且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去哪儿都没问题。 “成，”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老爸的心思，现在事情都还没发生，他也只是想做个准备，等哪天这边住得不舒服，才会考虑真的搬家。 接下来两天，杨向明也不管是不是还在过年，立刻召集各个小队的队长开会，把准备改革的大致方案传达下去，总的来说，以后上剅的工作就分成两块，一边是正常的村委，管政策、上传下达和税收之类的正常工作，另一边是集体单位，管工厂和种养，愿意靠哪一边，让他们回去征求各家各户的意见。 是想要分家，还是跟着集体一起干，要分家就拿钱分田，以后除了一些正常村委的事儿，再跟集体企业没半毛钱关系，要是想继续跟着他杨向明干，那就按人头算股，连怎么种地也得听他的安排，大小一块绑上战车轰隆隆地往前开，他老杨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在这里杨向明还打了个埋伏，丁点儿都没提如果要分家，能分多少钱的事儿，他就想看看，经过前面二三十年的苦劳，还有最近三四年的功劳，到底哪些人信得过他，哪些人信不过他！ 安排好内部，杨向明再把目标投向外面，对那些想着不重定合作方式，就要闹自立的大队，早忍气吞声个把月的他这次也非常硬气地怼了回去，自即日起，一切业务告停，没结完的货款等清算完他们的设备款后多退少补，半个月内全部清算完毕，至于以后，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再跟上剅没半毛钱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随着杨向明的举动传到外面，顿时搅得整个平安都沸沸扬扬，上剅这是要变天啊！老杨这是已经镇不住场啦？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老卢那几大家子兴高采烈地四处呼朋引伴，似乎打了个大胜仗，连腰杆都直了三分，而与之相对的，却是另外那五个大队的支书都有些傻眼，他们本以为老杨会选择重新定合作分成，虽说他们开价有点高，但老杨也能还价的啊，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么，互利互惠才是王道，他这么一闹，岂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与想象的情况不一样啊！于是一个个连忙急着往地委那边挂电话，可无论怎么打，都再找不到那个顶着某个副书记秘书头衔过来找他们的人，不是没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已经调职，去了外地某个单位，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人利用了，想再回头去找杨向明，却为时已晚，老杨死咬着绝不会再跟他们合作，哪怕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让步也一样。 没办法，到了这个地步，这五个大队只能自己联合起来，摸索着往工商这条路上走，那五个老家伙还挺有信心，没见深阵那么个破地方都拼起来了吗，他们还支不起这个小摊子？！再说还有上剅的经验可以复制，总不会有了参照，自己这几个老东西加起来，还不如杨向明那个混球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情报站 没理会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陈大河回到家里之后，第二天就拉着茜茜坐上三蹦子，通过县城转了两趟车去了京门，老丈人和丈母娘还在那边呢，可不能不去给拜个年，再说茜茜也想爸妈了不是。 到了京门，正好看到黄老爷子也在，便向他通报了上剅那边的情况，同时把自己的做法也说了。 听完陈大河的话，黄叶秋却有点头疼，“你小子这是在给我找事儿啊，这没根没据的，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还不是关键，说是有地委大佬在背后搞事，可地委那么大，算得上手握重权的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位，自己这个掉车尾的未必能干得过人家啊。 至于陈大河对上剅村的安排，他才懒得去管，早在上剅劳动的时候老黄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小心眼子，跟他谈什么忍气吞声摈弃前嫌顾全大局，要多为公家考虑，那都是白费！ “我又没让你找，只是说找出来后让你处理一下而已，”陈大河耸耸肩，走到钱卫国的书桌旁，拿起上面的电话拨了出去。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深阵大鹏运输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陈大河嘴角上翘，哟呵，这饶山可以啊，学香江那一套还挺到位的，难怪马佳彤那么放心把运输公司交给他们，嗯，好像他还管着香江的保安公司吧。 轻轻咳嗽一声，陈大河握着话筒说道，“你们饶总在公司吗？” 饶山大半时间在香江，小半时间在深阵，如果他不在这里，自己只能通过马佳彤找人了，话说自己也是真马虎，老董老饶他们十来个人，怎么就只跟这两个人熟悉呢，别的人哪怕记个名字也行啊，能叫得上名字，就能使唤得动人。 “饶总在，不过他正在忙，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幸好在，陈大河舒了口气，“不用，你让他过来接电话，直接跟他说，我姓陈。” 电话里面停顿了三四秒，才继续说道，“好的，请稍等。” 没等多久，只过了五六分钟，话筒里就传来饶山的声音，“您好，我饶山，请问哪位？” 陈大河微微一笑，还挺谨慎的，便答道，“我陈大河，”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大河就直接问道，“老饶，你们运输公司在荆江地委这边有人在吗？” “有，”饶山回答很快，可接着一句话，却让陈大河有些吃惊。 “您是因为上剅的事儿吧？” “对？”陈大河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虽说他们的运输公司会定期过来取货，但这种事情老杨不可能随随便便跟外人说吧？ “嘿嘿，”饶山轻声笑了笑，“上剅可是我们的重点客户，当然要格外关注一下，这样，您现在应该是在上剅吧，我让人去找您，当面跟您说比较清楚些。” 这时候的电话通讯可不怎么保密，陈大河早就交代过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要注意着点，饶山他们也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保密意识自然会有，这么久以来还从没出过错。 “你让他来京门，我在县委这里，”陈大河也有些好奇，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做到消息如此灵通的？ 挂断电话，见黄老爷子和老丈人都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陈大河只得耸耸肩，“我本来想找人打听点情况，现在看来似乎他们做在我的前头，等他们人到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从地委到京门还不到一百公里，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就开着吉普车找上门来。 “来来，坐，”陈大河陪坐在一旁，等张玉梅帮忙倒上茶，才看着他说道，“徐老哥，我看你好像有点面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哎，见过一次，”徐胜利端着茶杯，有点拘谨地呵呵笑着，“前两年去川省的时候，我也在。” “哦，”陈大河满脸恍然，原来两年多前去帮李慧芳那一次就有他，这么看来应该是老董的心腹，便笑着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不是外人，快说说，什么个情况？” “诶，”徐胜利先没说话，而是从棉袄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递给陈大河，“陈总，这个是我们收集的资料，您看看。” 陈大河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顺手递给黄老爷子。 坐在旁边的徐胜利这才说道，“从接下上剅运输业务一开始，老董就重点交代要注意上剅的动态，而且在深阵以外的地方建中转站点的时候，荆江是第一批开建的，人数也是按最高标准配置，由我负责驻扎在这里负责，所以这回出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然后就开始展开调查，其实这东西也不难查，不仅这件事的，连那个人的背景经历一起，没两天就都摸清楚，资料都在刚给您的信封里，要不是不好找您的人，这个早就给您了，另外下一步怎么做，也等您的吩咐。” 看着端坐着的老徐，陈大河感慨地笑了笑，这些人，有心了啊！ 自己不过是顺手帮了他们几回，他们就把自己的任何事都当成头等大事来看，连自己没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在地委的这个运输中转站，恐怕就是他们的情报站加战斗支援站吧。 这时黄叶秋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手里的资料，抬起头看着徐胜利，眼里满是赞赏，“徐同志，以前搞过情报工作？” “也不算，”徐胜利自然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什么人，连忙笑道，“就是在侦察连呆过几年。” “侦察连也不错，情报写的很规范，”黄老爷子点点头，然后看向陈大河，“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大河按着扶手想了想，“这事儿交给您来处理吧，我就不管啦。” “臭小子，”黄叶秋笑骂一声，随即将资料收起来放到口袋里，“行，老头子就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芋，正好给你老丈人换点东西。”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钱卫国眨眨眼睛，怎么还跟自己扯上关系啦？ “徐老哥，”陈大河看向徐胜利，“辛苦你们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哎，”徐胜利没任何犹豫，干脆地点着头，“那份资料只有这一份，原始档案我都销毁了，保证没人知道！” 谈完正事，陈大河好说歹说，也没能留老徐同志在这儿吃顿便饭，主要是看他始终有些拘谨，估计强留下来吃饭，这顿饭也吃不安逸，索性送了些东西给他，才送他离开。 第五百八十二章 民委 对于黄老爷子怎么去处理这件事，陈大河也不过问，只是在这里呆了两天之后，就和茜茜一起辗转回了北金。 这时候已经是初九，春节也过了大半，大城市毕竟不像小地方，很多单位都规矩得多，早在初三初四那两天，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单位上班，早就开始干活了，北金城里也恢复了平日的气氛，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有各家各户门前的对联和高挂的红灯笼，还有路边和屋顶的积雪，才能看出一点年味。 当天回到家里，陈大河也没休息，就准备直接去找罗老爷子。 上次回国的时候，陈大河请他和李老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李慧芳寻摸个合适的工作，或者说给个合适的参考建议，这都过了一个多月，应该可以确定下来了吧。 一般情况下，白天的时候老爷子要么在上课，要么去紫禁城和那帮同样年纪的老头儿侃大山，只有晚上才在家，陈大河在家里吃过晚饭，便一个人踏着积雪步入已经有了不少返校同学的清华园。 到了罗东升家里，老爷子正在书房，端着杯热茶，躺在铺着棕熊皮的竹椅上看书。 那张熊皮还是陈大河送的，负责搞山货贸易的那帮人给他送了不少皮毛过来，什么虎熊狼狐貂都有，大大小小好几百张，但这种上等的熊皮却也只有十来张，陈大河也不小气，六个老爷子加上四个爹妈，一人送了一张过去，自己和茜茜只留了还没这个保暖的虎皮，那玩意儿也就是看上去霸气，要论保暖性，还真不如熊皮好使，不过最保暖的还要数北极熊的皮，这个东西国内自然弄不到，倒是苏联那边有不少，今年已经打开局面的董建磊也替他弄了好几张，都是最顶级的皮子，只是没弄回来，还放在瑞士那边的庄园里。 看到陈大河进来，裹在熊皮里的罗老爷子动也没动，只是朝他瞟了一眼，“今天回来的？没在家多呆几天？” 这时秦奶奶端着个大搪瓷缸子进来递给陈大河，笑着说道，“来来，刚熬好的生姜红糖水，喝了暖暖身子。” “谢谢奶奶，”陈大河连忙接过来，捧着喝了一口，“嗯，辛而不辣，甜而不腻，奶奶的手艺真好！” “尽会拍马屁，”罗老爷子撇撇嘴，“暖气房里还喝姜糖水，也不怕上火！” 秦奶奶视线一瞟，“既然你怕上火，那就别喝了吧！” 说着便甩手走了出去。 “哼，不喝就不喝，”老爷子舔舔嘴唇，没好气地瞪了正偷笑的陈大河一眼，“大晚上的上门，有事儿？” “嗯，没事儿也不来找你啊！”陈大河拉了把椅子挪到他对面坐下，顺手将搪瓷缸子放到书桌上，这才看着他问道，“老爷子，上次我回来，让你帮忙给同学参考个工作单位的，有结果了没？” “嗯，”罗东升从鼻孔里哼出个声音，然后抬起眼睛皮，从眼镜框上方看着他，“上到中央部委，下到基层科室，前到沿海特区，后到山区老基地，或重或轻或忙或闲，你想让她去哪儿，她就能去哪儿，自己看着办吧。” “啊？”陈大河顿时傻了眼，“我不是把她情况都告诉你，请你帮忙参考参考，看她适合哪个单位的吗？就你这答案，我还稀罕来找你？！” “呸，”老爷子啐了一口，摘下眼镜指着他，“你小子一个电话打过来，一句让我和老李帮着参详的话撂下，就跑得没影儿了，那个李老头也是，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叫着要去跟儿孙团圆过大年，也飞去英国，就剩下老头子给你尽心尽力，拉着老脸问了十几个老伙计，欠了好大的人情，才让他们许诺帮忙，都给留了位置，要不然能说这种大话，结果倒好，你就这么对我的？” 陈大河眨眨眼，李老头去英国啦？难怪没见着他人，连过年的时候打电话都没人接，还以为他过年都不休息，去大内值班了呢。 至于罗老头的后半句话，他半个字都不信，什么拉着老脸，还问了十几个老伙计才能留位置，至于么，别说罗东升，就是他陈大河也能办到，什么中央部委特区基层的，谁还找不出个一二三来，总之就是一句话，这老头儿压根就没去想。 这可咋办啊？陈大河苦着脸，再过两个月就到调档期了，要是还不能定下来，晚些时候可麻烦得紧。 见陈大河无动于衷，老爷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自己这是演戏给瞎子看啊，得，还是收着点吧。 “小子，”罗东升重新将眼镜架到鼻梁上，慢悠悠地说道，“我觉着吧，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把你那个同学往哪儿搁，而是你想把她以后搁在哪儿？这才是关键所在，也是你一直没说的。” 这话好理解，这第一步怎么走，得看长远目标是什么，要不然走歪了再想掰正可得费劲，就跟职业规划一个道理，唔，好吧，这时候绝大部分人都是没职业规划的，讲究的那是化身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技术转管理，还能做到高层的不在少数，这玩意儿它不合时宜啊，也就是陈大河想着投资人脉，才会这么折腾，几个老爷子惯着他，才会顺着他来。 可李慧芳的职业目标是什么？她没说啊！ 陈大河眨眨眼睛，“老爷子，有没有那种位高权重责任轻，钱多事少离家近的？” 罗东升一听，先是把手里的书扬了起来，想想觉得砸坏了不好，赶紧放到桌上，又四下张望寻摸着趁手的物件，“还钱多事少离家近，我把她扔到内盟去你信不，钱多不多我不知道，那里绝对事少，她不是东北的吗，也离家近！” 内盟？陈大河眨眨眼，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内盟，好像钱真不少啊！ 见老爷子拎了个大镇纸想玩真的，陈大河连忙站起来将他按住，顺手将镇纸丢得远远的，笑呵呵地说道，“开个玩笑，这样，我来定，先给她在民委找个活儿干着，等把级别提上去，再放到基层去发展，您看这个可以吧。” 在国内体制来说，有没有干过主政官，可关系到未来的天花板高度，先不管李慧芳以后想做什么，如果能有一方主政的经验，对她的发展将有极大的好处，而这个主政的地方，陈大河已经替她想好了。 本来就没生气的老爷子顺势收住，看着他问道，“你得给句准话，提到什么级别再下放，不然我不好安排。” 等话一说完，接着又一愣，这才想清楚刚才陈大河说的话，连忙问道，“民委？民族事务委员会那个？为什么是它？那个部门的工作可不好干！” 不好干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没前途啊，说得好听，全称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国院的组成部门之一，可有几个人听过？重点部门又什么时候有过民委的份？重要领导又有哪个是民委出来的？莫非这小子傻啦？ 陈大河扶着他到椅子上坐好，笑着说道，“您刚不是说要把她扔内盟去吗，我觉得就挺好的，那地方锻炼人，说不定以后从那儿出来，还能当个老总什么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宝地 锻炼人都是屁话，刚才老爷子提到内盟，倒给他提了个醒，内盟啊，那里可有个好地方呢，要是把李慧芳放过去，恐怕从地厅到省部这个体制内中期最大的坎，要不了两三年她就能跨过去，再挂着副省的职在原岗干个四五年，等任职期满之后，要么直升去自治区，或是调往其他省主政，要么他帮着在这边稍微活动一下，直升中央当个副部，以后的发展都顺顺当当的，那个地方就有这么神奇！ 羊煤土气的厄尔多斯，听过没？！ 整个厄尔多斯地下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宝库，百分之七十的土地下有煤矿，剩下的还有大量的石油、天然气和稀土，全市具有工业开采价值的重要矿产资源有12类35种，地上有独特的内盟白山羊，地下有煤有土有气，这就是羊煤土气的厄尔多斯。 但现在地上的无人问津，地下的都平静地躺在地下睡大觉，直到世纪之交的时候才被发现，从而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如果自己安排个人过去，能主导这样一场巨大的发现，那将是何等的功劳？！ 而现在，陈大河就想将这个功劳交到李慧芳手上。 当然，这只是现在的突发奇想，具体要安排谁过去，还得看十年之后，谁更值得将这笔功劳交付给他，要知道这一回他安排的可不只是一个李慧芳，还包括了法语班的十几个同学。 而想主导这场发现，就必须主政厄尔多斯，也就是现在的伊克昭盟，如果想直降这个以少民为主的地方，虽然有很多渠道都可以，但最好的，还是莫过于涉及少民事务的民委，这也是刚才陈大河灵光一闪，接着要求罗老爷子把李慧芳安排去民委的原因。 听了陈大河的话，罗老爷子不满地瞪着他，“刚才还说开玩笑，我看你这玩笑到现在都还没开完吧，内盟那边有什么好呆的，地广人稀资源匮乏，能出成绩才怪，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这种事情能开玩笑的么！” “真不是开玩笑，”陈大河说着也收起了笑容，“老爷子，就民委吧，至于去不去内盟，以后再说，怎么说咱们也是个多民族国家，在民委干过，以后要去那些自治县自治区的，应该会比较有竞争优势吧，至于级别，也别太低，地厅就刚刚好。” “唔，”罗老爷子眉头微皱，“你这倒也是个思路，从民委出去主政地方的人虽然不多，可凡是外调的，基本上竞争者就很少，差不多都是民族地区，以后外调的时候倒是方便些。” 想通了这点，老爷子自认为摸到陈大河真正的想法，不禁也有点认同他的老成稳重，只是随即念头一转，心里又有点不爽，这个臭小子是不相信他们几个老头子还是咋地，不就是个地级市的外放主政吗，他老罗搞不定，难道联合老李老孙还搞不定？简直就是小瞧人嘛！ 不过，心里转念一想，等他们那批人成长起来，自己这几个老头子还在不在都不一定，有些事情，能靠自己还是靠自己，能早做准备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啊。 或许，自己也该考虑考虑那个亲儿子的前程了呢！ 想通了这些，罗东升也认同了陈大河的想法，罕见地抓抓脑袋，“民委啊，这个部门我可没认识的人，有点儿难办咯。” “哦，没认识的人啊，”陈大河抿着嘴唇想了想，“没有就算了吧，其他团委或妇联的也行，最重要的是能升得快。” 虽说从民委外放少民地区有优势，但也不是非它不可，走正常渠道过去也是可以的。 “你小子急个什么，”罗老爷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说不认识民委的人，又没说不认识能认识那里人的人，拐个弯的事儿，还怕办不成！回去等消息，不过，你小子得提前跟那姑娘打好招呼，民委工作不比其他的，既要有耐心，更要有手段，要是她没信心或是不愿意，趁早说，省得我还去求人。” 先前他还担心，陈大河这么殷勤帮个女同学安排工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在了解那位女同学的年龄之后便放下心来，差了一轮多呢，没可能的，再说他也不是只给这一个同学帮忙，原来班上的同学都给帮了，老李也说过应该是这小子打着自建人脉的主意，他这才尽心尽力的帮忙，否则只是安排个工作，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完了，哪用得着非得等陈大河回来，跟他商量好才定。 “得嘞，”陈大河站起来拍拍屁股，将桌上已经放温的姜糖水一口喝干，然后和在外面守着的秦奶奶打声招呼，便甩甩手走人。 第二天一大早，先把茜茜送上车去上班之后，陈大河又自己一个人骑上侉子，溜达去了北大。 直接穿过北大校园，熟门熟路地找到郑新和那间小餐馆，正好看见里面两口子正忙活着，已经大了两岁多的虎子正乖巧地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哟，大河来了，快进来坐，”老郑的夫人桂花嫂看到陈大河进来，连忙擦桌子擦板凳，又是倒水又是拿花生瓜子，忙活个不停。 陈大河顺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搁到收银台上，连忙笑着摆手，“嫂子，您别忙活了，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郑新和则笑呵呵地甩甩手，“大过年的不吃东西干啥，虎子，叫叔叔。” “叔叔好，新年快乐！”虎子乖乖地抬起头叫了一声。 陈大河上前笑着摸了摸小脑袋，“虎子乖，都会说新年快乐了啊，来，给个红包，拿着。” 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可爱，想想自己和茜茜订婚也有两年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娃娃，唔，有点想前世那个调皮小家伙了呢。 “别别，”正准备去拿干果的桂花赶紧过来拦着，“别惯坏小孩子。” 结果陈大河还没说话，郑新和便大手一挥，“你替虎子收着，就当打土豪了。” “这，”桂花犹豫地看着他，直到陈大河直接塞到她手里，才不好意思地收起来。 说起来他们家欠了陈大河不知多少人情，先是帮着支起这间小餐馆，后来又帮忙给老郑联系工作单位，在别人还等分配通知的时候，老郑的单位就已经确定好了，正是他最想去的外经贸部，这么大的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可老郑倒是干脆，现在还不了就以后还，大的还不了就先还小的，要是真没机会还人情，以后摇旗呐喊总可以吧，总之老郑家没有忘恩负义的人，让她只管放心就是。 陈大河可不知道这些，看着桂花嫂领着虎子进了里面，便和郑新和一起坐下。 第五百八十四章 自作自受 这个时候还早得很，小饭馆里自然不会有人进来吃饭，陈大河跟郑新和两人各自抱着一杯热茶，剥着花生唠嗑。 “你的，夏萍的，钱小璐的，宁晓馨的，单位都安排好啦，”陈大河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米，低着头说道，“消息都下来了吧，班上有什么反应没？” “放假前就下来了，”郑新和嘿嘿笑着，“虽说还没正式公布，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提前半年确定单位，班上同学能没反应？一个个都疯了似的，要不是你人不在国内，他们能一窝蜂地跑你家堵门去，后来还是我组织他们开了个小班会，收集他们的意向单位，保证来求你这个大能人帮忙安排，他们才消停下来。” “没那么夸张吧？”陈大河歪着头瞄了他一眼，“班上那些家伙什么德性我能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这年头的大学生还是挺爱面子的，求人办事儿这种事确实不多，尤其像他们法语班的，几乎个个都带着点文青病，求同学帮忙还真不一定能拉下脸，就像以前，谁都知道他陈大河有钱有关系，可也没一个求他帮忙办事的，要再过个两三年，商品社会开始兴起之后，托关系走后门才渐渐流行起来，那时候的同学关系，也渐渐没那么纯粹。 “分配工作，关系到后半辈子的大事，这时候不激动还什么时候激动去！”郑新和撇撇嘴，“就跟我似的，在拿到报到通知书后，我第一时间给老家打了电话，他们一听我进了中央部委，那家伙，要不是我千叮咛万嘱咐先别说出去，估计整个村子都能炸起来！夏萍她们几个人家里虽然没我家这么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了，这年头不都兴谈个理想什么的吗，咱们班的同学也都是有抱负的，自然也不愿意随波逐流，谁都想选个对口的单位，而且你也不是外人，如果是别人可能真不好说，但对你，有什么拉不下脸来的，别的小事也就不提了，这种大事可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这回大家伙儿欠你这人情大发了！” “人情不人情的就别说了，只要别把好心当驴肝肺就行，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能帮的肯定要帮，”陈大河说着拍拍桌子，“那就拿来吧。” 这可不是凭白帮忙，而是属于感情投资，以后能收到回报的！想到这里，陈大河默默自我批评三秒钟，心思不纯啊！ 郑新和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轻轻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掸干净，然后点着头站起来，“我去拿。” 没过几分钟，老郑就走了回来，手里头还拿着张纸，顺手递给陈大河，“喏，除了我们四个，还有王亚东那家伙，其他十个人的意向单位都在这儿了，哦，对了，林如平那姑娘可不得了，考上了公费留学生，明年直接去法国留学，就在巴黎，所以没她的，不过她也想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联系个勤工俭学的岗位，雪晴写信回来说她的工作就是你帮忙安排的，所以才提到这一茬。” “这个简单，回头让她也去雪晴那家公司就行，”陈大河头也没抬，看了看手里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单位名称，毫无意外，全部都是中央部委的，其中又以外交部和文化部为主。 选外交部正常，毕竟是学法语的么，选文化部也不奇怪，跟以前陈大河在那儿待过也没关系，因为北大的外语专业跟北外的不太一样，北外的属于翻译类，偏向实战，所以基本上都会去外交部，或其他直接与外国人打交道的部门，而北大的则更偏向于语言研究，以学术性为主，对于这种专业的就业方向，除了相关的专业研究机构之外，文化部的海外文化中心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展现平台，比如搞个中法文化交流活动什么的，也有用武之地不是，看来同学们都说经过深思熟虑的，也许是大家一起商量过。 将纸折好收进口袋，陈大河有点小小的心塞，本来还想着等以后同学们分布在各个单位，自己也算是人脉广泛，现在倒好，一窝蜂地让自己给塞进这两个部门去，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呢？！ 还好，另外有两个是想去教育部和邮电部，再加上郑新和这个去外经贸部，王亚东那个去部队单位的，总算是聊以安慰。 拿了东西，陈大河便拍拍屁股走人，也没说什么一定办成的话，郑新和更是问也没问，那两个剑走偏锋的也就罢了，其他两个部门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吭个声都是多余，而那两个也不是非去这两个部门不可，实在不行，后面还有和大家一样的文化部做替补呢。 从小餐馆出来，陈大河又跑去校园里找到李慧芳，还好，虽然学校还没开课，这姑娘却已经早早的返校了，要不然还得多拖两天。 “民委？”李慧芳眨眨眼睛，眼里有点小担忧，“我倒是没意见，反正去哪儿都一样，不过怕做不好。” “有什么做不好的，” 还是上次那个小花园，同样的树枝上挂着积雪，陈大河用手指压住树枝轻轻一弹，半空中顿时飘起一阵雪花，回过头看着李慧芳笑道，“其实啊，不管学什么专业的，去到新的单位之后，你知道要干的第一件工作是什么吗？” 李慧芳抿着嘴微微一笑，“别拿这种问题问我，怎么说我也是在学生会做了两三年的，还能是什么，擦桌子打开水呗！” “嗯，有觉悟！”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装作一副老气秋横的样子，“万丈高楼平地起，擦好桌子打好开水，才能干好工作！” 李慧芳歪着头眨眨眼，“那么，当年你去文化部，还有茜茜去中央台，都是擦过桌子打过开水？” 陈大河囧着脸，这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那是有靠山的，茜茜更是跟在靠山屁股后面进的单位，谁敢指使他们去擦桌子打开水？只是这话好听不好说啊，哪有正大光明跟人说自己是靠关系的，这又不是三十年后。 故作不耐地甩甩手，“小同志不要随便转移话题，总之，单位就给你定在民委了，先熬个一两年资历，等我回来再给你找两个项目，只要你听话，保你两年正科五年正处八年登厅，十年后外放主政去！” 李慧芳双臂环抱，粉色的面颊在白雪的映照下笑得格外灿烂，“行啊，那，我就等着你的安排啦。” 看她那样子，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工作毫不上心，还是真的对陈大河信心十足，相信他能帮自己安排好职业道路。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问计 连同李慧芳一起十一个人的工作安排没费什么功夫，在罗老和刚回国的李老两人亲自过问下，两三天功夫就全部敲定，陈大河一看，好像也没自己什么事了，正好请的假也快到期，就准备提前两天返校，可这时候王亚东和张铁军一起找上门来。 “哟呵，你这块地儿挺好的啊，”张铁军站在正院中央四下打量，“上次来就在门口打了个转儿，都没进来逛过，今天一看还真不错，比我家那套老宅子强多了，我那仓库更是没法比，明儿个我也寻摸一套去。” “那你得找个没有手尾的，”陈大河坐在回廊里，一边把酒精炉里的火调旺，一边笑着说道，“稍微大点的院子都挤了十好几户，这种四进的少说也有二十多户，要是安排不好，你家老爷子能拿烟杆子敲你脑袋。” 房子买了并不等于是自己的，原来屋里住着的人会不会搬走，别说原来的房主，就连政府都不给保证，反倒要维护他们的居住权，哪怕你拿着房契都没用，这年头就是这么任性。 “那还是算了吧，一个部委的科长想分个房还得排队，我可没那么大能耐，给二十几户人家找房子住，”张铁军几个跨步跃上回廊，坐到王亚东对面，提起炉子上的玻璃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果茶，端着美美地喝了一口，“唔，这个好喝，” 说着又伏下身子，看着那只头名的玻璃茶壶左右打量，“啧啧，这玩意儿就一挺普通茶具，但看着就精致好看，跟水晶似的，你在哪儿弄到的？” “从瑞士带回来的，”陈大河笑了笑，“其实国内也能生产这种东西，比如生产化学实验用玻璃器皿的工厂就可以，只不过一来没想到玻璃能做餐具茶具，二来这种玻璃还不够用来生产科研工具的，转做生活工具太浪费，你要感兴趣，我家里还有两套，待会儿走的时候都带上。”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张铁军搓搓手，和王亚东击了个掌，嘿嘿笑道，“不愧是出国见识过花花世界的，这花钱的本事都不一样，要是我，就只会用乾隆用过的水壶烧水，哪想过弄个水晶壶来煮水果茶，你说他们外国的资本家是不是都这样会享受啊。” 陈大河呵呵笑了笑，这才到哪儿啊，连后世一个喜欢玩情调的小资都比这强了好几倍，人家真正的有钱人过的生活，那才是想象不到滴！唔，自己也想象不到，要不然揣着几十亿的身家，除了买房就不会干点别的！ “铁子，”陈大河指着桌上的玻璃茶具笑道，“你手头上不是有点儿闲钱吗，何不自己弄个小玻璃厂玩一玩，烧点这种生活用品出来，自己用也行，送人也行，拿去卖也了挣上一笔吧。” 这种艺术玻璃器皿成本低得可怜，价格却贵得离谱，如果不是体量不会做到太大，连他都想插一手。 “嘶，还是算了，我另外有计划，这钱得紧着用，” 很意外，张铁军竟然摇摇头，随即看着陈大河说道，“老陈，其实我今天来，是找你问计来的，年前报纸上登的消息你也知道，上头正式承认了深阵的成绩，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大展身手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一方面在全国各地找比较大的厂商，另一方面，在北金城里找了几个宽敞的地方，准备把原来的业务做起来，还往大了做，可就在前两天，我看到报纸上一条跟拦路抢劫有关的报道，突然想到你一年多前说的话，老陈，” 说到这里，张铁军身子往前倾了倾，脸色格外沉重，“今年，真的会重拳打治安？” 陈大河抿着嘴，旋转着手里的玻璃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铁子，既然你说，在全国各地找厂商，那就是说，这两个月去过很多地方，这一路上，就没遇着点有意思的事儿？” 张铁军脸色凝滞，边上的王亚东也将杯子往桌上一搁，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没遇到，还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荒郊野外，特么的都是疯子，要不是六个人都带着枪，弄不好就折在外头，这时候就不是我们来找你喝茶，而是你去给我们两个倒霉蛋上坟！” 陈大河撇撇嘴，看了看两人难看的脸色，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果茶，才笑着说道，“铁子，国家要振兴经济，你觉得，这种情况能振兴得起来吗？” “是这个道理，”张铁军深吸一口气，将杯里的茶一口喝干，“再这样下去，别说振兴经济，连日子都没法过了！” “不过，老陈，”王亚东歪着头看向陈大河，“你觉着，这事儿什么时候会有眉目？” 陈大河看看两人，苦笑着摇摇头，“等着吧，照现在的情况，弄不好哪天就爆发个震惊天下的大案，那时候上头就会犁庭扫穴，施以重拳，等这次行动结束，才是你生意开张的时候！” 张铁军和王亚东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不说话，他们都是大院里长大的，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怎么会不清楚。 良久之后，张铁军才苦笑着问道，“这么说，我就干等着？” “嗯，也不能说干等，”陈大河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翘，“看你的意思，还是想做原来流通业那一行，就是将规模扩大了一些，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你究竟是想做经销，还是终端呢？” “流通？经销？终端？”张铁军两眼发傻，“什么东西？我原来就做批发啊！”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好歹也是干了几年倒爷的，怎么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无奈地张开双手，在左右两端各比了一下，看着他说道，“一头是生产，一头是消费，消费就是终端，也是零售，中间的就是经销层，从生产到消费者手里这个过程就叫流通，你以前干的批发生意，就是流通中的一个环节，你又是找场地，又是找厂商，肯定还是想把这个做成正当生意，但是，倒爷是生意，而生意却不是倒爷！你得好好想想，究竟是开个批发市场，还是做个百货公司？这两者，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当然是批发市场啊，”张铁军一拍大腿，“百货公司卖的东西能有批发市场多，我这得走量，没量哪来的钱！” “那可未必，”陈大河嘿嘿一笑，“你想想，要是你开个百货公司，把市面上能找到的东西，从针头线脑，鱼肉果菜，到服装鞋帽，家电家具，全部搬进去，还每个品种都弄多几个厂家的，一个个明码标价贴上，让老百姓自己去选，还不用跑别家，在你这儿一家就能买到所有的东西，你觉得，这生意有没有搞头？” “呃，”张铁军两眼涣散，视线不知道投向哪里，想着陈大河描述的场景，随即疑惑地看着他，“人买东西不是喜欢货比三家吗？这在一家买东西，成不成啊？” “怎么不成，我觉得挺好的，”王亚东在边上接过话头，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嗑着，“啐，一趟就能买完所有东西，我干嘛还跑好几趟，再说了，啐，那么多东西摆在那儿，本来我只是去买瓶酱油，然后看到那瓶罐头挺不错的，兴许就捎带上了，买东西的就这心理，啐。” 第五百八十六章 秘诀 “哟，看不出啊，”陈大河歪着头看向他，“您老还知道消费者心理，要不你跟铁子合伙去，就他那智商玩儿点倒爷那种野蛮的还成，真要弄个正经行当，恐怕撑不了几天就得完蛋。” 这话一说，王亚东差点笑喷，手里的瓜子抓不住撒了一地。 张铁军则立马炸了，蹭地一下站起来，还一脚踩在回廊的栏杆上，指着陈大河大骂，“你才弱智，我这智商怎么啦，我这智商两年挣了四五百万，比我聪明的能挣这么多钱？我看我就聪明得很！” “挣得快的人，一般亏下去也快，”陈大河撇撇嘴，看着他笑道，“既然你说你聪明，那我问问你，刚才你说老百姓买东西喜欢货比三家，难道你弄的这个卖场就不能也货比三家？” “当然，”张铁军眼珠子一转，随即一拍脑门，“我蠢啊，你刚才都说弄多几个厂家的货，还明码标价贴上，这不就是货比三家了吗！” “还知道自己蠢，那就代表有救，”陈大河嘿嘿直笑，“你在商场里全部弄成货架，把同样品类的东西都摆到相临的货架上，让消费者自己选自己拿，完了到门口统一付账，这样买的人轻松，你也省力，岂不是很好？” “哎，这个是不是跟自选商场一个道理啊？”王亚东突然问道，“就是那种里面没人，只有货架上摆着东西，然后你进去选完之后，到了门口再付账的那种。” “自选商场？”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我们国内有超级市场？” 在记忆中，超市这玩意儿不是九十年代才在国内兴起来的么，怎么这年头就有了？还是自己孤陋寡闻？可要是早就有了的话，没理由不火啊。 “超级市场我不知道，不过这种自选后付账的玩意儿啊，早就有啦，”王亚东一看还有陈大河不知道的东西，立马来了兴致，嘿嘿笑着说道，“就在使馆区那一片，也没开几家，好像都四五年了，不过那里面的东西太贵，品种也不多，除了那些不差钱的驻华使官，压根儿就没人去光顾，开那个，不挣钱！” 陈大河眨眨眼，开超市不挣钱？开玩笑吧！ 不过听他那么一说，顿时明白症结出在哪里，定价高，货品少，这样开超市能赚才怪。 迎着两人揶揄的目光，陈大河淡然地敲敲桌子，“贵了就往便宜里卖，品种不多就往多里上，人家欧洲国家超市开了好几十年，靠这个发家的都不知出了多少个，难道挪到国内来就行不通了？关键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有没有学到人家的精髓。” 张王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陈大河，“洗耳恭听。” “开超市的秘诀没别的，主要就三点，”陈大河比了三根手指头，“第一，低价，你卖场里的价格一定要比世面上低，哪怕只低一分钱也行，外面卖一块，你就卖九毛九，” “薄利多销嘛，懂，”张铁军点着头，“还有呢？” “多销未必要薄利，”陈大河没急着说第二点，反而看着他笑道，“你之前做批发的，也知道卖到老百姓手里的东西，从厂家出来不知道被加了几次码，像北金这种城市还好，有些偏远地区的，价格可能比北金贵了四五成，这部分差价就是让中间商给抽走了，你要是能直接从厂家出货，哪怕算上运费，卖家也可以做到比市面上的便宜两三成，但实际上你只需要便宜几分钱就够了，这么一算，其实你还赚得多，对吧。” 这年头信息不畅通，农产品多半是小地方的价格低，但对于工业品来说，大城市物价还真就比小地方的要便宜，这就叫距离价差，哪怕到了新世纪，这种情况还屡见不鲜，直到电商兴起之后才渐渐消失。 张铁军听着陈大河的话，抿着嘴唇连连点头。 这时候陈大河才继续说到第二点，“第二就是货齐，虽说现在物资不比前些年那么匮乏，但也不算充沛，起码家用电器自行车之类的大件，还是要托关系才能买得到，如果你能联系到足够齐全的货源，还能保证不断货，那就成功了七成！” “货齐？这个倒是有点麻烦，”张铁军摸着下巴，随即甩甩手，“不过也不是特别难办，回头我求求老头儿，应该没多大问题。” 他爹是后勤总部的，管得就是各项物资采购，且不说现在各个部队流行办军产，这部分工厂就能保证绝大部分的货源，就算还有极少数紧缺的，也能扯着老爹的大旗，找那些国营大厂匀一部分出来，虽说有可能会偶尔断货，但总比别人家没货的要强吧。 到现在张铁军都没发现，他今天来这儿，本来是要问问陈大河，今年适不适合开批发商场的，怎么就变成讨论如何开超市了呢？！ “那这事儿就成了，”陈大河拍拍手，笑着说道，“有了这两点，超市就可以开起来，剩下的第三点，则是开超市真正赚钱的秘诀！” “赚钱的秘诀？”张铁军眉头微皱，“开超市不就是买东西，这赚钱当然赚的是差价，还能有什么秘诀？” “当然有，”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嘴里吐出两个字，“账期！” “账期？”张铁军疑惑地看着他，“账期我知道，这个也能赚钱？” “当然可以，”陈大河耸耸肩，“刚才我建议你开个玻璃器皿厂，你不是说没钱吗，如果你能把货款的结账时间往后压三个月，甚至是半年，那这笔钱够不够你开家工厂的？” “还能这样？”郑铁军目瞪口呆，随即一拍脑门，“我蠢啊，反正钱在我手里，干什么当然是我说了算，只要到期付款就行，这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投产赚钱了啊！” 陈大河看着呵呵直笑，一连两次说自己蠢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呢。 “等等等等，”边上的王亚东满脸迷茫地看着两人，“我怎么整不明白了，人家凭什么要给你账期？现在这市面上东西多紧俏啊，还怕卖不出去，非得给你来卖？还有，你弄个工厂生产东西，就不怕别人压你的账期，到时候你怎么回本还钱给人家？” 不等陈大河说话，张铁军就哈哈笑着挪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事儿我可以跟你解释，我门儿清啊，告诉你，从去年开始，上头就已经放开了好些个行业的生产计划，尤其是日用品行业的，原材料批文给你，其他的都是让工厂自主生产自己销售，可你想想，那些个大老爷以前哪干过这活啊，结果就是，工厂愁销路，老百姓没东西买，所以说，市面上东西紧俏，有些是真紧俏，有些却是假紧俏！” 第五百八十七章 股份 真紧俏的自然就是那些家用电器、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物品，至于其他的，多半还真是假紧俏，且不说老张有他的人脉，对于那些愁销路的工厂，张铁军找上门去采购，那就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只是要求给多一点账期的事情，那些习惯了靠国家吃饭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 而账期这东西，也不是一定要求对所有的厂家都一视同仁，那也不现实，除非做到全国连锁的那种程度才有可能，他只需要对大部分厂家压长一点账期就够了，对于那些牛气哄哄的金牌工厂，能拿到人家的货就不错了，至于货款，那得现结！ 至于那些完全不紧俏的东西，更是提都不用提。 解释完了之后，张铁军拍拍王亚东的肩膀，看着陈大河说道，“所以说，这就是拿别人的钱，做自己的生意！比单单卖东西赚钱，那效率可高多了，难怪你说这才是开超市真正赚钱的秘诀！” “怎么样？”陈大河看着他笑道，“这项生意，你有兴趣没？” “兴趣肯定有，不过你刚才不是说，” 说到这里，张铁军突然又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我今天来是要问你能不能做生意的，怎么变成要开超市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后，一起哈哈大笑。 提起酒精炉上的茶壶，陈大河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满上，才看着张铁军笑道，“今年生意确实还不能做，不过，不能做生意不代表不能做准备，你可以用这一年来好好筹划，一方面在这北金城里，多找几家面积够大的场子，然后统一设计装修，定制货架，还有相配套的仓库，这些都可以开始着手进行，另一方面，你下面不是有很多弟兄吗，把他们都放到南方去，一来躲躲风头，二来可以替你去多联系一些厂家供货商，如果有可能，也可以先发一批货过来存着，只等东风一来，你这超市就能开张了。” 张铁军听了，默然点点头，他此时想到的不是生意，而是陈大河让他手底下的兄弟去南方躲风头，这么看来，在老陈眼里，这场风波将不是一般的大，连躲在家里都没用，必须要远走高飞躲得远远的才好。 片刻之后，张铁军突然看着陈大河问道，“老陈，这回可是正当生意，你要不要参一股？” 陈大河握着手里的玻璃盏默默不语，就在张铁军有些失望，以为他还是不愿意掺和的时候，陈大河猛然抬头，微微笑着说道，“好啊。” “你答应了？”张铁军顿时喜出望外，在他看来，陈大河这个人虽说人脉很广，但并不是他最看重的，因为他自己的人脉绝对比陈大河还广，但是老陈这个人头脑灵活，看问题又很有远见，这在他身边的人中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最难得的还是有原则讲义气，能和这种人合作，那就是最理想的生意伙伴。 别以为有人有钱就不需要生意伙伴，再雄厚的资本，也需要伙伴来分担风险，另一方面，也可以说只有懂得分享的人才能走得长久，这是家里老爷子告诉他的，虽然他不是很懂，但并不妨碍他身体力行地去做。 只可惜这小子以前是油盐不进，刚开始自己看在东子面子上也不好逼迫他，等后来熟悉之后，也成了朋友，那就更不能强迫，再说也没有硬拉人入伙的道理不是，又不是赚人上梁山！ 这回也只是看正好有个机会，就顺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这样，”张铁军哈哈笑道，“我给你留三成份子，钱什么时候给都行，可以吧！” 这个比例可不是随口说出来的，在很久之前，他想拉陈大河入伙的时候，就仔细想过，太高肯定不行，会影响到自己的管理权，太低了也不好，显得看不起人家，三成应该差不多，既有一定话语权，又不会影响到自己，刚刚好。 “那可不行，”陈大河撇着嘴连连摇头，“三成太多，一成就够了，我只管分红，其他的一概不管，本金我出一百万，等下你带走。” 后世为了利益闹翻的合伙人不知有多少，现在这一百万看上去很多，但以超市的盈利能力，恐怕要不了一年就能赚回来，再以后就是白赚的，如果占股太多，就算张铁军一开始没意见，也挡不住他下面的人说三道四，这时间一长，以后会怎样还真不好说，那还不如现在直接拿低点的股份为好。 “不行不行，”这回轮到张铁军不同意，“我这总股本才四百万，就算加上你的一百万，按五百万算，也至少占两成的份子，而且主意还是你出的，必须拿多一些，我看就三成！” 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暗暗吃惊，在外面还在宣传万元户的时候，他一百万的现金说拿就拿，这小子身家很丰厚啊，总不会是前年自己给他的那笔钱吧？！ “不行，我只管出钱，又不管公司管理运营，拿多不合适，还是一成就好！” 两人一个要给多，一个要拿少，在那里你推我让，最后王亚东看得不耐烦了，一巴掌往桌子中间一拍，“停，要说我，一码归一码，你们各退一步，就按实际出资额来算，出多少算多少！” 他这意思，就是公事公办，按两成份子算。 两人先看看王亚东，然后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秒钟，才一起点点头， “行！” “就这么办！” 陈大河以前不愿意入股，确实是因为张铁军干的行当不怎么见得光，这里面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因为若是自己没其他门路，可能也会跟着一起干，或者自己跑单帮，但既然有了更赚钱的法子，自然看不上那点捞偏门的三瓜俩枣。 而现在又不一样，既然张铁军打算走上台前，那以他的家世人脉，几乎就没有失败的可能，而自己又给他点了一个好项目，自然也不排斥跟着喝点汤，另外，对于张铁军这样的人来说，也许分了他的份子，可能关系还会更近一些，如果一直就保持这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架势，可能两人这关系就到这儿了，对于这两条路，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陈大河呢。 想到这里，陈大河心里不禁有点小期待，不知道自己的这第一笔风险投资，在三十年后会变成多少钱呢？！好吧，虽说这笔投资的风险确实低了点，几乎低到没有风险的程度，但挡不住收益高啊，要是他老张争点气，弄不好自己也能成为未来国内零售业龙头的大股东啊，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意见达成一致，三人又开始讨论这超市究竟是怎么个开法，由于陈大河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最后弄得不耐烦了，索性拍着桌子叫道，“改天我给你从香江请个干过超市总经理的人来，你好好跟他学就行，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嗯，那感情好，”张铁军连连点头，随即欣慰地笑道，“幸好你只是了解个大概，要是你真能弄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妖怪变的，人哪能聪明成这样儿呢！”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闹，建国后早就不许成精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通信公司 吃过晚饭，从屋里翻出两套玻璃茶具，还有几套被两个土匪看到，顺手牵羊非得要带走的欧式银器餐具，再将一百万的外汇券装在一个大旅行包里，统统丢到张铁军的车子后备箱，陈大河才烧香拜佛将这两个吃相难看的混球送走。 应陈大河的要求，他这部分股份不会挂在明处，而是由张铁军代持，要知道两年多前为了躲风头，他还特意从琼斯公司离开，并在一年半以前中断学业出走瑞士，现在自然不希望因为这点股份而再次引起国内某些人的注意，按照他的计划，在九十年代到来之前，是不会走到台前的，至于九十年代之后，要不要正式走到台前，再说！ 其实，做个幕后资本家也不错，人家华尔街的不都是这么玩的么。 回到房间，陈大河正准备继续收拾东西，却有人找上门来。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陈大河将来人带到书房，请他坐下后，才笑着说道，“大师兄，怎么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望楼无语地看着他，“大河，我都说过好多次了，能不能别叫大师兄，叫声江哥会死啊！” “大师兄好听嘛，”陈大河不为所动，也不跟他客气，呵呵笑道，“有事儿你得快说，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还得早点睡觉呢。”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江望楼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就是来问问，你还能不能跟琼斯公司的老板搭上话？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我们说个情。” “琼斯公司？”陈大河眨眨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你一个搞通信的，找他们干嘛？还说情？” “当然是跟通信相关了，”江望楼说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深阵那边投资了一家电子厂，其中就有专门生产移动电话和传呼设备的？” “知道啊，”陈大河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就是我拍板定下的，能不知道么，随即好奇地问道，“不过你不是负责电话局的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北金准备上移动电话项目？” “对，是有这个想法，”江望楼笑了笑，“去年的时候，广栋那边就在广洲和深阵两地，跟琼斯公司旗下的长河通信合作，建设了不少信号基站，并分别投放了五百部移动电话和一万部传呼机，经过半年多的运营，听说效果很不错，所以我们这边也打算上一套这种设备，不过，” 说到这里，江望楼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当初签投资协议的时候，规定的是琼斯公司对自己工厂生产的所有产品都有自主决定权，尤其是这种通信设备，他们将全部用于出口，连广栋那边项目，也是通过与他们旗下的通信公司合作才得以运营的，但我们这边却想独立运营，也就是只买设备，他们的人不愿意，这就难办了。” “等等，我捋捋啊，”陈大河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想了想。 如果没记错的话，奥利弗之前说过，要将香江的通信公司股份全部转让给大东电报局和丽的电子公司，只保留设备制造和运维服务，可现在却蹦出来一个长河通信，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就问，陈大河看着江望楼，“大师兄，他们在深阵的工厂我知道，但这个长河通信公司我可不知道啊，你知道这家公司是什么情况吗？” “哦，这个啊，”江望楼咧了咧嘴，笑着说道，“这家通信公司，就是最关键的那个点，广栋之所以能和琼斯公司达成合作，就是批准了这家公司成立，准许他们经办通信业务，这才达成合作的，听说最初的时候，广栋找的是香江的另外一家公司，但那家公司开价太高，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经过综合考虑，广栋那边才上报国院，经上头同意之后，最后答应琼斯公司的要求，由他们在指定区域内开展这项业务。”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暗暗点头，这时他也想起来，当时奥利弗也说过，要在合适的时候进入内地通信市场，现在看来，这个长河通信公司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了，他也没想过为什么马佳彤他们为什么没跟他说，因为马佳彤平时没有重大事件一般不会找他，但每个季度都会向他提交一份包括项目进度和财务报表的工作报告，哪怕他人在国外，也会送到北金的家里，只是他没看而已，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见陈大河低着头不说话，江望楼继续说道，“其实广栋那边当初也考虑过安全问题，但最后还是以机会大于风险为由，力主建议通过这个项目，最后的效果也确实还不错，但北金的情况不一样，你也知道，这里部委众多，又是中枢所在，通信问题万万不可能交给外方来做，不仅如此，就连设备采购也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某些国家的设备是绝对不能采购的，而琼斯电子厂生产的设备，技术已经达到国际一流水平，同时又是在国内生产，每一道工序都有我们国家的人参与，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问题，所以我们才想找他们采购设备，但是，他们美国总部坚持要求由他们来运营，否则绝不会出售任何设备，这可就难办了啊。” “这样啊，”陈大河手指在扶手上轻点，脸色有些为难，很显然，所谓美国总部的要求，就是奥利弗的意思，当初自己将公司交给她来管理的时候，就承诺过绝不过问她的任何决策，帮老大说话是没问题，奥利弗也多半会答应，但恐怕会让正在闹情绪的她更加心生不满啊。 “怎么，有困难吗？”江望楼看着陈大河的脸色，轻声说道，“如果确实很为难，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们再跟他们耗就是，他们在我们国家办厂，总不会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这个面子会不会给，还真不好说啊，想到奥利弗做生意的手段，陈大河有些头疼，那姑娘去年把香江地产和股市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没见她有手下留情的时候，想要她让步，面子是行不通的，得看给的利益够不够！ 第五百八十九章 解决办法 想了片刻，陈大河看着江望楼问道，“江哥，这个项目，对你的意义重不重要？” 这句话问得就很直接了，如果很重要，没得说，他肯定会全力帮忙，因为江望楼爬得越高，对他的好处就越大，反过来如果没那么重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惹得某人不快。 “这个，”江望楼罕见地微微红了下脸，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能促成这个项目，我就可以再往上一步，到邮电部当个司长，也算跟老三老五他们平级了。” 上次一个程控电话项目，就是找陈大河帮忙解决了外汇问题，才让他把副局长那个副字给去掉，现在还没过两年，又求到小师弟这里，让他这个做大哥的着实有些尴尬，但这个项目对市局对部里都非常重要，于公于私，他都不得不来。也是巧合，今天下午才收到谈崩的消息，而小师弟要明天才走，也许是老天爷也想让他帮自己一把吧，但究竟能不能帮成，还得看小师弟跟那个美国老板的交情有多厚。 “哟，那确实得重视，”陈大河顿时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想该怎么办。 江望楼虽然是李中和弟子中的老大，但位置却不是最高的，一方面跟他踏实本分的性格有关，另一方面也跟所在的单位有关，以前是在市电话局工作，对于国内的通信技术基础而言，确实很难取得什么成绩，但从这个时候开始，邮电部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将越来越强，如果自己能在江望楼背后助推一把，说不得能推出个未来国内的通信巨头来。 手指头在扶手上敲了半天，陈大河突然抬起头，看着江望楼说道，“江哥，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 江望楼精神一震，身体往前倾了倾，“你说。” 他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师弟，除了人脉广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点子多，这是连老师每次提起来都赞不绝口的，也许他真能想到一个不用说情也能解决的办法出来。 “你看啊，”陈大河比划着双手，“现在的分歧，在于你们只想买设备，而琼斯公司却想打包运营，否则就宁愿不做这个生意，对吧？” “对，”江望楼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们的想法咱们先放一旁，”陈大河指着江望楼，“只说你们，你们的顾虑，无非就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担心通信公司交给外方运营，可能会造成泄密事件，没错吧。” “没错，”江望楼继续点头，“而且这点是不可改变的，哪怕我们买不到设备，改为自主研发，多等上几年，也绝不可能交给外方，或是其他公司来运营。” 他的意思就是除了国企，别的任何公司都不得插手首都的通信行业，实际上在经过传呼时代的乱战之后，最后也还是走了这条路。 但陈大河思维不在这上面，他忍不住撇撇嘴，什么自主研发，恐怕是自主仿制吧，还不交专利费的，真要那样，自己可亏大了，虽说自己很爱国，但这份爱未免也太沉重了些，要搁到后世，可就是成百上千个亿呐。 “其实，我觉得这并不矛盾，”陈大河打开双手，看着他说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求同存异啊，北金又不是容不下两家通信公司，我们能不能向他开放通信市场，但是规定业务范围，只允许经营社会上的普通业务，而对于政府等涉密部门，则强制性的要求由你们电话局来负责运营，将市场一分二，你觉得可行吗？” 既然有广栋的珠玉在前，现在又没有关于将通信列为国家战略行业的规定，民资也好外资也好，其实都是有机会的。 “分割市场？”江望楼眉头紧皱，低着头想了想，“或许，这也是个办法，但是能不能行得通，还得由部里讨论，并经国院同意才行。” “那就先讨论嘛，”陈大河笑道，“反正你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自主研发，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万一上面同意了，那不是更好，要是最后还是不同意，我再给奥利弗琼斯小姐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卖个脸面，总不能让大师兄白忙活一场吧。” 有了对策，心里也就放松了些，他又开始叫起大师兄来。 “那行，”江望楼懒得理他这一茬，拍拍大腿站起来，看着陈大河笑道，“老师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鬼才，我们电话局里头疼了好久的项目，在你这儿没几分钟就想了个对策，今天晚上我就写个方案，明天上报部里讨论，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明天一路顺风啊！” “保证顺风！”陈大河笑着将他送出门外，才拉着听到动静一起出来的茜茜回到里屋。 折腾了大半夜，陈大河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叶正根和图安一起，再次启程返回苏黎世。 早春的瑞士还带着几分寒意，在阴冷的寒风里，陈大河又过上规律的学院生活，在经过一年的家教和半年的专业学习之后，他的阿拉伯语也终于入了门，不再看着就那么痛苦，学习的进度也逐渐加快，也许要不了两年，还真能拿到所有的学分，完成当初入学时学完两门外语的豪言壮语。 在学习之余，瑞银的投资团队和杰罗姆上报的每月工作报表也雷打不动地送到他面前，与对马佳彤递交的报告从来不看不同，这里交过来的工作报告，他从来就没看漏过一页，对自己信任的人自然可以放手，可如果对这些托以重金，却只是雇佣关系的人也不管，那就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瑞银十一个投资小组所主导，涉及六十二亿美元总额的投资项目已经初显成效，粮食基地和保安公司都已经初步成形，尤其是保安公司，在那些苏联老兵教官的指导下，在美元现金的刺激下，每个保安公司的两千人马都形成一定的战斗力，虽说比不了大国的正规军，但在非洲这种战乱之地，武力值还是相当不错的，起码保护那些粮食基地是绰绰有余。 如果要是遇到什么大的麻烦，二十个保安公司还可以在陈大河的遥控下互相组合，最终形成一支人数高达四万的战斗军队，有了这支武力，对上一般的小国也能掰掰腕子了，至于对那些美国财阀有没有用，得看看能不能威胁到他们在海外的产业，虽说他没有跟别人硬怼的想法，但也是一种安身立命的本钱不是。 第五百九十章 一切顺利 除了非洲区域之外，第一个投资顾问小组中，卢卡单独负责的投资业务也渐入佳境，在拿到二十亿美元的资金使用权之后，他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了两个投资团队，将这笔资金一分为二，一半投向美国，一半投向英国。 在美国的业务结构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以计算机行业为主，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都是他的投资对象，只是除了极少部分的上市公司股票投资之外，其他的都还处于净投入阶段，对此陈大河也不着急，真正的计算机时代要从八十年代末期才开始兴起，现在这个阶段布局才是最重要的。 而关于英国的投资则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电子行业在这里只能算是小份额，金融业、地产业和制造业才是卢卡投资的大头。 看到这里，陈大河重点关注了一下在英国的投资业务清单，金融业的投资内容基本上都是以股票投资为主，地产业就是买楼买地，这些没什么好说的，而制造业的投资名单下面，几乎囊括了大部分的英国强势工业企业，行业横跨冶金、航空航天、汽车和纺织，从表面上看，这些都是前二十年英国政府大力扶持的支柱性行业，在卢卡判断的经济复苏过程中，理应成为经济增长的引擎。 但陈大河看在眼里，不觉眉头微皱。 后世提起欧洲制造业的时候，首当其冲的绝对是德国，除此之外，意大利和法国也还不错，而英国，除了金融和地产之外，也许只有他们的奢饰品能让人记忆深刻，而实际上在这个年代，英国的工业水平虽然不如美国，但绝对处于欧洲一流水准，几十年前的那句赶英超美不是乱叫的！哪怕到了新世纪之后，英国的制造业依然处于欧洲前五的位置，可相比当初的欧洲第一，下滑得实在厉害，是什么原因造成它的制造业没落了呢？ 陈大河努力回想大学时候西方经济学课上老师的讲课，最后终于还是没能想起来，不过没关系，知道这个趋势就行，现在先不着急，等下回和卢卡他们见面的时候，再提醒他一下就可以，自己只需要提出有没有这种趋势的可能，想必以他的专业性，应该能分析出点东西来，就算不能扭转他的观点，也可以减少在这方面的投入。 将这本报告合上，陈大河刚准备放下，却又收了回来，重新翻开到制造业相关的那一页，将视线放在汽车这一类目上。 后世的英国，只保留了硕果仅存的几个汽车品牌，好吧，这寥寥无几的品牌，也全部被英国本土以外的企业收购，劳斯莱斯是宝马的，宾利是大众的，捷豹路虎是印度塔塔的，罗浮最惨，品牌在福特手上，生产线和技术落在东南汽车手里，又因为上汽收购东南，最后变成国人熟悉的国产车荣威！ 而在英国汽车工业的鼎盛时期，同时足足有五百多个品牌生存，哪怕是现在这个八十年代初，汽车品牌数量也是后世的好几倍，其中拥有整车制造技术和发动机专利的公司也不在少数，正好，第三国际银行收购了兰博基尼公司，他们两方能不能合作一把，打造出一个上规模的汽车企业出来呢？ 或者，直接让杰罗姆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收购几家英国汽车公司！ 要知道如今的英国汽车工业技术，在世界上也牢牢占据着前三甲的位置，尤其在动力传送和发动机领域，更处于领先水平，如果能收购一家水准以上的汽车公司，和兰博基尼公司的技术团队结合，多半能起到相互促进的结果，再加上陈大河来自后世的汽车概念，或许，以后也能推出一个豪车品牌出来。 想到这里，陈大河立刻抽出笔记本记上，然后才将这份报告放到桌角，拿起最后一本杰罗姆提交的工作报告。 第三国际银行从开设的时候起，业务发展一直都不是很顺畅，前事不提，后来在陈大河的资金支持下，索性全部进行自主投资，在欧洲，投资了跟计算机相关的电子公司、物流公司和电器直营店，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筹备，如今个人计算机公司发展顺利，出产的三款计算机畅销全欧，并以星空计算机为基础开拓出直销业务，在这股东风的帮助下，杰罗姆也顺势将直销业务的收款银行指定为第三国际银行，而且还在每一家电器直营店的附近开设了一家营业厅，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无论是存款额还是购买理财产品的投资业务都大幅提升，也算是终于打开了局面。 在此过程中，陈大河力推的另外两项投资也进展顺利，一个是因为卢卡的建议而跟风进入的英国投资业务，这部分杰罗姆的选择和卢卡有些类似，但又不尽相同，除了金融和地产行业之外，他将重头戏压在了电子计算机和服务业上面，显然更看好英国的科技和服务业发展。 另一个则是陈大河以某个匿名客户的名义委托的非洲矿产业务，当初给的五亿美元，已经被杰罗姆一毫不剩地花了个干净，这还不算完，他还自家生意自家做，在征得陈大河的同意之后，以这家矿业公司的名义像第三国际银行贷款三亿美元，全部用于在非洲购买开设矿场和兴建冶金厂，如今在非洲矿产业已经具有不小的影响力，同时杰罗姆还专门组建金融团队，根据矿业公司的产品种类和产量在国际期货市场进行操作，先不说能否争取到话语权，至少不被人拿着刀当肥羊宰就行。 而在这里，除了常规的矿产业务，杰罗姆还不惜血本，在法国招募了一支从法外军团退役，约一百五十人的团队，并以此为核心组建了一家三千多人的矿业保安公司，由于这家公司使用全套的法系装备法外的人，甚至得到法外军团的技术指导承诺，因此比另外二十家保安公司更早形成战斗力。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支队伍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如果没有这支队伍，恐怕这家矿业公司都被劫了十七八回，早就破产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还得是美国 所有的工作报告看完，陈大河将这些东西摞放整齐，收到书房的保险柜里放好，然后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天气不错，温暖的太阳驱走初春的寒气，是个出游的好日子，来瑞士这么久，除了陪奥利弗游玩过几天之外，平时都在庄园里窝着，最多就在苏黎世城里走走看看，都快整成大家闺秀了，要不要出去转一转呢！ 想到就做，陈大河先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回到房间换了身运动服，取了顶棒球帽戴着，便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准备出去。 可还不等他出门，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庄园里的主干道缓缓驶来，与此同时，坐在后座的一个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什么情况，她怎么来了？ 在陈大河惊讶的目光中，汽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口，随着车门打开，一身白色风衣，里面穿着深蓝色休闲套装的奥利弗下车，巧笑嫣然地站在他面前。 这时的陈大河早已收起惊讶的目光，咧着嘴哈哈一笑，“你要是再晚一点，我就要出去了。” 奥利弗嘴角微微上翘，“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怎么来啦！” “好吧，那重来一遍，”陈大河笑着撇撇嘴，随后装作惊讶的样子，“你怎么来啦，今天就回美国吗？” “装得一点都不像，”奥利弗歪歪脑袋，抿着嘴耸耸肩，“当然要回美国，不过，可以吃过午饭再走。” “哦，”陈大河张开嘴，下巴微微抬起，“那我应该再去钓一条鱼。” “哼，”奥利弗皱着鼻子轻哼一声，“小气的男人！” 陈大河立刻举手表示投降，半年前他刚钓到一条鱼，就碰上奥利弗上门，可是奥利弗还了钱之后，连口水都没喝就匆忙离开，接下来就是半年没有联系，至于原因，好吧，不用再问。 两人沿着湖边的小道并肩而行，清冷的湖风吹过，奥利弗将身上风衣裹紧，双臂抱在胸前，轻笑着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陈大河两手插兜，扭头看了她一眼，“公司里的？我不是说过吗，从当时起，公司里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过问，除了明年要将马佳彤他们调走，还有内地的业务不要减少之外，其他的随你怎么安排都行。” “不，这件有点不一样，”奥利弗微微一笑，“电话里说不方便，只能我亲自跑一趟，因为，它关系到几千亿美元的生意。” 陈大河眼神微动，“你是说，互联网技术？” 如果说什么生意是值几千亿美元的，也就只有当初他开玩笑说过的互联网技术，去年这项技术从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研究院里研发成功之后，就将这项专利转移到香江的通信研究院，奥利弗今天过来，难道是想另有安排？ “是的，”奥利弗点点头，视线看着前方的鹅卵石路面，轻声说道，“这段时间我在美国仔细研究了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如你所说，在未来，继蒸汽和电气之后，信息产业将是下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而互联网技术又是信息产业中的最关键点，因此具有非常广阔的应用前景，但是，要想让这个信息时代早点到来，离不开美国的市场和支持！” 扭头看了陈大河一眼，发现他默不作声，奥利弗便继续说道，“美国有全世界最好的计算机工业基础，有最尖端的行业技术，有最多最高端的人才储备，更有最雄厚的经济实力，如果离开了美国，这项技术的推广将困难十倍、百倍，但这个，还不是我计划将互联网技术转回美国最重要的原因！” “的确，”陈大河突然点点头说道，“最关键的是，计算机通信需要一个行业标准来作为共同的通信准则，如果美国不采用我们的技术，而绕过专利另外开发一套通信标准，那么，哪怕我们先行一步，他们也能后来居上，到时候我们手里的这项技术将会变成一文不值，因为在市场远远没有达到普及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抛弃世界第一大国主导制定的规则，而选择一个毫无名气和积累的民间研究院出品的东西！” 奥利弗脚步停下，侧身正对着他，陈大河也顺势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怎么不走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是在想，这是你刚想到的，还是之前就想到的？”奥利弗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每次我说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你总是能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陈大河哈哈一笑，转过头继续往前，“当然是刚想到的，否则的话，去年也没必要让你把这项技术转移到香江去。”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有急智咯，”奥利弗嘴角上翘，迈开脚步跟了上去，“所以，我决定将这项技术转回美国，正式单独组建一家公司来运营，并会发动琼斯家族的人脉关系，推动这项技术尽快发展，为此，我们需要付给他们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且以后还将拿出更多的股份给更多的人，最终将我们的股份维持在百分之五十一左右。” “非常合理，”陈大河回过头笑了笑，“实际上，我想着能保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不错了。” “你比我想象的更理智，”奥利弗回了个赞赏的眼神，“你知道吗，我是抱着谈崩的想法来的。” “谈崩？”陈大河笑着摇摇头，“就因为我和美国那边的矛盾？不存在的，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我手里的筹码可能会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为什么我不能把它分享出去，变成一块大大的金砖！” 短暂的沉默过后，奥利弗突然笑道，“你猜，当他们知道这家公司有一半属于你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管有什么反应，肯定不会高兴，”陈大河撇撇嘴，“其实这些人才是贪得无厌，明明是他们占了便宜，还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上帝说，贪得无厌的人都会下地狱！” “别胡说，”奥利弗翻了个白眼，“上帝可没说过这话。” 差点忘了，这位还是个虔诚的教徒，陈大河赶紧闭嘴不再吭声。 “你的第三国际银行发展得很不错啊，”奥利弗突然说道，“其实，如果不是你在欧洲的动作频频，他们也不会这么人容易接受你把公司转让给我的事，等他们以后发现的时候，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你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干旱 继续努力！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 确实还需要继续努力，虽说在非洲攒了点底子，但那点东西对妄自尊大的美国佬来说算不得什么，也许在他们眼里就跟一个非洲部落差不多，他们会对一个非洲部落忌惮？没见后来的老卡是怎么死的！ 相比之下这些在现阶段还没有家里那个关老头管用，起码关老能威胁到他们的命，怕死的就不敢乱来。 不过这些也不是没用，王对王将对将，如果当时能有现在的底子，恐怕就不会被迫卖掉美国的产业，只需要分出去一点利益，留下来的也肯定会比现在得到的要多得多，也不会这么被动，说不定反而还能将蛋糕做得更大。 再等等，努力努力，努力熬到下个十年，到时候想办法从苏联弄几套导弹发射架，再弄几颗小男孩大胖子过去，弄把撒手锏握在手里，那才是世界那么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次奥利弗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陈大河这么容易说通，就同意了将这个项目迁回美国，现在时间还早，便顺势简单说起公司目前的大致情况。 除了在香江增加地产和金融业务之外，其他的和之前的业务都差不多，她没有细说，陈大河听了之后也没有发表意见，两人沿着小路走回主别墅，在吃过午饭之后，奥利弗便乘坐专机返回美国。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湖畔的柳树发芽抽绿，转眼就已是绿树成荫。 这段时间陈大河依然过着每天上学发呆的生活，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无聊，赚了这么多钱，却放在银行里发霉，连怎么享受都不知道，是不是忒喽了些！ 就在他想着有钱了该怎么享受，是开架飞机上天，还是弄艘潜艇下海的时候，最新的工作报告又送了过来。 随手拿起一本，百无聊赖地翻开封面，从第一页开始一页页地往后翻。 还是和以前一样，粮食基地发展顺利，在购买了良种，和欧洲技术团队的管理下，每块田里的作物都在茁壮成长，连最大的难题灌溉，也在钻井和滴管工程的作用下解决，虽说非洲很多地方缺水，但地下水资源还是很丰富的，之前只是限于生活习惯和技术水平没能利用起来，才会经常因遭受干旱而减产乃至绝收，现在让瑞银的投资团队来进行规划，又从欧洲请了专业的技术和管理团队进行打理，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报告一页页翻过，突然一个红色的重点标记符号映入眼帘，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什么东西？ 将摊在桌面上的报告拿起来，陈大河仔细看了看，原来这是一份天气分析报告。 天气报告？搞什么鬼？非洲又不像美洲有龙卷风肆虐，最大的灌溉难题也解决了，还有什么天气是需要关注的？ 陈大河满头雾水，合上报告看了看封面，这份是第一顾问小组，也就是艾玛负责的那个小组提交上来的，这份报告的撰写人也正是艾玛，这个女人工作向来非常严谨，绝不会提无关紧要的事情，难道，今年非洲的天气会有异变？ 重新翻到这一页，陈大河仔细看了起来。 报告上显示，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非洲大部就出现气候异常情况，在82年9月13号这一天，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以南的阿齐齐耶，气温竟高达五十九点八摄氏度，创下了有史以来气温最高的世界纪录！ 在经过一个冬季之后，刚刚进入夏季，高温和干旱情况就开始抬头，除了刚果盆地和几内亚湾一带属热带雨林气候之外，其他黑非洲的广大地区都罕见降水，有的地区甚至终年无雨，用国人的眼光看，简直就是旱魃出世赤地千里！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陈大河感觉小心肝砰砰直跳，在非洲自己可是投了四十个亿啊，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想想自己去年夏天还亲自去非洲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啊，再说每个粮食基地都建设了配套的灌溉系统，就算真的发生大规模旱灾，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陈大河继续往下看。 在收集到这些气候信息之后，艾玛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立即找到英法德三个国家的气候研究机构，请他们对非洲的气候状况进行分析预测，最终研究结果出来，这三个研究机构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不仅是今年，这场从去年下半年就出现苗头的干旱，极有可能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不止去年和今年，明年和后年，整个非洲大地都有可能处于炎魔的控制之下，至于更久以后，那需要持续保持关注才能知道！ 这么说，干旱有可能持续三四年？！ 陈大河倒抽一口冷气，连续三四年的干旱，就非洲这个从来没有留余粮习惯的鸟地方，哪怕有联合国的救助，饿殍遍野这个词想必也会以最惨烈的状态呈现出来吧！ 这篇报告还没完，在最后一段里，艾玛针对这种情况是否会对他们所管理的粮食基地产生影响而作了分析，从产量上来说，拥有完整灌溉系统的粮食基地会将损失减少到最低，另外在成本上会略有增加，总体上来说处于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且由于非洲粮食的大规模减产，还会造成粮价大幅上扬，或许盈利还会超出预期。 但是当整个非洲都处于缺粮状态的时候，作为拥有大量粮食的地方，其安全性将会受到极大威胁，为此，她不得不将这个问题上报，请陈大河尽快做出决定。 要么，大批量增加安保人员，并在粮食基地内部修建一条可供两三年内使用的运输机跑道，将成熟后经过加工厂加工过的成品粮食尽快转移至非洲以外的地区，要么，在这段时间内减少基地内的粮食生产，等非洲粮食危机过去之后，再重启生产，从经济角度出发，她的建议是第一条，理由是鉴于非洲粮荒的到来，将有大量的壮劳力可供挑选，只需要花费一点点的代价，就可以招募到大批的可用人员，可能到时候最大的开支，反而是子弹钱！ 第五百九十三章 被害妄想症 放下手里的文件，陈大河眉头紧皱，立刻开始翻阅其他十个投资小组提交的工作报告，看看他们是否也注意到这点。 结果在这十份报告中，均不同程度地提到跟气候有关的问题，有一个甚至还收集了全球主要粮食产区的气候数据，并预测今年的粮价会有不小幅度的上扬，由此可见瑞银投资团队的专业性的确不容小觑。 但其中只有三个小组，和艾玛一样对非洲的粮食局势和安全问题表示关注，也提出了相应的应对建议，虽然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差异，但总的来说，和艾玛提出的内容差不多，要么增加安保力量，同时向外抢运粮食，要么谨慎规避，暂时减产躲过这场危机，一个偏向利益一个偏向安全，出发点不同而已。 提建议的人不多，陈大河也没在意，这些人毕竟是搞经济投资的，能注意到社会局势已经不错了，不能苛求太多。 最后一份杰罗姆提交的报告中，倒是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不过也不奇怪，他负责的主要是矿产项目，这东西虽然耗水量也不小，矿场和工厂也都建在水源地附近，但跟气候关系不大，他自然不会在意，实在不行还能抽地下水呢，非洲那么多的地下水资源，不用也是浪费不是。 坦白说，艾玛提出的建议具有较高的可行性，非洲人工本来就很便宜，又是在可能出现粮食危机的时候，或许只需要极少的口粮，就能雇佣到数以万计的壮丁，这些人无论是编入保卫部队，还是拉去农场做苦力，都是非常实惠的选择，在有了安全保障的情况下，作为非洲大陆上极少数丰收的粮食基地，势必会获得高额的利润。 但是，自己可不是只有一个粮食公司，而是安排了十一组团队，每个团队负责不同的区域，分别筹建了多个大大小小的粮食基地，两个安全公司和一家大型粮食加工厂，而且还一一为这些公司从欧洲聘请了专业的管理团队，因地制宜选种不同的农作物和养殖种群。 做了这么多工作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分散存在感而保密！ 如果按艾玛的建议，在每个基地都修建一条运输机跑道，还都有重兵守卫，鬼都知道这些公司肯定存在某种联系，粮食公司也就罢了，人家一看，短短一年的时间，非洲突然多出这么多实力雄厚的保安公司，谁会没点想法？ 尤其是在非洲大旱造成粮食危机的关口，几十个被重兵把守的丰收粮食基地就会格外显眼，到时候这州里州外大大小小的势力一窝蜂上来查，虽说把自己扒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啊。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头疼地按住脑袋。 只是他自己忘了，现在可不是信息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而是连监控设备都没冒出来的八十年代初，就这些保安公司的人，别说是分散开来，就算是聚到一起，只要搞定当地的掌权者，然后不闹事，或者说不往大了闹，藏个十年也没人能发现。 但是没办法，有被害妄想症的人伤不起啊！ 该怎么办呢？陈大河揉着眉心想了想，或许，应该跟艾玛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艾玛那些人想见他很难，但陈大河要见他们却很简单，在完成了前期的筹建之后，这些投资团队将运营交给管理团队，将财务审核交给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他们只需要负责资金的收发管理和项目进度监控就行，而这些都不需要在现场进行，所以他们已经撤回苏黎世，人在这里，什么时候见都方便。 爱奈斯很快替他约好与艾玛见面的时间地点。 当天晚上，在苏黎世大学校门外的那栋红色小楼里，艾玛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板，那个神秘的东方年轻人。 “艾玛，好久不见，” 见到艾玛进来，陈大河立刻站起来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后很快便放开，“很抱歉，这么急约你过来见面，希望没打扰到你的生活。” 欧洲人爱讲私人空间，就喜欢预约什么的，这点法国人玩得最离谱，哪怕找朋友吃个饭，也得提前好几天预约时间，否则即便没空也坚决抵制临时约见，瑞士人虽说不像法国人那么极端，但也将预约当做日常习惯，尤其是像艾玛这种银行投资顾问，没有预约的话确实很难立刻见到。 她虽说是陈大河的专职顾问，但并不代表只为陈大河一个人服务，就算是私人顾问，也有接私活的时候呢，何况她只是银行安排的专职顾问而已，要知道银行可是最会做生意的，他们不会任由资源闲置，平时陈大河没有工作交代给他们的时候，也安排了不少的临时活给她，最多在遇到任务冲突时，优先为陈大河服务而已。 “哪里，”艾玛微笑着握了握手，轻声笑道，“我是您的专职顾问，当然要随时为您服务，而且，今天早上我才将工作报告交给您的私人秘书，中午就接到她的电话，很明显，是出现了工作上的问题，这样我更需要积极一点，去年年底，我们可是每个人都拿了您十万美元奖励的，今年我依然无比期待！” “哈哈，积极好，期待更好，”陈大河笑着伸出手，引导她到餐桌前，顺手替她拉开椅子，然后坐下说道，“工作积极了，我才能赚钱，你们也才有奖金，十万美元不算什么，另外还有收益的千分之五在等着你们呢。” “谢谢！”艾玛先是轻声点头致谢，接着笑道，“所以，我非常诚挚的希望您能采纳第一条建议，在粮食危机中，安全问题固然很严峻，但只要做好安保准备，风险还是可控的，我们仔细核算过，出现大规模骚乱的可能性非常低，只要安抚好那些大势力，其他的流民完全不值一提！” 对于艾玛能猜到请她过来的意图，陈大河一点也不意外，非洲那边的项目，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如果是美国或英国的投资业务，那应该请卢卡，而不是她。 “这个我们等一下详谈，”陈大河笑了笑，然后招招手示意上菜，“这里的厨师虽然不是米其林餐厅出来的，但厨艺相当不错，你可以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这栋小楼是他当初入学的时候，老提奥为了方便他休息而特意买下的，除了让爱奈斯贴身照顾，还安排家里的几位厨师轮流过来烧菜，今天陈大河约见艾玛，由于时间正好在放学后，便将地点定在了这里。 第五百九十四章 启用后手 先开一瓶自家酒庄出产的红酒，这边厨房开始上菜，坐着的两人也聊起了正事。 “艾玛，”陈大河先敬了一个，才开口说道，“你的建议确实很不错，但是，这种做法未免显得太过招摇，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预测成真，干旱肆虐非洲，届时几乎半个非洲大地处于饥荒之中，世界上各大主流国家和媒体都在商讨如何救助非洲的时候，而我们却大张旗鼓地往外面运粮食，你说，他们会如何评价我们这家粮食公司呢？” 他不可能直接说为了保密，只能找这样一个理由，谁叫欧洲最看重舆论评价的，就像那些抠得要死的西方国家一样，真能出多少钱且不说，口号是一定要喊得震天响。 刚抿完一口酒的艾玛手突然顿了顿，随后顺势放到桌上，眉头轻皱着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粮食公司的土地全部都是用现金购买，以后也会长期发展，如果因此在非洲和国际上造成不良声誉，确实不利于以后的运营，但是，” 艾玛抬头看着陈大河，“先生，难道您想暂时停产来避风头？如果这样，您的这笔投资将会蒙受巨大损失，且不说这场干旱会持续多长时间，单单是今年，可能损失就会高达数千万美元！” 四亿美元的资金不是白投的，按艾玛的核算，加上食品加工厂的收益，他们所负责的这片区域今年的盈利预期大约在四千万美元左右，未来一两年还会持续增加，最终稳定在六千万到七千万美元之间，预计六年左右回本，平均收益率在百分之十六的样子，算是一个不错的长期投资项目，可要是停产或减产的话，这个时间周期就会顺延，就算老板能接受，她也会心疼即将到手的奖金。 而陈大河心里也在默默嘀咕，如果今年一组团队损失几千万，十一个加起来那就是好几个亿，一年亏损几亿美元？我可没那么傻壕！更何况这些粮食他是准备卖给苏联的，就算不涨价按国际粮价来走，也能为他在苏联内部带来更多的利益，这种生意怎么可能停掉！ “不不不，”陈大河笑着连连摇头，“我还没那么胆小，否则也不会不借用任何金融杠杆，倾全资打造这些粮食基地，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会耽误粮食公司的产出，又不那么引人注意！”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艾玛眉头轻蹙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想停产，又要维持一个好的名声，那么，只能割舍掉一部分利益。” 陈大河眉头轻抬，“怎么说？” “我有个想法，”艾玛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分两步走，第一，将一批早熟的粮食尽快加工后运走，根据现有作物的种植比例，大概能占据百分之四十的份额，至于剩下的，我想可以分为两部分，首先拿出其中的两至三成，与当地的大势力交换利益，获得他们的支持，至少，不能过来捣乱，另外的部分，则用来赚取名声，” 陈大河嘴角微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捐赠？” “当然不，”艾玛哑然失笑，摇着头说道，“这部分几乎占据了粮食总产量的一半，如果全捐出去，还不如停产的好，至少那样不会亏钱，我们可不是慈善家，就算为了买名也不至于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在报告里说过，如果粮荒真的到来，我们可以用粮食来招募保安人员，现在，只需要将这一条稍作修改就能用。” 陈大河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微笑地看着她说道，“那么，就是以工代赈？” “有点这个意思，但并不完全，”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艾玛脸色有些泛红，举起酒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生，您的红酒很不错，只是我可能喝多了有点头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同团队成员一起，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一方面尽量减少您的损失，另一方面，也能让非洲知道我们的善名！” “不不，”陈大河轻轻摇头，“艾玛，两天时间没问题，甚至一个星期都可以，但是，我要的不是善名，也不是恶名，而是，尽量减少我们的存在感，因为，我不希望让任何势力盯上这块肥肉，明白吗？！” 善名恶名都是名，他要的是闷声发大财，任何会引人注意的事，他都不想沾边。 艾玛眨眨眼睛，虽然不是很理解陈大河的想法，但很清楚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地点了点头，“明白，那么，可能我真的需要四五天来完善这个方案，或许三天也可以，等做完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陈大河笑着轻轻举起酒杯，“那么，现在是晚餐时间，我们可以尽情享用美食！” 艾玛也笑着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送走艾玛，陈大河回到庄园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左思右想，这个气候预测到底靠不靠谱？如果真的持续干旱，艾玛他们能不能想到合适的应对方案？还有那些投了重金的保安团队，能不能在关键时候撑起重担？ 想了片刻，陈大河最终还是决定作两手准备，联系一下非洲那边。 当时董建磊送人去非洲，除了两百个教官之外，还另外找了一批与这些人并不相识的五十人，陈大河将他们分成五组，本意是作为作战部的指挥人员来使用，但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非洲各个势力的情报，并以之为假想敌，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这点又有情报部门和参谋部的特点，等于是身兼三职，相对来说工作比较复杂，至于怎么去做，则任由他们自由发挥。 这些人平时由董建磊派过来的一个人进行管理，要钱要人也都是这个人来统筹，经费是陈大河通过一个不记名的账户直接拨发，不过这拨人平时都在潜伏，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启用。 现在陈大河就是要联系这个人，让这五组三合一的后手去收集相关信息，并制定相应的应对方案。 第五百九十五章 应对方案 在非洲居中联络的那人，有个很有特色的名字，刘建设，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绝大部分都差不多，陈大河也没觉得以自己的名字水准有什么可以评价别人的资格，不过为了保密起见，便很淡然地在电话里叫起他的俄文名，伊万。 伊万刘是位话不多的人，也对，话多的人不会被老董派过去负责统筹，在听清楚并复述了一遍陈大河的要求之后，很快就将命令传达下去。 那五组指挥中心所负责的区域各不相同，但收集的信息内容基本一致，主要侧重于非洲各地的气候特点和农作物生长情况，并重点关注各方势力的反应，看看是否有本土势力注意到此类异常情况。 三天后，艾玛的应对建议便递交上来，又过了五天，一份来自非洲的报告也几经周转送到陈大河手里。 艾玛的建议书且不提，来自非洲的报告显示，那边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但是否会达到艾玛找的三家气候研究机构所说的严重程度，在没有专业研究人员介入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妄下断言，另外，也不知道该称之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就是，一方面，绝大部分有实力的非洲本土势力，依然纠结在争权夺利之中，对于气候异常所引起农作物受灾的情况，基本上都视而不见，或者说不够重视，另一方面，处于非洲社会结构底层的土著部落，今年上半年已经发生无数起争夺水源地械斗，只不过对于每年都要来几次的部落冲突，各国的上层人士早已习以为常，完全没当一回事。 这样的话，一旦灾害来临，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可能灾情会更加惨烈，但与此同时，当权者的无动于衷也给了陈大河更多的时间来做出应对，并且不会因此而引起各方的注意。 在综合了两份文件的内容之后，陈大河终于拟定最终的应对方案，并有针对性地分发到十一组非洲团队和负责管理作战指挥小组的刘建设手中。 首先，所有早熟的粮食抓紧抢收，并从多方筹集运输车辆，加急运往地处北非，立场亲苏仇美的利比亚，来得及加工的加工，来不及加工的直接将粮食从地里收割后运走，这些粮食将从那里装船运往乌克兰，董建磊也会在那边安排人接应处理，等到了苏联之后，就是董建磊的表演时间，不过那时候与这场旱灾也再没什么关系。 第二步，各粮食公司的管理团队积极与当地友善势力沟通，包括但不限于政府、部落和军阀，先维持友好关系，但暂时不表明出售粮食的意图。 等到最后旱灾确定大规模爆发，并产生大范围的饥民人潮的时候，他们才可以进行第三步，将储存在基地里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出售给友善势力，或换取其他利益，比如矿场或土地，但一不能抬价二不能降价，就按市场行情走，这时候能卖粮就是人情，只要愿意跟他们交易，就是一份善缘，可要是抬价赚取暴利，那善缘也有可能会变成孽缘，等他们熬过这场灾难，总有找场子的时候，所以不能把好事往坏了办。 而剩下的粮食，则用来招募流民，一部分充作粮食基地的保安团队，另一部分则用来当做劳工，开垦交换回来的荒地，或从事其他苦力工作。 另外，各个保安公司也将全部出动，先分出五百人左右的团队，与新招募的安保人员打散混编，来管理和训练他们，这部分也将担负起保卫粮食基地和加工厂的重任，而剩下的两千多人，则以连为单位，接受来自指挥中心的指挥，开出去狙击有抢粮意图的敌对势力，率领部队的，也都是当初负责组建和训练保安部队的苏联老兵，至于敌对势力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这些信息自然由作战中心提供。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需要进行大规模基建的粮食基地都已经成型，他们这个集中了作战指挥、情报收集和制定作战计划三合一的指挥中心更是早已成了气候，五个小组的编外人员最少的都有一两百人，最多的足足有六七百人，虽说大部分都是非战斗成员，还在经营着各种用以遮掩的产业，但情报收集能力确实不容小觑，应该说，老董找的这些人，的确很厉害！ 陈大河给刘建设的命令就是，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务必保证将所有可能的来犯之敌狙击在粮食基地之外，一来尽量减少粮食基地被关注的可能，二来就算也许有小股散军会突破他们的情报和封锁，也不会对留有保安队的粮食基地造成太大的危害。 任务发出，陈大河也将这件事暂时放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非洲的事业能做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他们执行得怎么样，不过陈大河也赋予了那边的管理团队临时决断的权利，毕竟事情发展千变万化，谁都不知道事到临头会是什么样子，尽人事听天命吧。 等将所有事情安排完，时间已经到了五月末，陈大河在准备考试的时候，也在默默等待，预言的干旱和绝收，真的会出现吗？ 非洲大陆气温高，热量条件好，所以作物成熟时间短，随着时间进入六月，土豆、冬小麦、油菜等一批早熟类的作物都开始进入成熟期，由于气候的原因，甚至有部分早稻也开始抽穗干枯，早有准备的各个粮食基地立刻进行抢收，并用最快的速度加工后装车运走，至于运往哪里，无论是基地的管理团队还是装车的工人，都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运送到指定的地方后就卸货不管，反正他们拿钱干活，也什么都不问，不知道每当一批货到达之后，就会有另一支车队将货物转运，最终送出非洲。 等到了六月底七月初，陈大河收拾东西回国的时候，早熟粮食终于抢收运输完毕，而预测的大旱灾终于大规模出现，并开始陆续引起非洲各国的重视，在辽阔的非洲大地上，大片大片的土地陷入干枯，许许多多的传统农田颗粒无收，刺眼的大块黄黑色犹如癞痢，看着就让人难受。 但是，这些都还只是在非洲内部，严格说来，哪怕是非洲内部各国，也不是都对这场旱灾有太过重视，在当权者想来，只要手里掌握的矿场不受影响，大不了用矿石换粮食呗。 至于州外的国家和媒体，就更没人去关注，可能在出现大范围的饥荒，并引起联合国的重视之前，是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的。 所以陈大河有点小小的郁闷，自己这提心吊胆两三个月，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忙活啦？ 算了，管他呢，没事更好，还是先赶紧抢收吧，之前成熟的毕竟只是少部分，到了七月份才是粮食收获的旺季，能多抢一点运出去也是好的。 第五百九十六章 该领证了 七月是返乡的季节，陈大河来这里两年了，每次只要期末考试结束，再稍微安排一下工作，就会立刻飞回国内，今年也不例外，尽管非洲那边的情况还没有结果，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在叮嘱杰罗姆抓紧收购英国汽车公司的项目之后，就直接带着叶正根和图安两人回国。 回到家里一切如故，只是离开的时候，茜茜还穿着厚厚的呢子大衣，回来时已换上时髦的白色尖领衬衫和蓝色百褶长裙，脚上穿着白色球鞋，露出纤细的脚裸被白色的娃子包裹，那亭亭玉立的样子，很是让他赏心悦目。 等再过几年，长袖衬衫就该变成短袖甚至无袖的款式了，裙子的长度也会一年比一年短，虽说好看是好看，但对比现在的这幅模样，陈大河觉得，总是少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这就是时代的烙印，以后的衣服是越来越漂亮，可惜，再也见不着这等端庄质朴的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属于崛起的意气风发，或者说，是浮躁的张扬。 牵着茜茜的小手，两人并肩在小花园的石板路上漫步，小路上方架子上蔓延的藤蔓垂下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这是当年搬进新家之后，两人亲手种下的葡萄树，在去年的时候就第一次结了果，可惜第一次挂果似乎都有点酸涩，口感不怎么好，今年是第二次，果子要比去年大一些，颜色也更深更艳，看起来味道应该会不错。 两人走到石亭里坐下，安英摘了两串葡萄洗干净送来，陈大河尝了一口，随即连连点头，“嗯，果然比去年的好吃多了。” “是吗？”茜茜一手横在石桌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陈大河笑道，“我们都还没吃过，等着你回来才能摘，你是家里的男主人，这第一串必须你吃才行。” “哪有那么多规矩，”陈大河摇头失笑，捻起一颗塞进茜茜嘴里，“那我就亲手喂你，好吃不。” “好吃，”茜茜眼睛眯成一弯月牙。 两人聊了会闲话，陈大河随口问道，“你毕业证拿了吧，分配的单位是中央台吗？” “对啊，”茜茜笑道，“就前两天拿的毕业证，工作报到手续去中央台完成了，感觉有点怪怪的，在那里工作了三年，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是那里的人，直到拿到报到通知书的时候才发现，啊，原来我还是个实习生呐！” 陈大河手里剥着葡萄皮，脸上呵呵直笑，“你那是不等着钱花，要不然你就会天天念叨，怎么还不毕业啊，怎么还不转正啊，正式工比实习生工资多了三十多块呢！” “还真是，”茜茜皱了皱鼻子，“在家里有的吃有的住，连衣服都是佳彤从深阵寄来的，哪有用钱的时候，我发的工资都丢抽屉里搁着，就从来没用过，虽说平时关老都跟我报账拿钱，但那跟自己花钱还真不是一回事儿。” “没事，反正家里也不差你那点工资，”陈大河顺手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里，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看着她笑道，“既然毕业了，档案关系也落了单位，那咱们的事儿也该办了，明儿个去找单位开张介绍信，咱们去趟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呗！” 之前的时间不算，两人订婚也有两年，现在陈大河在国外留学，茜茜也已经正式毕业，是时候正式结婚了。 “呀，”茜茜俏脸霎时变得通红，声音也低了下来，比蚊子叫高不到哪儿去，“哦。” 早在几个月前，她心里就在揣测着大河哥什么时候会跟她领证，没想到今天刚回来，就跟她谈起这事，着实让她有点喜出望外，也有点小小的措手不及。 “呵呵，”陈大河抓着她的手呵呵直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啥羞啊，等明天开好证明，再找李罗两位老爷子商量个好日子，去民政局把证领回来，顺便在当天办场喜宴，正式的婚礼，等过年回家后再办，你看怎么样？” “嗯，”茜茜小脑袋死劲往下扎，“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小俩口正在花园里你侬我侬，商量着婚礼细节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老陈，老陈，我来啦。”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张铁军支着胳膊，一步一摇地晃了过来。 陈大河一手撑在石桌上，一手叉腰看着他笑道，“你这消息挺灵通的啊，我今天下午才到屋，你就跑了过来，是闻着味儿了吧。” “屁，”张铁军甩了个脸子，不满地瞪着他，“别以为骂我是狗鼻子，我就听不出来啊，你这满身散味儿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后冲茜茜打了个招呼，“弟妹你好啊。” 茜茜笑着回道，“你好，来这边坐，你们先聊着，我去叫人拿点东西过来。” 说着便出了亭子往外走去。 张铁军看了一眼茜茜的背影，回头冲陈大河比了个大拇指，“你老陈别的本事也只能算不错，但找老婆的本事确实是高，模样俊俏且不说，还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 “那是，”陈大河将头一仰，故作得意地说道，“一般人哪有这造化，这只能说明本少英俊潇洒品德高尚，正好配个郎才女貌。” 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张铁军头上不禁冒出三根黑线，满脸无语地摇头，“难怪东子说你小子千万不能夸，这脸皮厚的，比你找老婆的本事都要强啊！” “他那是诬陷！”陈大河瞪了他一眼，“这能叫脸皮厚吗，这叫自信好伐！少废话，过来找我干啥，先说好，请我吃饭就免了，今天才到家，得陪老婆，恕不奉陪！” “看你这话说的，”张铁军摘了一颗葡萄，皮也不撕就丢进嘴里，顺势坐到石凳上，边嚼边说道，“我都进你家门了，还能是请你吃饭？要请也是你请我啊，放心，就桌上加副碗筷的事儿，不打扰你陪老婆。” “蹭饭蹭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很难得啊！”陈大河坐到他对面，撑在桌子上看着他，“怎么，开超市的事儿，出了什么岔子？” “怎么可能，”张铁军头也不抬，又摘了一颗丢嘴里，“就北金城这地儿，我老张出马一个顶俩，能出什么问题？按你说的，挑交通方便居民区多的地方，一共买了八个店，嗨，那都不能叫店，一般的仓库都没那里大，全部是上万平米的面积，做个你说的大型卖场妥妥的，另外仓库也找了三个，都是成套的独门院子，每个都有两三万平米的总面积，连货都存了不少，都办妥啦。”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三角债苗头 八个占地上万平米的店，还有三个超过两万平米使用面积的独院仓库，搁后世妥妥的三环以内地段，超市赚多少钱且不说，光是地皮升值那得是多少钱来着？！ 陈大河心里默默盘算，张铁军还在继续说道，“按你说的，大部分的货都是先押着，等以后超市开业，卖出去了再结款，只有一些紧俏物资先付了三到五成的定金，剩下的也是等以后再结，我跟你说，我那几百万都花得……” “等等，”陈大河连忙打断他，满脸诧异地问道，“货款都压着，等开业了再给？那不是得等上将近一年，他们能干？” 后世超市正常的结款周期一般是一至三个月，然后会根据超市规模大小不同有所调整，如果是个人开的那种小型社区店，恐怕连一个月的账期都没有，供应商能允许七天或半个月内付款就算好的，那还得是熟客或关系近，好多都还要求当场结清，什么账期压货的，没那一说。 相反，如果是那种全国乃至国际性的大型连锁商超，账期一般都会压到三个月甚至更久，店大欺客嘛，很好理解，大品牌还好说，越是小品牌供应商话语权就越小，但再长的账期也不会超过半年，从收货之日起最晚半年一定要把账结清，现在老张跟他说可以压将近一年，那是什么概念？！ “为什么不能干？”张铁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别说有我老张家的面子在，就算没有，这正常交易压个一段时间的货款算不得什么，现在好多工厂都是先赊材料，等生产完产品卖出去之后再结款，时间周期也得拖差不多这么久，就跟我这没什么区别吧，” 随即甩甩头，笑着说道，“再说了，这不是特殊情况，超市还没开业么，等开业了，以后都统一按半年的周期来结算，他们都说了没问题。” 还有这种操作？陈大河摸着脑袋，眉头皱得厉害，先赊材料，等生产完卖了东西再结款，这不就是后世闹得非常严重的三角债么，怎么这时候就出现苗头了？ “其实也没啥，”张铁军笑了笑，“虽然货款没那么快支付，但只要有订单，银行就会批发贷款，不会影响到生产单位的正常运转，这也是你上次跟我说过之后，我去了解过才知道的。” 原来是有银行兜底啊，难怪他们敢这么玩，现在的单位绝大部分都是国企，最起码也是集体企业，对银行来说就跟自家人一样，放点贷款也没什么，再说不是有订单撑着的吗，又不是还不起，好歹还能赚点利息呢，这时候的银行可不像后世那样卡贷款，而是生怕没人找他们贷款呢。 陈大河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有银行参与进来，那什么游戏都可以玩得转，比如后世的房市，再怎么出政策打压房价也不如让银行限贷来得效果好，可如果哪一天，银行突然抽紧银根，恐怕这团乱麻得要人老命呐。 嗯，孙老爷子是搞经济研究的，等下回见到他的时候，得给他提个醒，让他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最好写个报告递上去，虽说不能完全杜绝，至少也可以让上头有点准备，总比像后世焦头烂额那样好得多。 具有正常流动性支持的行业压点货款没什么，比如超市或其他零售业，有销售额支撑，就具有足够的偿付能力，实在不行还能把东西拉回去呢，可要是正常的生产环节也陷入这种债务纠纷中，一旦下游企业无力偿付，影响的将是整个供应链上游的所有单位，毕竟人家不可能把已经生产出来的产品拉回去回炉吧，那做成饼干的粮食，再怎么弄也变不成面粉啊！ “老陈，”张铁军抻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想什么呢？怎么，有问题？” “没，”陈大河晃了晃脑袋，“跟你这儿没关系，想了点别的事儿。” “哦，”张铁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陈大河没再多说，他也就不问。 “唉，老陈，”张铁军拍拍手，兴奋地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跟我过来，带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陈大河顺势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跟在后面笑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得去外面看。” “你出来就知道了。”张铁军头也不回走出小花园，脚步又快了三分。 陈大河跟在后面，穿过三进院子，很快便走到大门外。 刚出大门，就看见门口靠墙停着一辆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小轿车，张铁军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旁边，两手环抱呵呵直笑。 陈大河背着双手，从头到尾大量了一圈，对着这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最风光时拉轰到没朋友的轿车看了又看，随即看向张铁军，“这个，咱们国家自己产的？” “你怎么知道？”张铁军瞪着眼睛，“你见过？” 随后又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这款车只组装了一百辆，还是两三个月前才完成第一辆组装，他当时不在国内，不可能知道啊。” “别想啦，”陈大河拍拍他肩膀，笑着说道，“我随便猜的，要不是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你能开过来跟我显摆？这车再好，也比不上我那辆路虎吧。” 嘴上说着调侃的话，心里却非常惊讶，原来纵横国内车市二十年的经典款轿车，竟然是今年就有了啊，他还以为要再过三四年才会出现呢。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张铁军无奈地撇撇嘴，“随便猜都能猜到，” 但面对着这辆车，很快又兴奋起来，走过去洋洋得意地拍拍车顶盖，“这个，全国只有一百辆，所有的零件全都是从德国进口过来的，然后在尚海汽车厂完成组装，还不等出厂就让各大部委给瓜分干净，这辆还是我家那位老爷子的，前些天才到手，我今儿个是冒死把他开出来，怎么样，气派吧！” “所有零件都是进口，全国只有一百辆？气派，当然气派！”陈大河捏着下巴，看着他咧嘴直笑，“不过，你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差的好！” 第五百九十八章 配件厂 “交什么差啊，最多挨顿骂，怕啥，”张铁军就像个滚刀肉，若无其事地拍拍车身，“你那车就甭提了，大得跟个公交车似的，我是没看出哪里好来，而且再好那也是外国产的，这车就不一样，桑塔纳，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等再过几年，咱们也能生产出世界一流的汽车出来！” 看着张铁军得意洋洋的脸色，陈大河面带微笑，心里却颇有感慨，不过是一款进口零件自行组装的中型轿车而已，却让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开着四处炫耀，这时候人的爱国热情，果然很不一般啊。 顺着张铁军的语气，陈大河对着汽车点点头，“这款车我在欧洲也听说过，算是当代的主流技术产品，虽说是来料组装，但能拼装起来也不容易，有了这个，对咱们国家的汽车工业很有帮助，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吧。” 说起桑塔纳，后世很多人都以为是大众拿着早已淘汰的技术到国内骗钱来了，其实还真不是，赚钱当然要赚钱，但桑塔纳的技术在当时来说也可以算是主流水准，在这时的欧洲，它就是帕萨特B2，在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款很受欢迎的中档轿车，只是各个国家的叫法不一样而已，这也是陈大河回到这个时代才知道的，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配给国内的这款换了一颗美国心，价格便宜些，动力方面弱了一点，其他都差不多。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真是什么淘汰技术，当时负责谈判的领导，还有负责审核的这个部那个部，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这次合作，真当这时的人都是傻子啊！ “你这个就说到点子上了，”张铁军伸手拍拍他肩膀，一副传播内幕消息的样子，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你知道不，就为了引进汽车生产线这事儿，咱们国家找了好多世界一流的汽车公司谈合作，可惜，那些个外国鬼子真不是个东西，就美国那个叫啥道奇的，一套生产线喊出了天价，旧货卖得比新货还贵好几倍，简直就拿咱们当大头宰，还有小鬼子，只肯卖组装线，坚持不卖技术，连零配件都不允许咱们自己生产，我呸，那是当咱们当组装工啊！只有德国的公司，给的是主流技术，价格也公道，还承诺帮助咱们实现零配件本地化生产，你说不选他们选谁，还是德国友人靠谱！” 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德国友人？靠谱？恐怕这时候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吧，其实说白了，这些资本家都是一个德性，无非是一个战略决策的问题，美国和日本都不看好国内长远市场，认为在这个贫穷的国度要实现汽车普及，可能还得等上半个世纪，自然是打着狠狠捞一把的念头，只有德国大众看重了国内的人口基数，认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人有购买能力，也是一个不小的市场，这才给出相对实在的条件。 而他们的决策也没有失误，后世大众系汽车在国内市场牢牢占据领先地位，从国内不知赚了多少钱走，而且，还顺手把一个不错的民族品牌给灭了，别说八零后九零后，就是七零后的，还有人记得曾辉煌一时的尚海汽车不？！ 没了，从今往后，只剩下一个尚海大众！ 再一个，答应帮助零配件国产化就是友人啦？图样图森破！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们要是不愿意，拖都能把你给拖死，据他那点模糊得可怜的记忆，貌似到了九十年代初期，也就是十年之后，这款车的零配件进口率依然是百分之九十五，国产化？呵呵，再等十年吧！ “唉，老陈，”张铁军碰了碰他，拍着车顶盖轻声说道，“你说，咱们投资个厂子，生产这种车的零配件，你觉得有搞头么？” “生产零配件？”陈大河扭头诧异地看着他，合着炫耀了半天，最后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对啊，零配件，”张铁军点点头，两眼冒着精光，“我问过，这一辆小轿车，除了最重要的发动机和主体车身，其他大大小小的零件还有好几百个，这些东西尚海汽车厂不可能都自己生产吧，你说咱们弄个厂子，给他们供应零配件，怎么样？” 陈大河抿着嘴，看看眼前的这辆轿车，再看看张铁军，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也没松手，就这么搂着说道，“铁子，你知道什么叫材料学动力学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铁军撇撇嘴，“不就是说我不懂技术吗，我是不懂，可没关系，有懂的人啊，一机部那么多人，找几个过来当技术指导又不难，要是还不行，我就去二机部三机部找人，你就告诉我，这行有没有赚头！” 一机部在去年的时候就被改组成机械工业部，简称机工部，主管民用机械部分，也是蒂埃里那个工业贸易生意的主要合作伙伴，二机部和三机部也同时改组成核工业部和航空工业部，作为在总后大院长大的张铁军，从这几个部门里面找些技术人才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很有赚头！”陈大河立即非常肯定地回复他，可随即话风一转，“但这个属于重投入行业，你知道为什么人家美国人日本人不愿意把零配件放到咱们国内生产么？除了他们想赚高额差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不相信以咱们国家的工业水平，能生产出合格的零配件来，这是由咱们国家技术条件决定的，所以你找再多技术员也没用，你得用钱去堆，用时间去耗！” 这时候国内的工业基础和配套体系的确还算不错，但在精密工业和特种材料等方面，跟世界一流水平还相差太远，甚至哪怕到了三四十年之后，这个差距也只能说有所缩小，要想完全弥补，还有得努力。 比如说，国产车和合资车国产化的零配件，在耐用度上就要比进口零配件差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买车的人老觉得国产车不经用的原因之一。 “啊？”张铁军有点傻眼，“那就是没得玩了？” “也不能这么说，” 先泼一盆冷水，陈大河再给他一点安慰，“如果你真有心进这一行，就不能抱着赚快钱的想法，它跟倒爷那一套不一样，得讲投入，前期组建个技术部，好好研究下技术，可以先生产简单点的零件练练手，比如说螺丝钉什么的，等条件成熟了，再上其他利润高的项目，更何况，” 陈大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铁子，咱说句煞风景的话，德国那公司是答应把零配件放到国内生产没错，不过，他们拖你个三年五载的，你能咬他？所以说，这件事儿得从长计议！” 第五百九十九章 抢占汽车行业 听了陈大河的话，张铁军眼里有点闪烁不定，“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国际大公司，不会这么没信誉吧？” 陈大河有点无语，“老兄，你真当那些大公司就一定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啊？他们是公司，是资本家，看钱来的！只要进口零件比本土化更赚钱，就一定会拖延本土化生产的进度，不信你等着看！” 信誉？把全世界所有知名企业拉出来排排站，有一个算一个，敢说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恐怕一家都没有吧，至少陈大河是这么认为的！不管哪家公司，真要敢把信誉往死里去做，什么条款规则都严格遵守，一点也不出格的，最后肯定是把自己给作死，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规则之外才有暴利呐！ 这一刻张铁军突然有点心灰意冷，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对于陈大河这个人，他是深信不疑，凡是说出口的话就没有不中的，如他所说，那家德国公司，真的就这么好心不会从中搞鬼，按计划帮助咱们国内生产零配件？到时候别说拖太久，只要他们稍微拖个一两年，自己那点小投资可熬不了几天，只怕也得打水漂呐！ 更何况，老陈刚才说的也很有道理，既然他说这个配件厂不好弄，那就肯定会有很多问题。配件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可技术含量真不低，要不然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就生产不出国际水平的汽车零配件呢？ 要不，还是算了吧？！ 就在张铁军打退堂鼓的时候，陈大河却又给他吹起了热风。 “铁子，其实，我觉得你的目光应该看远一点，”陈大河笑了笑说道，“你现在的想法，无非是给尚海汽车厂做供应商，可是，既然要做汽车零配件制造，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这颗树上呢？先把厂子建起来，给其他汽车厂提供零配件也可以啊，一边赚钱一边提升技术，总有做大的时候。” “得了吧，” 很意外的，张铁军撇着嘴似乎不屑一顾，“就国内那些汽车厂，早就从头到尾全给自己系统包圆了，哪有别人家插手的机会，再说他们一年能卖几辆车，卖的又是什么价？这车可不一样，” 说着又拍了拍车顶盖，“知道这车卖多少钱一辆不？” 陈大河眉头轻挑，“多少？” 他上辈子第一次认识桑塔纳的时候，还是九十年代中期，只知道这款车卖二十万一辆，足够在他老家盖上四五栋两层楼的，现在才八十年代初，打个折扣，应该最多也就十万左右吧，放国内是标准的豪车价格，与国外对比也不算便宜。 张铁军嘿嘿一笑，“这车还没量产，所以售价暂不公布，不过，我倒是听我家老爷子说过，这车，等量产之后，得卖这个数，” 说着比了个OK的手势。 陈大河先是一愣，接着眼睛瞪得老大，“三，三十万？？？” 为什么不猜三万？这时候北金汽车厂出产的经典款吉普车北汽212也得三万多一辆，这款名义上国产，实际上进口的小轿车不可能和吉普一个价吧！ 三十万，就算按外汇黑市价来算，也足足要三四万美元，如果按今年一比二的官方汇率，更得要十五万美元，比欧洲市场的一流豪车还贵！ 而这时候的工人工资多少？很多人月收入都达不到10块，全国上下基本都是50块以内，人均也就是30元上下，任何时候都一样，能达到人均收入的就算中等以上水平，可这样的收入想买一辆车，得不吃不喝攒够一万个月！ 那是买火箭的吧？！ 这可是国产车，不算进口税的，进口零配件算一笔，整车销售又算一笔，那钱有一多半被大众拿走了，到底谁定的价？他们要不要这么黑啊！ “那可不，”张铁军看了看满脸发懵的陈大河，撇着嘴角说道，“就三十万，你别嫌贵，还得有配额才能买！他三十万的车，车架发动机什么的大件就不说，那些个小零件我取个零头，三千块有吧，要是他们能生产一万辆，那就是足足三千万！给国产车做配套，做十倍的量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数，一辆车能顶人家十辆！要不我能慌慌忙忙跑过来找你？没点诱惑怎么行！” 陈大河满脸无语，账还能这么算的？ “这样，”陈大河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是确定进这一行，我从欧洲那边帮你找几个技术专家过来，再从欧洲倒腾几套关键设备，如果能生产出合格的零配件，以你背后的关系，未尝不能倒逼尚海大众公司用国产化零件来替代吧，不过就是前期投资要多些，回报周期也没那快。” 他倒是没想过给张铁军借钱，否则技术也是他想办法，钱也是他来借，这家公司到底算谁的？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嗯，这倒是个办法，”张铁军点点头，不过脸色还有些犹豫，“我再好好想想吧。” 张铁军连晚饭都没吃，心情复杂地开着他的宝贝桑塔纳走了，对于要不要投资办汽配厂的事儿，他还得好好考虑一下，如同陈大河所说，真要搞这一行，就得有好几年不能盈利的准备，就算他想投，也得有这份资金撑得下来才行。 另外，陈大河提到的关于德国公司是否有可能会拖延零配件国产化的问题，他也得去给家里的老爷子打打小报告，虽说老爷子不管这一摊，但好歹也能递得上话。 再一个，他还指望着能靠这条意见，免了极有可能降临的打骂呢！ 陈大河则回到后院，背着双手走来走去，今天听了张铁军说的这番话，他心里也不免起了小心思。 一个普通中型轿车到了国内，都能卖出豪华轿车的天价来，那要是自己收购个欧洲一流豪车品牌，然后促使杰罗姆与国内达成合作协议，以合资的形式进来，岂不是赚得比大众还要多？ 而且这对国家和自己双方都有好处，再怎么说，有自己在背后决断，总不可能跟那些外资公司一样死劲地坑自己人吧！就像那个现在还只是二线豪车品牌的奥迪，几乎就是依托中国市场，硬生生地被抬到一线品牌位置上的，而大众也依托与尚汽一汽的合作，极大提升了自己总公司的实力，但对国内的技术水平提升，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嗯，就这么办，陈大河两手一拍，决定回瑞士之后，立刻催促杰罗姆收购一家上档次的豪华汽车公司，现在落到桑塔纳的后面，绝不能再落在奥迪的后面，怎么着都得把国内第一豪车品牌给抓到手里！ 第六百章 商量 回来第一天就被张铁军带来的这么大消息砸脑门上，陈大河有点晕乎乎的，第二天见到李罗两位老爷子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布局国内汽车产业的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不提赚得盆满钵满的大众集团，单是后世的尚汽集团总市值就超过三千多亿人民币，另外还有个总市值更高的一汽集团，如果投资汽车产业，这笔生意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带动的上下游产业和其他方面的社会影响，貌似比现有在国内投资的几家公司更有搞头！ “你小子，”李中和随手扔了颗瓜子砸过去，“专点心行不行啊，现在是商量你结婚的事儿，想什么呢！” “我看是紧张，”罗东升看着他撇撇嘴，还憋着股坏笑，“以前虽说是板上钉钉，可毕竟还没盖章定论，现在要领证了，以后就算是栓到柱子上，逃也逃不掉咯。” “他还紧张？”李中和眼角微抽，瞟了一眼陈大河，摇着头说道，“没看出来！” 这时陈大河也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瞪了罗老爷子一眼，“一大把年纪会不会说话啊，还栓到柱子上，当我是你放过的那头老水牛啊，我这儿在想事情呢。” “想事情？” 两老相视一眼，李中和好奇地看着他，“说说，想什么呢？婚礼怎么办？” “婚礼简单，”陈大河歪躺在沙发上，随意地甩甩手，“两边的家长都不在，所以什么繁文缛节都省掉，吃吃喝喝就完了。” “那可不行，”罗老爷子眼睛一瞪，“虽说两边父母亲人都不在这里，但你们同事朋友可不少，该有的程序都不能省，既然你来找我们两个商量，那这事儿就得听我们的！” “对头，”李中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这传统婚礼，讲究的是三书六礼，先前你们定过亲，三书和六礼中的前四礼，老田都已经给你们过完了，就剩最后的请期跟亲迎，这……” 李中和越说越感觉不对劲，扭头看着罗东升，“老罗头，不对啊，咱们说的是正常的婚礼流程，可这小子是要办两次婚礼的，这家伙怎么算？” 罗东升一听也愣在那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对啊，这小子是要办两次婚礼的，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里没有这一出啊！ 陈大河两臂环抱，满脸微笑地看着两个傻眼的老头儿，“所以说，你们那一套搁这儿不合用，还是等我和茜茜回老家办婚礼的时候再用的好，这回啊，就是请那些个同事朋友吃个饭，算是热闹热闹，同时像外面宣告一声主权，没必要搞得那么正式，再说了，前些年的人结婚的时候，连请客都省了呢，去民政局扯张证，回头买袋糖发了就完了，哪有那么多事儿！” 罗东升两手一摊，不满地说道，“那你找我们两个商量个屁啊！按你这么说，就吃顿饭的事儿，怎么着，还想找我给你开后门，把清华的食堂给你腾出来怎么地？” “哪用什么食堂啊，”李中和也撇着嘴角，指着陈大河说道，“就他那宅子，一下子摆个二十桌都还宽敞得很，多少人不够坐的？家里厨娘的手艺都赶得上国宴主厨，不比那食堂好百倍！” “所以咯，”陈大河耸耸肩，“我就是想找你们定个日子，把扯证宴请的事儿一起办了，顺便开席的时候冒充下家长，陪陪客人，就这么简单。” “哟，”罗东升眨眨眼，扭头看着李中和，“这事儿确实挺简单的，那，老李头，你看，我代表臭小子，你代表茜茜？” “凭什么就你代表男家，我要代表女方啊？”李中和一听不乐意了，“当初可是我先跟臭小子认识的，你那是后来，要代表他也是我来才对！” “这种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罗老爷子满脸的不屑，“这得讲缘分，你说，咱们两个谁跟他相处得久？得是我吧！” “那是因为老子出国了，”李中和拍着大腿，音量都高了两档，“就算是出国，那之前他还住我家呢，怎么就没你相处的时间多？” “停停停，” 见俩老头儿这都能吵起来，陈大河连忙从中掐断，“这样啊，刚才我没说清楚，我是说，请你们过去，代表的是我和茜茜两个，不是哪一个，又不是迎亲什么的，哪有分开算的，再说了，就算真要给茜茜找个家长，她那儿还有个老师顶在上头，哪用得着你们两个！” 这话说得，两老略显尴尬啊。 李老爷子眼珠子一转，突然看着罗东升说道，“老罗头，来之前我看过日子，觉着七月七号这天不错，农历五月廿七，属癸亥年戊午月丙申日，宜嫁娶，日子正好！” “我看看，”罗东升说着翻起了老黄历，“嗯，这天还行，不过你看看往后一天怎么样，七月八号，癸亥年己未月丁酉日，同样宜嫁娶，而且日子里还有个八，这南方人不都兴往八靠吗，就这天好！” 看着又争起来的两个小老头儿，陈大河满脸无语，自己找他们两个商量这事，是不是有点欠考虑啊！ 还好，这回没争多久，很快就出了结果，李老头赢了，理由是罗老头选的那天忌讳祈福祭祀，相比之下还是七号这天好些。 反正都差不多，陈大河也没意见，领证和办事的日子就定在了这天。 “小子，”刚赢了一局的李中和满面红光，“地点就在你家吧，时间紧任务重，要通知的人可得抓紧通知，可别给耽误咯。” “这我知道，”陈大河摇摇头说道，“不过地点我不准备放家里，这年头好多职工都在等着排队分房，让茜茜同事看见她住这么大宅子也不好，所以我打算放在外面，暂时定在萝拉西餐厅那里。” “萝拉西餐厅？” 两位老爷子眉头微皱，罗东升看着他说道，“放外面倒是没问题，不过干嘛要定个西餐厅啊，那里我也听过，贵得要死，你请客少说也得有百来号人过来，还不得亏死！” “对，”这回李老爷子意见和他一致，点着头说道，“我看就找个差不多的馆子得了，要不就外交部招待所那里，场地够大，还有配套的舞厅，年轻人喜欢跳舞的，吃了饭还能跳跳舞乐呵乐呵，也省得白花那些个冤枉钱。” “我没说过吗？”陈大河耸耸肩微微一笑，“那间餐厅是琼斯公司旗下的，虽说我退了股，不过奥利弗打过招呼，我过去吃饭，不用花钱，请人吃饭也一样。” 两老相视一眼，然后一起拍手，异口同声地说道，“就定那儿！” 第六百零一章 分歧 接下来两老又开始商量宴会流程，虽说不循古礼，也没那么多讲究，但他们还是想尽量做得正式些。 李老跟家人失联几十年，儿子结婚自然没赶上，罗老虽说赶上了儿子的婚事，却正和陈大河说的一样，领张结婚证撒袋糖就完了，连顿像样的饭都没整出来，就比平时多了两个菜，一盘大葱炒肉一碗红烧鱼，那还是凭结婚证特批买来的，现在有了条件，自然要在陈大河身上找回做家长的感觉来。 这里陈大河就不再插话，反正就那么点时间，随他们去折腾，三五斤菜难道还能整出满汉全席来！ 李老爷子在国外生活过，也参加过外国朋友的婚礼，既然中式不能套，那就往西式上面靠，可惜，教会仪式那套不合用，两边家长不在，也没有走红地毯之类的环节，最后东割西减，勉强弄了个宴会式的婚礼流程出来，就是开始前新人一起欢迎宾客，然后开场的时候讲讲话感谢一下来宾，再找几位关键人物发表一下感言和祝福，最后吃好喝好把客人送走，由于准备采用自助餐的形式，连敬酒环节都免了，嗯，宾客找新人灌酒那不算。 眼看着把大致流程敲定下来，李老爷子才缓了口气，回过头一看陈大河，呵，这小子竟然窝在沙发上打盹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吼，“天都黑了，还睡！” 陈大河眼睛都懒得睁开，“别唬我，中饭都还没吃呢，黑什么黑。” “嘿，睡觉的时候还想着吃，”罗东升把手里的钢笔盖上放好，指着陈大河，对李中和笑道，“都要结婚的人了，这惫懒性子一点儿也没变。”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茜茜那丫头又什么都顺着他，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李中和说着将桌上的纸扔到他面前，“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大河抓起来看了一眼，“嗯，挺好，没问题。” 不繁不简，刚刚好。 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着外头叫到，“秦奶奶，饭好了没，饿啦。” “早就好啦，”秦奶奶笑着推门进来，“商量好了没？这一转眼啊，你们都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要我说，早就该结了，”罗东升也站起来往外走，“我带的几拨学生，好多家里娃娃都上学了，他这才到哪儿啊！” “人家那是上学前就结了婚的好吧，而且年纪一大把，你好意思拿我跟他们比！” 陈大河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秦奶奶，“商量好了，都在这儿。” 秦奶奶取过老花镜看了看，随即点点头，“有模有样，我看可以。” 然后把纸递给老伴儿收好，笑着说道，“既然都定好了，那就出去吃饭。” 四人走到外面客厅，陈大河到餐桌旁坐下，拎起桌上搁着的家酿葡萄酒倒了四杯，给三位老人家面前一人放了一杯，最后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嗯，还是秦奶奶酿的酒好喝，可惜就是少了点，要不然婚宴上就用这个酒，保管让大家满意！” “就会拍马屁，”李老爷子横眉冷眼表示不屑。 边上秦奶奶微微一笑，“老李啊，你是觉着我酿的酒不好是吧！” 老爷子立刻脸色一正，“谁说的，我看好的不得了，我是说，这么好的酒拿给他们喝岂不是糟蹋了，还是留家里慢慢享用的好！” 罗老和小陈同时眼角微抽，这老头儿，就是欠的，惹谁不好，非得惹家里老佛爷！ 陈大河夹了块肉丢嘴里，呜咽着说道，“听说尚海汽车厂改制，变成合资公司了？” “嗯，是有这事，”正略显尴尬的李中和赶紧接过话题，“这事拖了好几年，去年底才定下来，本来最有希望的是两家，一家是现在的大众，另一家是法国标志公司，不过最后关头标志跟广汽勾搭上了，转投了南边，他们现在估计也谈得七七八八，要是我没估计错，明年就应该有国产车下线。” 法国标志跟广汽勾搭上？ 陈大河闻言一愣，那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广汽标志？ 可惜这家公司是个短命鬼，红火了没几年就销声匿迹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狗屁国产车，” 坐对面的罗老爷子满脸的不屑，很是有种小愤青的模样，“有些人打着市场换技术的口号，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买了人家一条生产线，再弄点零配件回来拼装，那就算国产啦？我也不提什么自主技术这些远到天边的话，什么时候有一半的零件在国内生产，再提国产车这三个字也不迟！” “你说的这些谁不明白，”李中和撇撇嘴，“关键是饭得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不先给他们点甜头，他们能把技术交给你？没有人家的指导，你就算照着别人的车子仿造，也造不出个东西来。” “屁，”罗东升眼睛一瞪，“火箭原子弹都能造出来，还仿不出一辆车！” “你这才是屁话，”李中和也狠狠地瞪回去，“这工业化的东西能跟那家伙一样？这得能量产，能盈利才行，要是仿制产品合格率不够，赔也能把人赔死，而且安全性也没保障啊！” “我看差不多，”罗东升很是不以为然，“当年后方老区的兵工厂不也是这么来的，能用就行，管他什么合格不合格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你是崇洋媚外！” “你无理取闹！” “你……” 噗…… 俩老头儿一起扭头看向陈大河。 陈大河随手抹了下嘴巴，尴尬地笑了笑，“内个，刚想到个笑话，没忍住！” 没办法，无理取闹这个梗太强大，隔了一辈子还扛不住，刚才就一口酒给喷了出来。 “李老爷子，”陈大河擦了擦手，笑着问道，“知道搞汽车合资公司这种事儿，是哪个部门在管不？” 对于刚才他们的吵嘴，陈大河理都懒得理，这俩老头儿见面不吵几句就不自在，没见刚才秦奶奶在一旁也不管不问么。 不过他们也不是瞎吵，刚才说的那些话，就代表体制内最典型的两种观念，而且这种分歧一直持续到后世也没个消停。 “你问这个干嘛？”李中和看看罗老头，再看看他，“你刚才说在想事情，该不会就在想这个吧？你想造汽车？那我奉劝你一句，赶紧打消这个念头，那不是你能玩得转的！” “小子，这事可不一般，”刚才还跟老李吵吵闹闹的罗东升立刻跟他保持统一战线，“李老头这回没说错，知道一条生产线要多少钱？几百上千万美元！还不算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没几千万的外汇根本下不来，最重要的是，技术啊！” 第六百零二章 技术市场和资本 看着紧张兮兮的两位老人，还有旁边满脸茫然的秦奶奶，陈大河耸耸肩笑道，“别紧张，我就是有点想法，不一定是我自己做，如果有可能，做个掮客，给别人拉拉线也不错，当然，有机会的话也不介意参一股。” 在两位老爷子眼里，自己身上只有从琼斯公司退股出来的三千多万美元，至于后来赚的钱，为老人家身体考虑，还是别告诉他们的好！ “参股就算了，当当掮客还能考虑考虑，”李中和拿筷子指着他，“别指着又套琼斯公司的路子，把自己藏在里面，这个盘子是直达天听的，可糊弄不得！” 这点李老爷子还真没吓唬他，一个成功的汽车产品包含力学、化工、材料、能源、内燃机、机械传动、控制、自动化、电子等等技术，除了这些纯理工范畴的，还有工业设计，人机交互，造型与美学，生产管理等等文理交叉学科，所以生产出一款受到市场认可的汽车，那就证明在这些方面都要达到相当的成熟度，对于这种能体现一个国家相关工业水平的行业，更别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上下游辐射，对整个社会产业发展影响深远，自然会受到最上头的重视。 也正因为这样，张铁军才会想到投资汽车零配件制造厂，毕竟这东西涉及的东西太广，怎么玩都能往里插一脚进去。 “没错，”罗东升也在一旁附和，“虽说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再拦着你下海，可这种生意，你实在没必要参和进来，还是等你回国之后，找个合适的行当先试试水的好。” “哎哎，有完没完啊，”陈大河不满地敲敲碗，“差不多就得了，你们两个还没人家孙老头干脆，最起码他心里明白，我这个人向来胆小如鼠滑不留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清楚得很。” “胆小如鼠未必，滑不留手就有！”李中和撇撇嘴，夹了口菜边吃边说道，“我们也就是提醒你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至于你问哪个部门在管，这还不简单，一个外经贸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主管部门机工部也是必定要点头的，差不多就这两个，至于具体要跟哪个厂合作，就要看你能找到哪个。” 点到为止就好，既然陈大河明白这个道理，又打定主意往里头掺和，他也只能废话少说，直入正题。 “这倒是，”罗东升接过话头，“国内几个大厂，首先得数一汽二汽，往下数就是尚海北金和广洲三个汽车厂，如今尚海和广洲都有了定论，如果要找厂子办合资公司，最好能从剩下的三家里面找。” 国内汽车行业实行准入制，只有在机工部挂号的车辆生产公司才有资格生产汽车，而外资想要进来，就必须找这个名单上的公司合作，要么合资，要么授权，至于收购之后再独资经营，那是不可能的，后世有些车辆制造公司落魄得连个壳子都没剩下，但只要这个资格还在，就能借助与别人的合作东风再起，由此可见这个准入资格的重要性。 罗老爷子知道陈大河的底子，便明白他绝不会去找什么小公司来跟国内的汽车厂合作，既然这样，那当然只会推荐领头的那几家。 “外经贸，机工部，一汽二汽北汽，”陈大河眉头微皱，扭头看着李中和，“老爷子，我要是能找到比大众更合适的公司，你能给我找到牵头人？” “比大众还好的？”李中和眼角微抽，“你还真敢说，比大众还好的公司不是没有，外经贸部的人也接触过，开价一个比一个离谱，你找他们，坑自己人啊！” “等等，你先别说，”罗东升冲着他摆摆手，然后看向陈大河，满脸严肃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更合适，而不是更好，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李中和微微一愣，也扭头看向陈大河。 陈大河瞟了两人一眼，轻笑着说道，“这讲究可大了，咱们的人出去找合作伙伴，肯定找的都是世界一流的公司，对吧？” “你那不废话吗，”李中和撇着嘴角，“不是世界一流的公司，能有世界一流的技术？值得咱们拿市场去换……” 这时罗东升突然一拍桌子，“还真不一定！” 看看满眼探究的老伴，若有所思的李中和，罗老爷子转头看向陈大河，“小子，你倒是提醒我了，有时候，东西卖得最多的，质量却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这汽车行当里面有什么门道，我也不清楚，你还不快说说。” “呵呵，”陈大河轻笑一声，看看三老说道，“我对汽车行业了解不深，但也略知一二，再加上一点经济学的知识，所以才有了这个结论，先不论对错，纯属个人见解。” “有结论就快说，”李中和不满地瞪着他，“少卖关子，要是真有可行性，我来帮你牵这个线！” 陈大河撇撇嘴，“说得好像如果我不说，你就敢不牵线似的。” 不等李老爷子发飙，陈大河赶紧说道，“我在欧洲的时候，因为比较喜欢车，也关注过一些汽车公司，发现他们对市场的细分研究做得很细，将车分为很多种类，什么公务商务通勤家用旅行越野等等等等，并有针对性的研发相应的车型投放市场，但是，并不是每一次投放都能得到预期的效果，有时候销量达不到预期，甚至可能会遭遇滑铁卢，而在面临众多竞争者的时候，一旦遭遇失败，可能这家公司就会因为巨额亏损而一蹶不振，最终彻底退出汽车市场，所以，成就公司规模的，不一定只是技术，更需要对市场的把控和雄厚的资金支持。” 说到这里，陈大河不禁想到杰罗姆提交的市调报告中，关于罗孚汽车的内容，这个英国老牌汽车公司，本来曾经辉煌一时，甚至与劳斯莱斯和宾利一起共同成为欧洲各大皇室的心头好，可惜，后来由于对市场把握不准，接连几次开发的车型都遭遇失败，一度陷入没落，之后又因为没有资本注入，无力开发新的车型，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更成为第三国际银行的收购目标之一。 而在此之前，消失的英国汽车公司更是数不胜数，最终才成就了罗孚集团的盛名，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好的一手牌，是怎么被那些公司的掌权者给打成这副模样的。 李中和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些世界一流的公司，他们的成功，更多的是得益于对市场的分析把控，和资本的持续投入，并不是说他们的技术就是顶尖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并不全面，”陈大河摇摇头笑道，“他们的技术当然是顶尖的，否则支撑不起一家国际汽车巨头，但是，这并不代表技术只集中在他们几家巨头手中，在那些被市场淘汰的汽车公司里，同样有不逊色于他们的汽车技术！而我，只需要找到这样的一家公司，再拉到一家或几家资本注入，就有了和国内合作的基础，” 这里有个例子就是兰博基尼，作为实力强劲的顶级跑车公司，不也因为破产而数易其手，最终被陈大河收入囊中了么。 说完这些，陈大河耸耸肩，看着二老笑道，“反正，市场都是我们自己的，合资目的也是为了技术而已，只需要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开发车型，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你们说，是这样公司的技术更容易得到，还是大众或标志那些顶级汽车公司的技术更容易到手呢？！” 第六百零三章 打造品牌 饭桌上，陈大河一口小酒一口小菜吃得不亦乐乎，而李老和罗老两位则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不时往嘴里塞一点，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刚才说的话。 刚才陈小子这番话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但似乎，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问题看上去并不复杂，他们两个老家伙，一个是搞国际关系的，一个是搞哲学的，不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很正常，可国内机工部和外经贸部两大部委，里面人才济济，难道就没人能想到这一点？ 这时一直埋头不吭声的秦奶奶笑着说道，“大河，你这想法确实不错，如果放在国外，或者是普通的商业运作，都能行得通，但在国内，唔，行不通！” 看着微笑摇头的秦奶奶，陈大河有些愕然，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国情呐，”李老爷子这时也反应过来，眼里透着一丝恍然，抿着嘴轻轻摇头，“找世界一流的公司来合作，如果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果败了，那也是非战之罪，国情不同嘛，可要是找弱一些的公司，甚至是已经失败的公司，那可就……” 这么一说，陈大河也明白了，找最好的公司合作，失败了就有推脱的理由，可要是真找自己说的那些有技术却已没落的公司，成了还好，要是败了，那可真是满身嘴都说不清，毕竟，那些人虽说管着公司，可挂的都是行政职务呢。 罗老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看看桌上的人笑着说道，“现在看来，这小子的确不适合进体制，敏感度太差！咱们两个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这想法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对，”李老爷子点点头，看向陈大河笑道，“兵对兵将对将，你要是只能找到这种公司，那也不妨在国内找个弱点的厂子来合作，虽说生产汽车的不多，可生产拖拉机的却不少，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介绍几个？！” 这话虽说是开玩笑，但陈大河要是当真，他还真敢去机工部找人牵线，大厂的头头脑脑怕有负面影响，小厂的可不怕，只要有机会生产汽车，不再折腾什么拖拉机，会还去管他是个几流公司，先把生产线弄进来再说，而在不需要动用外汇储备的情况下，上头也只会乐见其成，借鸡下蛋的事儿，谁还嫌鸡多啊。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他。 还拖拉机，自己可丢不起那人，如果是放二十年后，投资普通的家用型轿车还可以，反正用的是国外汽车的品牌，这边只需要一个准入资格就行，谁管你工厂原来是造拖拉机还是推土机的。 可自己计划首先引入的是豪华轿车，最次也是行政车级别，也就是中高档轿车，这种类型的车辆就不是一个准入资格就可以解决的，更多需要的是行政资源投入，除了之前罗老爷子说的那几家大厂，别的厂子还真不够资格。 而且，在陈大河心里，最好的选择，还是后世与奥迪合资的一汽，也只有他们，才能让上头直接拍板定下高档行政车的采购来，否则的话，别说这年头豪车不好卖，单单是品牌投入就得先出一大笔，完了之后老百姓还不一定买账，比如在后世，不去管国外怎么样，在国内，好多老一辈百姓心里，三芒星就是不如四个圈，你还没地方跟他说理去，还不就是因为第一批奥迪一百全成了高层座驾的缘故。 可是，按现在的客观情况，想要打动一汽，就不是单纯技术上的问题所能解决的，更需要品牌知名度的加持和背后汽车集团产业的支撑，这些资源，让自己去哪里找啊！ “小子，你也别不稀罕，”罗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我觉着老李的主意不错，要是你真有这个心思，能牵起这根线，不妨先在国内找家小厂来合资，一来在股份和利润分配等方面可谈判的余地也大，这样你小子过手的油水也足，二来上头监管得没那么严，审批通过的几率更大，做不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陈大河撇撇嘴，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貌似昨天自己就是这么跟张铁军说的吧。 不过自己可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傻小子，最起码有资本做支持，凑也能凑出个汽车集团来，然后再大把撒钱去做广告，就不信还炒不出一款知名度高的汽车品牌，到时候虽说达不到福特大众本田那种顶级汽车公司的程度，但在单品方面，应该也有跟一汽谈判的资本了吧。 对啊，想到这里，陈大河眼前一亮，自己为什么不重新打造一个豪华汽车品牌出来呢？ 既然后世那家特斯拉能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将自己塑造成一款中高档汽车品牌，就说明品牌这东西，跟时间的累积长短关系根本不大，重点还得看是否能赢得消费者的青睐，与其自己花大价钱去复活几个半死不活的欧洲汽车品牌，还不如用来自后世的全新汽车理念，打造出一款全新的豪华汽车品牌。 没有技术积累，没有产业资源配套，没有上下游渠道，没有成熟的设计团队，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有钱，在资本为王的欧洲，一切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最重要的是资本充足和市场正确，而这两点，他缺吗？ 看来，自己要改变一下策略，等回瑞士后找杰罗姆和瑞银的投资团队好好商量一下。 “小子，笑得这么欢脱，想什么呢？”李老爷子看看那老两口，再看看陈大河，憋着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都还没决定怎么做，就开始做起美梦来啦？” 陈大河眨眨眼回过神来，甩甩头说道，“这事儿先不急，等我考虑个两三年再说。” 貌似一汽奥迪是在八十年代末期投产下线的，就算把项目谈判时间往前倒推两年，八五八六年这两年应该差不多了，自己只要在这个时间点之前与一汽接触，或者说在一汽与大众谈判的同时，直接横插一脚进去就行，在此之前，还是先打造好刚刚想到的欧洲豪车品牌，毕竟这才是保证能够参与谈判竞争的基本盘。 “两三年啊！” 不知道陈大河心里打算的两位老爷子相视一眼，心里不禁暗笑，看来这小子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放弃了还不愿意承认，真要等上两三年，别说尚汽桑塔纳，恐怕广洲标志都该量产下线了吧，在一南一北两款轿车的夹击下，他拉来的项目还有个屁的竞争力！ 第六百零四章 好人缘 接下来两天，陈大河身边的人都忙碌起来，虽说将最重要的宴会筹备工作交给了萝拉西餐厅，但其他杂七杂八的琐事也还不少，家里的布置新房扫洒庭院，外面的宾客名单和请帖发放，这些看上去不起眼，却都是细致功夫，偏偏时间离得太紧，只有四五天的功夫，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还好，家里有关老爷子和兰婶坐镇，熟门熟路之下，将一应活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外事也有李罗两位招呼着，不断将一件件事情交代下去，让叶正根安英这些人去跑腿办妥，人手不够的时候，还把江望楼那帮学生也拉来帮忙，然后又一件件仔细检查，务必保证不出错漏。 这些天陈家的人都忙得团团转，就连茜茜也被徐老爷子拉着，去电视台里一个个地送请帖，只把陈大河给闲了下来，连请帖都不需要他自己去送，李老罗老介绍认识的那些老爷子，有他们亲自去发，文化部和其他单位的人，也有江望楼夏伯平他们去代劳，就连原来法语班的同学们和那些还在这边的留学生朋友，也由郑新和和蒂埃里两人代为通知。 陈大河想自己送张请帖，人家李老爷子说了，甭管是远是近，请来的都是长辈和朋友，你给这个送了，那个能不亲自去？要不然置他们于何地？要是时间充裕，一个个亲自送到手上还好说，这不时间紧张吗，哪怕让叶正根用车拉着你，你也送不过来啊，还是全都交给别人代劳算了，你就安安分分等着当新郎官吧！ 好嘛，既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陈大河索性两手一摊，痛快地当了回甩手掌柜，等着七月七日这天到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一些在外地的人也陆续赶了过来，马佳彤他们这几个自然是要回来的，饶山也和他们一起赶回了北金，曾静姝本来就在这里，倒也不需要奔波，便和刚回来的马佳彤他们一起忙着筹备，如果说这几个人的到来都在陈大河的意料之中，可接下来从江望楼吴天华几个嘴里传回的消息，就让陈大河有些坐蜡了。 想当初他白手起家的时候，干的就是倒卖艺术品的活计，甭管他从这里面挣了多少黑心钱，但帮助两三百个相应的艺术品工厂创汇增收，那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只要琼斯文化公司还在运作，这种创汇业务就会一直只增不减，于是在北金艺术品商店和文化部里部分人收到请帖之后，这些艺术品单位自然也就收到了风声，鉴于时间太紧，他们就没有派人亲自过来道贺，便分别委托北金艺术品公司和文化部的几个人，送上一份小小的礼物。 嗯，也没别的，就是各个单位坐镇大师亲手创作并珍藏的一件压箱底的宝贝，离得近的已经送到北金，远的也都在路上，不日即到！除此之外，这些单位也各自发来新婚贺电！ 贺电？！听到这两个字，陈大河眼角直抽抽，为什么此时他心里有种浓浓的春晚直播既视感？ 而且几百家单位给某个人发新婚贺电，就不怕给这个人带来什么麻烦？！自己这个小肩膀可担不起啊！ 还好，电报局属于江望楼的管辖范围之内，在收报员收到几十份祝贺某人结婚的电报之后，很自然地便层层上报，最后被江望楼拦截下来，如今这两百多份电报就躺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只等陈某人结婚的当日，望楼同志就会统一送过来，谨表祝贺！ 看到江望楼那满脸揶揄的表情，陈某人心里就很是不爽，可惜这个家伙要赶着去忙别的事儿，不然肯定让他好看！ 除了艺术品单位，陈大河经营的第二桩业务，就是戏剧团体赴外表演经纪，这也让好些个戏剧团承了他的情，和艺术品出口一样，如今这些原本青黄不接，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国内一流戏剧院团，在琼斯公司的运作下，每年都会出国去不同的地方表演三四次，所创造的收益，除了能维持戏剧团的运转，还能留存一部分储备发展金，不仅完全不需要找上头批款养活，有时候还能上缴一点点，跟以前相比腰杆都硬了许多，有了这份天大的人情在，小陈同志要结婚，他们不可能没有表示。 可惜，这东西不像艺术品可以拿来送礼，他们也不能给陈大河开个表演专场吧，就算可以不顾影响，也没那么大的场子能容纳这些个戏剧团过来演出啊，有鉴于此，也不知道这些戏剧团是不是商量过，他们便将各派表演大师演出过的一套最好最有代表性的戏服和道具卷吧卷吧，一股脑地连夜派人给他送了过来，如今都堆在陈大河面前。 陈大河看看眼前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包裹，还有随包裹一起的祝贺信，不禁有些头疼，他要这些玩意儿没用啊，几十套二手戏服，整收藏啊？自己没这爱好啊！而且家里的小仓库早让那些山货给堆满了，还得专门腾个房间出来放它们，累不累得慌！ 这还不算完，国内的单位都动了，琼斯系的公司不可能没表示，国内的且不说，马佳彤他们就都给代表了，就香江那边，也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凤凰电视台，凤凰影业，嗯，这个不是以前的凤凰影业，那个已经改组成银都机构了，这个是后来奥利弗成立的一家电影公司，这两家公司都派了代表过来表示祝贺，并奉上礼物一份。 早已牵动香江影视业神经的凤凰系一动，其他电影公司和无线台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别的公司也就算了，嘉禾邵氏和明报这几家都是和陈大河打过交道的，虽说没有收到邀请，但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也特意发来贺电，并奉上新婚礼物一份。 好嘛，国内有人结婚，香江知名电影公司和报业媒体竟然发来贺电，这是要闹哪样？是不是想把本少架上炭火上烤啊！ 陈大河窝在沙发上，将他眼里老掉牙，却是当下最新款的空调温度打到最低，依然还是满头大汗，视线瞟向一旁满脸古怪的吴天华，“五哥，还有什么消息你一并说了吧，我挺得住。” “还真有，”吴天华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呐个，这些天老师和师叔确实欢快了点，所以消息传得有点广，你也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都是桃李满天下，如今亲自操办晚辈的婚事，这做学生的不能没有表示，所以，我和你江哥他们都代收了不少东西，当然，他们都不会过来赴宴，你也只当多收点礼物就完了，这些都是小事！” 第六百零五章 小事大事 “哦，原来这个都只是小事儿！”陈大河默默点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眼看着他，“那你说说，什么是大事儿？” “这个，大事儿先缓一缓，”吴天华尴尬地笑了笑，“我先跟你说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陈大河两脚缩到沙发上，扯过抱枕塞到腰背后面垫着，摆好姿势之后，嘴角微微抽了抽，“我准备好了，你继续！” “是这样的，”吴天华嘿嘿笑道，“这不老师和师叔他们朋友挺多的吗，那些朋友见两人挺忙活，而他们又挺闲的，就自告奋勇凑热闹要帮忙，他们这一动不要紧，这攒了半辈子的门生故吏也就都知道了！” 陈大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我结婚的事儿，惊动了半个北金城？” 李罗两位老爷子的那些朋友他当然知道，往日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会专门腾出时间来亲自上门拜访，说起来关系相处得还不错。这十几位老人家虽说主要集中在教育系统，可由于专业门类不同，带出来的门生故吏几乎涵盖了小半个北金的衙门口，而且他们也不像那些普通的教书先生，跟学生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很多学生毕业的时候找好点的单位，进去后的晋升，他们都是帮了不少忙的，当这些学生一步步走上高位之后，他们也自然而然成了这些人联系的纽带，影响力非同小可，就如同李老爷子的十几个弟子一样，以这些人为核心，加上他教过的那些学生，在外事系统足以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老爷子的这些老兄弟，也都差不多，只是系统不同而已。 要是吴天华说的是真的，那可就闹大发了。 还好，在陈大河忐忑里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中，吴天华果断地摇了摇头。 可说出来的话，又浇了他个透心凉。 “怎么可能有半个北金城，最多也就是北金一半的单位而已，至于收到消息的，倒真可能有小半个北金城，唔，也许还不止，外地收到消息的应该也有一些，近几年那些老爷子外放的门人可不少啊！” 陈大河两眼呆滞地窝在沙发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咬文嚼字的，有意思么！ 等等，半晌之后，陈大河眼珠转了转，好像，大概，刚才老吴说这只不过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相比之下，那什么才是大事？ 这时吴天华看到陈大河有了反应，才憋着笑问道，“大河，心情平复点没，那件大事儿，还要不要听听？” 陈大河牙根紧咬，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放！” 吴天华嘴角微抽，说话有用放字形容的么？ 不过看陈大河这幅样子，不敢再逗他，轻笑着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担心，看上去这事儿闹得挺大的，但要说对你有多大的影响，还真未必。” 陈大河眼神微动，视线瞟向他，“怎么说？” “你想想啊，”吴天华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笑道，“首先，如果你是在体制内的，那几乎所有人都会忌你三分，恨不得找到你所有的资料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唯恐以后不小心惹到您这位背后站着十几尊大神的小神，可你不是啊，那这些资源你多半也用不上，自然不会牟足了劲地去查你，最多以后碰到有人叫陈大河的，注意着点儿，多问两句就是，” “其次，在不去调查你的情况下，外头的人除了知道你叫陈大河，如今二十来岁，在北大读过书，是李中和的学生这些基本信息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更多听说过这件事的人只知道你叫陈大河，连你多大都不知道，而且啊，你这名字也不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名儿，陈大河陈大河，别说全国，就北金城里叫这名儿的就十好几个，同名不同姓的更多，所以只要你别走到大街上，大喊我是北大李中和的学生陈大河这句话，就没人来关注你！” 对啊！陈大河越听眼睛越亮，这时候可不是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不仅分分钟被人把照片找出来贴上，还连祖宗八代都给人肉出来，要不了两天就能让人做网红，而这个时代，在某些没有电视的偏远地区，可能连领导人站在面前那些人都不认识，虽说北金不是那种小地方，但同样大大小小的神仙数不胜数，谁管你这只小虾米啊。 而且这种事也不比之前琼斯公司的事，那是钱财招人眼，出头便让人惦记，而这也就是一阵风吹过来，等风头过去，能有几个还记得，大家伙儿都忙着呢！另外托歌唱祖国这首歌的福，叫大河的人还真是挺多的，到时候鬼还记得他叫陈大河还是李大河。 想通了这些，陈大河终于松了口气，不对，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老吴这里还有件大事儿没说呢，便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五哥，你还没说的那件大事，是什么？” “哦，这个啊，”吴天华眼里闪过一丝激动，身体也坐正了，面带羡慕地说道，“你要结婚的事儿不是传得挺广的吗，就在昨天，终于传到了首长耳朵里，首长一听挺高兴的，就写了张字，让人给老师送过来，说是送给你和茜茜的结婚礼物！那字儿我昨天也看到啦，写得是真不错，不愧是老一辈儿的文化人，那书法确实了得，本来我想昨天就给你送过来，可老师说等你结婚那天再给你，” 咦，怎么没声音了？ 吴天华扭头一看，只见陈大河瘫在沙发上，拿手捂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额滴个神啦，”陈大河发出一声呻吟，“屁大点儿的事，怎么惊动他老人家啦？” 吴天华撇撇嘴，“你也不想想，老师那些老朋友，差不多有小一半都和他一样，是专家顾问组的成员，三天两头往紫禁城里跑，又喜欢三三两两的议论，能不让他老人家听到么。” 第六百零六章 天作之合 陈大河以手扶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一开始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领个证，然后请在北金认识的人聚一聚，吃顿饭乐呵乐呵就完了，结果短短三四天的时间，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呢？风声传遍半个北金城不说，竟然连首长都惊动了，想不通啊！ “不是，”等陈大河缓口气，觉出一丝不对味来，“五哥，首长那么大的人物，不至于就因为听了点闲聊，就给题字的吧？” 首长身边的人可不算少，要是随便听说哪个的晚辈结婚就给题字，那他忙得过来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大河，”吴天华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你该不会以为，首长以前不知道你吧？” “啊？”陈大河瞪着眼睛，“他知道我吗？” “废话，”吴天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看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拉了开放后的第一家外资公司过来投资，还是纯采购性质的，后来又在深圳大笔撒钱，先后投了两千多万美元建工厂，除了投资力度大，遵纪守法合理经营，与当地共谋发展这些做法，也使琼斯公司成为来华投资外企的一座标杆，这些可都跟你有直接的关系，虽说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能给你提供些许便利，但对于真正的大事，都是要向上汇报的，可以这么说，从八零年琼斯公司跟广栋省府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开始，你的名字就已经在首长那里挂上了号，哪怕你后来从琼斯公司离职的事，首长都知道，听说当时他还说了一句，可惜了！” “听听！”吴天华掸着双手，“连首长都说可惜了，你说你要是当初别出国，就在琼斯公司继续做该多好！”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五哥，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哪个不是说辞了也好，省得招人眼！” 嘴里说着话，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这些事竟然连首长都知道，那自己藏着的那些小九九，不会也被查出来了吧？ 随即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没有才对，要是真被查出来，自己能有好果子吃才怪，而且就算到了后世的信息时代，想查出那些跨国公司的幕后黑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这个时代更不可能，自己就是让后世那些小说里神话过的国安局给吓的，别说国内的部门，就算美国的联邦调查局，要不是因为从奥利弗那里找到突破口，想打探到自己的消息也是绝不可能的事，否则早就世界和平天下大同了。 “那不是当时不知道吗，”吴天华也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也是昨天才听来送题字的沈老师跟老师说的时候，在一旁听到的，要早知道这事，鬼才愿意你辞职！” 陈大河两眼呆滞，对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他已经不想做任何评价。 “琼斯公司的事儿算一桩，另一个就是摩卡公司，”吴天华掰着手指头说道，“摩卡公司跟琼斯公司是同一时间成立的，公司所有人是你的同学，早期从事的业务也跟琼斯公司高度重合，要说跟你没关系，鬼都不信！这家公司虽然在国内没多少投资业务，但先是与文化部一起致力于中国海外文化中心项目的推广，后来又跟机工部合作，从国内采购工业设备外销，无论是名还是利，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受益匪浅，这点首长也是知道的。” 陈大河默默点头，既然知道了琼斯公司的事，那么蒂埃里成立的摩卡公司便顺理成章上达天听了，毕竟相比那些文化推广和艺术品经纪，摩卡公司经营的工业设备具有更大的意义，如果非洲各国的工业体系是基于国内的工业设备所建立的，以后肯定会天然与国内亲和，这对于国家以后的外部环境发展有很大的好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让首长对你印象深刻，”吴天华话风一转，笑着说道，“也是这件事，不仅让首长也认识了茜茜，同样对她印象很不错，正因为这样，他在得知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才起了兴致，为你们题了这幅字。” 还有一件事？认识茜茜？陈大河脑子里灵光一闪，“见字如面？” 他之前就听徐老爷子说过，首长对这档节目喜欢得紧，只要没有别的事情耽搁，几乎每期都会看，茜茜在里面给徐老爷子做助理主持，首长会认识她也不奇怪。 “没错，”吴天华笑着点点头，“徐老师在首长面前多次提起过，包括见字如面的多档中央台的节目，都是出自你的创意，而且你还牵线，促成香江凤凰台过来与中央台交流合作，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首长对你颇为认可，印象上佳啊！” 听完这些，陈大河终于舒了口气，随即双手抱拳，冲着南方拱了拱手，“多谢阿爷爱护，明儿个我就把那副字要回来，一日三炷香供着，当成传家宝代代流传！” 看着陈大河一本正经的样子，吴天华满眼的古怪，小师弟这幅模样，怎么越看越想揍人呢！ “对了，”陈大河扭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五哥，首长写的是什么字啊？” “当然是祝福的话，四个字，”吴天华伸出四根手指头，没说一个字就收回一根，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作之合！” “嗯，”陈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愧是首长，就是慧眼如炬，很实在啊！” 这一刻吴天华突然有了陈大河刚才的感受，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他不想做任何评价，索性站起来拍拍屁股，丢下一句话便准备走人， “明天上午记得去领结婚证，完了直接去萝拉西餐厅，大家都在那里等你，别迟到！” 陈大河眨眨眼，时间过得好快，原来明天就要领证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便亲自开车，带着茜茜去了民政局，在等前面排队的几位准夫妻领完证之后，交上户口本和介绍信，按惯例奉上几袋糖果和两包香烟，听着办事员说了两声恭喜之后，很快两个红本本就拿到手里。 小夫妻俩走到民政局外面，这才拿出结婚证仔细看。 正面是结婚证三个字，背面写着勤俭节约计划生育，看上去有点简约，但挺喜庆的，等打开封面，陈大河顿时满脸囧然。 怎么那么像奖状呢？ 上方是对称的六面红旗，中间还有颗五角星，从红旗两边延伸出一条麦穗图案的四方形，这就是边了，里面印着文字，下面盖着红章，怎么看怎么像学校里发的奖状！ 茜茜倒是挺开心，手里捧着结婚证，红着脸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又看，似乎要看出朵花儿来！ 第六百零七章 证书 这一年两人都是二十岁，搁后世大学还没毕业呢，这就结婚了啊！ 陈大河眨眨眼有些出神，是不是早了些？ 茜茜将结婚证收到挎包里放好，挽着陈大河的胳膊甜甜笑道，“大河哥，想什么呢？” 陈大河转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笑颜如花，嘴角不自觉地上翘，“没什么，咱们现在去萝拉西餐厅吧，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呢。” 只要是遇上对的人，早点晚点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相扶一生呗。 “嗯，”茜茜笑着用力点点头，随着陈大河一起上车离开。 虽说婚宴定在晚上，可这次托两位老爷子的福，一个新婚宴请闹了个满城皆知，不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们得早点过去做准备，别到时候闹出什么岔子的好。 按陈大河原来的想法，他来北金后认识的同学老师，李罗两位介绍的那些老爷子，蒂埃里那帮留学生，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各个单位的头头脑脑，再算上茜茜那边的同学同事，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一两百号人，不过让两位老爷子这么一宣扬，天知道今天会来多少，就算没派请帖，人家来道贺总不能往外赶吧，也就是萝拉西餐厅面积够大，占地一千两百平米的四层建筑，容纳再多人也绰绰有余，只需要多准备一些食材而已。 很快赶到餐厅，马佳彤和叶正根他们已经站在门口，准备招呼即将到来的客人，见陈大河牵着茜茜过来，几人先是连连道喜，最后安英才说道，“别的客人还没来，不过那些老先生都到了，李老师和罗老师在上面陪着。”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说着便准备进去，这时马佳彤凑过来，小声说道，“大河，刚才深阵的蔡主任打电话过来，向你道喜。” 陈大河扭头看向她，“蔡志明？” “对，”马佳彤点点头，“不光是他，还有认识你的蔡婶他们几个也向你道喜，蔡主任还说他们给你和茜茜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要你亲自去深阵那边取，你看，要不要给他们回个电话？” 嘴里还说着话，马佳彤顺势从包里取出一只半块砖头大小的移动电话。 早在去年，广栋就和琼斯公司旗下的长河通信公司合作，在深阵广洲两地开通了移动通信业务，今年年初的时候，北金也与长河通信达成合作协议，采用技术共享管理分开的方式进行合作，在这边开设了两家移动通信公司，所以马佳彤的电话拿到这边也能用。不过这时通信公司的客户绝大部分都是bp机用户，能用得起大哥大的，还是凤毛麟角。 陈大河想了想，随后摆摆手，“还是算了，过几天我和茜茜要出国旅游，到时候就从深阵那边中转去香江，顺便去找他。” “哦，”马佳彤点着头，顺手将电话又放回包里。 蔡志明的事先放一边，陈大河倒是提起另外一件事，“佳彤，你跟负责通信公司的人说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种电话的体系尽量往小里做，这么大块砖头，扛着也挺累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马佳彤安排人送回来的一批移动电话，只有他不愿意用。 “这我也知道，”马佳彤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这事儿你去年就提过，我也跟奥利弗和香江通信研究院的负责人汉斯说了，可汉斯说，以目前的技术手段和制作工艺，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毕竟除去试验机，去年才在美国正式诞生出世界上第一款移动电话，更新换代不会那么快的，除非电路板技术有大的突破，否则几年之内，只能拎着块砖头到处走。” 陈大河也知道这种技术方面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奥利弗打通了摩托罗拉公司的关节，加上现在的摩托罗拉还只是一家不大的电子公司，没有引起外界太高的重视，香江的通信研究院也没办法得到摩托罗拉的技术授权，更不可能几乎与美国保持同步的技术更新，甚至在商业化方面还领先半步。 宴会时间定的是晚上，现在却还不到中午，陈大河让他们先进去休息，反正有餐厅的人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就拉着茜茜上了三楼。 萝拉西餐厅的面积很大，在安排的时候，陈大河对就餐区域做了简单的划分，同学和同事基本上都安排在一楼和二楼，几个重要单位的领导和老爷子们则放在三楼，这倒不是区别对待，主要还是各自属于不同的圈子，话题不同也聊不到一块儿去，索性分开了事，至于四楼没必要开，要不是为了把他们分开，一层楼就足够装下这些人的，而开了这么大的区域，哪怕再多来一倍的人也不怕位置不够。 在三楼的一间休息室里，陈大河见到了一屋子的老爷爷老太太，李罗两位就不说了，像茜茜的老师徐闻平和老伴吴红英，陈大河后来在北大拜的老师周世晶，北影表演系主任汪文阳，帮他办了驾照的交通大学文老先生，还有其他一些人都在，差不多全是熟面孔。 两人这一出现，立刻就像一滴水落到油锅里，房间里立刻炸了起来。 这些老人家也不容易啊，儿女一辈儿的几乎都已经结了婚，只是没赶上好时候，都是草草了事，一点儿也没能满足他们做家长的愿望，而孙子辈的又还没成长起来，想操办婚事还得等上几年，好不容易赶上这个看得上眼的晚辈结婚，哪还不可劲地折腾！ 被这群老头儿老太太围在中间，小两口也是累得够呛，最后还是吴老太太开口，才放他们回去休息。 不过刚走出房门，又被周世晶老爷子叫住，还递给陈大河一只袋子，“喏，你的东西，正好趁今天给你。” 陈大河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张毕业证，一张法语本科，一张法语研究生，一张英语研究生，还附带着相应的学位证。 看着文件袋里的证书，陈大河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好嘛，咱也是有证的人了，不枉当初疯了似的连考好几天呐！ 第六百零八章 亲自来取 下午四点，陈大河和茜茜换好衣服，一个衬衫西裤，一个一袭长裙，手牵着手站到餐厅门口由鲜花搭就的彩虹桥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且不说由于风声传开的缘故，今天的婚宴早已勾起众人的兴趣，单单在此时北金城里最好的餐馆吃饭，就足够让人翘首企足，怎能不提前过来一饱眼福。 萝拉西餐厅的精心筹备的确没让大家失望，无论是华丽的餐厅环境，还是长条餐桌上一道道丰盛精致的西式大餐，都令人叹为观止，连声称道。 至于宾客数量，果然不出所料，除了拿着请帖的，其他不请自来的也不少，实际到来的客人数量几乎是邀请的两倍，还好数量虽多，但丢进宽敞的餐厅里还真看不来，加上餐厅早做了预案，总算还在处理范围以内。 由于新人双方父母都不在，今天的婚宴流程也就一切从简，主题就是吃吃喝喝，在李老爷子的统筹安排下，整个晚宴也按预定流程顺利进行。 国人喜欢热闹，尽管陈大河特意选择自助餐的形式，但还是挡不住客人们敬酒的热情，在王亚东张铁军几个朋友的陪同下，直接从一楼被灌到三楼，最后窝到休息室的沙发上醉倒了事。 待到夜幕降临，婚宴圆满结束，将客人一一送走之后，茜茜才搀扶着晕乎乎的新郎官，在安英等人的陪同的下回家。 婚宴过后，在家里稍微休息了两天，李老爷子帮茜茜办的几本签证也顺利到手，陈大河便带着她，还有叶正根图安和安英三人一起乘坐飞机直飞广洲，然后在饶山的安排下，分乘两辆轿车到了深阵。 上次春节的时候回来，陈大河答应过茜茜，要带她去国外转一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正好趁着这次领结婚证的机会，单位上批了茜茜半个月的假，便准备和她一起出国，就当是结婚旅行了。 自从七九和八零年来过两次深阵之后，陈大河后来只路过这里两次，再也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城市，时至今日，深阵建市已有四年半，成立特区也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以来，特区发展日新月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再也没有当初陈大河眼里那个小县城小渔村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熙熙攘攘。 到深阵后，他们并没有立刻通关去香江，而是在新修建宽敞的深南路边上一座占地广阔的花园式酒店里安顿下来。 这间酒店也是琼斯公司投资的产业之一，直接以奥利弗的名字命名，就叫奥利弗酒店，原本是为了方便公司的商务接待而特意修建的，因为这时候的土地价格便宜，所以圈了很大一块地，建了一座花园式的酒店，什么中西餐厅游泳池体育场商务会议室各种配套应有尽有，后来奥利弗在香江组建了一家地产公司，其中就有酒店业务，还从四季香格里拉等酒店集团那里挖了不少人，便一起将这间酒店也管了起来，所以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上，这里都是五星级的标准。 就在这里，陈大河见到了久违的蔡志明。 “蔡老哥，”陈大河从沙发上站起来，大笑着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好久不见！” 蔡志明同样大笑着回应，与陈大河拥抱过后，才笑着说道，“那可不，好像上一回见面，还是八零年，你带着美国大老板过来投资的时候，这一晃，都有三年了啊。” 见过礼后，两人到沙发上坐下，陈大河躺在靠背上哈哈笑道，“那还不是你这个大忙人太忙，后来我可是来过深阵两回，只是摸不着你的人影而已。” “嗨，你还好意思说，”蔡志明指着他笑骂道，“来这边也不提前说一声，每次都是搞突然袭击，要不是后来听马总提起，我都还不知道，谁每天闲着没事在这里候着啊，这也就罢了，你这次连结婚也不通知一声，可就过分了啊！我可听说了，你这婚宴可是很上档次啊，别说一般人，就连部委里的头头脑脑都没见过几回，你不是摆明不给我见世面的机会吗！” “得罪得罪！”陈大河连连拱手认错，笑着说道，“本来是没想大办，只是想请一些自家人聚聚了事，都是朋友抬爱，不小心就惊动了大家。” “你这朋友抬爱可不得了，”蔡志明抿着嘴竖起大拇指，“我可都听说了，全国各地几百个单位主动贺喜，就连香江都有几家公司派人过去，用餐的饭店也是琼斯公司免费提供的，朋友满天下这句话，对于你来说还真不是夸张！” 说这句话的同时，蔡主任脸上的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从一开始两人认识的时候，陈大河就知道这位蔡老哥是个官迷，让自己头疼了一把的这些人脉资源，在他眼里还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也难怪他如此羡慕，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多说，随便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事。 两人说说笑笑地闲聊了半天，最后蔡志明才说道，“陈老弟，马总应该转告过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就等你亲自来取，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 陈大河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蔡老哥，你该不会送的什么大件吧？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前两天结婚的时候马佳彤就跟他说过，蔡志明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得要他亲自过来取，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从深阵进入香江，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礼物，主要看重的还是这份人情，不管怎么说，别人盛情相待，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 至于亲自来取的话，他就当是句玩笑，可现在蔡志明又提了出来，莫非还真是什么大件？ 一般的东西直接拿过来就完了，需要人亲自过去看的，除了车子房子，陈大河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东西，车子不用说，便宜的也要好几万一辆，房子虽然没有车子贵，但目前没得买，第一个商品房小区要明年才会建成发售，现在只有一些民宅，那得有关系才能买到的，所以比车子更难得，如果是这两样，他还真不敢要。 “贵不贵重那得看人，”蔡志明竟然也打起了哈哈，笑着说道，“对有些人来说，五块钱的东西就很不得了，但对有钱人来说，五万五十万也不过是个数字，陈老弟怎么说也是做过外资公司经理的人，这点肚量还是有点吧！” “行啦，”看陈大河还不起身，蔡志明索性把他拉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走，“别管什么贵不贵，就凭咱们哥俩的交情，谈钱多俗，你只管跟我去看就是！” 第六百零九章 凑份子 蔡志明要去的地方不远，开车不过十分钟，从深南路拐进一条小路，就将陈大河带到某个地方停下。 陈大河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看前面，四根水泥柱组成的门柱，中间是对开的铁栅门，两边各有一扇小门，在靠西边的小门旁边还有一座门房，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公园。 随后扭头看向蔡志明，满眼不解地问道，“蔡老哥，你这是要带我来逛逛公园？” 话说现在的深阵不是正热火朝天地搞建设，无论是精力还是资金都嫌不够用，竟然还有多的钱和闲情逸致修公园了吗？不过左张有望，倒是没有看见公园的铭牌，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建好，可透过铁栅门的缝隙，里面的植被分明都已经成型，看上去有点神神秘秘的。 “嘿嘿，”蔡志明微微一笑，“容我先卖个关子，等一下你就知道啦。” 说完这句话，他便下车走过去，将铁门打开推向两边，然后又回到车上。 蔡志明油门一踩，顺着门后略带坡度的柏油路直接将车开了进去，沿着两旁茂密的阔叶热带植物，拐过一个弯之后，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这栋小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上去占地也就一两百方，不过后面还有个院子，被高高的院墙拦住，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等车停稳，陈大河在蔡志明的示意下下车，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不过并没有说话。 这地方从外面看像个小公园，但进来之后看里面的格局，倒有几分香江花园别墅的味道，莫非，是哪个到内地投资的香江富商建的别院？ 不过，老蔡带他来这里干嘛？ 蔡志明直接走到别墅大门前，也不用钥匙，转动门把手便将门推开，随后冲着陈大河摆摆手，“看着干嘛，进来啊。” 陈大河眉角轻扬，信步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是别墅的格局，进门是一个两米见方的玄关，走出玄关拐角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足有六七十平的下沉式大客厅，此时客厅里已经摆放好一套米色皮质沙发，正对着沙发的是一面电视墙，长条形的电视柜上还搁着一台二十寸大彩电，还用一块精致的电视布罩着，电视布上印着的品牌正是琼斯集团旗下的长河。 至于其他地方，现在还看不到，不过单看这间客厅，就能知道这间别墅绝对是豪华装修。 走到沙发旁拍了拍，嗯，手感还不错，陈大河顺势坐下，抬头看着蔡志明笑道，“蔡老哥，这是你的新家？” “我的？”蔡志明笑着连连摆手，“可不能胡说，我要是住这种房子，传出去那影响多不好，至于是谁的，你自己看。” 说着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铁制的饼干盒子，然后走过来递给他。 陈大河愣了愣，接过来掰开盒盖，里面是几串钥匙，还有一张土地使用证，上面的主权人正是自己的名字。 迎着陈大河惊讶的目光，蔡志明笑呵呵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前几年的时候，你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也没点表示，正好你这次结婚，我们几个打头的就商量了一下，给你凑了份结婚礼物，这块地，是我们村送你的，这栋房子，是几个老朋友出钱建起来的，我送的东西就是房子里面这些家私电器，全部算上，就算老哥几个凑的份子了！” 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的陈大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蔡老哥，这不合适，我不能要！” 蔡志明说得含糊，可他都听明白了，这块地原来就是属于蔡屋村的范围，现在农村变城市，土地性质也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反正现在这块地的使用人归了自己，甚至连土地性质都很模糊，属于包含商业、住宅和其他种类的综合用地性质，差不多等于用来干什么都行。 至于为什么要给自己，多半与自己第一次来深阵的时候，和蔡婶说的那些话有关，别的不说，蔡屋村起家的肉菜综合市场，就是当初自己给蔡婶出过的主意之一，他们村靠这家肉菜市场，几乎占据了本地七成以上的市场份额，收益很是丰厚，比起当年那个贫瘠的小渔村不知阔绰了多少，现在回报一小块地，相比之下倒算不得什么。 至于出钱建房子的那几个老朋友，肯定就是以前和张铁军做生意的那些水鬼，自己在里面穿针引线，帮他们介绍客户做了那么大的生意，现在花个几万块建了栋小别墅，也只能算是小有表示。 至于蔡志明自己更不用说，前前后后欠了自己好几个人情，自己结婚的时候送点礼，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都是他猜测蔡志明他们的想法，可在他自己看来，完全不需要这些，反而还有些避之不及，这套别墅在自己看来不值一提，可在别人眼里却不得了，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己收了这样一份厚礼，那还了得？！ “嗨，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蔡志明咧着嘴甩了甩头发，“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也有亲兄弟明算账的说法，你陈老弟帮了我们这么多忙，送你点礼物怎么啦！如果你要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肯接受，那更不必理会，怎么说你也是北大的高材生，现在又出国留学，如果留国外也就罢了，但以后要是回国进体制，肯定是前程远大，哪能让这些鸡毛蒜皮给你添了麻烦，” 蔡志明说着指向外面，“当初我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考虑过，尽量弄得低调些，不引起外人的注意，所以选址的时候就选了这块远离大路，挨着深阵河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来，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里，沿河的地方也有院墙，保管看不到里面。还有我那几个兄弟，本来想给你建套大宅子，也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就只建了这栋两层的小楼，外面用树木遮挡，保管看不出任何东西，至于这里面的家私电器，更加不值一提。” 说完这些，蔡志明又看着陈大河笑道，“反正呢，地契已经给你了，这套园子就是你的，你不想要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丢掉就行。” 陈大河扬扬眉角，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收了吧。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强塞房子了，头一个是蒂埃里，自打自己主动从摩卡公司退股之后，他就送了一座爱琴海上的小岛，还包办了岛上所有的设施修复，第二个就是奥利弗，一声不吭在香江给自己买了套别墅，跟她做了邻居，这第三套倒是最便宜的，但等到三四十年后，这套园子恐怕就会变成最贵的，连蒂埃里送的那座小岛都比不上。 第六百一十章 旅游 见陈大河收下礼物，蔡志明立刻咧着嘴哈哈大笑，“这才对嘛，来来，我带你转一转，别连自己的房子都不熟悉。” 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陈大河摇头笑了笑，也站起来跟着。 这套园子从外面看不起眼，里面格局倒是不错，四四方方的地形，用将近三米高的院墙围住，靠墙的地方是一条两米宽的石板小路，再往里则是两排错落种植的高大梧桐树，无论是院墙还是树木，都将外面的视线隔断。 再往里，才是正儿八经的内院，地上铺就厚厚的青石板，地板上按着广府风格的样子，摆放着各类大型盆景植物，颇有几分雅致，而周围则是人高的棕榈树，同样将院内的景致挡住。 在最里面，才是陈大河他们刚才去过的别墅，一栋占地一百八十八平米的两层小楼，侧边带车库，地下还有一层全光地下室，别墅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里面分成两半，一边是平地，既可以做运动场，也可以做室外聚会的场地，另一边是小型游泳池，再靠外就是沿着深阵河修建的院墙，这边又要比其他三面墙要稍微矮一些，方便可以从别墅的二楼看到外面的深阵河。 就这么一套院子，现在可能只要十几二十万就能拿下，等再过二十年，值多少钱且不说，在这个地段，有钱也别想拿这么大块的地建别墅，也许别人不知道，但陈大河自己心里清楚，蔡志明他们这份礼物实在不算小。 参观完院子，见陈大河感觉颇为满意，蔡志明也有些得意，这个主意其实就是他定的，为的就是加强与这个人脉广阔的老弟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从别墅出来，蔡志明又带着他到蔡屋新村转了一圈，在这里陈大河见到了蔡婶和虾仔明仔这些熟人，陪着聊了半天后，才一起去了酒店，由蔡志明做东，请陈大河他们一行人吃了顿晚饭。 对此陈大河还挺不好意思的，让别人在自家的酒店里请自己吃饭，虽说打了个狠折，但还是有点心虚呐，果然还是自己的脸皮不够厚！ 在深阵逗留了两天，参观过琼斯公司在深阵的几家工厂，又带着茜茜去看了看新到手的结婚礼物，一行人这才坐上饶山安排的中巴车，通关去了香江。 这次出来的主题就是游玩，香江就是他们停留的第一站，在这里痛痛快快玩了三天，虽说这时候的香江还没什么旅游景点，最出名的还是自家的那个凤凰影城，但这里的繁华，可以随意购物的商店，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是让茜茜大开眼界，当然，逛街之后的大包小包是免不了的。 至于这年头香江最出名的社团和飞仔，他们连一个都没碰到，没办法，谁让东南亚最大的安保公司老总饶山一直陪在身边呢，周围撒出去的暗卫更是足足有一百多个，没哪个社团敢来触霉头，而且另外还有香江社团中负有盛名的梁爷发了话，又不是什么跟利益相关的事，大大小小的社团便都听了招呼，约束下面的人不准惹是生非，所以这三天的香江治安好得不像话，让某些人大感奇怪。 由于时间紧迫，单位只给茜茜批了半个月的假期，他们便没在这里多做逗留，坐飞机直飞欧洲。 从意大利到德国，再转到法国玩了两天，还在这里与彭雪晴和刚到法国留学的林如平见了个面，又在苏菲的艺术品公司呆了半天，最后一站便去了瑞士。 从飞机上下来，陈大河牵着茜茜往前走，叶正根他们三人拖着行李跟在后面。 “咦，大河哥，”茜茜指着正往外走的人群，好奇地问道，“我们不是出站吗，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不用，”陈大河看着她笑道，“他们是走正常出站口，我们走另一边，咯，那边有车来接。” 说着指向不远处停着的两辆轿车，在轿车的前头，陈大河的贴身管家爱奈斯正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 看看那个三十多岁的欧洲女人，还有她背后的两辆在阳光下炫彩夺目，车头上站着一只小天使的豪华轿车，茜茜满脸的诧异，“还可以在机场里面接人的？” 在国内她只见过有外宾访问的时候，才会由政府在机场内接机，难道国外还能随便进来？可那些走出站口的人是怎么回事？ 迎着她的目光，陈大河耸耸肩笑道，“资本主义社会，只要有钱就行！” 有钱就行？她知道大河哥和奥利弗合伙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但这里可是欧洲，发达国家中也很靠前的瑞士，难道大河哥在这里也很有钱吗？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轿车跟前，茜茜只得将疑问压在心里，随后便看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对着大河哥轻轻鞠了一躬，“先生，欢迎您回家！” “谢谢，爱奈斯，给你介绍一下，”陈大河牵着茜茜的手抬了抬，看着她笑道，“这个是我的妻子，茜茜，以后，她也就是庄园的女主人，这次过来会住几天。” 之前他在瑞士的时候，虽然经常和茜茜通电话，也告诉过她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子，但并没有细说其中的情况，更没有提雇了管家和仆佣的事，毕竟茜茜一直在国内长大，接受的教育和社会观念就没有这些，说多了反而让她有不必要的担心。 “哦，”爱奈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后又微微鞠躬，“非常高兴见到您，夫人，希望您在这里过得愉快，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茜茜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扭头望着陈大河。 陈大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着说道，“到了这里，就等于到了家，咱们先回去，等到家后再跟你细说。” 茜茜抿着嘴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向爱奈斯轻声说了谢谢，这才钻进爱奈斯拉开的车门。 等陈大河上车之后，叶正根他们也坐上另一辆车，慢慢往家的方向驶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大甩卖 汽车穿过古老与繁华相结合的苏黎世市区，沿着清幽的苏黎世湖，很快便开进庄园。 对于这样一套庄园，又让茜茜更加吃惊，等看到站在台阶下等候，一身燕尾服，宛如从中世纪走来的老提奥，还有整齐站成一排的仆佣和保安，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 虽然在国内的家里，也有关三和安英他们存在，可大家相处的时候根本没那么多规矩，看上去更像是一家人。 而这里的场面，一看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封建人家的东西，什么主人佣人长工这些词汇一股脑涌了出来，这不禁让她有些惊慌，捏着大河哥的手又紧了紧。 陈大河扭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安慰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紧张，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至于别的，等晚上我再跟你说。” 茜茜握着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冲着陈大河笑了笑，情绪终于放平缓了些，看上去正常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不能给大河哥丢人。 女主人驾临，极度注重传统的老提奥用他认为最隆重的方式，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中西结合的精致晚宴，宴会厅角落里伴奏的小提琴家，一丝不苟认真工作的仆佣，这些都让茜茜有些别扭，但看到老提奥和爱奈斯他们脸上真诚的表情，她的心里也渐渐放松下来。 吃完饭洗过澡，躺在宽大的床上，茜茜窝在陈大河怀里，听着他说起在国外的经历和故事，不时发出一声声轻微的惊呼。 原来，大河哥在国外也创下了这么大的事业啊，他竟然开了一家银行，银行这种东西，也是私人能开的吗？难怪书上说资本主义就是金钱至上，还真是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啊！ 不过，大河哥还真的很厉害呢，在国外这么短的时间，就创下这么大的事业，真棒！ 看着怀里熟睡中还撅着小嘴，不时微微皱眉，又不时露出笑容的茜茜，陈大河淡淡一笑，将她的眉头抚平，然后抽出手臂，翻了个身也沉沉睡去。 他当然没有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说给茜茜听，现在只说了跟第三国际银行有关的部分事，连银行旗下投资的相关业务都没说，就让茜茜有些接受不了，如果都说了那还了得，还是先说一点点，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告诉她。 接下来几天，在瑞士几个著名的景点都走马观花转了一圈之后，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窝在庄园里，在茜茜看来，反正欧洲最具代表性的几个国家都去看过了，也就没必要再去看很多重复的东西，还不如在这个舒适的庄园里呆着呢。 茜茜不愿意出去玩，陈大河也正好处理一下公事，找了个天气不错的下午，将杰罗姆叫了过来。 搬了两把椅子坐在小码头上，一人一根鱼竿坐在那里钓鱼，陈大河将鱼钩抛下水，眼睛看着水面的浮标，嘴里轻声问道，“杰罗姆，收购汽车公司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还不错，”杰罗姆看到浮标动了动，立刻将鱼竿提了起来，可惜鱼钩上空空如也，不仅没鱼，连鱼饵都没了，只得重新上饵丢了回去，然后继续说道，“英国的汽车产业非常完整，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受到唐宁街政策的影响，大量的小公司被合并到大集团中去，可这些大公司的盈利能力却一直不高，有不少汽车品牌也因亏损而停产，前两年撒夫人上台之后，政策发生变化，盘活了很多大型公司，但汽车行业却还是萎靡不振，尤其是日本汽车进入英国市场之后，对他们造成的冲击更是史无前例，如今英国汽车产业相关的公司日子可不好过，无论是做整车还是零配件的都一样，也就劳斯莱斯和宾利等寥寥几家还能勉强维持，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所以在我们提出收购要约之后，大部分公司都愿意接受，他们的政府也乐见其成。” 听了一大篇废话，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所以，我们现在手头上有几家公司？” “十七家，”听出老板话里有些不耐，杰罗姆尴尬地笑笑，“六家汽车整车公司，十一家包括动力传送、发动机、轮胎等关键配套的公司。” 十七家，那还不错，毕竟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 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着他问道，“整车公司都是英国的吗？有哪些品牌？” “主要是英国，其中也有两家意大利的公司，”杰罗姆说道，“英国的是罗浮、凯旋、奥斯汀和杰森，这几个曾经都辉煌一时，在欧洲具有很高的知名度，我们是分别从利兰集团和英国汽车集团手里买来的，意大利的两家则是伊索塔·法拉西尼和玛莎拉蒂，” “玛莎拉蒂？”陈大河愕然地望着他，“这不是意大利的老牌豪车公司吗，怎么也能收购？” “的确是老牌豪车公司没错，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杰罗姆撇着嘴角耸耸肩，“早在六八年的时候，法国雪铁龙公司就收购了玛莎拉蒂，到了七三年再次易手，由意大利国有公司GEPI接管，他们还在七六年推出了两款新车，老实说，口碑还不错，但口碑这种东西您也知道的，就和兰博基尼一样，叫好不叫座他就不值钱啊！所以在我们提出收购意向之后，GEPI又考察了我们公司在汽车行业的投入情况，看到我们在英国大范围收购，就同意出售了。” 陈大河有些无语，收购兰博基尼的时候还挺兴奋的，那可是世界一流跑车唉，等到现在听杰罗姆说收购玛莎拉蒂，怎么好像有种被扔包袱的感觉呢，而且一口气收购了这么多大品牌汽车，这是豪车大甩卖吗？！ “至于其他配套公司，倒都是英国的，毕竟那里的汽车产业确实还不错，”杰罗姆继续说道，“只需要大约三四个月的时间，等我们新组建的管理团队将这些公司整合起来之后，就可以正式恢复生产，到时候您想要生产那个品牌的汽车都可以！” 第六百一十二章 拿捏不定 收购六家整车和十一家相关配套的公司，足以组建成一个不弱的汽车集团，此类行业级别的资本并购也只有在英国这种汽车工业发达，市场竞争激烈，同时有政府政策推动的国家才能做到，如果换成德国美国或日本这些地方，虽然汽车工业同样发达，但基本上都被几大巨头把持，几乎完全没有新资本进入的余地，其实意大利也差不多，那里就是菲亚特的自留地，从那里收购的几家，更像是被甩包袱的感觉，如果以后要进入意大利市场，说不得还得跟菲亚特打打交道。 而英国也只有在八十年代才有这种机会，等到进入九十年代之后，英国的经济重新崛起，国内民族主义再次抬头，再想有这样的好事就不太可能了，后世国内的汽车巨头收购英国汽车公司，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些技术专利和一个烂摊子，比他现在收购的优质资产差远了。 听完杰罗姆的介绍，陈大河点点头，接着又问道，“杰罗姆，收购这些公司总共动用了多少资金？” “两亿三千多万美元，”杰罗姆回头看着他，“您的五亿美元授权用了还不到一半。” “是吗，”陈大河笑着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盯着水面的浮标。 老实说，其实他心里很是有些惊讶，当初他授意杰罗姆重点收购英国汽车行业的时候，考虑到这个行业的特殊性，特地允许他动用不超过五亿美元的资金，刚才他听到杰罗姆说收购了这么多的公司，他还以为钱都花光了呢，没想到连一半都没花到，想想后世的汽车并购案，哪个不是几十亿美元起的，一两百亿案子的也不罕见，就算剔除通货膨胀因素，这些公司未免也太便宜了些吧？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杰罗姆有点摸不准这位小老板的想法，两亿多的价格，到底是嫌多了太亏，还是觉得少了很划算呢？ 轻轻咳嗽一声，杰罗姆赶紧补充道，“这笔钱的重点去向，主要是英国的那四家整车公司，他们因为保有完整的生产线和技术专利，在发起收购的时候，开价都比较高，最高的罗浮甚至标价七千五百万美元，其他几个也都低不了多少，最低的奥斯汀也要价三千七百万，我们的团队与他们经过十三轮的谈判，最后才达成协议，按照现在的价格打包收购，总共是一亿四千万美元，至于其他的配套公司总共花了六千多万，而意大利的两家公司，伊索塔·法拉西尼开价一千万，玛莎拉蒂开价三千万，都是包含全部技术专利，最后一起共花了三千万，事实上，也是因为我们银行是欧洲的公司才能拿到这个价格，如果换成其他地方的，比如说日本的本田，也绝不可能以这个价格完成收购！” 他的意思很明显，老板您看，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要是还觉得买贵了，也不能骂人呐！ “嗯，”陈大河点点头，转过来看着他笑了笑，“这些都是包含生产线和技术专利的吗？” 他知道杰罗姆说的是实话，别的不说，就国内后来想买一条生产线的时候，克莱斯勒就对一条只值五十万美元的二手生产线开出一千七百多万美元的技术转让费，如果不是大众公司押注国内市场，横插一杠用最优惠的价格提供了奥迪100的生产线和技术，国人真的要被美国佬坑死。 “是的，”杰罗姆立刻点头，“六家整车公司，十一家配套公司，都有生产线，所有在册的技术专利也都包含在合同范围以内。” “那就行，这个价格还算公道。”陈大河终于给了他正面的回应，哪怕心里对这个价格满意得不得了，但表面上还是要矜持一下，毕竟是老板嘛，哪能没点城府！ 看着杰罗姆稍微放松的脸色，陈大河又问道，“杰罗姆，如果我们要重新打造一款全新的品牌轿车，你认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出样车？” “全新的品牌？”杰罗姆愕然地看向他，连忙说道，“老板，我们收购的六个汽车品牌，每一个在欧洲都有很高的知名度，只需要重新设计一款能让市场接受的车型，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崛起，为什么还要重新建立品牌呢？那样我们可能需要多付出几倍的成本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我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陈大河提了提鱼竿，发现鱼钩上的鱼饵早已丢得干干净净，只得收回来重新上饵，然后把鱼钩放回水里，接着继续说道，“收购的这几个品牌，包括兰博基尼在内，的确都是欧洲曾经辉煌一时的豪车品牌，但是，他们也没落过，不是吗？” “没有常胜不衰的品牌，只要底蕴还在，人们就很容易再次接受，”杰罗姆还想试图改变陈大河的想法，“比如罗浮，再比如法拉西尼，他们都曾经是元首级的座驾，虽然后来被其他品牌超越而衰落，甚至停产，但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改去生产普通家用型轿车，那么在欧洲人的心中，他们永远是顶级汽车品牌的存在，只需要一款成熟车型就能再次崛起！再比如奥斯汀，这家公司的生产线和技术专利是玛莎拉蒂的好几倍，但我用低于两千万美元的价格就完成了收购，因为这个品牌始终专注于微型轿车，这种车型在市场中处于竞争最激烈的位置，容易取得成功，但更容易被市场淘汰，车型更新换代的速度也是最快，在谈判中我们的人抓住这一点猛烈抨击，才能将价格大幅压低，而这就是品牌的影响力！所以，如果您想推出一款全新车型，在我们收购的现有公司中完全可以找到相对应的品牌，确实没必要用新的品牌！” 听了杰罗姆的话，陈大河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虽说他收购汽车公司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方便以后回国抢占汽车市场的高地，但对于任何一家汽车集团都不可能忽视的欧洲市场，也很有必要重视起来，对于这点，这些原有的传统品牌的确有一定的优势，那么，是否真的需要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品牌来投放市场呢？ 第六百一十三章 劝谏 坐在椅子上，陈大河看着湖面随着波浪起伏不定的浮标，一时陷入沉思，而杰罗姆见他正在思考，也就不再说话，码头上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之后，水面上的浮标突然猛地下沉，陈大河眼睛一亮，立刻上提鱼竿，一条将近一尺长的鱼挂在鱼钩上被提到岸边。 杰罗姆当即拿起手边的抄网将鱼接住，看着老板将鱼解下来丢进鱼桶，这才笑道，“老板，您知道吗，其实在四五年前的时候，苏黎世人是不会在这个湖里钓鱼的，甚至就算有鱼跳到岸上也不会去捡！” “哦？”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就着桶里的水洗了洗手，一边问道，“为什么？” “因为污染，”杰罗姆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自己的钓竿，笑着说道，“在前几十年的时间里，大量的工业和生活污水被排入苏黎世湖，使得这里变成了污染重灾区，水完全不能饮用，水里的鱼不能吃，飞鸟也逃离了这里，甚至连下水游泳都会得皮肤病，而大量原本住在湖边的富豪也成批搬离这个曾经风景优美的湖区，生活环境的急剧恶化，成为苏黎世人的切肤之痛，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痛下决心，决定改变这一切。” 陈大河重新上好鱼饵，将鱼钩抛回水里，扭头看着杰罗姆笑道，“几年的时间，他们就能将这里变得现在这幅样子？” “当时谁都没想到，可他们终究还是做到了！”杰罗姆虽然是德裔法国人，但对这里的人也很是佩服，“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城市污水处理系统，使用了上千个地下摄像机监测下水道情况，实时了解那些地下管道是否畅通，并收集全市的所有工业和生活污水，这些污水经过机械、生物、化学、渗透等处理过程，完成全部净化程序后，才能重新流入连通苏黎世湖的利马特河，在苏黎世，流入苏黎世湖的每滴水都必须经过处理。几年时间过去，如今的苏黎世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成群，白天鹅、黑头鸭、鸳鸯等几百种水鸟也畅游其中，再次变回当初那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成为苏黎世最耀眼的明珠！” 说到这里，杰罗姆还开了个小玩笑，“老板，如果您现在抛售这座庄园，那就不可能再是两年前的那个价格，至少要往上翻一倍，甚至上百万美元都有可能，您来的时候虽然水质已经有了大幅改善，但真正彻底得以改变，还是这两年的事情。” “是吗，”陈大河呵呵一笑，“这么说来，我还是赚大了，不过他们确实把这里治理得不错。”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杰罗姆耸耸肩，挥了挥手里的鱼竿，笑着继续说道，“治旧比创新更容易！比如我们现在收购的汽车公司，就像几年前饱受污染的苏黎世湖，只需要我们能找准症结，用最大的决心解决问题，那么只需要短短几年的时间，它们也能和如今的苏黎世湖一样，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但是，如果您想重新挖一座这样的湖泊，那就不是几年时间能完成的，说不定，还没有这个湖漂亮呢！” 嘿，陈大河意外地瞟了他一眼，原来老外也懂得旁敲劝谏啊，还以为他们都喜欢直来直往呢。 只是，对于是采用现有品牌，还是重新建立一个全新品牌的事，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杰罗姆，”陈大河斟酌着说道，“如果我们要推出一款豪华轿车，你觉得采用哪个品牌更合适？” 杰罗姆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小老板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用回原来的品牌了。 几乎没怎么思索，杰罗姆就脱口而出，“经过市场调研，和我们团队的分析，如果要推出豪华轿车，可以考虑英国罗孚，或者意大利的伊索塔·法拉西尼。” “杰罗姆，”陈大河扭头看着他，“我觉得现在你应该有个全新的认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英国罗孚和意大利的伊索塔·法拉西尼，只有瑞士的罗浮和伊索塔·法拉西尼，其他品牌也都一样，你要将我们的招牌打出去，就叫第三汽车集团，明白吗？！” “明白！”杰罗姆心中一凛，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既然已经完成了收购，这些公司包括品牌在内当然都是老板公司的，哪还分什么这国那国！ 陈大河转过头看着湖面的浮标，嘴里淡淡说道，“继续。” “是，”杰罗姆想了想，续上刚才的思维，接着说道，“先说罗孚汽车，作为英国的老牌豪华轿车品牌，曾经有过力压劳斯莱斯和宾利的历史，只是后来由于不思进取，才逐渐被这两家所超越，如果我们用这个品牌，在老辈人眼里应该会很受欢迎，只不过如今的罗孚生产线已经过时很多，需要进行大幅度改进，并设计新的车型才行，” “至于伊索塔·法拉西尼，这个牌子您可能没有听说过，事实上这是一家有着悠久历史的老牌豪车公司，那时候它与劳斯莱斯并驾齐驱，而宾利只是一个普通的跑车品牌，奔驰也没那么突出，在本世纪上半叶，他们的技术一直引领世界豪车潮流，曾创下多项世界纪录，更成为豪车的标准，只是后来由于经济危机爆发市场萎缩，他们不得不缩减豪车业务，转而投入航空发动机领域，虽然二战后又多次恢复汽车生产，可由于欧洲经济萧条，最终还是没能重新崛起，但他们设计的后置V8发动机的全新车型，在当时引起世界轰动，所以哪怕不再生产汽车，在欧洲同样由很多人在怀念这个最早装配V8发动机的豪华轿车品牌！” “V8发动机？”陈大河眉头微皱，感觉有些意外，没想到在四十年之后还只在顶级豪车上装备的技术，竟然是这家公司最早开创的，看来这家没听过名字的公司确实很有底子啊。 “是的，V8发动机，如今豪车的标配！”杰罗姆见陈大河似乎对法拉西尼更感兴趣，便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家公司除了技术突出，在艺术设计上的成果同样不凡，可以这样说，法拉西尼每一辆手工打造的汽车，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他们在1947年最后发布的一款车，搭载3.4升V8引擎的8C Monterosa，只生产了5台原型车，如今随着我们的收购，这5台原型车除了他们自己保留一辆作为收藏之外，其他四辆都被赠送给我们，而其中一辆，现在就在您的庄园车库里。” 第六百一十四章 品牌定位 在庄园的车库中，陈大河见到了那辆杰罗姆赞不绝口的老爷车，伊索塔·法拉西尼-蒙特罗萨。 全白的T型车身，精致的花纹，考究的做工，丝丝入扣的人性化设计，无不凸显出这款车的豪华与高贵，尽管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魅力还是依然不减分毫，在见惯了后世那些传统与科技相结合的顶级车型的陈大河眼里，同样是满满的惊艳。 不愧是当初与劳斯莱斯比肩的存在，也就是法拉西尼公司时运不济，好死不死接二连三地碰上经济危机和世界大战，再好的车都卖不出去，逼得老板只能转型去生产航空和船舶发动机，如果能坚持下来，凭借这样的车型，放到土豪满地的中东和三四十年后的国内，无论是拼口碑还是拼销量都未必会输给劳斯莱斯！ “老板，”杰罗姆在背后轻声问道，“剩下的三辆原型车，您看要怎样处理？” 陈大河回过神来，低着头想了想，“留一辆作为收藏，其他两辆都送出去，至于送给什么人，你自己看着办。” 杰罗姆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的想法和陈大河一样，好东西只有送出去才有价值，留在手里，也只是个看物而已。 再转着看了一圈，陈大河微微叹了口气，可惜，这么拉风的车不能开出去，要是他坐这个车上街，恐怕招来的目光能在身上射出几百个窟窿，说不定连记者都能招惹来，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回到书房，在将杰罗姆带来的资料仔细看过一遍之后，陈大河才看着坐在对面的杰罗姆，轻声问道，“你刚才提出了两个品牌，那在罗孚与法拉西尼之间，你更倾向于哪一个？” “这个，”杰罗姆稍作斟酌，才开口说道，“罗孚曾经作为顶级豪车品牌，并保有完整的技术专利和生产线，本来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在七七年的时候，利兰集团与本田公司合作，使用罗孚品牌开发了几款家用车型，造成品牌形象下降，加速了它的消亡，如果选择罗孚，我担心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才能挽回形象，另外生产线的改造也是一笔投入。” “那么，”陈大河眉角轻扬，“你倾向于法拉西尼？” “是的，”自认为猜到老板心思的杰罗姆肯定地点点头，“法拉西尼虽然已经停产了几十年，如今更是连生产线都没有，但他们完整地保存下这个品牌的形象和价值，另外，我们肯定是要重新设计新的车型，既然这样，原有的生产线大部分都需要进行改造，所以是否有现成的生产线就没那么重要，因此，我更倾向于伊索塔·法拉西尼！” 陈大河拍拍书桌上的资料本，抬起头说道，“杰罗姆，你记一下。” 杰罗姆顿时精神一震，立刻掏出笔记本和笔，做好记录准备。 陈大河边想边说道，“我们现有的七个汽车品牌，兰博基尼，伊索塔·法拉西尼，玛莎拉蒂，罗浮、凯旋、奥斯汀和杰森，看上去品种很丰富，但实际上同质化比较严重，其中法拉西尼和罗孚，主打豪华轿车，兰博基尼、玛莎拉蒂、杰森这些都是专业生产跑车，普通轿车品牌只有奥斯汀和凯旋，在目前来说，整体的技术储备还是不太平衡，所以，我要你继续收购两到三家拥有完整技术体系的普通家用型汽车公司，还要分别收购一到两家越野车公司和货车公司，嗯，摩托车和特种车辆也可以要，这个不用多，一家就行。” 技术累积这种东西，持之以恒的研发是正途，挥舞着钞票大肆收购也未尝不可。 越野车和货车？连摩托车和特种车辆也要？ 杰罗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板到底把这家汽车公司定位在哪里，但他并没有立刻发问，而是迅速记录。 这里陈大河倒是顺带解释了一下，“我想要的汽车公司，并不只定位在某个单一品种，而是希望建成类似于大众和戴姆勒这种综合性的汽车工业集团，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某一款车型的失败而导致公司陷入困境。” 风险分散嘛，杰罗姆点点头表示懂，跑车失利还有轿车，轿车失利还有货车，要是连货车都失利了，没关系，还有摩托车和拖拉机呢，这么多品种，总有一款能让市场满意的吧！只要还有一个产品在赚钱，公司就不会陷入无药可救的境地！就算以豪华轿车著称的奔驰，不也满大街都是挂着三叉星车标的巴士和货车么。 “第二，关于恢复生产和品牌重塑，”陈大河抬头看向他，“跑车部分，全部予以保留，重点倾向于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不过他们的定位不一样，兰博基尼是竞速，彻头彻尾追求纯粹的速度，玛莎拉蒂则要赋予它更多的艺术感，以便吸引更多的女性用户，对于杰森，只需要每年象征性地推出几十辆车，别让人忘了这个牌子就行，” “普通家用汽车，按照不同的车型，选择不同的品牌进行推广运作，定位之后，该品牌的其他车型统统放弃。微型车就定奥斯汀，中小型车就定凯旋，至于罗孚，既然它曾经生产过普通家用轿车，那就索性放弃它的豪车定位，将它放在中档家用轿车上面吧，日本人做不到的事，我们未必做不到，最后，中大型豪华汽车就定伊索塔·法拉西尼，但是，对于这个品牌，我希望能重新改造。” “重新改造？”杰罗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陈大河指着资料本上汽车的名录，“我不喜欢它的名字！在我的想象中，豪华品牌会成为汽车集团的拳头产品存在，无论是否能赢得市场，但一定会赢得口碑，在这种情况下，用一个外人的名字来作为我们公司的旗帜，就不怎么合适了！” 在他的考虑中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担心如果直接采用这个品牌，等以后与国内汽车公司进行谈判的时候，可能会受到场外因素的影响，毕竟伊索塔·法拉西尼这个品牌的指代性太强，一看就是某个人的名字，不像克莱斯勒，虽然也是以人的名字命名，但对国人来说跟其他外国品牌也没什么区别，如果到时候被某些脑回路与众不同的人揪住不放，也是个麻烦，这种事情在国内不是没可能存在的。 “可是，”杰罗姆眉头紧锁，“如果我们对它进行改造，那将失去收购这个品牌的意义，伊索塔·法拉西尼是豪车，而脱胎于它的品牌却未必！在这个问题上，您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 看着陷入沉思的老板，杰罗姆想了想，随即小声问道，“先生，我想确认一下，您对这个品牌的定位是在什么层级？” “层级？”陈大河抬起头看着他，脑子里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的，层级，”杰罗姆举了个例子，“劳斯莱斯是豪车，奔驰和宝马也是豪车，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却并不一样，在普通人的心中，劳斯莱斯肯定是高过奔驰宝马的，这就是层级，如果我们将法拉西尼定位在顶级豪车上，意图把它打造成劳斯莱斯同等的存在，那么就必须保留这个品牌，否则就很难让传统保守的欧洲人接受，但如果您想将它运作成奔驰这种量产型豪车品牌，那么，也许可以试一试新品牌，但最好的办法，还是推出法拉西尼品牌旗下的量产车型，这样，既能保住法拉西尼原本的地位，又不影响公司的量产计划！” 这下陈大河听明白了，的确，自己要推出新的豪车品牌，却未必一定要放弃现有的资源，怎么说也是曾经享誉欧洲的顶级品牌，就这么白白放弃，确实可惜了！ 再想想车库里那辆惊艳的蒙特罗萨，心里也有了决定，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保留伊索塔·法拉西尼，将它定位在最顶级的手工艺术轿车级别上，不计成本打造出这个星球上最豪华的轿车，按订单进行生产，就算卖不出去也没关系，格调不能降，另外，设立一个子品牌，具体名字我们再研究一下，沿用法拉西尼的设计思路，打造我们自己的量产豪华车，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第六百一十五章 作弊 在两人长时间的探讨下，最终定下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未来发展的产品划分。 最顶级的车型毫无疑问是伊索塔·法拉西尼，这款手工打造的限量汽车将和劳斯莱斯一样，瞄准最高端的汽车市场，也将成为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技术和工业设计实力的象征。 次一级的便是脱胎于伊索塔·法拉西尼的子品牌，由杰罗姆提出建议，陈大河拍板定下的名字，IFA，伊法，这个品牌在前期宣传中将会与法拉西尼进行捆绑，在获得市场成功之后，就会独立出来进行运营，打造成类似于奔驰和宝马级别的豪华量产轿车品牌。 这个品牌也将成为以后陈大河布局国内汽车产业的排头兵，所以也是近几年集团公司重点发展目标。 至于其他的，杰罗姆完全遵从陈大河的安排，将根据他的吩咐进行布局，这些将主打销量，用最快的速度占领足够多的市场份额，向欧洲同行显示自己的存在。 看着略显疲态的杰罗姆，陈大河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红酒，随后递了一杯给他，笑着说道，“辛苦你了，不过我们的第三汽车工业集团现在还只是一张蓝图，要将这张蓝图变为现实，还需要大家共同奋斗几年。” “这是我们的骄傲，”杰罗姆接过红酒，“从第三国际银行起步开始，到后来的一步步壮大，除了丰厚的奖金之外，我更满足于不断上升的成就感，金融投资项目，计算机公司，还有现在的汽车集团，这些都是，老板，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 陈大河哈哈一笑，举起杯示意，随即一口干掉。 “先生，”杰罗姆放下酒杯，主动拿起酒瓶给两只空杯续上，同时说道，“汽车工业是占用资金量非常大的行业，我想知道，您对这个公司的资金授权是多少？” “我的意思是，”杰罗姆拿起陈大河的酒杯递给他，脸上带着探询的笑容，“在公司赢得市场之前，您的底线在哪里？” 接过酒杯，陈大河脸色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杰罗姆，银行现在的资金状况怎么样？” 杰罗姆微微一愣，但很快脱口而出，“存款总额超过二十七亿美元，代管资金八亿九千万，贷款总额三十二亿，净资产七亿八千万美元，除去准备金、贷款和投资，可动用的资金有九亿美元。” “七亿八千万？”陈大河眼角轻挑，“来自计算机相关公司的收益占了多少？” 对于银行的存款和贷款额度增加如此迅速，他并没有多少意外，因为每个月的财务报表都会提交到他手上，对于资金的变化他自然非常清楚，事实上这个数字对比欧洲的各个银行，连排名都排不上，更不用说与瑞银之类的大型综合银行相比，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家小型银行，也就比那些多如牛毛的私人银行强些，但总算走出了原来他一个人强撑的尴尬境地。 “大部分，”杰罗姆微笑道，“除了计算机整机销售，零售业务和物流业务也赚了不少，共有四亿六千多万，剩下的来自其他业务，其中非洲矿产贸易以及与摩卡集团的合作占比也不小，投资英国的项目也有一些。” “那也不错，”陈大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有可持续的资金收入，那就不怕放手一搏，汽车集团的注册资金就定为五亿美元，另外，你再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给汽车集团十亿美元的授信额度，不够再说！” 十亿美元授信额度？杰罗姆本以为老板在原有的五亿美元授权上最多再追加五亿，没想到竟然会投入这么大，而且还有一句不够再说！看来继计算机公司项目之后，这个汽车集团项目就是现阶段银行投资业务的重点，甚至还要排在英国投资项目之上，那么，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推进这个项目呢？ 在杰罗姆还在思索的时候，陈大河又问道，“设计团队组建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杰罗姆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很多都是原有品牌的设计团队，虽说现在经济形势有了好转，但业内的工作还是不太好找，他们差不多都留了下来，另外还从外面招聘了一批作为补充，同时也为他们增加一些设计思路，现在只有法拉西尼品牌没有设计团队，但收购的时候我们也得到了他们所有历史设计资料，只需要一个成熟的设计师，就能再现法拉西尼的经典车型。” “这样，”陈大河看着他，右手抬起来虚指，“技术团队我不管，外观和内饰设计方面，你督促他们尽快拿出每个品牌的设计方案，至少要五个，八月底我回瑞士的时候，你拿过来给我亲自挑选，” “嗯，”抿着嘴想了想，陈大河又说道，“再带一个美工基础好的设计师，我可能会现场修改，记住，要嘴巴严实的！” 该作弊的时候就一定要坚定不移地作弊，二十年以后的车型先不管，但未来十年二十年以内经过市场检验的经典车型，他是肯定要拿来用一用的，否则岂不是浪费了当年泡过的汽车论坛！ 老板还懂设计？ 杰罗姆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但没有说话，只是将事情记下来。 送走杰罗姆，陈大河又找来艾玛，问了非洲那边的情况，得知所有的农作物都已经收割完毕并运走，粮食公司并没有遭受损失之后，心里也舒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奇怪，不是说非洲会有大旱灾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天气预测错误？ 可当地反馈回来的气候数据分明证实了旱灾的说法，那些干枯的土地和不时见诸当地报端的流民也都客观存在，可怎么就不见当地政府和国际社会有什么动静呢？ 可惜艾玛他们和当地的管理团队对于农场之外的情况了解不多，自然也无法给陈大河提供确切的信息，他本想与负责情报的刘建设联系，问问那边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了，但想想沟通起来也麻烦，而茜茜过两天就要回国，索性等自己从国内回来再说。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变化 在庄园里休息了两天，茜茜的假期也即将结束，一行五人便重新启程，乘坐飞机返回北金。 回国之后，茜茜继续去电视台上班，陈大河一看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便回老家转了一圈，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只过了半年时间，但此时的上剅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上次陈大河走的时候，村支书杨向明就搞了一次民主投票，愿意分家的，分田到户折钱退股，从此以后就彻底单干，跟上剅的集体工厂再没半点关系，愿意合伙的，折田入股，继续按原来的方式来干，先辛辛苦苦投入几年，等村子事业建成之后，年年有分红。 结果就是，对于一些极少数主动退出，或是后来不愿意加入集体企业的村民，把土地都分到了一起，甚至杨向明还用公费帮他们建了一个居住区，都是明亮宽敞的砖瓦房，让这些原本因为退股钱太少而大失所望的人都喜出望外地搬了过去，单独成了一个小队。 而原本还有些羡慕和后悔的其他村民，却被杨向明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闪花了眼，至于那点羡慕更是抛到九霄云外。 他先是请了省城好几位大学教授过来亲临上剅，对上剅的土地重新进行规划，按土质和地理环境的不同划分出相应的作物种植区、养殖区、生活区、工业区，并形成一份完整的规划方案。 拿着这份方案，杨向明在陈德山的鼓动下，将牙一咬，拉着镇委刘书记，找到镇上农业银行的洪行长，用收益稳定的上剅食品厂作为抵押，一口气贷了整整四百万，乐得洪行长足足笑了半年。 这年头的银行想把贷款放出去可不容易啊，工厂没钱就指着找上头要，农民没钱就硬扛着，就连政府也指望着上头的拨款，从来就没人打过银行贷款的主意，而银行各个支行头上都背着贷款任务，像这样一个小镇上的分理点，要是能放出去几万块钱的贷款，那整年的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大半，更何况足足四百万的贷款额，可以说哪怕以后任务逐年增加，未来好几年也都可以高枕无忧，洪行长能不乐吗。 拿到钱之后，杨向明便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按照当初陈大河给的建议，先是搜罗全县各个地方的建筑队一起开动，在挨着镇上大街的地方建起一座座五层楼的单元房小区，将所有的村民都集中起来，居住集中之后，原有的地方自然便空了出来，可以按设计规划进行改造。 也是这时候的物价便宜，又是统一采购物料，一套房子折合成本也就一千多块钱，十一个小队的六百多套房子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万，剩下的钱足够同时进行其他方面的建设。 因为都是折算入股了的，村里的村民也都没闲着，在杨向明的的统筹指挥下，除了老弱病残，其他人都给派了出去，有的在工地帮忙建房子，有的去田间挖渠填坑，或是有先建好而先搬家的，便去拆了他家的旧土墙屋，几千号人行动起来，在平安镇北边掀起一股大干热潮，颇有二三十年前大运动时候的风采。 而这时，上剅村的动作自然吸引了全县的目光，不仅如此，就连地委也时刻保持关注，所有人都想知道，上剅究竟能干成什么样。 正常来说，这种大建设的工程不可能直接是一个村支书就能定下来的，可一来杨向明根本就不懂这些，他就认为这是上剅村的家事，家事就该内部解决，所以开过村民大会之后，便屁股一拍就定了下来，连镇委刘书记都没多说一个字，二来在今年春节过后，地委领导层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对于上剅村这个地方，几位地委大佬都晦测莫深，更何况最高首长不是说了么，搞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允许犯错误，而上剅这点动作连错误都算不上，就由着他们折腾吧，看看能折腾出什么样子来！ 反正办好了功劳肯定有自己一份，要是办差了，再慢慢收拾他们也不迟！ 等陈大河回来的时候，这场风风火火的大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就在镇子的西北角，高中对面那块地方，出现一个类似于三十年后的那种小型居住小区，虽说房子看上去有点丑，四四方方的像个火柴盒，连外墙都没粉刷，就是一层灰不溜秋的水泥壳，有的甚至直接就是红砖裸露在外面，但一连十几排长长的楼房矗立在那里，看上去确实是那个样子。 样子丑点就丑点吧，最让陈大河无语的，就是这些房子很明显还没干透，可绝大部分人就欢天喜地的住了进去，还好里面的装修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材料，最原始的水泥和石灰，几乎没有甲醛污染什么的，否则天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这种湿漉漉的房子，住着就不怕得风湿的么？ 当年自家那间新房，都是暴晒了一个多月才住进去的呢！ 对了，自己家的那间房子怎么样啦？那可是足足两百平的大瓦房啊！ “当然是拆了呗，”陈德山心满意足地坐在屋前的躺椅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捧着茶壶，随着摇椅上下晃动，真是好不惬意。 以老陈家的威望，还有他们原来小队的位置本来就靠近镇上，自然是第一批搬进小区的住户之一，由于老陈家人比较多，加上杨向明的一点点偏袒，给他们分了两套一百二十平米的大三房，而且都在一个单元的一楼，如果把客厅的中墙打掉，就是一个拥有超大客厅的大六房。 而陈德山也正是这么做的，把两个客厅中间的那堵墙打通之后，这套房子的面积比原来的房子都要大，他自然是非常满意，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没了原来的前谷场后小院，还有小院里的那口井，大门也不是冲正南的，所以搬过来之后，他就直接把冲正南的阳台给拆了改成大门，把楼下的公共绿地当成自家的院子，这样一来，嗯，好像也差不多，至于水井没了也没关系，不是接通了镇上的自来水么，那家伙比水井方便多了，整好！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下场 拆了啊！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想想那套没住几年的大瓦房，那是陈德山领着建筑队起早摸黑干了半年才攒出来的，而在之前的几年时间里，自己也就梦想着有这么一间房子，可惜头几年都不敢动，直到几个老爷子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并站稳脚跟，钱卫国也坐稳了平安公社书记的位置，他才开始折腾钱财的事，想想都给重生人士丢人。 只是努力得来的这么一套房子，就这么没了，可惜了啊！ “还是城里的房子好啊！”陈德山一摇一摇地打着蒲扇，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显然对现在的房子非常满意。 “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原来的大瓦房呢！” 陈大河暗暗嘀咕了一句，不过这个规划就是他定的，再不满意也只能算自食其果。 随着老妈黄玉芝一声吆喝，赶紧进屋帮着把小木桌搬到屋前的平地上，二姐和小妹一人拖了两把椅子出来，紧接着老妈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搁着六七碗菜，一家人准备吃晚饭。 这时白天出工的村民都开始陆续回家，刚进小区院门，就能看见这一大家子在吃饭，便远远地打着招呼。 “大河回来了啊，明天到我们家吃饭啊！” “大河，小媳妇儿没带回来？今年该办喜事了吧！” “大河，从国外回来没带什么好东西啊？” “又不是第一次回国，还带什么东西，再说了，大河家什么都不缺，你以为都像你，分了房子家里也只有两张床啊！” …… 陈大河笑呵呵地一一回应着，虽说平时在外面过得人五人六的，但回来之后对这种农村乡邻之间的招呼，还真没什么不适应的，只是自家就在小区门口，所有人进进出出都能看到，这么多人打招呼，是不是有些高调了呢？ 陈德山倒没觉得高调，反而还扬着大嗓门死劲地呼朋引伴， “老张，待会来看电视啊，” “老李，等下电视就搬出来，过来看啊，” “小黄，你家娃子不是喜欢看电视吗，等下记得带过来看，” …… 老陈不是假客气，这饭还没开动，便把家里的二十寸大彩电给搬了出来，就搁在旁边高高的电视柜上，并很快拉好电线调好天线开播。 而那些乡亲们更不客气，有的直接端着饭碗就拖家带口地过来占位置，有的干脆连饭也不回家吃，一屁股就坐到电视机跟前，似乎屏幕上的雪花点都格外漂亮，不一会儿陈家前面的空地上就聚集了两三百号人，这些还都是跟陈家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也不好意思挨近，便远远地带了把椅子站在上面，努力眺望电视机的方向。 不过，都隔了那么远，还能看见屏幕上的人影么？ 或许，听声音也不错，就当在听广播了吧。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陈大河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偏过头小声问道，“老爸，村里这么大动作，难道乡亲们就没一点意见？” 要知道对农民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本来上头是有意搞包产到户，结果这么一折腾，比原来搞得还更集中，很难想象竟然会没人有意见，就算这个选择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但乐于接受和受其他因素影响而接受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而且，很明显这种规划不是杨向明那个大老粗能拿出手的，除了去过北金出过国的陈大河，就没人能出这个主意，最关键的是还能让杨老大听从，如果真有意见，除了杨老大之外，老陈家肯定会首当其冲，那种情况下，几乎不太可能出现眼前的这一幕。 “意见？能有什么意见？”陈德山瞟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别的不说，以前村里九成以上的人家住的都是土墙屋，现在一搞改革，变成集体企业管理制，赚多赚少先不说，这发到手上的楼房是实打实的！你看看，这么漂亮的房子，别说农村，就算搁到县里，甚至地委，能有几户人家能住得上？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打消他们心里所有的不满！” 陈大河扭头看了看后面丑到爆的一排排房子，实在看不出哪里漂亮，不过老爸说的也有道理，农民心疼土地，不也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吗，既然现在跟着集体干能住进楼房，那就说明日子过好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而且这还不算完，”陈德山抿了一口小酒，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嘿嘿笑道，“你晓得不，今年村里建了几百座塑料大棚，等下半年还要再建这么多，另外还要开塘挖渠，种树养殖，这些都是要人来干活儿的，老杨给大家伙儿定下的规矩，不管是挖地的还是种树的，操机器的还是挥锄头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上剅发展有限公司的工人，要按月发工资的！这么好的条件，王八蛋才有意见！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上剅发展越来越好！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越来越好！” 全部都算工人？陈大河有些小小的惊讶，他可没给杨老大出过这个主意，只是给他画了一个大纲而已，这些细节性的东西应该都是他和别人商量着来到，先不管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但拿主意的肯定是他杨向明，就凭这一点，这个杨老大的诨号就没叫错。 “对了，”陈大河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些要求退出的大队，还有退股的社员，现在都怎么样了？” “他们啊，”陈德山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还有很清晰的幸灾乐祸，“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老杨给他们下了通牒之后，那五个闹事的大队就偃旗息鼓，自己组了个小公司合伙单干，可惜啊，开公司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没有你这样的聪明人在背后又出主意又拉业务，他们干起来可没少遭罪，起步的时候还好，轰轰烈烈地把自己大队里的东西都给收了上来，用留下的小机器加工成半成品，拉到县城和地委倒是卖出去一些，要是他们就这么小打小闹也能挣几个钱，偏偏一个个贪心不足，异想天开要打通外地市场，就租了好几辆大卡车准备拉到南方去卖，结果，哼，鸡飞蛋打，全部让人给劫了，还好人没事，不过那几卡车的货，还有租车的运费，可就让他们赔了个底朝天，现在正一天到晚地找老刘哭丧呢！” 陈大河咧着嘴连连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个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的大队，真的栽了一个大跟头，哭丧好啊，不哭丧，怎么出当时心里一口恶气呢，看到这些人过得不好，他心里就舒服多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没意见 坦白说，当初那几个大队嚷嚷着要跟上剅搞合作的时候，上剅给出的条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又是垫钱买设备，又是包产包销，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搞好农业生产，就能顺顺利利地把钱装进口袋里，这样的好事，如果不是杨向明看在都是乡里乡亲地份上，是绝不会开出来的，为这陈大河除了特地安排马佳彤提前支付一部分货款之外，还另外批了一笔无息贷款过来，才让他们这些个摊子顺利支起来。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等再过上几年，可能整个平安镇的经济都会上好几个台阶，那些普通村民家庭的生活水平也未必不能赶上县城乃至地委的工人家庭，可偏偏这些人贪心不足，不仅无视上剅给他们的优惠，反而认为是自己吃了亏，合着外人一起调转枪头，想跟上剅谈条件，正因为这样，当时陈大河才如此生气，而杨向明也连半句劝的话都没有，其实说起来，他当时的气比陈大河还大，合作条件都是他去跟那些人谈好的，结果那几个反悔，不是打他的脸吗。 如今陈大河听到这几个大队的惨状，心里自然舒坦得很，而杨向明更是提都懒得提。 “只是可惜了哦，”陈德山打着蒲扇，抿了一口小酒，怅然地说道，“那几个王八蛋倒霉也就算了，还连累那他们全大队的人跟着一起遭罪，上半年地里出来的东西，除了上交提留之外，剩下的一大部分都让大队里头给糟蹋了，今年还有半年，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其实现在早就已经完成社改乡镇队改村，但这里的人还是习惯性地管某某村叫某某大队，尤其这些个老人，估计到临了也改不了口。 陈大河微微一愣，“怎么，他们找村民收货，没有给现钱？” “这话说的，”陈德山瞟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收货付过现钱？就算是上剅，前几年的时候不也是打白条，也就是后来日子好了，才一手钱一手货！” 陈大河眉头微皱轻轻点头，这倒是实话，别说这时候，等再过几十年村里头打白条的也不在少数，现在让他们这么一弄，恐怕那几个村的村民日子不好过咯。 “本来呢，他们手里拿着白条，等那几大车加工好的货拉去深阵卖掉回来，也能换成钱，可这么一折腾，钱自然是没了，”陈德山挥了挥手里的蒲扇，“前段时间上剅的收购队出去扫货，把周围几个镇子都扫了个差不离，只有这五个大队连边都不沾，当时那几个支书还挺硬气，说什么丢到沟里也不卖给上剅，哼哼，现在痛快了吧！” “可不咋地，” 这时边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陈大河头也不用转，就听出来是杨向明。 他是刚下班从办公室过来的，如今的村委办公室就在小区最外边，是最后一批跟着建起来的三层小楼，就和后世的小区沿街楼一样，一层是向外开的门面，二楼做成了村民活动室，三楼就是村委办公室，面积大得很，陈大河上去看过，就杨向明那个办公室，足足六七十平米，也不知道他弄个这么大的干什么用！ 见杨老大过来，黄玉芝连忙招呼他入座，自己又起身进入，搬了把椅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碗筷。 老杨也不客气，接过来谢了一声就开始往嘴里扔菜，还嘟囔着说道，“我看啊，他们干满这一届也就差不多了，这几个大队，要变天啰！” “不能吧，”陈德山满脸愕然地望着他，连手里的蒲扇都忘了打，“那老向老张他们，哪家不是在当地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这事虽然闹得挺大，但还不至于让下头的人造反吧？” “单单这一件肯定不至于，”杨向明冷冷一笑，“可前因后果串到一起，那就不好说了，他们几个王八蛋先是出尔反尔撕毁协议，后来又明目张胆仿冒我们的货，简直就尽这几个大队的脸面，后来更干脆，把全大队几百户人家的东西都给弄丢，算起来是既失面子又失里子，根子深又怎么样？你老陈我老杨要是干出这等事，你猜猜上剅的老少爷们会不会造咱们的反？” “屁，”陈德山翻了个白眼，“要造也是造你的，管我个平头老百姓屁事！” 嘴上说着事不关己，心里却泛起嘀咕，别看老陈家在上剅威风八面，小儿子又帮了乡里这么多，可真要哪天来个倒山崩，那些正在边上看电视的又有几个能记得老陈家的好？ “哈哈，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杨向明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看看陈德山，又看看陈大河，“除了下面的人造反，上面也很是不满，老刘已经放出话来，哪个捅出来的窟窿哪个去填，他不管！上下不和，你说他们还干不干得下去！所以说，这就叫现世报，活该！” 就围着绕这几个大队的事，两个半百的老头子八卦了半个多小时，把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说了个遍。 而陈大河端着饭碗，一口菜一口饭扒得不亦乐乎，对于两个老头子的眉来眼去长篇阔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让杨老大心里徒呼奈何。 两个老的你瞪瞪我，我瞪瞪你，一时间谁都不肯说话，最后还是杨向明眼睛大，死劲扫了扫边上的两套房子，陈德山才老脸一垮，随后干咳一声，看着陈大河小声说道，“大河，你看啊，那几个老东西也算是自食其果，不过那些普通队员都是无辜的，刚好上剅这边也要敞开了收货，咱们是不是帮他们一把，把他们手里的货也给收咯？” 陈大河心里一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老爹，再看看边上略显尴尬却一脸期待的杨向明，咧嘴一笑说道，“好啊。” “好？”陈德山瞪着眼睛，自己这小儿子不是气性大得很吗，这么容易就同意啦？ “大侄子果然大气！”杨向明赶紧一拍大腿，嘿嘿笑着端起酒杯就敬了他一个，“我跟你说，就那几个老王八蛋，我是肯定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家的一颗米我也不会收，只不过啊，这平安镇就针尖大点的地方，几个大队都是沾亲带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口气啊，咱们出了就好，但事关几千号人的生计，咱们就不能再赌气啦！” “杨叔，”陈大河端起酒杯回敬了一个，“您不用多说，我都明白，上次我不说了吗，您才是上剅的掌舵人，只哟要是您觉着对的，良心也过得去，就可以做去，没必要问我，就像这事，要怎么做再明白不过，按你们商量的办就行！” “那不是怕你有意见吗，”杨向明嘿嘿笑道，“你可是我们上剅的定海神针，要是你有意见，甭说他们几千号人，就算几万号我也不管！” “有什么意见？没意见！” 杨老大竟然会拍马屁？而且还是对着个小辈！陈大河颇感意外地跟他碰了一个，心里暗暗感叹，看来这个上剅发展有限公司改变了他许多啊。 第六百一十九章 去外面 坦白说，今天的杨老大有点让陈大河刮目相看，正所谓一码归一码，对做错事的人，该怎么怼就怎么怼，就那几个打头的大队支书，还有上剅那些被人挑动闹事，后来被杨向明撇开的人，他不也是理都不理么，但对那些身不由己的普通村民，还是能搭把手就帮一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收谁的不是收，何苦为难这些个穷苦人。 得到陈大河的首肯，上剅的收购队第二天就去那几个大队转了转，连带着杨向明的声望又往上涨了一大截，那几个支书更加脸上无光。 在家里待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头上白发越来越多，脸上笑容却只增不减的杨向明坐镇上剅统筹大局，一面按规划推进上剅的改革建设，一面组织生产，按时足量保证销往深阵的货物供应，忙得不可开交，可偏偏乐在其中，别人要搭把手还不乐意。 看到这些，陈大河早先对杨老大仅剩的些许怨气终于烟消云散，于是又帮着他梳理了一遍上剅的规划，找出几点格局不够长远，或者对未来预判不够合理的地方做了调整。 老爹陈德山在一旁看得连连摇头，这个小儿子就是心软，年初的时候还跟他说过，以后上剅的事最好少管，可这还不到半年，就又掺和进去，那番话都白说了。 不过想想又不禁摇头失笑，说小儿子不长记性，其实自己不也一样么，前些天还跟老杨唱双簧，说服儿子对那几个大队的禁令松口，还不是因为心软，见不得老实人受苦，说起来老陈和老黄家祖祖辈辈的人都差不多，若不是这样，只怕在这块地头也没有现在的威望。 差不多到了八月中旬，眼见着假期快要结束，陈大河才打了个背包准备返回北金。 这回还是和以前一样，老爹老娘又往包里塞了一大堆的东西，连现金就有整整两万块。 这些都是陈德山今年重组了建筑队之后，接上剅的建筑工程赚来的钱，给家里留一部分，其他都塞给了他。 老爹说的，甭管你小子在外面有多大本事，既然结婚了，这笔钱就是爹娘给的置家钱，给家里添几样大件，算是爹娘的心意，要是什么都不缺，那就给茜茜置办几身衣服，至于年底回来的婚礼，另算。 陈大河也没推辞，不过回头就丢给老娘一串钥匙，那是蔡志明他们送给他的那套花园别墅，说是让老爹趁着今年上剅搞建设的机会，多拉几个懂行的人才，等明年有机会，把建筑队拉去外面，到深阵找找机会，毕竟平安的池子太小，是养不出大鱼的，如果以后去了深阵，家里人可以一起都过去，到时候就住这里，连找房子的功夫都省了。 到了这个时候，老爹老娘的反应可就不太一致。 陈德山是想着儿子建议的可行性，他原来可没想过能把生意做去外地，偶尔做做美梦，也只是想到去地委或是首都转一转，至于去外地干工程，那是他们这支游击队能干成的吗？ 刚把疑问说出来，陈大河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有什么干不成的？您以为大城市里就都是大工程啊，那些平头老百姓还不是跟咱们平安镇上的一样，住的不是平房就是筒子楼，还不如上剅刚建好有厕所有厨房的居民楼呢，您的建筑队能干得了这个，就能建那个，再说了，那些搞大工程的不也是从小工程起家的吗，只要您重视人才重视质量，以后未尝比不上那些国有大建筑公司。” “理是这个理，”陈德山两手一摊，“可我上哪去找懂建筑工程的人才啊？那些宝贝金疙瘩不去大国企，能来我这游击队？” 想当初这个建筑队刚拉起来的时候，还是从镇上建筑队找了个退休的老师傅坐镇，他们几个泥腿子才敢开张，如今虽说也能跟其他镇上的正规建筑队以前，搞一搞上剅居民区这个大工程，可要拉去深阵，那是肯定不够看的。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陈大河想了想说道，“这样，您要是有这个决心，我找朋友帮忙寻摸几个，保证都是搞建筑工程真正的人才。” 去年上头搞了个大裁军，五十一万多人的铁道兵和七八年初成立的基建工程兵，全部集体转业到铁道部和原配属的国家各部委或原驻扎所在地，部分转到武警部队，从此铁道兵和基建工程兵两个兵种在我军序列中彻底消失，而这些在这个年代极其难得的建设人才也都分散去了地方，给了地方建设有力的支撑。 陈大河现在就想打一打这些人的主意，他们虽说已经不属于部队，但张铁军和王亚东应该还能找着一部分领导，那些处于当打之年的也不需要，只要让他们帮忙找几十个办了提前退休的老技工，就能解决设计师和技术工种的问题，要是能再解决一部分大工，老爹的建筑队应该就能鸟枪换炮，转成正规军了。 “决心倒是有，不过，”陈德山咂咂嘴，满眼期待地看着小儿子，“你能不能跟你深阵的朋友说说，给介绍几个小活做做，也不用多大，够养活人就行，只要能站稳脚，我就有信心把这个建筑队搞大！” 陈大河哑然失笑，还以为担心什么呢，原来就这个，别说有马佳彤和蔡志明他们在，就算没有，凭着现在深阵的建设速度，还差这个建筑队一碗饭吃？！ 于是二话不说，当下就给了保证。 等爷俩说完话，早已按捺不住的黄玉芝赶紧问道，“大河，你这房子是怎么回事？什么人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这可是房子，好多工人想分都分不到，也是能随便送人的？ 她现在满脑子就想着这个问题，连儿子鼓动老伴带着他们一大家子去闯深阵都没在意，不就是去深阵吗，反正一家人都在身边，那里还有儿子的朋友照应，有什么难的！要是真有个万一，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呗，难不成这里还有人敢笑话他们不成！ 第六百二十章 事不关己 面对老妈的疑问，陈大河也没怎么解释，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老娘都弄不明白，便直接说了句，“有个朋友在深阵做生意，我给他介绍了几个业务，帮他赚了不少钱，他就送了这个。” 对这种显得有些敷衍的话，老爹老娘竟然都深信不疑，在他们心中，这个儿子就是有本事的，认识几个有本事的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别说是做生意赚钱的，就算是首都的大官也未必不认识，至于收点东西也无关紧要，反正儿子又没当官，总不能犯什么错误吧。 只有黄玉芝还在心里嘀咕，既然大河在深阵有这么有钱的朋友，那自己这一大家子去那边，应该能扎根下来吧？！ 帮着儿子收拾好东西，又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爱护茜茜的话，两老才找来杨向明为了撑门面才买的一辆二手尚海牌轿车送他离开。 陈大河坐在车子里面，发现这辆已经跑了七八年的老爷车乘坐感竟然还不错，而且这辆车的静音很好，几乎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心里不由得起了念想，现在尚汽已经和大众勾搭上，把重心偏向在桑塔纳方面，对于原来自有的品牌已经无暇顾及，而且后世桑塔纳大获成功，原来的帮他忙起家的老牌子更加无人提起。 既然尚海汽车厂忽视这个牌子，那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这款品牌买下了复活它呢？ 想想后世在汽车论坛上看那些关于八十年代经典汽车的帖子，无论排十大经典还是三十大经典，这款车都绝对位列其中，同时旗下跟帖的人也多，可见怀念它的人应该不少，到时候真的开发出来，就冲这个牌子也应该还是有市场的！ 想到这里，陈大河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回来一趟就是为了休息的，怎么又想起工作了！ 嗯，这属于行业综合症，以前没进汽车行业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进了这个行业，习惯性地就会留意这些车子，看看有没有可以操作的机会。 这毛病，好像也不用改？！ 回到北金，已经是八月下旬，陈大河陪了茜茜两天，正准备启程去苏黎世，闻到风声的张铁军就找上门来。 “什么情况啊你？”陈大河诧异地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他，顺手递给他一块冰镇西瓜，“大热天的跑这么急，出大事儿啦？” “就是出大事了！”张铁军先神神叨叨地小声说了一句，随后一口下去啃掉半块瓜，含糊着说道，“事情定了，估计明后天就会公布。” “定了？公布？什么东西没头没尾的，也不说清楚，”陈大河眼睛微眯，见到张铁军故作神秘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猛地睁大，“严打？” “可不！”张铁军丢下瓜皮抹了抹嘴，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道，“这事儿真是邪门，还就跟你猜的一模一样，我家老爷子带回来的消息，从重从快从严！幸好我听你的，把大部分兄弟都分散送去南方，留在本地的几个都是干干净净，保管查不出丁点儿问题来，要不然得麻烦死，这种关头，借我个胆子都不敢掺和啊！” “哦，”陈大河默然点头，继续啃着大西瓜。 “哎，我说，”张铁军也不客气，自己从桌上拿了一块，睁大眼瞪着陈大河，“你就没点好奇心，不问问什么情况？” “有什么好问的，”陈大河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吐着西瓜籽，“大家相安无事，坐等河清海晏不就完了！” “说得轻巧，”张铁军撇撇嘴，“我家老爷子都叮嘱我了，这几天没事儿千万别上街，就连生意都给停下来，照这情况，弄不好比你说的还要严重，就算你自己没问题，总得知会一声相熟的人吧，让他们当心着点儿！” “谢啦，”陈大河举起西瓜作敬酒状，完了继续啃瓜大业。 张铁军当然是好心，一收到消息就跑过来通知自己，可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要通知的朋友，这回针对的是黑恶人员，波及的是无业游民，他身边哪有这种人，不是正经良家子，就是正儿八经有工作的，包括家里这些人，安英去了中央台，关三是街道办正式的退休职工，一个月还有八块钱的退休金呢，就连看家的图全和关鹏，都托张铁军的福，挂着某军办厂下属保安科正式职工的牌子，况且他们又不出去惹事，谁会无缘无故动他们！ 如果非要说有，就只有一个曾静姝的弟弟曾茂行，那小子前几年的时候可没少惹是生非，等大势一起，指不定就给人告发进局子里去，可那小子早在去年就被他赶去了深阵，除了过年过节，基本上就不回来，等上头正式的通知一发报纸，只要他不傻，就绝不会露面，所以说，陈大河真没有要通知的人。 这就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是超级现实一人！ 见陈大河真的毫不在乎，张铁军也没再继续劝说他，想想也是，这小子预判局势的本事大得不得了，怎么可能留下身边的人被招呼，如果真有，那绝对是他故意的！ 既然不需要提醒，张铁军也就放下心思，和陈大河八卦起这次上头发飙会有多大的影响，持续多长时间？聊了会没边没际的天，才渐渐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来，讨教了一番开超市的注意事项，又啃了半个大西瓜，才腆着肚子离开。 不在意就是不在意，张铁军带来的消息没有引起陈大河的任何波澜，在家里歇了两天，便带着图安和叶正根一起返回瑞士。 刚回到庄园安顿下来，老提奥就捧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先生，这是您的信件，从雅典寄过来的。” “谢谢，”陈大河拿过来看了看，一眼就认出这是刘建设的手笔，心里不觉有些惊讶，自从上次预测非洲旱灾，自己为了应对而启用他们这拨人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而且还是以这种极其普通的寄信方式，再联想到艾玛反应的非洲业务一切顺利，可旱灾却早已来临的消息，不由得心头微提，莫非，那边终于出事了？ 猜测再多也没用，具体什么事，看过就知道。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调整 等老提奥躬身离开之后，陈大河才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这封信的确是刘建设寄来的没错，只不过其内容却不是出自他的手笔，而是另有其人，除了在信纸的边角留有他的暗记，表明出处没有问题，从头到尾再没有涉及到有关他们的任何信息，难怪他敢这么贸贸然地寄过来，也不怕被人截获。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份调研报告，它的内容便和非洲的旱灾有关。 在继去年非洲发生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极致高温之后，今年又继续长时间的保持高温少雨，这种反常的天气终于引起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些许注意，并委派一队农学家小组，亲赴非洲对这里的粮食状况进行调查。 在历经一个多月的实地调查之后，他们终于做出一份调查评定报告。 报告里的内容显示，这个农学家小组认为最晚从明年春季开始，非洲将有二十二个国家爆发大规模的粮食危机，而且至少需要准备四百万吨紧急用粮，才有可能避免生活在这些国家的近一亿五千万人民中有人在饥荒中饿死！ 看到这些数字，陈大河心头猛然一惊，有没有搞错？二十二个国家，一亿五千万人受灾，这是什么概念？这个农学家小组的调查数据到底准不准确，况且，如果真有这么严重，为什么联合国竟然完全没有引起重视？ 再次拿起报告仔细看了一遍，不得不说，报告中注明的各项数据非常详细，这二十二个国家遍布大半个非洲，从安哥拉到佛得角群岛，从中非到冈比亚，乃至莫桑比克、斯威士兰、坦桑尼亚、赞比亚和津巴布韦都在其中，看得出来，这份报告造假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上述这些国家大部分陈大河都去过，尽管只是走马观花，可也因为其中一些地方良好的自然环境，在那里设立了的粮食基地，如果数据没有造假的话，毫无疑问，这场粮食危机必将对他的粮食基地计划造成极大的冲击，比原来预想的还要严重！ 陈大河不禁眉头紧皱，尽管早在两个多月前，艾玛他们就对此提出警示，可连他们也没想到这场灾害会严重到如此程度，甚至他还指示他们对上半年种植的作物进行抢收，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就算保住粮食基地的第一批作物，那后面的呢，该怎么处理？ 指尖紧捏着纸张，视线沿着惯性向下，似乎想将这份报告看出朵花来。 最后花没出现，但在报告最后一页的反面，发现了之前忽略掉的一段话。 这段话虽说与之前的报告衔接天衣无缝，似乎在陈述报告的写作背景，并请求上级予以重视，可陈大河心里总感觉有点别扭，似乎有画蛇添足的嫌疑，那些专家都是写报告的老手，就算有诉求也会有相应的表达渠道，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吧。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段话应该是刘建设加上去的，意图告诉他这份报告的来历和目前所处的进度。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份调查报告虽然已经提交到联合国粮农组织，但肯定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乃至有可能被束之高阁置之不理，毕竟那些大人物都忙得很，谁有时间理会这些边缘国家。 或许，最重视的人应该是这个亲身到实地调查过的农学家们，如果他们肯努力继续争取，以联合国迟钝的工作效率，大概能在入冬之际向外发布，以他们的熟练程度，具体的解决措施肯定也会有，就看能不能赶得上这场危机的爆发了。 将报告再次浏览了一遍，陈大河折叠好纸张放回信封，用手一下下地拍着额头，该怎么办呢？ 坦白说，相比之下，这种种地卖粮食赚到的钱还远远不如第三国际银行旗下随便某个业务的收入，就连在非洲搞矿产贸易也比这个要强，但当生意做到一定规模，就不能单纯的从某个项目来看利弊长短，卖粮食赚到的钱不多不错，但当在粮食行业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之后，其影响力就不是几个第三国际银行所能比拟的，在那时，就算是大国也得正眼相待，谁让粮食是这颗星球上永恒不变的话题呢。 更何况，远在乌克兰的董建磊以此为敲门砖，不断打通东欧上上下下各个环节，等到巨变来临，不提其他方面的好处，单单是所能搜刮到的财富，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在他的产业布局中，这个粮食基地又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现在种粮的遇到旱灾，虽说能凭借科学技术保持产量，可就算丰收了那又怎样，处于上亿灾民的包围之中，若是不能处理好，恐怕将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呐！ 若是置之不理，良心也过不去啊。 陈大河捶着脑袋，两个月前制定的计划放到现在肯定不合用了，那该怎么修改才好呢？这个投资几十亿美元，才刚刚起步的粮食基地又该何去何从？！ 就这么一个人坐在书房的真皮转椅上，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再三考虑，陈大河还是决定，下半年的粮食种植计划保持不变，但在出货方向上，将作出很大的调整。 苏联那边的粮食不能断，但也不需要一直给董建磊提供太多的货，事实上就今年夏天抢收的那批货物，还有超过六成停放在非洲大地上，其中一部分存放在利比亚，这些会根据董建磊的时间安排发往苏联，而另一部分约在总产量的三成，则分别保存在埃及和希腊，不是董建磊那边不需要，而是第一次出货不能出太多，他要压着时间，慢慢打通那边的关节，等到了时间点再运过去。 正好，陈大河决定尽快通知他，将这个时间适当拉长一些，为非洲那边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还没有发出去的货能顶住董建磊下半年需求的话，那粮食基地年底的产量，就可以全部留在非洲，以基地的产能，必然可以极大地缓解这场粮食危机。 “不过，白送可不是我的风格，”看着窗外初升的明月，陈大河喃喃自语，“得想个办法，从老非身上多挖几块肉才好！” 第六百二十二章 验收 上一次陈大河自己做了一个旱灾爆发后的应对方案，交由瑞银的投资团队和刘建设他们去执行，但这一次他不再准备亲自拟定，而是打算交给艾玛他们去安排，当意思传达到位，在已经有了前例可循的情况下，如果连这点事还要他亲自动手，还要那些职业经理人干什么！ 当然，必要的预备措施也不能少，做这个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刘建设和他所领导的作战指挥团队，事实上在上次的方案执行之后，他们现在已经暗中接管了陈大河旗下非洲所有保安公司的指挥权，只需要时刻关注那些粮食公司的情况，对有可能发生的不良遭遇及时应对，就足以保证相关事情的顺利进行，就算有个万一，至少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于是在抽了个时间，将今年下半年粮食公司的经营思路传达给艾玛他们，以及联系刘建设通报情况之后，陈大河就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转而招来杰罗姆。 前段时间陪茜茜来瑞士的时候，他跟杰罗姆交代过，要求在他返回瑞士之前，拿出新组建的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旗下所有车型的设计草图给他过目，现在就是验收时间。 杰罗姆没有任何拖沓，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手头的工作之后，便带着新上任的第三汽车集团设计总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白人，来到苏黎世湖畔的白玉兰庄园。 嗯，由于上次茜茜来的时候，见到庄园里有成片的白玉兰花盛开得非常漂亮，就给庄园取了这个名字，陈大河自然没有意见，还让老提奥弄了块牌子竖在私家公路路口，也算是把招牌亮了出去。 经过爱奈斯的引路，在二楼的书房里，两人见到了正站在窗边，迎着湖风轻声诵读的陈大河。 “先生，您的阿拉伯语说得真不错！”杰罗姆一上来就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很有中东王子的感觉，我猜您的老师一定是一位非常有修养的先生！” 陈大河回过头轻轻一笑，“杰罗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语言老师的确是一位非常有修养的先生，不过，我刚才念的不是阿拉伯语，而是俄语。” 通过两年的学习，他的阿拉伯语已经达到能与人顺畅交流的程度，拿去考试问题也不大，所以现在将学习重点转到俄语上来，他可没忘记当初入学时的豪言壮语，当毕业的时候一定要拿走三个语言学位的！虽然目前看来有些困难，但生活嘛，总得有点小压力不是，太安逸了容易长胖的！ “呃，俄语也很不错！”拍到马腿的杰罗姆略显尴尬，老板不是学阿拉伯语的吗，什么时候又学起了俄语，难道他还想把生意做到苏联去？ 脑子里转着念头，嘴上却立即转移话题，反手将身后的设计总监拉上前，郑重其事地向陈大河说道，“先生，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汽车集团从英国里卡多公司聘请过来的马塞洛甘地先生，马塞洛具有非常深厚的汽车设计经验，曾主导设计了多款高档轿车和跑车的经典车型，加入公司之后，他将担任集团设计总监的职务，成为公司的核心人员，所以我带他过来见见您，同时也向您展示设计部最近一个月的设计成果！” 这是他替陈大河工作之后，第一次带公司里的人来见他，当然这是经过陈大河同意过的，或许，等再过上几年，老板也会走上前台也不一定？杰罗米心里默默想着。 “欢迎您的加入，甘地先生，”陈大河微笑着伸出右手，“祝愿您在第三汽车有段愉快的工作。” “您好老板，您可以叫我马赛洛，”马塞洛略带恭敬地伸手握住，眼里依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惊讶。 尽管来之前杰罗姆已经跟他说过，自己真正的老板是一个来自神秘东方的年轻人，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老板看上去能有多大？二十三，还是二十五？不可能超过二十八吧！当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做什么？跟着师傅每天熬夜，就为了拿出一款能让客户满意的设计方案，而他呢，却已经拥有了一家价值超过十亿美元的银行和汽车集团公司，有的时候，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好的，马塞洛，”陈大河伸手邀请他们入座，同时笑道，“在汽车设计方面，你是真正的专家，我只是以一个普通消费者的眼光来做出评价，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一定会郑重考虑你的意见。” 英国的里卡多公司他也听过，这是一家专业设计和生产发动机的公司，在汽车和航空发动机领域有很高的权威，另外也承接汽车设计外包业务，不仅在英国，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顶尖的设计公司，只是外行人不太了解而已，而马塞洛能被杰罗姆挖来担任第三汽车集团的设计总监，想必在里卡多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对于真正的人才，他从来不缺乏必要的尊重。 马塞洛的工作风格非常直接，在落座之后，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设计图纸，一一摆放在陈大河面前，同时为他讲解。 “老板，按照集团公司的规划，我们设计部在一个月之内拿出了所有车型的设计图稿，”马塞洛指着第一本图纸说道，“这一份，就是最高档也是最重要的伊索塔·法拉西尼设计图稿，这款车我们沿用了法拉西尼最明显的几样特征，但又紧贴当下流行的时尚元素，用全新的创意和理念重新设计，同时选用最精湛的工艺进行打造，如果推出市场，我很有信心引起轰动，并与劳斯莱斯宾尼等顶级品牌争夺客户！……” 马塞洛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图纸讲解其中的设计理念，陈大河听得非常认真。 将近四十分钟之后，这款车型的五份图稿才讲解完毕，这时马塞洛才闭上嘴巴，端起早已冷却的红茶喝了一口，等着老板的评价。 陈大河将五张整车图稿抽出来，并排摆在茶几上，视线一张张地略过。 不得不说，这几张设计图都很有特点，车头部分完美保留了伊索塔·法拉西尼的品牌特征，就和劳斯莱斯、宝马等经典豪车一样，让熟悉这个品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法拉西尼的车子，而设计上不拘泥于传统，在整车造型上有大幅改动，由T型车改为三箱轿车款式，看上去很有点劳斯莱斯、宾利的感觉，但和他们又各不相同。 从设计的角度来说，这几款造型都能达到法拉西尼品牌定位的效果，而且特点鲜明，能准确表达法拉西尼的品牌内涵，由此可见，这个马塞洛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专属订制 陈大河看着眼前的图稿，和自己记忆中未来的经典车型做了对比，这几款设计图虽然还比不上新世纪以后的顶级豪车造型，但对比八十年代的经典款式，从美观的角度并不逊色多少，或者说，是各有千秋。 只是，陈大河眉头微皱，扭头看着马塞洛，“为什么我们的设计不能采用流线型？” 新世纪之后的汽车，无论高中低端，不论各大品牌，基本上都是往流线型上面靠，这种设计出来的车型不仅样子更加漂亮，其风阻系数也更小，速度和平稳性也更高。 但在这个时代，貌似绝大部分的车型似乎都跟流线型不太沾边，要么四四方方很有棱角，要么前凸后翘硬凹造型，如果说是因时代不同而造成审美观不同，可那些跑车不都是流线型的么，为什么它们会那么受欢迎呢？ 听到陈大河的问题，马塞洛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耸耸肩说道，“因为技术，还有工艺！，工业设计不同于一般的美术，它需要紧贴制造水平，就算设计师把车型外观设计得再漂亮，制造不出来，或者制造的产品有物理缺陷怎么办？！除此之外，还需要考虑到成本和各种参数的因素，车子的造型会直接影响到风阻系数、动力、速度、平稳性，最重要的是，和底盘的配合度，在这些基础上，我们还要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成本，流线型外观看似简单，但对工艺制作的要求很高，绝大部分跑车都是流线型的，可是它们的生产成本也高，虽说法拉西尼不需要考虑成本，但它毕竟不是跑车，不可能做成那么小的车身，不是吗！” “好吧，”陈大河眼角微抽，我只是问一句而已，你就说这么多，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 心里吐着槽，脸上依旧保持微笑，“那么，马塞洛，你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你带来的设计图不能做任何改动呢？” “当然不，”马塞洛可不是职场小白，立刻笑着说道，“如果您有更好的想法，我可以现场进行验证，看看是否具有可行性。” “OK，”陈大河眉头微挑，还好这家伙不傻，否则他真担心这个人是否能担任总监的职务， “对于法拉西尼的车型，就用第三款图案，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款车的内饰。”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巧合，第三款设计图中的车辆造型，已经非常接近后世那款经典的劳斯莱斯幻影，车体平稳大气，看上去四四方方，却边角圆润，显得庄重肃穆，只是在车头和灯饰上有所区别，这里继承的是法拉西尼的特点，但总体来说，气场丝毫不见减弱，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车型，陈大河自然不会再多嘴，只拿内饰开刀。 “内饰？”马塞洛眼神微动，如果说这款车的外形还能再做修改，那在内饰方面他的自信心更足，因为以前劳斯莱斯和宾尼的内饰就有他的手笔，而在这款车上，其奢华程度比起两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实在不认为这个有什么可讨论的。 但马塞洛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很恭敬地问道，“老板，您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好不好要商量过才知道，”陈大河微微一笑，拿起边上几张图纸，指着上面说道，“坦白说，这款设计图已经非常不错，采用了大量的实木和真皮材料，甚至还有宝石镶嵌，在所有人看来都不输于任何一款顶级豪车，但是，也仅止于此，我想要的，是世界上最最顶级的作品。” “那是什么？”马塞洛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眼里满是探究，“全部贴上金箔吗？” “马塞洛，”陈大河耸耸肩，“虽然我学过阿拉伯语，可我不是中东的王子，就喜欢光灿灿亮闪闪的东西，我说的顶级，除了材料，还需要包括体验和感受。” 马塞洛目光微凝，精神也集中了许多，“比如说？” “比如说游艇、私人飞机！”陈大河轻笑道，“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游艇和私人飞机的设计理念挪用到汽车上来呢？在汽车上用游艇的空间设计，请飞机高档沙发的厂家为我们设计专用座椅，给用户最大的空间，最好的材料、最精致的做工、最独特的服务，这些都是！总而言之，就是打造他们的专属产品。” “其他我都能理解，可是，”马塞洛歪着头想了想，“最独特的服务是什么？” “我可以说说我的看法，”这时杰罗姆在边上突然说道，“在上流社会，非常流行私人订制，或许，我们可以为客户提供同样的订制产品。” 马塞洛回过头望着他，将两手一摊，“可是法拉西尼本来就是需要订制的，还要怎么独特呢？” “姓名、族徽，”杰罗姆立刻说道，“我们可以按客户的要求，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为他们打上特殊标记，还可以在座椅的头枕刺上他们的名字，这些都是独特的服务！” 马塞洛侧耳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这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办法，花费的成本不高，但能起到极大的宣传作用，或许，法拉西尼真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往日的辉煌！” 他从世界一流的汽车设计公司跳槽到第三汽车集团，除了丰厚的薪资之外，法拉西尼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因素，作为法拉西尼的忠实车迷，他希望能再次见到这款轿车再发荣光。 “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陈大河笑道，“虽然外观上可以过关，但在内饰和细节服务方面，和我想象的还差得很多，比如说，你们想到给穿裙子需要下车的女乘客准备伞遮光了吗？给驾驶员准备太阳镜了吗？为什么我们不给客户配上呢！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准备一些小礼品，什么手表、鞋子、衣服，这些都可以，绣上法拉西尼的LOGO，就是独一无二的东西，但是，” 越听越兴奋的马塞洛立刻接过话头，“但是，要不惜血本，全部用最好的材料、最高的做工来打造，要能配得上法拉西尼的身份！” “老板，非常高兴今年能和你畅谈！”马塞洛一边说道，一边收着桌上的图纸，“你的话给了我许多灵感，我想我需要回去将这些图纸再度完善，再来向您汇报！” “不着急，”陈大河伸手按住桌面的图纸，笑着说道，“法拉西尼是非常特殊的一款产品，所以需要我们特殊对待，至于其他车型，我们还可以继续讨论，如果真有什么要修改的，回头你再一起修改也不迟。” “您是对的！”马塞洛晃晃脑袋，随即将法拉西尼的图纸收好放到一边，然后从边上再拿起一叠图纸摆在陈大河面前。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文化融合 摆在陈大河眼前的，是汽车集团定位第二高端的产品，也就是脱胎于伊索塔·法拉西尼的量产版豪华轿车，IFA，伊法。 本想凭借后世的眼光再装一把的陈大河又歇菜了，如果不是图纸上注明的参数要略低于法拉西尼，还有非常明显的IFA标志，单看造型几乎完全可以用到法拉西尼上来，最难得的是，这五份设计图与之前的五份一脉相承，每一款都能找到相对应的存在，所以，不用说，直接用第三款车型就好。 也许以后这两个品牌会单列开来独立运作，但在伊始阶段，如果没有法拉西尼作为捆绑，伊法是很难取得社会民众认可的，所以用同系列的车型好处更大。 但是捆绑同样也意味着风险，当法拉西尼没能打响开门第一炮的时候，伊法自然而然也会受到牵连，但在商言商，做生意本身就是一件从风险中牟利的事，如果怕危险就别碰了。 至于内饰，同样没什么好说的，原本马塞洛和他的设计团队已经考虑得非常完美，陈大河刚才只是从记忆中找了几个豪车的赠品小细节作为补充，但对于伊法这款略次一级的品牌，就无需那么讲究，只需要随车赠送一些小礼品就好，而已经打开思路的马塞洛肯定不会忽略掉这一块。 甚至以这个家伙最求完美的特性，会不会连最低档的微型车也准备一份赠品呢？反正花不了几个钱不是！ 很快过掉这一项，接下来就是中型家用轿车，这个品牌正是曾经辉煌一时的罗孚，虽说当时的罗孚不弱于法拉西尼，可谁叫后来英国的当权者有个性呢，非得拿这个豪车品牌去和本田搞合作，开发出几款不被市场接受的普通车型，没赚到钱不说，还拉低了罗孚的档次，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看到罗孚轿车的时候，陈大河微微一愣，随即看向马塞洛，“你借用了原来罗孚P5B的造型？” 他说的是借用，而不是复制，实际上如果不是对P5B非常熟悉的人，几乎很难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是因为有一辆P5B的原型车被杰罗姆送来他的车库，并欣赏了好几次，他才能看出这一点。 “是的，”马塞洛很干脆地承认，点着头说道，“虽然是3500V8将罗孚推入了顶级豪车的序列，但P5B才是所有车系中最经典的那款造型，也是被收藏最多，最让欧洲人怀念的，我们要重启罗孚这个品牌，如果能唤起市场对罗孚荣光的回忆，那么肯定会节省很大一部分成本。” 陈大河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他在考虑这种做法的好坏。 的确如马塞洛所说，如果使用这种造型，在推广上会有很多好处，但是，也会将罗孚锁定在以往的记忆中，不利于与整个汽车集团的文化融合，而推出一款新造型的罗孚，能否得到市场的认可，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到底该怎么选择，他实在有些拿捏不定。 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两人，陈大河嘿嘿一笑，这种问题不应该是他们该考虑的吗，怎么又让自己来操心呢！ 随即便将这个问题抛了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杰罗姆首先说道，“设计这款车型的时候，马塞洛、我还有整个汽车集团管理团队都商量过，当时我们也考虑到该如何打造第三汽车集团的汽车文化问题，无论是大众、宝马还是戴姆勒，任何一家一流的汽车公司都有他们独特的符号特点，以至于哪怕消费者不去看车标，单看车型也能知道是哪个品牌的车，所以我们第三汽车集团也必须打造出这样的汽车文化，但经过商议之后，我们还是觉得，应该先保持这些品牌原有的符号，再逐步融合到汽车集团中来。” “老板，”马塞洛也说道，“不限于汽车公司，任何一家大型集团之间的重组，涉及到管理和文化的融合都是一个大问题，但是，第三汽车不同，因为我们所收购的不是某一个整体公司，而是从不同公司拆分出来的项目部，比如罗孚，再比如凯旋和奥斯汀，虽说他们曾经辉煌过，但如今他们几乎连完整的管理团队都没有，又何谈文化融合！所以在管理上，融合的问题并不大，真正困难的，还是汽车符号的变化。包括跑车、卡车和摩托车在内，我们共有十二个品牌需要进行整合，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量，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我们又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推出各个级别的车型，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先使用他们原有的汽车文化符号，等获得市场认可之后，再逐步融合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只需要不断往里面添加新的创意元素就好，只要能得到市场的认可，十年之后，谁又还记得曾经的罗孚和法拉西尼，有的只是成功背后的第三汽车集团！” 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啊，要不就干脆这么办？ 从最开始的兰博基尼，到后来的罗孚、法拉西尼等，再到他要求杰罗姆继续收购，到现在已经有了十二个整车品牌，以及十七家配件生产公司，哪怕都是小舢板，拼起来也还挺能唬人的，而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将这艘由小舢板拼成的大船，彻底焊接到一起，组成一艘真正的航空母舰。 陈大河一手端着红茶喝着，一边凝神思索，片刻之后，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站起身走到书柜旁，拿出一只画板走了回来，随即将画板递给马塞洛。 马塞洛带着一丝疑惑接过画板，揭开画板上蒙着的薄纱，顿时视线凝固。 眼前是一张极其简单的设计草图，这是一辆车，只有寥寥几笔线条，但已经基本勾勒出完整的造型。 通过雪茄型的车身就能看出这款车的级别，应该定位在中大级轿车上，完美的比例、流畅的线条和雅致的曲面凸显出典雅动感的设计，在马塞洛看来，这款带有明显英伦风格的汽车似乎有点未来范的感觉，哪怕用作伊法的量产车型也不为过，但不知为什么，这款车总给他一种感觉，似乎，这就是罗孚。 “老板，”马塞洛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希冀，“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有没有完整的设计图？” 陈大河哈哈一笑，“这不是什么大师手笔，只是我自己随手涂鸦的小玩意儿，至于完整的设计图，那就要靠你来完成了。” 当年他跟着王赟老爷子学过几天绘画，但也仅限于入门的程度，还是为了方便以后画个草图好赚钱而特意去学的，描几根线条还行，弄完整的设计图，想也别想！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两款车型 “是您自己设计的？”马塞洛感觉有点发晕，看看陈大河，再看看手里的图纸，“这张外观设计图虽然没有经过验证，但经过我的初步判断，在技术上实现问题应该不大，最多只需要做一点点局部调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跟汽车打了二十多年交道，对曾经和现在的任何一款主流车型都了如指掌，单看这张设计图，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与罗孚汽车的底盘相匹配，再加上一点点符号特征的熟悉感，都能让他确定这就是罗孚汽车的设计图。 而在一旁的杰罗姆一听这话，立刻打圆场，看着陈大河说道，“先生，他的意思是您的设计非常完美，让他非常震惊，没想到您的设计天赋如此高明，对，就是这样。” 工业设计可不同于一般的美术和涂鸦，它需要经过严格的技术论证和试验检测，才能最终确定一款产品的外观，保证在最大程度上与底盘架构相匹配，以确定汽车的安全性，否则的话，后世那些国产厂商何必费力不讨好地去抄袭国外的产品外观，直接往漂亮里设计不是简单了事。 当看到这张设计图，还有马塞洛的反应时，其实杰罗姆也有点不敢相信，老板什么时候会设计汽车了？还是说，这张图其实是别的人设计，然后冠上他自己的名义？ 这时马塞洛也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看向老板，“先生，很抱歉，我并没有质疑的意思，正如杰罗姆先生所说，是您的设计令我感到震惊！事实上还有一点也很让我吃惊，那就是您设计周期的时间，虽然我们整个设计团队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拿出所有的设计图，其实很多都是设计师以前这些品牌设计师设计过的作品，我们只是对其中一些东西做了调整，尤其是法拉西尼，那是我整整思考了五年的成果，而您，真的只用了几个月时间，虽然只是一个外观，但也非常不容易！” 杰罗姆笑着在一旁做着补充，“我们就是看中马塞洛对汽车工业的了解，还有他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设计出好几款法拉西尼的车型，才特地邀请他加盟公司的！” 原来在背后还有这些内情，难怪这次的任务能完成得这么快这么好。 陈大河恍然地点点头，随即笑着摆摆手，“不用特意解释，坦白说，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汽车的人，能设计出这样一张图纸确实很难让人接受，如果换成是我也难免会怀疑，但事实上，这只是我对汽车的一点构想，真的只是涂鸦而已，能不能用完全不知道，既然马塞洛你说能用，那简直就是惊喜！不过，具体的设计图，还需要你来主导完善，” 他拿出的是后世尚汽公司推出的那款荣威750的原型图，坦白说，最初他看到那款车型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个英国高级汽车公司的杰作，因为这款车的英伦风实在是太浓厚，而宽大的车身也表明了它的级别，为此还特意上网去查了不少资料，这才知道竟然是出自国内公司的手笔，现在要推出罗孚汽车的新车型，自然就想到这款车，于是就画了下来。 只是他毕竟不是专业设计师，画出来的设计图与原型车相比还是有细微的差别，尤其是一些具体参数根本就没有标注，再加上近三十年的技术代差，可能经过马塞洛修改之后，差别会进一步加大。 “没问题，”马塞洛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工作！” 陈大河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马斯洛，你觉得，如果同时推出两款罗孚车型，我们的制造工厂有没有压力？” 马塞洛对他的设计很有信心，陈大河也不想随便放弃，但他又不想跟原来的罗孚牵扯太深，才拿出这张设计图，有可能的话，不如同时推出两款车型，具体哪款更受欢迎，就交给市场去检验。 至于问他生产的问题，虽然马塞洛是设计总监，但肯定对生产了解很深，否则的话，他设计出来的产品生产不了，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陈大河这句话问他也没问错。 而马塞洛想了想说道，“如果在不考虑产量的情况下，以目前的生产能力，同时推出两款罗孚车型问题不太大，但当推出市场之后，必须根据市场反应进行调整，否则目前罗孚的生产线不足以支撑两款畅销车型的产能。” 他也想知道，一个向经典致敬，一个完全脱离过去，开创了全新的造型，这两个到底哪个会更受市场欢迎，至于生产能力，这从来不是关键，当市场反应火爆的时候，大不了新增产能就是。 陈大河点点头，市场反应什么的都是后话，既然目前能实现，那就同时推出这两款车型，万一要是都爆了，那就增加生产线，也许，市场都不接受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暗骂了一句乌鸦嘴，陈大河继续跟马塞洛过其他几款车型。 如果说马塞洛对中大型轿车的设计让他非常满意，那凯旋和奥斯汀这两个品牌的设计就让他有点接受不能。 怎么说呢，时代感忒强烈了，在陈大河眼里，简直就是丑到爆，可在杰罗姆和马塞洛看来，这就是当下最流行的时尚元素，就好像蛤蟆镜和喇叭裤一样，年轻人肯定会喜欢的！ 好吧，这时候的欧美也在流行蛤蟆镜和喇叭裤，嗯，还有里面足以塞进去两件棉袄的宽大西服，对此，陈大河只能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既然他们这么有信心，那就这么定吧。 不过，在最后，陈大河还是拿过画板，当场画了一副汽车外观图。 看着一根根线条在陈大河手里一点点成型，马塞洛此时终于开始愿意相信，那张罗孚的汽车设计图，或许真的出自老板之手。 当画笔下的主体轮廓逐渐清晰的时候，马塞洛眼睛也跟着越来也亮，到最后心里也越来越肯定，“这是，熊猫？！” “对，就是熊猫！”陈大河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的画笔，将画板递过去，“我想把这个做成微型车，能找到与之相匹配的底盘吗？” 后世的吉利熊猫，非常漂亮的一款微型车，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可惜后来越改越难看，陈大河画的就是第一代车的外观，他是担心那几款丑爆了的凯旋和奥斯汀能不能卖得动，想拿这款车打打底。 “当然，只是一款微型车而已，完全没有多少技术难度！”马塞洛接过画板，又往凑过来的杰罗姆那边递过去一点，随即心里一动，扭头看向陈大河，“老板，我有一个想法，像熊猫这么神奇的动物，全欧洲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款车型完全凸显出熊猫的特点，也肯定会受市场欢迎，既然这样，做成微型车似乎有点可惜了，为什么我们不将这个打造成一款特殊车型呢？！” 正挨着他的杰罗姆也猛地抬头，“就像甲壳虫，还有mini！” 这两款车的外观一用就是几十年，以这款熊猫的造型，似乎也能办到！ “对，就是这样！”马塞洛打了个响指，拿着画板有些爱不释手，看上去似乎比刚才那款罗孚车更令他喜欢。 陈大河耸耸肩，“技术上的事，你来拿决定就好。” 如果真的能打造出一款能与甲壳虫和mini相媲美的车型，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乐于坐观其成。 将所有车型过完，陈大河对马塞洛的设计实力有了很直观的感受，也难得再过问他拿出来的两款车的内饰设计，便让马塞洛设计好确定之后直接投产。 第六百二十六章 开放股权 几款轿车的车型确定下来之后，对于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这两款跑车的车型确认，陈大河就没再过问。 坦白说，这时候的跑车样子其实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大部分跑车在他看来总感觉有点小家子气，连最经典的法拉利也一样，所以随便马塞洛他们去折腾，只要别弄得太差就好，而以马塞洛领导的设计团队实力，这显然不太可能发生。 另外他也没打算把雷文顿、阿斯顿马丁one-77等后世的几款经典车型拿出来给兰博基尼，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把第三汽车集团的声势打出去，等以后全球经济复苏，真正开始冲刺跑车市场的时候再说，至于玛莎拉蒂，单单一款总裁系列就够吃几十年的，顺其自然就好，完全不用插手去管。 “既然都确定了，那就按今天的决定去执行吧，”陈大河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笑道，“另外，关于你说的逐步完成汽车文化整合，也要拿出具体的方案出来，我希望在某一天，这些所有的汽车品牌都变成我们自己的，而不再是他们的！” “十年！”马塞洛伸出两个巴掌，“我正在做这方面的规划，计划在十年内，通过更新换代，彻底摆脱旧有的汽车符号，打造出真正属于第三汽车集团的产品！” 陈大河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作为汽车这种生命周期偏长的产品来说，十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他等得起。 马塞洛收拾好桌面上的图纸，放回公文包里，顺手又拿出几张纸摆在陈大河面前。 “老板，关于伊法汽车的车标，还需要您再确认一下。” 车标？ 陈大河眨眨眼，差点就忘了这一茬，一款好的车标对汽车档次的提升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只是，当他拿起这几张图纸，看着一个比一个复杂的车标图案，好像有点眼晕。 老马不愧是从英国出来的，就喜欢弄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那个线条又是什么意思，听上去确实很高大上，奈何老陈同志不喜欢啊。 视线从一个个车标上扫过，陈大河连注释都懒得看，皱着眉头想着些什么。 马塞洛和杰罗姆也没有打扰他，在对过来上茶的仆从表示感谢之后，一人端着杯红茶，静候老板的决定。 眼里看着稿纸上新设计的效果图，陈大河脑子里却在搜索后世世界上新出现的各类车标，想来想去，最后定格在两个图标上。 他正准备说话，这时马塞洛突然说道，“老板，除了伊法，我们还需要为熊猫在准备一个车标，对于这个，您有大致的设计方向吗？” “熊猫？”陈大河回过神来，对了，就是那款本来准备用作奥斯汀微型车的车型，马塞洛建议打造成一个独立的车系，既然这样，确实需要一款新的车标。 脑子里又去掉一个车标，再次拿起画板，陈大河画了两个车标图案，“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用这两个标志。” 一个是抄袭，一个是原创，如果都不合适，就让老马他们再去重新设计，反正他是不会用那种能看花人眼的东西。 指着第一个图标，陈大河说道，“伊法，头一个字母是I，我借用了旗杆的形象，设计成一个竖线条，但在底部加一道深色，或者微微突出一点点也可以，代表旗台，同时也寓意着伊法汽车成为汽车界的新一代标杆，你们觉得怎么样？” 后世长城WEY的车标，虽然他不喜欢那款车，但这个车标确实还挺中意的，起码看上去就很高大上，很有种高档车的感觉，便直接拿了过来。 老板都发话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马塞洛心里替设计部加班加点的同事默哀了两秒钟，立刻拍着手掌说道，“非常好的寓意，而且车标看上去简洁而高贵，一看就能和伊法联系起来，也配得上伊法的高端车型定位，我觉得可以用！” 原来老板喜欢这种简洁型的设计，嗯，以后在设计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这一点，不过，这款车标确实还不错，虽然没有自己带来的那些图案华丽，但别有一番韵味，完全可以用！ 只是，老板的设计天赋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随手一画就是一款成熟的车标图案，这样会让自己压力很大的呐！ 见马塞洛没有意见，陈大河又将目光投向杰罗姆。 “嗯，虽然我不懂设计，但从消费者的角度去看，这个标志确实很吸引人，我也赞成！” 开玩笑，连马塞洛都知道吹捧，他怎么会唱反调！ 陈大河微微一笑，这个图案通过了，那就看下一个。 “外框是一个接近圆形的椭圆，代表熊猫的抽象头像，中间是一片被风吹起，向上弯曲的竹叶形状，即代表了熊猫爱吃的竹子，又预示着积极向上的态度，和四季常青顽强的生命力，用这个当熊猫车的车标，可以吗？” 呃，马塞洛眨眨眼，比起刚才的第一个标志，这个明显就差了许多，莫非老板的灵感都用到了伊法上？ 好吧，反正也差不太多，既然是老板亲自设计的，能用就行，那就定这个吧！ 当下就表态赞同。 见马塞洛尽管思索了好几秒，但最终还是同意，陈大河也舒了口气，好歹这也是自己这辈子头一回搞原创，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给点面子通过也行啊。 杰罗姆自然更没意见，继续跟投同意票。 商量完事情，陈大河留两人在家里吃了晚饭，随后才安排车送马塞洛先离开。 至于杰罗姆，说是还有事情要单独跟他谈，便又将他领到书房。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陈大河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红酒，顺手递了一杯给杰洛，然后走到沙发上躺下，看着他笑道，“我记得你提交的工作报告一切都很正常，是突发事件？” “是的，”杰罗姆点点头，手上端着酒杯并没有喝，脸色也有些凝重，“很重要的事情，我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消息，所以没有写到报告里，而且，这件事也不太合适写进去，只能跟您面谈。” 看到杰罗姆满脸严肃的表情，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身体也坐正，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开放股权！” 杰罗姆一开口就吓了陈大河一跳，开放股权？什么公司的股权？难道是第三国际银行的？ 谁盯上自己啦？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前年才被赶出美国，难道现在又要被赶出欧洲？！ 尽管心里万分忐忑，陈大河还是强自镇定，先听听杰罗姆要说什么吧，或许情况还没有那么坏呢。 第六百二十七章 利益交换 还好，杰罗姆接下来的话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是和计算机公司有关的，”杰罗姆说道，“我们的计算机公司，包括大部分的零配件工厂，都放置在德国汉堡工业区，而从去年年底产品上市以来，三个品牌的计算机累积销量已经突破六百万台，销售额超过六十八亿美元，这还是受制于产能，否则这个数字能增加一倍，尽管如此，预计到今年年底，完成一千万台的销量应该没什么问题，这种发展速度，别说在欧洲，就算是全世界企业发展史上也非常罕见。” 陈大河眉头紧皱，探究地望着他，“你的意思是，由于计算机公司发展太好，引起某些人的兴趣？” “不仅仅是这样，”杰罗姆轻轻摇头，“欧洲有着成熟的经济体系和游戏规则，哪怕是实力强劲的老牌贵族，也不能随意插手新兴公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新兴公司可以自由发展，当任何一家新兴公司达到一定的量级之后，都必须开放自己的股权，一方面是接受社会监管，更重要的是，利益均沾！而我们的计算机公司虽然成立时间尚短，但在体量上已经超过这个标准，所以在今天早上，我收到来自汉堡管理机构的通知，要求提交关于股权改革的计划书。” 这点很好理解，老牌势力不会对一只可以下金蛋的母鸡无动于衷，同时，尤其对这类关系到信息安全的高科技企业，更需要接受所在地国家的政府监管，不只是在这个时代，在后世也一样，绝大部分的新兴公司都会接纳拥有各类背景的投资股东，否则就会陷入发展瓶颈，而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挣脱这个瓶颈的，屈指可数，并且这类公司，必定有更深层次的某种开放，相比之下，股权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因素，面对这种选择，陈大河宁可开放股权。 也就只有在国内那种经济发展前期，缺少真正的掠食者，才会出现那种成立后就飞速发展，并且股权高度集中的大型集团公司来，而过了这个阶段之后，就别再想有这样的美事，想想新世纪后的那些科技巨头公司，哪个不是背后投资公司成群，吃独食的早就死在沙滩上了。 开放计算机公司的股权，不是不可以接受，但陈大河此时想到的不是这个，他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凝重，额头轻抬看着杰罗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所有的新兴公司都需要开放股权，那在不久的将来，第三国际银行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如果说计算机公司只是赚钱的工具，那第三国际银行才是他在欧洲事业的根本，要是连这家公司都要对那些人开放，那他在欧洲的布局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样的话，他就必须早做准备才行。 “这个，”杰罗姆眼神里有些不确定，但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属于金融业，而且，这里是瑞士！” 这里是瑞士，保密法案诞生的地方！ 金融业是瑞士的支柱产业，而保密法案又是瑞士金融业发展的基石，若是瑞士也要压迫本国的银行开放股权接受监管，恐怕想搬迁总部的银行应该不在少数，哪怕从安全角度出发，瑞士央行也只需要监控好资金流向就行，至于银行具体从事什么业务，是赚多还是赚少，他们真没必要太过在意。 从这个角度来说，第三国际银行面临同样问题的可能性非常低。 想通这些，陈大河才放下心口的巨石，随后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低着眉头想了想，半晌之后，才突然问道，“如果不接受，会怎样？” “打压！”杰罗姆毫不犹豫地说道，“哪怕计算机公司能为当地带来巨额税收和大量就业岗位，也只能使汉堡政府保持中立，他们绝不会也无力阻止来自其他势力的打压，先不说在欧共体范围内，联邦德国的话语权远不如英法，单单在联邦德国范围以内，就有不少势力对计算机公司很有兴趣。” 这时候的两德可没统一，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资源、市场等方面，西德的确不如英法这两个老牌强国。 陈大河默然点头，他没问出公司搬迁之类这种弱智的话，计算机的市场是整个欧洲，不是某个国家，哪怕将公司搬到瑞士，该来的还是会来。 “先生，”杰罗姆轻轻一笑，耸耸肩说道，“或许，您可能有点误会，他们要求开放股权，并不是要抢夺我们的利益，而是遵从当地的监管和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是一种利益交换，所以，我觉得您没有必要去排斥！” 陈大河拍了拍脑袋，对了，是利益交换，而不是抢夺，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其实，就和我们的银行业务一样，”杰罗姆继续说道，“虽然计算机公司的销售额能接近七十亿美元，但能经过我们银行业务系统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资金只能走其他银行的账务系统，这一方面是由我们合作方的开户行所决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这些银行的允许甚至支持，否则的话，我们的银行吸储量再高也没用，除非和他们近身血战，付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不然别想像现在这么顺利开拓如此多的城市市场，这也是一种利益交换！” “你说得对，”陈大河站起来笑了笑，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再次走到酒柜边，同时说道，“在目前银行还没有更多投资业务可供开发的时候，过多的吸纳储蓄有害无益，分出去一部分换来同行的支持，这是长远之计，那么，” 陈大河回过头看着他，“回头你和他们商量一下，拿出不超过百分之三十股份进行融资，另外，也将员工股权激励方案做出来。” “好的，先生，”杰罗姆精神一震，“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没想到老板这么干脆，不仅同意了股权开放，还更进一步，准备授予员工股份。 虽然自己负责的是第三国际银行，但作为计算机公司的主要筹办人和实际管理者，在股权激励方案中肯定会有自己的名字，或许，自己将比预想中更早地成为千万富翁，乃至亿万富翁！ “既然要做，那就做全，”陈大河倒了一杯酒走回来，边想边说道，“银行内部投资业务不算，第三汽车工业集团那边，等产品上市之后，如果反响好的话，也可以开始考虑着手做这件事，对外融资与内部激励同步进行，但是，” 陈大河指着他，“该给谁，给多少，你要计算清楚，另外，对外融资的时候，下手绝不能手软！” “当然，”杰罗姆哈哈一笑，“先生，我以前在大众银行的时候没少干这种事，现在只是换了个角色而已，对他们的底线和套路清楚得很，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公司吃亏的！” “好，”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笑道，“杰罗姆，你将银行的业务管理得很好，不管以后银行的盈利去到多少，当初承诺你百分之一的利润奖励，绝不会少一分，不过，我没打算将银行也对外融资，所以你的期权奖励不会有，但是，计算机公司和汽车集团进行股权分配的时候，一定会有你的一份，而且会是得到分配最多的人之一！” “谢谢您的慷慨！”杰罗姆举起手里的酒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下去，刚才还只是猜测，现在得到老板的亲口许诺，看来自己的亿万富翁身份已经在望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预备工作 所有事情谈完，杰罗姆也准备离开，这时陈大河却将他叫住。 杰罗姆坐在沙发上，看着低头沉思的老板，心里不觉有些诧异，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陈大河此时心里也有些纠结，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交给杰罗姆来办呢？ 现在他的脑海里想到的是关于明年对马佳彤那批人安排的问题，明年，也就是1984年，将是中国民营企业起步的元年，按照他的规划，会在这个时候将马佳彤他们这些历练了将近四年的元老都放出去，以他们各自的名义成立公司分头发展，当这批企业发展壮大之后，也会和琼斯公司一样，成为他在国内最坚实的助力。 只不过以目前国内的工业水平和市场条件，哪怕有他的资金支持，这些公司也会经历创业前期在技术和设备上的一些困难，因为有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得了，办得成的，所以他想先在欧洲收购一批相应的公司，能在这方面对他们给予支持，至于是以合资，还是单纯的国际贸易形式来推动，他还没决定好，但这个预备工作是肯定要先做的。 而无论是那种方式，一旦与国内开始进行合作，自己在国内的部分布局肯定会暴露在这些公司掌控者的眼中，单单是这点，就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片刻之后，陈大河抬起头看着杰罗姆说道，“并购业务是哪个部门在负责？” 经过考虑，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交给杰罗姆来负责，毕竟他掌握着第三国际银行，对自己在欧洲的很多投资也都了解，以后自己回到国内，两边肯定会有联系，那他也迟早都会知道，既然这样，也就无须再刻意防备着，而且经过这两年的合作，至少在目前看来，他还是值得相信的，当然，这些公司不需要他来打理，陈大河准备交给别人来做。 “并购？”杰罗姆微微一愣，随即赶紧说道，“早在银行成立的时候，我们就同时成立了投资银行，企业并购业务就是他们在负责，包括计算机系统和汽车系统的各个公司都是他们操作完成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的业务都是内部交付，很少接到外部委托，不过投行的业务人员都是业内精英，哪怕是大型国际并购，也有信心能完成。” 他还以为老板又有什么大的投资项目要交给他，便立刻开始表决心。 “嗯，”陈大河点点头，笑着说道，“这点我没有怀疑，单从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收购这么多家公司，就能看出他们的业务能力，这样，” 陈大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桌旁，按下桌角的按铃，随即打开转椅背后柜子里的保险箱。 不到一分钟，书房门就被敲响，紧接着老提奥推门走了进来，笔挺地站到陈大河跟前，等着他的吩咐。 陈大河从保险箱里翻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提奥，这是一份投资公司注册资料，你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委托第三国际银行收购几家公司。” “杰罗姆，”陈大河回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预算五千万美元，收购与民生相关的公司，衣食住行都要，重点有两个，一个是技术，一个是设备，数量不限，越全越好。” 虽然计算机公司和汽车集团都是动辄以十亿美元计，但这是由于他们的行业特殊性所决定的，其实在这个时候，一家普通公司值不了几个钱，一两百万美元就能买到一家运营状况还算不错的中小型企业，低的价值几十万美元的也不在少数，超过五百万美元都算是大公司，五千万美元的预算，足够收购十几甚至二十几家公司，够用了。 “呃，”杰罗姆听到这个要求，却显得有些迟疑，“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知道这次收购有没有什么标准，或者说，您收购的目的是什么？” 收购企业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对象买下就完事了的，必须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影响，无论是计算机公司，还是汽车集团，每一单收购都是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或是为了掌握关键技术，或是能够提升制造产能，或是为了补充供应链，无缘无故的收购，很容易造成资源浪费，他刚刚获得老板的承诺，可以从两家公司分配到股权，可不想接着就因为办事不力而被老板责罚。 “标准就是技术和设备，”陈大河笑道，“不需要多前卫的技术，主流就好，设备也一样，所以不一定要终端产品公司，上游的原料和配方供应，设备制造都可以。” 他没有说明目的，有标准要求就可以，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想好明年的时候该给马佳彤他们开什么样的公司，只是限定在民生行业，所以先不管那么多，买了再说。 杰罗姆低着头想了想，随即说道，“衣食住行都属于跨度很广的行业，涉及到的环节非常多，以服装为例，就包含上游的面料纺织、服装设计、中游的服装制造和下游的销售渠道，如果每个环节都要收购一家公司的话，必定会牵扯很广，而如果只是以技术和设备为标准，我觉得不一定全部收购公司，可以针对不同的行业只收购一两家，其他的，直接买技术和生产线就好，这样会节省不少资金。” 一家服装公司肯定有自己的制衣车间，但没人规定不能有面料生产车间和直营店，将相关的技术和设备归纳到一家公司名下进行统筹管理，相对来说是最明智的做法。 “嗯，”陈大河点点头，“你这个思路可以，我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想法，你先按你的想法去做，不怕买多买错，投资民生行业，只要能跟得上时代，肯定是亏不了的。” “我明白了，”杰罗姆拿出笔记本记下，其实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完全搞不懂老板的意图是什么，但既然老板这么交代，那就去办吧，左右不过五千万美元而已，而且有银行做后盾，亏是亏不了的！ 等杰罗姆离开之后，陈大河才示意老提奥坐下，看着他说道，“提奥，我让杰罗姆收购的公司，以后都作为家族资产，交给你来负责管理。” “好的，先生，”老提奥自然没有二话，心里也非常高兴，加入陈家已经两年了，到现在为止，他所管理的家族资产主要还是那些藏在银行保险库里的那些不能变现的古董，另外就是变卖少部分低价值古董换来的五千万美元现金，总感觉没有多少挑战性，现在家主要将新的实业资产交给他管理，这下终于有事做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博物馆 老提奥手里拿着文件袋，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继续说道，“先生，关于古董收购的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古董？”陈大河正好走到酒柜旁，将酒杯放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是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没有，但很快就会有，”老提奥尽管坐在沙发上，背脊依然挺得笔直，脸上也是标准的贵族式微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存放在银行保险库里的古董数量已经超过十六万件，这些东西总共花费了六千多万美元的净投入，如果按照这个进度，大约在今年年底的时候，保险库就不够用了，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修建一个新的保险库，毕竟银行也需要使用到那里。” 他说的净投入，是除去抛售部分低价古董之后的数字，如果将那部分也算上，总共收购的古董早就超过二十万件，而花费更是达到一亿美元。 “竟然有这么多了吗？”陈大河有些意外，虽然老提奥每个月都会向他提交庄园的收支明细，但他从来没有核算过总数，本以为苏菲在开了那家艺术品公司之后，会将古董收购这块业务减少，没想到进度似乎比以前还要快，更没想到连第三国际银行总部那个超大的地下保险库都不够用，要知道以那里的空间容量，可是能放下很多东西的。 “是的，”老提奥微笑着说道，“因为除了苏菲夫人那边，我也在通过自己的渠道，从德西意等国家收购，两边加起来数量自然就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点点头，看着他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建一个吧。” 无非是个保险库而已，花不了几个钱，几百万美元顶天了，别的不说，单以计算机公司的盈利水平，用不了一天就能赚回来，多少个都修的起。 “好的先生，”老提奥微微顿了顿，又说道，“先生，我的想法是，我们能不能建一个私人博物馆？” 私人博物馆？陈大河顿时愣住，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老实说，虽然私人博物馆这种东西听上去很能提升逼格，但他还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只是想着尽可能地多收回自己国家外流的古董，顺便挣几个小钱钱而已。 “因为名，和利！”老提奥笑着解释道，“在欧洲，许多老牌贵族家族和新兴商业财团都有自己独特的私人收藏，这些收藏基本上都会以私人博物馆的形式对外半公开，而能建立这种博物馆的，几乎都是非常有实力，有名望的家族，如果我们也能修建这样一座大型私人博物馆，会极大地提升家族在欧洲的认可度，” 他的意思就是，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才会去搞私人博物馆，也是，没实力的谁会去玩大规模收藏啊。 只是，这么做只为了得到欧洲本土势力的认可吗？陈大河眉头微皱，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可不愿意这么去折腾，或者说，就算要建博物馆，也是为了方便自己收藏，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除了名气之外，在实际利益方面也有不小的好处，”老提奥继续说道，“欧洲最顶级的收藏家，永远是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皇族和贵族，以我们目前的收购渠道，虽说也能打进这个圈子，但只能在外围徘徊，从那些大贵族手里收购一些他们不在意，或者是淘汰掉的东西，真正的好东西他们是不会对我们开放的。” 听到这里，陈大河开始有些意动，“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私人博物馆，他们就会愿意同我们交流，开放更多更珍贵的东西？” 要知道早些年的时候，那些欧洲佬可没少从国内抢走好东西，而最好的一批，除了几大顶级博物馆之外，就是被那些皇室和老牌贵族之类的顶级家族收藏，要是真能从他们手里把东西抠出来，别说建一座博物馆，建十座都没问题！ “对，”老提奥肯定地点着头，“虽然只是一个准入条件，但也具备了和他们交流的资格，我们只需要将收藏的范围扩大，除了中国古董之外，也大量收购欧洲本土以及那些贵族感兴趣的其他东西，肯定能交换到更多花钱也买不了的东西，与此同时，他们也会默认我们的市场行为。” 默认市场行为？什么意思？ 陈大河眨眨眼表示不太明白。 “抬高价格，”老提奥额头微抬，眼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先生，这两年我们收购了这么多的古董，早已在无形中拉升了中国古董在欧洲的市场价格，否则的话，哪怕有这么多的数量，也是花不了上亿美元的，当然，现在我们所掌握的藏品价值更高！但是，在欧洲，收藏品市场里面关系错综复杂，如果有人不愿意看到我们获利，不仅我们的收购行为会遇到一些困难，可能还会使得这一类藏品的价格转向下跌，要是我们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这种人为麻烦出现的概率就会成几何倍地降低，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商业合作的可能！” 听到这些，陈大河忍不住咧嘴呲牙，特么的，这是什么世道，先前逼着自己开放利润丰厚的计算机公司的股权也就算了，连买点东西都不让人安生，这到底是民主社会的欧洲，还是特么的中世纪啊！ 至于商业合作，谁稀罕！ 摸着脑袋想了想，陈大河问道，“建博物馆没问题，不过，这样的话，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暴露在他们眼里了？” 听到这话，老提奥忍不住笑了笑，“先生，就算没有博物馆，您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区别是，他们对您了解程度有多深而已，如果您是不想让你的事业出现在世人眼前，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很多事情他们都不会亲自出面，而是交由管家打理，更何况绝大部分贵族都非常低调，他们在与外人聚会的时候，除了感兴趣的话题，绝不会刻意去打探别人的家底，对那些公开的事业，知道的都会知道，对有意隐藏的，他们也不会特意调查，其实，谁还没有点藏富的习惯呢！”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就像那些富豪榜上的名人，谁知道他们的财富是不是就只有公布出来的那些呢？！ 陈大河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指着老提奥手里的文件袋，“既然这样，那这家公司就放到明面上，总不能没有一点家底，就能建起一家大型私人博物馆吧。” “这点可能还不够，”老提奥扬了扬文件袋，“装也不能装得太过，价值五千万美元的公司可支撑不起超过一亿美元的古董博物馆，要不，再加上计算机公司的股东身份？” 这个建议倒是中肯，只是一个计算机公司的股东身份，倒也算不得什么，或许，还能遮掩一下他和杰罗姆的频繁联系。 陈大河没多做思考便点头同意，老提奥顿时精神一震，蛰伏了两年多，看来主人终于准备踏上欧洲上流社会的舞台了！ 如果知道老提奥的想法，陈大河肯定会嗤之以鼻，谁稀罕什么鬼的上流社会，本少爷可是要回国的，弄个博物馆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收购古董而已，至于那些衣冠禽兽的所谓贵族，爱谁谁去！ 第六百三十章 找人 今天处理的事情有点多，陈大河感觉脑袋有些发胀，示意老提奥离开之后，便径直回了房间，洗了澡坐在床上，一边等头发干，一边揉着太阳穴，同时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地过着近期的重点事务。 非洲粮食危机应对，汽车定项投产，计算机公司改制，收购几家做民生行业的公司给马佳彤他们做准备，建个能放下大约五十万件古董的保险库，还要弄成博物馆的样子，不定期地摆出些东西给人看，呼，还有什么？ 片刻之后，陈大河突然睁开眼睛，糟了个糕的，忘记给老爹找人了！ 出来的时候还死劲地鼓动老爹翻过年带人去深阵发展，还说会给他找几个真正的建筑专家，转眼就给丢到脑后，还好现在想了起来，要是到时候没人给出来，还不让他给唠叨死啊。 随即把被子一掀，拿起电话就往外拨。 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正好是晚上九点，话说现在按夏令时算，好像是六个小时的时差，那国内是几点来着？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三点？脑子正发懵的陈大河有点弄不清！ 一边迷迷糊糊地算着时差，一边和接线员说着话，也许是晚上打国际长途的人不多，没过多久，电话就已经接通，听筒里传来张铁军有些沙哑的声音，“谁啊？这么晚打电话，吵人睡觉。” “我，”陈大河晃了晃脑袋，故意装傻，“晚什么晚，才九点钟睡个屁啊。” “什么九点，现在半夜三点好不好！”张铁军没好气喷了一句，这时也清醒过来，“老陈？你打了这么多电话，能不知道北金现在几点？故意的吧你！对了，这时候打什么电话，有急事儿啊？” “啊，有事儿，”陈大河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自己要是半夜睡觉被人打电话吵醒，指不定要怎么发飙呢，铁子还能好好说话算是不错的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 “有个事儿，是替我老爹办的，他明年准备去深阵那边拉个建筑公司，给找几个真正懂行的建筑高工呗，退休的也行，只要能干得动就可以，人数嘛，多多益善。” 就这事儿？张铁军正想发火，随即想到刚才老陈说是替他老爹办的，又硬生生忍了下来，然后冰冷地蹦出两个字，“等着。” 下一秒就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掉。 他没问什么时候要人，反正明年才去深阵，有大把时间来找，倒是老陈这小子简直就翻天了，敢这时候打电话吵人睡觉，不想活了他！ 心里不平衡的张铁军躺回床上也睡不着，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突然憋出一脸的坏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干脆给东子打电话，叫他起床尿尿！谁让老陈是他介绍认识的呢，不找他找谁！ 不知道某人正使坏的陈大河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郁闷地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打了半小时，说了一分钟，还敢挂他电话，这小子不地道！ 算了，看在这小子肯办事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先。 撂下电话，毫无自觉的某人仰头打了个哈欠，随即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扯过被子打了个卷，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 一夜无梦，第二天大清早起来，先来了个例行锻炼，然后冲了个澡，换上一身休闲服，准备吃了早餐去学校上课。 信步走到餐厅，陈大河顿时一愣，死劲眨了眨眼睛，再次瞪大眼，嗯，这下看清楚了，确实是赛琳没错！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的，关键是竟然没个人告诉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大河隐蔽地瞪了爱奈斯一眼，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给你个惊喜咯，”赛琳笑呵呵地望着他，手里还捧着个煎饼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嘟嚷着说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嗯，很惊喜，很意外！”陈大河满脸严肃地点着头，拉开椅子坐下，端起面前爱奈斯盛好的粥喝了一口，咽下去的却满是苦涩。 这姑娘怎么跑过来了，不用上学的么？！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一动，难道，她是要到这里来上学？ “一点都不真诚！”赛琳撇撇嘴角，骄傲地扬了扬脑袋，“放心吧，既然你都结婚了，我不会再缠着你的，我只是来这里上学而已，说回来，你不会因为结婚了就不再跟我做朋友了吧！” “啊，怎么会呢，”陈大河打了个哈哈，心里有点被戳穿的小尴尬，不过既然赛琳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了吧。 趁着抬头的时机，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小姑娘的脸色，看上去再自然不过，看起来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还真是小女孩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不会吗？”赛琳瞪着眼睛眨呀眨的，“作为朋友，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年考上的是哪个大学？”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当然是苏黎世大学了！”陈大河一拍桌子，“放心吧，作为学长我会好好关照你的！有困难就报我的名字！” “嘁，”赛琳不屑一顾，低头继续啃了一口煎饼，“还报你的名字，我报到第一天就打听过了，东方留学生中不是没有风云人物，可无论谁来数都不包括你！别说整个学校，连你所在的专业知道你的人都不多，我看你这两年大学白读了！” “读大学是为了学习知识，又不是搞社交的，名气大有什么用，能顶学分吗！”陈大河这回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尴尬，此时也调整好心态，笑着问道，“手续办好了吧，是住学校宿舍吗？” “办好了，不住宿舍我能住哪里？”赛琳白了他一眼，“总不能住你这里吧，那样我还怎么找个帅哥谈恋爱！” 陈大河满头黑线，“我觉着你应该先考虑学习才对。”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赛琳将最后一块煎饼塞进嘴里，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我妈说了，平时住校，周末才可以到你这里改善生活，所以今天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吃完了没，吃完了去学校吧！” 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随即示意爱奈斯准备车，带上一蹦一跳的赛琳开始新一学期的校园生活。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公布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秋冬之际，位于阿尔卑斯山北部的苏黎世已经可以换上厚厚的外套，而陈大河依然还是一件单衣，坐在阳台上吹着冷风。 “先生，”杰罗姆裹了裹身上最新款的范思哲风衣，他自然是不冷的，但看到老板这幅模样，就忍不住裹紧衣服， “伊索塔·法拉西尼的样车将于明天在英国长桥制造中心下线，可惜伦敦车展和巴黎车展刚结束没多久，我们只能选择参加来年一月份的北美车展和三月份的日内瓦车展，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做测试和调校。” “这个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不用向我汇报，”陈大河笑了笑，随后又问道，“只有这一款样车吗？” “明天只有这一款，不过，在一个月之内，所有车型的样车都会陆续下线，我们已经向两个展会预定了最大的展示台，我想到时候发布会的场面一定会很壮观！” 杰罗姆脸上满是是自豪，他有理由骄傲，一连串落寞的汽车品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重新启动生产，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个顶级汽车公司，恐怕很难有其他公司能够做到吧。 “先生，”杰罗姆继续说道，“按照传统，每一款汽车的第一辆样车都会留存公司，另外我们还各准备了一辆，届时会送到您这里，在这方面，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没有，”陈大河摇摇头，知道他底细的可没几个，自然不需要拿汽车送人，也就没什么可安排的。 “好的，”杰罗姆在笔记本上作了个记号表示通过，继续下一条，“关于收购民生行业公司的项目，已经全部完成，总共收购了六家公司，包括纺织服装、食品饮料、房地产和医疗卫生几个行业，另外关于交通工具方面，考虑到已经有了汽车集团，就只收购了一家自行车公司和一家摩托车公司，尽管规模都不大，但各个部门都还比较健全，尤其是摩托车公司，我们汽车集团还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这些都将在三天全部移交给提奥先生。” 说着将收购公司的名录递给陈大河。 陈大河接过来看了看，确实规模都不大，门类倒是挺齐全的，给马佳彤他们在国内做起步用，应该足够。 点点头正准备说话，这时老提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先生，您关注的信息有结果了。” 陈大河还没拿到手里，就已经看到老提奥折叠好的文章，顿时视线一凝，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啊！ 等了两个多月，当初刘建设寄给他的那份联合国粮农小组专家提交的报告终于公布了，非洲大旱，正式进入主流世界的视界。 见陈大河有其他事，差不多汇报完毕的杰罗姆赶紧起身告辞，虽然还有几条没有确定，不过都是些许小事，回头提交报告的时候注明一下就可以，现在还是别耽误老板的好。 陈大河也没挽留，拿着报纸快步走到书房，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是以报道的形式呈现，但总的来说主体内容与他当时看到的报告基本一致，只是字里行间都是冰冷的陈述，其中流露的情感还没有当地某个宠物猫被过路车碾伤的小新闻多，不禁让他眉头紧皱。 随即招来老提奥，扬了扬手里的报纸问道，“报道这篇新闻的媒体多吗？” “有不少，”老提奥明白陈大河的意思，带着些许遗憾摇了摇头，“不过都是在不重要的版面，很显然他们只是将这则消息当做例行发布，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这段时间他安排过好几次瑞银的投资顾问会面，多少了解一点主人在非洲的粮食生意，如果这篇报道没有失实或夸大，恐怕会对粮食生意有很大的影响。 陈大河皱着眉头，一手握着报纸，在手心里拍了两下，突然抬头说道，“帮我请艾玛小姐过来。” “是，”老提奥微微躬身，“我现在就安排。” 半个小时后，从瑞银总部赶过来的艾玛便坐在陈大河对面。 “你看过这篇报道吗？”陈大河将报纸放到她面前，“说说，有什么想法？” 艾玛瞟了一眼，并没有拿起来，而是满脸严肃地说道，“先生，按照您之前的安排，我们已经在粮食基地种下这一季的粮食，并且全部换成产量偏高的主粮，而对于旱灾，我们之前已经有过预测，既然您还做出这种决策，就必须有做慈善的心里准备。” 陈大河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失笑，“就算做慈善，我也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而不是被那些军阀所利用，对于这一点，我们之前投入的保安公司可不是个摆设，所以，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就说说，你所管辖的粮食基地能否满足所在国家的缺口？” 我所管辖的？艾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之前的猜测隐约有了答案，听说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好几个投资团队也去了非洲投资粮食基地，果然，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和自己是同一个老板！ 以自己团队的投资金额为标准，哪怕不算卢卡所负责的金融投资项目，他的投资总额也高得吓人，只是，投入这么大的资金量进入粮食产业，偏偏遭遇到非洲百年不遇的旱灾，这位大主顾到底是倒了什么霉运呢！ 想到这里，艾玛心里竟然起了一丝同情。 见艾玛脸上神色变幻，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陈大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啊，”艾玛回过神来，不觉脸庞有些发烧，真是疯了，自己竟然会想到同情一个超级富翁，要是让人知道还不笑死！ 强自打起精神，艾玛很快找回平时的状态，肃声说道，“先生，以这篇报道披露的数据为标准，如果仅仅是满足所在国的粮食缺口，以最低口粮算多话，支撑到明年夏天收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关键是，我们不可能顺利地将这些粮食发放到灾民手中，且不说处于饥荒之中，就算是在丰收的时节，战争也是非洲大地永恒不变的主题！” 第六百三十二章 亲赴非洲 是啊，战争，在这片土地上，一年到头都在打仗，有时是因为资源，有时是因为信仰，还有的连原因都没有，也许只是几个人的小口角，就能演变成部落之间的大冲突，继而席卷半个国度死伤无数，在这片神奇的地方，战争还真是永恒不变的主旋律。同时除了战争，还有战争带来的贫穷、愚昧、疾病、基础设施落后等等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之前是粮食基地建设时的干扰因素，而现在，则成了粮食往外运输的阻碍。 饥荒年代，没有任何一个非洲势力会眼睁睁地看着一车车粮食往外拉而无动于衷，哪怕陈大河手中有超过四万人的护卫队也一样，能不能打得过先不管，饿肚子的时候，粮食就在眼前，自然是打过再说，就算是战死也比饿死的强。 还好，陈大河不是想直接做慈善，虽然其中大部分粮食肯定会落到那些饥民口中，但以什么样的形式，却大有讲究，做得好，不仅能救苦救难，还能大赚特赚，做得不好，粮食打水漂也就罢了，弄不好还会对粮食基地造成影响，前功尽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好针对这点他早已有所安排，最起码，那些眼泛红光的军阀能提前解决一部分。 所以此时，面对艾玛的担忧，陈大河只是摇头笑了笑，“这些问题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督促粮食基地的管理团队，在种植过程中竭尽全力保证粮食的丰产，至于收割和运输，届时我会安排人接手，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办好移交就可以。” 艾玛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头表示明白，雇主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们只负责种粮，后期的收获和运输乃至去向，都与他们无关。 既然这样，那工作就好做多了，反正在粮食成熟之前，哪怕群狼环伺，也绝不会对粮食基地下手，因为抢了也没用，而到了成熟期，种植基地的安全也会有人接手，原来的管理团队直接撤出就行。 送走艾玛，陈大河又联系了另外十组瑞银的投资顾问团队，将同样的意思传达给他们，做完这些，才稍微舒了口气。 哪怕处于大旱之年，在灌溉系统和农业机械的保障下，非洲的绝大部分粮食基地应该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最多在产量上比上半年略有下降，但在总产量上，应该能满足非洲粮食缺口七到八成的样子。 另外，联合国粮食署也会针对非洲灾情做出应对计划，只是能起到多少作用，实在难以让人安心。 今年看过这么多资料，陈大河也唤醒了脑海中对非洲饥荒的仅有的一点点记忆，总的来说就两条，一个就是八十年代埃塞俄比亚，似乎有上千万人处于饥饿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之下，其中有一半是儿童，这还不算其他同样处于饥荒中的国家。这个数字的来源已不可考，大约就是小时候听大人们说的，尽管他听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可人们说起来，似乎依然历历在目，也就是从那时起，国人提起非洲就满是可怜和同情，直到新世纪之后才开始发生转变。 基于这一信息，可见联合国的努力应该是没什么效果，或者说成效甚微。 另一个则是一张照片，一张非常有名，轰动世界的照片，饥饿的苏丹，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女孩背后的秃鹫！在九三年的非洲苏丹，一个年轻的美国摄影师拍下这张照片，第二年就获得普利策新闻奖，在获奖两个月后，这位摄影师因舆论攻击在非洲自尽，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且不去管，虽然那已经是九十年代，而不是这一次的非洲饥荒，但在联合国粮食署的记录上，八十年代这次饥荒的严重程度，是要远远高于九十年代苏丹那次的，由此可见这场灾难的严重性。 或许，照片里的小女孩有妈妈领到了救济粮而得以活命，而在此时的非洲大地上，可能无数地方真实存在，等待饥民死亡而可以饱餐一顿的秃鹫。 想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特么的，就算老子是个黑心资本家，但好歹首先是个人呐，在明明有能力的前提下却无动于衷，这种生儿子没**的事可干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刘建设那里进展怎么样了，不先把那些贪婪的军阀和部落势力摆平，有再多的粮食也到不了饥民的嘴里！ 坐也坐不住，陈大河索性拿起电话，给学校负责学生事务的老师打电话请了两个礼拜的假，接着又用另一部保密电话拨通一个号码，通过暗语七弯八拐，这才联系上董建磊。 “老董，有没有空陪我去一趟非洲？” “可以啊，”董建磊没有任何迟疑，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下来，紧接着又说道，“老刘那边是不是人手不够，要不我这次多带点人过去？” 陈大河平时很少跟他联系，这次主动找他，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另外据他所知，除了二十几个保安公司的四万多人，刘建设身边有好几十个精英，却让他陪同去非洲，显然那边的人不能调动，只能从他这边找人。 “可以，”陈大河也很干脆，“人不用太多，十几个差不多了，要可靠的。” “明白，苏联这边也有不少从国内来讨生活的，其中有些是跟我一个单位出来的，我把他们都招了过来，绝对可靠。” 一个单位，那就是老董曾经待过的部队了，没想到他在苏联还能找到战友，这些人用着也放心，陈大河自然没有意见。 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时间，又通知过刘建设，陈大河便让爱奈斯安排包机，第二天便带上叶正根和图安两人，从苏黎世直飞埃及。 埃及是个好地方，位于非洲东北部，地处欧亚非三大洲的交通要冲，是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海上航线的捷径，而且身为阿拉伯国家，与隔壁的利比亚彻底倒美亲苏不同，基于头号对头以色列的关系，尽管对美国还是很抵制，却和西欧保持着还算不错的交往，称得上信息畅通而又不过于偏执，是个接头的好地方。 刘建设主导的作战信息中心就安置在这里。 第六百三十三章 李代桃僵 在尼罗河边一栋传统的灰色四层小楼里，陈大河第一次见到了一身阿拉伯长袍打扮的刘建设，董建磊还没那么快到，估计要晚上才会过来。 “老刘，”陈大河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嗯嗯，您去深阵的时候我在，不过当时人太多，可能您没多少印象。” 三十多岁的刘建设看上去满脸憨厚，跟国内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的老农没什么两样，只是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表明这个粗汉不像表明上那么简单。 也对，一个粗汉不可能让老董派过来管事。 “哦，难怪，”陈大河哈哈一笑，“我就说有点眼熟嘛，没认出来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们人太多呢，一个个穿上作训服，看过去都一个样。” “哪能呢，”刘建设嘿嘿地咧着嘴笑道，“您给咱们那么多兄弟活儿干，大家伙儿不知道多感激您呢，认不得才好啊，认不得说明人多，越多越好，这样兄弟们才有饭吃！” “嗯，”陈大河点点头指着他，“就冲你这话，明年在国内我再招退伍老兵，一万个往上，怎么样！” “那感情好！”刘建设顿时两眼放光，冲着陈大河连连作揖，“那我先替弟兄们多谢您啦！” 他没怀疑过老板能不能招这么多人，就凭非洲这么大的摊子就得值多少钱，随便在国内投个几千万，就足够一两万人上岗工作的。 “别谢我，”陈大河摆摆手，脸色不觉变得有点严肃，“要谢也是我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的工厂没法开工，这边也不会这么快打开局面，老刘，你们可是我的擎天柱啊！” “可不能这么说，”刘建设涨红着脸连连摆手，“要是没有您，我们这些个弟兄还窝在家里饿肚子，哪能像现在这样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本分，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打心眼里感谢您！” “行了行了，”陈大河拍拍他肩膀，“咱们也别谢来谢去，大家一起好好干，你们帮了我，我也亏不了你们。” 闲聊了几句，陈大河这才问道正事，“前两个月交代给你的事，做的怎么样啦？” “一切顺利，”说到正事，刘建设立刻精神一震，像是变了个人，有点儿老兵上战场的风采，满脸自信地说道，“按照计划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跟当地势力接触，商谈粮食换资源的交易，现在形势以及非常明朗，今年大半个非洲粮食减产，粮荒已成定局，只有我们手里的二十四个粮食基地还能有所收成，所以他们也都愿意跟我们谈。” “哦，那就好，”陈大河点着头，随即问道，“有没有不讲道理的？” 在非洲不少军阀眼里，枪杆子就是一切，难保不会出现强抢的情况。 “有是有，就看怎么谈了，”刘建设嘿嘿笑道，“一来现在粮食还在地里头，没见到干货，他们也不会随便动手，二来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每次谈判我都多多少少带着些人，再话里话外漏点东西出来，绝大部分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万一到时候冒出个愣头青，保安队随时可以出动，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嗯，”陈大河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这次产量估计会比上次的少一些，你可以按上次产量的八成计算总额，再在这个数字的基础上拿出一半，最多不超过七成，跟他们谈判，剩下的执行第二步计划。” “我是这么做的，目前是按四成的量在谈，留了一点余地，”说到这里，刘建设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就是第二步计划，可能有点问题需要解决，暂时我还没想到好办法。” “有问题？”陈大河眉头微皱，“什么问题？” “地盘！”刘建设轻轻抬头，视线正视着他，“按第二步计划，我们用剩下的粮食去招募饥民，充当工人和保安队员，来壮大自身的实力，可是，粮食基地和保安公司的地方都有一定的限制，最多只能承受按我们目前的人员增加一倍的数量，可是据我们分析得出的结论，人员增加的数量将远远超过一倍。” 陈大河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看着他问道，“你们预测会多多少？” 刘建设伸出右手，比了个八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至少八倍，甚至，极有可能超过十倍！” “十倍？”这下陈大河也不淡定了，“你说的是长期工还是短期工？” 目前粮食基地的工人总数不过一万出头，保安队有四万多人，加起来就是五万多，如果增加十倍，那不是要去到六十多万？！ “长期工！”刘建设苦笑道，“按计划，大部分工人都是以短期工的形式招募，那些人只要开荒做工就行，没必要安排住所和其他设施，或者少量设施也可以，但是，这可是极有可能席卷整个非洲的大饥荒，受灾人数毫无疑问将会破亿，面对这么大的基数，哪怕我们做得再少，也会承担很大一部分压力，况且，” 说到这里，刘建设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我们也需要足够数量的安保人员，才有能够保障自身的安全！我说的这个数量，也大部分都是安保人员！” “呼，”陈大河感觉脑袋有些发胀，忍不住拍了拍额头，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本来是想在这场世纪罕见的大饥荒面前尽点绵薄之力，却没想到场面会闹得这么大，如果刘建设所说的情况成为事实，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自己未必不会被牵扯出来啊！ 看着满脸苦涩的老板，刘建设眼里露出一丝思索，片刻之后，斟酌着说道，“老板，如果您是担心这次事件可能会暴露出我们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是除了董建磊那批十一个人之外，最早被老董找过来的，对老板的情况也有些了解，从一开始的北金琼斯文化公司算起，老板的每一次布局，都很小心地将自己藏在背后，知道他真实情况的人根本就没几个，包括老董去苏联，自己来非洲，也都是通过各种手法隐藏痕迹，很显然老板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世人眼前。 可眼下这种情况，不动还好，一旦有所动作，二十几个丰收的粮食基地在非洲大地上将会格外引人注目，到那时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要想继续隐藏身份，只能另外想办法应对。 陈大河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你有办法？说说看。” “李代桃僵，瞒天过海！”刘建设抬起头说道，“既然非洲这边的布局已经无法隐藏，那何不直接搬到台前，用来吸引世人的目光，您只要想办法，不让人将这边与您联系起来，不就可以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避嫌 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陈大河捂着额头，眉头紧皱闭目沉思，似乎，可以试一试？ 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陈大河盯着他说道，“你有什么详细的思路？” “详细的没有，只是大致的想法，”刘建设轻轻摇头，边想边说道，“无论咱们愿不愿意，既然趟了这趟浑水，多多少少都会带点泥，既然这样，何不直接光明正大地摆到台前，只要找好合适的代理人，会被人联想到您身上的可能性就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国内的琼斯公司一样，大张旗鼓好几年了，有几个人知道您在其中的关系呢？那还是在国内，更别说这个千百势力林立，关系错综复杂的非洲！” 抬头看了一眼陈大河，见他皱眉思索没有说话，刘建设又说道，“其实，摆到台前还有个好处，目前我们跟那些部落和军阀谈判的时候，是分别以当地粮食基地的名义去谈的，很多时候可供商量的余地都不太足，如果能把所有资源整合起来，形成一个大型集团公司，这样不仅能争取到更多的条件，还能有更高的威慑力，毕竟，面对一家实力一般的公司，和一家覆盖全非洲的大型粮食集团，其意义将大不相同，那时候，完全可以直接跟他们的最高政府去谈，至于弄块地皮安置人，倒成了顺带的小事。” 非洲各国虽然大小势力林立，可只要是有统一政府的，当局的发言权多半还是最大，之前不去跟当局谈，主要还是实力不对等，等将全部资源整合起来之后，以四万多军队和即将丰收的五六百万吨粮食为后盾，去跟他们掰掰腕子，完全不是问题。 陈大河抿着嘴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合适的代理人可不好找，老董和你们这些人不合适，容易让人跟苏联和国内牵扯到一起，到时候麻烦更大。” “陈总，”刘建设歪了歪头，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能不能让琼斯小姐来出面？” 在他看来，既然奥利弗琼斯已经在打理国内的琼斯公司，何不搂草打兔子，把这边的摊子也管起来，反正做事的还是他们自己人，本质不会发生变化，而且，琼斯小姐的美国人身份也是不错的掩饰，起码能免掉来自西方国家的很多麻烦，至于苏联阵营，有老董在那里驻守，也能疏通一下，再说了，苏联如今自顾不暇，内部各个盟国意见又多，极有可能顾不上这里。 可陈大河却苦笑着摇摇头，“她也不合适，原因就不说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不是他不信任奥利弗，主要是她一动，肯定会引起那几个美国财团的注意，这边本来就是他为了对抗美国才支起来的摊子，如果现在就暴露，恐怕会迎来美国的疯狂打压，到时候可再没有另一个非洲供他练兵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刘建设也没辙，只得坐在那里发愣。 “先别着急，”陈大河突然嘿嘿一笑，“等老董过来，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总的来说，就按这个方向走，人可以慢慢找，先把事情做起来。” 傍晚时分，董建磊就到了这里，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二十七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其中小半是苏联人，多半倒是华人，看来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在苏联混生活的国内老兵，一个个都穿着黑色的阿拉伯长袍，用黑巾遮面，混在人群中也不显眼。 这里刘建设早就做好准备，等他们一到，立刻就安排人带下去休息吃饭，随后就带着老董进了陈大河所在的屋子。 “哟，看上去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屋里一张大方桌上摆着一只火锅，边上十几种菜摆满剩余的位置，陈大河正趴在桌沿上，一手拿着筷子往锅里下菜，见到董建磊进门便开始调侃，“比出国的时候可胖了不少，我还以为你在那边受苦呢，没想到是去享福了啊！” 好长时间没见，董建磊也不觉陌生，嘿嘿笑着拉过椅子坐下，“我这是身体享福心里苦，老毛子那边的伙食吃着是养人，可就是不得胃口，老板，要不，您把老饶跟我换换，让他也来享享福，让我回家吃几口大葱卷饼去！” 陈大河提起酒瓶给他满上，嘴里还笑道，“行啊，只要你说他过来能顺利过渡，我立马调人！” “那还是算了吧，”董建磊苦着脸端起酒杯一口闷掉，哈出一口酒气，“老饶打仗是把好手，跟那些个老毛子勾心斗角，还真怕他干不来，得，还是我自己个辛苦辛苦得了。” 刚坐下的刘建设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上，眼里还憋着坏笑，“老饶是不善跟人斗，可不是还有弟兄们吗，我看啊，是你自己舍不得苏联的幸福生活才是！” “滚，”董建磊翻了个白眼，“老子好吃好喝把你供着，你个溜子就专跟老子唱反调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陈大河拿筷子敲着碗沿，故作不爽地瞪着他，“公报私仇要不得啊，要报也得回避下老板我不是！” 老刘立刻双手高举，满脸无辜地举手投降，还以为老板在能给他撑撑腰呢，合着也不靠谱啊。 三人说笑一阵，两瓶从黑市弄来的高度酒下肚，这才谈起了正事。 刘建设先将非洲这边的情况详细介绍一遍，又说了刚才他和陈大河讨论的内容，最后陈大河才说道，“老董，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说说你的看法。” “我没看法，”董建磊往嘴里丢了片羊肉，不经意地瞪了刘建设一眼，随即低下头说道，“大河，虽说你是老板，但也不能什么事都让我们来做，这做执行搞动作我们责无旁贷，不过这代理人的事儿，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不沾边！” 他这句话听得刘建设脖子一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对啊，这么大的事，让老板定就完了，自己就是个跑腿的，瞎参和个屁啊！ 看到他们一个漠不关心，一个缩头缩脑的样子，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我身边有哪些人你都清楚，就让你给点建议，你想那么多干啥。” 结果老董还是埋头吃菜，压根就不搭理他，陈大河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得得，这事我来想办法，那你说说，这边的情况怎么弄？” 虽然嘴里在埋怨，心里却还是挺满意的，老董的意思他清楚，无非就是为了避嫌，而站在他的角度，无论这个人选最终定谁，这句话还是得问一问的，否则岂不是显得把他董建磊看得太轻。 第六百三十五章 干了 如今的董建磊早已不是当初派往苏联时，那个带着七八个人三五条枪的穷光蛋，包括苏联和非洲两个大块，主要的核心人员其实都在他的管控之下，许多事情也都有赖于他的统筹安排，可以说一举一动都举足轻重，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打工打成高管的人物，哪怕是老板，对这样的左臂右膀肯定还是要有必要的尊重。 还好，老董也算是恪守本分，时刻记着自己的位置，从来不对陈大河的任何意见指手画脚，最多只是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从完成任务的角度出发补充些许建议，这样的态度，才是陈大河对他最满意的地方。 听到陈大河略过那个话题，董建磊这才抬起头来，放下筷子说道，“大河，你原来的计划就挺好的，溜子干得也还算过得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放胆往大里弄！” 陈大河眉头微挑，拿起酒瓶给他倒满，“怎么说？” 刘建设也双臂撑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非洲很大，但也很乱，”董建磊双手比划着，“乱到什么程度？关起门来死伤几万个都没人去管！既然这样，那何不放手一搏，借这个天赐良机，多啃几块肥肉！” “先说第一步计划，”老董看向刘建设，“溜子，你现在是提前去跟那些本土势力接洽，商量用粮食换矿产，但再多粮食也有换完的时候，没了粮食，你还能拿什么去换？我们是要扎根非洲的，不是那些捞一把就走的贸易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换矿山？” “有换矿山，就是不多而已，”刘建设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想全部整这个，可他们不乐意！那些土著是没什么远见，可并不代表他们傻，换矿石是细水长流，换矿山就成了一板子的买卖，怎么选他们能不知道。” “那是你开出来的筹码不够，”老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首先，只换一部分，给他们留一些，然后，告诉他们，我们负责修路，打通与外界联系的交通要道，反正咱们自己也是要用的，正好可以拿来当谈判条件，就非洲这种大半都是泥巴路的地方，你说他们会不会慎重考虑？最后，趁着资源重组的机会，跟他们亮亮膀子，显摆显摆实力，让他们知道咱不是空口白话，也是震震他们，一手大棒一手蜜糖，这种事咱们以前刺探情报的时候也没少干，在苏联也干了不知多少回，现在还要老子再教你一遍啊！” 刘建设被他骂得刚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去，嘴里嘟囔着，这种小儿科谁还不知道啊，还不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吗，要早知道老板同意非洲的所有公司合并，老子肯定连他们的骨髓都给敲出来！ “说啥呢？”董建磊眼睛朝他一瞪，“都是带把的，大声点。” “哦，”老刘赶紧拱手作揖，“我是说您老英明，不愧是我老刘的好连长！” “那是，多学着点！”老董志得意满地敲敲桌子，冲着满脸无语的陈大河嘿嘿一笑，“老板，这个说完了，我再说第二条？” 陈大河摆摆手，“继续。” “好咧，”董建磊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巴，继续说道，“计划的第二步是用粮食招人，我刚才听着，总觉得像是政府才会弄出来的以工代赈，对不？” “大致是这么个意思，”陈大河点点头，“不过咱们毕竟不是政府，在别人的地头还是要注意些影响，所以就弄了个以工换粮的方案出来，主要是以招短工的形式救济灾民，帮人的同时也给自己捞点好处。但刚才老刘也说了，情况有些变化，可能招募的职业卫队人数将远远超过预期，这事儿咱们得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将影响降到最低。” “为什么要顾忌影响？”董建磊红着脸，哈着酒气说道，“老板，这里是什么地方？军阀林立常年混战的非洲！只要你有本事，能让本地的土著部落不排斥，能拉多少人就可以拉多少人，只要后勤跟得上，脚跟站得稳，哪个能动你分毫？！” “老董，”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这话听得怎么像我要当军阀似的。” “谁管你是不是要当军阀，”董建磊撇着嘴角冷笑道，“放眼非洲，那些西方国家的资本家在这里设立的大矿场林场，哪个没有自己的护卫队，跟军阀有什么区别？咱们种粮的就不能也弄个护卫队？要不然如今的四万多保安算什么，反正做都做了，何不干脆往大里做，也别招什么短工，全部招长工，而且只收壮丁，先去护卫队滚三滚，行的留下，不行的放出去种粮，至于那些个顾不上的饥民，让他们找他们的头头去，那是他们的责任，咱们不是拿粮食跟他们换了东西么，让他们用那批粮食去！” 陈大河皱着眉头，手指在桌面轻敲，低头思量着董建磊的提议。 如果真按他说的去做，恐怕这场饥荒过后，手头上的军力将会膨胀到一个恐怖的数字，就算按刘建设的预测，将卫队的人数扩张到五十万，也会成为非洲排名前列的武装力量，到时候就绝不会像老董说的那么简单，没人来找这边的麻烦，反而极有可能引起非洲各个国家的忌惮和不满，弄不好，还会引来西方国家势力的介入，毕竟这样一支军力，单从人数上看就已经超过大部分国家的政府军，没人干涉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能有个给力的掌控者，从中左右逢源，抓住机会站稳脚跟，他所能得到的利益也将远远超出预期，这笔风险与收益都极高的生意，到底要不要做呢？！ “大河，”董建磊拿起筷子，往火锅里烫着菜，轻声笑着说道，“我在苏联这两年，干了不少事儿，也冒了不少险，怎么说呢，套句咱们的老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就仗着这个信念，才一步步闯出今天的局面，如果老是瞻前顾后，可能我们这些个弟兄们，多半还窝在基辅的某个角落里，跟苏联警察玩躲猫猫呢。” 将烫好的羊肉给陈大河夹了一筷子，老董又接着说道，“就算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队伍拉起来，被人当成了靶子，咱们也扛不住了，大不了再解散掉一部分呗，其他的东藏一点西塞一点，总归还是比现在要多，再加上几十块上好的农场，还有换来的矿山，咱们也没亏不是！更何况，咱们招人的时候，还可以提前藏一部分，反正都在自己地盘上，是军是民，都是咱们说了算，谁知道？！” 陈大河猛地抬头，愣愣地看了他几秒，突然一拍桌子，抄起酒杯一口干掉，涨红着脸叫道，“干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唯恐天下不乱 老董那句话简直说到了陈大河心里，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看看改革初期冒头的那些个先富起来的人，哪个不是卯着胆子吃头块肉才肥起来的，自己当初起家的时候，干的出格事儿还少么，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现在反而还要老董来提醒，简直越混越回头！ 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有了过去一年在非洲打下的底子，还有老董他们居中谋划，未尝不能趁这个机会，在这里打下一片天来，就算最后没成，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既然这样，又有什么不能拼的！这一刻，陈大河似乎又找回当年创立琼斯公司的时候，那种肆意妄为的雄心来。 决定好下，执行却难做，定好大方向，三人又商量起细节。 “老板，”刘建设摸着脑袋，苦笑地看看老董，又看向陈大河，“既然重新调整了方向，这两个月我跟那些人谈好的条件都得作废吧，咱们还得想个办法怎么跟他们交代才行。” “你这都是小事儿，反正又没签合同，回头换个人过去，直接跟他们说公司被收购，条款要重谈就得了，只要条件合适，他们也不会说什么，”董建磊咂咂嘴，歪着头说道，“我倒是挺担心另外一件事，大河，粮食只能养活人，这护卫队要站稳脚跟，军械跟后勤可是关键呐。” “这就是我叫你过来的原因，”陈大河夹了块羊肉片沾点酱，撇着嘴角说道，“军械，还有新增农场、矿场的设备机器，大头都得你这边来解决，本来就是要跟你商量，结果还没开始谈到这一块，规模又要扩大，老董，点子是你出的，这个窟窿你得填起来。” 按照新的计划方案，分出去的粮食将全部用于交换矿场和适宜种植的土地，以现在粮价暴涨地价暴跌的情况来看，弄不好粮食基地的总面积要翻个一两倍，这样一来，对机械设备的需求也将更大。 “啊？”董建磊愕然地看着他，“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赖我呗！” “那可不，”陈大河笑呵呵地把羊肉丢嘴里，“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问题出来了，你是负责这块的，不找你找谁！” 老董也就是吐个槽，呵呵笑了笑，边想边说道，“设备机器都好解决，乌克兰的顿巴斯工业区是苏联的重工业中心之一，大部分机器都能搞定，有难度的还在军械上，就算我能找人弄些换装的半旧军火，可也没多少量啊。” “没这么大的量你还敢说只招卫队的人！”陈大河瞪了他一眼，“能弄多少出来？” 他心里清楚，说是半旧，估计至少也有七八成新，都是好用的家伙什，又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要搞定军需部门的人，弄出来不要太容易，现在装备的那批就是这么来的。 “刚才不是脑子一热么，这么好的机会就弄些个工人，太可惜了，”董建磊拍拍脑袋，眯着眼想了想，“嗯，今年最多只能弄二十万套单兵装备，再多就不行了，回头我再从格鲁吉亚和白俄罗斯那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搞点东西出来，不过数量就没法保证了。” 陈大河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合着这家伙嘴里的没多少量，就是足足二十万套，又不是全部拉出去打仗，只是用作训练和常规防卫的话，二十万套足够五十万人用很久了的好吧！等要全员武装的时候，老董后续的军火也应该能到了！ 敲定军械，陈大河掰着手指头算账，武器采购要钱，训练基地要钱，这些准备个两三亿美元应该差不多了，要知道在非洲这边，随便圈块地当军事基地的势力绝不在少数，所以没必要搞得跟正常国家的政府军似的那么正式，差不多能用就行，重头开支还在军饷这一块。 按五十万人算，要想保证足够的训练量，每人每天一美元的生活开支还是要的，这就是每天五十万美元，一年下来就得小两个亿，完了还有工资、作战津贴、日常消耗品等乱七八糟的，加起来起码得翻一倍，这一合计，一年得四五个亿？ 陈大河猛地抬头，看着老董愣愣说不出话来。 “嗯？”董建磊看看他，又看看老刘，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才问道，“大河，你这怎么啦？又有什么问题？” “老大！”陈大河长叹一口气，“我刚核算了一下，抛开武器装备，一年的军费开支就得要四五亿美元，弄不好所有的粮食基地和矿场加起来，一年的收入得全部往里填啊！” 若是能自给自足，玩大点也没什么，可要是每年都要往里面扔钱，那可就不太划算了，自己又不是真想在这里当军阀，养这么多军队图啥啊！ “啊？这我还真没算过，”董建磊摸摸脑袋，苦笑着说道，“我就想着机会难得，多攒些人也好办事，真没考虑到这一茬，要不，少招点？” 不等陈大河说话，刘建设却在一旁说道，“我倒觉得，这个问题不大。” 两人立刻扭头看着他，“怎么说？” “咱们虽然招的是护卫队，其实跟正规军没什么区别，”刘建设笑道，“我来非洲也有大半年了，对这里的情况也还算熟悉，我发现啊，这里的军队其实也是能赚钱的，只要操作得好，养支军队应该花不了几个钱，甚至有可能还能挣钱！” 董建磊眉头轻挑，一个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上，“还卖个什么关子，赶紧说！” “我不正说着的吗，”老刘苦笑着揉了揉脑袋，继续说道，“在非洲，只花不挣的那是政府军，其他的军阀也好，部落私军也好，其实都是能挣钱的，军队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打仗的，无论是攻还是防，只要一开打，那钱就跟流水似的往里进，有的是争地盘争资源，争赢了就是钱，有的就跟做生意一样，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拿钱办事也是个办法。” 他没提争地盘打输了会怎样，在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你的意思是，”陈大河敲敲桌子，眉头紧皱，看着他轻声问道，“雇佣军？” “对，就是这个！”老刘点点头，“刚才老董也说了，招人的时候可以分开来招，东藏一点西塞一点，明面上只留个足够防卫农场矿场的数量就够了，其他的全部打散，用小股雇佣兵的方式来管理，” “这个法子妙！”董建磊突然打断他的话，满脸兴奋地说道，“分成许多股，让一支去抢地盘，另一支就给人去当保镖，他要是不同意，那就直接打下来，这样一来，钱不就来了吗！” 陈大河张大个嘴，看着正兴高采烈讨论战术的两个人，不禁满脸荒唐，他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叫苦 天下大乱才好，非洲不乱，他们怎么在这里浑水摸鱼？！ 陈大河在心里替非洲默哀了两秒钟，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中来，浑然不记得当初他是抱着救人的心思，才安排这边的农场种第二季粮食的，招工招安保也只是为了自保，顺带着捞点好处，别做亏本的买卖而已，而现在这架势，那是要从苦难的非洲弟兄手里割走一大块肥肉啊，不仅如此，还要在这片土地上打下好多颗钉子。 不过，就算他想起来也不会在意，毕竟粮食是实打实地掏出来了的，因此而活命的人也绝不在少数，自己顺便捞点好处，虽说这好处忒大了些，又怎么啦！怎么说咱也是救人了的不是！ 这些个不重要的杂念暂且不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整个兵团计划丰满起来。 只是，这三个人都忘了，非洲的公司还没开始整合，台面上用作摆设的吉祥物也还没确定呢。 老董和老刘两个的想法很简单，这是老板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们不参和。 陈大河也很乐观，无论找谁来做这个吉祥物，实际掌控的人都是眼前的两个，只要他们不出问题，就乱不起来，所以这个吉祥物早定晚定都一样。 如果整成大规模的防卫公司，这管理之类的东西，老董他们还真不太擅长，可现在改为拆分成小股雇佣兵团，反倒应了他们的特长。 他们擅长什么？打仗搞情报啊！老董手底下也大多都是跟他一类的人，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分分钟都能找出几十号信得过的军事人才，由他们负责人员训练和带兵作战，然后让董建磊负责组建后勤保障中心，再通过刘建设领导的指挥中心收集情报，制定作战计划，指挥各个佣兵团对外行动，这样一个看似松散，甚至表面上毫无联系，其实背后关系紧密的大型作战军团就能成了。 而陈大河要做的，无非就是攥紧钱袋子，睁大眼睛张开耳朵掌握好所有兵团的动态信息，再笼络好老董他们几个核心人员，这张武装大网就脱不开他的手掌心。 半晌之后，三人才定下这个军事集团的大致发展框架，从原则上来说，除了他们三个，只有未来掌握佣兵团的两三个主要负责人才会知道这件事，这样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证隐蔽性和安全性，而且在对外作战的时候还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又商量了一下，万一在某种极端情况下，某支佣兵团的负责人在行动中团灭，他们该用什么方式接管指挥权的事，等确定好方法，三人才一起摊在椅子上。 到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幸好吃的火锅，加点酒精就能继续开整，刘建设叫人进来清理干净，重新换上新菜，又给两人倒满酒，才笑呵呵地看着陈大河说道，“唔，老板，您看这事儿还是挺大的，要不，那商业谈判什么的我就不参和了，专心弄好这一块就行！” 董建磊赞赏地瞟了他一眼，这小子学聪明了啊，知道不该管的不能管，胡子眉毛一把抓迟早会完蛋，哪怕老板再信任也不行，得自己自觉。 随即也扭头看向陈大河笑道，“我觉得也可以，接下来这两年肯定会很忙，溜子他又不懂商业，之前全靠信息支持才勉强撑下来的，何不干脆把这块给别人做，让他管好这个信息部和参谋部。” “也行，”陈大河点点头，“相比粮食基地、矿场这些正常的商业公司，还有那个明面上的防卫公司，这些雇佣兵团更难管，老刘专门统筹一块也可以。” 反正非洲的绝大部分公司都要重组整合，到时候让这个负责人来安排就可以，没必要再拉上刘建设，还能减少他暴露的可能性。 “哎，谢谢老板！”老刘立刻眉开眼笑地敬了杯酒，“总算可以解脱啦，老板你是不知道，跟那些土著谈买卖的时候，可把我着急坏了，狗屁都说不通，要不是有您定好了方向，还有信息部弟兄们收集来的情报，弄不好真就给弄砸咯！” “你个家伙，”陈大河没好气地指着他，“年纪一大把还跟小孩儿似的死皮赖脸，你给我听好，商业公司那一块不用你管，但防卫公司还得你在背后把控，枪杆子可是重器，别人我信不过。” “那没问题啊！”老刘自信地拍着胸脯，随后一指董建磊，“反正有老连长在，我怕个啥啊，大不了拉他出马呗！” 他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就找了个背锅的。 “我抽不死你，”董建磊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溜子你给我听好咯，几十万的部队可不是个小数字，这要是搁国内，那得老首长的老首长才有这个权利，现在老板交给咱们来管，你就得拿出百倍的心思来，但凡出点岔子，老子拆你的骨头！”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老刘顿时偃旗息鼓，满脸苦涩地打躬作揖，“老董，我的好连长哎，这任务下来就是天，天塌了也得扛着，可我刘建设肚子里有多少货我自己知道，指挥几十万人的事儿真干不来，你还是给我再派几个弟兄来帮帮忙吧！” 其实他这个工作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非就是居中统筹，收集情报调配资源，类似一个任务发布中心，其他的就任由各个佣兵团自行发展，就算真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还能直接找老板和老董汇报商量，所以说起来，难度和权力完全没有老董嘴里那个老首长的老首长那么大。 可干不干得来先不说，正好老板和老董都在这里，不趁这个天赐良机叫叫苦要人要资源，那还等什么时候去！ 董建磊听了这话，也难得没拍他，想了想扭头看向陈大河，“大河，这组建兵团的负责人我心里已经有了大部分人选，倒是老刘负责的这个情报加参谋部门，确实需要再好好加强一下，我的想法是，这次带来的人中，有十六个咱们国家的老人，要不你见见，给他们打打气，再派过去帮老刘？” 第六百三十八章 见一见 相比那些统兵的各个佣兵团长，刘建设这里的指挥中心更是重中之重，之前主要是因为人手不够，再加上那些个保安公司的性质都以防卫为主，不需要太多力量，便先用那些苏联老兵顶上，现在有了合适的人选，肯定要用自己人填充进来，当然，等佣兵团正式组建的时候，他也会安排自己人过去看着，有备无患嘛。 “见人没问题，”陈大河端着酒杯，笑呵呵地看着他，“关键是，这些人靠不靠得住。” 董建磊他自然信得过，可其他人，尤其是这些在苏联收拢过来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绝对靠得住，”老董立刻拍着胸脯打包票，随即解释道，“大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要不是老马把我们几个介绍给你，最多再熬半年，我们也是要出去跑生活的，不是南下香江，就是北上苏联，比他们强不到哪儿去。 这些人的确是我在苏联收拢的没错，其实说回来，他们也无非是比我们几个早一两年退役罢了，真算起来没什么区别，而且收过来之后，我也找人在国内打探过他们的底细，能留下来跟着干的，都是身家清白有情有义，另外，他们绝大部分人家里都困难得不行，我就安排人过去帮了一把，也跟他们说了是受谁的恩惠，这样说吧，今天我带过来的人，只要老板你发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不带皱眉的！ 比如说这里面有个人叫高卫民，老家在冀省，家里兄弟姐妹八个，还有个老娘常年卧病在床，他出来也是为了挣钱给老娘治病，得知这个情况，我立马安排北金的老陈过去，把人接到北金治了一个多月，老人康复之后送回去，还给他家里留了笔生活费，这边也帮他安排回去了一趟探亲，等他再过来，一见面二话不说，啪啪磕了三个响头，我当时就跟他说，这头不能给我磕，我也是替老板办事的，老板还特意资助咱们老兵，开了家山货公司，这钱都是……” 听到这里，陈大河抬起右手轻轻往下按了几下，将他的话打断，随后抿着嘴轻声说道，“老董，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刚才的话算我说错，你就当没听见，等下，我就去见见他们。” 董建磊微微一顿，然后咧着嘴呵呵笑了笑，“行，”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说道，“大河，这人心难测的道理我也懂，信任归信任，要是哪天，万一有人反水，你放心，我亲自动手！” 在一旁的刘建设拎起酒瓶子给他满上，脸上满是笑容，眼里却冒着寒光，“老连长，这种粗活哪用得着您老出马，总得给咱们这些个弟兄活动活动的机会吧！” “滚蛋，”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当是啥好事儿是吧，这种事最好没有！” “那是，那是！”老刘连忙点头哈腰，反手又给他倒上。 稍微填了填肚子，董建磊便将那十六个人叫上来，跟陈大河见了个面，包括刚才老董拿来举例的高卫民也在其中，老董说得没错，这些人看陈大河的眼里都放着光，跟后世那些见到偶像的死忠粉似的，就差没歃血写书表忠心了，还真让他有点不太自在。 定好方略，自然有董建磊和刘建设两人去安排执行，陈大河现在要解决的，一个是将所有的粮食公司和保安公司都整合起来，这个好说，回头只需要几份股份交易合同就能完成转移，等回苏黎世之后再办也不迟，另一个就是给这个新组建的集团公司找个合适的掌舵人，哪怕这个掌舵人只是他意志的执行者，摆出来吸引目光的吉祥物，这个人也得有能力，还要可靠可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挑一挑。 出来的时候也是想在这边实地看一看，以便能有更清晰的认识，可以及时调整方案应对，为这他还特意找学校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没想到刚到这边就来了个计划大变，结果一时间没事可做了，便准备在这里顺便转一转，就回去安排后续的事情。 十一月的北非远远没有苏黎世那么冷，只能说很凉爽，陈大河入乡随俗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头戴面巾，信步走在开罗街头，叶正根和图安也是同样的装束，落后四五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刘建设安排的一个懂阿拉伯语的苏联老兵。 这时候的开罗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多高楼大厦，但作为北非的政治文化中心，依然非常繁华，陈大河一路走来倒也兴致颇高。 逛了一个多小时，不觉走到一处广场附近，在广场边上，还有一片似乎被火烧过的残破建筑物，不禁让他有些奇怪。 随手招来身后跟着的乌克兰人瓦西里，陈大河指着那边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开罗歌剧院，”瓦西里看了那边一眼，脸上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始建于1869年，为了庆祝苏伊士运河通航，时任埃及总督赫迪夫?伊斯梅尔命令意大利设计师建造的开罗歌剧院，也是从那时候起，这片大陆首次响起了世界著名的歌剧，可惜，1971年一场大火将这里夷为平地，萨达特不太重视这里，从那时候起就这么一直搁着没修，对外说法是没钱。” 情报工作做得不错，连这种信息都不放过，不过，他这脸色可没有半点可惜的样子，也难怪，指望一个信仰不同民族不同的大头兵有什么艺术同情心，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也好，他们这些人过来就是为了搞破坏的，有了同情心，对工作可没什么帮助。 萨达特是当时的埃及总统，不过在前年的时候遇刺身亡，如今在位的是执政将长达三十年的穆巴拉克，这点陈大河倒是知道，可惜，老穆最后也被人赶下台，没能落个好下场。 闹事的正是埃及的军方，老祖爷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真知灼见啊！接下来的这个佣兵团计划，得提到最高级别来重视才对！ 陈大河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走，这时瓦西里又接着说道，“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座新建不久的中型剧院，当地人有什么重大文艺活动一般都会放在那里，最近正好有来自中国的艺术团过来演出，现在去应该还能看到。” 来自中国的艺术团？陈大河顿时起了好奇心，问清楚方向，便直接打车过去。 很快就到了瓦西里所说的地方，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门口，陈大河见到了一排硕大的海报，嘿，没想到竟然是京剧团的演出，这应该是蒂埃里的那家文化公司运作的吧。 都好几年了，看来这个业务做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当粮食危机彻底爆发之后，这边的文化业务会不会受到影响。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很难说啊，城外赤地千里，城里歌舞升平，这种情况也不罕见，哪里都一样。 陈大河看了几眼海报，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虽然海报上面有他在国家京剧院认识的熟人，但他没打算见。 见与不见都一样，在这边他也帮不了什么，如果说叙旧，等回国之后时间大把，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事关对外形象，这些艺术家们都认真得很，人家正忙着呢。 转了一圈之后，陈大河也没逛的心思，便买好机票，第二天就回了瑞士。 第六百三十九章 自荐 刚一回来，陈大河顾不上休息，就开始着手进行股份转让的事。 去年的时候他让叶正根注册了六十九家空壳公司，同时分别在瑞士联合银行和瑞士银行公司开设了两百零七个账户，非洲那边的投资就是用其中几家公司的名义和四十四个账户进行投资，现在要整合起来也好办，随便挑了一家，弄个股份转让合同就差不多了。 文件方面的东西好说，管理团队就要稍微麻烦一些，驻扎在非洲的粮食基地和保安公司外聘管理团队可以甄选后留用，但负责主导这些投资的瑞银投资团队，绝大部分肯定是要换掉的。 说不上过河拆桥，无非是正常的业务合作关系而已，在通知过瑞银私人银行服务部经理塞巴斯蒂安之后，结清这段时间的服务费用，陈大河又另外分别给了这些团队一笔高额奖金，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 最后这些投资团队只保留其中一组，也就是艾玛所在的那组顾问团队，毕竟卢卡还负责他的另外一块投资美国和英国金融市场的业务，这个可不能中断，而且他也需要瑞银这边来帮他处理一些他不方面出面的事情。 只是，就在他让老提奥收集欧洲这边的人才信息，准备物色一个可靠的职业经理人的时候，艾玛却突然找上门来。 在二楼的一间会客室，温暖的壁炉驱散冬日的严寒，艾玛谢过仆人送来的热咖啡，等人离开之后，才看着陈大河，满脸严肃地说道，“先生，如果我从瑞银辞职，您能让我负责这家新整合的粮食集团公司吗？！” 陈大河靠在沙发椅背上，听到这话不禁眉头轻挑，“艾玛女士，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先生，”艾玛深吸一口气，稍微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了一些，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在瑞银工作了十七年，从一个小小的会计开始，到后来逐步晋升，最终进入私人银行服务部，为不少富豪打理过资金运作，但一直以来，我手上处理过的最高单笔投资金额，也不超过三百万美元，单期总额还不到四千万，直到为您服务，才正式接手数以亿计的资金量，这一年来，我为您管理超过两亿美元的投资，包括卢卡那里的二十亿美元资金，我也有参与运作，虽然是您在制定大方向，我们只是做执行，但也积攒了非常难得的财富管理经验，如果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和卢卡都有机会更进一步，升到资深投资顾问的位置。 但是，也仅止于此，在欧洲，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缺少向上的机会，或许一年后，卢卡可以顶替塞巴斯蒂安，成为私人银行服务部的经理，而我，只可能在资深顾问这个位置上做到退休，或许会给我一个副经理的头衔，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论能力，我不比他差，论经验，我比他更丰富，但是，董事会只会偏向他，而绝不会考虑我！ 更何况，现在您终止了非洲项目，目前整个投资团队都围绕卢卡负责的金融项目来运转，这样一来，我上位的可能性将更低！ 所以，我想争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突破我事业天花板的机会！” 陈大河面色不改，也不吭声，就这么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艾玛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过来的确有点冒失，但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再次做了两个深呼吸，艾玛尽量保持最合适的笑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今天过来非常冒昧，但是，我真心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同时，我也会用我的能力向您证明，我会是您最合适的人选！” 陈大河还是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直到艾玛有些坐立不安，才抿嘴一笑，“艾玛女士，你是怎么猜到的？还是说，瑞银保密制度形同虚设！” 呼，终于有反应了。 艾玛长出一口气，随即心里涌起一阵欣喜，猜中了，自己猜中了！果然粮食公司被出售是假的，重新整合才是真的！ 紧接着，她迅速调整好心态，迎接下一步的拷问。 这个小老板年纪不大，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吓人的，现在终于肯开口，她不怕被拷问，只怕陈大河直接拒绝，完全不给她交流的机会。 “先生，瑞银的保密制度当然神圣不可侵犯，”艾玛笑着说道，“但是，很多时候，是不需要实际证据，单凭信息分析就能得出接近事实真相结果的，我在负责您这个项目的时候，多次动用银行的情报部门收集信息，同时针对非洲大陆粮食行业和安全状况进行动态分析，根据情报，在我们进入非洲市场的同时，另外还有多达二十家公司同步进入，非常巧合的是，在靠近这些粮食公司的地方，也有相应的保安公司和粮食加工厂成立或被收购，并负责这些粮食生产基地的安保和粮食深加工，由此我得出结论，很可能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公司或个人，在同步分流投资非洲市场， 不仅如此，这些公司运营的操作手法如出一辙，带着非常明显的瑞银风格，我不得不说，先生，如果你是想要保密，这种做法其实并不太聪明！” 艾玛用略带遗憾的表情摇摇头，“如果您将这个任务直接交给瑞银，我们会有多种办法掩盖痕迹，在保证不耽误项目进度的同时，绝对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这些公司的关联痕迹！” 被人当面说不太聪明，陈大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仰头哈哈大笑，随即看着艾玛笑道，“当然，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术业有专攻，你们是专业人士，做起来肯定会更好些，不过，艾玛女士，为什么你如此肯定，我不是将这些公司都清盘卖掉，而是整合成一家公司了呢？” 风度，风度要稳住！陈大河面带微笑，心里却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什么叫画蛇添足，这就是！既然都将任务交给瑞银了，还分什么小组，直接弄个大型团队不就完了，总好过被人看穿吧。 “资金流向！”艾玛骄傲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自信，“我们瑞银有独特的资金监控方式，并与欧洲各大银行都有联系，不需要详细的资金交易记录，只需要了解大致的流向动态就可以，我调查过近一年来超过一亿美元资金流向的记录信息，虽然其中有许多笔来源不明去向不明的资金动态，但并没有找到跟这些粮食公司交易相关的证据，要知道，这可是总价值超过四十亿美元的巨额交易，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洗钱，也不可能做到不留一点痕迹，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交易是假的，整合才是真的！” 第六百四十章 聪明人 既然艾玛能分析出前面那些，那么能得出现在这个结论，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陈大河的关注点也不是这个，他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稍微换了个姿势，轻声问道，“艾玛，我想知道的是，既然你能得到这个结论，那么其他十个投资团队的负责人是不是也可以？” “如果他们和我一样做了这些调查分析工作，还是很有可能的，”艾玛并没有为了显示自己的聪明而敷衍他，直接说道，“毕竟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既然能做到顾问主管的位置，那能力也都差不多，不过，您如果是担心他们会不会泄密，那大可不必，不管怎么说，该有的职业操守我们都不会缺失，没有人会冒着毫无好处的风险，去得罪一个超级富翁，并挑战整个瑞银的行业规则！包括我自己在内，哪怕您今天拒绝了我的自荐，我也绝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陈大河舒了口气，轻轻点头，对于瑞银工作人员的职业操守，还是值得信任的，这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随即面露微笑，看着艾玛说道，“艾玛女士，不得不说，你的能力很让我惊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猜测是真的，通过瑞银投资的那二十几家粮食公司，包括保安公司和粮食加工厂，都是我的产业，而且，现在也的确不是出售，而是整合在一起，成为一家大型跨国粮食集团，同样，这家粮食集团公司也确实还没有合适的负责人，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将这家价值超过四十亿美元的公司交给你打理的理由是什么？” 既然都被人看穿了，承认下来也没什么，而且陈大河也的确对这个能力出众的女人很感兴趣，想看看她是否真的适合担任这家粮食集团公司的负责人。 面试开始了！ 艾玛心里一紧，纤细挺拔的腰肢又直了两分。 “先生，首先，我要纠正一下，”艾玛微笑着说道，“哪怕不将保安公司计算在内，以目前世界粮食生产的状态和非洲面临的困难来看，这家整合后的公司其价值绝不再是您最开始所投入的四十亿美元，而是超过六十亿美元，甚至有可能达到七十亿，它值这个价，并且未来还会更高！” 陈大河莞尔而笑，艾玛这是向他展示所做的功课和功劳呢，一年时间价值增长超过百分之五十，确实值得骄傲，不过，貌似自己才是这个项目的决策人吧，莫非她是在拍马屁？！ 好吧，或许人家就是在自夸呢，欧洲人可不懂得什么叫含蓄。 接下来，艾玛用了超过四十分钟时间介绍自己的工作经历和从业背景，并详细描述跟管理大型公司相关的内容，最后说道，“先生，从管理能力，战略决策，团队整合等方面，我都具备相应的素质，而在瑞银十七年的工作经历，也让我积累了十分可观的人脉关系，同时，经过这一年的项目运作，我对非洲乃至全球粮食市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对管理这家大型跨国公司，我有非常充足的信心！” 陈大河轻轻点头，听了艾玛的自我介绍，坦白说，无论是能力还是从业经验，艾玛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另外在保密性和职业操守上，艾玛也是值得相信的，这样看来，的确是不错的人选。 但他并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继续问道，“艾玛，如果我将这家公司交给你，那你打算从什么地方着手？” “收购！”艾玛立刻说道，“我做过研究，这二十几家公司整合起来之后，虽然看上去很庞大，但是基本以粮食种植为主，并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的确，从良种培育、种植试验、到食品深加工，乃至营养品研发、生物研发这些环节我们都有，但规模都很小，数据积累也不够，基本上都是去年收购的那几家小公司原有的东西，放到市场上几乎没多少竞争优势，所以，我认为首先应该加强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也就是对研发环节投入，” 见陈大河在认真聆听，艾玛信心又稍微充足了几分，趁胜追击继续说道，“作为粮食公司，如果不能掌握良种培育，那就等于将咽喉交到竞争对手手上，在关键时刻就会成为公司的致命要害，所以良种培育又会是研发部门的核心关键，如果由我来接手，我会有选择性地收购几家良种公司，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 其次，还是收购！但不是收购公司，而是收购粮食，尽管我们在上半年取得丰收，而且二十多家粮食种植基地的生产总量也将达到数以百万吨计，但当非洲旱灾来临的关键时刻，国际粮价必将大幅上涨，并且这种上涨还会随着非洲旱灾的发展持续下去，提前收购粮食，差价也能让我们大赚一笔，另外当掌握更多的粮食储备之后，在饥荒中的非洲也会让我们有更多的话语权！ 第三，利益交换！当非洲旱灾持续加重的时候，单纯卖粮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公司的业务核心都在非洲，我们完全可以用粮食换土地，换矿产，等非洲度过这次危机之后，地价和矿石价格的上涨更能让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听到这里，陈大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这世上还真不缺少聪明人呐，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再想想那些精英云集，吃人不吐骨头的欧美跨国公司，恐怕这次非洲非得大出血不可。 这边艾玛还在继续，“第四，加强保卫，我之前调查过，知道在非洲共有十一家保安公司，总人数超过四万人，但这些还远远不够，非洲本来就常年处于战乱之中，尤其在天灾来临的时候，部落之间、种族之间、国家之间的冲突都会无上限地加剧，而公司的粮食基地必然会成为各方势力眼里诱人的蛋糕，所以很有必要加强安保的力量，否则种再多粮食，也只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第六百四十一章 合作愉快 “第五，”艾玛还在继续，“继续加强期货等金融部门的团队力量，通过期货和现货交易，介入国际大型粮食交易中去，种植虽然是根本，但在国际粮食流通环节中，效益最高的还是在国际贸易和零售环节，以美国ADM公司为首的四大粮商把持着全球百分之八十的粮食交易量，这也是他们成为顶级粮商的资本。尽管要挑战他们的地位非常困难，但以我们如今在非洲的粮食基地产业规模为基础，同步介入国际贸易市场之后，不需要挤占他们的份额，只需要占领其他零散市场、开拓新兴市场，并在短时间内掌握粮食产业链，将业务范围要扩展到包括农业技术研发、种植、粮食收购仓储与运输、粮食深加工、产品仓储运输与销售等所有环节，到时候，未尝没有跻身世界第五大粮商的机会！” “以上，就是我的所有想法，”艾玛做了个深呼吸，面带微笑看着陈大河，等着他最终的裁判。 “精彩，非常精彩！”陈大河轻轻拍了拍双手，眼里满是赞赏，自己想到的她想到了，自己没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不是说她的见识还要超过领先这个时代三四十年的陈大河，主要是他之前对非洲的粮食公司并没有提高到最重要的位置，最初只是想把它作为一个跳板，一个可以介入并影响到苏联内部局势的跳板，并以此来抗衡美国财团，或者说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如果他肯多花点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对粮食公司的发展思路，考虑到的东西绝不会比艾玛少，相反只会更多，因为他知道，未来世界粮食市场的发展趋势在哪里，这样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制定相应的公司发展战略规划。 以她刚才提到的ADM为例，后世ADM与新加坡丰益国际合作，在国内成立益海集团，直接控股的工厂和贸易公司多达三十多家，另外还参股鲁花等多家国内著名粮油加工企业，工厂遍布大半个内地，贸易公司及办事处覆盖除西臧之外的内地各省，可以说在国内粮食市场的地位举足轻重，并攫取了丰厚的利润，这还是他们在新世纪之后才进入国内市场的成果，如果陈大河能提前十年开始布局，先不说会不会将益海集团给挤没了，最起码能做到比后世的那家益海更高更大的程度，而在这个时代，就没几个人能有这么长远的目光，至少艾玛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庞大的新兴市场，哪怕她知道老板就来自那个国度也一样，可能在她看来，那里或许需要的是粮食援助，而不是去那里赚钱。 当然，艾玛现在考虑到的已经非常不错，至少在五年之内，不需要做过多的调整，所以，陈大河已经基本认可了艾玛成为粮食公司负责人的自荐。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最后一个问题，”陈大河举起右手食指，看着艾玛轻声说道，“你是否会介意我对这家公司下达某些不可理解的命令，而且，很多决定我不会告诉你原因。”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管理公司的高级人才，最重要的是能够执行他的决定，比如向苏联进行粮食输送，再比如将粮食交给刘建设，用来组建佣兵团，而这些背景他是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并且这些粮食付出后交换回来的利益也不会回流到粮食公司，如果是一个掌控欲强烈的管理者，很可能会因此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而最终出走并对公司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就如同IT史上出走仙童的八叛逆一样，这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艾玛不比董建磊他们这些一开始就跟着他的老人，作为从业将近二十年的她，未尝没有自己的职业坚持。 “当然！”艾玛回答得很迅速，也很坚决，“我会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将自己定在执行者的位置上，就像过去一年为您工作的时候一样！” 她的意思很明确，老板您看，以前您也是有很多不可理解的决定，但我们从未问过，只是做好您交代的事而已！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一点在她决定过来自荐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展现自己的平台，帮老板掩饰一点秘密行动，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而，在她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刺激感。 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有多重身份呢？有没有可能，这家粮食公司其实在为那个神秘东方古国服务？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关系，瑞士是永久中立国，才懒得去管什么东方阵营西方阵营，更别说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只要能将这样一家超级规模企业交给自己打理，别说只是掩饰，就算直接去那个国度工作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么，欢迎您的加入！”陈大河笑着站起来，伸出右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洲粮食集团的第一任总裁。” “谢谢！”尽管在刚才已经有了心理预期，艾玛还是大喜过望地蹭地一下站起来，连忙伸手握住，“老板，我会努力工作的，另外，五洲是这家公司的新名字吗？” “对，”陈大河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就在刚才确定的，有两层意思在里面，一个是我希望你能将这家公司开遍五大洲，另一个，自然是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让这家公司成为世界地五大粮商！” “哦，我只是说有可能！”艾玛故作为难地晃了晃头，但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但是，我会拼尽全力来完成它，所以把它当做我的诺言也没错！” “那么，我说说你的待遇，”陈大河示意她坐下，接着说道，“第一年不可能给你分红权，所以你拿固定薪资，六十万美元的年薪，如果你的表现令我满意，从第二年开始，再调整薪资结构，有意见吗？” 当初他招揽杰罗姆的时候，给出的是三万美元年薪加百分之一的利润分红，但那时的情况不一样，第三国际银行还没有正式成立，资产总额也只有区区三千多万美元，这就需要一定的激励来刺激杰罗姆工作，而现在的五洲粮食集团已经初具规模，资产总额更是高达六七十亿，自然不会直接给出分红条件，否则跟送钱没什么区别。 而六十万美元的年薪也达到了跨国公司职业经理人的顶级薪水标准，比起艾玛原来的收入只高不低，从这点来看，他还是很大方。 “没有任何问题，”艾玛当即表示同意，但紧接着说道，“老板，我会用行动向您拿到分红权！” “那么，合作愉快！” 两人再次握手，从今天开始，艾玛正式搭上陈大河的事业大船。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举棋难定 当天晚上，陈大河挽留艾玛在家里吃了顿晚餐，顺便讨论了一下关于五洲粮食集团近期的重点工作，主要是他在说，艾玛在听。 从陈大河交代的一项项工作中，艾玛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在近两三年的时间里，很可能在非洲所有的自产粮食都已经有了固定去向，而她要做的，就是保证所有粮食基地丰产，并顺利交付出去。 看上去似乎很简单，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但在艾玛看来，这件事之外可以操作的东西还很多，比如自产的粮食中就有一部分用于她刚才提到的建议，在非洲与当地势力交换土地和矿场，以支撑公司规模的扩张，另外还有企业并购、国际粮食收购和销售、主导成立研发公司、增加保安公司的力量，这些都需要她来完成，而在这些工作里面，都能找到她存在的价值。 或许，自己能做到超出老板的期望！艾玛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从这里离开之后，她便向瑞银提交辞呈，迅速投入新工作当中。 而此时陈大河也在思考自己的事业规划。 如果不是艾玛过来自荐，也许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他才会认识到这家粮食公司存在的意义，除了向苏联渗透，顺带给美国制造一些小麻烦之外，其实也是可以发展成为一家国际巨头公司的，而规划滞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不够重视，那么，其他事业版块会不会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呢？ 除开由奥利弗掌控的琼斯系公司不算，目前自己在国外的事业，不包含董建磊和刘建设那里不便暴露的力量，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个是杰罗姆领导的第三国际银行，旗下包括传统银行和投资银行业务，在非洲的矿产贸易业务，另外，还有以第三国际银行名义控股的计算机相关公司，以及新整合不久的第三汽车工业集团公司。 银行相关业务自然不需要动，继续保留在第三银行旗下就可以，而矿产贸易公司、计算机产业相关公司，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似乎完全可以和这家五洲粮食集团公司一样，独立出来各自成为一家大型跨国公司，而这几个行业的特性也完全具备自成一系发展的条件。 尤其是矿产贸易公司，如果独立出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接手五洲粮食公司从非洲那里交换回来的矿场，反过来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流动资金，毕竟五洲的定位是粮食公司，没必要保留矿产业务。 而计算机和汽车集团，更加具备独立的条件，况且受欧洲传统势力影响，这两家公司都是需要开放股权的，或许，是时候该放出去了，当然，控股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陈大河将思路记下，准备这几天跟杰罗姆谈一谈，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 第二个就是这家新整合的五洲粮食公司，这个已经确定好发展规划，暂且略过不提。 第三个则是委托给瑞银的私人投资业务，这里主要是卢卡所负责的，对美国新兴行业和英国复兴传统行业的金融投资，根据之前艾玛提交的每月工作进展报告，当初交给卢卡的二十亿美元，现在账面浮盈已经达到十九亿，接近一倍的利润率，应该说卢卡完成得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一块也可以继续保持，虽然瑞银会抽走一定比例的利润分成，但同时他们也提供与之相匹配的服务工作，尤其在保密遮掩上，完全去除了美国财团对他的投资禁令影响。 那么，就继续保持现状？ 可是，短期内保持现状可以，当以后这笔资产持续增长，达到更高规模程度的时候，这种合作是否还会合理呢？ 如果终止与瑞银的合作，将这笔投资独立出来，成立一个私人投资基金，这样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利弊？ 陈大河手里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乱划，心里在反复比较两者的优劣。 首先要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卢卡能否做到和在瑞银的时候一样，避开美国财团对他的资金监控，而不影响在那边的既得利益？ 如果能解决这一点，那这个项目就可以独立运作，如果不能，那无论这个项目做到多大规模，在他有硬抗美国财团的实力之前，也只能托庇于瑞银保护之下，任由瑞银分享他的投资红利。 手中的钢笔突然顿住，随即往桌上一丢，陈大河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有点头疼啊。 从他的个人意愿出发，确实是想将这个投资项目独立出来的，当前阶段投资英美市场且不说，现在这个时候，其实也可以考虑开始在日本布局了。 整个七十年代的日本经济简直就是一个惊天的神话，从四五十年代的废墟中重新起家，经过六十年代的蛰伏，七十年代的腾飞，如今的日本经济已经达到世界一流水平，日本制造充斥全球，并对欧美贸易造成极大的威胁，两年之后，因贸易赤字剧增而希望通过美元贬值来增加产品出口竞争力的美国，与因国内经济过热，希望通过日元升值帮助日本企业拓展海外市场，成立合资企业的日本大藏省一拍即合，拉上英德法三国一起，在纽约广场饭店签订协议，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史称广场协议。 协议签订之后，日本国内地产和金融泡沫急遽扩大，成为国际投资客的狂欢场，直到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日本政府开始施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国际游资立刻抓住机会猛烈进攻，泡沫瞬间破灭，日本进入长达二十年的衰败期。 这种千载难逢的投资机会，陈大河是打死都不会错过的，而且要是运作得好，还能顺手给美国财团狠狠一击，出上一口恶气，彻底打破美国财团对他的封锁，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把陈大河的信息公开也不用怕，一来他们的信息已经过时，所收集的资料并不是他的全部，二来那时候国内的环境也大为改善，自然不需要再像现在一样遮遮掩掩。 而这种时间跨度长达十年的投资布局，最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每一个环节在实施之前，都能对外保密，否则继续与瑞银合作，难保他们不会趁机揩油，搭个顺风车狠赚一笔，赚钱也就算了，若是因此引起其他国际游资的注意，那就更加糟糕。 虽说瑞银有保密制度，不会公开自己的信息，可没说他们不能凭借对自己这个项目的了解，也跟风去赚钱啊。 想到这些，陈大河的确有些举棋难定，片刻之后，他拍拍脑袋，或许，可以问问艾玛的意见？！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完美 在百忙中被找来的艾玛听到这个问题还有点发懵，咦，不是问自己粮食公司的事，而是卢卡手上的那个金融项目，什么情况？ 眨眨眼睛愣了愣，思维还一直停留在粮食公司事情上的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思索老板的问题。 片刻之后，差不多理清思路的艾玛边想边说道，“先生，如果您是想成立自己的投资基金，我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总金额如此之高的托管资金，在我的从业经历中还是仅有的一次，交由他方托管的确有些浪费，而独立出来之后，在操作上会有更大的便利，也能节省很大一笔管理费，好处还是很大，若是您担心离开了瑞银，短时间内无法获取有效的信息和相关技术手段，那，我有个建议。” 陈大河顿时精神一震，果然，这种专业的事情问专业的人就对了，连忙说道，“说。” “向瑞银购买服务！”艾玛笑着解释道，“其实，瑞银的服务种类繁多，除了常见的资金托管和代理操盘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主要针对金融行业公司提供的服务方式，其中就有有偿提供信息服务、技术支持和渠道使用，虽然这些服务的价格并不便宜，甚至可以说昂贵，但相比现在使用的全额资金托管所付出的费用，购买服务和技术所花费的代价还是要小得多，谁让您的资金量和收益率都太高了呢，当然，前提是您要有一个称职的基金经理，否则还不如将资金托付给瑞银来得安全和划算。” “这个不是问题，”陈大河笑道，“你觉得卢卡会不会愿意接受这个职务？” 他还真不知道瑞银有这种服务，从瑞银的角度来说，自然更希望他能将资金留在瑞银，而不是变为合作关系，当然不会主动提起。 如果在投资基金独立之后，依然和瑞银保持合作关系，使用他们的技术和渠道，多花点钱也很乐意，毕竟当前还不具备自成一系的条件，只能先购买瑞银的服务，然后在这个过程学习和自我完善。 还不等艾玛回答，陈大河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艾玛，你也知道我这个基金的体量不小，瑞银是否会担心塑造出一个行业对手，而拒绝提供这项服务？” 他的这个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在这些欧美行业巨头面前，什么交情都是虚妄，利益才是永恒的追求，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在规则内乃至规则外打压对手，这种案例不要太多。 “有这种可能性，那就要看怎么去谈了，毕竟以后这家基金未必不会在某个投资项目上与瑞银相遇，他们也不想多一个实力雄厚的对手，关键还是两者能否达成利益一致，”艾玛耸耸肩笑道，“我觉得，卢卡会是这个谈判最好的人选，至于他，如果您愿意付出三十万美元的年薪，以及千分之一和百分之二的两档管理分红权，我有把握说服他为您服务！” 两档管理分红权比例相差二十倍，前者是做执行的价格，后者是自己主导项目的价格，比如现在卢卡手上负责的项目，就分为两档，在美国的部分按操作价格计算，因为这个是陈大河自己提出的投资方案，他们只是负责执行而已，在英国的部分则按自主投资项目计算，那是卢卡的思路和创意，也是项目的发起人，起因不同，自然会有差别，而且现在托管给瑞银的比例要远远高于艾玛提出的方案，大头还要支付给瑞银，卢卡只能挣个辛苦钱。 艾玛提出的待遇条件要远远高于卢卡目前的收入水平，而去如今连她自己都没有分红权，却为卢卡提出这个条件，而陈大河竟然也一口答应了。 这是由于两个公司不同性质决定的，相对来说，五洲粮食集团的基础已经打好，抗风险能力也不弱，艾玛过去更多的是做管理和执行，当需要她去制定战略规划的时候，自然会赋予她与之付出相匹配的分红权，而投资基金此时还没有正式成立，如果卢卡过档，不仅要负责前期的筹备工作，与瑞银进行合作谈判，还要掌控几十亿资金的投放去向和回收时间节点，其风险和对负责人的要求要远远高于五洲公司，从一开始就给出管理分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么，现在是下午两点，”艾玛抬手看了看手表，笑着说道，“请给我三个小时的时间，您可以准备好晚餐和聘用合同，我带他过来吃晚饭，顺便与您签约。” 陈大河笑着抬抬手，示意她可以行动了。 事实上用不了三个小时，才刚过三点，艾玛就带着卢卡出现在陈大河面前。 “先生，虽然我猜到您会成立自己的投资基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在书房里，卢卡身体笔直地坐在陈大河面前，从微微泛红的脸庞上看得出还有些紧张和兴奋，只见他挥舞着双手，用带着激情的声音说道，“很感谢您能继续聘用我为您服务，具体情况艾玛已经和我说过，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向瑞银争取到最优惠的合作条款，管理好这个基金，为您赚取更多的利益！” 尽管塞巴斯蒂安在前几天已经跟他透露过口风，鉴于他长期为瑞银所做的贡献和这一年来的出色表现，明年很可能由他来接任私人银行服务部经理的位置，但听到艾玛带来的消息，他还是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一家总资产随时能冲破四十亿，并非常可能在年内达到五十亿美元体量的私人投资基金掌舵人，很显然要比瑞银的一个中层管理职位更具有吸引力，更何况老板还给出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有信心在今年内让自己的个人资产达到千万美元，并在三年内成为亿万富翁，当然，老板会赚得更多！ 陈大河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私人投资基金成型就在眼前，负责人还是对过往投资项目非常熟悉的卢卡，而且能继续使用瑞银的服务来弥补短板，避开美国财团的阻拦，再没有比现在更完美的事了。 “艾玛，”陈大河和卢卡简短交流过后，扭头看向艾玛，“我的车库里有几辆刚到货的高档新款汽车，你可以去挑一辆作为你的代步工具，既然已经是五洲粮食集团的总裁，没有一部上档次的车可不行，当然，卢卡也会有，你可以顺便替他看看，等下给他点建议。” 艾玛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老板是有事想单独和卢卡谈，便微笑着表示感谢，在爱奈斯的引领下往地下车库而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第一战 等艾玛离开之后，陈大河便看着卢卡笑道，“卢卡，投资基金成立之后，肯定不会只满足于现状，开拓新的投资项目是必然的，当然，对于你现在所操作的项目，其前景我不会怀疑，所以可以继续保留，我想问的是，你对美国当前经济状况怎么看？” 美国？难道老板的下一个目标依然是美国，那么究竟是哪个方面呢？ 卢卡听到问题，早已有所准备的他立刻大脑全开，迅速回想平时所做的功课，片刻之后，便抬头说道，“先生，对于美国经济，我认为可以分为两个阶段来看，首先当然是起源于星球大战计划的经济复苏，和以计算机工业为首的高科技行业崛起，以此为基点，美国乃至整个西方经济必然会进入一个中长期的持续增长时期，反映到股市方面，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引起股市持续暴涨，但这只是前半段，如果美国不能解决经济过热之后带来的问题，极有可能在这场繁华落幕的时候，引爆一场波及全球的灾难。” 陈大河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但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抬手，示意卢卡继续。 “根据我的分析，美国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卢卡挥舞着双手，满脸严肃地说道，“首当其冲的，就是逐年高涨的财政赤字，二战之后，美国经济实力空前增长，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但实力的高涨，以及奠定了以美元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使得美国自信心极度膨胀，接着就是持续近四十年的高额投入，最终不仅花光罗斯福时期积攒的家底，更大肆向盟友借贷，用以支撑国内经济发展，而源于对美国经济实力的信任，欧洲列国也乐于借钱给美国，殊不知正是这个决定，已经让他们不自觉地绑架到美国的经济战车上。 尽管现在有星球大战和信息行业的崛起，为他们的经济高速发展奠定了基础，但这两个也同样消耗了他们大量的财政支出，一旦美国经济由盛转衰，陷入赤字不可自拔的美国政府必定无力应对，而欧洲列国也必将为他们陪葬！更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到美国方面为他们的财政赤字做过任何努力！ 第二个，就是外汇市场上长期坚挺的美元汇率正在阻扰这个国家的产品对外出口，与之相反的是，由于美元强有力的购买力，大量物美价廉的外国商品正在冲击美国的制造业，同样的，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决，缺少实业作为支撑的美国经济必定会有一天轰然倒塌！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二阶段！” 陈大河一手托着侧脸，眯着眼睛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看向卢卡，“这是你个人的分析，还是瑞银的成果？” 这个问题看似与投资无关，其实却非常重要，如果只是卢卡的个人思路，那对他就是天大的好事，因为思路正确的卢卡完全可以主导这个操作复杂的长期投资项目，可如果是瑞银的分析成果，那在进行布局的时候，就不能不考虑到是否会与瑞银撞车的问题，而他也会损失很大一笔收益。 “我个人的分析，”卢卡无奈地耸耸肩，“不仅如此，我的这份报告还被瑞银经济研究所多位经济学家斥为无稽之谈，虽然也有些人得出与我相近的观点，但毕竟是少部分，并不能对主流思想有所影响，在他们看来，星球大战计划的实施和信息工业的兴起，前期虽然需要美国的财政投入，但这只是正常投资，当产生收益之后，必定会为美国带来巨量的财政收入，届时增发的那点财政赤字算得了什么，第二个问题虽然他们也有注意到，可绝大部分人都认为美国政府有能力解决国内制造业萎靡的问题。” “那你的想法呢？”陈大河抿了抿嘴，看着他问道，“是坚定你自己的推测，还是也多少认同一些他们的想法？” “可能都有吧，”卢卡苦笑着说道，“市场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如果维持现状，我还是坚定我自己的推论，若是美国方面能出台新的财政计划，或许这两个问题都能得到有效解决，那么所谓的第二个阶段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我有一个想法，”陈大河突然笑道，“你所说的第二个问题，美国政府肯定会有能力解决，但是，第一个，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解决呢？” “没想过解决？”卢卡疑惑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是欧洲列国被美国绑架，”陈大河打开双手，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请记住，不是欧洲列国绑架了美国，所以，一旦危机爆发，美国还能拉上几个垫背的来分担压力，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解决这个小麻烦？！” 一听这话，卢卡立刻眉头紧皱陷入思索，片刻之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以老美的尿性，貌似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非常高啊，高速路上有人加油，出了事还有人垫背，这种好事他们岂会无端放弃？！ 紧接着，他又开始推测基于这种可能的发展趋势，很快，就猛地抬头，对着陈大河伸出一个巴掌。 “五年！”卢卡面色满是沉重，“我推测，不超过五年，美国就会出现非常严重的金融危机，并且这场危机将席卷西方阵营的主要经济体，至于是否会演变成为三十年代那种全球性经济危机，我需要更多的资料来详细测算。” 陈大河眉头轻挑，心里不由得大感惊喜，惊的是卢卡的推测非常接近真实的发展结果，可见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目前在瑞银所处的位置，喜的是这样厉害的一位经济高手，已经被自己收入囊中，只要自己不犯脑残将他逼走，他就会成为自己在金融领域最得力的助手。 “卢卡，”陈大河轻笑道，“我也认同你的推测，那么，我们再来预测一下，美国会用怎样的一种方式，来解决他们国内制造业疲软，产品出口缺乏竞争力的问题？” “当然是美元贬值！”卢卡脱口而出，随即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当今世界除美元之外，最主要的货币还有英国英镑、法国法郎和联邦德国马克，如果美元要贬值，只会是针对这几种货币达到有序贬值的目的，我们可以提前在这三个国家进行布局，那样就可以在外汇市场大赚一笔！” “没错，”陈大河先是笑着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除了这三个，你还忘了一个。” “还有一个？”卢卡疑惑地看着他，登时反应过来，“对了，还有日本！当前日本制造充斥全球，连欧洲的汽车领域都被他们侵入，如果美元要有序贬值，不可能不拉上日本！”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陈大河嘿嘿笑道，“卢卡，就按照你的这个思路，拿出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出来，我希望能在圣诞之后，就开始这支基金成立之后的第一场战役！” “没问题，这是我是强行！”卢卡此时也显得非常兴奋，先投资美国，再狙击美国，金融界可没几个人敢这么干，而他马上就要这么做了，这可是他一战成名的最好机会，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不设上限 “老板，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卢卡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满面红光地笑道，“我们这支基金的名字，还有所能承受的风险波动值是多少？” 名字问题不过是顺带，他真正关心的，是老板对于这支私人信托基金的定位，是稳健型、平衡型，还是激进型。 以后世最广为人知的量子基金为例，这支全球知名的对冲基金乃是美国金融家乔治索罗氏旗下经营的五支对冲型基金之一，在世界范围内投资股票、债券、外汇和商品，其杠杆操作倍数为八倍，风险波动值为六点五四，属于典型的高风险基金，而同为索罗斯旗下的另一支风险值更高的配额基金，其杠杆操作倍数更高达二十倍，风险波动值也高达十四点零八，是量子基金的一倍还多，当然，风险更高，也意味着收益更高，具体使用哪一种，就看掌控者对市场把握的信心。 很显然，陈大河就是那种自信心爆棚的掌舵人，所以面对卢卡的问题，他只是轻轻地嘴角上翘，微笑着说道，“名字就叫queen crown，缩写为QC，至于风险值，不设上限！” 在陈大河心里，这支基金以后就是他的家族私人基金，所以用他和茜茜姓氏的头一个拼音字母作为基金名称，不过明面上还需要一个全称，这就不能用他们的姓氏拼音了，便找了两个头字母相同的英文单词顶替。 女王的皇冠？卢卡脑海里刚闪过这个词汇，下一刻就被那句话给占据，不设上限？ 老板是不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啊？ “先生，”卢卡眨眨眼，面带迟疑地看着陈大河，“虽然国际金融市场常用杠杆倍数在八到二十倍之间，但在外汇市场上有不少标准合约，杠杆数能达到百倍，最高甚至有四百倍的，如果不设上限，这个风险值是不是太高了？” “高吗？”陈大河微微一笑，“卢卡，什么样的银行和证券机构，敢放出以五十亿美元为基数的百倍杠杆合约？！” “对对，是我糊涂了，”卢卡哑然失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差点都忘了，我现在管理的可不是以前那种几百万美元的小基金，以现在的投资规模量，能用到十倍杠杆就顶天了，其他的真用不着考虑。” 别说十倍杠杆，在这一年里他操作英美金融市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直来直往，连杠杆都很少用，没办法，谁让资金量充足呢，闲着也是闲着，还省了笔杠杆手续费。 “考虑还是可以考虑的，”陈大河挪了挪身体，换个腿继续翘着，“当世面上有符合我们理想的外汇交易合约的时候，不妨以最高倍数来购买，省下的钱还能去干点别的嘛，比如说，卖出相反的合约，也是可以大赚一笔的嘛。卢卡，你的能力我不会怀疑，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当瞄准一个目标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不要有半点犹豫和顾虑，只要你的操作是与我们预测的结果相符合的，哪怕最后把钱都赔得干干净净，我也绝不会怪你，知道了吗！” 卢卡眨眨眼，随即用力点点头，“明白了，老板！” 陈大河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既然做出了预测，那就只要按这个方向走，去追求利益最大化，无论多大风险都可以承受，若是失败了，也与他的操作无关，而是他们一起定下来的方向有误，所以责任无需他来承担。同时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千万别做出与预测相违背的操作，否则因此而造成损失，那他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可是，做出这个决策的其中也有自己一份呐，卢卡心里一声哀叹，看来，自己有必要好好做一份操作规划，详细测算一下风险与收益的最佳平衡点在哪里。 心里想想，这个老板还真是胆大包天，这可不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小数字，而是足足几十亿美元的巨额资金，换个正常人多半都是以求稳为主，他倒好，直接来了个不设风险上限，这种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卢卡，还有一个问题，”陈大河突然收敛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这支基金是不打算对外开放的，所以，……” 老板的话没有说完，但卢卡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想了想随即说道，“这个问题不大，目前全球存在不计其数的国际游资，具体数量根本无法统计，有的可能是数百乃至数千投资者合成一股，而有的却是一股分成几百几千个账号扰人耳目，回头我会在全球范围内开设多个账户，将资金打散进行管理，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算最后我们成功了，有人想要追查，被人查到的可能性也无限接近于零。” 卢卡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惜，老板就喜欢偷偷发财，要是能公布出来的话，一旦这次计划成功，自己就能一战成名，成为世界第一基金的管理人，老板也会登上全球富豪榜前十的位置，可谓是名利双收。不过，隐蔽也有隐蔽的好处，他在金融界混了这么多年，对这些贪婪成性的资本财团了解颇深，如果真的被他们盯上，要么基金对他们开发，老板不开心，要么自己被迫跳槽去为他们工作，自己不开心，到时候恐怕不是多有钱就能解决问题的，提前隐蔽的话也能省了很多麻烦。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服许多。 “好，就这么办，”陈大河拍拍掌站起来，“走吧，艾玛应该已经选好车了，正好你也可以去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一定符合，”卢卡也站起来耸着肩笑道，“不管怎么说，肯定要比我现在那辆大众车要强！” “那是肯定的，”陈大河哈哈笑着，同时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半步的卢卡，“对了，跟瑞银谈判，你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百的把握！”卢卡笑道，“就算是基金，也需要相应的商业银行来对资金进行托管，只要我们将这个资金托管银行定为瑞银，再加上购买他们的某些服务，完全能拿到瑞银战略合作伙伴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或许短期会有所损失，但长期受益并不会受多大影响，而要是不同意的话，他们连长期收益都拿不到，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况且，他们也应该能想到，这么大的资金量，不可能永远交给他们来进行托管的，独立运作才是正常。”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往楼下走。 第六百四十六章 闲事勿扰 下到一楼，艾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翻着手里的时尚杂志，见到两人下来，连忙站了起来。 “选好了吗？”陈大河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那辆银灰色的伊索塔法拉西尼？” “哦，先生，那辆车可不适合我，”艾玛笑着摇摇头，“太庄重了，而且那是元首座驾，只有您才有这个资格乘坐，我选的是那款市面上还从未见过的伊法，就是旗杆车标的那个，我很喜欢它的车标和造型，而且银白的颜色我也很喜欢，” 随即又看向卢卡，“我觉得你也可以挑这一款，宝蓝色的那辆就很不错，或者亮黑色的也可以！” “你是在说车吗？”卢卡好奇地轻挑眉头，“伊法，我没听说过，难道是大众汽车的一个新牌子？” “新牌子没错，不过不是大众的，而是第三汽车集团的，”陈大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会说第三汽车集团也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等明年一月份北美车展开启之后，你就会知道了，我在里面有一点股份，正好他们出了第一批样车，就让他们送了几辆过来。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艾玛为你挑选的新车，如果不满意还可以选别的，我觉得伊索塔法拉西尼就很不错，别听艾玛乱说，什么元首座驾，不就是一辆车吗，给谁不是坐。” 三人说着很快就来到地下车库，在这里一长串的汽车差点闪花卢卡的双眼。 一旁以劳斯莱斯为首的车暂且不提，那些一看就是旧的，应该是老板原来的座驾，而在另一边，两排多达五六十辆的新车真让他惊到了。 从已经在欧洲大陆消失了几十年，最豪华的顶级豪车伊索塔法拉西尼开始，豪华轿车、中档轿车、小微型轿车，跑车，越野车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辆摩托车，不仅车型多，而且颜色也各不相同，简直就像是到了某个汽车展馆。 陈大河两手叉腰，心里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之前杰罗姆说是给他每个车型送一辆样车过来，他还以为真的只有一辆呢，没想到竟然是每个颜色都有一辆，随便凑一凑就有这么多，也是这个庄园的地下车库够大，否则还不够放的。这些车送都送来了，让他再拉回去也不合适，正好艾玛和卢卡都过来，便一人送他们一辆，算是他这个做老板的见面礼，至于剩下的，他也打算找个机会送出去，每款车留一辆就够了，要那么多颜色齐全的干啥呢，再说了，他也不是每个颜色都喜欢啊。 略过后面的那些小型车和跑车不提，卢卡围着前面几辆转了两圈，最后还是选了和艾玛同款的那辆黑色伊法。 嗯，汽车手册上叫宝石青，这明明就是亮黑色嘛，当别人都色盲还是咋地。 这里面要说最好的，无疑是顶级豪车伊索塔法拉西尼，但正如艾玛所说，这种元首座驾还是留给老板的好，这点觉悟卢卡还是有的。 而次一级的就要数这款还没有面世的伊法，大小造型都与法拉西尼相去不远，虽然他也比较喜欢那款现代感十足的罗孚750，但最后还是选了伊法，没办法，这辆车太炫了，开出去不说与劳斯莱斯比肩，压倒奔驰宝马还是没问题的，很能彰显他作为顶级基金经理人的地位！ 选好汽车，陈大河让老提奥帮他忙办移交手续，随后请他们吃了顿饭，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番，两人才各自开着自己的新车离开，最可怜的就要数艾玛原来的宝贝座驾，一辆有十五年历史的甲壳虫，就这么丢在这里不管了，还是老提奥找人帮她开了回去，否则她还想不起有这么一辆车来。 搞定了粮食公司和投资基金重组的事，陈大河又打算一鼓作气，把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矿产业务也一并给独立出来。 可惜这时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不仅他要准备应付学校的考试，杰罗姆也为银行的事忙得脚不着地，另外还要和马塞洛一起准备马上就要到来的北美车展，陈大河一看他确实脱不开身，便将这件事暂时搁置，等过完春节回来之后再找他来办。 十二月底，学校再一次迎来一年一度的圣诞假期，所有科目都顺利通过的陈大河，立刻收拾行李，和一直负责保护他的叶正根图安一起飞回国内。 至于已经正式爆发的非洲饥荒，还有汽车上市计算机公司股权重组这些事，都一股脑地被他抛在脑后，嗯，现在是放假时间，闲事勿扰！ 依然是途径香江，如今早已没有了奥利弗在这里帮他办理周转，过来的是常驻在这里的饶山。 看着机场里成群结队的人群，正在候机的陈大河诧异地问道，“这几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赶来香江？” 虽然平时机场人也不少，但像今天这样带有明显目的的人群却不多，他经常在香江转机，自然能看出来。 “应该是来看演唱会的吧，”饶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都是有钱烧的，花那么些钱坐飞机过来，就为看一个歌星唱歌，搞不懂这些人。” 饶山虽然已经在香江生活了两年，却对这边的风气还是有许多看不惯，没办法，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如果说改的很容易，那肯定是以前的信念不够坚定，很显然，饶山就是这种老顽固。 “演唱会？”陈大河好奇地扭头看向他，“谁啊？这么大魅力，就这么一会儿估计就有好几百上千人是冲着这个来的吧！” “邓莉君，台弯那边的，我是没发现哪儿魅力大，”饶山耸耸肩，随即咧嘴一笑，“陈总，听说这歌星的歌在国内也挺火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这个演唱会的安保正好是我们公司负责，我可以送你们进去。” 原来是她啊，陈大河恍然地点点头，这个时代也只有她开演唱会才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其他人似乎都还差了点，哪怕是谭张两位都还没成长起来，跟她没法比。 随即笑着摆摆手，“免了，不感兴趣。” 他是真不感兴趣，没办法，上辈子都听腻了，现在让他听，他宁肯去听听后世再难听到的革命歌曲，尤其是从这些歌唱家嘴里唱出来，激情澎湃气势高扬，多带劲！ 不过，香江娱乐业的黄金十年就要开启了吧！ 陈大河眉头微皱默默想着，等中英就香江问题签署协议，香江就该重新放飞了，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这一两年之内，在这方面，要不要参和一把呢？ 虽然奥利弗掌控的凤凰电视台和凤凰影业已经在这里扎根，但谁还嫌钱多不是，最起码这唱片业还是可以加强一下的嘛。 这时广播里传来登机信息的提示声，陈大河拍拍脑袋，管他呢，参不参和以后再说，现在回家要紧，闲事勿扰！ 随即将手一招，便带头像登机口走去。 第六百四十七章 机床 新年之交的北金，毫无惊喜地飘着零星的雪片，被干冷的北风挟裹着吹向大地，昏暗的天空下，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匆匆地走在尽管依然破旧，却日渐热闹的街头。 刚回到家的陈大河也毫无意外地躲着懒，就在正院的回廊里，躺在铺着北极熊皮的躺椅上，旁边的茶几搁着一只小碳炉，火红的炭火上正烧得滚烫的果茶咕隆咕隆地冒着热气，炉边的收音机里传来夹杂着滋滋声的相声，说的是个老段子，马三立和王凤山两位老爷子搭档的买候，后世听过这个相声的估计没几个，但要说起这个相声的主人翁，鼎鼎大名的马大哈，不知道的还真不多。 嗯，如果连马大哈都不知道，那么恭喜，说明你真的还很年轻呐！ 陈大河听得正乐，前院大门吱呀一声响，伴着又快又重的脚步声，张铁军从月亮门外拐了进来。 “为什么每次我过来，你都是一副社会米虫的样子呢！”张铁军自认也是出了名的懒人，可看看面前的这摊肉虫，实在是让他自叹弗如，心气不平之下，提起一脚就踹在椅子上，“看见贵客上门还不赶紧起来让座。” 可惜，就他那没三两肉的体格能有多大力气，陈大河窝在熊皮里纹丝不动，眼睛皮微微抬起又闭上，“贵客？进门就踹人，恶客吧！” “嘿，我就不信掀不动你，”张铁军装模作样地撸着袖子，眼睛老往屋里瞟，看见叶正根终于搬张躺椅出来，腋下还夹着张厚厚的黑熊皮，才故作大气地挥挥手，“看看人家老叶，这才是待客之道，得，今儿个放你一马，下回注意。” 叶正根憋着笑，将躺椅放到茶几的另一边，又将皮子铺上，拎起烧得正热的茶壶倒了一碗果茶，才冲着满脸笑容道谢的张铁军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屋。 躺到新铺好皮子的躺椅上，端起滚烫的果茶吹了两口气，张铁军并没急着喝，而是扭头看向陈大河，“老陈，你说的话，还算数不？” 陈大河睁开眼，扭头看着他，“没头没尾的，什么话？” “就内个，汽车配件厂，你说我要开的话，你从欧洲给我找几个技术专家过来的事儿，哦，还有设备。”张铁军说完，又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个啊，” 说到正事，陈大河也不再躺着，撑着扶手坐起来，轻笑着说道，“决定啦，要做？” 上次暑假回来的时候，张铁军就开了辆桑塔纳过来炫耀，还说要弄个配件厂，不过当时让陈大河泼了盆冷水，后来也没了音信，现在看来，他还是放不下这个。 “做！”张铁军嘴里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两排牙齿恨不得碰出火花来，“他大爷的，内群外国佬真不是东西，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问点东西都爱答不理，不就是生产零配件么，爷就不信造不出来。” “呵，”陈大河歪着脑袋，眼里满是戏谑，“怎么滴，去尚汽找不自在啦？” 听他这口气，似乎里面另有故事呐。 “我看你怎么还挺幸灾乐祸呢，”张铁军垮着脸，眼里尽是不满，“老兄，咱们可是一国的，被人家老外嘲笑工业不行技术不够，你挺开心还是咋地。” “这话过了啊，”陈大河身体放空躺回椅子上，悠悠地说着，“一开始就我就说过，指望外国人帮咱们把技术做起来，不现实，按照协议，帮他们肯定会帮，但绝不会是现在，得了，咱也不扯那些，说说，想做哪方面的配件？” 汽车配件这东西种类太多，小到螺丝钉，大到车身车架，乃至发动机传动器零件，都可以算是汽车配件，选择不同技术难度也各不相同，如果只是螺丝钉这些，铁子肯定不会过来找他，既然过来了，那多半还是想玩什么大项目。 “我打算做车桥，”张铁军这时才将稍微冷却的果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说道，“发动机那些东西别说我，就连一汽二汽那些大厂也玩不转，我也跟老爷子商量过，以后搞国产化，多半还是从车身车架这方面着手，就算比不上他们德国原产的质量过硬，起码也能先用着，质量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往上提。” 车桥啊，这玩意儿技术含量也不低，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算是一辆车的安全基础，最重要的是，要弄个车桥厂，这国内的机床可有点悬乎，而且，特种钢也不好弄啊。 不过陈大河只停顿了两三秒，就点着头说道，“行，技术专家我来给你找，机床我也可以想办法弄来，问题是，你准备往里投多少钱？” “钱不多，也就这个数，”张铁军比了个二，嘻嘻哈哈地笑道，“老陈，多亏你帮我出的那个点子，开超市简直不要太赚，囤了小一年的货，结果没两个星期就全卖光了，两千万拿出来还真没多少难度，怎样，这个数够了吧！” “两千万？”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你能都按官汇换成美子？” “那不行，”张铁军连连摇头，“外汇这东西别说是我，就连我老爹都不能乱来，如果非要美子，要换只能走黑市，留一半换一半，一百万美子够不够？” 就知道是这样，陈大河摇摇头，“得嘞，你这钱还是留着办厂用吧，买机床的钱我先垫着，回头你挣钱了再还我。” “啊？”张铁军闻言微微一愣，“还不够啊？什么机床要那么贵？” “当然是造车桥的机床，不懂回家问人去，”陈大河睁开眼嘿嘿一笑，“一百万，估计也就能买几个机床零件吧。” “不是吧？”张铁军瞪着眼睛，“机工部出口非洲的机床才卖几万美子一台，他那什么东西要这么贵？” “你以为呢，要不然人家一个公司，能卡咱们这么大国家的脖子！”陈大河撇着嘴角，眼里却满是感慨。 他在欧洲买的那些汽车公司，前前后后花了将近十亿美元，除了那些汽车品牌和相关技术，最值钱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各条生产线，而这些生产线里，机床又是重中之重，这还是买的二手货，要是全新的高级机床，价格绝对更高。最重要的是，对于那些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高端机床，哪怕你捧着钱跪在人家面前他都不卖你，这才是最无奈的。 当然，一家普通车桥厂也要不了什么高端机床，一般的中档机床就可以，甚至不少国内的车桥厂用的还是国产的普通机床，只是加工出来的东西，没法跟人家的相比而已。 现在张铁军要用机床，回头从自己的汽车工厂里面拆几台出来给他就完了，完了自己再买新的，只是这些机床要怎么安全地运回来，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就算公司是他的，可有些东西也不能由着他来，上头有官府盯着呢，要不是有杰罗姆他们出面，看他能不能收购一家汽车公司试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全套的 张铁军咂吧着嘴想了半天，最后将茶盏往桌上一顿，“老陈，你够意思，哥们儿也不能不上道，这样，这家厂子，算咱俩的，国内的我来解决，你就负责找技术专家和设备，股份咱们一人一半。” 看上去他就投了两千万，而陈大河不仅要找人，还得花好几百万美元去买设备，并想办法运回来，似乎投入更多，但账不能这么算，他张铁军在国内工业部门的关系就不是陈大河所能相比的，背后更靠着整个军工系统，这些东西价值无法估量，搁有些人身上，别说拿了两千万，就算不拿一分钱，分一半股也不过分，只能说两人各有各的优势，做生意就是这样，强势互补，太过斤斤计较就甭谈合作。 “免了，”结果陈大河眼睛都没睁开，举起手摆了两下，“就那三瓜俩枣的你自个留着吧，我就不参和了，完了把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儿办妥了就成。” “嘿，”张铁军转过身子，侧躺着看向他，眼睛眨也不眨，阴阳怪气地说道，“听你这口气，似乎身家大把啊？咋地，资本家发了财，瞧不起咱穷苦兄弟？！” “就你还穷苦兄弟？”陈大河似乎没发现他眼里的不满，拿起收音机将音量调小，慢悠悠地笑道，“想当年就那红薯饭南瓜粥咱也几天吃不了一顿的时候，某人吃的是白面馒头就炒肝尖儿，那生活水平连咱过大年的时候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穷苦，臊不臊啊。” 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反倒让张铁军冷静下来，支着身体的手一松重新躺好，笑意也浮上嘴角，“你也说是当年，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凭你老陈的本事，去了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还不可劲儿搂钱啊，这不，几百万美子说借就借，给股份也不要，这摆明是发了呀！” “哼，那是，发大财不敢说，几个小钱儿还是趁兜里了的，”陈大河先是自得地笑了笑，随即拎起茶壶给他倒满，“铁子，我当年的事儿你也知道，咱为啥要出国，还不是琼斯公司动作太大，招人眼了呗，你这厂子一旦上马，那是要入天眼的，我要是参和进去，岂不是这两年白跑出去了。” “这，”张铁军眼里露出一丝犹疑，“不能了吧？！时代都变了，这时候跟两年前可不一样，还是说，另外还有什么变故？那我这厂子，要不再缓缓？” 自从认识陈大河以来，对于大事预判无不应验，如今陈大河竟然说不敢要股份，是不是说这政策上还会有什么变化？ “那倒不用，”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扭头冲房里叫了一声，“根子，给换壶茶，都煮没味儿了。” “来了，”叶正根立马奔出来，提起茶壶又闪了回去。 “政策是不会有大变化的，上上下下也都不允许，”陈大河看着张铁军继续说道，“我就是杯弓蛇影，胆儿小，自己吓自己，所以，近几年不打算走到台前，就这么回事儿。” “没必要吧！”张铁军满脸荒唐地看着他，“就为这个，有钱都不挣啦？再说了，就你背后那几位，再加上兄弟我，” 说着竖起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我家里那位老爷子，除了最上头的几位，谁还能动你？” “麻烦这东西，少点儿总比多点好，”陈大河嘿嘿一笑，“至于挣钱，门路多得很，不参和你这个，不走上台前，我就不能挣？” 张铁军歪了歪脑袋，“你爹那个建筑公司？” “那个不算，”陈大河摇摇头，“那是我老爹的，以后做大了，也是留给我大哥，我不要他那玩意儿，我说的是，马佳彤他们那拨人。” 转过年他就打算把马佳彤他们都放出去，到时候免不了要麻烦张铁军他们，也没什么可瞒的。 “他们呀，”张铁军点着脑袋，呲笑着说道，“这满北金城里谁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你找他们出面，跟你自己上台有什么区别。” 说的也是，琼斯公司最初的时候就是陈大河支起来的摊子，这些人也都是他弄进去的，完了到现在都还听招呼，不是他的人，还能是人家美国佬的？！ “名义上的区别啊，”陈大河嘴角下撇，带着一丝讥讽，“我躲在幕后，就没人能抓住我的辫子，也没人敢随便动他们，我要走上台前，明刀明枪的，那可就不好说咯。” “嗯，”张铁军先是点点头，随即满眼同情之色看着某人，“可怜的娃，这胆儿小的，只怕都没了吧！也没人把你怎么着，就慌忙火急地往国外躲，现在又一副仇人满地随时会被迫害的样子，这样儿的极品我打出生还真是头一回见！” “滚，”陈大河翻出一对大白眼，老子有被害妄想症怎么啦，这叫小心使得万年船，出头的都让枪打啦！ “嘿嘿，这样也挺好，”张铁军嬉皮笑脸地说道，“就你这小胆儿，肯定活得比别人长，我是手下无大将，不然也学学你，当个幕后老板也不错！得，” 说着他摆了摆手，“既然你不愿意入股我也不强求，回头他们几个出来自立门户的时候，我会交代下去，都给照应着点儿。” 陈大河笑了笑没说话，意思到了就行，太认真就显得生份了。 “哎，说回正经事儿，”张铁军拍拍桌子，冲着拎着茶壶回来的叶正根笑了笑，随即对着陈大河说道，“老陈，我是这样想的，玩儿就要玩全套，那帮子德国佬除了技术和设备好，他们的工厂管理着实弄得不错，尚汽那边都给看傻眼了，你有没有办法，给弄个他们的管理专家过来，制度规范也可以，我打算从里到外，都紧着他们的样子来，也就是他们带来尚汽那套都是整车工厂的，不合用，要不然也不用麻烦你，我就不信了，这样还弄不出好东西！” “这小事儿，”陈大河甩甩手，“回头我给你弄个班子，从研发到生产到车间，还有什么运营供应链，都给你找齐咯，不过啊，他们只能充当顾问之类的角色，关键岗位肯定还得是你的人，完了之后呢，这普通工人也不能马虎，得找实实在在的！” “那是，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张铁军一拍大腿，手指头冲着他虚点，“就去年，我带人去找供应商的时候，差不多每到一个厂子都参观过，别说，国企那帮子工人，我看着就生气，一个个有气没力跟死了没埋似的，这种人打死我也不能用！对了，” 张铁军说着扭过头，“就深阵那边琼斯公司的厂子就很不错，要不你跟佳彤说说，给我匀几个呗！” “哪还用得着匀啊，”陈大河摆了摆手，嘿嘿笑道，“知道他们都打哪儿找来的不？都是刚出来的退伍兵，令行禁止！你回去找你家老爷子，要上一两千个不就解决了，你老爷子还得夸你！”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一个团 “这倒是个好办法，”张铁军也想起来，琼斯公司那批人好多都是找的退伍兵，之前陈大河还去过他家里打电话，为了就是安置几个伤残老兵的事，为这老爷子还难得夸了他两句。 “对了，老陈，你交代的事儿给办妥了，”张铁军笑道，“人已经找好，技术设计方面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人，另外还有一批搞施工的，什么时候要？” 他说的是给陈大河老爹的建筑队找人的事，那些专业的工程兵虽然不在部队，但要找一批人回来完全没难度。 “年后吧，”陈大河算算时间，过完春节老爹应该就会去深阵，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在那边做些准备工作，比如办公的地点，住人的宿舍，等人到位就可以直接开工。 “有多少人？”陈大河又问道，“可别给我整个集团军啊，可要不了那么多。” 他不担心老张找的人少了，就怕找太多，老爹那个建筑队可容不下。 “还集团军，你想得倒美，”张铁军甩了个脸子，撇着嘴说道，“费了老鼻子力气，也就找了一千三百多号，全部都是工程兵出身，不过基本上都是这几年就退役了的，搞设计的也差不多，不是办了提前退休就是工资不够养家，想出来多挣点钱的，就是人数少了点，只有七十五个。” 一千三百多，还有七十五个设计师？ 陈大河张大个嘴巴，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此时他脑子里想的是老爹那个建筑队，一开始就七八个人，今年趁上剅搞大工程的机会，倒是扩招了一些，可也就三十多个，这一下整出一千多号人给他，能管得过来么？ 都怪自己当时没跟他说清楚，其实只要一两百号人就够了的啊。 “别看人不少，说起来也有些可怜，”这边张铁军还在说着，眼里满是惋惜，“去年那次大裁军，铁道兵还好说，成建制归到铁道部，只是换了身衣服，待遇职级都没怎么变，那些工程兵可就没这好运，基本上都是就地专业，归口到相应的地方单位，可再怎么照顾，也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给提前安排退役，打发回去自谋生路了，这回我去后勤部要人，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饭碗，可惜，我估摸着你这边也要不了太多人，要不然我拿着花名册，真能给你整出个集团军出来！” 陈大河顿时满脸无语，说好的费老鼻子劲的呢，合着看看花名册就完了啊，还估摸自己要的人不多，不多给我整一千多个啊，集团军确实没有，但那也是一个团呐！ “哎，老陈，”张铁军转过头，看着陈大河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该不会要不了这么多人吧？我可是跟我大哥说好了的，这拨人铁定要，他那是一级一级地往下打听找来的人，还要问人家意见愿不愿意，这些可都给了准信要来，不好反悔的啊！”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又一拍大腿，“要不了也没事儿，正好我那车桥厂也要人，就找他们过来，还省了找人的功夫，连厂房建设他们都能干，还能再省一笔。” 比起作战部队出来的，这些工程兵无疑更适合工厂，之前找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也给自己找批人过来呢！ “谁说不要啦，”陈大河摸着脑袋，龇牙咧嘴地说道，“我是在想，这一千多号人来了该怎么安置，最起码这住的地儿得准备好吧。” “那还不简单，”张铁军挥挥手笑道，“都是部队出来的，还讲什么条件，大通铺就行，要是连大通铺也没有，你就随便找块地，我给你弄批行军帐篷，能遮风避雨就行。” “唔，这倒也是个办法，”陈大河想了想，随即说道，“这样，既然人都定好了，那我就全要，另外，回头我在深阵那边买块地，建一栋办公楼和几栋宿舍楼，就当是公司驻地，你找几个设计师，让他们先把图纸拿出来，这个项目就当是建筑公司的第一个工程，等人一到位，咱们就直接开工，什么时候建好什么时候入住，之前就先在帐篷里先凑合着，你看怎么样？” “这感情好，”张铁军两手一拍，“自己建房自己住，也让他们感受感受自己的手艺，不过，你得定个标准出来，要不然他们不好设计。” 他没关心钱的事，虽然不了解陈大河老爹的建筑公司有多大，但有这小子在，肯定不会缺钱花。 “标准嘛，”陈大河摸了摸下巴，“这我没法形容，总之，办公楼要大气上档次，宿舍楼也要像模像样，别整得跟筒子楼一样，要气派点的，怎么说也是建筑公司自己用的，得让外人看看公司的实力。” “那我明白了，”张铁军点点头，“放心，就那些个老师傅，要不了几天就能给你整出来，回头你再把地皮的图纸给我，稍微调整一下就成。” “行，那就这样。”陈大河一锤定音，这事儿就算妥了。 不过，此时他还有些头疼，一千多号人呐，该怎么跟老爹说呢，不会把他吓得缩回去吧？！ 谈完事情，张铁军也没留下来吃晚饭，他还得忙着筹备车桥厂，灌了杯果茶后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还捎带手顺走身下躺了半天的那块黑熊皮。 陈大河也懒得理他这个土匪，他在想着这些人该怎么管理的事，一千多号人，水平低点的可转不过来，老爹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起码得派个人给他带一段时间，另外，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做过班排连长，要是够数的话，或许可以直接用部队的方式进行管理，如果没有，还得找饶山调人，过来帮着管理一段时间才行。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不要这些人，一来这种有经验的建筑工确实很难得，如果去了深阵再招聘，可能一两年也凑不出这么多人来，不要确实可惜了，二来如今的深阵，正是搞大开发的时候，对建筑公司建筑工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去了之后也不怕没项目做，说不定，等明年年底的时候，他还得再找张铁军要人呢。 第六百五十章 外放 茜茜下班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陈大河窝在熊皮里发呆，当即抿嘴一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准备吓他一跳。 结果刚走到跟前，就被陈大河反手一把拽进怀里，轻轻挣扎了两下，歪着头看周围没人，才小鹿乱撞地和他挤在一起。 “在想什么呢？”茜茜拿脑袋顶了顶他的胸膛，“又有事儿啊？” “没事儿，一点小问题，”陈大河往边上挪了挪，手臂紧紧搂着她，“你呢，天天排练累不累？” 他也想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找的人多了些么，直接塞给老爹不就完了，还怕他不敢要？别的不说，只要来一句这些人都是等米下锅的，老爹拼上这条老命也得把人给接下来，当然，他是不会真让老爹去拼命的，到时候自然会在深阵把一切都安排好，只是这些东西就没必要跟茜茜说了，她这段时间正忙得厉害，省得她分心。 “还行吧，虽然有点累，但还撑得住，” 茜茜见陈大河不说，也就不再追问，轻笑着说道，“我们做主持人任务不太重，倒是他们表演节目的，排了一场又一场，节目要求可比去年要严格多了。” “那是肯定的，”陈大河一手往后枕着脑袋，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笑道，“去年是第一届，没有前例可以借鉴，自然是随意泼墨，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今年这台春晚，肯定会吸取去年的经验，优点继续保持，不足的努力改进，去年的节目太过随意，虽然观众比较满意，可领导没少受惊吓，这次自然就不会，提前定好节目才是正常。” 说领导受惊吓那真不是玩笑，别的不说，单单一首乡恋，就足够他们焦头烂额的，还好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否则今年这届春晚有没有都还不一定。 自从去年茜茜主持了第一届春晚之后，今年这第二届自然而然就将她选进了主持阵容，所以，今年这个春节，两人又得继续在北金过，而且没有意外的话，估计以后也都这样。 “嗯，”茜茜点点头，贴着老公躺了片刻，不一会儿又将小脑袋昂起来，“哎，大河哥，我今天见到那个香江来的主持人了，长得可漂亮啦，难怪听凤凰台来的人说都叫她三公主，听说还是个演员呢。” 三公主？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难道是陈思思？” “你也认识她啊，”茜茜支着胳膊肘撑起来，眼里满是好奇，“对了，你之前去过几次香江，是不是跟人认识？” 还真是她，陈大河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才第二届春晚，竟然就将香江的艺人给弄来做主持，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忒大了些？不过以前的长城如今的银都一向是紧靠内地，找他们的人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迎着茜茜好奇的目光，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之前见过两次，不过没说话，倒是她所在银都公司的几个领导跟我还算熟悉，对了，怎么找她来做主持人，她不是香江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茜茜嘟着嘴摇头，“何止有香江的啊，连台弯的都有，不过是个男的，跟黄导一个姓，叫黄阿元，说话倒是挺风趣幽默的，就是没赵哥长得好看，年纪也比赵哥小好多。” 再小也比你大好吧，陈大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呵，连台弯的都有？也是做主持？”陈大河瞪着眼睛，他所知道的最早登上春晚舞台的台弯艺人就是费祥，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真是烧遍大江南北，而且那是八七还是八八年来着？怎么在他之前就有人登台了吗？ “有啊，不仅有主持的，还有节目表演呢，”茜茜眨眨眼想了想，“一个女的，好像是叫溪秀兰。” 溪秀兰？陈大河更糊涂了，这位唱的阿里山的姑娘倒也听过，只是，她不是香江的吗，貌似之前还在丽的电视台呆过，怎么又成了台弯的？她到底是哪边的啊？ “除了台弯的，还有香江的，”茜茜还在掰着手指头数着，“有个叫张明明的，听说还是黄导亲自去香江请回来的，不过他唱的那首歌真好听，好多人都听哭了。” 呼，陈大河吐出一口气，总算来了个听过的，张明明嘛，我的中国心嘛，知道！ 一首歌不仅能唱一辈子，哪怕再过几百年也不过时，能不知道吗。 听着茜茜扯了会儿电视台里的事，一下是哪个演员被导演骂了，一下是哪个歌星长得好看，还有表演杂技的，那盘子就跟贴在棍子上似的，可厉害了，今年的春晚一定会比去年更受欢迎。 陈大河听得也不觉着闷，不时和她搭着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兰婶叫吃晚饭，才手牵着手进去。 转过天就是元旦，茜茜难得休息了一天，稍微缓解之后，便又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之中去。 而回来过节的马佳彤等人，则听从陈大河的吩咐，齐刷刷地聚在他的书房。 从马佳彤开始，陈大河一个个地看过去，叶晓琳、佟小蕾、齐布琛，这三个和马佳彤一样都是女的，那爱新、富博敦、倪楚贺这几个都是男的，看到他们，陈大河似乎看到四年前，关三带着他们给他过眼的情景。 还记得当时自己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为了给新开业的琼斯文化公司找人，便叫关三挑几个信得过的过来打打下手，那时候他们最大的不过二十三，最小的也才刚过十八，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办起事来都稚嫩得很，这一转眼，都四年了呵。 也是，那时候才大一，如今他和茜茜都已经拿到大学毕业证了，时间过得能不快吗。 而当年这些稚嫩的娃娃兵，如今也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的地步，深阵那边的服装厂、造纸厂、印刷厂、出版公司、通信公司、电子厂、电器厂、货运公司，前前后后加起来两万多号人，都是靠他们一点点支起来的。 如今政策已经基本明朗，今年的一场史无前例的严打也扫清了治安障碍，是时候将他们都放出去，真正的独当一面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选择 陈大河坐在宽大的梨花木书桌后面，看着沙发上满座的七人，轻笑着说道，“怎么样，考虑了一年，决定好要做什么公司了吗？”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马佳彤身上。 马佳彤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苦笑，随后扭头看向陈大河，“大河，要做什么公司倒是不难决定，这些我们也都有考虑过，只是，你能不能说说，让我们出去的原因是什么，这样我们才好制定相应的方案啊。” 他们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琼斯公司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都外放呢，难道，东家和奥利弗闹了什么别扭，要分家了？ “原因嘛，”陈大河笑了笑，手指在桌面轻点，“很简单，明年，不对，应该说是今年，成立私人公司的环境已经成熟，我也想动一动，但是，我自己又不想走到台前，就要靠你们来给我撑门脸，懂？” “哦，原来是这样，”马佳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那，您自己有没有什么看好的行业呢？或者说，您希望我们往哪个方向去发展？比如，继续做和琼斯公司一样的项目？” 要是东家真的属意琼斯公司的项目，那绝对没跑，和奥利弗反目成仇了，如果不是，那就还有其他可能性，否则的话，有琼斯公司这么大的摊子在，他又何必非得另起炉灶呢。 “我没有，都看你们的想法，和不和琼斯公司一样都可以，”陈大河先是回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瞪了他们一眼，“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跟奥利弗没闹翻，要真闹翻了也不会给你们一年的时间考虑，以后你们出来了，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兼管一下那边。” “呵呵，”马佳彤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没乱想，就是问问。” 嘴上说着话，心里却舒了口气，没闹翻就好，怎么说琼斯公司也是他们一手撑起来的，奥利弗对他们也不错，要是两人闹了矛盾，他们心里也不会好受，当然，立场上肯定会站在东家这一边，这点是毫无疑问。 眼眉低垂着想了想，马佳彤继续说道，“大河，如果让我自己选的，我想选择做文化行业。” “文化行业？”陈大河眼神微动，“文化行业的范畴可挺广的，你想做的是哪一块？还是说，和琼斯公司一样，做艺术品出口和演出经纪？” 除开后世才逐渐发展起来的，向其他商品和行业提供文化附加值的行业，如装潢、装饰、形象设计、文化旅游等，目前的文化行业主要还是以两大类为主，首先就是生产与销售以相对独立的物态形式呈现的文化产品，如生产与销售图书、报刊、影视、音像制品等，其次便是以劳务形式出现的文化服务行业，琼斯公司的重点版块演出经纪和艺术团经营就是这一类。 如果马佳彤想从事文化行业，多半也逃不开这两个范畴。 “都不是，”马佳彤笑了笑，“我想做出版和传媒，我看这几年出版行业挺火的，无论大江南北，各种各样的杂志书刊层出不穷，而且基本上出一本火一本，连学校里面出的那种油印诗集都能卖到脱销，还有琼斯公司旗下的印刷厂和出版公司，不管是从香江台弯那边引进的通俗类武侠言情小说，还是奥利弗从国外找来的世界名著丛书，又或各类专业工具书，甚至是英文辅导资料，全部都卖到脱销，印刷厂旁边的出货区都让全国各地来拉货的卡车给占满了，完全用不到咱们自己的运输公司送货，所以我就想，要是也做这个项目，应该能一炮打响，有了好的开局，后面就好说了。” “出版和传媒？”陈大河想了想，随即点点头，“这个行当确实不错，那么，你想好做具体做什么内容了吗？” 事实上不只是文化行业，如今的华夏大地就没有不挣钱的行当，就看他们如何取舍。 “我想了很多，总感觉好像差了点什么，”马佳彤俏脸微红，“我想到的市面上都有了，然后也想过参考香江那边的杂志，可总感觉要么水土不服，要么时机还不成熟，都不适合咱们这边，大河，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陈大河无语地指了指她，这姑娘，本来自己打算让他们都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将这些年的收获归整一下，做出符合自己理想的选择来，结果合着还得自己来给她出主意，到底谁是老板啊！ 不过，在马佳彤提出做出版和传媒的时候，他脑子里隐隐有了些想法，便没有直接拒绝。 而马佳彤红着脸，满脸期盼地望着陈大河，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是陈大河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每一个决定都被他们当做金科玉律来顶在头上的，若是能厚着脸皮从他那里得些指点，肯定会比自己想到的好上许多倍。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时间也一点点地过去，大约十来分钟之后，陈大河突然坐正身体，指着马佳彤说道，“你知道如今的国人，最希望看到什么样的信息吗？” 马佳彤本能地直起腰肢，歪着头想了想，随即脱口而出，“国外的，对，就是国外的消息！” “嗯，市场调查做得不错，”陈大河眉头轻挑，笑着说道，“没错，就是国外的消息，你如果做这方面的杂志，肯定不愁销路。” 其实都无需做市场调查，只要看看自己的周围，只要是跟国外搭上关系的人或事，都能引起无数人的追捧，出国热，已经初见端倪。 “可是，”马佳彤眉头微皱，“国外的信息那么多，一份杂志不可能全部都包容下，或许我们应该选择具体一点的东西。” 原本她想的是，如今南方开发如火如荼，在去年得到政策的支持和一场严打之后，势必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南下闯荡，如果能做一份介绍这边改革政策，还有在这片热土上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尤其是那些成功的案例，多半会吸引万千读者，但现在听到陈大河的话，又将这个想法压到心底。 第六百五十二章 四本杂志 “笼统的介绍肯定不行，但也不需要有多专业，只要抓住一个主题就好，”陈大河笑道，“比如说，介绍世界各地风情的，取个名字就叫环球众览，或者世界之窗也可以，全球两百多个国家，主流国家和地区也有好几十个，你一个国家一个城市地介绍来，按周刊计算，也够你办上十年的吧。” “这个倒是不错，”马佳彤先是眼睛一亮，接着满脸苦笑，“可是，我去哪儿找这些信息啊？” “这有什么难的，”陈大河敲敲桌子，“那些欧美主要国家都有旅游管理部门，你只需要收集他们的旅游介绍手册，就足够出版好几年，完了再找当地的一些记者或撰写人约点稿子，写写他们的风土人情和趣事，这样内容也能丰富起来，再不行你去文化部，找外联局刘雯他们要点资料，他们还能不给你？！” 当年马佳彤负责北金琼斯文化公司的时候，没少和外联局的人打交道，自然也认识他们，而那边归口管理对外文化工作，自然有这方面的资料。 “对哦，”马佳彤不好意思地拍拍额头，“我把他们给忘了，行，这个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这算一个，”陈大河又说道，“刚才你不是说，琼斯出版公司的英文辅导材料卖得不错吗，这些买英文资料的基本上都是奔着出国去的，回头你找找奥利弗，让你给你介绍几个人，专门给你找材料，内容就以介绍国外的大学和申请入读程序为主，然后我在外交部给你找个人，专门介绍出国的流程和手续，完了再往里面添加点什么奋斗故事，成功案例，还有出国的人在国外的生活，这不又一本杂志了吗！” 马佳彤越听越兴奋，原来已经火爆的市场，还能换个方式继续玩啊？！嗯，赶紧记下来！ “另外，还可以弄个稍微专业点的，”陈大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比如专业介绍汽车文化的！” 没错，这才是陈大河的真正目的，他就是想通过这个杂志，给国内的市场做做预热，为以后第三汽车集团进入国内做准备，同时也是给国人补补课。 如今国内对世界汽车文化的了解，怎么说呢，几乎是一片空白，国人对世界汽车档次的认识，也基本取决于有哪些车进入国内，卖得贵个头够大的肯定就是好车，便宜的小的就是普通车，至于真正的汽车发展史和品牌文化，几乎一无所知。 在未来的十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国人眼里最好的汽车竟然是凯迪拉克和丰田皇冠，因为那时候进入国内最好的车就是这两个牌子，其实此时的凯迪拉克早已跌出一流豪车的品牌阵容，皇冠更不过是一款中档车品牌而已，硬生生地让他们给炒成了顶级豪车，连日产蓝鸟也能成为响当当的牌子，哪怕到了新世纪都还有人买账，甚至在九十年代中期，还有不少人认为桑塔纳要比奔驰高档，后世奔驰进入国内之后，不知砸了多少广告费才重新树立起豪车的品牌定位，这这这，陈大河只能无语…… 一片空白好啊，若是这时候能有一本专业介绍汽车文化的杂志进入市场，告诉他们什么是好车，什么是普通车，汽车又分为哪些类型，顺带在里面夹带点私活，把第三汽车集团旗下的几款车好好吹一吹，还怕以后市场不买账！ 汽车？马佳彤握着笔记本满脸茫然，虽然她会开车，可对汽车文化完全一窍不通啊，好吧，和前两个一样，东家可以从国外找懂行的人，可是，这年头的人好多连饭都吃不饱，买车的基本上都是政府部门的，办一本汽车杂志，会有人看么？ 如果杂志销量不好，可能赚到的钱还不够付外国人的顾问费呢。 陈大河看到她的脸色，不禁眉角轻扬，“怎么，有问题？” “呃，”马佳彤咽了咽口水，“大河，这个，办出来会有人看么？这年头买得起车的人应该不多吧。”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陈大河哈哈一笑，看看她，有看看其他三个女生，“我问你们，当年你们还在做临时工的时候，看见商店里漂亮的布料和衣服，还有那些好看的首饰，会不会去看看？” 结果四个人一起摇头，“不会！” 啊？陈大河满脸囧然，买不起，就连看都不看了吗，想当年自己不也买不起房买不起车，还不是三天两头地上网去逛安居客和汽车之家，还有那个太古汇，也是逛了好几十回呢，几十万一件的衣服，买不起还看不起了么！ “其实我也想看的，”马佳彤看着陈大河脸色不对，赶紧说道，“就是，国营商店里的营业员太凶，不敢进去。” 好吧，原来是这个原因，时代不同，这时候若是买不起，还真有可能连看都不给看！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马佳彤接着说道，“买不起车的人很多，可是不妨碍他们喜欢车，想买车，办这个杂志，就给了他们一个了解车接近车的机会，这么看的话，应该买的人不会少。” “对，就是这样。” 说起这个，本已经说完的陈大河突然又想起另一茬，话说在零六左右的时候有个段子，一群拿着八千月薪的主编，写东西告诉月薪三千的所谓白领，月薪三万的高端人士是怎么生活的，说的就是时尚杂志。 虽说这时候国内的经济才刚刚起步，但是时尚嘛，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表现，这时候也是可以聊聊时尚的，再一个，如果做一本时尚杂志，他们也有天然的优势，奥利弗旗下有个服装品牌，对国际服饰和美妆潮流也有研究，回头只需要资料共享，这边再找一拨编辑，这本杂志就妥了。 将这个想法说完，最后落在马佳彤手里的，就是四份杂志创意，这也是她开始独立创业资本。 好吧，说独立创业真有点心亏，资金，信息渠道都已经准备好，就连审批也无需有任何顾虑，只要陈大河一个电话，归属于文化部的出版局就会畅通无阻地批下所有申请，她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这家出版公司办起来，仅此而已。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串通好的 定好马佳彤的发展方向，陈大河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叶晓琳，“你呢，想好做什么了吗？” “嘿嘿，”结果叶晓琳嘿嘿一笑，身子一歪挽起马佳彤的胳膊，“我想和彤彤一起干这个。” 陈大河眉角下撇凑成一个囧字，“嗯？你们两个一起？” 见叶晓琳满脸讨好的笑容，陈大河就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地指着她，“我看你就是没主见，怎么着，区区一个出版社她马佳彤还干不了了啊，还用得着你来帮，给我回去重新想，明天一早告诉我，下一个。” “我就说不行嘛，”马佳彤瞪了一眼叶晓琳，“还愣着干啥，快点说啊。” “哦，”叶晓琳努努嘴，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内个，大河，其实我有想的，我想的是，彤彤干出版社，我可以做印刷厂啊，我可以给她印书，还能印点别的东西，而且之前的印刷厂就是我负责的，对这个比较熟。” “嗯，”陈大河一听，脸色才稍微好看点，“既然这样你刚才怎么不说，还说要跟她一起干？” “这不想着出版印刷不分家吗，如果并到一起也可以更方便些。”叶晓琳暗暗舒了口气，平时也没见东家生过气，今天这一发火还挺凶的，早知道就不开玩笑了。 “并有并的好处，但不并的好处更大，”陈大河指着她，“佳彤办的是出版社，不是杂志社，虽说开始只有这四份杂志，但以后还是要扩展到其他方面的，以后哪怕是办报纸也不是不可能，印刷厂也一样，不能只想着从她那里接业务，眼光要放到外面，除此之外你自己也可以成立出版部门，别的不说，如今国内教育资料短缺，你往这个方向去努力，还愁没有业务？弄不好以后佳彤还得反过来讨好你。” “呵呵，”叶晓琳听他这么一说，本想还和马佳彤调笑两句，可想到刚才东家发火的样子，只剩下一声干笑。 印刷厂好说，准备好设备，找到稳定的纸张货源就可以开动，没什么要特别交代的，但如果只是这样，一个印刷公司的发展也有限，所以陈大河又敲了敲桌子，“你在深阵不止负责一个印刷厂吧，怎么出来还干得少了，回去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干的，别老把眼光放在琼斯公司里面，难道除了这点业务，外面就没有生意可做？！” “哦，”叶晓琳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叫你皮，这下被批了吧！还要另外想别的业务，做点什么好呢？难道干印刷厂的上游，造纸？说这个话会不会被东家骂啊？！ 陈大河可懒得管她的小心思，直接转向下一个，“小蕾，你呢？” 有了叶晓琳的前车之鉴，佟小蕾可不敢再放肆，咽了咽口水，忐忑地说道，“我，我想办服装厂。” 刚才东家就说了，别老把眼光放在琼斯公司的业务上，这下自己就报了个服装厂，不会也挨批吧？！可是，这是自己想了一年的项目，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别的思路去啊。 “服装厂？”陈大河先是一愣，倒也没急着发火，而是耐心地问道，“你仔细考虑过发展方案吗？” “考虑过，”佟小蕾见东家没有立刻发火，心情也稍微松缓了些，“我想的是参考奥利弗的模式，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设计加品牌管理，再一个就是来料加工，但也不是绝对，设计和品牌公司也会有自己的制造车间，除了可以打样之外，还可以制作一些少量的高端服装，而制衣厂也会有自己的设计部，一来做一些自己品牌的衣服，二来也可以给别的品牌做加工，哦，这种加工不是单纯的加工，而是带设计的加工，就是除了牌子其他都是我们自己厂的东西，只是批量卖给别的品牌，嗯，就是这样。” 带设计的加工？陈大河颇感意外地看着她，虽然想法很粗糙，但已经有了些产品解决方案的影子，如果发展下去，未必不能成为服装界的某士康啊，更别提那个品牌管理加设计的概念，虽说有拾人牙慧之嫌，但这个就是未来服装品牌行业的发展趋势，嗯，有前途。 在佟小蕾忐忑的等待中，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想法挺好的，” 说着还指着佟小蕾对其他几个说道，“你们看看，这才是做生意的态度，要多动动脑子，别看别人怎么做就跟着怎么做，那样你们永远也出不了头，甭管创意好不好，是大是小，只要有创新，敢创新，就会有出头之日。” 其他六个一起扭头看向佟小蕾，脸上满是诧异。 不就是个服装厂吗，设计品牌和制衣分离的模式早就有不少公司在做，也没见多有创意啊，怎么就能讨东家欢心了呢？ 倒是马佳彤隐隐有了些想法，难道，是那个带设计加工，提供给别人公司的点子？这个创意就有这么好？如果，将这个办法挪到自己的出版公司，应该怎样去调整呢？ 就在众人各有所想的时候，陈大河敲了敲桌子，将他们吸引回来，随后问道，“布琛，到你了。” “哦，”齐布琛立刻直起身子，眼神慌乱地往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陈大河，“我，我想办鞋厂。” “鞋？”陈大河无语地看着她，又看看前面三个女生，什么情况啊这是，一个要办出版公司，后面就来了个想搞印刷的，接着一个服装公司，完了立马有来个做鞋的，她们这是串通好的吧！ “啊，鞋，”齐布琛以为东家没听见，又说了一遍，“就是做穿的鞋子，我的想法和蕾姐一样，” 她是越说声音越小，“也是一个管设计和品牌管理，一个管制造，嗯，也有提供带设计的整体加工。” 好嘛，陈大河有气无力地摸了把脸，就知道让他们自己想没什么好事，这几个人呐，管理能力是有了，眼界也还不差，可要想与那些即将冒头创业的第一代草根企业家比肩，还早得很呐！ 第六百五十四章 落差 看着坐立不安的几人，陈大河无力地挥了挥手，“就这么着吧，选什么行当都可以，关键是要干好，” 随后看着三个男的，“你们呢？都说说，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准备打配合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年纪相对最大的倪楚贺屁股往前挪了挪，小声说道，“我想办个家用电器厂，就专门生产家用电器的那种，” 听到这儿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家用电器厂，不生产家用电器，难道还生产工业电器去？尽特么废话。 倪楚贺让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等了片刻见他没说话，才继续说道，“包括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哦，还有收录机，因为我考虑到英文资料卖得很火，还有英文磁带也很畅销，他们买了磁带，肯定是要用收录机放的，生产这个应该销路还不错。” “嗯，”陈大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扭头看向下一个。 “我，”富博敦先是咧着嘴傻笑，然后说道，“我没准备办厂，就想开个专门卖电器的店，和香江那边的超级市场一样，办成连锁的，还能给那哥卖卖产品。” 得，果然凑一块儿了，虽说这个行当发展前景相当可观，可他就是兴奋不起来。 陈大河嘴角微抽，看向最后一个人，“你呢，打算弄个运输队，把倪楚贺厂子里的东西运到富博敦的店里去？” “啊？”那爱新张大着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个。” 这声应得有点心虚啊，之前他们商量好的，各自负责一个公司，最好能互相配合互相扶持的，现在看来东家明显不太高兴，可事到临头现改也来不及了，只能先硬撑着，要是东家真不满意，只能回头再换。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靠在硬邦邦的花梨木椅背上，铁着脸看看对面的七个人。 怎么说他们几个都是处于开放的最前沿，也去香江见过世面，更管理着几万人的大厂，怎么到头来就这点出息，除了马佳彤还有些想法，其他几个转来转去也没能转出琼斯公司的业务范畴，真是气死个人。 要不是看他们几个都是关三来到的老人，安全可靠忠心耿耿，疯了才让他们出去自立门户，还亏得自己费心思，在欧洲那边投入重金收购好几个民生相关的公司，得，一个都用不上，到底是自己期望太高，还是他们眼皮子太低？好吧，就算可以有差距，但这落差也太大了些吧！ 见陈大河满脸的不爽，马佳彤在众人怂恿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河，要是这几个行当不行，那我们再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项目？” 他们之前想得也比较复杂，除了自己熟悉的行当之外，还考虑到东家和奥利弗之间的关系，若是两人闹翻了，那做和琼斯公司一样的业务，可以抢他们的市场，若是没闹翻，就打打擦边球，弄个差不太远的行业，毕竟还是他们熟悉的版块，而且既可以借势发展，还能互相支持，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怎样都行，但现在看来，东家不太认同呢。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撇着嘴角没有说话。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们一个个能力也都不差，要不然深阵那边几万人的工厂他们也玩不转，可怎么就脑子转不过弯来，除了马佳彤办出版公司走传媒行业还算有点意思，其他人怎么就出不了琼斯公司的圈子呢。 陈大河之所以不直接事先跟他们确定做什么项目，也是想看看他们对市场的敏锐度和创新思维怎么样，结果还真让人失望。 想想那些即将登上历史舞台的第一代企业家们，好多都是农民工人出身，要不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老兵，论见识论能力都不如他们几个，可就是敢想敢拼，硬生生地闯出一番事业。 尤其是那些老兵，后世好些一流知名企业都是他们一手拼出来的，各行各业的都有，这份本事确实让人佩服。 莫非有些人就不适合创业，天生给人打工的命？ 想到这里，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貌似，除了他们几个，自己手上还有人可以用啊。 在马佳彤他们正坐立不安的时候，陈大河猛地抬起头来，敲着桌子说到，“项目定了就定了，不用去改，如今百废俱兴万象伊始，做什么行当都能出彩，关键是要做好，既然你们想好自己要做的事业，那就放手去做，但是，” 陈大河指着他们，“钱，我只给你们第一笔启动资金，其他资源，也只会在初创期支持你们，一年之后，你们的公司全部都要独立运营，我不再会给你们任何支持，成了，各自所在的公司有你们两成的份子，败了，给我滚回来跟着关老去看大门，明白吗？” 他也没打算给他们重新定项目，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年头无论干什么，干好了都能成大事，所以没必要换。 七人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叫道，“明白！” 得，不管这回的决定是对是错，反正就这么着了，而且是必须拼死一搏，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虽说替东家看大门不算丢人，可要是给东家办事办砸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弄不好二十大几的人，回去还会挨顿揍。 这时陈大河又说道，“你们几个也别老想着借琼斯公司的资源，这样永远都成长不起来，更何况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哪天琼斯公司没了怎么办！一窝蜂地卷进去，都不用活啦？” 就在其他几个还在想琼斯公司没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马佳彤眼神微动，轻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别把公司搁深阵，广栋也不行，”陈大河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看看，全中国那么大，又不是只有广栋一个地方开放，哪儿不能搁？” 马佳彤本来还想问问不搁广栋搁哪儿呢？可看看东家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又给憋了回去，唉，还是回去自己想想吧，之前管理那么大的厂子，也没觉得有多难，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还真有些头疼啊。 看着噤若寒蝉的七人，陈大河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等人都离开，他立刻拿起电话，给饶山拨了过去。 “老饶，还在香江啦？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 “什么时候都可以啊，”饶山突然接到电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河不是前两天才见过他么，怎么又找他有事，“我这里也没什么具体的事，主要就是看着他们，你要有事，我随时都能过来，嗯，我看看，要是急的话，我今天就做火车过深阵，然后明天去广洲坐飞机，要是不急，大后天这儿有趟飞机直飞北金的，到时候我再过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三十年来分天下 急的话坐火车，不急坐飞机，这话没毛病，谁叫这时候还没固定航班呢，想要坐飞机，还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机会。 “也不是很急，”陈大河握着话筒笑道，“就是要跟你商量点事儿，嗯，不是公司里边的，没事，等你过来咱们再当面说。” “哦哦，”饶山让他说得更摸不着头脑，云山雾绕地挂断电话，随即叫人给他订机票，紧接着又开始安排公司里的工作。 谁知道老板叫他过去会耽搁几天，还是先把工作安排好再说。 三天后，饶山飞到北金，坐着关鹏开来的车到了西王胡同。 在正院宽敞的书房里，见到了正站在地图前看得入神的陈大河。 “来啦，”陈大河回过头冲饶山笑了笑，然后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你说，这开放也有好几年了，除了深阵之外，下一个起来的地方会是哪里？” 大老远的叫自己来就为这事儿？ 饶山抓了抓脑袋，凑到地图跟前看了看，随即伸手在地图上拍了两下，“这儿、这儿，就这两个，” 看到饶山拍的两个地方，陈大河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歪着脑袋看向他，“怎么说？” “还能咋说，地理加历史优势呗，”饶山指着地图，理所当然地说道，“国家选广栋作为前沿阵地，那是因为这里靠海，自古以来就是海外贸易的出入口，这就是历史底蕴，而深阵位置紧挨着香江，方便通过香江这个跳板利用海外华人资源，而深阵也不负众望，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就初具规模，有了一点大城市的模样， 把这个原理往其他地方套，首当其冲的就是长江三角洲，同样靠海，同样是贸易中心，尤其是尚海，曾经有远东巴黎的称号，从这里走向世界的华人数不胜数，而百年前外国人到达我国的第一站大多也是这里，所以我判定，当广栋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国家肯定不会将这么好的地方弃之不理！本来还有个闽省，而且也点了夏门做特区，可闽省地势多山交通不便，仅有一点海口优势，不利于带动周围经济发展，充其量只能做到自给自足，各类条件相比之下就不如尚海，另外，” 说到这里，饶山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江浙那边如今可出了不少小作坊，有些还能创汇，而整个长三角有资格承担对外窗口的城市，非尚海莫属，若是尚海能发展起来，也能反过来拉动江浙，形成一个长三角经济带，好处可要远远超过发展闽省。” “嗯，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陈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好笑地看着他，“不过，看你这表情，似乎对那里不太感冒？” 感冒？饶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去过那里，也没感冒过啊。” “我是说不喜欢，”陈大河甩甩手，“来，这边坐，怎么着，那儿惹着你啦？” 跟在陈大河后面到沙发上坐下，饶山才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就是看不惯，俺也不是看不起他们开小作坊的，搁几年前，就算我想进去做工还进不去呢，主要是他们仿造得太厉害，仿造也就算了，质量还特差，哪还有点正经做生意的样子！就说那鞋子吧，穿几回就破，我手底下好些兵都给气哭过。” “呵，我看是你被气哭吧，”陈大河甩了一支烟给他，自己也叼了一根，“我说你也是管着两家大公司的人，怎么就不买点好衣服呢。” “衣服好坏都是穿嘛，”饶山嘿嘿地笑着接过烟，赶紧掏出打火机帮陈大河点燃，“不过您放心，正式场合的时候我穿的都是公司发的制服，保证不给公司丢人，” 说着自己也将烟点上，吐出一口浓雾说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儿，我都跟下边儿的人交代过了，绝不要买文州出来的东西，上当了那是自己活该！” 陈大河眯着眼睛笑了笑，后世文州的假货全国闻名，倒是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成规模了，要知道这可是才开头的八四年，这么算起来，起码三四年前，那边就有了成片的工厂，果然是民营经济的桥头堡，不得了啊。 伸手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陈大河又问道，“那第二个呢？” “老板，你考我呢，”饶山咧着嘴，“这还不简单，如果说深阵是试验田，那尚海就是推广田，这两个地方成了，就说明方向没错，最后自然要往全国铺开，而这时候，身为首都的北金还不吃头碗汤？！以北金为核心，往东是中央直辖市津门，津门有港口，就有了对外的联络口，完全可以在这两个城市之间发展出一个城际经济带，再以这个经济带为枢纽，往东扩是渤海，可以弄成环渤海经济圈，往西是冀省，可以打造出一个金津冀经济圈，而这两个经济圈更可以合二为一，统称为渤海经济带，这样一来，” 饶山一手夹着烟，一手指向地图，“将地图分为东西两块，南、东、北，三大经济圈带动整个东部发展，未来三十年的经济版图就定了，三十年之后，再去谈发展西部。” 陈大河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连手上燃烧了大半的烟灰都顾不上掸，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是三十年？” “未来十年在深阵，在广栋，再十年在尚海，最后十年是三分天下，”饶山竖起三根手指，“深阵没有成绩，上头不会定尚海，尚海不起，不会动北金，北金不兴，则他处无望，国家资源有限，必定先集中力量攻一处，这三十年之后，国富民强，才轮得到其他地方！” 陈大河看着他，嘴角越张越大，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老饶啊老饶，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这个老饶可真了不得啊，自己本来是心血来潮，随口问了一句，也算是为接下来的谈话暖暖场，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一句由南到北，三十年来三个经济带各分天下，这几乎与后世的发展完全一致，这哪是个老兵能说出来的话，就算是某个有真才实学的经济学家，如果对国内的情况不够了解，恐怕也说不出这番话吧。 听着老板的夸奖，饶山忍不住老脸微红，也就是脸皮太黑看不出来，随即将烟屁股掐灭，略带羞赧地说道，“也不是，大部分是我在香江大学听课的时候，听学校里的老师们讨论的时候说的，我就是总结归纳了一下，算不得我自己想的。” 第六百五十六章 支持创业 “香江大学？”陈大河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他们对国内的情况很感兴趣吗？参与讨论的人多不多？” “很感兴趣，参与的人也挺多的，”饶山点头确认，眼里流出一丝感慨，“这些人虽然人不在国内，可长期以来，对国内的关注从未停止过，当年听说国内要搞开放，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很多人都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些学经济的，一个个都苦心竭虑出谋划策，还不时组织讨论会，将他们的意见综合起来形成方案，想办法转交给有机会来内地的行业代表们，我刚才说的这些，其实都是他们慢慢讨论，甚至是争论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自己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正好你又在问，就说出来了。” 陈大河默默点了点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时候的香江教育界精英会有这么高昂的报国热情，可惜，后人不肖，简直就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坑祖宗的典型。 片刻之后，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又扔给他一支烟，同时问道，“那些人的情况你了解的多不多？” “还行吧，”饶山接过烟，拿起打火机先帮陈大河点燃，然后才自己点上，随后说道，“由于我是从内地过去的，他们就经常拉着我问些这边的情况，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参与他们的讨论会，这些人怎么说呢，在学术成就上都相差不大，要不然也聊不到一块儿去，但生活上就上下高低都有，有些是搞产学结合，他们一般或多或少在企业都有挂职，相应的也有份收入，所以收入相对比较高，而有些是做纯学术研究，这类人就过得普普通通，当然，这也是看跟谁比，起码他们还是要比普通人强得多，这点就要比我们内地的好，至于人品，那倒了解不多，不过既然都是爱国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陈大河抽了口烟，边想边说道，“你说，如果搞一个经济研究室，邀请他们参加，他们会不会有兴趣？” “经济研究室？”饶山不太明白，“哪方面的？” “哪方面都行，”陈大河笑了笑，“听你的说法，他们搞各个方向研究的都有，既然这样，那就各显所长，任由他们自由发挥，爱搞宏观搞宏观，爱搞产业就搞产业研究，不限方向，只要把成果留下来就行。” 饶山在香江听了两年课，早已不是对经济一窍不通的小白，要不然也说不出刚才那番话，可此时听到陈大河的想法，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香江那边设立经济研究部门的企业也不是没有，可都是有固定的研究方向，像这种胡子眉毛一把抓的，确实没听过啊，这样研究出来的东西，能用么？ 他也是个直肠子，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 陈大河摇头轻笑，“别的不说，单单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就值得投资一把，你想想看，若是国内的经济走势真的被他们猜中，然后公司布局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方向去走，你猜猜会有多大的收益？” 虽说他对未来发展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了解是一回事，能否转化为生产力又是一回事，从饶山的那番话看来，这群人很明显是有真本事的，如果能招揽过来，对未来公司战略规划的制定将有意向不到的好处。 饶山抽着烟点点头，随后看向他，“倒也是这个道理，那，老板，你打算给这个研究室投多少钱，用谁的名义来投？” 陈大河掸了掸烟灰，想了想抬头说道，“每年一千万香江币，这个钱我来出，至于名义，去年奥利弗不是新成立了几家金融相关的公司吗，挑一家来投这个项目，金融公司成立经济研究室，也算名正言顺。” “明白了，”饶山点点头，“这事儿我会跟奥利弗商量看要怎么办，你叫我过来，就是为这个？”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办好了对公司未来的发展也很重要，值得他跑这一趟。 “不是，”陈大河直起身子，笑着摇摇头，“这个是刚想到的，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下面那么多老兵，有没有哪个想趁着国家政策落实，出来单干的？” “单干？”饶山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紧皱，“老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哪个混蛋皮紧了想松松的？” 在他看来，深阵香江两地琼斯公司的几万号人中，老兵就占了近八成，为什么能有这么多老兵，还不是老板特意照顾，他们的饭碗都是老板给的，端了人的饭碗，就得好好替人卖命，要是哪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为了点蝇头小利敢背恩忘义，那就休怪他姓饶的不讲情面！ “不是那么回事儿，”陈大河摆摆手，笑着说道，“我是说真的，没给你打禅机，你看啊，这年头大家伙儿也都不容易，琼斯公司几个工厂虽说招了不少老兵，可毕竟是杯水车薪，这不政策落实了吗，我就想着，能不能支持一批有想法有冲劲的弟兄出来自己创业，如果他们能发展起来，也能带动一大批人就业，你想想，要是有一百个人出来单干，这一百人的公司再各请一百个人，那就能解决一万人的就业，更能解决这一万人背后的家庭生活问题，这也是上面经常说的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大家共同富裕，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饶山一听这话，先是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死劲一口将小半截烟抽完，用力地点点头，抬手竖起大拇指，“老板，你是这个！” “你可别夸我，”陈大河摇摇头，略带汗颜地轻笑道，“我也是有私心的，要是有人想出来创业单干，我可以给他们投资，占一定比例的股份，但是只分红，其他什么都不管，等以后他们的公司大了，我不也发了吗，这就叫种瓜得瓜，种钱得钱，还是坐享其成！” “老板，你早就发啦，还用得着等他们！”饶山红着眼眶嘿嘿笑道，“得嘞，甭说些有的没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要支持老兵创业吗，行，我饶山豁出去这一百多斤，也要把这事儿给您办妥咯！” 第六百五十七章 立规矩 在饶山看来，陈大河这哪里是在搞投资，简直就是在做慈善。 说得好听，什么种钱得钱，还坐享其成，那钱就是这么好挣的？别的不说，他在香江这两年，见到过的破产商人不知凡几，都说商场如战场，一个不好，投资打水漂是常事，连人都栽进去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现在陈大河要支助的还是一群大部分只能说刚刚脱盲的老兵，这些人能有什么见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上又能折腾多久？太过苛刻的话不敢说，这一百个里面能留下来十个就算顶天了，难道就凭这十个，他陈大河就能发大财？完全不可能嘛！ 所以说，饶山坚定地认为，老板就是在给老兵们找活路，之前的山货贸易公司如此，如今的支持创业也是如此！什么赚钱都是假的，能不赔就不错了。 要是陈大河知道他的想法，只能表示他真的是想多了。 的确，帮助老兵创业，能够在客观上解决不少困难家庭出身的老兵生活问题，但收获更大的，还是他自己。 这就有点类似后世的众创空间，将一群创业者集中起来，给钱给支持，名正言顺地在里面占点股份，一旦有某个项目成功运营，那所获得的收益将是最初投资的几百倍甚至几千倍，失败项目的那点亏损又算得了什么！ 也就是目前的环境还不适合将众创空间弄出来，他只能在小范围内扶持出一批人，而琼斯公司里面那些关系牢固可靠的老兵群体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有饶山他们这些人在，组织管理都很方便快捷，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找饶山过来的原因。 而相比这样一个创业团体，将马佳彤他们几个外放自立那点事儿，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多了不说，要是这批人中能有十分之一通过残酷商海的考验发展壮大起来，弄不好，他陈某人能算得上国内民企半边天的教父呢，那时候还不是挥手一呼应者景从啊！ 想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摇摇头将这个诱人的想法甩出去，低调，低调才是长久之道啊！ “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陈大河又弹出一根烟扔了过去，“老饶，这事儿你放在心上就行，也不必看得太重，怎么说呢，这个事情在后期的管理反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前期的约定和扶持，这么说你明白吧？” 他是意思就是最好弄个投资管理制度出来，否则胡乱投资，钱再多也不够烧的。 “嗯，这个我了解，战前立规矩嘛，懂，”饶山接过烟点点头，“在香江大学听课的时候也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从项目审核开始，看看有没有可行性，然后给出预算资金，另外再就是资金监管制度、法律支持制度等，能够保证项目顺利进入成长期，之后只需要正常的会计审核就可以。” “差不多是这样，”陈大河叼着烟笑道，“看来你在香江还学了点真东西啊。” “嗨，”饶山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脑袋，“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要是不学点真东西，不说对不起老板你，最起码也对不起付出去的那几万块学费啊！” “哈哈，”陈大河仰头大笑，拿手指着他，“你这话倒是实在，不过呢，咱们用不着原封不动地套用他们的东西，别的不说，就一个项目申请书，你让那些个大老粗怎么写？所以说，得随形就势通权达变。” 饶山低着头想了想，随后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老板你一片好意，帮助大家伙儿创业，但咱也不能乱来，随便喊个口号就给上，我想的是，找几个靠谱点儿的人，弄个审核办公室出来，专门收集有意向人的申请，并对他们的申请进行审核，看看有没有这个市场条件，有条件的就给通过，顺便把资金预算做出来，要是确实不够条件的，就帮申请人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调整下，您看怎么样？” “嗯，这想法就挺好，”陈大河认同地竖起大拇指，“咱们这地方跟香江不一样，他们是想创业的人太多，而资金不够，咱们这儿却是敢出来闯一闯的人太少，少到不够用，项目可以调整，甚至可以换，但创业的勇气要给他们保持住，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饶山挠挠头，抽着烟继续说道，“后面的我有几个想法，一个是资金，钱给了他们，但他们不一定懂做账，咱们可以成立一个财务室，委派一个会计过去给他，也不要他们付工资，就免费帮他们做账，当然，出纳还是他们自己的人，这样钱花多花少花去了哪里他们自己也清楚，而且账目清晰，对双方都好，第二个呢，就是目前市场规则还不是很完善，做生意坑太多，我虽然不常在深阵，也没少听说又有谁谁谁做买卖被坑了的事儿，而且市面上货品鱼龙混杂，不懂行的还真容易掉坑里，比如要是哪个人想开店，进到文州的货那就惨了！所以还是谨慎点的好。” 陈大河眼角下撇，写出一个大大的囧字，这个饶山，该不会是买了一车文州的货吧，要不怎么就老惦记着他们呢。 饶山可不知道某人正在腹诽他，还在继续说着，“我的想法是，针对这种情况，成立一个风险控制办公室，义务帮他们把好风险关，虽说不能完全避免所有的商业陷阱和弯路，但在创业初期的时候，应该也能帮他们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吧，就是这个财务室和风控室办事员的工资？” 饶山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地望向陈大河。 陈大河嘿嘿一笑，“这个项目以公司的名义来办，回头你在香江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法人代表你先挂着，我直接把钱打到公司名下，至于这些工资成本，自然要算在公司账上。” “诶哟，那敢情好，”饶山乐呵呵地大手一拍，“这么一来，还能给他们弄个合资公司的牌子，优惠大把啊！” “优惠拿了，该交的税可不能少，”陈大河手指虚点，“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敢逃税，立刻无条件撤资！” “那不能，”饶山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咱们这是些什么人啊？老兵！退伍不褪色，转业不转志！薅国家羊毛这事儿沾都不会沾！”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点不仅你要记得，也要交代下去，让他们都记在心里！” 饶山立刻将脸色一正，“保证传达到位，出了问题我亲自来处理！” “好，”陈大河掸了掸烟灰，略过这个话题，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有几个想法，这才说了两个，还有吗？” 第六百五十八章 信息部 “有啊，”饶山挪了挪屁股，将手里的烟头掐灭，然后抓起茶杯咕隆咕隆灌了两大口，才继续说道，“最后一个，我想能不能成立一个商业信息部门？” “商业信息部？”陈大河也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上，歪着身子看向饶山，“仔细说说，这个部门什么个章程？” 如果说刚才饶山所说的财务和风险控制支持在他的想法之中，那这个商业信息部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难不成，他还想着对创业人进行全方位的支持？ “主要是起一个信息汇总、传达、匹配这样一种流通的功能，”饶山皱了皱眉，“我也只是有个大致的想法，没想太明白，您可以帮我指点指点，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这个项目正式开始运转了，多的话不敢说，少的应该也有几十上百号人吧，一人成立一个公司，这么多的项目，他们之间未必就没有合作的机会，我就在想啊，咱能不能把这些公司的所有供求信息都集中起来，然后找找里面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要是有的话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如果没有，那也不妨从外面找找，这个外面可能不止是深阵，包括江浙、内地等主要经济城市都可以，就用办事处的形式，也要不了多少人，三五个就行，要是万一找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说不定就能帮这些创业的人解决个大问题呢！” 说完这些，饶山满脸期盼地望着陈大河，经过这么些年，尤其在香江待了两年，近距离和奥利弗接触过之后，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琼斯公司的绝大部分布局都是由眼前这个年轻老板所决定的，而不是明面上的公司掌控人奥利弗，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老板的商业水平绝对会高出他许多，哪怕他在香江大学进修过也一样，这样的话肯定也能给他一些指点。 信息匹配？陈大河眉头轻皱，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老饶的这个想法，颇有点后世投资公司对被投项目公司进行战略指点的意思，一方面是保证项目发展朝着既定目标方向前进，二来则是帮助项目公司解决发展过程中遇到的某些问题，毕竟项目公司成功了，投资公司才会得到回报，双方在利益上是一致的，只是，这里面有个度要把握好，那就是和创始人之间的矛盾关系，因为有些时候，公司的利益，并不意味着完全和创始人的利益一致啊。 片刻之后，陈大河又摇头失笑，饶山这个信息部的想法，充其量只是个简化版的商业支持，还远远达不到威胁创始人利益的地步，或许，目前这个阶段这些也正是那些创业人所需要的呢。 “这个想法的确有可取之处，”陈大河先是给予了肯定，接着说道，“但是，有一点你要注意，就是其中的分寸必须定好，不能让这个信息部变成那些创业者的温床，什么都指望在这里得到解决办法，自己不思进取，更不能从中搞转手生意，大赚信息差价，若是这样，就失去了我这个项目创立的本意，明白吗？” 这个年头最挣钱的，不是去搞什么实业，而是利用信息不对称去赚钱，若是这个商业信息部真能有所作为，收集到市面上大部分的商业信息，难保其中不会有些脑子灵活的，想到利用这个去搞倒买倒卖，这就有违陈大河的本意了，他想扶持的，是未来能成长为行业巨头的实体企业，不是去帮那些人当倒爷的。 听到这番话，饶山立刻满脸肃然，挺着腰板说道，“明白！我保证监控到位，并提前警告他们，若是有胆大包天敢犯事的，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嗯，”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笑道，“其实你这个商业信息部，如果做好了的话，还是有很大用处的，掌握市场实时供求信息，了解市场变化走势，这只是其一，如何利用这些信息，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利用？”饶山有些不太明白，“帮那些公司搞供求配对，不就是利用信息吗？还要怎么利用？” 陈大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再好好想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还有什么用？”饶山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一拍额头，“我这猪脑袋，这个信息部完全可以和香江的经济研究室合作啊！信息部提供信息，经济研究室反馈研究成果，完全就是双赢！” 经济研究室可不仅仅做宏观层面的经济研究，包括产业体系和微观经济学都在研究范围之内，这种取自一手市场的信息对研究者的作用是无可估量的，当然，若是能有所成果，也能对企业的发展起到相当积极的作用。 “这只是一方面，”陈大河笑道，“信息部既然将收集范围定在外部市场，虽说收集全国市场的所有信息是不可能的，但在几个主要城市设立办事处，也能收集到很大一部分有效情报，除了咱们自己人可以用之外，对于其他用不上的，为何不提供给别的公司呢？” 饶山两手一拍，满脸恍然大悟，“市场信息咨询服务！香江就有这个，我一时没想起来。” “没错，”陈大河看着他笑道，“除了这个信息部，其实财务核算部和风险控制部也能纳入到这个咨询服务的体系里面来，为客户提供相关服务，如果做得好的话，说不定单靠信息咨询服务，就能支持投资公司的日常运转，或许还能有些盈利，这样比起单纯的资金投入，岂不是要更好些？！” 岂止是自给自足，在他的想象中，若是将这个咨询部门发展壮大，或许能搞出一家类似尼尔森这样的专业公司出来，而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饶山这些，是想看看这个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的壮汉，能不能自己想到这些，并能有所成就，若是可以，那自己便又多了一员大将。 “赏的不如挣来的，是这么个道理，”饶山摸着脑袋呵呵直笑，“那，我就按这个思路来做？” 饶山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在他看来，只要不用老板往里贴钱就够了，哪想到老板给他埋了个坑在那里。 “可以！”陈大河一锤定音，当即把这家投资公司的主要框架确定下来。 “大河，”这时饶山突然灵机一动，看着他说道，“你说，既然都要成立投资公司了，那何不直接用这家公司的名义，去组建那个经济研究室呢？” 陈大河闻言眼神微动，站起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是你在负责，怎么办你说了算！” 饶山眨眨眼，这么说是同意咯？也是，这个研究室本来就是老板自己投的，干嘛还要扯上奥利弗呢，直接通过这个投资公司来办不是更简单。 第六百五十九章 说扔就扔 两人正一支烟一杯茶，聊得忘乎所以，弄得书房里乌烟瘴气也不觉憋闷。 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敲响，随着陈大河一声进来，叶正根推开房门出现在门口。 “大河，蒂埃里和丽莎过来了，人在隔壁会客室。” “那我先回去，”饶山立刻拍拍腿站起来，“您放心，我回去后会尽快拿出具体的章程，等春节过后，就开始召集第一批人，争取赶上这波大潮，干出点成绩来。” “行，”陈大河跟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另外，也给那些想动一动的人安安心，如果生意做赔了，这边的工厂，随时欢迎他们回来上班。” “明白，”饶山点点头笑道，“有了这条后路，估计起码能多一倍的人出来干！” 随即拿起外套披到身上，冲着叶正根笑了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等饶山一走，陈大河也没耽搁，转身就去了隔壁会客室。 “哟，怎么了这是？”陈大河一进门，就看见两人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全然没了往日的活跃，不禁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当然是出事了，天大的事，”蒂埃里见陈大河进来，本来就苦着的脸眼看着更苦了，“非洲大面积旱灾，全州粮食歉收，就算国内没有报道，难道你在欧洲也没听说过吗？” “这事儿啊？”陈大河疑惑地看了看他，随后又看了看同样一脸苦色的丽莎，眼里浮现一丝恍然，先是点点头，然后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轻声说道，“当然听过，你们过来，是和丽莎负责的公司有关吧？” 之前在考察非洲农业情况的时候，曾给丽莎投了一千万美元用来办粮食加工厂和一家矿业公司，并给了她百分之五的管理股，当时也只当是感情投资，用来加强和蒂埃里他们的关系，同时也是增加他们在各自家族里的话语权，方便以后和他们继续合作。 而这两家公司后来他也确实没怎么管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他们是因为非洲粮食危机的事情过来找他，那只可能与这家粮食加工厂有关。 “是的，”丽莎带着歉意点了点头，“陈，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涉及到公司的重大利益决策，我不得不来找你，征求你的同意。” 征求同意？ 陈大河注意到她的用词，表面上看是尊重他的意见，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从中不难听出丽莎的决心，这么说来，这件事还非做不可了。 当即往后面一靠，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丽莎，当初我给你投资的时候就说过，对于公司的事情将全权交给你来负责，所以你可以做出你认为任何合理的决定，不一定要过来问我。” “这个不一样，”丽莎满脸的纠结，十分为难地说道，“因为，这个决定会给公司带来超过五百万美元的损失！” 一年半以前她从陈大河那里拿到的投资也不过一千万，如今竟然要将相当于这个数字一半的利益让出去，如果不是陈大河和他们多年的交情在那里，换个人她肯定说不出口。 听到这句话，陈大河依然不为所动，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摸出烟，先给蒂埃里扔过去一支，然后自己叼了一支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后，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想把收购回来的粮食都捐出去？可以啊，我没意见。” 咳咳咳，…… 刚点燃烟才抽了一口的蒂埃里顿时被呛到，等缓过气来，才瞪着眼睛看向陈大河，“五百多万啊，你说扔就扔？” “要不然呢，”陈大河耸耸肩，指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丽莎，“你老婆都不远万里跑过来找我，我跟她说不行？那两家公司我还想不想要啦？她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我不是更亏，再说了，丽莎既然说出这个数字，就代表能亏得起，非洲粮食危机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下，少赚点钱就当做善事了吧。”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蒂埃里那眼神就跟在看大熊猫似的，嘴里还啧啧有声，“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除了欧洲那边少数几个人，蒂埃里可能是这边唯一一个知道他才是第三国际银行幕后老板的知情人，这两年第三国际银行在欧洲的声势浩荡他也听说过一些，自然对陈大河的身家有所了解，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有底气陪着丽莎过来找陈大河，在他想来，几百万美元对于陈大河的家底来说算不得多大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当然，作为好兄弟，他也不会干看着陈大河吃亏，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补偿方案，只是之前是想作为说服他的条件，而现在则成了纯粹的补偿。 “陈，”丽莎此时如释重负，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复杂的表情，“谢谢你的理解，真的，非常感谢！不过你放心，我们收购的粮食只是以低价出售给饥民，并不是完全捐赠，所以对公司来说只是赚少了，不会真的赔钱。” “丽莎，”陈大河对着她笑了笑，“这家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我都没了解过情况，除了看过财务报表，知道公司资产翻了将近一倍，其他的也不了解发展得怎么样了，你给我说说吧。” “嗯，”丽莎点点头，喝了口水收拾好情绪，才继续说道，“在资金到位后的三个月时间里，粮食加工公司和矿业公司都完成了组建和设备装配，并正式开始对外营业，首先取得成果的是矿业公司，利用马达加斯加和莫桑比克丰富的木料以及矿产资源，我们一边做初级产品的转口贸易，一边做部分矿产的深加工，增加产品附加值，并出售给蒂埃里介绍的矿业公司，取得了不错的收益。” 蒂埃里介绍的矿业公司？ 陈大河疑惑地看向他，只见蒂埃里若无其事地抽着烟，只是拿烟的手动了动三根手指，顿时心里了然。 合着丽莎那边出产的东西都卖给了自家银行下面的矿业贸易公司，这不左手换右手么，不过，倒也不能说蒂埃里做得不对，国际贸易商在非洲采购原材料的时候，向来都会将价格压到最低，而非洲这边也会相应地给出质量参差不齐的货品，之前银行旗下的那家贸易公司就没少吃这种亏，哪怕后来有蒂埃里出面调解，也只是将概率减少而不是完全消除，现在让丽莎提供高质量的货物，而贸易公司给出合理的价格，完全可以说双赢，一点问题也没有。 第六百六十章 丽莎可没发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还在继续说着，“另一边粮食加工公司成立之后，除了在马达加斯加收购粮食用以加工之外，还在东非相临的几个国家进行收购，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非洲粮食价格的涨幅非常快，再结合那段时间的气候分析，判定粮食还会有大约半年到一年的涨幅，直到可以预见丰收为止，所以当时除了粮食公司账上的钱，还从已经盈利的矿业公司调拨了四百万美元，全部投入收购粮食，总金额达到八百万美元，准备在粮价最高的时候抛售，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这批粮食价值已经超过一千三百万美元， 而现在，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场旱灾竟然会持续这么久，所以，当时我收购的这批粮食就成为部分人眼里的香饽饽，同时也是救命粮！” 说到这里，丽莎脸色变得有些暗淡，“我也想过用这批粮食狠狠大赚一笔，或者直接和那些大势力交换矿产资源，可最后，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真的太苦了，买不到便宜的粮食，他们真的会饿死的！” 陈大河抿着嘴皱了皱眉，看着她问道，“他们的部落或者政府不管吗？” 如果丽莎直接用粮食和他们交换矿产，然后那些人再将粮食发下去，不也一样吗，这个责任应该由那些人来背吧，如今正在非洲执行计划的刘建设就是这么操作的。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蒂埃里接过话头，苦笑着耸了耸肩，“大部落或者大军阀自然有能力去管，但小部落和普通的散民本身平时就处于无人问津无资源无资金的状态，在这种危难时刻，没人会关注到他们。” “是的，”丽莎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其实有不少部落的首领也愿意用高价找我买粮食，但买回去之后，他们绝对不会往外面流出一颗面粉，而那些缺少资源和资金的小部落就只能等死，所以，我才想将这批粮食，用略低于市价卖给那些小部落，或许能帮他们度过难关。” “低价？”陈大河仰着头哈了口气，“如蒂埃里所说，以那些小部落的资源，恐怕低价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吧，这样，这批粮食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等八百万的成本收回一半，足够公司后期运营，剩下的粮食，丽莎你就选择一些最困难的部落赊欠给他们，帮他们度过难关，至于货款，等以后有能力了再还。” “陈，”丽莎感动地将双手捧在胸前，眼眶也有些湿润，“真是太感谢了，我替那些灾民谢谢你，我会将你的仁慈告诉他们的！” 说是赊欠，其实与捐赠没多大区别，天知道这些货款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她是真没想到，陈大河不仅同意了她的任性，还追加了这么多，这下又可以帮助到更多人了。 “千万别！”陈大河吓得赶紧举起双手，“可不能这样干！” 开什么玩笑，现在上头都还没动静呢，自己这名头打出去那还得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的事情不能对外公布，”丽莎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遗憾地偏了偏头，“好吧，这份善名只能以菲亚公司的名义来接受了，陈，我向你保证，这次的损失，以后一定会翻倍地赚回来！” 菲亚就是丽莎所负责公司的名称，蕴含着非洲和亚洲的意思，不过用的是中文谐音的英文单词phia，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对，”蒂埃里也在一旁做出保证，“我已经说服家族，将一部分蔗糖提炼业务交给丽莎负责的菲亚公司，同时也会开放一部分原糖出口份额，另外还会动用家族关系为菲亚公司带来更多资源，虽然这些业务盈利见效没那么快，但迟早会补上这个缺口，而且，” 说到这里，蒂埃里笑了笑，挥舞着双手说到，“虽然不能公开你的身份，但丽莎可以，当你们的善行传遍非洲大地的时候，以后菲亚公司的业务也会好做很多，就算没有我和丽莎家族的护航，一般的大部落和国家也不敢随意对这家公司为难，否则就是与这次捐赠中受益的底层民众过不去，虽然他们没有什么资源，但一旦联合起来，声势还是挺大的。” 除了蒂埃里说的给公司拉来业务和资源，其他的都在陈大河的预料之中，如果一千多万的东西丢出去，连个善名和以后生意的便利都换不回来，那扔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不给。 这次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在顺利得到陈大河的同意之后，便准备即刻返回非洲着手进行。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陈大河又交代了丽莎一句，“丽莎，我们这儿有句老话，一样米养百样人，说的就是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另外还有一句，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打什么哑谜啊，”蒂埃里一个肩膀撞了过来，“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我明白老陈的意思，”丽莎想了想，偏着头微微一笑，“这次一大批粮食捐出去，固然会收获一片善名，但也会引起一些猎食者的注意，不过你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马达加斯加，还轮不到别的人来撒野。” 陈大河笑了笑，“马达加斯加自然没问题，可公司的资源大部分都来自非洲大陆，在那里又如何呢？” 在非洲做生意，有些人可能会将你需要的东西送货上门，可更多时候，却需要你自己上门去拉，没办法，以初级产品为主的地方，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丽莎眉头微皱，“我们需要一支护卫队？” “这就有点麻烦了，”蒂埃里皱起眉头，“如果是少量的保卫，我还能想办法解决，可大规模的卫队，恐怕我和丽莎都没什么好办法，就算去求家族也一样，卫队力量不是随便能动用的。” 这时丽莎脸色也有些烦躁，不就想做点好事吗，怎么就这么多麻烦，最关键的是，她明白陈大河说的情况是很有可能出现的，那些秃鹫可不会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他们来说都是掠食的对象，说到底马达加斯加和毛里求斯的国力不行啊。 陈大河耸了耸肩，扯过张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她，“这是一家保安公司负责人的电话，我曾经使用过他们的服务，感觉还不错，以后公司的防卫可以交给他们负责。” 身为老板，在可能面临危险的时候，给公司安排一支防卫力量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丽莎很自然地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借这个机会通过丽莎将武装力量渗透进东非海洋范围，他不知道这招棋有什么用，对丽莎和蒂埃里更没有什么恶意，无非是本着贼不走空无利不回的原则，下的一手闲棋而已，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大事件 送走蒂埃里和丽莎，陈大河回到房间，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的事太多，先是张铁军上门要弄人才和设备，接着又要处理马佳彤他们外放和老兵创业项目，现在丽莎他们又找过来，实在有点头疼。 他是真没想到，丽莎竟然会不远万里飞过来求他低价销售粮食，虽然没有细问，但猜也能猜出来，非洲的粮食危机已经开始大范围爆发，而且形式极其严峻，否则丽莎不会贸贸然过来找他。 这里面重要的不是那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利润，当然，经过他的大口一开，现在是将近一千万的数字，钱虽说不少，可更重要的是与这个数字对等的粮食，这才是如今的非洲有钱也难买到的好东西，或许有钱有资源的部落和势力会有办法，但没钱的，哪怕是当政政府也只能束手无策，有了粮食在手，完全能换到远超市价的资源，正因为如此，丽莎才会亲自过来请求，而不是从其他地方筹款接下这批粮食，因为这两者的价值并不是对等的。 而对于陈大河来说，刘建设那边的计划可以预见会从非洲卷走很大一批财富，相对来说这点东西可能连那边的零头都比不上，所以他也没驳了丽莎和蒂埃里的面子，正如蒂埃里所说，损失的钱还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这交情要是有了裂痕，再想找补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算了，就这么着吧，陈大河拍拍脑袋，反正自己现在钞票大把，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钱，这点钱也无所谓，只是可惜，如今国内还是一片空白，单论经济比非洲强不到哪里去，走到哪儿都是穷沟沟，偏偏自己又不能在国内做慈善，毕竟还远远没到那个时候，否则投这里不是比给外人要强万倍，现在也只能寄希望在那个创业项目上，等这批企业成长起来，应该能改变很多人的轨迹吧。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除了和罗老爷子一起拜访那些老爷子之外，就在家里面窝着，不是他不想出去，主要是认识的同学朋友都有自己的事要干，有谁像他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这年底了，都忙着呢。 说是都忙着，偏偏这天家里又来了个应该忙却没忙的人。 “哎，这时候你不应该忙着应付那些个外交官吗，怎么有空跑我这儿？” 陈大河看着李老爷子，非常难得地主动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又顺手递了根烟，“怎么着，偷懒来啦？” “不就前些天没陪你去见那几个老东西嘛，还讲话阴阳怪气的，”李中和夹着烟，等陈大河帮他点燃，才吐出一口烟雾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圣诞假该完了吧，还不回学校去？” “请假了啊，”陈大河耸耸肩，反手一弹扔了支烟到嘴里，叼着说道，“回去半个月又要过年，来回折腾太麻烦，反正我那阿拉伯语已经通过了大半，学校就批了呗，哎，你不是偷懒，是监督我来啦？” “嗯，”李中和瞟了他一眼，竟然没继续和他斗嘴，而是闷闷地抽着烟。 陈大河一看他那样子，也不吭声了，索性将老爷子面前的茶杯撤掉，点燃酒精炉摆弄起功夫茶具。 由于倒进茶壶里的是热水，开起来也快，这边刚冒上蒸汽，老爷子一根烟也正好抽完。 将手里的烟屁股掐掉，李中和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明儿个，通知下深阵那边，把工厂办公室都打扫干净，过几天可能有领导要过去。” 听到这话，陈大河正提着茶壶的手停在半空，转过头愣愣地看着老爷子。 领导要去视察？什么样的领导值得李老头亲自来通知的？ 猜都不用猜，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大事件呐！ 南巡之后，这下该板上钉钉了吧。 自己就知道是今年，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老头这个消息，给得相当及时，或许，可以让饶山这时候回来一趟，要是有机会提一提老兵创业这个项目，那就一切都妥了。 深吸了一口气，陈大河回过头，继续洗茶杯冲茶叶，一整套流程做完，倒上两杯小小的功夫茶，拿着托盘放了一杯到李老面前，然后自己拿起剩下的那杯一饮而尽，哈出一口热气。 李中和手肘撑着大腿上，依然保持身体前倾的姿势，眼里满是赞叹，教了这么多年，这小子总算有了几分养气的样子，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老怀大慰啊！ 再冲再倒，连喝三杯之后，陈大河才放下茶盏，扭头看着李老爷子笑道，“第一，深阵那边的公司是属于美国琼斯公司的，跟我没关系，第二，你这属于通风报信搞形象工程，要不得！” “屁，”李中和一听这话，立刻脸色一变，直接拿鼻孔对着他，“第一，琼斯公司在国内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每一步都跟你脱不了关系，就算你不在里面占股份，那也是你的一份成绩，只要这家公司还在，无论你进不进体制，都摆脱不了这个事实，而且，老子再教你一回，琼斯公司发展好了，对你有益无害，最起码以后上头提到这家公司的时候，就不可避免会想到你，而要是变差了，鬼还记得你陈大河的功劳，这份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 “第二，”李老爷子拿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哈口气说道，“什么叫形象工程？劳民伤财华而不实者也！难道这琼斯公司单靠面子就能赢得领导的认可？若是没有实力，形象搞得再好也没用，相反，有了实力搞好形象，那就叫锦上添花，惠而不费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老爷子言之有理，”陈大河点着头嘿嘿一笑，“不过啊，这个电话还真不用打，因为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李中和当即脸色一黑，“什么意思？” 陈大河耸耸肩笑了笑，“因为啊，无论任何人，无论任何时候过去，所看到的琼斯公司工厂，都是最好的一面，哪怕再怎么打扫也就是这样了，所以说，没有这个必要！” 第六百六十二章 也想出去 李中和歪着头看了看陈大河，从桌上又摸了支烟点上，透过浓浓的烟雾，皱着眉头问道，“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一面？你就有这个自信？虽说首长没有确定行程，但以琼斯公司的影响力和重要性，过去看一看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要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肯定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这我当然知道，”陈大河笑了笑，低着头摆弄着茶具，“当初办工厂，招工人的时候，由于是外资企业，招工不好招，所以绝大部分找的都是退伍老兵，结果错有错招，反倒落了好处。找这些人做工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让他们怎么干就怎么干，所以呢，当时我就定了一套工厂管理制度，经过这四年运行，做得还不错，” 说到这里，陈大河抬头嘿嘿一笑，“别的不敢说，任何时候过去看，都可以当做样板厂区样板车间，连片纸屑都看不到的！” “呵，口气倒是不小，”老李眉头一挑，“你一个学外语的，能定出什么厉害的制度？如果有现成的，难道其他企业的负责人就是傻子，他们就不会照着学？” “还真是现成的，不过不是国内，而是在国外，”陈大河撇着嘴角耸耸肩，“这玩意儿倒是不复杂，可关键是不好学啊，说起来就五点，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要求就是时时刻刻按照标准管理好身边的环境，够简单吧，你说那些国营大厂能学得会不？” “这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学不……” 话还没说完，李老头就张大着嘴不吭声了，两道眉毛皱得跟打了结似的。 这东西听起来是挺简单，可仔细想一想，这不单单是什么管理制度，而是要改变所有人的工作生活习惯啊。 想想看，无论多简单的事情，做一回两回大部分人都没问题，可要长期一直做下去，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的？只有以坚定的毅力养成相应的习惯，才能真正做到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 看着老爷子那样子，陈大河也就笑笑没有说话，5S现场管理法，他上辈子待过的每一家公司都要求做过，可就没有一家能做成的，连罚钱都不管用，你罚多了人家大不了不干，直接撂挑子走人，而只要有一个人不遵守，就会连带其他人也都松懈下来，最后制度形同虚设，可指望着每个人都能养成这种工作习惯，不可能！反正他是没办法。 也就是那些刚刚退伍，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老兵，才会用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接受这种管理模式，或者打工潮刚刚兴起的时候，第一代农民工视厂为家听使唤，也能做到一部分，其他的，还是甭想了吧。 或许，也不是真的没有，这个时代的工人总不可能随便跳槽，如果真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做领导，其实也是能做到的，比如马上就要去箐岛电冰箱厂履职的张睿敏，从禁止随地大小便入手，不也将那些陋习扭转过来了么，关键就是，绝大部分的工厂里面没这么个人呐！ 老爷子咂吧两下嘴，此时也回过味来，得，既然臭小子这么有信心，那就信他一回，而且，若是首长过去之后，能发现这一点，恐怕还有不少的加分呢。 没话可说，那就干脆略过这段不提，本来这次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报信的，既然这小子有信心，那他也省得操些闲心，喝了两盅茶，抽了一根烟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那单位上事情正忙着呢，可没闲工夫在这儿瞎扯。 等老爷子一走，陈大河翻了翻日历，今天是一月十号，按老爷子的说法，短则十天长则半月，首长就会动身过去，既然这样，宜早不宜迟，干脆让老饶早点回深阵去等着，最好能趁热打铁拉出一批人来，也不用多，十来个就够了，也让老首长看看咱老兵退伍不褪色的本色风采。 另外，马佳彤他们现在都在北金，也得回去待着，能在老首长面前露个脸，对他们以后的发展可是受用不尽，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正好，老爹建筑公司选址买地皮的事可以交给马佳彤他们去办，也省得自己另外找人，不过，地皮只能先选好，具体手续还得等来年再办，否则正好撞视察的枪口上，可不怎么好跟领导解释。 先给饶山打了个电话，隐晦地提了几句，饶山也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反正听老板的意思，似乎规章制度可以缓一缓，先去深阵挑一批人出来，左右也没什么影响，既然这样，那就先去做吧。 另外马佳彤他们几个，也都被一窝蜂地赶了过去，着实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东家发话了，不明白也只能忍着，刚好那边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就一起做了吧。 等这件事安排好，陈大河总算消停下来，安安心心地等着过年。 一月二十五号，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夜，这些天忙得连轴转的茜茜按时下班赶了回来，陈家宅子里摆上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大屋子人围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唉，大河，”曾静姝端着汽水，抽了个空子凑到陈大河跟前，“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她一个人在北金生活，平时连晚饭都是在这儿蹭，更别提逢年过节的，简直就把这儿当娘家了。 “说，”陈大河拿筷子在锅里挑起一片羊肉，直接丢到嘴里嚼着。 “听彤彤说，他们都要出去啦？”曾静姝歪着脑袋，眼睛眨呀眨的，“那我，能不能也一起出去啊？” “你也想创业？”陈大河扭头看向她，“琼斯公司待不下去啦？” “没有，公司待得还是挺好的，”曾静姝俏脸红了红，手指勾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夹到耳边，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我想自己试着干干看。” “自己干没问题啊，”陈大河将筷子放下，笑着说道，“关键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事业，总不会像佳彤他们那样，跟琼斯公司干一样的业务吧。” “不是，”曾静姝连连摇头，“我这儿又和深阵那边的工厂不一样，要是干一样的业务，那不是挖公司的墙角吗，再说了，” 说到这里，曾静姝微微撇了撇嘴，“现在公司也没什么墙角可挖的。” 嗯？陈大河眉头微皱，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难道业务出了什么问题？ 看到陈大河的脸色，曾静姝咬咬嘴唇，眼神忐忑地说到，“从去年开始，文化公司的业务就没怎么增长过，艺术品和艺术团演出两块都一样，奥利弗说市场已经开发到一定程度，在发现新的市场增长点之前，业务量是很难再有大幅增长的，这还是有琼斯公司品牌已经成熟的原因在里面，如果换家公司，可能不仅没有增长，反而还会倒退。” 第六百六十三章 被夸了 曾静姝是真有点担心，公司业务停止增长之后，陈大河会不会质疑她的工作能力，可这件事她也没办法，因为她只负责国内的采购和协调，出货渠道掌握在奥利弗手里，业务是否发展顺利，完全取决于那边，有时候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奥利弗要放弃这里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她都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奥利弗就不重视这个项目了呢，这里可是琼斯公司在国内起家的地方啊。 听完她的话，陈大河皱着眉头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他和奥利弗很早之前就商量过，毕竟艺术品也好，艺术团演出也好，都会有审美疲劳，它不像蒂芙尼之类的奢饰品店，那里的风格设计会不断更新变化，给顾客以新鲜感，而这个，再怎么变也都是中国风，本质是改变不了的，时间一长肯定会出现业务停滞甚至倒退，这就是公司发展的瓶颈，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当时他们还想了一些办法，但针对的都是公司层面，从其他项目着手发掘盈利点，武术培训学校和武术表演队这些都是，而单单就这两个项目而言，能维持目前的市场份额的确已经非常不容易。 “大河，”曾静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继续说道，“这个事情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也想过找那些艺术品工厂尽可能开发一些新产品出来，可是要么没什么用，要么也就热销一阵，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我找奥利弗商量的时候，她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你说，她是不是有放弃这里的想法？” “这个不会，”陈大河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这边的项目每年还能为公司带去两三千万美元的利润，而且还支撑着一个艺术时尚品牌，没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放弃，更何况我也跟她说过，这个项目关系到国内一百多家单位的生存，从社会影响的角度，也务必要维持好经营，至于业务停止增长，这点确实如奥利弗所说，是由市场因素所决定，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 陈大河扭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如果你是担心这家公司的前途，从而想离开的话，那大可不必，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家公司会一直存在下去，而且会越来越好，就算退一万步，真要有什么意外的话，深阵那边还有大把公司可以给你管，那更没必要担心了。” “对啊，”这时正和安英聊天的茜茜也回过头，隔着陈大河对她说道，“你在这儿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出去自找苦吃呢。” 曾静姝对着茜茜皱了皱鼻子，“这儿是呆着挺好的，可就是觉得太安逸了，现在公司的事情都已经理顺，我也培养了祝小琴做管理者，就算我离开公司，有她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看你这样子，显然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啊，”陈大河摇着头笑了笑，“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回头跟奥利弗说一声，办好交接就出来，不过，你只是安排好工作可不行，佳彤他们出来除了选好接班人之外，还各自带了几个人出来的，你也可以从公司里面挑几个靠得住的，否则一个光杆司令，能干得了什么。” “呀，”曾静姝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这我还真没想到，这些天尽想着要干点什么了。” “现在想到也不晚啊，”陈大河看看茜茜，又看看她，“你别告诉我，在这公司呆了这么长时间，连几个心腹都拉不出来吧？！” “谁说的，”曾静姝将俏脸一扬，“别说几个，就算把全部人拉出来都没问题。” 说完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可能是公司的幕后老板啊，顿时俏脸通红，当着老板的面说挖人，这个尴尬呀，赶紧喝口汽水压压惊！ 陈大河倒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重新拿起筷子，挑着茜茜给他夹到碗里的菜吃，“能拉到人就行，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项目呢？” “我，” 曾静姝刚要说话，这时书房里的电话突然想起，陈大河顿时精神一震，将手里的筷子一甩，“你们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曾静姝和茜茜相视一眼，感觉都有些奇怪，平时可没见到他这样子过，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来到书房，陈大河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提起话筒放到耳边，“喂，我陈大河，请问哪位？” “大河大河，是我是我！” 话筒里传来马佳彤有些走样的尖锐声音，“来了，首长来了，我还和他握手了，天啊，真的像做梦一样，我从来没想过还能见着首长！” “我也握了，” “还有我，还有我！” …… 电话里传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陈大河忍不住嘴角往两边咧开，这几个家伙，哪还有点大公司高管的样子，一点不知道淡定。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几乎全是他们在说和首长见面时的情景，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参观厂房，参观设备，体验产品，还旁听了公司附属培训学校的课，连对谁微笑了都能扯上几句。 他们也不怕在电话里会被人听到什么的，估计今天从这个城市往外打出的电话不在少数，他们夹在里面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倒是没有一个人问陈大河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才将他们派回去的，一来是不方便说，二来这么明显的事情，在今天见到首长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剩下的，就只有对陈大河人脉关系的佩服，连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到，简直不可思议！ 等了半天，这几个人总算没那么激动，这才把电话传到饶山手里。 “大河，” 饶山的声音还算平稳，只能隐隐听出一丝颤音，“首批人员只在小范围内征集，一共有二十七个人报名，我正在给他们开会的时候，正好被首长看到，就向他老人家做了汇报，” 说到这里，饶山还顿了顿，等了几秒才继续说道，“首长说很好，还夸了我们，有闯劲，敢拼搏，鼓励我们好好干！” “呵呵，”这下陈大河终于笑出声来，这下妥了，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业！ 第六百六十四章 小心思 今天上午李老爷子突然打来电话，说了声今天过去，陈大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等着饶山他们的电话，如果老首长真的去了琼斯公司，他们不可能不打电话回来。 刚才电话铃声一响，就猜到是他们，果不其然，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晚而已。 和他们聊完之后，陈大河挂断电话回到前厅，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大河哥，怎么啦？” 等陈大河落座之后，茜茜才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啊。” “是出了事，不过是好事，”陈大河先对她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笑呵呵地看着满桌子人，“刚才是佳彤他们打来的电话，就在今天，首长去深阵工厂视察，还接见了他们，并对他们的工作给予了肯定！” 他这话一出，满桌子都躁动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 “不会吧？！”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怎么我没去啊！” “呀，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审审他们！” …… 群情鼎沸之下，就连一直都很淡定的关三也忍不住面色潮红，端着酒盅小口抿着，似乎与有荣焉。 看着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的众人，陈大河嘿嘿笑了笑，扭头看向曾静姝，“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现在继续，想做点什么？” “啊？”曾静姝两眼茫然地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想着他刚才的话，“首长，真的去深阵琼斯公司啦？” “那还能有假，”茜茜弯着腰笑嘻嘻地看着她，“既然首长去了深阵公司，还对佳彤他们表示肯定，那就说明这条路不会变了，静姝，你现在出来创业，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可是，”曾静姝此时满脸的苦笑，“可是我还没想好啊！” “连要干什么都没想你就要出来单干？”陈大河眼睛一瞪，“那不是当儿戏吗！” “没有没有，”曾静姝摆着双手，连忙说道，“我不是没想，而是还没决定好，今天跟你说，就是想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哦，这样啊，”陈大河眨眨眼，“那你说说，都想了些什么？” “有两个，”曾静姝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化妆品，一个是日化品。” “化妆品和日化品？”陈大河眉头轻挑，“这两个都不错啊，不过你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这两个行业吧，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我也是自己琢磨的，”听陈大河说这两个行业都还不错，曾静姝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先说化妆品，我想到做这个，其实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在北金最大的理发店引入了烫发设备，全城都引起轰动，好多人都排着队去烫发，当时我就在想，平时大家看上去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原来还有这么多人爱美啊，只是当时想想也就过了，现在准备自己做点儿什么事的时候，就又想起了这个，都说女人爱美是天生的，如果能干一份跟女人打扮相关的行业，应该会很受欢迎，而对打扮来说，一个是衣服，一个是首饰，再就是化妆品，可衣服和首饰做的人都有了，而且还挺多的，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做化妆品生意，后来我也找人打听过，香江那边的化妆品生意就很红火，如果放在咱们这边，没理由就不行了。” “嗯，有理有据，很不错！”陈大河一手捏着酒盅，一手举起大拇指，看看茜茜，再看看她，“你这个想法，就抓住了世界上最好赚钱的两个群体之一，如果做好了的话，前途无量啊。” “最好赚钱的群体，”茜茜眼里满是好奇，“那是什么？” “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陈大河抿了一口酒，笑着说道，“没钱的就不说了，有钱的提前下，这女人花起钱来，可比男人狠多了，对自己花钱狠，给孩子花钱更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茜茜抿着嘴直笑，“说来说去，还是赚女人的钱呗，不过啊，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爱花钱，我就从来不花。” “对，你不花，”陈大河刮了刮她的鼻子，“因为你的衣服都是深阵送来的，化妆品也是我给买的，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啦。” “嗯，”茜茜皱了皱鼻子，俏脸变得通红，还好，周围的人都选择装作没看见。 哎，这两位凑到一块儿就爱秀恩爱，见惯不惯。 “大河，”这时曾静姝两眼放着光，“你是说，我就干这个化妆品生意？” “我看可以，”陈大河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其实，你选的这两个行业都不差，化妆品刚才你也说了，瞄准女人市场，前途就不会差，至于另一个日化品，市场更加广泛，这洗衣粉、肥皂、牙膏，哪家哪户用不到？而且除了这些之外，还可以开发其他产品，比如人家国外就有沐浴露，就是洗澡用的，还有洗手液，护肤品，等等等等，其实说回来，这化妆品也属于日化品的范畴以内，” 正说着陈大河扭头看向曾静姝，“你以后要在这个行当扎根，就得好好学习，把它研究透，不求做个科学家，总得对着业内知识了如指掌吧，单凭一腔热情，是走不远的！” “嗯，我记住了。”曾静姝用力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大河，听你这么一说，我到底该选哪一个啊？” “随便，”陈大河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茜茜在边上赶紧给他夹了几片羊肉下酒。 等将肉片吃完，陈大河才继续说道，“你想干哪一个，首先得看你有什么资源，我问你，钱、技术、技术专家、工厂、工人，这些你考虑了哪些？” “这不还没确定吗，”曾静姝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想着先定个项目，再准备其他方面，不过钱倒是存了一些，有十来万。” “你还真是，”陈大河看着她摇了摇头，“十万块，搁国内也就能弄个小作坊，丢外边儿去，连个好点的配方都够呛，我看你不是找我来出主意，是打秋风来了吧。” “呵呵，” 小心思被揭穿，曾静姝干脆装傻干笑。 虽然马佳彤没说过，可想想也能知道，他们出来单干，肯定是陈大河给的本钱，否则的话，他们哪来这么多钱做生意啊，又不是学人家办小厂，这动不动就是几百亩地几千号人，就凭他们自己挣的那点儿钱，恐怕连启动资金都不够付的。 算算自己也是差不多时间跟着进的琼斯公司，和陈大河还有茜茜的关系也不差，如果提出来单干，未必得不到他的支持，要是万一他真的不同意，大不了就先自己办个小厂呗。 第六百六十五章 姐弟兵 陈大河看看正捂嘴偷笑的茜茜，再回头看看她，“得，十万块，再加上身股，算你一成的份子，配方、设备我来找，再给你两，三百万吧，用来建厂房招工人，总共差不多五百万的投资，同不同意？” “呀，”曾静姝眼睛立刻完成一弯月牙，“一成太多，半成就够了！” “还半成，不干不脆的，我丢不起那人，就这么定了，”陈大河挥了挥手，“我再给你加一条，你要是能在三年之内，将这家公司资产做到五千万，也就是翻十倍，我再给你一成份子，有没有信心？” “有！”曾静姝顿时两眼放光，捧起面前的汽水摆了个敬酒的姿势，“打今儿起您就是我老板了，我敬你！” 到五千万就有两成份子，那就是一千万啊，先不管能不能干得成，不拼一把可说不过去！琼斯公司在深阵的工厂几年时间资产能增加十几倍，她未必就不能做到。 “大河，”曾静姝捧着汽水，眨眨眼睛说道，“要是，我给干到二十倍？” “呵，信心挺足的啊，”陈大河看看茜茜，又看看她，“行啊，你要是真能干到一个亿，我给你再加一成，总共三成的份子！” “一言为定！”曾静姝举着汽水瓶就往嘴里灌。 三千万啊，拼了！ “你看看，”陈大河回头冲着茜茜撇撇嘴，“想当年多矜持的一位姑娘，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呢？” “还不是让你给害的，”茜茜乐呵呵地笑道，“要不是你扔包袱，把那么大一家公司交给她负责，哪能把她给逼成一个女强人啊！” 三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吃了一阵，曾静姝想了想，扭头看向陈大河问道，“大河，你说，如果办一家日化品公司，也不用太大的，正规一点的就行，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你还想着日化品？”陈大河看了看她，“先把这个化妆品公司做好再说，这个也是日化行业，以后有了机会，再增加品类和生产线就行，没必要现在一股脑地上。” “不是，”曾静姝摇了摇头，“我是想让弟弟干这个，他手头现在也有七八十万的资金，如果办一家小厂的话，也不知道够不够？” 钱多有钱多的做法，钱少有钱少的做法，如果只购进一条生产线，单生产一个品类的东西，投资上肯定会比她那个采用国外设备和配方的化妆品公司少很多，就是她也没接触过这行，不确定要多少钱。 “他？”陈大河眨眨眼，貌似，自己当初把曾茂行赶去深阵之后，就再没想起来过，汗一个！ “你们这是上阵姐弟兵啊，”陈大河先是笑了笑，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好像当初去深阵的时候，身上只有二十多万吧，这才一多年就挣了这么多，看来还不错啊，干嘛一定要让他转行呢？” “他现在这个，不太好，”曾静姝皱了皱眉，“今年他不知从哪儿认识些香江来的商人，找了几条渠道又做起批发生意，专门卖香江那边的产品，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香江那边的产品？陈大河眉头微皱，那小子该不会在卖私货吧？ 如今外贸还在实行专买专卖，没有合适的渠道，不可能拿到香江那边的行货，倒是那边的私货泛滥，查得也不严，开个私货档口不是没可能的。 看着陈大河的脸色，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曾静姝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也问过他，他跟我保证过不是私货，主要是从香江人在这边办的来料加工工厂里面留出来的一些尾货，他说是没问题，可这东西不黑不白的，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就想着给他重新找条路子转行。” 嘿，这不就是后世流行过一阵的外贸尾单吗，对于她说的尾货，陈大河还真知道一些。 目前香江那边又不少人来内地办厂，不是看中这边的市场，而是因为这边廉价的人工，所以运作模式就是从香江将原材料运到内地，经过加工成成品之后，再全部出口到香江，这样一去一来，就能省下很大一笔成本。 而有些工厂生产的产品，也不是能完全卖出去的，所以那部分库存就会想办法在内地处理掉一部分，好歹能回点本钱，这赚来的人民币虽说在香江不值钱，但可以用来给内地工厂的工人发工资啊，所以时间长了之后，钻漏子做这个的人还不少，而这些产品又不是走私货，但也不属于可以自由流通的货物，毕竟当初投资协议里的产品去向黑纸白字写着的呢。 但当地为了和他们保持好关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仍由他们内销了，所以曾静姝说这些货不黑不白，还真没说错。 在曾静姝期待的眼光中，陈大河点点头表示了解，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现在没办法答复你，不过回头我可以帮你问问，如果你打定主意让茂行改行，他也愿意的话，这事儿不管钱够不够都可以去做，刚才我也说了，日化行业前景不可限量，钱不够可以去借，去找银行贷款，关键是有没有这个破釜沉舟的胆性。” 对于日化品行业他确实了解不多，之所以知道化妆品的设备和配方价格，还是因为之前杰罗姆收购的那批公司里面就有一家小型化妆品公司，他看过资料才知道的，现在换成日用品，他就不了解了，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比化妆品还贵吧。 至于对曾茂行那边，他并没有主动提出可以借钱或入股，曾茂行不比工厂里那些一穷二白的老兵，他是有经济底子的，完全不需要他去提供什么起步资源，他也看不上那点小摊子。以他如今七八十万的老本，虽说办个正规的工厂还差了点，但足够让银行给他放款启动这个项目，如果在这个万舟竞发的时代，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也别去搞什么创业，直接安安分分守着个小店过日子得了，省得哪天受了刺激下不来台。 不过以他对曾茂行的了解，这小子肯定不是这种人，这个日化厂，多半还是会办起来。 听到陈大河的话，曾静姝银牙一咬，“这小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子，既然你说行，那我就拉他出来干！” 第六百六十六章 题字 从小年到除夕，也就是一个星期而已，就在除夕当天，马佳彤他们都赶回北金，饶山也回了老家。 与去年一样，大红灯笼高挂，兰婶置办了一大桌席面，大家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除了曾家两姐弟，连叶正根这些人也早早地在家里吃完团年饭之后赶了回来，十几号人将屋里挤得满满当当，不得不分成了两桌。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鼠年春晚，也就是第二届央视春晚在晚上八点钟准点开始，茜茜作为主持人之一，自然出现在电视银屏上。 随着节目一个个出来，晚会气氛越发高涨，屋里的欢声笑语也没停过。 陈大河扶着酒杯，笑呵呵地看着电视，在视线又一次瞟到坐在身边的马佳彤脸上之后，轻声说道，“我看你一直神不守舍的，怎么，办公司的事出了什么问题？” “啊？”马佳彤茫然地转过头，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道，“不是，办公司的事进展很顺利，方案都已经做好了，就是地点还没确定，不过也有了预选，您不让我们放在深阵，经过考虑，我们计划去尚海，那边的政策虽然没有深阵那边好，但周边有很多江浙的小工厂，已经实际形成一定的开放氛围，条件比其他地方要好些。” “尚海挺不错，选那里很好啊，”陈大河撇撇嘴角看着她，“那你在愁什么？怕干不好？” “也不是，”马佳彤摇了摇头，看看周围其他人注意力要么都在电视上，要么在小声说着话，便转过头轻声说道，“我是在想，首长先去的深阵，后去的朱海，给朱海提了字，却没有给深阵题，他，是不是对深阵不太满意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摇头笑了笑，端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这两个地方同属于第一批经济特区，如果要做个比较，深阵的底子原本要比朱海弱，可发展速度却要高于朱海，正常来说，首长肯定了朱海，就不会否定深阵，更何况在深阵视察琼斯公司，还有蛇口工业区的时候，先后说了两三次好字，那就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可这种情况还偏偏就出现了，这就由不得人不胡思乱想，深阵发展要好，可突破旧有秩序的力度也大，很多人就在想着，是不是什么地方过了线，需要改正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后面的政策该如何调整，对非公经济体有什么影响，那就不好说了。 偏偏马佳彤他们都被陈大河放出去搞创业，无论这些公司是放在深阵还是尚海，肯定会受到以下影响，所以哪怕今天是年三十，她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马佳彤的声音不大，但桌上大部分都是练武的人，耳目灵得不得了，她这话一出口，桌上很快就安静下来，或明或暗地把视线投向陈大河，只有完全没听到的曾家姐弟两眼茫然，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看看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 陈大河看看桌上的众人，又看看马佳彤，轻声笑道，“那，我告诉你个消息，就在今天，首长在广洲，应深阵政府同志的请求，给深阵提了字，虽然是今天才写的，但是落款时间，却是一月二十六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气氛又恢复过来。 这时曾家姐弟也明白了他们刚才沉默的原因，但听到首长肯定了深阵，同样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办厂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二十六号啊，”马佳彤先是愣了愣，接着脸上扬起抑制不住的笑容，首长是二十六号离开的深阵，用这个日子，代表他在当时对深阵的态度就是肯定的，而不是因为别人请求的原因，想想也是，以首长的性格，如果不愿意，谁来求都没用。 看看眉间愁绪尽去的马佳彤，陈大河捏着酒杯笑了笑，眼里却露出一丝思索。 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赶赴广洲的，只有深阵接待处的张副处长，可这一次，却多了一个人，正是负责接待外资方的蔡志明，这个消息也正是蔡志明在广洲打电话告诉他的，看来，这个当年招待所的所长，如今前途不可限量啊。 除夕夜一过，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便带上半夜才回来休息的茜茜，各自背了个小包，登上返回老家的飞机。 从上辈子带来的习惯，陈大河这个人，任何时候都不愿意大包小包的，如非必要，他一般都会将东西先寄走，自己轻装上阵，受到他的影响，茜茜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所以两人到汉口孙云东老爷子家里的时候，便被老爷子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这年纪长了一岁，出息也见长啊！”孙云东阴阳怪气的，“以前过来拜年，好歹还提点东西，今年倒好，小两口子都甩着个拳头，嘿，还真好意思！” “嘿嘿，”茜茜眯着眼睛正想说话，就被陈大河抢了先， “我看你个老头子才出息见长，半个月前整整两大箱年货给你发过来，你敢说没收到？！” “年货归年货，拜年归拜年，岂能混为一谈！”孙老爷子硬着脖子，“我看你是去化外之地放飞太久，连三节两寿的规矩都忘了，就该让老田给你补补课！” 茜茜一看两人这架势，就知道又斗上了，不禁撇着嘴角摇摇头，这一老一小啊，一个是老教授，新鲜上任的博导，一个是身家丰厚好几家大公司的幕后老板，却跟俩小孩儿似的，这要让外人看到，还不笑掉大牙啊。 随着茜茜拎着两人的东西进去房里，两人斗嘴斗得更起劲，你一言我一语，就跟说相声似的。 好不容易等老爷子说累了，才捧着茶杯往沙发上一歪，一脸是追忆当年岁月，“老啦，不经用咯，想当年老夫舌战群儒，一个人跟十几个老家伙吵架，好汉不提当年勇哦。” “说不提你还提，”陈大河靠在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说道，“看你这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是不是又跟人吵架吵赢了啊？” 第六百六十七章 变化 听到陈大河那么一说，孙老爷子立马就翻身坐了起来，脸上还满是得意之色，嘴上却少有的谦虚， “哪里哪里，也不能说是吵架吵赢了，只能说是以德服人，以事实服人呐。” “呵，”陈大河满眼意外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还真吵啊？以你现在的地位，还有人敢跟你吵架？” 怎么说如今孙老爷子也是入了大内顾问组的专家，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随便招惹他吧。 “哼，我什么地位？一个臭书匠！” 孙老爷子先是轻哼一声，随即满脸不屑地说道，“有些人啊，甭管你是谁，犯到他们手上就死劲地骂，你要是名气大点，他们还骂得更得劲，但偏偏对着手掌实权的高官，又是另外一幅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是欠收拾。” 陈大河听了嘴角微撇，这不就是名人碰瓷呗，任何年代都有，没什么可说的。 他没接话，老爷子嘴里可没停，“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死死抱着宝书不放，什么东西都爱上纲上线，老子讲个课还要到课堂上去闹，我呸，老子会怕他们？别人怕又被下放，老子孤家寡人可不怕，当着几百号人的面，老子骂了他们个狗血淋头，敢说老子误国误民，他们才是真正的搅屎棍，要让他们主事，非得祸延子孙万代！” 看着老爷子神情激愤的样子，陈大河眉头轻挑，“又是为经济改制？” “那可不，”孙云东不爽地晃晃头，“自从我给中央提的几分报告内容被人传出去之后，就没个消停，现在可好，首长南巡一锤定音，直接将这些王八蛋砸到万丈深渊，看他们还死不死！” 陈大河眼里露出一丝恍然，难怪老爷子这么兴奋，竟然聊发少年狂，时隔经年又跟自己斗起了嘴，合着这时候的满心兴奋无处发泄啊。 不过，这的确是件足以记录进史册的大事，心里出了一口恶气的，除了一个孙云东，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呐。 孙老爷子又吐了几段槽，才逐渐恢复平静，略带疲态地看着陈大河笑道，“小子，吃过午饭，咱们就一起走，这回你来开车。” “行啊，”陈大河点着头笑道，“不我开，难不成让你来开啊，那我可不敢坐。” “哼，你想坐我也不给你开，”老爷子昂着脑袋，“让我当司机，可没几个人有这资格！” “对对对，没几个有资格，”陈大河将手里的书丢到桌上，嘿嘿笑道，“我看你以后找了老伴儿，给不给他当司机！”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一大把年纪，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老爷子竟然老脸微红，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去吃饭，吃完早出发。” 今年过年，孙老爷子也和他们一起回上剅，至于原因，自然是要参加陈大河和茜茜的婚礼。 两人7月份的时候在北金领了结婚证，已经办过一场婚礼，不过那是对外的，连家人都没参加，算不得正式，这次过年回家，自然还会再办一次家里的。 就是因为这样安排，之前的那一场，除了人在北金的李老和罗老，人在汉口的孙云东和尚海的王赟都没去，就等着这一回呢，不仅他们，就连已经参与过一回的李罗两位，也会在几天后赶回上剅，再参加一次。 简单吃过午饭，陈大河便开着孙老找学校借来的吉普，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去。 托重新修整过的国道的福，四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就开进了平安镇。 此时已经是晚上，如果是以前，这时候的平安镇应该是漆黑一片，除了偶尔几家几户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别的亮光再也看不见。 可映入三人眼里的，却是两排整齐的路灯，硕大的白炽灯泡发出不可直视的光芒，将崭新的柏油路面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车子开进正街之后，陈大河将车速放缓，眼里有些吃惊，他竟然看到两边的街道上出现几间还在营业的商店，虽然货架上的东西不多，但生意似乎还不错。 “嘿，可以啊，”孙老坐在后排，诧异地左右打量着，“你们这个镇子现在是谁当头儿？老刘？” “对，就是他，”陈大河点点头，“从茜茜爸爸离开之后，他就接手了公社书记的位置，现在也是平安镇书记，挂县委副书记的名头。” “我在上剅呆了好几年，真没发现老刘还有这本事啊，”孙老打量着外面，眼里满是好奇，“甭说这个内地小镇，就连好多大城市，也没有这种经济氛围，尤其是有些地方，民间活了，头上却管得很死，远的不说，就跟我吵架的人里面，他有个学生就在汉口郊县一个地方当副县长，我去那里调研的时候碰到过一件事，他们那里有个人，不偷不抢，就帮着把村里闲余的东西给卖出去，” 平安镇本来就不大，后来上剅搞规划，又把居民区建在镇区边上，所以孙老话还没说完，陈大河就将车子开到家门前。 老爷子一边下着车，嘴里却没停，“他帮着卖东西，没收村里一分钱，反而收了人家收购商的两百块感谢费，就为这个，嘿，好一番折腾，最后钱没了，人还遭了大罪，所以说啊，这一个地方的人民群众富不富裕，关键还得看管着这里的人是不是真的为民考虑，否则的话，饿着肚子喊口号，有好果子吃才怪！” “您这话说得太对了！” 这时陈德山已经迎了出来，笑呵呵快步上前握住老爷子的手，“老哥，咱们可有好几年没见了啊！” “六年，”孙老比了个六，又冲着跟在他身后出来三人笑道，“六年没见，大红和继红都长大啦，你们两个也越活越年轻，我就老咯。” “老什么啊，我看老哥哥还是老当益壮，”黄玉芝脸上跟堆满了花儿一样，连忙将人往屋里引，“来来，外面风大，咱们进去说话。” 随后又不容分说地夺过茜茜手里的小背包，往身后小女儿手里一塞，接着拉着茜茜跟在孙云东和陈德山身后进了里面。 陈继红抱着背包冲着三哥撅了撅小嘴，“老妈偏心！” 陈大河给了她个脑瓜崩，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又拉过二姐，笑呵呵地进了屋。 第六百六十八章 写报告 进到屋里面，客厅中间放着一个大火盆，里面一堆木炭烧得正旺，顿时感觉周身暖和了许多，几人先把行李放好，才陆续去洗手间洗漱。 孙老洗了把脸，信步走到窗户边放眼张望，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指着外面问道，“这，就是你们上剅新建的居民区？” 陈德山笑呵呵地陪在旁边，闻言说道，“对，从三四月份的时候就开始建，直到十一月才全部竣工建好可以住人，元旦之前，所有人都搬进了新楼。” “我听农大的老张说过，他被你们请过来做农技顾问，回去后是滔滔不绝，把上剅形容成天堂似的，我还以为他在吹牛，现在一看，单凭这个，就算不是天堂，也相差不远咯，”面对着窗外的星星点点，孙老爷子满脸的感慨，“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你们这儿就差个电话，就实现GC主义了哦，这都是杨老大带着你们做成的？” “算是吧，”陈德山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大部分的主意都是大河出的，个别棘手的问题也是他帮忙解决的，不过这领头人也很重要，要是没有杨向明的强势，敢于承担责任，顶住上面的压力推着大家伙往前跑，咱们村发展还真没这么快。” 这倒是句公道话，自己儿子虽然起了很大作用，定好方向划出路线，可好经也有让孬和尚念歪的时候，杨向明确实干得不错。 “看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孙云东举起手指着窗外，“一个领导好不好，看这治下百姓的生活状态就知道，要是换个人，不揍他小子一顿就不错了，还能听他一个小年轻的话？杨老大啊杨老大，上剅大队的老大，他是真心为公家考虑，这个外号还真没白叫。”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哎哟喂，我这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夸我，我看看是谁啊？” 说着杨老大便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两人，顿时眼睛一亮，“我说谁呢，原来是孙教授啊，您可来了，这都六年多没见了吧！” “哈哈，”孙云东回过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个杨老大，鼻子还真灵啊。” “嗨，我哪是鼻子灵，”杨向明指指自己的眼睛，嘿嘿笑道，“我是眼睛尖，看见门口停着的那辆车啦，本来还以为就大河他们回来，没想到这一来还有惊喜，竟然看到您老人家，孙叔，您来一趟可不容易，怎么着也得在这儿住上两三个月吧！” “哼，两三个月就想赶我走啊？”孙老爷子瞪着眼睛，“我还打算住个两三年呢！” 杨向明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我的错，我的错，甭说两三年，就算住上三十年都没问题，您要是愿意来我们上剅落户，我做主，立马给您分套房！” “那我可不能收，”孙云东摆着手，故意板着脸说道，“我要收了你们的房，那我写出来的报告，到底是实事求是呢，还是被灌了迷魂汤呢？” 写报告？ 杨向明和陈德山相视一眼，随即疑惑地看向孙云东，“叔，你过来是要写报告的？写什么报告？” “本来没想着写，就是为了参加婚礼才过来的，”孙云东笑道，“可我一到这儿，看到你们这比城里还漂亮的居民楼，就想把你们这儿的情况汇报上去，也介绍给外面，让别的地方啊，学学你们自力更生解放思想的实践经验。” 这是好事儿啊！杨向明顿时大喜过望，如果上剅真能成为别的地方学习的对象，就和华东村一样，那他杨向明也能扬名全国啊，更重要的是，上剅也会名传大江南北，这里出产的东西，就更好卖啦！ 如果是以前，老爷子说要写报告宣传他们，杨老大估计心里还会打个转儿，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这么张扬，可就在这几天，首长南巡的报道见诸报端，在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对办经济特区给予了肯定，这就说明风向定了，那他还顾虑个屁啊。 在两人惊喜的目光中，孙云东又将笑容一收，“不过啊，这个报告到底要不要写，还得实地考察过，看看值不值得写，才能最终决定。” “看，随便看，”杨向明将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笑道，“不瞒您说，今天的上剅，跟您在时候比，那是天差地别啊，别的不说，就新建好的大棚蔬菜，今年一个冬天，预计就能创收五六十万，加上食品厂的收益，要不了两三年，就可以把从银行借的五百万元贷款还掉，以后挣的钱，就都是咱自己的！” “好啊，信心挺足的，”孙云东点点头，“有信心是好事，那你给我找个向导，等他们婚礼一结束，我就开始着手进行调研！” “调研归调研，可别扯上我啊！”这时陈大河在边上插了句话，“先吃饭，吃完饭你们再慢慢聊。” “说得跟谁乐意扯上你似的，”孙云东撇撇嘴，背着手走到桌边坐下。 杨向明和陈德山摇头失笑，也跟着坐了过来。 虽然已经搬了两回家，当年陈大河设计的那个带保温功能的大木桌还是带了过来，四四方方的桌子，八个人正好围成一桌，其乐融融地吃了顿迟到的晚饭。 “这日子啊，还真不一样咯，”孙云东指着桌上满满一桌子菜，尽管脸上挂着笑容，眼里却满是感慨，“洋芋炖鸡，萝卜炖猪蹄，红烧鱼，辣椒炒腊肉，韭菜鸡蛋，腊……，哎，不对啊，怎么这儿也有辣椒韭菜？” 结果不等别人回答，他又拍了拍脑袋，“对咯对咯，大棚菜，你们这儿种了大棚蔬菜，这日子啊，越来越红火哦，” “想当年啊，”孙云东看着桌上的人，嘿嘿笑道，“也是在你们家驻点吃饭，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油荤，要不是大河偶尔从田沟里弄点小鱼小虾回来，那真是常年白水拌饭，连咸菜都要省着吃，这才几年啊，生活就上了好几个台阶，这是政策好，咱们都要感谢首长啊！” “对对，要感谢政策感谢首长，”杨向明深有感慨地连连点头，随后举起酒杯冲着老爷子点了点，“祝愿他老人家身体健康，保佑咱们以后的日子，也越来越红火！” 看着一时间激情澎湃的几个人，陈大河笑呵呵地陪了一杯酒，如果是别的话题，他少不了要抬抬杠，可这个事儿，他不仅不会抬杠，反而心里还非常认同。 前世的时候，只看书面上的文字，是体会不了他们这一代人感情的，只有经历过这个时代，才会明白，这样一位老人，对于他们，对于老百姓的重要性有多高。 第六百六十九章 有问题 晚饭过后，孙云东又拉着杨向明问起上剅村的发展情况，茜茜帮着老妈一起收拾桌子，陈大河则拉着老爹进了房间。 “爸，”陈大河低声问道，“暑假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年后去深阵搞建筑队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啦？” 陈德山一听，不觉就皱起了眉头，“这事儿啊，可不好弄。” 不好弄？ 陈大河一听登时愣住，“不是，你该不会不想去了吧？” 天可怜见，他又是找张铁军要人，又是让马佳彤在深阵拿地，可以说所有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这时候说不好弄，这，这，不好弄要怎么弄啊？！ “去我是想去，”陈德山满脸苦笑，“可是，没几个人愿意跟我去啊，就我拉起来的那个建筑队，三十多号人，看上去还行，可也就只能在这乡里修修补补小打小闹，一听说要去深阵搞大工程，都打起了退堂鼓，生怕建的房子出了什么问题，就没几个人愿意跟着去。” “不是，您没跟他们说啊？”陈大河大着脑袋，眉头紧皱地问道，“工程师，项目，什么都不缺，他们去了只要跟着好好学，就出不了什么事。” “说了啊，”陈德山两手一摊，“可人家就是不信，再一个，他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地跑个一千多公里，现在这日子不比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大包干落实了，交完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再卖一部分给上剅，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都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这日子都过好了，他们还出去干嘛？” 陈大河额头挂起三根黑线，好家伙，这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么？ 不过，这事跟上剅关系真算不上大，就算没有上剅，这个年代愿意出门打工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基本上都是在本地活不下去的，才迫不得已背井离乡讨生活，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轨迹，算算要到进入九十年代以后，附近几个村镇才会陆续有人南下打工，直到他们带回来硬崭崭的钞票，才带起一股打工潮，甚至催生出一股打工经济。 至于这时候嘛，还是真不能有太多期望。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都准备好了，只要老爹愿意过去就行，原来是想着让他多带些家乡人，去了那里不会有孤独感，现在既然人家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吧，反正上剅发展公司在深阵设了办事处，黄大利带着几个人在那边常驻，让他们没事就去找老爹聊天解闷就是。 “这样啊，”陈大河干咳一声，轻声说道，“没人去也没关系，爸，人，地，我都已经找好了，只要您过去，公司就可以正式启动，先拿公司自己的办公楼和宿舍楼练手，等磨合好了，再去接外面的工程，保证可以顺利过渡，在那边站稳脚跟。” “都准备好啦？”陈德山眼里露出一丝狐疑，“还要建自己的办公楼和宿舍楼？不是，老三，你往里面投了多少钱呐？” 多少钱？ 陈大河脸色保持不变，脑子转得飞快。 完了，忘了这一茬，老爹可不知道自己身家有多少，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垫钱，在深阵拿了那么大一块地，还不疯啊。 怎么办呢？ 心念飞转之间，陈大河立刻决定甩锅。 “哦，我没往里面投，就是另外找了个股东，”陈大河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出一笔钱，不参与管理，然后股份，股份一人一半，就是这样。” “不参与管理？只管投钱？”陈德山脸上的疑色更重，“有这么好的事儿？他就这么便宜我们？” “那肯定是有条件的啊，”陈大河使了个眼色，脑子里的借口也越编越顺，“他也不是直接投钱，就是他在深阵啊，有一块地皮，就拿那块地皮作价入股，完了呢，得让咱们帮他个忙，什么忙呢，就是需要解决一批人的就业问题。” “哦，”陈德山眨眨眼睛，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一边在脑子里想着，一边问道，“多少人啊？” 陈大河嘿嘿一笑，“一千三百多。” “一千三？”陈德山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声音也高了两级，同时手指颤抖地指着外边，“人家地委的国有建筑公司也就三百多，这可比他们多了好几倍啊，这也是咱们能碰的么？” “不行，不行，”陈德山蹭地一下站起来，在陈大河面前来回转悠，“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能干，我也干不了！我……” “干得了！”陈大河一把拉着他坐回椅子上，轻声说道，“我都安排好啦，就去年，大裁军的事儿，您知道吧，这一千三百多人就是裁下来的工程兵，都是一等一的建筑好手，要了他们，那就等于捡了大便宜，不是负担啊！” “可是，”陈德山摊着两手，急赤白咧地说道，“这么多人，咱们拿什么养活他们啊？” “项目啊！”陈大河看着他，“深阵现在在搞大开发，首长又刚刚过去视察过，肯定了深阵的成绩，绝对还会再掀起一场大开发浪潮，您这时候过去，人是现成的，还都是熟练的工程兵，那简直就是抢，不对，是捡钱啊！” 首长去深阵的事陈德山还是知道的，听儿子这么一说，似乎感觉有些道理啊。 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才犹豫地问道，“可以干？” “当然可以干！”陈大河用力点头表示肯定，“您想想，人是现成的，回头只要再买点工程设备，或者租也行，直接就能上马开工，现成的事，怎么就不能干？！” “哦，”陈德山点点头，心里挣扎了许久，刚准备点头，突然心里打了个咯噔，猛地抬头看着儿子，“不对，你说找了个股东，这人也是他的，地也是他的，那他完全可以自己办个建筑公司，干嘛还要找咱们来合作，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本来看到老爹的脸色有所好转，心里还挺高兴的，此时听老爹这么一问，陈大河顿时两条眉毛往下一沓，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第六百七十章 原因 有问题有问题，哪来那么多问题，老爹平时看上去也没这么精明，怎么这会儿就诸葛附体了呢。 陈大河揉了揉脑袋，打起精神说道，“这样啊，我从头给您说一遍，”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坚定脸色不变，无不透着真诚，“本来呢，我是想您带点人去深阵，办个建筑公司，那边市场大，发展前景肯定会比老家好，毕竟浅水养不出大鱼嘛，”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爹挥手打断，“我知道的就甭说了，说重点。” “呃，”陈大河眼角微抽，这也就是老爹，换个人看怼不死他。 现在嘛，我忍。 干咳一声，继续说道，“这不要过去那边发展么，我就想着先给找几个项目，也好去了能有事干，结果呢，刚开始打听，这事儿就让那个人知道了，刚好，他也跟我认识，就直接过来找我，问能不能帮忙接收一批人，对，就是这批退役工程兵，我一听，就觉得不太合适，为什么？咱们这庙小，容不下太多人啊！完了我就问他，我说你都能找这么多人，干嘛不自己干啊？” “对啊，他怎么不自己干啊？”陈德山点着头，“有人，有钱，摊子不就起来了么！”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跟我说了实情，别人不自己干，那是有原因的，”陈大河眯着眼睛，就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好，“您看啊，虽说这人是他给介绍的，但并不真正是他的人，这组织起来也麻烦，另外，虽说他有块地，可那地也不是他自己，这背后还有人呢，” “啊？不是他自己的啊？”陈德山摸着脑袋，“那这份子，到底是算他的，还是算别人的？” “这您就不用问这么细，”陈大河摆摆手，“反正我也闹不清，总之呢，咱们当是他自己的就行了。” “哦，”陈德山眯着眼睛，眉头紧锁地想了想，随后眼里露出一丝恍然，“我看呐，那块地多半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人单位不愿意当出头椽子，就找了个人推出来当幌子，这种事我见过！远的不说，就镇上好几家商店，其实就是几家厂子偷偷摸摸开起来的，还不就是想避开统购搞点外快。” 陈大河哑然地看着他，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脑袋猛点，这个您都能想到，得，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对，我看也是这样，”陈大河肃着脸举起大拇指，“还是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我看就算去深阵，您也能打出一片天来！” “少拍马屁，”陈德山故意瞪了他一眼，又转着眼珠子说道，“这么说来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么一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这还没说完呢，”陈大河是越扯越溜，讲故事讲得自己都当真了，“人，他们有，地，也有，可是，他们没有钱，更没有项目啊，要知道搞建筑投入可是很大的，这可不是您这个小建筑队，那些挖掘机、装载机、推土机、泥罐车、搅拌机之类的家伙什可不便宜，起码得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他们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关键的是，项目不好找啊，而这两个我都能解决，这就是他为什么找我合作的原因。” “这么多钱？”陈德山瞪着眼睛，“项目你能找到，这钱你去哪里找？难不成找银行贷款？” “不用，”陈大河嘿嘿一笑，“我都谈好了，工程费提前支付，这钱的问题不就解决啦！” 陈德山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直笑，“嘿，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可不是空手，”陈大河笑道，“我这费了老大的人情呢，一般人可干不了这个，爸，现在，你愿意去深阵了吧？” 说了这么多，陈德山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担心这么多的人，他管不过来啊。 见老爹还有些犹豫不定，陈大河干脆再加一把火，“爸，您要是不答应，这一千多人可都得回老家刨食，这现实条件您也知道，他们回家之后，能不能吃碗饱饭，可真不好说啊。” “得得得，说得我不去就害了人家似的，”陈德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一拍大腿，“行，我去。” 终于搞定了，陈大河长出一口气，这劲费的，真吃力哦。 不过还好，结果总算是好的，只要老爹愿意过去，这家建筑公司就成了。 其实，老爹老妈就在老家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不比以前，日子过好了，在哪儿都一样。 可陈大河偏偏就怂恿老爹往外跑，去折腾什么建筑公司，说起来，都是话赶话事赶事，赶鸭子上架地给赶上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缘由，陈大河想来想去，就有两个，一个是去年的时候，差点没让杨老大坑了一把，当时几个大队支书仗着地委领导的撑腰，联起手来倒逼上剅，杨向明就想利用陈大河去说服黄老爷子，在地委力保上剅，从上往下把这事儿给压下，可这么一来，他陈大河难免给乡亲们留下个横行霸道的印象，就算他在这里辈分威望高也不顶用，切身利益面前，谁还认识谁啊，也许人家不敢当面骂，可背后戳戳脊梁骨的人绝不会少。 好在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杨老大的小九九被他当场识穿，一番波折之后，还给上剅定下了新的发展规划，也就是目前已经进行了一年的这个规划，让上剅重新起飞。 事情虽完了，可还是给陈家人心里留下隔阂，当时陈德山就有过离开上剅的想法，并跟陈大河商量过，而这件事陈大河也放在了心上，这才有了今年暑假的谈话，陈德山也愿意出去试一试。 另外一个，就是陈德山确实爱好建筑这一行，以前没组建筑队的时候，他就经常带着一些人，帮着在大队里面给各家各户修修补补，每次盖新房，他也肯定会参加，正是有了这个底子，后来陈大河才建议他组个建筑队。 经过四年的发展，中间也有一些坎坎坷坷，如今这个建筑队总算有了一些正规军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上剅毕竟还是太小，哪怕在这里干上二十年，也还是只能修建一些民宅，只有跳出这个地方，才会有更大的发展。 第六百七十一章 目的 如果只是因为这两点，那陈德山这个深阵也并不是非去不可，偏偏陈大河让张铁军帮忙找人，这一找就是一千多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岂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 当时他要是敢跟张铁军甩一句不要了，张铁军就真敢跟他急脸，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再说了，若是没这个资本也就罢了，既然有条件，那何不尝试一下呢。 至于他刚才跟陈德山说的建筑项目，还有预付工程费什么的，自然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既没去过深阵，又没交代过马佳彤，能有什么项目做。 不过没关系，有没有项目，不都是人干出来的么，正好借着首长视察的机会，让深阵那边将未来几年的扩建项目提前，并将规模扩大，这项目不就有了么，什么预付款跟更不是问题，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好容易把老爹哄好，答应元宵节过后就去深阵，陈大河这才和老爹一起出了房间。 这时孙老爷子还在客厅跟杨向明聊得正欢，哪怕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大河干脆将两手一拍，“杨叔，你再不回去睡觉，明儿个我就得送两个病号去医院你信不？！” “啊？”杨向明茫然地回过头望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门，“我这老糊涂，” 随后连忙冲着孙老爷子作揖道歉，“不好意思，老叔，耽误你睡觉休息，这样，明天我再过来，成不？” “嗨，睡什么……”孙老爷子转着脑袋，正好迎上陈大河凶狠的目光，当即口风一转，“好，睡觉，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接着聊。” 等杨向明离开，家里人才排队洗漱，趁着这个空档，陈大河一屁股坐到孙老爷子旁边，歪着身子看着他问道，“你不是搞宏观经济研究的吗，怎么想起来要在这里搞调研？” “宏观经济还不是为微观个体服务的，”孙云东打了个哈欠，揉着鼻梁说道，“首长也说了，事实证明，搞经济特区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那是特区，特代表特例，那里的很多政策都是因地制宜制定出来的，并不具备广泛的代表性，而这里就不同了，上剅从发展伊始，就没有超出过上头定下的政策，可以说，你们所拥有的客观条件，和内地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诚然，你陈大河在里面出了不少力，也给拉了不少资源，但是，你自己说句公道话，如果按照上剅的发展模式，没有你找来的大客户，上剅能发展起来吗？” “能，”陈大河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当然能，且不说当时，就算是现在，国内市场依然是物资缺乏百废待兴，只要肯干实业，就不会一无所获，我所做的，无非是给了杨老大更充足的信心，并让成功的时间往前提了一大截而已。” 他这句确实是句公道话，如今上剅的产品基本上都销往深阵，其中又有六成是供应给了琼斯公司，但并不代表上剅的产品缺少销路，事实上，就算没有琼斯公司这个客户，上剅的产品也不愁销路，关键在于如何将货物运送出去而已，毕竟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出货都是深阵那边的货运公司负责的，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去年那几个闹事的大队跟上剅分手之后，不就是栽在这上面了么。 但从现在开始，这个障碍也不复存在，一场史无前例的严打，将九成九的车匪路霸清扫一空，至少在三四年之内不会再有类似的问题，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剅的模式完全可以复制到其他地方去，这也是陈大河猜测老爷子想在这里搞调研的原因。 “你说的没错，”孙云东点着头，轻声说道，“就算没有你拉来的资源，只要他杨向明有这个胆子，你肯给他们出点子，上剅也能出头，可为什么，同样的条件，上剅可以起来，其他地方就起不来呢？”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就自问自答地说道，“说白了，还是首长反复提到过的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如何解放思想，事实求是谋发展的问题，上头定下了调子，明确要求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解放思想求发展，可是有些人，思想就是解放不了，抱着教条主义……” “打住！”陈大河手一挥，歪歪脑袋看着他，“老爷子，你这个报告的目的，恐怕调研上剅的发展模式是虚，落实思想解放的好处是实吧？” “都有，再说了，”老爷子看着他嘿嘿一笑，“这两个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你敢说，离开了响应号召思想解放，上剅能起来？” 确实不行啊， 陈大河笑笑没说话，老爷子说得对，要没有上头定下政策，无论是他也好，还是杨向明也好，都是不敢乱动的，再怎么穷极思变都没用。 同样，有了政策，还是死守着原来的条条框框不去求发展，或者说不敢有所突破求发展，依然起不来，一而二二而一，两者真是缺一不可。 “小子，我明白你的心思，不就是拍沾上什么是非吗，”孙云东笑道，“但是，你也明白，理论和实践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缺一不可，缺少理论指引，实践没有方向，缺少实践验证，理论落不到实处，我给上剅写份调研报告，介绍上剅的成功经验，这里面没有正确思想的领导，能成吗？” “我又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啊，”陈大河笑了笑，伸着懒腰笑道，“您老人家啊，爱怎么写怎么写，我不管，反正只要不扯上我就行，不过，你在写的时候，别忘了镇县地三级的领导，要是没有他们网开一面，上剅可没有发展的机会。” “这个还用你说的，”孙云东不屑地撇撇嘴角，“你真当老头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臭老九啊，老头子再教你个乖，这不叫网开一面，而是英明领导，是认真落实政策，以上剅为试验田验证新理论，深刻体现了……” “停停停，”陈大河连忙举手投降，“这些话你还是去教你学生吧，现在赶紧洗了睡觉去。” 说着就跑回了房间。 第六百七十二章 消息灵通 这时候的春节，国家只放三天假，不过这只是针对端着铁饭碗的人，对于广大农民伯伯来说，自打小年开始，直到元宵结束，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都算是过年，过年嘛，想休就休，也没人管你，哪怕公社时期也一样，更不用说现在。 在上剅自然也一样，虽说如今上剅有钱了，村民也进了村办的工厂按工人的方式进行管理，但这过年的习俗可没变，尤其是今年，不仅搬进了新楼房，村里也开始大踏步往前发展，那更加喜气洋洋，而此时陈大河和茜茜回来办婚礼，便是喜上加喜，少不得要热闹一番。 热闹归热闹，陈大河也没想过大操大办，跟别人家里娶亲似的，前前后后闹三天，就算不把人累死也得被折腾疯，他就定了一天，二月六号，甲子年正月初五，宜嫁娶祭祀，少有的好日子，一天就把事儿给办了。 反正陈家人都习惯了他的自作主张，老爹老妈便都没提意见，就按这个日子来准备。 时间虽短，准备工作却不仓促，黄老爷子在初二这天，就带着女婿钱卫国，女儿张玉梅到了平安镇，一家人住进了杨向明提前安排好的房子里。 他们这一到，茜茜自然也要跟过去，在迎亲之前，两人是见不了面了。 没办法，谁让主持婚礼的是老学究田老爷子呢，不仅是他，孙云东，李中和，罗东升，王赟四个老头子也跟着凑热闹，一人领了一份差事，忙得不亦乐乎，就一个老黄头得意洋洋，稳坐钓鱼台，不时和几个老兄弟调笑两句，显摆一下赢家的地位，看看，这个共同的孙子，最后还是落自己家里了吧！ 陈大河看着几个人来疯的老头子，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忙的，新衣嫁礼老爸老妈早就在田老爷子的指点下准备妥当，酒水宴席那边杨向明也已经安排好，除了上剅自家产的上好材料，还通过来拉货的运输队，从深阵搞来一大批海鲜，加上陈大河早先从北金通过运输队运回来的山货和酒水，保管让所有人都开一回洋荤，他们几个转来转去，无非就是搞搞检查而已，得，他们乐意，随他们去吧。 还没到正月初五的正日子，头一天就有不少客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除了如张庄的张海洋书记这类请过来的人，还有些不请自到的。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钱卫国主持工作的京门被正式批复，上升一格成为地级市，他自然就是这个新晋地级市的第一任书记，轻轻松松就跨进了厅级的门槛，这首任领导嫁女儿，下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表示，反正两个地方离得又不远，便有十几号人组团过来道贺。 另一个黄老爷子更不用说，在地委工作好几年了，就算只是个排名靠后的副书记，但那也是领导不是，这不又有十几号人赶了过来，这地委都来了人，本县的哪还能坐得住，再说之前钱卫国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县里两套班子全都赶了过来，把镇委老刘他们忙得够呛。 幸好之前上剅搞建设的时候，将居民小区临街的那一排改造成多功能楼，其中特意留了几十间房间做招待所，要不然就凭镇委那个老旧的破招待所，还真接待不下来。 这领导来了，固然有黄老爷子和钱卫国他们在作陪，但作为主人的陈大河，怎么着都还是要去好好招呼一番的，便被黄老爷子找来往招待所而去。 “老爷子，怎么我觉着这场面闹得有点儿大啊？”陈大河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们要道喜，派一两个代表过来不就完了，怎么还浩浩荡荡地组团过来，都闲得啊？这两天可正上班呢，他们全都过来，下面的人还要不要干活儿啦？” “哼，各个口子事情都是一大堆，谁闲得了啊？”黄叶秋轻轻一笑，“京门那帮人过来，道喜只是其一，他们另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这个他们的钱书记起家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他们学习的，最好能取点经，回去后把自己家建设得更好。” “那以前怎么不来？”陈大河撇撇嘴，“爸过去主政也有两年了，现在才过来，以前都干嘛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黄老爷子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以前，首长可没有肯定深阵呢。” 这也能扯上关系？ 陈大河感觉有点晕，看来，这一次南巡，不是要搅起一池春水，而是要掀起惊涛骇浪啊。 想想也是，要是没有这种全国各地闻风而动的意识，哪来八十年代的经济大跃近呢。 “至于地委那帮人，也差不多的道理，”黄老爷子继续说道，“一来看看这个放养了好几年的上剅，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省得有领导垂询的时候，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二来嘛，也是要看看你。” 正点着头的陈大河顿时一愣，两眼茫然地指着自己，“看我？他们没见过新郎官啊？” “哈哈，”黄老爷子仰头大笑，“新郎官当然见过，可有幸得到首长题字的新郎官，那可是全天下独一份，他们还真没见过！” “不是吧？”陈大河神情囧然，“这事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说的？” 现在可不是什么信息时代，这里发生一件事，要不了两个小时地球另一头就能知道，正常的信息来源主要还是依靠广播电视和报纸，这种小道消息，传播没这么快吧？！ “哼哼，还用得着我说，”黄叶秋背起双手脑袋直晃，“这北金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说全部，这关键的，要不了一天，省里就能知道，再过一天，地委就能知道，再过一天，消息灵通的乡镇也会知道，至于知道的多少，时间的迟早，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这么神奇？”陈大河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候可不是八十年代末，驻京办泛滥的时候，那时候但凡有点余钱的区县，甚至是有钱的乡镇，都会在北金城里设立驻京办，主要工作一方面是为了“跑部钱进”，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要说那种情况下能知道些什么也很正常，可这个年代，也有如此高效率的消息传递渠道吗？ 第六百七十三章 说漏嘴 “神不神奇的，无非是看人下菜而已，”黄老爷子抄着双手走进招待所的大门，“就比如一件事，搁京里打探消息的人觉得有用，就会将消息传回来，同样，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也会很快得到通知，这一级级往下递，事不关己的自然毫无所觉，而该知道的，必定都会知道，否则，” 黄叶秋一脚踏上台阶，回头看着陈大河轻轻一笑，“你以为，上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地县两级连个屁都不放，还明里暗里大开方便之门，就真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陈大河干笑了两声，老爷子其实这是在传授体制内生存的窍门，不过这话跟他说，就只能当八卦来听，完全用不上啊。 两人上到楼上，老爷子带着他一一拜访客人，虽说他没在体制里面，用不着拍谁的尊臀，但作为主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当面感谢一下客人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资格让老爷子亲自来带，除了地委来的几个主要领导，后面的都是钱卫国在出面，大半天折腾下来，总算把所有人认识了一遍，至于记住了几个，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这场婚礼受益最大的，还是杨向明和镇高官刘宝华，这么多贵客上门，他们作为地主出面招待再正常不过，这上剅出了成绩，加上在领导面前留下的好印象，听地委几个领导的意思，一个省人代的身份是跑不了的，杨向明不会挪窝也就罢了，这个在平安镇熬了大半辈子的老刘，弄不好很快就能往上动一动，也算是解了当年钱卫国抢他位置的心结。 婚礼当天，就在居民区里面，上剅村摆出了上百桌的长龙宴，近千号人欢聚一堂，陈大河毫无疑问被灌了个酩酊大醉，在家里躺了一天之后，才陆续将那些客人送走。 老丈人钱卫国那边工作也是积了一大堆，京门才升地级市，又赶上首长南巡的好时候，要是不能抓住这个机遇，将京门的经济搞上一个新台阶，那他就枉称孙云东的学生，所以在陈大河醒来之后，也没多做耽搁，多嘴多舌地跟陈大河交代了几句什么爱护老婆家庭和睦之类的老话，不出意外地挨了老婆一顿训之后，便和老婆老丈人一起离开。 等客人都一走，陈大河和茜茜也准备回北金，他们都是请假回来的，也不能老在家里待着。 他这一动，李罗他们几位老爷子自然也就一起离开，只剩下孙云东一个留下来，准备启动他的调研。 正好，陈大河将那辆吉普车开回学校，顺道把三位老爷子一起带过去。 在修整过的国道上，吉普车一路飞驰，带起一阵黄褐色的灰尘，陈大河手扶着方向盘，手指还在一敲一敲的，显得好不得意。 “小子，看你心情挺好啊，”王赟坐在后排，又胖了一圈的身子往旁边挤了挤，“你们小俩口该没那么大的新鲜感吧？” 茜茜坐在副驾驶上，顿时脸颊羞得通红，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王爷爷！” “挤什么挤，”罗东升将屁股用力往回顶了顶，“你个老不羞说的什么浑话，人家小俩口感情好，就天天都有新鲜感，你要嫉妒，也去找一个啊。” “免了，我这把年纪可承受不起，”王赟重量级的身体对来自旁边的挤压似乎毫无所觉，冲着茜茜嘿嘿笑道，“乖丫头别生气哈，爷爷在提醒他呢，省得这小子得意忘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踩了雷。” “你以为是十年前啊，还踩雷，”和他隔了一个人的李老爷子轻声笑道，“再说这小子常年在国外，能踩什么雷。” “人不在这儿，可不代表不能做事啊，”王赟脖子一伸，本能反应地抬起杠来，“他还让我给他收古董呢，要搁别人身上，……，糟糕，” 王赟突然捂着嘴巴，两眼呆滞地看着前面，“说漏嘴了，小子，没事儿吧？” 他这话一说，其他三个人都目露疑色看着他和陈大河，尤其是罗老爷子，两眼更是放出光来。 古董啊？！ “啊？”陈大河耳朵往后偏了偏，眼睛还看着前面，随后笑道，“没事儿，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对，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藏着掖着，”罗老爷子伸手将王赟的胳膊夹住，呵呵笑着扭头看着他，“说说，收古董，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另一边的李老爷子嘿嘿一笑，“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估计这小子在赌国运，别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他就下了重注。” “哈哈，”陈大河偏着脑袋笑了笑，“老爷子就是了解我，也不说以后，就对比几十年前，现在的古董都是白菜价，既然手头有了点闲钱，要是不收上一批，那不是天赐不予反受其咎。” “理是这个理，但你可以找我啊，”罗老爷子瞪着眼睛，“放眼全国，哪里的古董能赶得上北金城？” “得了吧，还北金城，”王赟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顺手将胳膊抽出来，“尚海文物商店那是从全国调货，而且还是敞开了卖，你要比，拿故宫里的东西比？你买的了么？” “你这是强词夺理，”罗东升冲他一瞪眼，“那文物商店是对外的，得拿外汇才能买！那潘家园里的杂货铺里，随便什么不是敞开了卖？好东西也不少！” “没错，是得外汇券，”王赟点点头，随后一指前面的陈大河，“从第一笔款开始，这小子就只给我拿过外汇券，你想要人民币都没有，那又何必去什么潘家园，直接从文物商店扫货不就完了！” “全部外汇券啊？”罗东升这时才反应过来，臭小子的钱是和美国人合伙赚来的，那都是外汇，相比之下换成外汇券还更方便些。 陈大河在前面也呵呵一笑，“对，都是外汇券，这些钱不方面转账，外汇券的面值更大，方便带。” “不是，”李中和突然转过头问道，“听你这意思，不止收了一批货啊，老实交代，总共收了多少货，这里面又有多少好东西？” 第六百七十四章 吓傻了 听到李老头问收了多少货，王赟一手扶着车门，仰着头哈哈大笑，却就是不说话。 陈大河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说道，“收了多少货我不知道，反正呢，这两年已经拿了两百万给王老爷子，而且都花完了。” “两百万？”罗东升顿时眼睛一亮，又一把将王赟的胳膊搂住，“老王头，今儿个我不回北金了，跟你去尚海，我倒要看看，你拿着小子的钱，都给他收了些什么破烂？” “破烂？”王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就凭我王一眼，会收到破烂？告诉你，一般的东西我还不收，收下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要不是不好太过招摇，甭说两百万，两千万我都能给他花掉，还保证没有一件假货！” “王一眼？”李中和突然眼神微动，扭头看向他，“你就是当年沦陷时期，组织尚海三教九流，抢救无数南下文物的王一眼？” 这话一出，王赟身体登时僵住，随即哈哈大笑，“我说我是王一眼，是因为我姓王，一眼就能看出古董真假，你说的那什么没听过，不知道，三教九流更不认识，不认识！” 王老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憋了几十年，临了了说错话，还连着两次，都是臭小子结婚开心给闹的，得意忘形了啊。 “得了吧，”罗老爷子手臂猛地收紧，将他的胳膊紧紧搂住，“刚才是谁僵得跟块石头一样，坦白从宽，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一起在上剅的老年六人组中，李中和、罗东升和孙云东三个的来历一目了然，没什么可说的，田鸿雁虽说有些遮遮掩掩，但大致脉络也看得清楚，无非就是个酸秀才，只有一个王赟，一个黄叶秋背景有些模糊，虽说档案上面工作单位身世来历都清清楚楚，但他们几个老家伙可不是一般人，相处久了之后，就能明白那只是一层幌子，而且还是再正式不过，经得起查的幌子，便知道这两个人来历不会简单。 只是后来回调的时候，老黄头不知怎么就去了地委上班，这下他们都明白了，他老黄以前应该就是国家的人，否则不会得到这样的安排，最后就剩下一个王赟，虽说也是回到了尚海以前工作过的文化单位上班，但正因为这样，反而坐实了他们的猜测，这老头儿做事是滴水不漏啊，只是鉴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挑明而已，但李中和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那个哪怕在海外华侨界里也赫赫有名的王一眼。 陈大河转过头，和坐在旁边的茜茜相视一眼，然后视线上移看着后视镜里的三个老头。 王赟依然是死鸭子不怕热水烫，梗着脖子坚持不认。 罗老头则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似乎化身为居委会大妈，非得刨根问底。 李中和则眉头微蹙在想些什么，最后拍拍罗老爷子的肩膀，“差不多得了，他说不是就不是呗，反正这个王一眼虽说出身草莽，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也算得上民族英雄，当年干下的大事也不少，就算让政府知道，现在也只会嘉奖不会惩罚，有好处不拿，就随他去，你还不如关心关心那古董呢。” 他这么一说，感觉也差不多了的罗东升顺势放开了王赟，还故作可惜地撇撇嘴，“这胆儿小的，可惜了哦。” “哼，”王老头将脸一扬，“任你们说出朵花儿来，也改变不了此王一眼非彼王一眼的事实！” “管你是哪个王一眼，”罗东升将手一挥，“总之，都不能霸着陈小子的古董不给人看，我今天就赖上你了，怎么着吧！” “就算我带你过去，你也看不懂啊，”王赟摊着两手，“分得出成化年和弘治年青花的区别么？知道为什么徐悲鸿的马好，齐白石的虾妙？搁这儿，你就一文盲！” 这一下冷嘲热讽的，简直就捅了马蜂窝，好家伙，就罗老爷子那没几两肉的柴禾棒身材，也敢向日渐横向发展的某老头伸手，结果一下子就被反手镇压，差点闪到老腰。 陈大河一看这架势，不禁头皮发麻额冒冷汗，他正奇怪呢，这几个老头子在上剅几天竟然没干架，简直不合常理啊，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茜茜也靠在椅背上捂着眼睛满脸的无奈，又来了，隔了六七年怎么还改不了啊，还好姥爷不在，要不然更乱，这些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家，脾气都不太好啊。 唯有李中和视若不见轻松淡然，似乎完全不记得这事儿起头就是他挑起来的。 嗯，也不是好东西。 “呐个，王老头，”陈大河赶紧转移话题，大声叫道，“你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那我给你找个活儿，你能不能干？” “什么活儿？”王赟一手拽着胳膊，一手摁住肩膀，死死地压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某老人家抬不起头来，“没技术含量的可别找我，丢不起那人！” “当然是鉴宝啊，”陈大河笑道，“你不是王一眼吗，那就给我鉴宝去，我在欧洲也收了批古董，不过请的都是外国博物馆的专家，也不知道准不准，最好你再去给把把关。” “国外也在收？有多少？”王老头抬起头看向他，手劲也松了不少，被镇压的罗老头立刻脱身而出，还不死心地准备反击。 “不到二十万件吧，”陈大河替罗老爷子捏了把冷汗，赶紧说道，“都是这两年在欧洲收的，因为一直没停，也没个准数。” 九月份刚回瑞士的时候，老提奥跟他说收了十六万多件，这又过了小半年，少说增加了一两万件还是有的，不到二十万也没说错。 “多少？” 王赟身体前扑，完全不顾罗老头的反击，抱着前面的椅子背靠差点钻到前面去。 罗东升的手也停在离王赟脖子不到五公分的地方，脖子像机器人似的嘎吱嘎吱往前扭，结果被李中和一推，便扑到王老头身上。 将碍事的老家伙拨开之后，李中和半边身子往前凑，跟王老爷子头挨着头，盯着陈大河一字一句地问道，“二十万件？你没说错？” 不仅他们三个，连茜茜也被这个数字吓傻了，歪着头盯着老公，似乎在等着他说这是一个误会。 第六百七十五章 转移 “啊，”陈大河回头看看凑到一块儿的三位老爷子，又冲茜茜笑了笑，“不到二十万件，一直收一直收，就有这么多了。” 说着还冲茜茜眨眨眼，茜茜见状噗嗤一笑，瞬间变得轻松下来，管他二十件还是二十万件，大河哥喜欢就好。 “呼……” 憋了半天气的三位老人家一起往后躺，齐整整地坐到椅子上，两眼无光满脸骇然，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是，小子，”李中和猛地抬头看着他，“你到底多有钱啊，竟然能收这么多古董？” “有钱是一方面，关键是便宜啊，”陈大河耸耸肩笑道，“您在美国的时候没关注过吗，咱们国家的古董，比他们稍微高档一点的工艺品还要便宜，几十美元一件的东西不要太多，有些甚至几美元就能收到，就算有些识货的，卖贵一些也就几千美元，那还是极少数，所以看上去量大，花的钱还真不算多，而且，收来的古董我还可以往外卖啊，欧洲没有识货的人，我可以卖到亚洲来，整个东亚一块基本上都是汉语言文化圈，了解和喜欢中国古董的藏家不少，把一些普通点的货色卖过来，转手就是好几倍的差价，这样赚了钱又可以多收一批了。” “那也够吓人的，”王赟长出一口气，脸色还有些发白，“我只知道那屈辱百年里，有数百万件国宝流失海外，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而且比咱们文物商店里卖的还便宜，” 说着扭头看向李中和，“老李，你在美国就没关注过这一块？” “我关注这些干啥，”李中和轻轻一叹，“在国外的时候，除了工作就是在找我那两个儿女，哪有时间关心这些，更何况我又不像你们两个，还对古董感兴趣，可惜了，要早知道我们国家的古董这么便宜，哪怕散尽家财，我也去买上一批。” 他本来想说让国宝归国，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他愿意捐赠，但陈大河未必愿意，说了徒增尴尬，若是这小子以后有心捐赠，他不说也会捐，没必要现在强求，再说二十万件，哪怕都是最普通的货色，加起来也得要上千万美元，这么一大笔数字，别人更没有插嘴的道理。 这时王赟逐渐恢复正常，思索片刻说道，“如果只是小批量，我还真懒得跑一趟，不过既然这么多，又是外国人做的鉴定，这一趟我不跑还不行，这样，我回去后先安排一下，既然要出国，这组织审批是少不了的，最快估计也要一个月时间才能申请下来，另外，还有签证，” “签证我来安排，”李中和接过话头，“时间上一个星期就够了，去欧洲最好是从香江转机，你来北金的时候我拿给你。” 还好他是文化战线，这类工作人员出国最容易申请，随便给个文化交流的理由就行，要是别的什么部门，还真有点麻烦。 “还有个事，”王赟拍着陈大河的椅背，“我那边给你收了一千三百九十七件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就放在上次带你去看过的仓库里，我在尚海的时候自然不会有问题，可这一离开，难保不会出点岔子，所以也得想办法转移运走，最好送去北金。” “送北金好！”还在发愣的罗东升突然眼睛一亮，赶紧说道，“有我和老李看着，保证出不了岔子，只是这如何运输，还有放哪儿是个问题。” “放的地方我可以解决，”李中和笑道，“大使区那边有个院子，大概有五六亩地的样子，不靠主干道，但也不影响卡车进出，房子仓库都有，现在的户主是外交部下面一个单位，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回头我去问问，应该能租下来，那里挨着使馆区，安全方面不是问题。” 大使馆区啊，不就是三里屯一带？那可是好地方啊！ 陈大河当即双眼发亮地说道，“老爷子，问问他们卖不卖，要是愿意卖，我可以付美元。” “少在那儿显摆，”李中和眼睛一瞪，“那可是国营单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美元买的？” 陈大河脖子一缩，正想着大不了算了，反正一小块地，也值不了几个钱。 结果李中和话风一转，“回头我问问他们卖不卖，要是卖的话，你把美元给我，我来给你安排，省得不懂行情被人坑。” 卖不比租，租很容易，打给招呼就行，如果要卖，还真得花点功夫，最起码几级审批是少不了的。 这才是亲爷爷啊，陈大河立刻眉开眼笑地应下，这外汇两条行情线他当然明白，价格差了四五倍呢，经过老爷子这么一转，起码能省一大半。 “这仓库解决了，还有运输啊，”罗东升抓抓脑袋，“一千多件古董可不好弄，对车辆人员都有要求的。” “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陈大河嘿嘿一笑，“王老爷子，回头我让人去找您，您直接把货交给他们就行，什么打包装车他们都能搞定。” 他说的自然是饶山管理的那家运输公司，如今的运输公司已经达到一千多辆货车，上万人的规模，业务遍布全国，从最北边的龙江到最南端的海南，都有顺风运输公司的车辆飞驰，运几车古董，一点问题都没有。 “呼，那就没问题了，”王老爷子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说道，“你这臭小子，尽给老头子找麻烦，这种东西也敢找外国人鉴定，心可真够大的！” “那不是不敢走漏消息吗，”陈大河笑了笑，“我也知道专家肯定是国内的好，要是能从故宫请一批专家过去，也不会这么麻烦，可关键是真要这么做了，那可就……” “得得，我也就是说说，”王赟先是甩甩头，随即脸色又变得通红，眼里闪烁着异彩，“二十万件古董啊，好家伙，这回我非得开开眼界不可。” “嘿嘿，你去国外开大眼界，我在国内开小眼界，”罗东升嘿嘿笑了笑，扭头看向李中和，“老李头，你最好也跟我去学学，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可总比你强啊，回头你出了国，在国外收购古董的时候，兴许还能用得上呢。” “那我是不是要给你付学费啊！”李中和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结果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王罗两位也跟着哈哈大笑，车厢里霎时笑声一片。 不管怎么说，陈大河收了这么多古董，总算是件好事，不管是自己收藏，还是以后良心发现捐赠给国家，都比流落在外的好，突然得知这种好事，他们当然有理由高兴。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下山虎 车开到汉口，先还给学校之后，一行人又赶去机场，王老爷子飞回尚海，其他人自然一起回北金。 回到家歇了两天，此时已经是初九，算算请了小一个月的假，也该回学校报到了，便将古董的事情安排好，陈大河依然带着叶正根和图安，直飞香江，准备从那里转机去瑞士。 四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到启德机场，对比繁忙的国际航班，还没有固定航线的内地航班就要冷清许多，只是对比前几年，飞行频次和人数都增加了不少，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香江和内地的交流越来越频繁。 接机的依然是饶山，此时距登机还有六七个小时，便在附近的酒店安排了两间房间给他们休息。 酒店房间里，饶山先帮陈大河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大河，这个是根据之前咱们商量的内容，拟出来的投资公司管理章程，您先看看。” “好，”陈大河接过来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和当时他们商量的差不多，便点了点头，“可以，没问题。” 饶山笑了笑，又说道，“由于投资公司的性质比较特殊，国内目前还没有这一类的法规和先例，所以我和几个法律专家，还有深阵市府的人商量过之后，觉得不如直接采用合资的方式，这样深阵那边也好操作一点。” “嗯，”陈大河点点头，想了想问道，“都以投资公司的名义合资？” “不是，”饶山摇着头解释道，“比如说，深阵那边要开一家新公司，那投资公司在香江就注册一家经营相应业务的公司，再以这家公司的名义来合资办厂，这样一来，由于有业务的一致性，在审批的时候就会容易通过许多。” 听到这里，陈大河暗暗点头，这种做法才是最稳妥的，如果都以投资公司的名义来投，那未免也太招摇了些，按不同的项目注册不同的公司，再安排不同的法人代表，夹在越来越多的合资公司里面，基本上不会引人注意。 “可以啊，”陈大河笑道，“这种细节你来把控就好，对了，之前你说有二十七个人报名，这批人开始启动了吗？” “正在培训，” 说到这个，饶山就显得有些兴奋，“因为当时给他们开会的时候，正好被首长遇上，并受到了夸奖，所以他们办公司的申请特事特办，各种手续都已经办下来了，不过办公司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之前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所以我想先培训几天，稍微熟悉后再正式开始运营。” “嗯，你这是稳妥的做法，挺好的，”陈大河笑了笑，歪着头看向他，“老饶，以前听老马说你们这拨人里面，就属你脾气最暴躁，也最容易冲动，可我看你这四年来的表现，完全没有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得罪过老马啦？” 听到陈大河的话，饶山本有些兴奋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即满脸苦涩，“老营长没说错，以前我确实比较冲动，不过，后来遇到些事，就给改了。” 性格还能说改就改？陈大河眨眨眼睛，突然想起他们这批人退役的原因，似乎明白了一些。 看着脸色依然黯然的饶山，陈大河眼珠子一转，随即笑着说道，“说起老马，好像都快四年没见了，这家伙在国外一呆四年，信也没一封，电话也没一个，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写了啊，电话也打了，”饶山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咧着嘴笑道，“他这一去敢不写信打电话，不怕回来被嫂子给拆了啊，都有联系的，不光家里，跟我们几个也打过电话。” “是吗？”陈大河瞪着眼睛，“这个老马，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好歹我还在瑞士呢，总比你们方便些吧。” “那你得问他，”饶山嘴角越扯越大，“反正他今年大学毕业，肯定是要回国一趟的，你可以当面问他，要是不老实交代，就让小叶跟他单练！” 想当初他们刚跟着陈大河的时候，看叶正根他们几个瘦不拉几的，还每天装模作样练拳踢腿，便好心好意想指点指点他们，结果被虐了个体无完肤，从那以后他们这帮人在小叶几个面前都乖得跟兔子似的，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得遇上个拳脚高人，怎么能不让老马同志体验体验呢。 陈大河无语地瞟了他一眼，果然憨厚的人腹黑起来最可怕，无缘无故就陷害老领导，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让他给带坑里去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饶山随身带着的移动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来放到耳边，刚听了两句，便抬头看向陈大河，“大河，梁栋想见见你，他人就在下面，见不见？” “听到了，”陈大河撇撇嘴角，指着电话说道，“回头跟通信研究院说一下，这个电话漏音太严重，这种问题改进一下应该不难吧，除了信号质量，使用体验这种细节问题也要重视起来。” 饶山满头黑线地看着他，老板，我在问你话呢，你就跟我说这个？！ “叫他上来吧，”陈大河对他的黑脸视而不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么说都是老朋友，这点面子还要给的。” 饶山耸耸肩，拿起电话拨了回去。 五分钟后，陈大河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九龙城寨梁爷。 “阿公，好久不见，您老人家风采依旧啊！”陈大河站起来连连拱手，脸上笑容像是守财奴见到了财神爷似的，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 “老咯，老咯，”梁爷也高举双手作了个揖，哈哈笑着说道，“比不得你年少有为，连名震东南亚的下山虎都亲自过来接送，了不起，了不起！”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梁栋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谁曾想道，四年前还被他带回去要挟的小家伙，如今能成长到这一步呢，先闹美国后闯欧洲，就算在这家门口，也有东南亚第一安全公司的老总亲自接送，虽说靠的是他与琼斯小姐的关系，但这份能耐，哪怕是几十岁的老家伙中也不多见，难怪在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之后，总堂还要求自己来第二次，都是为了社团发展呐。 第六百七十七章 又被盯上 下山虎？陈大河瞟了一眼身边的饶山，结果就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嘁，就这还下山虎，爬山虎吧。 死人脸的下山虎饶山一声不吭，冲着梁栋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就出了房间。 道不同不相为谋，跟这种老江湖没什么可说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反正在香江这一亩三分地上，他领导的龙江安全顾问公司从各个方面都不输这个九龙城寨的老人，没必要刻意交好。 只是这么冷着脸，弄得气氛有点小尴尬啊。 等饶山出去，陈大河随手挥了挥，哈哈笑着缓解一下气氛，顺手替他倒了杯茶，随即问道，“阿公，您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地方？” “那可不敢当，要说效劳，也是我们为你效劳啊，”梁栋也是老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就当没这回事，坐在沙发椅上呵呵笑道，“阿河，今天我过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希望这次，你可不要再拒绝啦！” “哟，阿公您这话可就言重了，”陈大河故作惶恐地看着他，“怎么说您老也是前辈，有什么事，但凡晚辈能办得到的，您尽管直说，晚辈绝无二话。” 梁栋呵呵笑着，抬起眼睛皮瞟了他一眼，这小子说话还是滴水不漏，办得到的绝无二话，办不到的那就闲话免谈了吧，还好，今天过来找他的事，对他来说的确只是举手之劳，若是连这个都不答应，那洪门就真要好好重新评估一下与他的关系了。 “有你这句话，阿公就放心了，”梁栋一手扶着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轻笑着说道，“我这次前来别无所求，只为一件事。” 陈大河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顿了顿才说道，“您请说。” 梁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星空电脑代理权！” 一听到这话，陈大河立刻瞳孔微缩，脑子转得飞快。 看梁栋的样子，应该不是试探，这么说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在欧洲的布局？或者说，是部分布局？那么，他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他想要的星空电脑的代理权，代表的绝不是他自己，只会是洪门总堂，这些家伙也真是，放着大好前途的社团不去混，干嘛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眼前这幅架势，否认显然是不行的了，陈大河身体后仰靠到椅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扭过头问道，“两个问题，第一，这个消息您是从哪里得来的？第二，代理区域在哪里？” 听到陈大河的问题，梁栋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幸好这时候是冬天，没蚊子，要不然都能被他额头上的褶子夹死。 既然问了代理区域，那就说明可以谈，至于第一个问题，那更不是障碍。 “这个好说，而且，再可以多送你一个消息，”梁栋一手端着茶杯，轻笑着说道，“阿河，消息的来源，主要有两方面，一个来自美国，一个来自欧洲，美国那边，我们的人无意中从洛克菲勒家族得知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似乎你在欧洲下了一盘大棋，引得洛家再次盯上你，不过这次他们隐蔽许多，用了暗度陈仓的手法，从中赚了点便宜，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们的人就打探不到了，这一点，你得小心注意，” 老子又被盯上啦？还被人赚了便宜？ 陈大河有些发懵，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边梁栋还在继续说着，“如果只是美国那边这一条消息，我们对你的掌握也无从得知，说来也巧，之前欧洲分堂报上来一条与你有关的情报，这两相对照，就推测个八九不离十了。” 欧洲分堂？跟我有关的情报？ 陈大河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看到陈大河的样子，梁栋哈哈一笑，“阿河，有个承包了星空电脑西欧配送业务的杰贝尔物流公司，你可还有印象？” 杰贝尔物流？ 陈大河想了想，一拍脑袋，嘴里蹦出三个字，“周大山！” “没错，正是周大山，”梁栋笑道，“四年多前，他在法国遇见你，由于事关总堂，就将情况汇报上来，也让他记住了你这个人，一年多前，他谋求与星空电脑合作，本来没报多大的希望，却在最后关头赢得合同，使他的公司得以高速发展，并联动半个欧洲的洪门零散力量一起赚钱，成功登上祁连山主的位置，自然让他感恩戴德，却没想到，背后做这个决定的，竟然是你。” “这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陈大河笑着摆摆手，随即问道，“不过，他是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本来不知道，是后来猜出来的，”梁栋放下茶杯，摊着两手说道，“他是看到星空电脑的负责人，第三国际银行的董事长杰罗姆先生频繁出入你在瑞士的庄园，便起了疑心，于是将这条消息上报总堂，正好没多久我们的人从洛家得到那条消息，这两相联系，真相不就出来了。” 饶了一大圈，陈大河总算整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是杰罗姆跟自己商量，定下来将星空电脑的配送业务外包给周大山的杰贝尔物流公司，这周大山也是个人精，不管是抱着好意也好还是坏心也罢，总之他就盯上了杰罗姆，于是就发现了杰罗姆和自己的联系，顺其自然地，就将这件事上报给了洪门总堂。 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也猜不到第三国际银行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可偏偏就在前不久，他们又从美国洛克菲勒家族打探到一条跟自己有关的情报，发现自己不仅在欧洲下了盘大棋，而且引起洛家再次打起自己的主意，想想看，什么样的生意能惹得洛家再次出手呢？ 毫无疑问，唯一跟自己扯上关系的，自然就是这一两年来风靡欧洲的星空电脑了，秃子头上摆虱子，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猜吗！ 要说星空电脑，那真是一块大肥肉，不仅洛家喜欢，洪门也喜欢啊，这不，他们就派了梁栋过来，想用这条情报，跟自己谈谈条件，拿下某个地方的代理权。 陈大河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长气，忍不住摸了摸脑袋，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两个条件 特粮的，陈大河突然冒起一股无明业火，老子就只想安安静静做做生意赚点小钱钱，怎么就跟坨臭狗屎似的，老是招惹一帮疯狗来呢，是不是不发一通火，就不拿哈喽凯蒂当猫看是吧？！ 决定了，先不管他老洛家赚的什么便宜，这回不捅他个晶晶亮透心凉，老子就不姓陈，跟他姓洛去。 “阿河，阿河？”梁栋一手扶着椅子把手，两只眼角直抽抽，这小子想什么呢，半天没反应，不会想赖账吧？！ “啊？”陈大河瞪着两只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怎么啦？” 看着一脸傻气的某小子，梁老爷子额头上青筋乱蹦，还好，靠着几十年的养气功夫，硬生生忍了下来，咧着嘴轻笑道，“还没说代理区域呢。” “哦，哦，”陈大河终于回过神来，“对，代理区域，阿公，你们想要哪个地方？” 梁栋嘿嘿一笑，“亚洲，再加上美国，怎么样？”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又伸出巴掌赶紧说道，“这回别拿什么君子协定来搪塞我，老洛家不仁在先，你又何必守着约定不放，再说了，东西是经我们手进的美国，跟你没关系，怎么样，美国没问题吧？！” 陈大河眯着眼睛，看了梁爷半天，才咧嘴一笑，“美国可以，不过，亚洲就别想了，我怕你们吃撑了伤胃，不好。” 现在星空电脑在欧洲的销量十分可观，但已经逐步趋于饱和，虽说电脑这玩意儿更新换代很快，但除了发烧友之外，一般人再快也要四五年才会换一台新的，所以也是时候开拓欧洲以外的市场了。 只不过，洪门的胃口未免太大，一张嘴就要整个亚洲和美国，也不怕撑死，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面对陈大河的嘲笑，梁栋也不生气，靠在椅背上呵呵笑道，“这么点东西，哪里撑得了啊，还怕吃不饱呢。” “您老开玩笑的吧，”陈大河满脸夸张地看着他，“洪门这么大的家业，还担心吃不饱饭？” “没办法，这家大业大，免不了人多，一人一张嘴，就算有座金山都能给吃穷咯，”梁栋摇头叹气的，“想当年啊，也是世道不好，才有那么多兄弟拜了香堂，这只进不出，再加上子子孙孙，人就更多了，如果是乱世，还能靠着人多抱团取暖，混口饭吃，可现在是太平盛世啊，人多顶个什么用？尽费粮食！所以，从总堂到分堂，再到各个山头，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开拓财路，混社团没出息的！ 陈大河暗暗点头，这倒是实话，如果说这个年代的洪门还有很深的社团烙印，等再过三十年，那时候的洪门就跟普通的商业组织没什么区别，各个山头都组建了自己的公司，偶尔弄个世界洪门恳亲大会，那意图也跟博览会差不多，纯属为了刷眼球方便做生意的，哪还有什么华人第一大帮的影子。 见陈大河没反应，梁栋又继续说道，“你们内地现在不是在谈发展吗，我们也要发展啊，可是打打杀杀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行，要说做生意，除了干点苦力，还真没什么好招数，这不，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个财神爷，那还不死抱着大腿不撒手啊！而且看上去我们拿得多，其实都是些难啃的骨头，美国不用说，我们是要跟本土财团硬杠上的，赚的都是辛苦钱血汗钱呐，再说亚洲，整个亚洲看上去很多，可除了日本几个小国之外，都是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看看，什么越南，老挝，缅甸，那种地方能卖出去几台？也就是卖几台给种草的军阀记记账，也好给弟兄们添个菜罢了，没多少赚头的！” 陈大河越听越不对劲，你个老家伙，怎么不拿印度韩国中东说事呢，这些地方对电脑的需求可不少。 “再说了，”梁栋嘿嘿一笑，“这代理权给谁不是给，反正我们又不少你一分钱，何必把这份钱给别人赚呢？！” 陈大河垮着个脸，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们就赖上了是吧，可是梁爷，我跟你说，这个星空电脑正在搞股权，” 说到这里，陈大河突然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感情洛克菲勒家族是这么赚老子便宜的啊，用阳谋光明正大地逼计算机公司开放股权，他们顺势就能插上一脚，要是新股东里没有他们的影子，打死他都不信。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脸色不变，继续说道，“这个公司正在搞股权重组，要重新组建董事会，虽说我控制了大部分股权，但也不能不考虑其他股东的意见，一个美国也就罢了，再加一个亚洲，真的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重组董事会？这倒是个麻烦事。 梁栋摸着下巴皱眉思索，虽说他不常出门，但也知道董事会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洪门的部分产业里也有，在他看来就是个吵架的地方，除了添乱就没别的好处，若是真的要董事会审批，就算有陈大河的支持，能否拿到全部区域代理，还真不好说。 眼珠子转了半天，梁栋突然抬头看着他，“阿河，你看这样行不行，每个地方我们都多找几家公司去谈，只要不把代理权交给别的公司，就总能落到我们头上，别的股东也无话可说，怎么样？” 这不就是围标吗，这老头儿也能想到！ “而且，与洪门合作，保管不会出现水土不服的问题，”梁栋又说道，“我们能做的，可不止是代理销售而已，与此同时，还能处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大河算是服了他了，摇摇头笑道，“行吧，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只能答应您，不过，有两个条件。” 梁栋脸色一正，伸出右手平摊向上，“请说。” “第一，我要拿掉一个地方，”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香江台弯和奥门，可以给你们，但是内地，我要自己留着。” 内地啊，未来的世界第一大电脑市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出去的。 “没问题，”梁栋当即表示同意，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还以为陈大河要拿掉日本呢，要说当前亚洲哪个国家的电脑市场前途最好，毫无疑问绝对是日本，一个日本就能抵得上整个东南亚，历来是商家必争之地，反观内地穷得可以，拿下也没用。 这么一想，梁栋登时感觉陈大河果然够义气，讲究，不愧是那位爷的门人，嗯，回头要跟总堂好好说说，给他的支持不妨再大一些。 “第二，”陈大河继续说道，“你们的合同，只能一年一签。” 刚才还想着某人够义气的梁栋顿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年一签？那还玩个屁啊？”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一笔生意 面对满脸激愤的梁老爷子，陈大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悠悠然说道，“阿公啊，这可不是一两个地方，而是整个亚洲市场，对，在其他股东看来，是分给了一家家不同的公司，但我知道啊，整个亚洲和美国市场都是你们在代理，那么，在商言商，阿公，” 陈大河身体前倾，微微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洪门要摆我一道，我能找谁哭去？！” “阿河，”梁栋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你这话就说得有点过了啊，别说你背后站着那位，就算没有，我洪门做事，向来都是以义字为先，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背信弃义的事！” “那样最好啊！”陈大河脸色不变，呵呵笑着看着他，“如果真如您所说，大家都规规矩矩，那每年合同期满之后，你们自然有优先续约权，要是阿公还不放心，合同里面可以将这条清楚列明，这样您总不必担心了吧。” 见梁栋还有些犹豫，陈大河又道，“阿公，就算不按一年一签，这商场上的惯例，最高也不过三五年，如果签那种长约，续约时候的优惠条件可就一般了，我已经答应给了你们这么大的市场，你们总不能还想着两头便宜都占全，既要长约又要优惠吧！” 梁栋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最后一拍桌子，抬头说道，“好，就依你，不过，这事我还需要上报总堂，他们同意之后才能算数。” “那是当然，”陈大河点点头，举起茶杯晃了晃，“那就预祝，合作愉快！” 梁栋也端起茶杯，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合作愉快，不过，阿河，这续约的时候，你可不能给我们使绊子。” “哪能呢，”陈大河晃着脑袋，“都说了你们有优先续约权，自然是说话算话，除非，其他竞争对手开价太高，你们的人舍不得自愿放弃，或者竞标不成，那可怪不得我。” 其实用不着以后，如今星空电脑风靡欧洲，早就引起亚洲某些公司的注意，并多次主动接触询问代理权的事，给出的条件也着实不低，洪门这帮人想围标，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这也是他改变主意答应梁栋的原因之一。 “各凭本事吃饭，哪能怨天尤人，”梁栋脸皮抽动，眼里满是傲然，“如果出现有人竞争，那就说明这门生意赚头大，只要不是蠢蛋，谁会轻易放弃，再说了，以我洪门的资源，绝对能将渠道成本压到最低，那些做正当生意的，几人能竞争过我们！” 一听这话，陈大河忍不住眼睛皮直跳，“梁爷，你们不会打算玩走私吧？” “嘿嘿，”梁栋嘴角上扯，发出两声干笑，“反正我们找你拿货都是正正当当，这出货之后各个代理商之间调货，你们应该不会管这么多吧？！” 陈大河眼睛皮下搭满脸无语，就知道这群大爷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做正当生意，别以为走私电脑就不挣钱，以欧共体为例，英德同属于欧共体国家，他们之间的关税税率低得要命，而亚洲的印度属于英联邦国家，享有英国的最低关税税率，若是以英国为出海口转运印度，再从印度走私到其他亚洲国家，就能省下一大笔关税，最关键的是，在这些当地国家他们同样具有代理权，至少表面上是再正经不过的正当公司，只需要在出货量上稍作掩饰，就能遮掩下来，其风险可比他们捞偏门低多了，而且赚得还不少。 陈大河呼出一口气，看了看他，片刻后摇头笑道，“阿公，我只给你们代理权，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但是，如果出了岔子，可别想我替你们遮掩。” “那肯定不会，”梁栋笑着摇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点担当我们还是有的，更何况，以我们的本事，还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摆不平。” “那倒是，”陈大河点点头，“这点我还是相信的。” 嘴里正说着话，陈大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歪着头看向梁栋，“阿公，既然你们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我再给你一笔生意如何？” “哦？”梁栋眼睛皮轻抬，“一笔生意？什么生意？” 陈大河指了指西边，“你们在欧洲那边，能不能弄点东西出来？” “嗯？”梁栋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怎么，你也想走走偏门？说说看，多大的东西，送到哪里？” 陈大河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敲，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说道，“东西不小，估摸着有一两个集装箱，至于地点，就送到海南。” 这年头国内最大的进口口岸，绝对非海南莫属，此时还在广栋治下的海南，承担了一大半私货份额，更别说还有大量持有正规批文的倒爷，而且由于国内物资的紧缺，很多时候稽查队对进港船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还有张铁军打招呼，东西从这里上岸最方便不过。 没错，陈大河就是想把给张铁军的车床和生产线通过洪门运出来，虽说第三国际银行的矿产贸易公司旗下也有一只海洋运输队，但那个不方便动用，否则一旦出事就容易惹得一身腥。 现在既然梁栋上门求合作，那就干脆把这个难题甩给他们，也正好看看他们的诚意，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或者不愿意办，那也别谈什么合作，大家喝喝茶聊聊天就算完了，当刚才的话都没说过。 海南啊？梁栋眼里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看着他问道，“阿河，我问你一句，这批东西，是你要，还是别人要？” 在他看来，以陈大河目前在欧洲的事业规模，还需要用到这种手段运送东西的，只可能是位列巴统协议名单上的敏感物件，这种东西如果是他自己用，就完全没必要运回国内，因为他的事业都在欧洲，而现在偏偏要运回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东西是给别人的。 果然，陈大河笑了笑，轻声说道，“别人要，怎么，有问题？” 得到想要的答案，梁栋深吸一口气，眼里射出利芒，“好，这笔单子我们接了，而且，分文不取，你什么时候出货，通知我一声，保证如期送到，绝无半点损伤！” 第六百八十章 渠道 分文不取？陈大河意外地看着满脸人认真的梁老爷子，心里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果然，梁栋满脸生辉，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洪门开坛宗旨，便是驱逐鞑虏兴我中华，虽说后来子孙不肖致使洪门沦为旁门，但拳拳报国之心自始未改，如今大事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小事上出出力还是没问题，以后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这老爷子，平时看上去蔫了吧唧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顺眼。 陈大河啧啧一笑，忍不住泼了他盆冷水，“阿公，您这份报国之心我当然相信，只不过，实不相瞒，这份东西送回国内，不是直接给国家，而是给某个人的。” 啊？梁栋有些傻眼，“给个人，不是给集体的？”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竟然能让他帮这种忙？而且，要的还是巴统清单上的东西？ “对，”陈大河点着头笑道，“阿公，您可知道，尚汽与德国人合资办厂的事？” “这等大事自然听过，”梁栋点点头，“莫非，还与这件事有关？” 陈大河笑容渐渐收起，“没错，当初谈协议的时候，德国人答应对咱们国家给予技术支持，以帮助我们实现大部分零件的国产化，但从第一辆车下线开始，几乎所有的零件，包括螺丝钉在内，全部都是从德国进口，尚海的工厂，只是完成最后的组装而已，根本算不得真正的汽车工厂。” “哼，就知道洋鬼子信不得，”梁栋一拍桌子，眼里满是愤恨，似乎想起了当初被鬼佬欺负的日子，好半天才忍下这口气，抬起头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们打算怎么办，”陈大河摇摇头，“这等层面的事，我也插不上嘴啊，不过，我有个朋友，他倒是有些想法，如果我们能照着德国人的零件，制造出一批质量差不多的成品出来，那德国人也不能明着违约，总得用回我们自己的产品吧，所以，” “我明白了，”梁栋恍然地点点头，“你要送的这批东西，就是制造汽车零件的设备？” 见陈大河点头承认，自以为看破的梁栋摇头失笑，“这么说来，不还说为了国家吗，行，这事儿我们办了，还是那句话，分文不取！” 得，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爷子还是坚持这么做，陈大河只得拱拱手，“那就麻烦了。” 其实说起来，这笔运费贵也贵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几十万美元罢了，主要还是人情值钱，不过这事儿是替张铁军办的，人情债自然由他来背，等到九七之后，未必没有还人情的机会。 事情谈完，梁栋也没多做耽搁，便起身告辞，而陈大河休息了片刻之后，有匆匆赶到机场，登上飞往欧洲的飞机。 要说这趟转机还挺值的，先后处理了好几件事，饶山那边的投资公司执行方案敲定了，星空电脑的亚洲和美国代理权给了洪门，顺带着还解决了张铁军的工厂设备运回来的问题，嗯，效率还是挺高。 另外，还有一件事陈大河可没忘记，老洛啊老洛，该怎么才能坑你一把，好出口恶气呢？！ 带着这个问题，陈大河直到回到白玉兰庄园，都还没有一点头绪。 当天倒时差休息不提，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正在吃早餐，杰罗姆就找了过来。 “怎么每次你都是第一个，该不会收买了爱奈斯，让她给你通报消息吧？”陈大河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笑着问道，“吃早餐没有？” 爱奈斯站在他身后，视线上移挑挑眉头，嗯，看在带了礼物回来的份上，就原谅他的胡言乱语吧。 “吃过了，”杰罗姆站在边上笑着耸耸肩，“我可收买不了这里的任何人，不过，确实是爱奈斯女士通知的我，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嗯，”陈大河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然后喝了一口牛奶，擦擦嘴站起来往上走，“我们去书房谈。” 在书房落座，仆人送来咖啡，关好房门后，杰罗姆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茶几上。 “先生，这是我们上个月参加底特律车展的相关资料。” “哦，”陈大河拿起来翻了翻，刚看到第一页，就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伊索塔·法拉西尼竟然订出了一百七十多辆？” 这可是售价高达七十八万美元的车，比劳斯莱斯还要贵，竟然能卖出这么多？ “是的，”杰罗姆脸上露出笑容，“不仅在欧洲，美洲对法拉西尼的归来也持欢迎态度，而且相比欧洲传统豪车林立，缺乏底蕴的美洲市场对于法拉西尼更加追捧。”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资料，摇头叹道，“凭这些订单，就足够法拉西尼回本了吧。” “如果只算收购法拉西尼这一笔交易，不仅回本，还赚了一大笔，而且伊法也获得了五百多辆订单，同样很受欢迎，”杰罗姆笑了笑，但紧接着脸色就暗淡下来，“可是，除了这两款车型，其他车型的订单都不太理想。” “嗯？”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贵的都卖了，便宜的反而卖不动？” “唔，”杰罗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准确的说，不是卖不动，而是被卡住了渠道，无法销售出去，再直接一点，就是没有代理商愿意代理我们的汽车！” 陈大河眼神微凝，几乎是同时，他便想到了背后的原因，有这个能力卡住整个销售渠道的，除了几大财团，别无他选，彼其娘之，这些王八蛋占了便宜还卖乖，当老子不会发火是吧！ “事实上，我们的量产汽车都很受欢迎，”杰罗姆笑了笑，继续说道，“尤其是您设计的那款熊猫，经过马塞洛的改良之后，升级成为一款中档车型，在车展上吸引了不输于法拉西尼的眼光，但是，量产车不比豪车，可以单辆订制销售，这些是需要渠道商来推广运营的，否则售后就是个大问题，而现在，我们就缺少了这样一个渠道，将汽车送到顾客手中的渠道！这，就是我今天过来找您的原因。” 第六百八十一章 诱饵 其实，对于这次杰罗姆带队参加底特律车展，陈大河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之前和美国方面还有个口头约定在，不得进入美国市场，所以这次的参展，更多是为了打名气，而不是为了销售。 尽管已经有了这种心理预期，可真当遭遇来自美国方面封锁的时候，他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一方面逼迫自己开放计算机公司的股权，另一方面还在美国本土穷追堵截，双重标准玩得挺溜啊。 对了，陈大河猛地抬头看着杰罗姆，“计算机公司股权改组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嗯，已经完成了，只等我签字就可以生效，当然，在此之前需要您的授权，”杰罗姆有些奇怪，老板怎么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来。 不过也无所谓，他今天过来也是准备顺便汇报这件事的，既然他问起，那就提前说吧。 随即从公文包里又翻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新的股权构成资料。” 等陈大河接过去，杰罗姆继续说道，“这次的股权改组分两步进行，第一步先将所有计算机相关的公司全部整合起来，包括上游的零配件生产工厂，我们原有的装配公司，以及下游的销售公司和市场推广公司，在完成重组之后，这些公司按照不同的环节组成相应的事业部，成为新成立的计算机公司一部分，不过，” 说到这里，杰罗姆笑了笑，“物流和零售店这两块我没有纳入进来，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这两个都有独立发展的潜力，所以我打算另作安排。” 陈大河点点头，“做得不错，从利益角度出发，这两个的确不合适纳入到计算机公司里面来，而且，有了那家电话直销公司，那些人也该满足了吧。” 星空电脑之所以有如此傲人的销量，其功劳有一大半在这套电话直销系统上面，这也是那些新股东最看重的要点之一，而且，如果陈大河没有预估错，要不了半年，他们就会提议将这间直销公司独立出来，除了销售星空电脑之外，肯定还会卖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他们主营公司的产品。 尽管如此，陈大河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深度合作高效利用资源，仅此而已，同样的道理，虽说他现在出让了一些股份，但那些人所带来的资源，会让计算机公司价值增长更高更快，他得到的回报也将更高。 “是的，”杰罗姆笑道，“他们对重组后的计算机公司业务范围非常满意，谈判的时候进展也很快，不仅给出了相对偏高的估值，还在其他方面给予了不少优惠。” 哼哼，陈大河嘴角微扯冷冷一笑，这些人成为股东之后，计算机公司的收益也有他们的一份，自然会大开方便之门。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们总共出让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杰罗姆继续说道，“总市值估价为一百零五亿美元，在我们的可接受范围之内，总共回笼三十一亿五千万美元的资金，不过，他们希望能在两年内，公司进行第二次融资，以便推动五年内完成上市，另外，有几家零配件工厂我们是参股或控股经营，合并之后也让出了相应份额的股份，不多，百分之二点七，所以我们目前手里的股份是百分之六十七点三。” 陈大河不置可否，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那些好运的零散股东暂且不提，受让这三成股份的股东不算多，一共有十一家，其中八家都是耳熟能详的欧洲老牌企业或机构，但另外三家却从未听说过，如果他没猜错，美国方面的资金肯定就隐藏在这三家公司之中。 结果很意外，杰罗姆指了指他手上的资料，轻声说道，“先生，我需要特别解释一下这三家公司，他们不是简单的投资公司，而具有不同程度的政府背景，在规则之内，他们能保证我们的生意顺畅不受侵扰。” “是吗？”陈大河抬起头，看了他几秒之后，微微一笑，“那规则之外呢？” 杰罗姆耸耸肩，“那就要靠我们自己，或者另外八家公司，我们才是地头蛇！” 好吧，这话完全没毛病，明面上的政客都是光明的，地头蛇的座上宾才会做些不太光明的事，事实上，公司规模到了这个层面，绝大部分的事都需要在规则之内解决，否则的话，要规则有什么用？所以他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呼，陈大河长出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十一家公司名称，到底，哪一家，或者哪几家，才是美国财团的面具呢？ 看着陈大河的脸色，杰罗姆疑惑地问道，“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有，”陈大河摇着头笑了笑，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星空计算机集团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吧，等下我签授权书给你。” “好的，”杰罗姆将资料收好，正准备说话，这时陈大河又拿起那份汽车公司的文件说道， “杰罗姆，汽车公司开放股权的事情，没有跟他们说过吗？” “啊？”杰罗姆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您不是说等市场见到成效之后，再进行对外融资吗？” “现在可以了，”陈大河笑着说道，“底特律车展已经见证了我们的产品是如何的受欢迎，等下个月的日内瓦车展上，第三汽车集团的欧洲分销名额一定会被抢破头，所以可以着手进行了，等日内瓦车展一结束，就可以具体落实下来，星空计算机集团的股东是我们的老伙伴，他们具有优先认购权，不过，需要附加一个条件，” 迎着杰罗姆疑惑的目光，陈大河举起手中的资料，“谁能解决美国渠道商的问题，就可以独自享有百分之十的份额！” 听到这里，杰罗姆登时眼前一亮，对啊，以重金利诱，那些在西方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老牌势力，未尝不能帮助公司解决这个问题。 他还记得两年前老板差点跑路的那一次，分明就是得罪了美国人，致使第三国际银行在美国的业务全面收缩，不得已退回欧洲来发展，虽说后来老板平安无事，但现在看来，很显然，那些人还在呢。 还好，借这次计算机公司重组的机会，拉拢了一批欧洲老牌势力，现在只需要再让出一点利益，他们会抢着帮助解决的，至于损失的股份，与整个美国市场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明白了，先生，”杰罗姆用力点点头，“我会立刻放出这个消息，不过，” 杰罗姆稍微犹豫了一下，“先生，百分之十，是一口价，还是可以谈？” “一口价，”陈大河耸耸肩，“放出消息的时候可以注明，如果没人能够解决，那么本次融资行动作废，如果是多人协同解决，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由他们共同接手，如何分配我们不管。” 行动作废？杰罗姆注意点放在了这个词组上面，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以那些鬣狗的贪婪，是绝不会允许这样一次财富盛宴化为泡影，毕竟，底特律车展上，这批汽车受欢迎的程度可是有目共睹啊。 看了如释重负的杰罗姆一眼，陈大河微微一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毫无疑问，能顺利拿下这百分之十股份的，必定就是洛克菲勒家族伸出的触手，表面上看，他让出一部分利益给他们，明显是发出了妥协的信号，实际上，这正是他刚想到的策略。 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是一个诱饵，用这个办法，一来可以将暗里的对手摆上台面，二来可以麻痹他们，以为自己为了利益而妥协，等回头发动报复行动的时候，想必自己的可疑程度会降低许多吧。 而且，股份是要拿钱来换的，他又没真亏，同时还能毫不费力解决美国渠道的问题，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 第六百八十二章 亡羊补牢 杰罗姆拿过来的这份资料内容还算比较详实，除了这十几款车在底特律车展上受到不同欢迎的图文资料，相应的宣传报道情况之外，还有关于每一辆车的市场调查问卷，优缺点评价和期望，以及附上了法拉西尼和伊法订单的两批人员名单。 陈大河略过前面的资料，直接翻到最后，视线从名单上划过，正准备将资料合上还给杰罗姆，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视线，看得他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手指着那个名字，陈大河将资料递到杰罗姆面前，“这个人的订单，交货没有？” “嗯？”杰罗姆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即摇头说道，“这份名单上的都没有交货，伊法量产车要一个月后才正式下线，而法拉西尼全部采用订单生产的方式，只有在接到订单之后，才会安排开工制造，而且生产周期需要二十至二十二周的时间，所以，……” 不等他说完，陈大河便摆摆手，“从现在开始，全力打造一辆特殊的汽车，在部分地方，比如座椅、中控台等位置印上这个名字，其他细节上也要与众不同，你让马塞洛亲自来设计，打造一辆全球独一无二的车，等造好之后，立刻免费交付给她，嗯，订金不用退了，换上一份价值更高的礼物。” 什么意思？杰罗姆满头雾水，再次看了看那个名字，两组单词，奥利弗·琼斯？有点眼熟，她是谁？ 这时陈大河还在抹着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当初这款车刚定型的时候，杰罗姆还问过他，有没有需要安排送人的，他当时就想着自己的关系都在国内，包括茜茜在内都不适合用这种车，便直接说了没有，顺其自然地，就将这位姐给忘了。 好嘛，现在奥利弗一声不吭，自己在车展上订了一辆法拉西尼，这是在表达不满的吧！回头要是跟她碰面，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要知道奥利弗对他创办第三国际银行的事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这第三汽车集团显而易见就是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企业，她会不了解这里面的关系？天知道在她下订单的时候，有没有将嘴里的银牙咬碎。 希望此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 看着眼前的名单，杰罗姆顺势扫了一眼备注的客户信息，顿时眼前一亮，满脸古怪地看着陈大河，“先生，您认识这位EO集团的老板？” 正在暗自神伤的陈大河听了微微一愣，“EO集团，做什么的？” “您不知道？”杰罗姆的眼神更加古怪，不过还是解释道，“这是一家最近两年才兴起来的新兴集团公司，其前身是美国琼斯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主要经营中国艺术品和艺术表演业务，” 咦？杰罗姆顿了顿，心里涌起一丝了然，如果他没猜错，恐怕老板和她就是因为这个有联系的吧。 他说到这里，陈大河就明白了，这家EO集团，应该就是奥利弗后来改组后的新集团公司，记得当时他还吐过槽，说奥利弗取名字的水平太烂，只会用琼斯做名字，没想到她还真改了一个，只是，这个EO又是什么鬼？ 杰罗姆还在继续说着，“琼斯文化公司通过独特的渠道拿到中国高质量的手工艺术品，建立起一个高端艺术品品牌，业务发展得非常不错，后来还在中国投资工厂，在香江经营电视台业务，不过，他们的真正崛起还是在一年多以前，琼斯小姐以过人的眼光和胆识，紧紧抓住香江股市楼市双双崩溃的机会，一举获利二十多亿美元，在香江被人称为投资女王，此后她将公司业务重组，成立EO集团，在美国投资了几部电影的基础上，开始大举进军电影传媒，以及高科技产业，而且后来再次抓住香江股市楼市触底反弹的机会，大规模投资香江股市楼市和金融行业，获利丰厚，” 说到这个，杰罗姆眼里满是赞叹，“到此时，EO集团的总资产已经突破百亿美元，这里面最让人佩服的，还是她对香江股市节点的把握，最高点卖出，最低点买入，像是可以预知的女巫一样，这样大资金的精准操作，在全球金融史上都极其罕见，而她却做到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恍然，看来，奥利弗还真听了他的鬼话，当恒生指数跌到七百点附近的时候出手抄底，可当时自己是随口乱说的啊，她也信？！ “唔，我们之前认识，算是朋友，”陈大河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EO的全称是什么，你知道吗？” 杰罗姆古怪地瞟了他一眼，还说是朋友，连别人的公司名字都不知道，这个朋友该不会是纸糊的吧？ 一边在暗暗腹诽，嘴上还在说道，“elegance ，optimistic，简称EO，据说取这个名字，是要打造一种优雅乐观的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优雅乐观，真是信了她的邪。 陈大河暗暗撇嘴，之前说她取名字没品位，她以为直接叫个优雅乐观就是有品位啦，图样图森破。 算了，管她呢，反正公司是她在管，随她喜欢就好，现在只希望一辆特殊打造的法拉西尼能浇灭她的怒火，千万别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还找自己的霉头。 了解完老板和这位新晋亿万富豪的关系，杰罗姆自然将这件事放到心上，其实也是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太忙，连巴黎都很少回去，与苏菲也没怎么联系，否则就会知道，这位琼斯小姐还是苏菲那家艺术公司的大股东，这样一来就不会感到陌生了。 此时事情也谈得差不多，杰罗姆便起身告辞离开，陈大河将他送走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中午，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经过几轮转接之后，说了几句话，便将电话挂断。 然后吃饭，休息，上学，和校园里的所有莘莘学子一样，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学生，…… 好吧，那纯属扯淡，三天之后，在苏黎世市区一栋高档公寓的顶楼房间里，又一次请假的陈大河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刘建设。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七姐妹 由于之前每次和杰罗姆他们会面，都是在自己的白玉兰庄园，这才让洪门的周大山他们猜到自己是第三国际银行幕后老板的事，所以现在陈大河学乖了，前两天让老提奥在这边买下一整层公寓，作为与别人秘密会面的地方，而且每次都是从带有专用电梯的封闭地下车库出入，绝不让人发现。 以后包括杰罗姆在内，都会放到这边见面，而不远千里被他召回来的刘建设就成了这里的第一位来客。 坐在靠窗边宽大的餐台旁，陈大河捧着一杯热牛奶，看着他问道，“老刘，你那边进展怎样？” 刘建设将嘴里的烤肉片咽下，又喝了一口热牛奶，才轻声说道，“还行，有的进展顺利，有的想反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场饥荒还有得熬，今天不同意，迟早也会同意，哼哼，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个条件了。” “还有不同意的？”陈大河有些意外，“他们就这么坚信自己能熬得住？” “嗐，他们那些连存粮习惯都没有的土著能熬什么啊，”刘建设撇撇嘴，满脸的轻蔑，“还不是联合国粮农署多次表示会筹集救济粮进非洲，他们都指着靠免费粮食续命呢。” “嚯，嚯嚯，”陈大河忍不住一阵干笑，“靠免费粮食续命？到目前为止，联合国筹集了多少粮食送到非洲？” “几万吨吧，”刘建设耸耸肩，“倒不是说联合国不上心，实在是需要扯皮的事一大堆，他们无非也就是个协调性组织，所有资源都依靠会员国的捐赠提供，典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实上，在过去的八三年，如果不是依靠五洲粮食集团的四百多万吨粮食支撑，非洲因饥荒和营养不良而死亡的人数将超过一千五百万，而现在，这个数字也超过一千万，粮农署已经尽力在协调各个会员国的工作，但依照我们的推测，最快也要到今年下半年，才会有大批量粮食进入非洲，而这些拒绝我们好意的非洲部落，不可能等这么长时间，一边是随时可以到位的粮食，一边是停留在口号上的援助，相信要不了几个月，他们就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四百多万吨？”陈大河有些意外，“今年下半年的收获不是七百多万吨吗？” “没错啊，”刘建设拿起两块面包片，在中间夹了一堆烤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着说道，“四百多万吨是咱们放出去的，一部分用来招揽佣兵，一部分交换了矿场资源，剩下的也差不多，部分准备用来交易，部分继续招人。” “哦，”陈大河点点头，转了转眼珠子，“老刘，你说，粮农署那边筹措的粮食，主要来自哪里？” “还能有哪里，西方国家呗，”老刘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着说道，“苏联自顾不暇，恨不得粮农署给他们捐，哪里拿得出粮食来，当然，意思还是要意思一下的，要不怎么能显出老大的地位呢，不过撑死也就几十万吨的量，再多他们也吃不消，其他的大头，肯定还是以美国和欧洲为主，这里边美国又占了大头，他们国家的粮食集团掌握了超过一半份额的世界粮食贸易，什么时候捐，捐多少，美国不发话，粮农署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陈大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估摸着，美国什么时候才会有大规模的行动？” “小批量的今年就会跟一点，但大规模的起码也得等到明年，”刘建设冷冷一笑，“出了这么大的事，社会阵营多半会先动，再加上部分西方国家，凑个三四百万吨应该问题不大，而美国佬是出了名的吝啬，不到最后关头他们肯定不会舍财，再一个，不到最后关头，怎么能显示出他们的重要性？！以目前非洲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我们的介入，最晚到明年年初，美国应该会有所行动，但现在嘛，估计怎么着也得晚个半年，” 说到这，刘建设笑了笑，“当然，这个预测是建立在之前咱们推断非洲旱灾会持续到八五年的基础上，如果旱灾提前结束，他们自然不会再动。” 不会动？陈大河眯着眼睛，脑子转得飞快，不停梳理着非洲，美国，粮食，石油，金融等几个方面的关系。 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吃完东西正在擦手的刘建设，“老刘，非洲的各国势力分布你做过了解吗？” “当然，”刘建设将手里的毛巾丢到盘子里，叹口气说道，“我从到非洲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收集非洲本土的情报，怎么说呢，如果没有先烈的前赴后继苦心建设，可能咱们国家就是现在的非洲，看似从六十年代以来，非洲各个国家不断获得独立，但实际上，他们从未脱离列强的魔抓，在这里，最大的势力是法国，法国对非洲的渗透是无所不在，在非洲，绝大部分上过学的人都会说法语，其次就是美英，英国和法国一样，都属于传统势力，而美国则是在二战之后，逐步侵蚀其他列强势力后崛起的。” 陈大河突然敲敲桌子，“说说美国的情况。” “比起关系错综复杂的法英，美国就要简单得多，”刘建设笑道，“一句话概括，就是石油加美元！” 见陈大河似乎有些不解，刘建设解释道，“石油很好理解，非洲绝大部分产油国的油田和输油设备，都处于几大石油公司的掌控下，而这些公司，基本上都属于石油七姐妹集团，呃，” 说到这里，刘建设顿了顿，看着陈大河问道，“老板，你知道石油七姐妹吗？” 陈大河轻轻一笑，“洛克菲勒，标准石油公司！” “对，就是这个，”刘建设惋惜地笑了笑，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想装一把结果没装成，老板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虽说陈大河对石油行业了解不多，听得最多的无非就是那两桶油，但鼎鼎大名的七姐妹他还是听说过，大约在本世纪初的时候，标准石油因涉及反托拉斯法案，被美国联邦法院拆分成三十四家不同规模的石油公司，其中最大的三家依然位列世界前三，而其余的，则分别与欧洲几大石油公司联姻重组，最后形成七家垄断世界石油市场的公司，被意大利人愤怒地称为七姐妹。 后来其中的几家又经历收购和重组，合并为五家公司，七姐妹变成了五姐妹，问题是尽管标准石油被拆散，但通过几十年的联姻和重组，洛克菲勒家族对石油的控制不仅没有削弱，反而通过这些联姻使得影响更加深远。 第六百八十四章 硬杠 既然老板知道七姐妹，那么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刘建设继续说道，“非洲的石油从勘探到输出，整个一条产业链基本上都掌握在跨国石油公司手中，就算有些国家将油田收归国有，但相应的技术和设备还是要依靠他们，而无论这些公司属于哪个国家，背后都有美国的暗手在操控，这就是美国对非洲的影响之一， 除了石油之外，更厉害的还是美元，在非洲，银行由法国人控制，但是货币却以美元为主，在绝大部分非洲国家美元都可以当本地货币直接使用，甚至公信力还超过本国货币，这无疑又加深了美国对这里的影响力，或者说，这才是美国对非洲影响最大的地方！” 最后，刘建设颇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所以，看上去美国在非洲势力中并不占优势，但实际上他们的影响力无处不在，另外几年前的时候，以美英为首的几个国家，发动什么全球一体化运动，要构建一个地球村，搞起了去工业化，其实就是为了淘汰落后产业方便转移，但这非洲人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也跟着去工业，就非洲那几个破东烂西，一去之后还能剩下什么？最后还不是仅有的一点工业也成了欧美手里的东西，只能依靠农业和初级产品度日，更加受制于人。” 如果是在国内，正常人都知道工业体系的重要性，可这里的人就听信了别人的鬼话自废武功，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说完这些，刘建设有些犹豫地看了陈大河一眼，思索了几秒之后，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心里的问题。 对老黑领导人政治智商什么的陈大河不予置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脑残，总有些人想要建立自己的工业力量，否则的话早几年的时候，他帮蒂埃里弄的工业项目压根就卖不出去。 歪着头想了想，随后敲着桌子语出惊人，“如果要掀起一场针对美国人的行动，有没有可行性？” “嗯？”刘建设眨了眨眼睛，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思索着说道，“分散式，小规模的冲击可以，但时间不会太长，行动周期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再多可能会暴露我们的存在，一个星期的时间，石油公司的损失不会太小，但又不至于让他们抓狂。” 如今他已经招募了七八万人的佣兵，都是以一千到两千人的规模分散管理，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更上一级的存在，正常情况下完全能保证隐秘性，可是这次面对的是有退役美国大兵看守的石油平台，如果行动次数一多的话，未必没有暴露的可能，所以还是谨慎点的好。 陈大河点点头，笑着说道，“老刘，你不是说还有些老顽固，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吗，那我们就推一把，让他们明白只有我们才是真的帮他们！” “怎么推？”刘建设不太明白，“煽动抵制美国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环节，”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首先，我们要想办法，让粮农署的筹措进度再慢上一些，这个很好解决，你加大放粮的进度，稍微缓解部分地方的粮食压力，同时，我会安排人在国际市场大批量收购粮食，炒高粮食价格，到那个时候，他们看到受灾人数和区域都有所减少，而国际粮价越来越高，筹粮难度加大，速度自然也会放慢下来。” 刘建设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制造矛盾，”陈大河微微一笑，“我们的粮食，只能缓解和我们合作势力的饥荒危机，并不能彻底解决粮食缺口问题，但是，当看到这些成功的例子之后，那些拒绝合作的势力，一定会眼红，这时候，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与我们合作，接受更苛刻的条件，要么，催促粮农署放粮救灾，”刘建设接过话头，随即眉头微皱，“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继续拖延粮农署的筹粮进度，就可以迫使他们就范，又何必把美国卷进来？” “因为只靠我们，是解决不了粮食危机的，”陈大河叹了口气，“用粮食换资源是生意，但也不能为了生意，而置几千万人的生死于不顾，要解决他们的问题，还得依靠美国人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刘建设脑子迅速转动，边想边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拒绝他们的交易要求，反而想办法引导他们将主意打到粮农署上，要让他们知道，粮农署之所以行动缓慢，是因为美国在拖后腿，这样点燃他们本来就对美国不满的仇恨心理，冲击美国控制下的石油基地，打出一个时间差，利用舆论倒逼美国对非洲饥荒引起重视，从而提前增加对非洲的粮食援助？” “对，就是这样，”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可行倒是可行，”刘建设眉头微皱，“但是，事后美国肯定会追查事件原因，就算我们能做到滴水不漏，但以他们的做事风格，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知道很多局势相对稳定的地方，有人拿粮食换资源，再问一下闹事地方势力头领，曾经有人找过他们交易，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陈大河笑容敛去，冷眼盯着刘建设，“你可别告诉我，招募来的那些佣兵团都是摆设？！” “啊？”刘建设诧异地抬起头，“您的意思是，硬杠？” 老板不少向来都以隐藏身份为先的吗，怎么这回这么硬气？莫非真是给气的？ “对，就是硬杠！”陈大河冷声说道，“没有直接证据和指向的情况下，美国不可能乱来，而且在非洲粮食危机结束之前，他们也不可能行动，所以，你们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别说还应付不了几支小分队！” 看着平时笑容满面，此时目光凌厉的老板，刘建设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这次老板叫自己回来，关心非洲的行动只是其一，要跟美国硬怼才是主要原因呐，年轻人就是气盛，为了出一口气，反而要放弃部分地方的资源交易，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不过，这心里怎么还有点小小的兴奋呢！ 片刻之后，刘建设嘿嘿一笑，“老板，您瞅好了，只要老美不把航空母舰开过来，保证不让您失望。” “航空母舰太夸张，”陈大河哈哈一笑，“无非一点小冲突而已，他们会不会追究都不一定，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明摆着的，他们把事做绝，别人怎么就不能找他们的麻烦。” 刘建设呵呵笑着，脑子却有些发疼，这事儿可不太好办呢，首先煽动的区域要选择好，必须是有美国石油公司在的地方，而且，虽说老板吩咐冲击石油公司，但还是要找些其他类型的公司搭配着，否则针对性未免也太明显了，其次人员的调动、执行都需要周密规划，如何撤退掩护也要有周全的方案，真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烦死人呐。 还好，自己手下大部分都是苏联老兵，他们跟美国人是老对手，想来应该很乐意做这件事，回头就交给他们去讨论执行吧。 第六百八十五章 继续扫货 确定好行动方向，两人又聊了许久关于非洲那边的情况和安排，在敲定行动的框架和进度时间节点之后，刘建设也没敢多耽搁，又连夜往回赶。 老板张张嘴，下面的跑断腿，但是没办法，这回不知道是美国的哪路神仙惹得老板生了这么大的气，非得拐着弯也要坑老美一把，不过没关系，坑老美没心理负担啊，虽说自己这边会损失一些矿场和土地资源，但单单只算目前赚的这些也够多了，此外还能顺带着帮非洲兄弟多弄点粮食回来，不算亏。 而且，以老板做善事也不忘赚钱的尿性，这笔损失肯定还会从其他地方找回来，就是不知道他又要坑谁。 刘建设一边腹诽着某人，一边登上返回埃及的飞机，准备从那里开始，掀起一场能占据欧美主流媒体版面的风暴。 在刘建设离开的第二天，依然是这间公寓，陈大河召来了艾玛。 捧着手里的热咖啡，艾玛躺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远处的苏黎世湖水缓缓注入利马特河，忙碌许久的心情终于感受到一丝放松。 管理一家资产数十亿美元的超级粮食集团，其难度果然比原来做做投资方案大多了，同时也要复杂许多，不过，正是这种挑战性，让艾玛沉寂已久的事业心再次怦然跳动起来，而且，时隔多年，她再次体会到初入职场时那种不断成长的喜悦，虽然更忙，更累，压力更大，但她喜欢这种生活，这让她有一种将梦想抓在手里的感觉。 这一切，都要感谢眼前这位小自己十多岁的老板！ 看着正全神贯注搭积木的陈大河，艾玛微微偏了偏头，一缕浅棕色柔发滑落，艾玛伸出手指将头发勾起别在耳后，轻轻笑道，“老板，你把我从埃及叫回来，就是为了看你搭积木的？” “这个不是积木，这个叫鲁班锁，一种可以放松身心开发大脑锻炼手指的小玩具，”陈大河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根木榫镶嵌进去，随着咔嚓一声，整个鲁班锁又散掉了。 艾玛眼角微抽，这到底是开发大脑，还是磨炼耐心的呢？ 好吧，拼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成功过一次，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益智类游戏，陈大河手臂一挥，将桌面的木头都扫尽旁边的盒子里，然后递给坐在一旁的叶正根，“老叶，拿去玩吧。” 叶正根满头黑线地接过箱子，一言不发出了房间。 到吧台那里擦了擦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石榴汁，摇晃着走到艾玛对面坐下，“艾玛，我看过你提交的报告，除了准备下一季播种，在欧洲和南美收购粮食之外，你还将养殖业务扩大了许多倍，这个时节，有这么多的粮食可以用来养殖吗？” 谈到正事，艾玛立刻坐正身体，将咖啡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道，“养殖不一定非要用粮食，比如麦子、玉米和水稻的桔梗，红薯马铃薯的茎叶都可以用来养殖，其实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以我们目前的种植规模，所产生的作物残余远远超过之前养殖规模的需求，因此造成了极大的浪费，所以我在接手公司之后，一个礼拜内就组织起一个专门利用作物残余的部门，将这些原本会浪费掉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如今已经支撑起十二座大型养猪场和四座大型马牛羊集中养殖场，预计每年能产生超过千万美元的效益，而且，” 说到这里，艾玛笑了笑，“现在非洲饥荒，不仅粮食价格暴涨，所有的肉类价格上涨更加厉害，这批肉类无论是出售，还是用来交易，都是非常不错的筹码。” 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说话就说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冲自己眨眼睛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吗？！ 算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心照不宣就好。 陈大河干咳一声，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艾玛，做得非常不错，收购粮食那一块我也很满意，不过，你还需要继续追加收购，除了现货市场之外，最好还在期货市场全力买进，简单一点说，就是扫货，专门扫近两年的订单，明白吗？” “扫货？”艾玛有些吃惊，“可是先生，在期货市场上扫货，很容易成为金融投资客针对目标的。” “不怕，”陈大河自信满满地摇摇头，“你要对你的分析有信心，之前你不是预测过，这场旱灾会持续三年以上的时间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粮食价格肯定还会继续上涨，而且，不是天灾结束就完了的，灾后重建，人口增长都会依赖粮食，从长远来看，不会亏。” 他是真不怕吃亏，粮食价格是涨是跌，基本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全球粮食产量，一个是人口增长度，也就是粮食需求。 先说粮食产量，由于非洲旱灾，以及原本是粮食主产区的苏联年年降产的影响，哪怕其他产粮区能保证增产丰收，但未来两到三年内，全球粮食产量也不会有多大的增长，一个不小心反而会下降。 而反观粮食需求，非洲国家从六十年代陆续获得独立以来，没了白人老爷的约束压迫，老黑们开始彻底放纵自我，每年的新增人口以两位数的比例上涨，俨然要制霸全球的节奏。 其实这里面除了他们自己的原因，同时也是美国粮商运作的结果，在以前，非洲是不缺粮食的，那里是什么地方？撒哈拉沙漠以南，大部分地区随便丢颗种子，就能收获好几年，单靠野生植物的果茎就能养活大半个非洲土著，使得这里的人从来不去耕作，也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这样的地方，除非遇上连续几年的天灾，否则这里会缺粮？ 可是到了近代之后，这里就悲剧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饥荒就跟非洲纠缠相伴，这一切，就来源于人口大爆炸，食物没有增加，人口增加了，能不饿肚子？再偶尔来个天灾，饥荒不就来了么。 但这又跟美国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美国粮商牛啊，掌握着全球超过一半的粮食贸易，要是没了饥荒什么的，粮食怎么涨价啊！ 大概也就是在七十年代的时候，粮农署第一次提出了粮食安全的概念，可那时候除了少部分受战乱影响的地区，大部分稳定的地方还是很少出现饥荒的，那怎么办呢？造人啊，人一多，不就需要粮食了么！ 放眼世界，大致分为两个阵营，社会阵营是对手，基本上不可能插手，欧美阵营是自己人，不好意思下手，想来想去，也就是刚刚脱离殖民地，不东不西的老非最好打理，于是，也不知就怎么地，非洲的人口就开始暴涨，国际粮商也就乐了。 只是苦了没有存粮习惯的老非同志，有专家做过研究，哈撒拉以南的非洲，雨季推迟一个月，非洲就会开始出现饥荒，推迟一个半月每多一天就会多饿死十万人，饥荒就是这么来的。 扯得有些远了，总之，在产量不会增加，而需求不断增长的前提下，陈大河不介意高价扫货，被人抬价算什么，有本事跟啊，敢跟就能一起赚。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举多得 既然老板发了话，艾玛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也只能照办。 可稍微盘算了一下，艾玛又皱起眉头看向陈大河，“老板，如果继续扫货，可能公司账上的钱不够了。” “钱不够？”陈大河微微一愣，“怎么花这么快？” 这才几个月时间，公司账上两三亿美元的现金就没了？貌似收购粮食也没收购这么多啊。 “因为只出不进啊，”艾玛有些无奈，“收购粮食，购买土地，安置工人，开拓荒地，这些都要花钱，可连着我们农场里出产的粮食都按您的吩咐送了出去，没有收入进来，再多钱也经不起花啊。” 呃，差点忘了这一茬，刘建设那边的粮食都来自于五洲粮食集团，他们都拿着换了资源，哪有钱回来哦。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低着头想了想，粮食，矿场，土地，怎么才能换成钱呢？ 虽然在瑞银里面自己账上零零散散还有四十亿美元的资金，但那是私人的，老是用钱补贴公司，不好，不管公司是大是小，除了开始创业和必要的项目扩张时需要注资之外，最好还是能内部造血。 而且，现在又不是五洲粮食集团不能盈利，还不是将绝大部分粮食都给了刘建设那边，这才断了炊，要补，也应该从刘建设那边补回来。 可是刘建设那边有什么？矿场加土地，土地的话五洲集团还可以自己留着用，那矿场呢，怎么甩？ 难不成又让杰罗姆来接手？ 貌似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 将事情在脑子里又捋了一遍，陈大河才抬头说道，“艾玛，你尽快组建一个资产核算小组，这个小组的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是准备接收一批土地和矿场，这批东西就用来作为之前让你送出去的那部分粮食支出的回报，” 刚才听到资产核算的时候，艾玛心里登时一惊，她还以为老板要变卖公司资产了呢，等听到后面是要接收土地和矿场，心里又是一喜，矿场也就罢了，作为粮食公司，土地自然才是公司立足生存的根本，能有大量土地加入，等明年想必粮食产量又会有个大丰收，这么说，自己掌控的公司又要扩张啦？！ “在核算的时候，有一点你要记住，”陈大河才懒得管她心里的小心思，仔细交代道，“做一份虚拟账本，之前的粮食支出是卖出，所获得的收益全部用来买入这些土地矿场，合同方面我会让他们配合好，细节上你要把好关。” “明白，”艾玛点点头，无非是物物交易而已，又不是做假账，怕什么，另外就算在价值上有所出入也没关系，资产核算加做账，任何一家财务公司都能解决，更别说与公司合作的几家老牌会计所，这是他们的强项。 “第二个，是将所有的矿场全部卖出，”陈大河笑了笑，继续说道，“买家我会找好，卖掉矿场所获得的资金，就用来收购粮食和购买期货。” “那就没问题了，”艾玛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老板什么都已经安排好，她只需要做好执行就可以。 之前公司收购了将近两亿美元的粮食，加上自有出产价值超过六亿美元的粮食，几乎八成都给了出去，按照现行价格，起码也能换回价值十亿美元的土地和矿场吧，如果其中一半是矿场，卖出去也能有将近五亿美元，足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是不知道正在执行粮食换资源计划的刘建设到底有多黑，如果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溢价，陈大河根本就不会这么麻烦，好吧，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老刘那边的收益到底是多少，更准确的说，是连老刘也不清楚，只知道拿粮食卡着他们的脖子死劲压价，基于饿不死人原则，能换多少就换多少，怎么说另外还有一个修路和开发矿场的承诺在，好歹也给他们留了点关于未来的期望不是，总比那些敲骨吸髓挖绝户坟的欧美人强吧。 所以这一切都要等接手核算清楚之后，才会知道价值多高，陈大河在心里安慰了一句，不管价值多高，放在他们手里就是废物，只有开发出来才是好东西，自己是本着共同发展的国际主义精神在帮他们呐！ 而且自己将这些本来处于荒山野岭的矿场接收过来，还需要进行开发才能获利的，可不是在捡便宜，辛苦着呢。 至于怎么才能开发，这么长远的工程自然就要依靠第三国际银行了。 反正银行旗下在非洲也有一家矿产贸易公司，年前回去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将这家公司独立出来，现在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全盘接收接收五洲粮食集团从刘建设那里得到的矿场资源，顺便给五洲公司注入需要的发展资金，同时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个矿业集团，一举数得！ 陈大河洋洋自得了几秒钟，在艾玛奇怪的眼神中，才将脑子转到正事上来。 惯例的干咳一声，陈大河看着艾玛笑道，“艾玛，你在收购粮食的时候，也别一个劲地埋头收购，还是要适当关注一下市场动态。” “这个我肯定会的，”艾玛毫不犹豫地昂起头，“这是我的老本行，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公司浪费不必要的资金。” 作为瑞银的前资深投资顾问，这句话当然不是在吹牛，只要不遇上什么妖孽年景，比如股灾之类让人束手无策的，否则哪怕对上其他套利基金，她也有把握保证资金的安全性。 丢下这句话，本以为老板会满意地夸她两句，最起码也要点点头吧，可看着陈大河意味深长的眼神，艾玛心里打起了鼓，片刻之后，略带忐忑地问道，“老板，有什么不对吗？” “嗯，没什么不对，”陈大河摇摇头，“我自然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不过，市面上信息繁多，难免会有所遗漏的时候，所以我给你提个醒。” 嗯？这时艾玛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又是老板安排好的？ 立刻稍微坐正身体，收起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您请说！” 心里却在腹诽，有话直说嘛，干嘛还弯弯绕绕的，估计这个才是今天叫自己过来的真正原因吧。 “多关注一下非洲的动态，”陈大河身体前倾，小声说道，“非洲的饥荒，必须得到以美国为主导的联合国粮农署的支持才能缓解，但到目前为止，美国的积极性并不强烈，我听说，非洲部分势力已经有所不满，打算给美国人一点教训。” 给美国人教训？艾玛瞪大眼睛，就凭那些很多地方还拿着长矛弓箭的非洲人？可能吗？ 第六百八十七章 真实意图 此时艾玛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陈大河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别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要知道当人饥饿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而且非洲那边大部分都是没有独立思想的文盲，很容易就被某些人煽动利用，到时候聚个几万人去冲击美国人在非洲的产业，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被某些人利用？不会就是被老板你利用吧？！ 艾玛装作没听到这句话，低头思索但这种情况出现后，会有怎样的后续反应。 老板既然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这起冲突多半就会出现，自己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应对的好。 不对，还应该将冲突出现之前的情况也考虑进去，倒推来看，很多事情会清楚许多。 首先，自从饥荒爆发以来，虽然存在大面积难民缺粮的情况，但经过几百万吨粮食的输入，死亡人数要远远低于粮农署的预期，与此同时，自己还在国际市场大肆收购现粮，在期货市场扫货抬高粮食价格，这样一来粮农署的筹备进度肯定会受到影响，减缓援助进度，引起非洲社会不满，从而为冲突创造了可能。 其次，冲突爆发，本就受到世界关注的非洲饥荒肯定会再次引起世界的注目，而这个时候，援助不太积极的美国势必会受到文明世界的诟病，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其反应肯定是加快援助步伐，而且，还会拉上欧洲列国一起，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那么，现货、期货粮价再次大幅上扬？ 然后，然后呢？ 艾玛猛地抬起头，“冲突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陈大河嘴角上翘，微微一笑，“你说呢？” 艾玛思索着看着他，“在国际社会承诺增加援助，并大肆购粮，造成期货粮价再次上涨的时候，将之前收购的合约平仓，等粮农署援助到位之后，办一场新闻发布会，公开五洲粮食集团今年的种植计划，打压期货粮价，然后，再次买入！” 陈大河伸出手掌，无声地拍了两下，笑着说道，“不愧是从瑞银出来的，那么，能做好吗？” “当然没问题，”艾玛眉角微挑，“可惜，冲突影响到的石油基地太少，不足以对国际油价造成影响，否则可以获利更多。不过，我还是建议叫上卢卡一起，他会有办法将利益扩大化！” “你说得没错，”陈大河耸耸肩，随即看了看手表，“所以我叫了他一起过来，不过他人在美国，还有些事情要安排，要比你晚一些到，嗯，这个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艾玛哑然失笑，扬着笑脸摇了摇头，“老板，我总算明白您比我们强在哪里，我们做投资，一般都是通过分析情报等待机会，而您，总是在自己创造机会！” “可不能这么说，”陈大河满脸严肃地连连摆手，“整个非洲三四年的旱灾，这是上帝才有的权利，我怎么能创造这种机会呢！” 一听这话，艾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老板，不许拿上帝开玩笑！” 陈大河立刻举手投降，好吧，差点忘了眼前这位还是个虔诚的教徒，不能随便开玩笑的，随即干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聊起五洲粮食集团的近期规划。 确实没等多久，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正在美国主导QC基金投资行动的卢卡就在图安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爱奈斯立刻送上一杯热咖啡，退下去之后，宽敞的会客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艾玛先将之前和老板的谈话商量了一遍，最后看着卢卡笑道，“怎么样，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卢卡皱着眉头，将听来的消息消化之后，才缓声说道，“总的来说，这个方案具有较高的可行性，虽然获利不算多，但可以增加五洲粮食集团的影响力，真正的大头，应该还是在土地和矿场方面，” 说到这里，卢卡并没有继续，而是转而看向陈大河，他不相信，以老板的聪明会看不到这一点。 果然，陈大河笑了笑，轻轻点点头，“这方面我已经做了安排，而且基本完成第一轮收购，并准备交给艾玛来处理。” “那就没问题了，”卢卡微微一笑，“不过，先生，我还有另一个疑问，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最多不过两三亿美元的利润，您不至于同时召回我和艾玛吧？” 替陈大河管理了两年的投资项目之后，卢卡的眼界也变大了许多，以他手中管理的QC基金超过六十亿美元的资金，并正在针对美国未来三年进行中期投资布局的关键时刻，以区区几亿美元的收益，老板的确不应该叫他回来，所以，他想了解老板的真实意图。 “两三亿的收益确实不多，不过，能否将这个数字翻倍，甚至翻个好几倍，就要看如何去操作了，”陈大河笑了笑，看着卢卡说道，“石油，金融，非洲，美国，卢卡，你在金融行业做了这么多年，也在美国呆了不少时间，当听到这些关键词的时候，你还是没有什么想法吗？” 卢卡眼神一凝，眉头不觉微微皱起，同时陷入思索，片刻之后，他猛地抬头，眼里露出骇然的神色，“大通银行？！” 本世纪三十年代，大通曼哈顿收购了小约翰洛克菲勒控股的公平信托公司，名义上是收购，但天知道到底是谁收购谁，总之从那个时候起，大通曼哈顿开始大举进军石油工业，并与标准石油的继承者保持长期的紧密合作关系，从那以后，所有西方人都知道，大通银行背后站着的是洛克菲勒。 简直就是疯了！ 此时艾玛眼里也满是震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老板竟然异想天开到敢去洛克菲勒嘴里夺食。 面对着两个神色失常的两个得力干将，陈大河翘起二郎腿，端着咖啡微笑不语。 他在等，等两人的选择，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捋一捋老洛家的虎须。 如果敢，那从今以后，他们都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不妨给他们更大的权力和空间，如果不敢，那么，呵呵。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大罢工 要说有些时候，女人的接受能力确实要弱一些。 这边陈大河一杯咖啡还没喝完，艾玛正满脑子浆糊，卢卡已经理好头绪，满脸兴奋地抬起头，“老板，或许，我们可以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 看着身边的卢卡，艾玛感觉脑子更乱了，怼上洛克菲勒还不够大啊？老弟，你是嫌不够乱还是咋地？ 而陈大河不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顺手将咖啡杯放到碟子上，正眼看向卢卡，“怎么说？” 卢卡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资料，倒过来放到陈大河面前，“老板，您看看这个。” 陈大河拿起来翻了几页，却发现基本上都是些英国的时政资料，有撒夫人的改革进展，各方面的反应，大大小小好好坏坏不一而足，正当他有些奇怪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条信息。 由于反对首相撒夫人的自由市场改革方案，英国全国矿工工会计划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罢工，而此时政府正在与工会进行紧张的谈判！ 陈大河猛地抬头看向卢卡，“英国经济有麻烦了！” “是的，”卢卡深吸了一口气，以他对资料的熟悉，不用看就知道老板翻到了哪里，也不管身边满脸茫然的艾玛，正色解释道，“英国煤矿业全部统属于英国国家煤矿局旗下的一家国有企业，但是在这家企业的管理下，各个矿区的经营效益并不均衡，有的效益很好，而有的年年亏损，按照撒夫人所领导的保守党改革方案，所有的矿区都会被卖给私人业主，而无人接手的亏损矿区都将关闭，但是，在方案中，并没有对工人如何安置进行详细说明。” “这不可能，”艾玛终于回过神来，在一旁惊呼道，“这种不完善的方案会引起动荡的，撒夫人不会不明白。” “没什么不可能，”卢卡转过头看着她，“事实上早在五年前，这份计划就已经被当时还没有执政的撒夫人制定出来，并被经济学家杂志披露，与此一起的还有保守党诸般计划，在当时引起一时轰动，在这份计划中，他们设定了几个步骤，以规避更上一届希思政府因矿工工会组织罢工而下台的悲剧，但在矿工工会的坚决抵制下，保守党并没有直接承认，从而被人为地刻意淡忘，而现在，站稳脚跟的保守党再次拿出当时的计划，而且，已经开始暗中推行，只是并不为人警觉，直到现在，利益受到损害的矿工们终于要重新亮出拳头了！” “他们会有大麻烦的！”艾玛发出一声呻吟，此时管他什么洛克菲勒都被抛到脑后，她想到的是全球经济走势，虽然在七十年代英国经济一度被法日德等国超越，可他们依然是西方世界的老牌强国，并且从撒夫人上台之后开始，该国经济再次进入高速增长期，大有重新占据世界第三的趋势，如果此时英国发生动荡，肯定会影响全球经济，当然，社会阵营不用理会，整个欧美阵营都会陪他一起跳水！ 难怪卢卡说要干一票大的，如果这一切成真，这一票，的确够大！ “是的，如果真的发生罢工，无论是矿工还是保守党，又或者全球股市，都会有大麻烦，但现在的问题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卢卡转正身体，看着陈大河继续说道，“先生，我想听听您的意见，赌哪一边？” “赌？”艾玛声音猛地拔高，“这还需要赌吗，只要撒夫人不是傻子，就肯定会满足矿工工会的要求，保住英国经济！” 卢卡并没有回应，只是撇撇嘴角，依然固执地看着陈大河。 “不，”这时陈大河终于发声，轻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保住英国经济的唯一办法，就是坚定不移地推进她的改革计划，所以，撒夫人绝对不会妥协。” 看到眼前的资料，几乎彻底淡忘的记忆终于再次浮出水面，对西方经济影响深远，奠定了英国未来二十年经济强国地位的八四至八五大罢工，在历时一年的僵持之后，终因撒夫人的强势态度而失败，并因此而最终成就她铁娘子的美名。 当然，在矿工眼里那是恶名，但那又怎么样呢，铁娘子三个字，就是他们亲手送上的。 “老板，”这时卢卡眼里露出兴奋的神色，“您的意思是，和我一样，认为撒夫人不会妥协？” “这不可能，”艾玛依然不敢相信，“不要说英国国内，就算是美国德国法国，也不会允许影响世界经济动荡的事情发生！” “你说的没错，”陈大河微笑着看向她，“所有西方国家都不会允许，但是，现在能决定英国走向的，只有撒夫人！况且，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说到这，陈大河站起身来，在窗边来回踱步，“的确，世界经济的联系越来越深，并彼此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主权国家会乐意他国干涉本国内政，更别说曾经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国，还沉浸在往日荣光的骄傲英国人绝对会对来自他国的指手画脚不屑一顾，与此同时，撒夫人并不是没有胜算，希思之所以被矿工赶下台，是因为他没有抓住英国的中坚力量，而现在，这些中坚力量正团结在撒夫人周围。” “中坚力量？”毕竟是金融界的精英，此时艾玛终于逐渐恢复正常，思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中产阶级和大资本家？” “当然，英国本来就是资本主义国家，不是吗，”陈大河回头笑道，“在这个国度，能起决定作用的，肯定是那些掌握财富的人，而撒夫人的改革，将这些犹如追逐血腥的鲨鱼一样追逐利润的狂徒深深地吸引过来，并牢牢抱成一个整体，只要他们不离开，撒夫人就牢不可破！” “可是，”艾玛又提出新的疑问，“这里毕竟是打着民主旗号的国家，她不可能完全不顾及选民的意见！” “这个更简单，”卢卡适时地介入话题，宛如某人的捧哏，润色而不夺主，轻笑着说道，“电视台、广播、报纸，要么掌握在政府手里，要么掌握在权贵手中，与他们相比，矿工工会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供发声的渠道，刚开始人们可能会基于同情而支持他们，但时间长了之后，在主流媒体的渲染下，天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样一来，对保守党并不会构成任何威胁，恰恰相反，保守党会不会借助这次机会，彻底拿下工会的某些权力，比如罢工权，也不一定！” 第六百八十九章 出口气 看着侃侃而谈的老板和卢卡，艾玛并没有轻易被说服，而是继续表达她的忧虑，“好吧，就算你们说的都有可能发生，但是，难道这些别人就看不出来吗？” 艾玛摊开双手，用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卢卡，“卢卡，你的结论完全是基于你收集的资料，而这些资料并不难获得，你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其他人也可以！” “不，”卢卡苦笑着摇摇头，“不仅仅是高傲的美国人，就连QC基金内部都有许多人认为，英国不会置国内的混乱局势，国际上的重重压力而不顾，贸然去做一件前景并不明朗的事，所以，我才需要老板的意见！” 看着微笑不语的陈大河，艾玛张大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后才吐出一句，“真是疯狂！” 押注整个西方股市崩盘，好吧，不是崩盘，只是大幅下跌，但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如果押中了还好说，要是那位撒夫人一旦有丁点退缩，天知道如今已超过六十亿美元规模的QC基金是否还能剩下一半！ 这时卢卡又说道，“预测撒夫人的决策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这场罢工会持续多长时间，并对英国，对国际金融市场产生多大的影响，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 陈大河点点头，微笑地看着他，“那么，卢卡，你的判断是什么？” “三个月到半年！”卢卡自信地抬起头，“这是我经过分析近十年英国矿工生活水平和收入状况之后得出的结论，以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家庭负担，不可能持续超过半年的时间，而最快在三个月左右，就会有第一批矿工开始复工！” 踱步转到沙发前坐下，陈大河翘起二郎腿，两手搭在膝盖上，轻笑着说道，“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我也认为，最快在三个月左右，就会有一批矿工复工，但是，对于整个罢工的周期，我认为还会更长一些。” “更长？”卢卡皱起眉头低眉思索，“如果三个月能复工的话，那罢工将会失去最重要的意义，剩下的无非就是坚持而已，更长时间的坚持，有必要吗？” “当然有，”陈大河拿起桌面上的资料册扬了扬，“你也知道，全国矿工工会曾经将希思赶下台，并奠定了他们在英国最具影响力工会的地位，这层光环才是他们敢和撒夫人硬碰硬的关键，如果只是半年就草草收场，以后的矿工工会，在英国还会有话语权吗？” 听到这话，卢卡认同地点点头，片刻后眉头舒展，探询地看向陈大河，“那么，一年？” 陈大河右手轻扬，清脆地打了个响指，面带微笑地指着他，“英雄所见略同！” 他不记得这场罢工结束的具体时间，其实，也没必要知道，只需要一个大概时间，就足够用来在金融市场上进行操作。 “但是，影响力呢？”这时边上的艾玛又问道，“我刚才仔细想过你们说的话，如果撒夫人真的有能力控制局势，并且在罢工开始三个月之后就有第一批工人复工的话，那么，金融市场的震荡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陈大河放下腿，身体稍微前倾，看着卢卡说道，“你刚才说，要干票大的，这票的确很大，但关于非洲的行动也不能放弃，这两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联系起来？” “当然是金融战场，”谈到专业领域，卢卡露出自信的笑容，腰杆再次挺直三分，“大通银行的业务除了在石油工业领域有很高的份额之外，他们对证券、基金、投行等传统金融领域的渗透也非常之深，包括国际粮食期货市场也有他们的业务，如果我们的预测没有错误，可能在下个月的月初，这场罢工就会正式开始，而在此之前，” 说到一半，卢卡转头看向艾玛，“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们需要抬高粮价，然后打压粮价，在非洲冲突的掩护下，吸引住大通银行的注意力，以便我在另一边暗地操作，与大通旗下的证券公司进行对赌，我相信，在如今整个欧美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很乐意买下我们的的沽空合约！” “不要紧着大通一家，”陈大河笑道，“除了大通银行之外，其他的美国主流银行都可以安排，不妨把摊子铺得大一些，否则一旦股价跳水，大通损失严重，很可能会查到你的头上。” “他们不可能查到，”卢卡耸耸肩，“大家都是同行，对于熟悉的领域彼此心里都清楚，破解超过三层虚拟掩饰会有多困难，而且这种调查也没有任何意义，查来查去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好好反省一下，怎么避免下次出现重复的情况，当然，您说的与其他银行对赌我也会做，因为这也是虚拟掩饰手段之一。” 陈大河满意地微微一笑，身体后仰，开始憧憬自己给洛克菲勒家族准备的这份厚礼，他们收到后会不会喜欢。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想利用非洲的粮食危机，给美国在非洲的石油产业添添堵，顺便将美国几大粮商尽快拉下水，与此同时，通过卢卡在金融市场的操作，从洛克菲勒幕后掌控的大通曼哈顿银行身上咬下块肉，一来给自己出出气，二来也算收点利息，报一报他们干扰第三汽车进军美国市场，已经逼迫开放计算机公司股权的仇。 却没想到卢卡竟然会带来这样一个好消息。 的确，欧美经济早已连成一体密不可分，而高傲的美国人也很有信心能说服英国政府稳定局势，千万不要给当前良好的发展势头添乱，但是谁都不会想到，女人固执起来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更何况这位夫人还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在得到英国大小贵族和各个财团支持的她看来，稳居国内工会第一把交椅的矿工工会罢工，无非是一群暴徒徒劳无力的作乱而已，完全不足以成为她的对手，她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振兴英国经济。 这本来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但以无孔不入的金融市场为桥梁，很容易就能串通起来，成为卢卡对付大通银行的一把杀手锏。 这一回，恐怕大通不只是要损失一块肉，很可能，会断掉一条胳膊，又或者是一条腿！ 第六百九十章 斯宾塞 老板和卢卡意见都达成一致，艾玛也只有跟的份。 当然，在听过两人的层层分析之后，她对这个预测的信心顿时强了十倍。 好吧，尽管刚开始一点也没有，这个十倍的增加量也有限，但现在总算有了一些不是。 如果这次的操盘一旦成功，QC基金规模很有可能将达到百亿美元，而她所掌控的五洲粮食集团，也将获利颇丰，尤其在完成对土地的接受和矿场的出让之后，极有可能和QC基金一样步入百亿俱乐部，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家重量级粮食集团，终于要正式走上台前，并对全球粮食市场产生重要影响，到那时，距离成为世人所公认的世界第五大粮商，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当满脑子都被这些事装满之后，对于洛克菲勒家族的恐惧早已被她丢到九霄云外，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和卢克一起精诚合，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干他一票大的。 说不定，自己还能提前获得股份配额呢！ 想到这里，艾玛不禁涌起一丝窃喜。 看着斗志昂扬离开的两人，陈大河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还不错，面对名震欧美的传奇家族，两个竟然都没有退缩，看来以后确实可以再给他们加加担子。 当然，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能让这两人勇往直前去面对那座庞然大物的，不是自己的人格魅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以卢卡为例，百分之二的分红收益，这次行动他预计能收获超过七千万美元，高的话接近一亿也不是没可能，单单这些就足以让他敢当着全世界的面去和洛克菲勒家族硬怼，更别说这种背地里放冷炮的小事，至于艾玛虽然没有这么高的收益，但相比卢卡只能永远躲在幕后，当五洲粮食集团走上台前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将为她所侧目，到了那个时候，距离千万富翁，乃至亿万富翁还会远吗？！ 所以，都是鸟为食亡啊。 陈大河拍了拍额头，能用钱绑住的人才，总有一天会因为钱而背叛，可惜自己手下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一旦这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连个替代的人都没有，人才培养得抓紧呐。 嗯，其实老成稳重人品过关的杰罗姆就很不错，可惜，他的能力也就这样了，或许能暂时接手卢卡或艾玛管理的那摊事业，但也只能是守成，想要有所进取，最后还是得靠自己的指点，哪像卢卡他们，总是能从不可能中抓住机会创造价值，相比之下他们确实值钱许多。 想到杰罗姆，陈大河又拍了拍脑袋，赶紧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正好，他人就在苏黎世，便将他叫了过来。 “先生，”杰罗姆匆匆地推门进来，不等坐下，就急切地说道，“我今天下午还要赶去英国，您有什么急事吗？” 如果不是知道老板从不在电话里谈重要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时间过来，这几天为汽车集团的事差点忙成狗，哪来那么多工夫跑来跑去啊。 “对，”陈大河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并没有急着谈正事，而是问道，“因为第三汽车集团股份的事？” “是的，”杰罗姆缓了口气，接过爱奈斯递来的苏打水一口喝干，出了口长气，才缓声说道，“上次您说用百分之十的股份购买权换取美国销售渠道，已经有结果了，具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英国亨利贸易公司将全额购进这部分股份，另外的百分之二十份额，一半由星空计算机集团的那十三家股东合力买入，另外一半，则由欧洲的另外七家公司接手，当然，现在都只是意向，我今天过去就是和亨利公司商谈细节的，顺便对汽车工业集团做一个初步估值。” 相比星空计算机集团的主要据点在德国，那汽车集团就是以英国为核心，这里的汽车工业哪怕到了四十年后，已经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要对公司估值，只能是杰罗姆亲自跑一趟。 “亨利贸易公司？”陈大河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好奇地问道，“这是一家什么公司，竟然能解决美国的贸易渠道？” 原本他想的是，这部分股份可能被有美国财团幕后控制的某家公司吃下，可听杰罗姆的意思，这家从没听过名号的贸易公司似乎是属于英国某个传统势力的，这可就有些意外了。 “这家公司的来历有点复杂，”杰罗姆抿着嘴耸耸肩膀，“它本来是一家经营羊毛贸易的公司，后来因全球纺织市场格局变化而衰落，但他们也在积极开拓其他领域，可惜虽然小有成就，却一直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这次我们放出消息之后，他们很快就得知这个机会，并主动联系上我。” “然后你就答应了？”陈大河更加奇怪，满脸诧异地看着杰罗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他们说能解决你就相信？” “当然没这么简单，”杰罗姆笑道，“事实上联系我的一共有六方，可不等我向您汇报，他们就自行协商，以这家公司的名义购入股份，如果一家不可以，那这六方联合起来绝对没问题，之前您说过，只要有这样的合作方出现，不需要向您汇报，可以直接交易。” “对，我不是在质疑你，”陈大河笑了笑，随即眉头微皱，“六方自行协商入股，而且这么快就达成共识，可见里面有一个能让各方都信服的人，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 能成为六方的代表，最起码代表有能力参与到顶级势力的游戏当中，可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又要用一家落寞的羊毛贸易公司的名义呢？最起码也要找一家跟汽车工业相关的吧。 “您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杰罗姆微笑着眨眨眼，“他们的老板姓斯宾塞！” 斯宾塞？陈大河眉头微皱，这个姓氏很有名吗？没听过啊。 见陈大河依然无动于衷，杰罗姆显然比陈大河更惊讶，“先生，您不知道斯宾塞家族？” 陈大河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很有名吗？” “我的上帝，”杰罗姆忍不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无奈地看着年轻的老板，“那戴安娜王妃您总知道吧？！” “当然，”陈大河立刻点头，“闻名世界的英格兰玫瑰，平民王妃，当然听说过，她跟斯宾塞家族有关系？” “她是现任斯宾塞伯爵的女儿，”杰罗姆摊着两手，“您说有没有关系？！” 纳尼？ 陈大河翻身坐正，眼里满是惊讶，“她是伯爵的女儿？不是说她是平民王妃吗，怎么也是贵族出身？” “当然是贵族出身，否则怎么可能嫁入英国王室，”杰罗姆扬了扬眉头，颇觉荒诞地说道，“说她是平民王妃，那是因为她的做派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室成员不同，她更喜欢深入到平民中间去，积极投身慈善事业，并关注第三世界的国家和人民，所以她不属于王室，而是属于全世界的，这才称呼她为平民王妃！” 好嘛，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大河摸摸脑袋，他还一直以为戴安娜真是平民出身呢，原来也是假的啊。 不过，就算是王妃出身的伯爵家族，就能成为六方的代表，并打破美国财团的封锁？ 第六百九十一章 交易方式 就在陈大河还在思考的时候，杰罗姆看了看手表，用稍微急切的语气说道，“先生，我和他们约了下午五点见面，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登机，要不我长话短说，跟您简单说一下斯宾塞家族的情况？” 既然老板连这个家族的名字都没听过，那就肯定对这个家族没多少了解，这样对于斯宾塞是否有能力主导打通美国渠道肯定会有所怀疑，这样他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好，”陈大河点点头，轻轻抬了抬手，“你说。” “斯宾塞家族起源于十五世纪初，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杰罗姆用比平时快了三分的语速说道，“家族中第一位有史可查的人物亨利·斯宾塞起初经营羊毛生意，他在澳大利亚开办牧场，采集优质羊毛做成羊毛衣后运回欧洲贩卖，优质的羊毛衣在阴冷潮湿的英国尤其受到民众欢迎，这让他积累了第一桶金，并开始想方设法向贵族和王室靠拢， 经过一番谋划，最后他成功了，通过讨好查理一世，他获得了终身贵族的封号，从此踏入上流社会，并成为全英国，也是当时全欧洲最大的羊毛供应商，一百多年后，与祖先同名的亨利·斯宾塞因战功和一笔不小的献金获封成为第一代桑德兰伯爵，可惜很快就战死沙场，当时他年仅两岁的儿子继承为第二任伯爵，正是这一位桑德兰伯爵二世，将斯宾塞家族带上走向辉煌的起点，他积极参与政治，拥护君主，并取得不小的成就，曾两度任国务卿，还就任过内廷宫务大臣，使斯宾塞成为真正的贵族家族， 此后的四百年里，斯宾塞通过在商业、政界和军界的努力，成为英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并通过联姻，与欧美各国多个家族建立紧密的同盟关系， 虽然近代以来，由于英国经济的乏力，斯宾塞家族在商业方面遭受重挫，家族财产一度跌至只有数百万英镑，如今就算有所恢复，也不过两三千万镑，其中价值最高的还是祖产奥尔索普庄园，但由于与各大家族的联系，从没有人会看轻他们的影响力，比如，在美国，” 说到这里，杰罗姆终于稍微缓了口气，“他们与罗斯福家族和摩根家族都关系匪浅，所以，既然他们敢提出条件，就证明至少获得了这两个家族的首肯，那么，哪怕搞鬼的是洛克菲勒，也不得不为之退步！” 听着杰罗姆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陈大河还真有点震惊莫名，这么牛掰的一个家族，就只有这么一点钱？！ 好吧，他的脑回路有点与众不同，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那就是这个斯宾塞家族确实有能力解决美国的销售渠道问题，说不定，那其他五方里面就有洛克菲勒和摩根的代言人，否则的话，没有利益作为交换，关系再好也不一定能谈下来，更何况单单以斯宾塞的家底，恐怕也买不起那百分之十的份额吧。 这一点，杰罗姆也心知肚明，看老板似乎没有反应，他又接着说道，“以第三汽车工业的发展潜力，这个时候出售股份是非常不值得的，但为了打通美国市场，也不得不如此，不过，以美国市场的巨大份额，应该会弥补这一部分损失，同时也会将第三汽车带上更高的高度！” 到目前为止，这家汽车集团公司总投入的资金是十五亿美元，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售盈利，但经过工业整合，并设计了大受消费者好评的车型之后，公司的总价值也很有可能达到三十亿美元的规模，当然，具体多少就要看双方的谈判，但相差不会太大。 即便这个规模看上去还不错，可相比投资更少的计算机产业集团，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如果没有美国市场的阻碍，以这一批车型在消费者中受欢迎的程度，只需要给他两年时间，第三汽车的市场价值就不会比计算机集团低多少，而现在低价出售的这些，就当是交买路费了。 甩甩头将这些不必要的杂念抛到脑后，陈大河身体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看着杰罗姆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定他们了，另外，我想问的是，他们打算用什么方式来交易？现金，换股，还是固定资产，或者几种搭配？” 绝大部分情况下，商业收购中很少有全部用现金收购的案例，要么是现金搭配股份，要么是现金搭配固定资产，甚至全部用换股形式收购的，总之收购方总是不愿意直接花钱去买，而卖出方有时候也出于投资角度的考虑，愿意接受股份或实物，之前星空电脑的融资就是这样，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回的现金还不到百分之十，其他的都是别的公司股份，或者土地大楼之类的固定资产，只不过有第三国际银行这个既当卖家又做中介的不合理因素存在，才全部给他换成现金存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他也不介意用同样的方式来出售汽车公司的股份，但在这个英国经济即将跳水的关键时刻，再贸贸然接受股份和实物，显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他当然要问清楚，才好应对。 杰罗姆轻轻摇头，“现在还没有确定好，不过以我的估计，他们应该会使用少量现金搭配大量股份的方式，这时候英国经济正在加速发展，固定资产也在每日增值，他们肯定会留着现金去做其他投资，而拿那些股价相对稳定的大公司股份来进行交易，当然，我不会轻易同意他们这么做，最起码也要用百分之四十的现金，其他的最好以土地或物业为主，股份最好不要超过百分之二十。” “我倒是觉得，要不要现金都无所谓，全部用股份和物业交易都可以，”陈大河冲着满脸茫然的杰罗姆嘿嘿一笑，“不过，合同要压到三月中旬来签，所以你可以和他们多磨一磨，拖延一点点时间，但是，交割则要在三月底以前全部完成！” 第六百九十二章 应接不暇 合同签订时间要延后，交割却要尽快提前？ 杰罗姆虽然不如卢卡眼光独到，但怎么说也是在金融界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立刻就反应过来，满眼惊讶地问道，“英国经济有变？” 不等陈大河说话，他的脸色登时又是一变，“唐宁街不会让步？矿工工会罢工不可避免？！” 艾玛说的没错，卢卡收集的那些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绝大部分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重视的而已，显然杰罗姆也是其中的一员。 “没错，”陈大河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轻声笑道，“这就是我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我们银行在英国的投资现在怎么样？” “陷入太深，”杰罗姆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似乎还在思考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有多高，随口说道，“所有的有价证券和不动产加起来价值超过十三亿英镑，其中成本是八亿，剩下的五亿多是浮盈，如果您的判断成真，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不可能撤出来！而且，” 杰罗姆疑惑地看着他，“先生，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欧洲大陆和美国都不会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如果说出这个话的不是老板，杰罗姆肯定会喷他一脸，放任工人罢工，唐宁街的主人傻了吗？！ “会不会发生，不是看美国和欧洲如何，”陈大河摆摆手，顺手指向西方，“决定权掌握在那位夫人手中，就像两年前，我跟你说她会用强硬的手段振兴经济，当时你也不信，结果又如何呢？” 杰罗姆愣愣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先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说道，“我明白了，但是，这笔资产确实没时间去做处理，不过，我会安排在期货市场进行对冲操作，应该能挽回损失，而且，” 说到这里，杰罗姆稍微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万一您的决策失误，以保证金的方式交易也会将损失降到最低，整体上应该还是会有盈余。” 好吧，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只是碍于老板的决定，不得不执行而已。 不过陈大河也没介意，现在的第三国际银行远远不是当初那间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城市私人银行，在做任何投资决策的时候，都应该以防控风险为第一要务，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去玩什么全攻全守的把戏。 实际上包括对预测坚信不疑的卢卡，也不是说会将所有资金全部都压上去，这毕竟只是一次短周期的行动，虽然动静会大一点，但也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基金的长远布局，押注欧美经济三到四年内高速发展的预期的不会改变的。 但是，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陈大河也不会放着大好的钱不赚，凭白便宜了别人。 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利马特河，陈大河回过头看向杰罗姆，“就用五亿英镑，百分之五的杠杆率下注，赌半个月股指期货！” 五亿英镑，撬动一百亿的资金量，就算这有个万一，由于他这只蝴蝶把罢工扇没了，这笔钱他也损失得起，要是结果依然如故，那就是超过二十亿的收益，玩金融，就是这么刺激。 半个月股指期货？杰罗姆略微一思索，随即脱口而出，“什么时候下注？” 陈大河侧着身子微微一笑，“一周之后。” 一周之后，再过半个月就到了三月中旬，这样推算，老板预测的罢工时间就是在三月十号之前，杰罗姆倒抽一口凉气，拿五亿英镑去赌时间节点，这跟在赌场里面玩押点数没区别啊！ 但看着陈大河坚定的眼神，杰罗姆便知道劝也没用的，得，无非就是五亿英镑而已，亏也亏得起，另外拖延谈判时间也没什么影响，可万一要是中了呢！ 与斗志昂扬的卢卡和艾玛不同，杰罗姆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垂头丧气，虽说如今掌控着两家上百亿美元的公司，但想到五亿英镑可能会打水漂，也是会心疼的呐。 只有陈大河稳坐钓鱼台，在课余闲暇之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动态。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条条情报也从不同方向传了回来。 先是因为出现神秘买家疯狂扫货，国际粮食现货和期货价格双双飞涨，给乍暖还寒的非洲更添一分寒意，正在此时，一则消息传遍世界。 二月底三月初，由于抗议联合国粮农署迟迟不兑现援助承诺，在一周的时间内，十几万非洲灾民分别冲击十三个大型油田和储油库，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几家石油公司的产业，造成数十人死亡，几千人受伤，受到波及的国家包括美英法荷西，一时之间舆论哗然，在谴责暴乱的同时，纷纷将矛头指向救援不力的美国。 备受指责的美国当局终于快了起来，一方面对所有指责坚持不认，一方面加紧收购粮食，三天内就组织起一批上百万吨的玉米和大豆运往非洲。 美洲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产区，以美国政府的力量，这个数字没什么可以值得夸耀的。 就在国际舆论对美国的评论风向倒转，国际粮价再次上扬的时候，另一则消息再次占据欧美主流媒体的头版。 一家自称五洲粮食集团的公司突然冒了出来，在埃及举办新闻发布会，据发布会上公布的资料显示，他们累积低价出售了超过八百万吨的粮食给非洲，其中竟然有两百万吨来自国际采购，另外，他们还大量购买毫无用处的土地和矿场资源，以寄望能帮助非洲度过难关。 除此之外，五洲粮食集团还公布了今年的粮食种植计划，在去年二十四个粮食基地的基础上，新增三十六个粮食生产基地，总数达到六十个，并使用最先进的农业技术进行建造和管理，粮食总产量有希望突破至一千八百万吨！ 消息传出顿时举世哗然，这简直就是商业界的良心啊！ 而国际粮价应声而跌，尤其是期货价格，将将跌破非洲旱灾爆发之前的价格线，而艾玛也接到四大粮商联合发出的邀请，一个月之后到美国纽约参加全球粮食生产计划会议。 这时已经到了三月十号，将时间倒退四天，就在艾玛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三月六号的时候，英国矿工工会突然宣布，因谈判破裂，将举行全国性煤矿罢工，以抗议当局的经济改革方案，并就在当天罢工正式启动。 消息发布当天，伦敦股市暴跌，第二天，纽约、巴黎、东京等主要股票市场纷纷下跌，数千亿美元的资金瞬间蒸发，西方国家登时一片哀嚎。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得广大吃瓜群众应接不暇，脑子转不过弯来，唔，是该庆祝非洲有希望了，还是同情身边买股票的人钱包缩水了呢？ 第六百九十三章 走马观花 时间到了三月下旬，就在陈大河闲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王老爷子几经周折，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苏黎世，陈大河亲自去机场接人。 坐在宽敞舒适的新款伊索塔·法拉西尼车里，看着外面一栋栋整齐挺拔的大楼，繁华的街市和洁净的环境，王老爷子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着陈大河，感慨地说道，“不容易啊，你小子，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嗯？”陈大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会拐着弯骂人了？” “呸，不识好歹，”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扭头继续看向窗外，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国外这么好的环境，以你的条件要留下来轻而易举，但从你的态度上，我没有看出有一丝在这里定居的想法，你小子，可以！” “呵，还说不是骂人，”陈大河翘起二郎腿，半是调侃半是不屑地说道，“你不就是想说我还没有背宗忘祖崇洋媚外呗，我又不是像当年闯关东下南洋的人那样，都快活不下去，才不得不背井离乡讨生活，国内也不像建国之前连连战乱军阀盘剥，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干嘛要移民？” 王赟笑着摇摇头，刚想夸他两句，只听见这小子又说道， “当然啦，要是真在国内活不下去，我肯定第一个跑路！傻子才等着吊死。” “滚蛋，”王老爷子臭骂一句，“你小子就是狗肉上不了正席，算了，说正事，省得惹老子生气，东西准备好没有？” “要怎么准备？”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不就搁仓库里，等您老过去一件件拿出来过目吗？” “还一件件过目？老子要看到狗年马月去？”王赟斜眼看着他，“你不是找人看过吗，就按现在的分类，五百件一组，弄个大长条桌摆上，一个钟头看完，一天看十组，就是五千件，二十万件，四十天完事，正好我两个月假期，还能留半月到处走走看看，买点纪念品回去。” “啊？”陈大河登时目瞪口呆，“看古董还有这种看法的？不是应该拿个放大镜一看俩钟头的吗？走马观花都比你这强吧！其实我就是想请你看看他们选出来的珍品级以上的东西，那些东西价值高，别给整错了。” “少扯些乱七八糟的，”王老爷子不耐烦地掸掸衣角，“你懂还是我懂？就这么着！” “得，”陈大河无奈举手投降，“您老人家辈分高，您说了算。” 以前是自己拿着老板身份压杰罗姆他们，现在碰上个不讲理的，只能认怂。 车子开进白玉兰庄园，王老爷子反倒没发表什么意见，似乎对这个占地六十多亩的庄园司空见惯似的，态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距晚餐还有点时间，陈大河先把王老爷子送回房间洗漱，随后到书房找来老提奥，“古董转移得怎么样了？” “还有两天就能全部完成，”老提奥挺直着身体，带着常年不变的微笑说道，“经过加班加点的建设，在上个月月底博物馆及地下配套的保险库已经全部完工，可以交付使用，但还是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干燥处理之后，才从上周开始转运古董，只是二十五万件古董数量太大，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完成。” “二十五万件？”陈大河登时一愣。“这几个月收了这么多？”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还只有十六万多件呢，怎么这才小半年，就一下多了八九万件，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看到主人的脸色，老提奥便知道他有些误会，轻笑着说道，“中国古董共有二十二万件，另外的三万件是来自欧洲的藏品，其中以油画雕刻等艺术品和各国王室用品为主，这部分总共花费了将近三亿美元的代价。” 陈大河茫然地眨眨眼，三亿？那不是均价一万美元？欧洲货真特么的贵！ 这时他也想起来，当初的确是他自己决定同意老提奥的提议，增加收购欧洲藏品的，还大手笔地批给他五亿美元的经费，当然，这是包括收购中国古董在内，可他真没想到这欧洲货有这么贵啊，只有国货十分之一的数量，价格却贵了三倍。 不过还好，这批东西以后肯定会有大幅升值，后世收藏热可不仅仅是国内的专利，欧洲的收藏市场要比国内更早热起来，市场也更大，与国内古董讲究工艺水平和珍稀程度不同，欧洲人就喜欢名人效应，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不论好坏肯定要比非知名艺术家的价格更高，或者名人使用过的东西也可以，哪怕是烂大街的普通物件，只要跟名人扯上关系，那就身价百倍，要是再能扯上王室贵族什么的，那价格更加不得了。 现在老提奥说收来的东西都是以艺术品和王室用品为主，那就肯定不会亏。 心里纠结了半天，陈大河最终还是点点头，“行吧，只要是好东西，就可以继续收，如果钱不够了再跟我说。” “好的先生，”老提奥脸上笑容不变，轻声说道，“不同于您收购自己祖国的珍宝，当初我建议增加收购欧洲藏品，是出于财富保值增值的考虑，所以，等准备的经费全部花完之后，我会放出一部分藏品，用来将市场炒热，只有有买有卖，市场才会活跃起来，藏品的价格也才会节节走高，因此，通过以藏养藏，大概不会出现钱不够的情况。” 这话说得有道理，有买有卖才有市场，要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市场热度不够火热，升值程度的确会受到很大影响。 陈大河刚想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老提奥，“你的意思，是重新启动往亚洲售卖古董？” “这只是一方面，”老提奥抿抿嘴，“经过前年我们往亚洲销售过几批古董之后，那边有些人也意识到欧亚古董价格的差异，所以现在贩卖普通古董收益已经不大，只能起炒热市场的作用，您看，是否需要放出一批数量相对较大，价值较高的古董出去？” 倒卖古董竟然也有人跟风？陈大河忍不住呵呵直笑，看来自己真是低估了世人逐利的积极性呐，以后可就再没有这种好事咯。 第六百九十四章 参观 老提奥的说法比较委婉，直白一点说，就是主人您收藏了这么多自己祖国的古董，可如果只收不卖，市场炒不起来，这些古董也是有可能贬值的，还不如有选择地放出一些珍品，刺激刺激收藏市场，将市场炒热之后，手里的东西价值才更高。 要知道现在的欧洲收藏品市场可不比三年前，那时候的中国古董罕有人问津，而经过这几年陈大河的疯狂收购，中国古董也开始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虽然还不能与欧洲主流藏品相比，但已经具备收藏和炒作的资格，要是这时候添一把火，恐怕他收藏的这批东西价格能涨一大截。 “这样，”陈大河想了想，手指轻点着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同意，但具体卖出哪些东西，要等我找来的专家鉴定完毕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老提奥默然点点头，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既然您同意这样操作，那么博物馆是否可以增加一个市场部门，专门负责藏品的对外销售运营工作？” 陈大河拍拍椅子扶手站起来，看着他笑道，“博物馆也归在家族资产里面，都由你来统筹负责，这点小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不需要问我。” “好的，先生，”老提奥微微躬身，嘴角又往上翘了一分，“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 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谁说管家就英国的最好，这个法国来的也不差嘛。 当天晚上招待老爷子享用了一顿法式大餐，好好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便在老提奥的陪同下，带着他前往位于苏黎世郊区的白玉兰博物馆，既是参观，也是准备工作。 这间博物馆远离苏黎世市区，还好离白玉兰庄园不太远，十六公里的路程，这里原本是一片大约一百二十英亩的丘陵荒地，老提奥花费上百万瑞士法郎的价格从苏黎世政府手里买下来，成为白玉兰庄园的家产。 轿车顺着一条狭窄却平稳的乡间小路蜿蜒向前，很快就进入一片林区。 这时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老提奥主动介绍道，“这条公路还属于市政公路，在前面有个岔路口，左拐之后就是属于您的私人公路，这片一百二十四英亩的土地有百分之六十一的面积被森林覆盖，剩下的部分基本以草场为主，还有一个面积约六英亩的狭长湖泊，所以很适合建一座私人马场，如果您想建个高尔夫球场，我们还可以将河对岸五百多英亩的丘陵地拿下来，那里的地势很适合修建果岭。” 陈大河还在掐着手指头将英亩换算成自己熟悉的市亩，坐在他旁边的王老爷子就说道，“不用算啦，一英亩等于六亩地多一点，这里就是差不多七百五十亩地，除掉森林和湖泊，草场有个两百六十亩的样子，弄个马场是够了，打高尔夫还差了些，长度不够。” 这老爷子似乎对高尔夫球场也很熟悉啊？陈大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冲着老提奥说道，“买！” 老提奥耸耸肩，“收到。” 车子很快左拐，驶入所谓的某条私人公路，在两旁高大树木的护送下，沿着一个缓坡向上行驶，最后停在坡顶一座玻璃建筑前。 三人一起推门下车，走到正门前，王老爷子用肩膀撞了撞陈大河胳膊，“小子，这儿，博物馆？” 陈大河挠挠脑袋，身子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定睛看着眼前的创意建筑，好半天才跟几个月前自己看过的效果图联系起来，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啊。” 这是一座占地广阔，大约三层楼高，由石材和玻璃建成的一体式建筑，从外表看，很难让人与博物馆联想到一起，反倒有点类似歌剧院之类表演场所的地方。 而这栋建筑所处的位置，正是这片区域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层叠有序的森林、草场和湖泊尽收眼底，坦白说，就这风景，用来建博物馆确实浪费，完全可以弄个山顶别墅啊。 老提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向前走了两步，转身看着两人笑道，“先生们，可以进去近距离感受一下。” 陈大河伸出右手，冲着老爷子嘿嘿一笑，“您老请。” 王赟将手往身后一背，提起脚就往前走。 等两人迈开步子，老提奥才加快脚步走到右前方，同时做着介绍， 要说这个提奥也确实是个人才，见主人是中国人，哪怕没有主人的要求，这几年来都坚持不懈地学习汉语，这回终于用上了，“在这个地方，原本有一个深达三十多米的大坑，我们的设计师先生艾伦提出天才般的想法，沿着这个大坑继续深挖，最终达到七十米的深度，而挖出来的泥土再往上堆砌在周围，形成这座地势最高，深达九十米的人工山，而博物馆从地底开始建设，最高的展览厅露出地表，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进入大厅，是一个面积五六百平米，十多米高的大堂，温暖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顶撒入厅内，将高悬的一座座带有未来风格的玻璃浮雕照亮，与石墙上嵌刻的大型巴洛克墙画相映成趣，在这一刻，似乎过去、现在、未来就此交织，就连陈大河这个艺术盲，也能看出一丝韵味来。 王老爷子扶着鼻梁上的眼镜，转着脖子旋转打量，良久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嗯，有点博物馆的味道。” 提奥微笑道，“当然，这里本来就是博物馆，不过它更重要的功能还是储藏，所有藏品的储存，全部都在地下的库房里，库房深度达到九十米，共分为九层，周围的墙壁和每层连接处都是用高强度混凝土搭配钢板建造，除了一个常闭式旋转楼梯，主要依靠一座大型货用电梯上下，关于储存量，每层占地面积两千七百平米，可用高度九点五米，安置好货架后，总共可以存放超过百万件藏品，” 这些之前陈大河看过设计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王老爷子刚才也听他说过下面有个近百米的深坑，自然就能猜到是用来当仓库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意外。 见两人的注意力还放在眼前，提奥继续说道，“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虑到欧洲的私人博物馆经常举办交流会或酒会，所以也预留了宴会厅，兼具拍卖、会议、交流、影像资料放映的多功能室，另外还有十二间客房，以便应付一些紧急状况，比如交流累了之后，临时休息之类的。” “呵，功能还挺全，”王老爷子回头看着陈大河，“你这儿是博物馆，还是俱乐部啊？” “差不多，”陈大河耸耸肩，“以文会友嘛，要不跟你那个尚海博物馆似的，整个严肃认真，小心谨慎的标语贴着？” 倒是边上的提奥微微笑道，“这里毕竟是博物馆，还是没有俱乐部这种聚会场所设施齐全的，不过等把周围的那片地买下来，建一座高尔夫球场和马场之后，会同步修建一座别院，那样设施会齐全些。” 对于这种有钱烧得慌的行为，王老爷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指着陈大河说道，“等房子建好给我留套好的，留这位老兄弟陪我就行，现在你可以滚蛋。” 第六百九十五章 提出会面 对于王老爷子这种随时翻脸的做法，陈大河早已习惯成自然，反正有老提奥陪着，这里又安排了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保安和三十多个杂工，足以保证安全，他便没多说，又将叶正根留下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可以让老叶跟他联系，这才在图安和三个保镖的陪同下，前呼后拥地坐上车子离开。 刚到家里，还不等进门，爱奈斯就走过来汇报，“先生，杰罗姆先生有事找您，他已经去了市区那套公寓，听上去似乎很着急。” “得，”陈大河点点头，又将手一挥，“那也别歇了，现在就走吧。” 马不停蹄，只带了图安和爱奈斯，又转身坐上还没开走的轿车，直奔苏黎世市区。 二十多分钟后，陈大河刚走进那套顶层公寓，就看见杰罗姆在空地上来回转悠。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将身上的大衣脱下递给陪同他过来的爱奈斯，然后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轻笑着说道，“急急忙忙的，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杰罗姆摇摇头，只是眼里不觉露出一丝忧虑，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汽车集团股份出让的事，在三月七号和亨利贸易公司达成协议，他们全部用有价证券和不动产进行置换，并在十七号前全部完成交割，虽然最终谈定的公司估值只有二十七点六亿美元，但在交割的时候，那些证券和不动产正处于低价位，而从几天前又开始回升，预计一个月内可以升到贬值前的价格线，这样一跌一涨，我们的实际收益可以达到三十四亿，所以并没有吃亏， 另外股指期货投资方面，五亿英镑的保证金最终换回二十七亿英镑的利润，收获超过预期。” 这个时间点卡得很紧，罢工发生的第二天签约，只用了十天就完成交割，虽然之后又下跌了几天，但很快就止跌回涨，杰罗姆完全贯彻了陈大河对他提出的要求。 “不是挺好的吗，那还有什么急事？”陈大河撇撇嘴，接过爱奈斯送上的咖啡，刚刚送到嘴边，就听见杰罗姆说道， “他们想和您见面！” 陈大河顿时愣住，已经碰到嘴唇的咖啡杯又拿开，眉头紧皱地看着杰罗姆，“他们？” “是的，他们！”杰罗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抿着嘴说道，“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人，星空计算机集团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股东中的一部分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全部都是欧洲贵族，可能某些背景强大的人也会知道，但是，暂时还没有参与进来。” 陈大河眉头越皱越紧，将咖啡杯放到茶几桌上，沉思片刻之后，抬头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知道我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样，不会只有一部分人参与进来，或者说，不会这么巧，全部都是贵族，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是的，”杰罗姆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在昨天晚上，斯宾塞伯爵亲自邀请我去到奥尔索普庄园，和我聊了很长时间，话语中很清晰地透出对您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您来欧洲的时间，您的产业状况，甚至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比如，与美国产生误会的原因和结果！” 误会？ 陈大河不屑地冷冷一笑，不过他也没多说，这些东西跟杰罗姆说了也没用，除了博得一点同情分，只会惹人笑话。 “当然，他没有明说，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杰罗姆补充道，“与此同时，他也表示，您在美国的遭遇不会在欧洲大地上重复，而且欧洲某些家族也很愿意为您与美国方面达成谅解做出努力，这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事情。” 达成谅解？ 陈大河眼神一收，嘴角不觉浮现一丝冷笑，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再次端起面前的咖啡，看着杰罗姆笑道，“说说看，他所知道的我的产业状况，都有些什么？” “我所了解的，他都知道，”杰罗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第三国际银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星空计算机集团公司，以及没有纳入进去的物流公司和零售商店，除此之外，还有我们在英国的投资，美国金融市场的投资，虽然这些没有直接证据，但他的确都知道，而且，他还了解您和苏菲女士的友谊，包括苏菲女士出面替您收购中国古董，后来您为她牵线，与琼斯小姐合作艺术品公司，就这些。” 还挺全的，陈大河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咖啡，随后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要说这些情报不是美国方面透露给他的，陈大河是死都不会信，有人说欧洲王室一张网，贵族就是网上的勾，这句话还真没说错，这些欧洲仅存的几家王室，上千年来彼此之间不知有过多少联姻，甚至还出现过一个人身兼几个王位，同时管理几个国家的事，而贵族圈子与王室早已纠缠在一起，一个消息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欧洲传统势力都会知道。 不过还好，虽说他们那个圈子内部早已千疮百孔，但对于外界来说，却又一张无形的铜墙铁壁，普通人几乎不可能了解到他们真正的秘密，最多通过一些花边新闻八卦一下。 而且瑞银的那条线他们也一无所知，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是找一个斯宾塞出面跟杰罗姆去谈，来试探自己的态度，而是直接找上门来。 要问保密哪家强，还数瑞士联合银行啊。 嗯，另一家瑞士银行集团也不差，几十个亿放在里面妥妥的，鬼都不知道。 见陈大河低垂眼眉若有所思，杰罗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知道老板非常忌讳走到台前，而以斯宾塞为代表的欧洲贵族却想和他直接联系，两边都惹不起，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更重要的是，他猜到对方提出会面的原因，第三国际银行对市场的把控实在太精准了，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做出这个决定的，只能是幕后老板，如果能搭上第三银行系的大船，还怕赚不了钱吗！ 片刻之后，陈大河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杰罗姆说道，“我问你，股权交易完成之后，美国渠道有没有打通？” “有，”杰罗姆立刻点头，“我们已经与北美最大的三家渠道商签订代理协议，三天后，就有第一批汽车发往美国，他们保证，会在一周之内将货铺满整个美国，至于条件，都是业内最普遍的标准，没有特别优惠，但也没有半分苛刻。” “看起来，他们的诚意还不错，”陈大河笑了笑，“斯宾塞先生有说怎么会面吗？” 一听这话，杰罗姆登时精神一震，老板这是同意见面了？ 稍微顿了顿，他赶紧说道，“没有，他只是提出这个想法，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已经会面形式，他表示都可以谈，连会面人数的控制也可以谈。” “人数有什么好谈的，”陈大河摇头失笑，“你也接触过欧洲贵族圈，他们这个圈子有秘密可言吗？” 杰罗姆抿抿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般是没有，不过，涉及到利益，他们的嘴比任何人都严！” 嗯？陈大河眼神微动，这么说来，自己的存在，只在某些小圈子里流传？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应对呢？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吃螃蟹 稍作思索，陈大河就决定开门迎客，将影响做大。 如果只是一小撮人知道这个消息，未必不会成为他们要挟自己的理由，若是让更多人知道，反而没有了把柄给他们，大家会处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很多事情也更好谈。 虽说这样会增加自己更快曝光的可能，但一来这个人群圈子是固定的，一般人接触不到，会泄密的可能性很低，二来再过一年多的时间，自己也该离开欧洲回国了，到时候东西隔了上万里，又能奈自己何。 难不成他们还会去找自己国家的大使馆告状？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更何况那些老奸巨猾的贵族。 就像美国，还不是时隔两年之后，才将自己的情况透露给欧洲，而这么做的原因估计还是想打破僵局，想办法分享自己在欧洲的商业红利，都是生意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杰罗姆，”陈大河将杯里的咖啡一口喝干，放下后看着他说道，“我的私人博物馆刚刚落成，准备举办一个小型的庆典，时间就定在四月十日，届时会邀请某些有贵族身份的知名藏家来参加，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可以送几张请帖给他们，任何想来的人，我都欢迎！” 去年老提奥提议修建博物馆的时候就说过，等博物馆落成之后，最好举办一个小型的庆典，邀请欧洲知名的藏家来参加，这样更方便在欧洲收藏品市场活动，陈大河也同意了他的这个提议，四月十号正是原定举办落成典礼的时间，只是原来他不打算自己亲自参加，而是请老提奥和苏菲一起代表自己，他们一个是总管家，一个是法国贵族，身份上不会辱没了来宾，现在嘛，他则打算自己亲自出面，正好可以邀请这些人过来，也算正式在欧洲人面前亮相。 “任何人？”杰罗姆微微一愣，看着老板坚定的眼神，随即点了点头，“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任何人肯定不会是随便哪个都可以，最起码得先过斯宾塞伯爵那一关，以这位先生的老辣，应该会知道怎样将利益最大化，自己只需要按照他提供的名单发出邀请函就可以，当然，如果有与第三系公司关系紧密的贵族不在名单之中，他也会多发几张请帖。 此时他的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三年了，老板终于肯走到台前，若是能得到欧洲传统势力的认可，那自己在开展业务的时候肯定会顺利很多，至少不会再出现拿着钞票人家不给投项目的情况。 杰罗姆收拾好东西刚准备离开，等走到门口又拍拍脑门转了回来，看着陈大河笑道，“差点忘了，还有两件小事。” “坐下说，”陈大河指指沙发，“你的咖啡都没喝呢，正好给你换一杯热的。” 爱奈斯立刻微笑着过来将已经放冷的咖啡端走，杰罗姆微笑着点头致谢，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一个好消息，”杰罗姆此时的心情和刚才大不一样，笑着说道，“前天结束的日内瓦车展上，我们的汽车产品同样大受欢迎，法拉西尼的订购量比美国车展还高，多达两百四十七辆，只是两个车展收到的订单，就够我们的手工车间一年生产的，在其他量产车方面，也已经签下所有西欧国家的渠道商，每个品牌都有一个，我们的计划是在三个月之内，将产品覆盖整个西欧。” 东欧属于苏联，那是另一个世界，所以只有西欧可以做，等将西欧和北美两个市场覆盖之后，基本上就可以说完成了渠道的铺设，至于其他南美非洲和亚洲市场，除了中东和日本等寥寥几个地区之外，其他地方一般都不为汽车厂家所重视，那里一般都是留给大渠道商发展二级代理的。 “的确是个好消息，”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经过这么大的投入，总算有了点回报，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车展上受欢迎，只代表汽车的外观和配置得到认可，而影响汽车长久销量的，还使用过程中的体验，所以在质量方面，你们一定不能放松，同时要做好客户意见的收集工作，务必做到及时改进。” “这个我明白，”杰罗姆笑道，“马塞洛虽然是设计总监，但在产品改进和市场反馈上也有很丰富的经验，他之前供职的设计公司也同样需要这些，我想如果他表现足够优秀的话，一年后提名他担任公司的第二任总裁，” 说到这儿杰罗姆耸耸肩，“我身上的职务太多了，银行董事长，星空计算机董事长，汽车公司董事长兼总裁，再不分担一些出去会累死的！” “哈哈，我看你倒是很享受，”陈大河笑道，“虽然你不拿工资，但这些职务都有分红，难不成你还嫌钱多了烫手！” “当然没有人会嫌钱多，”杰罗姆也笑了笑，“但是这样会严重影响公司的管理效率，所以我不得不学会舍弃一些。” “有舍才有得，”陈大河点点头，“将工作分出去，虽然没有了分红，但公司的整体效益提高之后，红利还是会算到银行的业绩上，依然会有你的一份，说不定会更高。” 这个道理杰罗姆当然明白，于是他此时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时爱奈斯送上两杯热咖啡，顺便将陈大河面前的空杯收走，等她离开之后，杰罗姆刚想说话，就听见陈大河又说道，“杰罗姆，欧洲这边还有没有签订渠道商的城市吗？” 嗯？杰罗姆本能地摇摇头，“没有，我们是按国家标准签订代理，包括苏黎世在内都签给了代理商，除了东欧，不过那里我们也进不去，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陈大河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有个想法，不过既然签订出去就算了，” 话说到一半，陈大河又顿了顿，抿着嘴想了想说道，“这样，亚洲的香江我们自己留着，我想在那里开几家直营店，使用一种全新的销售方式。” “全新的销售方式？”杰罗姆愣了愣，“那是什么？” “4S，”陈大河咧着嘴笑道，“整车销售(Sale)、零配件(Sparepart)、售后服务(Service)、信息反馈(Survey)，一家店只有一个品牌，同时承担四种功能，我不确定是否会得到市场认可，但不妨找个空白城市试一试，香江的经济发达，东西方文化在那里交汇，兼具亚洲和欧洲市场的特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大河不知道4S店是由谁在什么时候开创的，但在现在的欧洲和美国，都还没有这样的概念出现，更不用说店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想到了这个，却认为市场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而没有启动，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想让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旗下的品牌来吃这第一只螃蟹。 第六百九十七章 转战欧洲 4S？杰罗姆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眼神渐渐露出一丝兴奋，“我觉得应该可行，相比第三方的维修厂，消费者自然会更信赖原厂的服务，通过提供四维服务，将整个汽车的生命周期都串联起来，肯定会很有市场，最起码，会争取到一些高端客户，而且，直营模式会获得更低的配件成本，这样又有更好的价格优势。” “不不不，”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摆动，迎着杰罗姆诧异的目光，笑着说道，“我们提供的是全方位的服务，服务是什么？服务就是价值，所以收费绝不能比第三方便宜，应该还要再稍微贵一些，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原厂原装的价值，当然，为了吸引顾客，我们可以设定一个推广期，在这个期间，对部分满足条件的顾客给予一定的优惠，或者赠送一些其他服务或产品，这种消费者心理之类的东西，就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 “呼，”杰罗姆轻舒一口气，咧嘴笑道，“当然，我想我已经明白这种4S店的定位了，总的来说，就是服务至上，既然提供了最优质的服务，当然也需要有与之相匹配的价格！” “对，就是这个意思，”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按照这个方向去做就行，过程不需要向我汇报，你刚才说有两件事，另一件是什么？” 如果事无巨细都要汇报，那整个管理层都没有存在的价值，当然，整体进展杰罗姆会以每月工作报告的形式提交给他，不至于对下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杰罗姆有个好习惯，就是对重要的事情，都会记录到笔记本上，将4S的概念记下来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老板说道，“另一件，是星空计算机亚洲代理权招商，经过一个月的筹备，也在上周圆满结束，除少数社会阵营的国家之外，其他所有地区都已经确定好代理商，不过，” 杰罗姆眼里露出一丝异色，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板，“有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代理公司，除了仅有的一两家，其他都是华人企业。” what？ 陈大河端着咖啡杯的手登时僵住，额头不禁冒出几根黑线。 这个洪门，算是服了他们，若是在东南亚这种华人多的国家也就罢了，连极度排外的中东都弄个华人公司出来，他们是怎么想的？！ 那个梁老爷子，还口口声声说绝不让人怀疑，每个地方都找几个公司来竞争，合着就这样竞争的？他们是自己傻，还是当别人傻啊？！ 先喝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回桌上，右手握拳放到嘴边干咳两声，暗暗叹了口气，陈大河看着杰罗姆笑道，“既然是按正常流程走的，那就是有效合约，无论是什么背景，都要一视同仁地对待。”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替他们擦屁股，先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吧。 得，杰罗姆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自己果然没猜错，亚洲的那些代理商，都是老板亲自安排的，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谈完事情，杰罗姆很快便离开，现在距四月十日只有半个月时间，他需要尽快做出安排。 等杰罗姆离开后，陈大河揉了揉脑门，恨不得把梁老头从香江拎到面前喷他个狗血淋头，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难怪后世的洪门握着一手好牌，又是海外资源又是内地人脉，却没能出几家上规模的大公司，合着那些话事人都这个智商？！ 算了，等回去的时候再说，反正这一个年度的合同都已经签了，要改也是下个年度的事，真是欠他的。 稍微缓了口气，陈大河再次将思绪拉回欧洲，毫无疑问，这次与欧洲贵族们会面之后，必定会在利益上做出一些让步，不过，这种让步并不是单纯的吃亏，而是相对公平的商业合作，比如，星空计算机和汽车公司下一阶段更进一步的股权开放，或者其他新的项目新的投资机会，或许，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业务部很快就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封闭式投资基金，来满足他们搭便车的要求。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有很多收获，具体谁会占更多便宜，就要看怎么去谈了。 倒是，自己在欧洲这边，底蕴还是不够啊，陈大河扶着窗台，看着脚下的利马特河，眉头不觉紧皱。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商业天才，只是很多都依附给大公司，或是某些背景强横的势力，如果是他们开发出几个盈利率爆棚的项目，有几个人敢嚷嚷着一起赚钱呢？相反一些想白手起家单打独斗的，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难免接受来自方方面面的投资，不愿意都不行，否则就是灭顶之灾，他现在就是这样，虽然没那些人遭遇的那么严重，其实说起来还不是一回事。 总的来说，就是实力不够，单有钱没用，还得有能保住钱的东西。 财富只是实力最初级的体现，人脉，权势，地位，话语权等社会资源，又甚或武力，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介入也不晚。 片刻之后，拳头在窗台上轻轻敲了两下，转身去到里面的办公室，坐到宽大的老板椅上，拿起桌面的电话。 等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刘建设的声音，“是我。” 这是他单独为陈大河设立的一条电话线，只要电话响起，就只会是陈大河，如果是其他人，那就要启动某个终极方案。 陈大河没有啰嗦，只是简单的一句，“可以开发欧洲市场了。” 嗯？刘建设心里登时一个激灵，开发欧洲市场？ 眼珠子一转，立刻答道，“明白。” 简单两句话后，陈大河便挂断电话。 虽说这里是近期才安排好的秘密场所，但为了安全起见，在电话里他从来不将话说透，而且这种事情也没那么难理解，老刘说明白，就肯定明白该怎么做。 如今刘建设手头上管理的各支佣兵团总人数已经超过十万，接下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消化，尽管这样，再配合留给五洲粮食集团的那间拥有四万防卫队的安保公司，足以保证非洲方面的利益，也是时候转战欧洲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潜入 陈大河一个电话打完便不管了，静静地等着四月十号这天到来。 可没想到三天之后，刘建设竟然千里迢迢跑来了苏黎世，而且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了那套顶层公寓，这还不说，他还在守卫的眼皮底下给陈大河打了个电话。 放下电话的陈大河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随后将叶正根叫来，“老叶，回头把市区公寓的安保重新安排一下。” 叶正根眨眨眼，“怎么了？” “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大河说完，便招呼他一起过去，顺带再叫上爱奈斯。 叶正根开车，一路无话，三人很快赶到公寓，守在电梯外接待区的两位保镖立刻敬礼，其中一个随即打开房门。 陈大河点头致意后脚步不停走了进去，叶正根则稍微顿了顿，扭头看着他们，“今天有人来过吗？” 两个牛高马大的白人立刻摇头，齐声道，“没有。” 下一刻，里面传来老板爽朗的笑声，还有一段听不懂的中国话，“老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是您叫我来的么，老板发了话，我哪敢不用心呐。” 叶正根脸色微变，他刚才竟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 爱奈斯也满脸诧异，这里面，有人？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这里面什么时候有人的？ 叶正根一声不吭走了进去，爱奈斯倒是留了下来，无奈地看着两人说道，“阿兰，巴尔，你们太不小心了。” 不等他们说话，爱奈斯又摆摆手，“和那些从保安公司聘请的保安不一样，你们这批都是多年前就跟随我父亲的人，也是我父亲用他的姓氏担保加入家族的，比起其他人你们更值得信任，否则不会安排你们来守卫这里，让你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更重要，所以你们必须承担起职责来，不能有任何轻忽，明白吗？” 阿兰他们共有八个人，曾经在法国布鲁诺家族负责保卫工作，归属老提奥管理，布鲁诺家族破产之后，自然也各奔东西，后来陈大河这边需要人手，被陈大河聘用的老提奥又将他们都找了过来，专业能力且不说，忠诚方面老提奥可以用家族荣誉来保证，基本上还是值得信任的。 听到爱奈斯的话，两人登时鲜血上涌，满脸涨得通红，身材更高一些的巴尔正准备说话，这时里面传来老板的声音，“好了爱奈斯，这不能怪他们，你先进来，阿兰，巴尔，你们可以在外面放松一下，有叶在，不会有问题。” 叶正根精神灵敏度都快称得上人形雷达，除非是像刘建设这种侦察兵精锐提前潜伏，否则很难逃过他的耳目，而且阿兰和巴尔两人也并不像现在他们表现的这么不堪，与从法国保安公司聘请的高级保卫相比也毫不逊色，否则也不会安排他们来这里，只是刘建设的本事本来就以潜入见长，之前又来过一次，对这里比较熟悉，才会钻了空子，所以没必要太过苛责。 依然是窗边宽大的餐台，陈大河和刘建设对面而坐，爱奈斯忙着去准备茶水，叶正根罕见地没有回避，而是走到刘建设旁边坐下，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老刘，你这手能外传么？” 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单论功夫，这世上他只服三爷，除三爷之外，自信十米之内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却没想到刚才他就在门外，而这个老刘竟然能坐在这儿不被他听见，由不得他不好奇，以前也跟老刘会过面，倒是没发现他还有这本事，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要问一问。 刘建设哈哈一笑，扭头看着他，“别人不行，你可以，小图也可以，不过你们别外传，这是咱们连队压箱底的功夫，让人知道会有麻烦。” 叶正根嘴角咧到耳根后面，拍拍老刘的胳膊，这才自觉地去到外间守着。 这时爱奈斯也送上两杯红茶，等她退下后，陈大河才笑道，“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老板就是老板，我这点儿小心思一下就被您看穿了，”刘建设趴在桌子上，嬉皮笑脸的，“不是我说，您真该重新换个保安公司了！” “你以为好的保安公司那么好找啊，再说就算找最好的公司，派来的人也不一定能防得住你啊，”陈大河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正凑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刘建设，“你想正大光明地来欧洲开保安公司？” “嗯嗯，”刘建设抻着脖子，“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董哥这么说的，他还说您指定会同意。” “别扯上老董，”陈大河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他，“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啊，”刘建设拿手指头抠了抠脸，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老刘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样子，抑扬顿挫地说道，“欧洲不比非洲，非洲那地儿看上去有点乱，实际上是非常乱，就算在一些名义上政局稳定的国家，也是各种大小势力盘根错节，如果只是普通人工作生活旅游也就罢了，感触还不是特别深，可要是想在这里插上一脚，就能知道水有多浑，可浑水好啊，浑水好摸鱼，只要不摆上台面，你藏个几十万兵甲跟玩儿似的，东藏一点西塞一点，鬼知道这拨是属哪儿的人，那拨又是谁的兵，但欧洲不一样， 欧洲是列强最多的地方，是局势最稳定的地方，是老狐狸，下棋的人最集中的地方，您要想像进入非洲那样，不动声色地在欧洲打下一块儿地，难！” 陈大河撇着嘴角，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铺垫太长，说重点。” 刘建设脸色一僵，老板就是老板，伤人于无形，厉害。 两手按在案台上，老刘正色说道，“重点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相间，妙用无穷。” 陈大河眯着眼睛抬了抬头，“说人话。” 刘建设差点憋出一口老血来，老董在自己面前卖弄的时候，那气质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老板就不买账了呢，莫非是姿势不对？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两明数暗 刚才给了两个保卫一个下马威，还让叶正根大吃一惊，从而脑袋发热的刘建设同志终于冷静下来，也不学老连长董建磊了，干脆简明地说道，“我的想法就是一明数暗，首先，一明，就是明面上单独成立一家防卫公司，您在这儿不是有第三银行么，就用这家第三银行的名义出面，起步就先为您自己的产业服务，这类小型的保安公司在欧洲有很多，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等立足之后，在向往扩张，发展做大形成影响力， 其次，数暗，暗地里，我带人进入欧洲几个主要国家，时间有先有后，人数有多有少，就从伦敦巴黎罗马这些欧洲中心大城市的边缘地带开始，跟黑色灰色势力交手，从他们手里抢地盘抢饭碗，先扎下根来，与小型保安公司一样，这样的灰色势力在欧洲数不胜数，只要正常活动按规矩办事，也不会引起大势力的怀疑，然后点点相连，以点带面，织成一张大网，” 刘建设挥舞着双手，“这时候，以大网收集情报，组建军情指挥中心，套用非洲的管理模式，多方联动作战，有非洲源源不断的雇佣兵团做后盾，要不了五年，欧洲黑暗世界，就会被我们彻底渗透，到那时，大半个欧洲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听上去不错，”陈大河抿着嘴，想了想说道，“如果真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再配合非洲的佣兵团，效果可以说是完全超乎我的要求，可是，” 陈大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隔着茶杯看着他说道，“计划和结果是有差异的，你如何保证能顺利执行？” “这个我已经有了初步方案，”刘建设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说实话，现在各国防卫公司不少，可上得了台面的，只有寥寥几家，这还是在美国黑水公司成立之后，才逐步发展起来的，要搁以前，那保安公司还真是只做保安，连保镖都不够格，更不用说成建制的防卫，就算是那些大资本家养的保镖，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您外边两个不就是么，所以，这个明面上的保安公司，只要做好了，完全能打响名头，而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人。” “我当然知道人才是关键，”陈大河身体微微前倾，将茶杯搁到桌台上，看着他说道，“你是打算找苏联老兵，还是找咱们自己人过来？这里可是欧洲，弄拨老毛子和华人，你以为这间保安公司还能开得下去？” 先不说现在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自己是第三银行一系幕后老板的事，若是以第三银行的名义开一家安保公司，他们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别想能接到外面的多少雇佣业务，更不用说找一堆老毛子和华人过来做事，到时候绝对被钳制得死死的，至于利用这家公司发展影响力，那是天方夜谭。 老刘点点头，“这我也考虑到了，老毛子和咱们自己人其实不是说不能有，只是不能多，也不能占太多高位，对吧？我的想法就是，把您现在身边的几个人调过去保安公司，担任主要职务，他们不是当地人吗，又得到您的信任，一般的事情也可以放心用，这样总不会被那些欧洲佬排斥吧，所以刚才我就是在试试他们的份量，老实说还行，不过还得好好练练，至于下面的人，” “老刘，”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摆摆手打断他，皱着眉头说道，“有个情况，你还不了解，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带人来欧洲吗？” “嗯？”刘建设一愣，“不是为了扩大地盘？” “什么扩大地盘，别整得跟混灰社会似的，”陈大河敲敲桌子，低声说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懂？” “啊？”刘建设有些傻眼，“身份暴露了，谁啊？” 老板在这边做事向来都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就这样还能暴露？ “还能有谁，几个欧洲老狐狸呗，”陈大河摸了摸脑袋，“还好，他们现在只知道第三银行的事，对非洲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这间明面上的保安公司，不能用这边公司的名义来开，更不能用我身边的人，要不然根本就伸不开手脚，明白？” “明白了，”刘建设恍然点点头，随后哀怨地瞟了他一眼，“那你刚才不说，害我说一大堆没用的。” “是你一声不吭跑过来的好吧，”陈大河瞪了他一眼，“还悄无声息地溜进来，伤了外面两个傻大个的自尊心，一来就叭叭叭说个不停，怪我？！” 老刘耷拉着脑袋表示认输，您是老板您最大，小的惹不起。 “不过，你的计划倒还蛮有可取之处，”陈大河眯着眼睛，边想边说道，“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出来的方案大致跟你说的差不多，” 老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老板，就这么看着他。 “看什么看，”陈大河眼睛一瞪，“你以为我抄你的创意啊？” “不是不是，”老刘脖子一缩，“不是我一个人的，是老董和我两人一起商量的。” “嘿，反了你了，” 陈大河一拍桌子就准撸袖子开干，吓得老刘赶紧求饶，“不是，我是意思是您老人家一个顶俩，我和老董都不如您！” “知道就好，”不知脸皮为何物的陈某人敲敲桌子，抄起茶杯灌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的想法和你们想的差不多，就是有一点差异，我想的这个明，是五洲粮食集团旗下的那间防卫公司，明白？” “那一家？”老刘先是一愣，随即连拍桌子，“妙啊，我怎么没想到，不对，怎么我和老董都没想到，现在五洲粮食集团已经走到台前，他们旗下有间防卫公司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那么以保护粮食业务的名义也好，开拓自身防卫业务的名义也好，开进欧洲任谁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完全能取代第三银行的作用，妙，真妙！” 妙不妙只有他自己知道，相比以第三银行的名义成立的公司，五洲集团旗下的防卫公司只能成为老板名义上的外聘公司，与直接握在自己手里的防卫公司相比，威慑力差了不知多少倍。 “行了，少拍马屁，”陈大河右手虚按两下，满面春风地笑道，“你们还是很不错滴，要是早知道这一点，肯定也能想到滴，而且，” 陈大河顿了顿，冲着他嘿嘿一笑，“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个第三银行，完全也可以成立一家防卫公司嘛，将一明数暗，变成两明数暗，而且，这家防卫公司，我还要正大光明地招老毛子的人！” 第七百章 该换人了 听到陈大河的话，刘建设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他的想法。 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成立一家防卫公司，哪怕这家公司只为第三系旗下的产业服务，也能有不小的作为，毕竟如今的第三系产业可不少，最关键的，这样一只眼皮子底下，小规模的武装力量可以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有了这个幌子，谁还能想到他们在其他地方还布了暗手。 至于五洲旗下的那家防卫公司，名义上是在明，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暗，而且还可以在明面上与那家第三银行旗下的公司形成竞争来掩人耳目，就更不容易让人发现。 这样一来，暗棋有了，明面上老板手里还掌握着一支力量，只要不遇上天大的事就什么都不用怕。 至于这家公司要正大光明地招苏联老兵，其实也很好解释，老子就是摆明了不相信你们的人，怎么地吧！ 将得失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一遍，刘建设又从执行的角度做了几点补充，没过多久，就将这个方案完善下来。 “老刘，”陈大河把玩着早已喝干的茶杯，看着他说道，“这里面人员是关键，你和老董商量一下，找一批靠得住的老毛子分批送过来，表面上看上去就像是老乡拉老乡的那种，务必不要让人对来源产生怀疑，另外，还是那句话，一定要靠得住，可别给我弄来几个会被人收买的，那些老狐狸，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这家防卫公司开起来，那些常规的安保人员是否从哪里来都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那批敢打敢拼能听指挥的人，这些就要靠刘建设这边来解决。 “放心，”刘建设笑了笑，“这个我们心里有数，坦白说，别看这些老毛子会从国内出逃，那是因为确实活不下去了，不得不给自己给家人找条生路，但就忠诚度而言，他们还是很有保障的。” 听到这话，陈大河默默点了点头，关于苏联老兵，他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有一个事件他还是听过，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发生，要到明年，也就是85年的时候，有12名苏军战士被俘虏后，被送到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的伯德埃波，在这里这些战俘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实在忍无可忍的他们决定暴动。 暴动成功了，并通过电台联系上苏军，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经历了长时间的僵持之后，这些始终没有等到救援，又不愿意再当俘虏的军人引爆武器库，只留下一个直径达八十米的弹坑。 当时担任苏联老大，后来在九零年获得西方授予的诺贝尔和平奖的戈尔还美其名曰，苏联没有俘虏！真特粮地坑人呐！ 耸了耸鼻子，陈大河拍拍老刘的肩膀，“老毛子的兵，跟咱们的兵一样，确实靠得住。” “嗯，”刘建设默然笑了笑，片刻后，他看了看门外，又回过头问道，“老板，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您打算怎么安排？” “唔，”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敲，想了想说道，“老董不是安排了一批咱们国家的老兵去你那里吗，问问看有没有国内没有牵挂，又愿意在国外定居的，你安排他过来，我想办法给他弄套合法身份，再以对外招聘的渠道招进来。” “也行，”刘建设点点头，“那我尽快安排。” 陈大河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叶正根来当这个负责人，其实他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老叶在黑水公司受过培训，又管理了几年这边的安保工作，对防卫公司并不陌生，可转头一想，老叶和他的关系在国内有不少人都知道，若是哪天被人发现他在这边担任防卫公司高管，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国外露馅也就算了，可别再扯到国内去，他可吃不消这个。 想想老叶他们跟了他也有四年，尤其是他和图安，年纪也有二十七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时候该考虑给他们安排后路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吧。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刘建设没多做逗留，和叶正根打过招呼，出了门冲着阿兰和巴尔两个大汉笑了笑，收到两双阴郁的眼神，随后也不坐电梯，钻进楼梯间就消失不见。 等他离开之后，陈大河坐在椅子上，将叶正根叫了进来。 “老叶，你们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没有？” “啊？”叶正根有些迷糊，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做什么？” “未来的出路啊，”陈大河敲敲桌子，“你们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总得想想以后的事。” “大河，你放心，”叶正根挺直腰背，“活到八十岁我也能打，就跟三爷一样！” “我没说你不能打，”陈大河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满脸无语地瞪着他，“我是说，你们既然跟了我，我就得为你们考虑，再说了，你老叶今年也二十八了吧，你爹就没操心你娶不上媳妇？” “没有，”叶正根满脸的严肃认真，古铜色的脸却霎时通红，“我爸妈给我说了门亲事，过年在家的时候我们见过面了，都挺满意的，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春节就结婚。” “哈？”陈大河立刻瞪大眼睛，“还有这事儿？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啊？” “内个，”叶正根扭捏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就一点小事，不敢烦着您。” “屁，”陈大河大呸一声，撸起袖子就开始拍桌子，“一点小事？还有几件事是大过结婚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叶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爸说了，自己的事再大，在您面前也是小事，您的事儿再小，在我们眼里也是天大的事。” 陈大河无语地指了指，“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地主老财，用得着来这一套，你们那套东西过时了好吧。” 这回叶正根倒是硬气得很，将头一昂，“忠孝礼仪信，再过千年也不过时！” 看着跟斗鸡似的老叶，陈大河有气无力地甩了甩手，“算了，懒得跟你扯，” 巴掌在桌上拍了怕，他又问道，“除了你，图安他们有没有这回事？” “有！”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心态，叶正根立刻斩钉截铁地答道，“还有大安，我们两个都相中了，打算春节的时候一块儿办。” 图安也成了？陈大河眨眨眼，忍不住呵呵直笑，“行啊你们，不声不响地就把事儿给办了，这效率可以啊，行，既然都定了，那就这么着吧，不过先说好，你们两个的婚礼，让关老来安排，钱我来出。” 这个叶正根倒没推辞，干脆地拱拱手道谢。 看着乐呵呵的老叶，陈大河心里一阵感慨，一晃两个家伙都要结婚了，明年自己身边该换人了啊。 第七百零一章 实战锻炼 还不知道东家已经打定主意抛弃他的叶正根正忙着重新安排庄园、博物馆和公寓三个地方的常规安保，明面上的守卫倒是没怎么变动，主要是增加了暗卫和红外报警蜂鸣器等科技辅助手段，把凡是能想到的都用上，尤其是针对老刘那种专业人士的潜入做了专门应对，优化之后的安保系统，连老刘都没有再次潜入的把握。 这还不算完，在和刘建设呆了半天，跟他学过专业的潜伏技能之后，同时从他那里听了许多战场上的实战经验，经过慎重考虑，他又找到陈大河，要求去非洲战场锻炼一段时间。 看着满脸倔强的叶正根，陈大河感觉有些头大，“没事你跑那鬼地方去干嘛，要是出了点意外磕着碰着，我怎么跟兰婶交代？”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最烦这些个一天到晚喊着变强变强的人，安安静静呆在家里喝喝茶吹吹水不是很好吗，去非洲？吃饱了撑着去找屎啊。 “不会，”叶正根咧着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就是去找找感觉，想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我听三爷说过，咱们祖上传下来的功夫都是从战场杀术演变过来的，他老人家当年也是偷偷进入战场呆了好几年，才打下深厚的底子，” “还好几年？”陈大河眼睛一瞪，手一挥将他打断，“想也别想，等下次回国，你就给我留在北金，还有老安，你们两个都留下，安安分分准备结婚，换关鹏和图全过来。” “别啊，”叶正根登时急了，“那俩傻小子哪能跟我们比，您可不能换人！” “怎么不能换，”陈大河一屁股窝到沙发上，一手搭着靠背，笑呵呵地看着他，“甭跟我打马虎眼，关老可跟我说了，如今关鹏和图全两个的本事可不比你和图安差，再说了，你和老图两个结了婚，不跟老婆好好过日子，一年到头跟着我跑，像什么样子！” “那，那，”老叶急得满脸通红，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不结婚了。” “屁，”陈大河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说不结就不结，你拿人家姑娘当傻子耍啊，再说糊涂话，老子抽不死你。” 叶正根被骂得脖子一缩，半晌不敢吭声。 陈大河冷着脸随手扯过一本书，眼睛看也不看他，“杵在这装样啊，还不出去。” 随后还骂骂咧咧的，“这个刘建设，等下老子让他好看！” 老叶同志头一回没听东家吩咐，吱吱呜呜地说道，“大河，这个不怪老刘，其实之前我就有这想法了，我不像彤彤他们，还能在外面帮你做事，我就会几手把式，而且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爱练武，这回在家里的时候，三爷说了，要是没有机遇，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到顶了，永远也到不了他的高度，因为他当年是从战场上拼杀回来的，现在哪有这环境啊， 可当时我就想啊，国内没有，欧洲没有，但非洲有啊，只是您身边离不开人，小鹏和小全虽说功夫到了，可经验毕竟不如我，好歹我还在美国受训过呢，他们就没正儿八经地跟人交过手，确实不放心他们，所以就压着没跟您说，这次既然老刘过来了，而且还要给您弄个防卫公司出来，这样我也放心些，才敢跟您提。” 见陈大河沉着脸不说话，但总算没再骂他，叶正根也稍微松了口气，趁热打铁说道，“您放心，我就是去见识见识，而且您还不知道我啊，耳朵跟兔子似的，鼻子跟狗似的，眼睛跟鹰似的，胆儿跟老鼠似的，” “哼，”陈大河突然一声冷哼，“我看你胆儿跟豹子似的，” 顿了几秒，他又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叶正根，“想好了，一定要去？” 叶正根登时眼睛一亮，慌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嗯呐嗯呐。” “嗯个屁，”陈大河冷着脸小声骂了一句，“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随后又问道，“准备去多久？” 叶正根哈着腰赶紧接话，“用不了几年那么久，长着一年短则半载，肯定回来！” 生怕东家嫌时间长，又连忙说道，“关键是时间短了没用，前些年三爷去兴安岭恢复身子，都耗了小半年，再短就不行了。” 他说的是关三去洪门前的那一回，一个人进老林子熬了半年才去的。 陈大河长叹一口气，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自己找老刘去，让他安排。” “谢东家，”叶正根大喜过望作了个长揖，两脚一蹬就串出房门，生怕陈大河反悔似的。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随后一脸怅然地将手里的书往边上一扔，坐着静静发呆。 老叶跟了他四年，尤其是在欧洲这两年多，几乎是寸步不离，论感情不比亲大哥差多少，眼下他都求到这个份上，再不放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只是真不知道这次放他去非洲是对是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哦。 还没等他悲春伤秋缓过气来，图安又一脸扭捏地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那欲语还休的样子，陈大河哪还不明白他的来意，当即将脸色一板，“你也想去？” 图安迟疑了两秒，终于还是将心一横，用力点头，“诶。” “诶个屁诶，”陈大河大手一挥，转过来看都不看他，“都给我滚。” “谢东家！”图安脖子一缩，眼里却掩饰不住的狂喜，身子一转也一溜烟地跑了。 也好，两个人一起去总算有个照应，而且如今非洲让刘建设经营得无孔不入，这两个人跑过去，他指定不敢让他们往最危险的地方跑，弄不好还得找支人马跟着，这么一算，危险也没想象那么大。 可惜，陈大河没当过兵，虽说练过几天武，也是出于健身和防身的需要，对老刘老叶这种武人的思维完全不懂，他要知道老刘不仅没想着保护他们，还打算把这两把神兵当尖刀使，肯定会把他吊起来抽一顿，只是这三人都打定主意坚决不说，某人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虽说陈大河答应了叶正根和图安去非洲，但他们也没那么快就走，首先要等家里的关鹏和图全过来接手他们的位置，其次还要协助杰罗姆和刘建设把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这支防卫公司给拉起来，在陈大河身边建成一个更好的防卫圈之后，他们才能放心离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博物馆庆典的日子越来越近，就在庆典的前一天，常驻巴黎打理艺术品公司的苏菲悄然赶到了苏黎世，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陈大河意想不到的人。 第七百零二章 好久不见 先和许久没见的苏菲亲切拥抱，行了三贴面礼，松开之后，陈大河才转向一旁站着的佳人，咧着一嘴白牙，张开双臂笑道，“好久不见。” 佳人沉着脸傲立不动，陈大河也保持着张臂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弱半分。 几秒钟之后，更显成熟的奥利弗再也绷不住僵硬的俏脸，噗呲一笑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你的脸皮还是那么厚，” 轻触即分，奥利弗退回原地娇然笑道，“好久不见！” “话说，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了？”陈大河耸耸肩，对某人的污蔑听而不闻，看看苏菲，又看看奥利弗，“因为赛琳公司的事吗？” 赛琳公司就是苏菲经营的那家艺术品公司，以她的女儿赛琳的名字命名，就连苏菲那部分股份也挂在赛琳名下。 “哦，琼斯小姐可不会因为赛琳公司的事而过来，就算是，也不会来苏黎世，还不是你这里闹得动静太大，让她坐不住了。”苏菲伸着天鹅般的白皙的脖子，轻轻晃了晃头，满头秀发随之摆动，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 “嗯？”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奥利弗，“与欧洲贵族会面的事？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这还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奥利弗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屋里走去，“去里面说吧，我可没有跟人站在门口谈事情的习惯。” 陈大河撇着嘴角眉头轻扬，冲着苏菲摆摆头，“女士，里面请！” 苏菲抿嘴微笑，轻盈地从他面前飘过，陈大河紧随其后。 至于跟来的保镖随从，自然会有爱奈斯安排。 四月的苏黎世还有几分寒意，哪怕今天天气不错，又是气温最高的下午，室外温度也只有十三四度，陈大河本想将她们带去二楼温暖的会客室，可奥利弗理也不理，直接走上从二楼走廊延伸到湖边的亲水平台，扶着栏杆远望湖面，苏菲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走过来靠柱而立，双臂环抱看着陈大河微笑不语。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管奥利弗琼斯在那家EO集团里面有没有股份，这个恩佐的财务代理人，跟雇主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雇佣那么简单，有谁见过正常的经理人敢给雇主这样甩脸子的吗？ 而陈大河则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吹冷风就吹冷风吧，不过看看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他还是让人找来三张北极熊皮铺到椅子上，同时煮起一壶甜茶，这才请两人落座。 奥利弗依然坐在正对着湖面的方向，手里把玩着玻璃杯，不过现在不看湖水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茶壶里的果肉，似乎里面能看出朵花来。 陈大河冲着坐在对面苏菲笑了笑，随后身体微微前倾，扭头看向边上的奥利弗，轻声说道，“我说大小姐，什么情况啊，一来就给我甩脸子，没惹您老人家吧？！” 结果不等奥利弗说话，苏菲就开始抗议了，“恩佐，请不要在我的面前跟她说中文，我又不会中文，要不，我回避一下，给你们腾点空间？！” 陈大河眼睛一闭，立刻低下头举起双手，“我错了，立刻改。” 可这时候奥利弗却用中文回了他一句，“就凭你在欧洲办了这么大的事，却没通知我一声，你说我这个合伙人是不是应该生气！” 然后才冲着苏菲微微一笑，“抱歉女士，他在问我为什么过来，我在问他为什么这么隆重的聚会却不请我。” 苏菲眯着眼睛嘴角上翘，心里却想着，老娘是不怎么会说中文，可跟恩佐认识这么久，公司里还有好几个中国留学生，只要用心学，傻子都会听几句了吧，可就是不告诉你，哼！ 所以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着气氛和谐的两女，陈大河忍不住捂住眼睛，好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果然不是自己段位提升了，而是没遇上高人呐。 闲扯过后，奥利弗总算记得自己是来办正事的，看着陈大河正色说道，“这件事不是苏菲告诉我的，而是我从美国得到的消息，所以，你现在面对的不只是几个腐朽的欧洲贵族，同时也包括美国的某些人，这点你知道吗？” 陈大河轻轻一笑，刚准备张嘴说话，这时苏菲突然插嘴说道，“抱歉，打断一下，琼斯小姐，你在形容欧洲贵族的时候，能否不要加上腐朽作为前缀，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腐朽的，比如您面前的苏菲布鲁瓦子爵夫人！” “哦，对不起，”奥利弗红唇张成圆形，轻轻用手捂着，眼里满是歉意，“抱歉，我以为布鲁瓦先生不在了，所以爵位取消了呢，非常抱歉，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看她这样子，明显又把正事给丢一边了。 苏菲面带微笑不为所动，一手轻轻抓住玻璃杯，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先生他只是失踪了，并没有确定死亡，而且就算确定了，还有赛琳可以继承他的爵位，所以，这个子爵也许还会延续下去，或者再有数百年也不一定。” “那真是太好了，”奥利弗脸上堆满真诚的微笑，“在赛琳的爵位继承仪式上，我一定为她送上一份最好的礼物！” “那就真是太感谢了！”苏菲抿嘴微笑，心里恨得直咬牙，神特么的继承仪式，这是摆明了咒老娘是寡妇的吧。 可不是么，人没了才会继承爵位，人还在的话需要继承吗？ 陈大河两眼呆滞地盯着渐渐开始翻滚的甜茶，咦，这个酒精灯在寒风中也能有这么高的温度啊，一壶茶才几分钟就烧开了，好神奇呀！ “陈，”奥利弗突然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看什么呢？” “哦，”陈大河猛然惊醒过来，连忙提起烧开的果茶，“看这个，正好开了，我给你们倒。” 下一刻，两只玻璃杯送到他面前，眼看两女相视一笑硝烟将起，陈大河果断地将自己的杯子也凑了过去形成个圆环，然后用倒酒的方式直接将三只茶杯倒满，紧接着放下茶壶，一手一只推了过去，完美！ 隐隐伴着两声听不见的轻哼，战火消失于无形。 第七百零三章 担心 一杯暖茶下肚，奥利弗终于又谈起了正事，此时她脸色肃然，眼里带着几分忧虑，“陈，我不担心你不能应对来自商场上的威胁，但是，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他们又使用上次的手段，你又该怎么面对？而且你这样公开露面，对你在国内的处境并没有好处！” 嗯？上次的手段？公开露面没好处？ 对国内情况一无所知的苏菲眼神微动，闪烁着疑惑的神色，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并没有吭声，而是转头看向陈大河。 只见陈大河满脸淡然，笑着轻轻摇头，“我这不算公开露面，只是和很小一撮人见个面而已，以那些老狐狸的性格，只要我这里还有价值，他们就不会轻易公开我的身份，至于暗箭，奥利弗，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事实上，如果美国那些人对我有办法，他们还会以欧洲为跳板，来和我寻求合作吗？我现在这么做，只是想把他们的小动作摆上台面而已。” 奥利弗眉头紧皱，看着他默然不语，良久才说道，“我听说，他们已经从你这里拿到了部分好处？” 她在美国对各大财团的观察从来没有放松过，只是很多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打听到的，能够得到陈大河要在这里办招待庆典，还有大通银行收购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股份这两个消息已经非常不容易，也是前天得知之后，她才会匆匆赶了过来。 “一点点股份，”陈大河耸耸肩，嘴角轻撇，眼里露出一丝不屑，“逐利是资本家的本性，再大的仇怨也比不上利益的诱惑，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与我无仇，是我与他们有怨，如今星空计算机公司的风头丝毫不弱于苹果，他们当然会想办法从中分一杯羹，不过没关系，反正按照这里的规则，这些公司也是需要开放股权的，给谁不是给，只要能给公司带来便利，我不会去管拿股份的人是来自欧洲还是非洲，没区别。” 也就是在现在，整个八十年代美国的财团影响力达到巅峰，资本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胀红眼睛盯着每一处地方，不放过每一点肉丁，使得他们的触角无所不在，影响着普通人的方方面面。 直到下一任总统老布，在给里根担任了八年副手之后成功上台，出身德州财团的他，无论是为了给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寻找更多的机会，还是因为其他某些原因，毅然打着大义的旗号，挟裹民意通过好几起反垄断法案，将所谓的几大家族掀下神坛，直到那时，这些寡头资本才缩回大本营舔舐伤口，只留下寥寥几个主业公司在外面攻城拔寨，意图东山再起。 但在互联网浪潮的冲击，以及被压抑太久的中小资本集中喷发下，一个个新兴资本团体飞速崛起，从此美国经济进入团结协作的投行时代，而那些寡头再也没能重回巅峰。 所以，对于奥利弗的忧虑，陈大河从来没当做一回事，这几年先喂他们几口香饵就这么吊着，省得这些正处在人生巅峰的家伙恼羞成怒胡乱咬人，虽说以他现在的家底不怕他们，但最好也别弄得两败俱伤，等再过几年，老布的冲锋号一响起来，少不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二三四五都给他算得明明白白。 他是有先知先觉，可奥利弗没有啊，见到他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琼斯小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他，“别以为你扔出去一点蝇头小利他们就会满足，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绝对会得寸进尺谋求更多，别说你这两家公司的控股权，到时候还会不会给你留一美分的股份都不一定，不信你等着瞧！” “你说得很对，”陈大河冲着她举起大拇指，“看来这两年你已经把他们研究得非常透彻，很有老琼斯先生的风范！”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奥利弗拍拍桌子，“既然你也知道这点，那为什么不将他们的触手狠狠斩断，让他们有机会渗透进来？” “不将他们钓出来，他们又使出其他阴招怎么办？”陈大河自信满满地扬起眉角，“只有将他们放到明处，双方才处于公平竞争的地位，否则就像这次的底特律车展一样，老是要防范黑暗里的冷箭，烦都要烦死，又何谈发展呢。” 别看他一副自以为掌握全局的样子，其实当初星空计算机之所以被美国资本渗透，完全就是被阴的，要早知道有他们的触手在里面，他绝对会告诫杰罗姆，只接纳背景一目了然的股东入场，绝不给那些恶心的家伙任何机会。 但奥利弗不知道啊，还以为这一切真的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又问道，“接下来呢？你把他们钓出来放到明处，可这又能怎么样？要是他们继续紧逼，你又能怎么破局？” 没等陈大河说话，另一边好久没吭声的苏菲这时也说道，“奥利弗说的对，无论是自诩为文明人的欧洲贵族，还是那些没脱去匪气的北美野蛮人，其实都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家伙，这一次你邀请他们过来，也许他们不会当场发难直接逼你，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提出更多的要求，你又能怎么应对？” 奥利弗瞟了她一眼，什么是北美野蛮人？报复要不要这么快？小心眼的老太婆！ “可能你不了解，”苏菲没理会某人的眼神，看着陈大河继续说道，“别看明面上大家都很遵守商业规则，但那是因为大家都是欧洲人，是白人！你没看见的是无数有色人种在底层社会苦苦挣扎，也许有些人会通过努力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但如果没有可靠的靠山，这间公司很快就能成为某些混蛋的私产，恩佐，真的，到现在为止，你的事业能在欧洲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虽然是你的商业头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杰罗姆这个土生土长的欧洲白人替你走到台前，这点也是至关重要的！” 这话就说得很透彻了啊，君不见，在这片土地上，有几个有色人种能在此扎根，并将事业做到如此规模的？一个都没有！ 其实这些道理陈大河都明白，他当初找奥利弗，后来找杰罗姆，除了自己不方便走到台前，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借助他们的身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比如在香江，如果不是奥利弗，由他自己或同属华人的人出面的话，别想顺顺利利买下丽的电视台，更不用说开什么通信公司，那是大东电报局的碗里菜，是一般人能随便碰的吗？！ 第七百零四章 风险和机遇 陈大河不知道在欧洲有没有像他这样找个白人摆到台前的投资人，从客观角度来分析，就算有，公司的规模也不会有多大，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商业眼光，多半只是小打小闹地维持着，不至于因为非正常因素而造成破产，除此之外，还会有被代理人反咬一口的危险，这种事情在白人至上的社会不要太多，别说代理人，就算是下面的员工反吞老板的例子都有不少，完了连个喊冤的门都找不到。 再来看他，他的代理人不是随随便便就定下来的，就拿苏菲和杰罗姆两人来说，他们当时都处于濒临破产的边缘，随时会被打入社会的最低层，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这时陈大河对他们的援手，会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激，尽管这样，他还是通过尼尔森调查公司对他们的人品和过往经历作了详细了解，这才下定决心招揽他们。 当然，苏菲和杰罗姆也给了他很大的回报，苏菲收购古董，杰罗姆管理公司，都完美地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又如苏菲所说，公司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找个合适的代理人是关键，但陈大河的商业头脑更是起了决定作用，所以他们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再回头看奥利弗，这个当时迫不得已选择的第一个代理人确实给了他非常大的惊喜。他曾经不止十次百次的想过，如果奥利弗背弃他们的合作怎么办？经过无数次的考虑，最坏的结果，就是奥利弗在了解过运作模式之后，绕过他直接和外经贸部合作，攫取他的商业成果，甚至有可能举报他里通国外，将他彻底打入绝境，所以在当时来说，不啻于一场天大的赌博，输了之后，就算几位老爷子再护着他，也最多只能保证人身平安，其他的财富学业一切身外之物都将化为泡影，彻底被打回原形滚回上剅，几年之内别想有翻身的机会，南下也不成，因为那时候的深阵去了只有两条路，要么做苦工搞建设，要么下水搞水货，被逮着又得完蛋，这样的后果，哪怕是现在想来，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是人生在世，凡是想做一番事业的，哪个没冒过风险？最早的华东村，六四年吴老爷子就带头搞了五个一的十五年远景规划，六八年就敢偷偷办小五金厂，那可是六八年，谁敢想他又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后世的人都以为这个时代真的是一潭死水，四面八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切意图出格的人和事，却不知有无数小小的暗流在蓄势待发，只等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能扶摇直上九万里，要不然这十多年南渡香江的几十万人是什么？风向明朗之后前赴后继下海弄潮的几千万人又是什么？难道他们的转变都那么快，上头一纸号召，就能义无反顾跳出来，之前就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一点动作？ 所以任何时候，这个世上都不缺乏敢于冒险的人，因为机遇就藏在风险之后。 而在陈大河眼里，这种风险下最坏的结果，他觉得可以接受，反正这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充满了无数的机会，哪怕一无所有再回上剅挨个几年，只要等深阵完成基建开始起跑，他就有再次乘风而起的信心，既然再坏的结果也能接受，所以，他毅然孤注一掷地赌了。 幸好，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基于最初的商业道德，还是后来两人的深厚友情，奥利弗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 结果就是，他赢了，现在才会坐在苏黎世湖畔的豪华庄园里，看着面前两位眼里充满关切的女人，脸上挂着淡然而自信的微笑。 拎起冒着热气的果茶，陈大河分别给三只杯子倒满，放下茶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吹吹热气，喝了一小口，这才抬起头笑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美国人也好，欧洲人也好，资本面前就没有好人，不过，面对文明人，我会用文明的方式礼敬，面对野蛮人，我也会用野蛮的方式回应，我们中国人讲究先礼后兵，我不介意大家一起合作赚钱，所以，这一次我会成立一支封闭式投资基金，接纳他们的资金，与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步调保持一致，我想，在目前来说，应该会让他们满意吧，” 说到这里，陈大河扭头看着奥利弗微微一笑，“其实，如果当初美国的资本不是直接下黑手，而是愿意坦诚合作，我也会接纳他们，或许，在过去的八三年，进击游戏公司不会市值暴跌至巅峰时的十分之一！” 在几大财团的操作下，进击游戏公司的市值最巅峰时高达百亿美元，远超雅达利的三十多亿，可谓游戏界当之无愧的霸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而相比雅达利十年的积累，进击游戏只用了区区两年的时间，可惜，一款超级辣鸡游戏的发布，将雅达利打落神坛，市值跌至不足一亿，受到游戏市场整体衰落的影响，进击游戏也一路狂跌，如今还不到十亿。 当然，当初从陈大河手里强买下这家公司的美国财团们也没有亏，一来这段时间公司的盈利已经让他们赚了足够多的钱，而且利用上市的机会脱手股票又赚了一大笔，二来还有那家价值不可估量的黑水公司在，怎么算他们也是赢家。 听到陈大河提起进击游戏公司，奥利弗猛然瞪大眼睛，“你有办法避免雅达利大崩溃的影响？” “影响无法避免，但是可以降低损失，”陈大河撇撇嘴，“不是每一个好的创意都适合改编成游戏，或许可以，但也要看技术条件和市场接受度，很明显像ET这样复杂的东西不太适合如今简单的游戏机配置，更何况他们只用了六周就推出这款产品，所以失败就是必然的。” 八二年圣诞季，借助电影ET的影响力，雅达利公司发售了一百五十万份ET游戏卡带，看似一份不错的销售业绩并没有为雅达利公司带来任何利润，因为他们足足准备了四百万份的货量，而几个月之后，剩下的二百五十万份连带着其他卖出不去的产品全部被埋进了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垃圾镇。 其实这一结果，在全球最大的游戏硬件和软件生产商雅达利定下数量压倒质量的政策后就早已注定，就在去年，美国的主流媒体纷纷叫嚣游戏已死，甚至有专家预言美国的游戏市场需要20年才能得以重振，哪怕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们还在呼喊着迎接百亿游戏市场时代的降临，所以这时候确实是游戏行业最寒冷的季节，北美游戏市场一片萧条，哪怕手上握着贪吃蛇和进击方块的进击游戏公司也无法独善其身。 当然，有这两大杀器在手，进击游戏公司还可以跟几大计算机公司合作，为他们提供预装游戏，也正是这种积极开拓市场的态度，才让进击游戏公司还能在十亿线上下徘徊，而不像雅达利差点申请破产。 第七百零五章 回购 就在奥利弗准备继续追问关于游戏公司的时候，边上的苏菲突然发话了，“我说，现在不是应该讨论恩佐所面对的危机吗，怎么变成了什么雅达利大崩溃，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呃，”奥利弗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对对，是要讨论危机，游戏公司的事以后再说。” 雅达利大崩溃可是去年北美最大的事件之一，刚才听到陈大河说有办法降低损失，让最近对研究商业案例着迷的她本能地提起了兴趣，不过确实如苏菲所说，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时候，等以后再说。 “不，其实就可以现在说，”陈大河微微一笑，视线看向奥利弗，“你可以问问那些握有进击公司股票的人，以市价溢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私有化收购，他们愿不愿意。” 这里的股票拥有者当然是指那些大股东，散户可没有这个资格参与什么收购游戏。 “私有化收购？”奥利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会想将这家公司再买回来吧？” “为什么不呢，”陈大河耸耸肩，“既然他们偷偷摸摸地入股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公司，那就代表还是想和我合作，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按照商业规则，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以后我的项目也可以对他们开放，同时，我可以收购进击游戏作为诚意，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家公司无非是个鸡肋，食则无味弃则可惜，如果能卖掉，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吧。” 勾不勾销他自己心里清楚，但不妨碍说几句漂亮话。 “你疯了吗？”奥利弗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他，“雅达利大崩溃之后，游戏市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就算进击游戏公司掌握着两款经得住市场考验的经典游戏，但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的市场都已经趋于饱和，对，确实每年还能卖出去一些，亚洲也还有个日本可以开拓，但能赚多少？几千万，还是一亿？扣掉成本扣掉税还能剩多少？十二亿美元，你准备用二十年回本，熬到下一个游戏时代吗？” 陈大河张开双臂冲她笑了笑，“奥利弗，你见我做过亏本的生意吗？” “有，”奥利弗毫不犹豫瞪了他一眼，“你在国内的环保公司累积投入超过三百万美元，而这些公司并没有为你创造一分钱的利润！” 陈大河眼皮瞬间耷拉下来，“能不能不抬杠。” 他就不信奥利弗不会知道那家环保公司就是为其他几家工厂擦屁股用的，经历过后世环境的他，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可干不出只顾赚钱不顾生态的蠢事。 “好吧，好吧，”奥利弗举起双手，无奈地做出投降的表情，“我可以帮你去问，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就是，游戏总归会回来的，”陈大河靠在椅背上，微笑着耸耸肩，“二十年，指望整整两代人不玩电子游戏，可能吗？！” 他当然不会去等二十年，事实上也用不了二十年，早在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日本任天堂出品了一款名为大金刚的游戏，这款游戏很普通，无非就是音乐和赛车，不过他们的游戏机却很有特色，因为可以连上电视打游戏，使这款游戏机极为畅销，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就在这款游戏当中，一位戏份不多的配角将在明年正式出场，并在未来一两年的时间内掀起一场风暴，名为超级马里奥的风暴，这场风暴让那些专家预言将冷却二十年的游戏市场在短短三四年后就宣告结束，从此迎来游戏行业的真正爆发期。 有了这款神作，哪怕陈大河买下进击游戏公司后什么都不做，也能坐等股价上涨大赚一笔，更何况他会放任这样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管吗？别的不说，只要在今年之内拿出超级马里奥的创意，给他换个形象就可以截下任天堂的胡，再加上给任天堂插上翅膀的游戏小子游戏机，以保证金形式保证游戏质量的软件发布平台，就可以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占日本的便宜，他向来都是心安理得。 “这又是你与众不同的判断？”奥利弗摊开双手，“就没有更具体一点的实际数据支持吗？” “这个以后我会跟你详细说清楚，”陈大河视线瞟向苏菲，“如果我们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苏菲女士会很不高兴的。” “不，我没有，”苏菲歪着头撇撇嘴角，“既然是跟应对敌人有关系，再详细的讨论都可以，如你所说，你可以表示你的诚意，收购这家市值不断下跌的游戏公司，还可以对他们开放你的投资项目，但是，你依然没有回答我们之前的问题，如果他们对你有更多的诉求，你该怎么办？恩佐，” 说到这里，苏菲深吸一口气，稍微放缓了语气，“你要明白，我们并不是要追问你什么，只是作为朋友，我们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意外，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陈大河手掌轻轻下压，“放轻松点，不用着急，” 看到她涨红脸的样子，陈大河心里不觉有些好笑，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过心里却感到非常温暖，正如苏菲所说，她们这样追问并不是要质疑什么，纯粹是处于对他这个朋友的关心，仅此而已，因为商业上的战争还影响不到她那家小小的艺术品公司。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看着两女继续说道，“坦白说，还是刚才那句话，对于文明人，我用文明的态度，对于野蛮人，我用野蛮来回击，在冲突发生之前，我会以开放的姿态欢迎任何合作者，发生冲突之后，我也会用最强的炮弹让他们闭嘴，不用怀疑，我有这个手段，也有这个能力，所以，请放宽心，等着明天陪我出席典礼就好！” 两女默然地看着他，良久之后，苏菲才轻轻一笑，“恩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这个朋友，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有了这句话，就代表一旦发生冲突，她就会站在陈大河这一边，虽说做不了什么，但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奥利弗也拍拍椅子扶手站起来，举起双手说道，“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相信你，现在，我就去打电话，告诉他们你的态度，如果没问题，明天你的典礼上可能会多几个客人。” 陈大河微笑着摊开双手，“随时欢迎！” 既然他敢在欧洲贵族面前露面，就不怕跟美国财团打交道，或许未来也能成为合作伙伴呢。 嗯，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插上一刀的好伙伴！ 第七百零六章 亮相 按照惯例，老提奥将博物馆招待庆典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开始，安排了三个小时的参观时间，届时会展示王老爷子精心挑选出来的数百件珍宝，以及另外两千多件后来收购的欧洲藏品，之所以中国古董要少，主要还是今天的来宾对本土藏品的兴趣更大，另外王老爷子也不想把最好的东西拿给他们看，便刻意挑了几百件既上档次又不是那么拔尖的东西用来展示。 没办法，老人家习惯了财不露白，陈大河便由着他，再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心理呢。 参观过后，再留一个小时休息小憩，六点正式开始晚宴，传统的自助酒会，随意而不失礼，也给了客人们自由交流的机会和时间，酒会嘛，都这样，谁正儿八经地跟你在那儿吃饭，拉关系谈事才是正经。 整个流程持续到晚上九点结束，愿意留下的留下，反正这里有十几间客房，够安排一批人住下，其他想回家的回家，或者结伴出门右转的也行，悉听尊便爱咋咋地。 吃过午饭，陈大河就和苏菲、奥利弗一起赶往博物馆所在的地方，十五分钟后，法拉西尼停在洁净明亮的博物馆门口。 推门下车，不经意瞟到某位女同志诡异的眼神，陈大河干咳一声，对着正疾步走来的杰罗姆问道，“杰罗姆先生，我请你帮我准备的两辆法拉西尼进展怎么样了？” 啥？两辆？ 不是一辆吗，什么时候变成两辆啦？ 杰罗姆诧异地看向老板，却发现这位的眼睛正眨呀眨的，再看看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位女士，苏菲认识，另一个，咦，不是那位EO集团的老板琼斯小姐吗？车展上见过，老板那辆车就是给她的，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俨然一副主陪的架势，果然有情况！ 下一秒立时反应过来，“哦，最快要到下个月底才可以交付，您知道的，法拉西尼所有车辆都是在接到订单后才开始制作，每一个零件都是手工制造，标准要求极高，生产周期至少需要二十周的时间，这两辆还是您在圣诞前安排下来，才能在五月底完工，其他的订单最早也要等六月份才能交付。” 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丢给杰罗姆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合作多年的得力助手，这个底兜得到位，尤其是那个圣诞得划重点，表明是老板很早以前就安排好的，诚意满满呐。 杰罗姆暗舒一口气，还好听了马塞洛的建议，在工厂里常备有十几套整车零配件，以预防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特殊订单，因此对老板有特殊要求的车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可以拼装调试，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完成，只不过，老板上个月只交代了一辆特殊要求的车，另一辆要怎么弄？ 迎着苏菲的眼神微笑点头致意，嗯，明白了，就按她的特点设计就行，保管不会出错。 与陈大河并肩往里走，奥利弗故作不解地问道，“你有特殊的客户需要维护吗，一次送出两辆法拉西尼。” “给客户送法拉西尼，我敢送他们敢收吗？”陈大河笑道，“这两辆是给你和苏菲准备的，你们出去跟人谈生意，肯定要用到最好的汽车，既然这样何不用我公司的产品，也算帮忙打打广告嘛。” “哦，是吗，”奥利弗瞪着一双美目，满脸的不敢置信，“你竟然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简直让我无法相信，上个月的时候我还在车展上订购了一辆呢！” 演技才浮夸到让人无法相信好吧！ 陈大河心里吐了个槽，脸上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算什么贵重的礼物，我的公司出产的东西能不给你留一份吗，而且还是量身定制专业打造，全球仅此一辆别无分号，至于你那订金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不过既然你都交了，那我也懒得退，反正你不差这点钱，回头我让他们另外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给你。” 奥利弗美目一翻，带出万种风情，“算你过关。” 好险，陈大河刚吐了口气，另一边苏菲就笑道，“就不用给我准备了吧，我那里只不过是一家小小的艺术品公司，用这种元首座驾太浪费，回头等伊法下线的时候给我一辆那个就行。” “那可不行，”陈大河连连摇头，“别的什么都不说，单单你今天作为主陪，和我一起接待那些客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连一辆车子都不给你最好的，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苏菲纤薄的红唇微张，正准备说话，这时陈大河又耸耸肩说道，“和奥利弗的一样，给你的车子已经进入制造过程，而且也是量身定制，给别人也用不了，所以你就不用再推辞了。” 听到这话，苏菲无奈地挑挑眉头张开双手，“其实刚才我是想说，你说的对，车子我收了。” 看着脸色一僵的某人，两女相视一眼，同时咯咯地笑出声来，不过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走进博物馆大厅，陈大河环顾一周，各项准备都已经就绪，便满意地点点头。 这里除了会场的布置和接待礼仪小姐，单是安保人员就有四百多个分布在四周，其中一半是原来从巴黎找的保安公司人员，另一半则是前几天刚成立的第三防卫公司新招揽的人才，跟这些一个个东欧特征明显，身上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相比，那些原来的保安更像是个摆设，就连前天老提奥通知他们的主管从下月起终止雇佣的时候，他们所有人连声都不敢吭就乖乖接受这个现实。 真是疯了，天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血气未散的苏联兵，脱苏后逃到欧洲的这类人不是没有，不过普遍都是从事最低层的苦力工作，像这种高端防卫业务向来都是英法两国的传统势力范围，现在突然冒出一帮苏联人，如果这次上头不能处理好这些人的出现，弄不好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陈大河可不会去管这些人的反应，他就是要借这次机会，将第三防卫摆上台面亮亮相，直截了当地告诉那些人，咱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要选哪条路，你们自己看着办！ 看到他的出现，正在里面做最后检查的老提奥很快走了出来，“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客人来了。” “嗯，”陈大河点点头，左右看了看，“王先生呢，他还在下面？” 尽管今天是庆典日，陈大河建议他在家里休息一天，王老爷子还是坚定地跑了过来，用他的话说，反正他是在底下工作，不碍你们上面什么事。 果然，老提奥笑道，“王先生非常敬业，正在第三层工作，我已经安排好足够的人手在下面帮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陈大河笑了笑，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随后回头冲着两女笑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表演时间。” 第七百零七章 迎客 一点二十分，距离庆典开始还有四十分钟，闭路电视监控中心通过无线电台传来消息，有一支车队正往这个方向靠近。 八四年的闭路电视还在起步阶段，才刚刚开始投入运用，很多技术并不完善，大部分只能用于有条件的特定室内环境，比如银行，政府企业总部之类的高端场所，不过在陈大河的建议下，EO集团旗下的香江通信研究院对监控系统的技术开发已经走在世界前列，而且与网络技术结合起来，可以将触角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在EO集团总部和香江部分分公司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陆续应用，不过之前为了掩饰两人的关系，这种高端技术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过来，直到近期这套系统开始投放市场，这里才通过采购方式进行装配。 在老提奥的提醒下，陈大河整理好衣装，邀上苏菲和奥利弗一起往门口走去。 “奥利弗，你跟我站到一起，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陈大河扭头看着奥利弗笑道，“再想像上次那样告诉他们跟我没关系，他们可不会再相信你。” “我都不在乎，你怕个什么？”奥利弗白了他一眼，“再说你不是很有自信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是动我的EO集团，你会没办法？” “麻烦这东西，少点总比多点好，没有总比少点好，怎么说你还是在美国混的，”陈大河耸耸肩，“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只能表示深感欣慰。” 奥利弗眼睛皮上翻，懒得理他。 至于苏菲，陈大河问也没问，如今了解他们的人谁不知道布鲁瓦家族是完全依靠陈大河才能重新崛起的，这间博物馆中早期收藏的古董全部都来自于苏菲的收购，要说他们关系没这么深，也要有人信才行，这也是之前打算让苏菲代替他出面接待的原因。 到门口站定，几分钟后，一行五辆高档汽车缓缓停到门口，车门打开，各有一两人下车，总共八人，面带微笑径直向陈大河走来。 这时杰罗姆匆匆赶到陈大河身边，保持微笑轻声说道，“老板，走在第一排中间的那位老先生就是斯宾塞伯爵，不过他不是最重要的，他左手边的是约翰罗素，贝德福德公爵爵位第三顺位继承人，右手边的是安德鲁卡文迪许，英格兰德文希尔公爵爵位第四顺位继承人，如果这两位公爵在，就没斯宾塞伯爵什么事了，哪怕派这两个人来也有和斯宾塞伯爵平齐的资格，这次会谈也会以他们两个为主。” 约翰罗素和安德鲁卡文迪许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在家族业务中负责投资部分，之前杰罗姆给他的资料里面都有，后面的五个人也都是贵族成员，就没一个份量轻的普通人，看来他们对陈大河的重视程度还挺高。 “欢迎您，伯爵先生，”陈大河顾不上回话，伸出右手迎上正好走到面前的斯宾塞伯爵，“您的到来让这里蓬荜生辉，” 甭管谁最重要，既然这位老爷子站C位，又是年纪最大，当然要先同他打招呼，随后陈大河又一一同他身边的两位，还有后面的人打招呼，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让临阵磨枪突击训练了一个星期贵族礼仪的他好不容易才应付下来。 再看看身边的两位美女，面对众多来宾挥洒自如，尽显名门贵族风范，哪怕眼光最为苛刻的斯宾塞伯爵也挑不出一点刺来，至于那位东方来的主人，算了，今天是来谈合作的，还是留点口德吧。 这是今天来的第一拨客人，也是上次杰罗姆带来口信，要求和他见面的那一批，不过现在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陈大河还得留在这里接待后面来的人，便让老提奥带他们进去招待。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老提奥发出请帖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有的结伴，有的独行，人数倒是不多，拢共只有三十七个，只不过来的都不是邀请的客人本尊，要么是家族成员，要么是管家，显然对这次的庆典没那么重视，最多只能算不失礼而已。 其实这也正常，这些人可不知道陈大河的底细，在他们眼里，无非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暴发户要炫富罢了，关键还是个东方人，何德何能值得惊动他们，能派人来参加已经很给面子，这还是因为苏菲和老提奥的关系，再加上他雄厚的财力才有这份待遇，否则的话，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所以当这些人傲然地抬头挺胸进来之后，看到坐在休息区的斯宾塞伯爵等人时，赶紧上前问候之余，一个个都惊讶得不得了，虽然不明白这些贵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最起码的一点还是知道的，那就是立刻通知家里。 于是，博物馆里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话顿时变得抢手起来，可惜，这时候庆典即将开始，除了在苏黎世本地的某个家族，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赶过来，只能交代他们姿态放低，多打听情况随时汇报。 时间接近两点，陈大河转过身看向老提奥。 老提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躬身说道，“所有客人都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 陈大河点点头便准备进去，这时奥利弗突然说道，“等一等，还有几个人没到。” “嗯？”陈大河回头看着她，眼珠转了转，“隔着大西洋，他们能这么快赶过来？” 奥利弗耸耸肩，“只要他们愿意过来，肯定能按时赶到，无非就是七个多小时的航程而已，私人飞机可不需要去排航班时间。” 陈大河撇撇嘴，最鄙视这些动不动就玩私人飞机的人，哪天飞机掉下来摔不死他们。 两人正说着话，站在一旁的保镖突然说道，“外面来了一辆汽车，应该也是客人。” 果然，两分钟后，一辆里根同款的凯迪拉克福利特伍德豪华轿车缓缓驶入门口的泊车位，守在边上的保卫立刻上前拉开车门，陆续下来五个人，微笑着向陈大河走来。 第七百零八章 初会 等这些人走近，奥利弗上前两步迎了上去，站在陈大河和他们中间，面带春风地打了声招呼，“施密特叔叔、里奇叔叔。” 然后转过身侧对着两拨人，微笑着说道，“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恩佐陈，我想你们对他应该很熟悉了，” 这话有点太过直接，不就是说他们对陈大河的情报研究很深么，不过眼前这些都是江湖跑老的老油条，坏话都能当好话听，何况这种不痛不痒的调侃。 只是，琼斯家的这丫头态度很明确啊，估计接下来的谈判占不到多少便宜。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五十多岁中年男人，等奥利弗话音刚落，立刻面带微笑伸出右手，“您好，久仰大名了，陈先生。” “您好，”陈大河早已伸出的右手紧紧握住，随即视线瞟向奥利弗。 奥利弗的声音几乎同步响起，“这位是奥斯顿施密特先生，大通银行董事，高级合伙人。” “施密特先生是德国后裔？”陈大河突然换成德语，“这个姓氏在德国很常见。” “对，”施密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握着的手不觉又紧了两分，也用德语说道，“没想到陈先生德语也这么好？” “略懂一点点，我对德国也很感兴趣，希望能有机会向施密特先生请教。” 奥利弗继续介绍，指着苏菲说道，“这位是来自巴黎的苏菲布鲁瓦夫人，法兰西贵族出身。” 身着天鹅绒长裙的苏菲行了个蹲礼，同时点头致意，“您好，施密特先生。” “您好，布鲁瓦夫人，”施密特没能等到吻手礼的手势，便微微躬身表达敬意，同时也换成了法语。 就从他这番态度，陈大河就敢肯定这是一位血统至上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不过没关系，这些上帝的孩子同时也是金钱的信徒，看在利益的份上，这次谈判他应该不会太跳跃。 介绍完一位，陈大河迎上下一位和施密特年龄相当的白人。 奥利弗同步做着介绍，“这位是奇诺里奇先生，JP摩根公司高级项目经理，和施密特先生一样，是一位拥有三十多年金融从业经验的银行家。” “您好，里奇先生，”陈大河突然用意大利语打了声招呼，可紧接着又换成美式英语，“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是意大利后裔。” “嚯嚯，”里奇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您又猜对了，陈先生，我真是没想到，除了商业方面，您对语言也如此精通。” “哦，真是惭愧，”陈大河满脸愧色，“对意大利语我只学过一点点，当然，希望以后有时间能重新学习，这是一门非常高贵的语言。” 这还真不是他故作谦虚，当年李中和老爷子教了他英法德西四门语言后，本想再继续教授意大利语，和法语一样，这也是一门在欧洲上流社会通用的语言，没成想突然就回城了，这门课程便耽搁下来，后来更是提都没提过，可能在他想来小陈同志能学好那四门就不错了，当时连法语都还说得磕磕绊绊呢。 陈大河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奥斯顿施密特，大通的来了，JP摩根的也来了，看来他们挺重视啊，不过也是，这两家在业务上交集并不多，利益冲突不明显，用他们来做为切入方再好不过，而且等到两千年的时候，有感于日新月异的外界压力，遭受重创的洛克菲勒和摩根罕见的直接联手，将这两家公司合并为****，只能套用一句老话，利益面前无敌友，都是为了一口饭呐。 等里奇和苏菲见过礼，奥利弗便退到陈大河身旁，很显然后面的三位她不认识。 作为领队的施密特自然接位，替三人做了介绍，果然都是辅助谈判的小角色，不用在意。 这时时间正好到了两点，请他们到里面入座后，陈大河便走到休息厅的小舞台上，开始了他在欧洲上流社会的第一次表演。 流程化的东西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照着老提奥写好的台词念了一遍，感谢众位的大驾光临，顺便将几位身份显赫的来宾家族吹嘘一遍，以显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随后又介绍博物馆的来历，所有藏品的大致情况，并期待与各位藏家友好交流。 怎么说今天的主题也是博物馆开馆庆典，主次还是要分清的，来宾们也非常给面的对展示的藏品表示极高的赞赏和浓厚的兴趣，同样也期待与博物馆之间展开友好藏品买卖，哦不，交流。 一通游览结束，总算到了休息时间，来宾们三五成群地各自寻找地方落座，陈大河也找了个角落躺下来，奥利弗和苏菲就坐在他身边。 短短两三分钟后，经过与最后到来的美国人一番眼神交流，斯宾塞伯爵便整理好衣领，与约翰罗素，安德鲁卡文迪许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陈大河三人立刻起身站在原地相迎，只是陈大河的眼里不觉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刚等到机会就找了过来。 还没说话，斯宾塞伯爵就张开双臂哈哈大笑，就跟那些喜欢夸张的英格兰人一样，同他们三人打了声招呼。 等寒暄过后，苏菲便带着歉意起身告辞，很显然这些人过来是有事要谈，既然这样，那么其他的宾客就需要她代为出面招待，才不会显得失礼，至于奥利弗，当然要留下来陪同谈判，否则不是显得某人太孤单。 等苏菲走远，斯宾塞才说道，“陈先生，您的博物馆非常不错，无论是藏品数量还是珍贵程度，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也只有第三国际银行这样无人能及的投资收益率带来的财力，才能支撑起这样规模的博物馆吧。” “伯爵先生谬赞了，”陈大河谦虚地颔首致意，邀请三人入座之后，才继续说道，“第三国际银行只是借着各位的关照，还有一点点小运气，才能在市场上赚了一点微薄的利润，更何况，别说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就算有再多钱，在诸位传承数百年的贵人面前，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陈先生太谦虚了，”约翰罗素笑道，“等级鲜明的中世纪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的爵位也只代表了祖先的荣光，其他的和普罗大众也并没有任何不同，而且我们还要仰仗如陈先生这样的商业奇才，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来为家族的延续尽点绵薄之力，就是不知道陈先生是否能给这样的机会呢。” 本来他们还想等晚上的时候再和这位金融奇才详聊，却没想到本来站在背后的美国人突然出现，这分明是要甩开他们，走上台前直接和陈大河合作的节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知道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这才顾不得矜持，直接了当地表明态度。 第七百零九章 翻脸如翻书 陈大河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不经意地瞟了远处正围坐在一起的施密特等人一眼，看起来，似乎邀请美国人今天过来也算是错有错招，让这位罗素家族的精英有点心急了。 只不过，他们就没想过先做点交流，再来跟自己谈判吗？ 还是说，这两伙隔着大西洋的伙伴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明上看上去的那么稳固？ 这一刻，让他隐隐有了一丝明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呐。 “当然，”这时安德鲁卡文迪许也往前微微欠身，带着不明显的傲意笑着说道，“如果能一起合作，几个家族几百年来留下的各种资源，也会为我们共同的项目创造便利。” 陈大河眼神转动，嘴角上翘没有立即吭声。 如果合作，那些资源会创造便利，可怎么创造却没说，创造多少也没提，显然没什么诚意，反倒他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若是不合作，恐怕这些资源就会成为第三国际银行发展的阻碍吧。 这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唱完红脸唱白脸？ 本来打算抛出合作意向的陈大河当即收住，翘起二郎腿招来侍应生，取了一杯红酒拿在手里，轻轻转着酒杯笑道，“对于卡文迪许家族的能量我从不怀疑，正好，我这里前天新开了一家防卫公司，人手倒是招揽了一些，不过就是装备不太好，不知道安德鲁先生能否帮忙解决一下呢？” 安德鲁顿时脸色一僵，脸上的笑意也在飞速减退。 坐在陈大河身边的奥利弗原本脸色冰冷，此时却眼角下弯，浮现一丝笑意，这个家伙果然吃软不吃硬，刚才白担心了，不过，敢怼卡文迪许家族的公子哥，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斯宾塞伯爵一看这架势，赶紧救火，看着陈大河笑道，“陈先生开玩笑了，我听说第三防卫公司在取得防卫牌照的同时，还向SIG订购了五百套单兵装备，哪里需要我们来提供帮助。” 陈大河手中的酒杯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愧是跟欧洲各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老牌贵族，前天的事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能查出防卫公司那批老毛子的来历跟脚呢！ 你要是能查到，老子就敢给你写个服字！ 将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陈大河抬起头看向斯宾塞伯爵，眼里满是笑意，“伯爵先生，您也说了那是SIG，谁不知道那是一家以轻武器著称的公司，他们能提供什么好货，我下面这帮人要求可不低啊，虽说不需要弄一身SAS的标准套装，但也不能比法国外籍兵团差多少吧，不然怎么为客户提供安全有效的保护呢？要知道，外籍兵团可是出了名的收钱办事，可不能不防啊。” 还SAS？斯宾塞胸口一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可是国之重器，你一个黄皮猴子敢在欧洲弄出这支力量试试？不用英法动手，苏黎世治安厅就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安德鲁和约翰更是面若冰霜，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还收钱办事，当法军的军法是摆设吗？办事的那都是已经退役的，那些人手上能有什么好装备？此时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故意讽刺他们。 看着陈大河脸上不冷不热的笑容，本来怒火上脑的斯宾塞伯爵突然一愣，脑子转得飞快。 先捋一捋啊，最开始的时候，第三国际银行放出消息，愿意以第三汽车公司百分之十的股票交易权征求解决美国销售渠道的办法，然后，自己经过与美国方面沟通之后，知道了陈大河的底细，并联合几方以亨利贸易公司的名义拿下这些股份，支付出去一部分因罢工而被视为累赘的有价证券和物业，与此同时，第三银行以矿工工会罢工为契机，不仅没有因接受的是证券物业而遭受损失，更趁机大赚一笔，另外还在金融市场上做空，收益超过二十亿英镑。 正是如此快准狠的操作，引起自己和所有知情人的注意，希望能与控制这一切的幕后老板陈大河会面，以获得参与他未来投资的资格。 从杰罗姆反馈的消息来看，他的这位东方小老板应该也是乐意接受的，否则不会有他们这次苏黎世之行，而最初见面时陈大河的热情也印证了这一点，可怎么会翻脸比翻书还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非，是因为那些美国人？ 斯宾塞的眼神不觉变得飘忽起来，自己和美国新贵的圈子关系的确不错，可要说交情有多深，那得看利益有多厚，这回也是美国方面想分享第三汽车的发展成果，才能这么顺利解决问题，那如果，美国那边直接和第三银行合作，还需要自己这些人吗？ 这么一想，陈大河的态度转变就很好理解了，要知道，在庆典开始之前，他们在外面是有过交谈的，还有刚才自己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说这次来的目的？ 好吧，尽管自己也没说明来意，不过这不正好说明了一点，都是为了利益而来，否则他们为什么隐瞒？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各凭本事吧！ 西方世界也不是铁板一块，以英法为代表的欧洲旧世界，以美国为代表，包含了北美和澳洲的新世界，都在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新世界和旧世界本来就是两个矛盾体，这个想要那个的名，那个想要这个的利，交来缠去，无非都是在名利圈里打滚，别以为贵族就牛，那也得看有没有对利益的诉求，很不巧，今天来的都是想通过这个年轻人捞一笔的，唔，不对，应该是捞很多笔，如果第三国际银行能一直这么牛下去的话！ 但之前，有个问题需要了解清楚。 轻轻干咳一声，斯宾塞重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同时给了约翰和安德鲁一个眼色，这才笑着说道，“陈先生可能对欧洲有所误会，这里是全世界最稳定的地方，绝不会出现您说的那种情况，而且，外籍军团只为法军服务，在外败坏名声的，只是一些退役中的败类罢了，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在欧洲乱来，所以，您完全不需要为此担心。” 陈大河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才微微一笑，“是吗，那可能是我弄错了，谢谢伯爵先生为我解惑。” “不用客气，”斯宾塞伯爵含蓄地笑了笑，随即问出一句话，“我刚才看到这里似乎有不少东欧人，这些都是第三防卫公司的人吧，当然，我无意干涉贵司的事务，只是想了解一下，第三国际银行也准备涉及欧洲防卫市场了吗？我是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提供些许力所能及的帮助。” 利益固然重要，可有些原则性的东西绝不能含糊，现在，他想听听这位东方人如何回答。 第七百一十章 以己度人 博物馆的休闲区域面积不小，三十多张大大小小的茶座分布在上千平米的厅堂里，足以同时容纳近两百人，现在五六十个丢进来真算不得什么。 杰罗姆从开始就一直陪在他邀请来的那群贵族身边，他自己也是德国容克贵族出身，虽说没有继承爵位，可他的全名，安德烈斯.冯.杰罗姆中间的冯字，就证明了他的血统，这个在欧洲国家可不是随便就能加进去的，身份的认同自然让他与这些贵族臭味相投，到这里后更是相谈甚欢，连斯宾塞伯爵他们去找老板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习惯性地将视线投向老板所在地方的时候，才发现斯宾塞伯爵和其他两位主要人物也在，连忙告罪，起身走了过去，同时心里不觉有些奇怪，刚才他们不还在说晚上再谈的吗，莫非现在是闲聊拉感情？ 管他谈正事还是闲事，老板和主客都在那里，他当然要赶紧过去。 正当他走到那边的时候，刚好听见斯宾塞伯爵的问话，不禁心里一紧，眼里满是紧张地看向陈大河，若不是以他的身份在斯宾塞伯爵面前不方便插话，就要替老板说了。 他不方便却有人方便，此时奥利弗也是目光一凝，便准备替陈大河回答。 虽然她不明白这个防卫公司是什么情况，但经过黑水公司的事件，让她知道这些根深蒂固的既得利益者对防卫公司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只是小规模的轻装防卫也就罢了，如果想组建大规模全方位的防卫公司，没有他们的允许绝不可能。 不对，应该说他们绝不会允许这种公司出现在他人手中，必须处于自身的掌控之下，才有正常发展的可能，这与财富多寡无关，与权势有关！ 就在她张嘴的这一刻，陈大河举着酒杯笑道，“非常感谢伯爵先生的好意，可惜除了好的装备，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因为这家防卫公司，是专门为我自己准备的，只负责我本人的安全和第三银行一系公司的保卫工作，而且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人，分散开来的话，可能还会从外部聘请一些普通保安，毕竟如今单单是银行网点也不算少了，不是吗。” 这话一出，奥利弗和杰罗姆同时松了口气，不管本身实力如何，能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哦，那就太遗憾了，”斯宾塞老先生的眼神瞬间缓和下来，轻笑着说道，“以这些东欧棒小伙的本事，我想第三防卫一定会是欧洲最好的防卫公司之一，可惜别的人享受不到。” 如果只是五百轻武装的防卫队，不是不可以接受，如同陈大河自己所说，现在第三国际银行网点多达数百，另外还有汽车公司和计算机公司需要看护，看来这支防卫队更多是作为他私人保镖来用，其他的就算派出去，也只能做做安保主管而已，下面的人还是其他保安公司的，这样对于欧洲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当然，他会将这份情报通报给某些相关的人，以防止陈大河说一套做一套，没别的意思，以己度人，如此而已。 至于某人嘴里反复提起的装备问题，他压根就当没听到，直接将话题引入正题，“陈先生，在上个月英国经济局势波动中，第三国际银行的操作让人非常佩服，也让我们这些人对第三国际银行的资金管理能力具有更多的信心，所以我才对杰罗姆先生提出与您会面的请求，希望在第三汽车集团的基础上，能加深我们的合作。” 经过这么一打岔，刚才还有些怒意的约翰和安德鲁早已冷静下来，刚才听了陈大河的回答，此时又听斯宾塞先生谈起正事，思维也终于恢复正常，开始考虑如何配合。 见陈大河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约翰罗素先说道，“陈先生，在第三汽车集团的股份合作中，无论是美国渠道的打通，还是交易证券和物业时的积极配合，无不证明了我们在商场上的信誉和诚意，坦白说，第三国际银行有最好的投资业务部，盈利能力冠绝欧洲，可惜在市场开拓方面远远落后于其他银行，这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不，罗素先生，”杰罗姆这时已坐到陈大河身旁，听到他的话，立刻反驳道，“我们在市场方面的开拓一直没有放松，第三国际银行资金托管总额呈直线上升态势，如今已达到数十亿美元的额度，同时我们提供的资金回报率也让客户非常满意，所以您的话并不正确。” 不管对面坐着的人是谁，敢于质疑自己的工作成绩，杰罗姆就必须要怼回去，否则的话，岂不是告诉老板那人说得对？ “杰罗姆先生，”约翰罗素笑着摇摇头，“您没明白我说的意思，的确，在稳健投资领域，贵行发展的确很不错，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收益率，单纯的稳健项目是不太合理的，我想贵行有必要更积极一些，以你们的操盘实力，其实完全可以做到风险最小的同时使收益最大化，您也是银行家，还觉得我说错了吗？” 杰罗姆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坦白说，除了陈大河要求的某些业务，他很少在金融市场采取激进策略，这个可能和他曾经投资失败有关，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也轮不到别人来管，老板还没说话呢。 所以下一刻，他便将目光投向陈大河。 而这时安德鲁卡文迪许也说道，“如今第三国际银行的雄厚资金实力早已广为人知，而贵行的几次精准实业投资也确实让人津津乐道，尤其是星空计算机集团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这两个项目，为贵司带来丰厚的利润，不过，只是计算机和汽车这两个行业，不是显得太单调了吗，如果陈先生愿意，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份来自欧洲主要国家的可投资项目清单，为贵行提供更多的投资选择。” 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陈大河嘴角不觉上翘得弧度更大，又是规劝又是利诱，看上去似乎很是为自己着想，也确实提供了一些东西，一份投资项目清单，那可是个好东西，现在可不是什么招商泛滥的信息时代，一般人可弄不到这个，这么看上去的话，似乎确实很美好呢。 第七百一十一章 给个理由先 可惜，拿一份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的项目清单，就想搭上自己的便车，有这么美的事？ 那份项目清单确实很难得，但举个例子，三十年之后，各位可以去各个招商网站上看看，哪个项目是能保证稳赚不赔的？哪个项目又是可以保证能长久发展的？ 没有详细的市场调查，对经济规律的把控，对行业的熟悉了解，贸贸然就介入某个陌生行业项目，到底是去赚钱，还是拿钱打水漂呢？ 好，就算市场、行业、规律这些东西有专业公司专业人士提供支持，可难道他们就能保证这个项目能赚钱？还是说能承载足够的资金量，并保证资金的安全？ 如果真有这种万中无一的项目，这些贵族老爷不会自己留着，还会送给他陈大河？ 所以，所谓的投资项目清单，就是个看上去很美好，实际上没点屁用的东西，嗯，或许对某些有资金但是没想法的暴发户有点参考意义，对普通从事同行业的企业也有点用，但对未来什么行业最赚，什么行当铁赔了解的清清楚楚的陈大河来说，还不如一张厕纸来得实在。 陈大河靠在沙发背上，手里的酒杯轻轻摇晃，带起红酒沿着杯壁转动，歪着脑袋看着他们，沉寂了七八秒后才笑着说道，“卡文迪许先生，对，一份切实可行的投资项目清单对于任何一个投资人来说都是好东西，不过，您觉得第三国际银行会缺项目吗？年收益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项目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理会这些小项目，我们的投资，永远在诸位的视界之外，无人关注的荒野，才是财富聚集的高地。” “但是无人区也意味着危险，不是吗，”安德鲁卡文迪许立刻反驳道，“可以预见的才是真实的。” “嗯，”陈大河眉头微挑，“刚才罗素先生还说，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过于稳健，现在您又说可以预见才是真实的，那么我该如何理解您二位相左的意见呢？” “其实安德鲁和约翰的意见并不相左，而是一个意思，”斯宾塞习惯性地解围，“我们的意思就是，在保证资金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攫取最大利益，就目前来说，第三国际银行已经向我们展示了这样的能力，一方面举巨资投资英国市场，另一方面在发现可趁之机的时候，毫不犹豫抓住机会主动出击，更难得的是，你们的行动并不是鲁莽妄进，而是基于一般性投资盈利的前提之下，进行有资金限度，最大杠杆比例的对冲投机，先划出止损线，再追求最大利益，这种投资理念才是我们最看重的，” 说到这里，斯宾塞顿了顿，抬起指向杰罗姆，笑着说道，“杰罗姆先生的稳健，配合您大胆激进，就是最完美的投资组合，这才是我们想要的资金管理人！” 此时斯宾塞心里有点小小的心塞，本来这次亲自过来见这个东方小子，已经让他有点不爽，现在还要低声下气地谋求合作，以他高贵的身份看来，简直就是无地自容。 可是没办法，他这次过来不只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了十多位顶级贵族家族，约翰和安德鲁两人既是陪同也是见证，在世界经济衰退十年之后，乍暖还寒反复波动的当口，如果能有一位既可以保证资金安全，又能最大限度盈利的投资管理人替他们运作，或许会替他们省下很多烦恼，并带来更多欢乐。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立时间不长，发展速度却极其迅猛的第三国际银行就这么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而且还好死不死地主动撞到他们枪口上，若是不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就不是能传承数百年的家族。 对于陈大河这位第三国际银行的实际掌控人，他们并不像两年前的美国那样直接下手，一来这不是他们这些自诩为文明人的行事风格，二来此时的第三国际银行已经成长到不可轻易撼动的地步，潜在影响力更是延伸到欧洲各界各层，动起来能不能成不说，弄不好反惹一身腥，若是能以正常投资的形式达成合作，就再好不过，嗯，这条才是重点，再一个陈大河当年能从美国全身而退，也不得不他们为之忌惮，因此寻求正当合作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这间银行虽然开发了资金托管业务，却以稳健投资为主，其收益率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这才有了他们跑这一趟。 只是，这个东方小子对于自己等人的善意，似乎并不感兴趣啊。 想到这里，伯爵先生额头上不觉起了一层细汗，今天这事要是办不成，家族仅有的一点产业可能就只能绑在亨利贸易公司上面了，这对于日渐衰落的斯宾塞家族可不个好消息。 听到斯宾塞伯爵的话，陈大河微微一笑，“伯爵先生，非常感谢您对第三银行的认可，不过，尽管如此，我们为什么又非要替诸位打理资金呢？第三国际银行可不缺钱！如果操作不当亏损了，反而会损害我们之间的友谊吧。” 狗屁的友谊，斯宾塞心里暗暗吐槽，老子只想要利益，利益！还操作不当亏损，别是其他项目都赚，就这个项目亏损的好！这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或许得放点血才行呐。 “除了钱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更重要的东西，”约翰罗素突然笑道，“否则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也不需要融资了，不是吗？” “我承认您说的有道理，罗素先生，”陈大河扭头看着他，耸耸肩说道，“难道第三国际银行与诸位合作之后，这类事情就可以避免了吗？恐怕就连白金汉宫也不敢说这个话吧！” “不，事情不是这么看的，陈先生，”安德鲁接过话头，轻声笑道，“任何家族都需要遵守约定俗成的规则，但是，在规则之外，还有许多不公平的东西，若是您能与我们并肩站在一起，那些许许多多不公平的场外因素，都可以不必为之忧虑，这点，我们可以保证！” “如果只是这样可不够，如今我们自己也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陈大河举起酒杯一口喝干，将酒杯随手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翘着二郎腿笑道，“我可以专门为诸位成立一家封闭式投资基金，并承诺保证资金安全，也就是亏损赔偿，保底年收益率为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如果低于这个标准将不收费，超过部分才收取百分之五十的管理费，但是，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请给我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第七百一十二章 条件 保证资金安全，年收益率低于百分之二十不收费？ 听到这个条件，不仅斯宾塞，连约翰罗素和安德鲁卡文迪许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如今他们手头所打理的项目，年收益率达到百分之十的就算优良，超过十五的也没几个，如果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绝对会受到家族的嘉奖，相比之下第三国际银行的盈利才格外令人眼红，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搞定眼前这个小子。 斯宾塞此时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抛出底牌，“陈先生，如果第三国际银行愿意开通这个项目，并接纳我们的资金，我可以向您保证，将得到英格兰方面全方位的支持，包括国内的企业并购，资源开发和特殊行业准入！” 这话一出，杰罗姆登时精神一震，本能地将视线转向陈大河，虽然只是承诺英国，但也够了，目前除了位于德国的计算机公司之外，他们的主要投资方向就在英国，包括第三汽车工业集团的主体也在那里，自然对那里的项目更加重视，尤其是对那些撒夫人打算一股脑兜售的公司非常感兴趣，可惜机会虽好，竞争对手也不少，他们一个外来势力不太好上手，现在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想必会有不小的收获，而且，这些人可不只是在英国有影响力，欧洲其他地方也能帮上不小的忙。 陈大河翘着嘴角暗叹一声，兜了半天终于肯上干货，不容易啊。 稍微调整一下姿势，正准备说话，对面坐着的约翰罗素又突然说道，“除了斯宾塞伯爵先生说的这些，您还可以得到我们的私人友谊，这话虽然有点空洞，但对于其他欧洲市场的进入也会有不小的帮助，但是，陈先生，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您的这个投资基金，有没有额度限制？” 别看话说得好听，要是这小子只愿意接管少量资金，那就没多大的意义，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回去重新分配比例？就为了三瓜俩枣的至于么。 陈大河微微一愣，摊开双手笑道，“我也同样有一个问题，不知诸位打算投入多少资金？” 约翰罗素额头轻抬，嘴里轻轻吐出一个数字，“十亿英镑。” 这笔资金虽然比不上他们银行的资金量，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今天的即时汇率是一点四三七，换算一下，那就是十四亿多美元，一般人可拿出不来。 陈大河眉角轻挑，不是说这些老牌贵族没多少钱了么，看来底子还是有的嘛，也对，烂船还有三千钉呢。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迎上约翰略带傲然的目光，笑了笑说道，“看来我还需要寻找一些其他投资人，来补足剩余部分的份额。” 这时奥利弗突然笑道，“不知还差多少，如果不算多的话，EO集团可以补足。”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你这时候插的什么嘴？ 不过还是说道，“首期计划三十亿美元封顶，如果收益不错，下一期增资至五十亿。” “就是不到十六亿美元咯，”奥利弗撇撇嘴角，“也不算多，那EO可以全部吃下。” “你们一家？”陈大河视线瞟向不远处奥斯顿施密特几人所在的方向，轻笑道，“还是包括他们一起？” “就是我一家，”奥利弗伸长脖子，像只骄傲的白天鹅，“如果他们想分一杯羹，可以另外找我谈，还是说，陈先生不愿意接受我的投资？” 陈大河嘴角微撇，扭头看向约翰罗素，“今天运气不错，看来不需要另外找投资人了，那么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了？” 约翰罗素感觉耳根有点发烫，原来他们还在担心陈大河不会接受这么大的资金量，没想到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更没想到的是，区区一个北美来的女人，竟然能拿出比他们合伙还要多的资金，不得不说一声，美国人真的有钱啊。 而斯宾塞此时眼里却有一丝惊讶，他听美国方面说过奥利弗和陈的关系不一般，没想到对他的信任度竟然有这么高，十几亿说给就给，自己这边的十亿英镑，可是十几个家族凑起来的，虽说对第三国际银行信心十足，但还是留了一手，毕竟风险分散的原则不能丢。 这次谈判斯宾塞是主力，最后的决定自然也要他来定。 和约翰安德鲁两人小声确认过之后，便将手一拍，哈哈笑道，“行，就这么定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刚才就应该直接上干货，兜兜转转地干嘛呢。 谈判敲定，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一直关注这边的奥斯顿施密特和同伴交流一下眼神，不禁同时嘴角上翘，看来奥利弗说的没错，这个东方人确实有心开放合作，那么等下自己的谈判应该会容易许多。 到了晚宴时间，众人转移到旁边的宴会大厅，照旧又是一通废话作为开头，随后伴着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大厅角落里的交响乐队开始奏响节拍，来宾们也各自端起酒杯寻找同类人小声交谈。 “大河，百分之二十的年收益率，有把握吗？”奥利弗端着红酒站在陈大河面前，轻声问道，“你给了他们这条标准线，他们就只会将目光盯在那里，如果达不到预期，恐怕你会吃力不讨好。” “我心里有数，”陈大河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后，才笑道，“别的不说，单单是一个外汇市场，就足以达成这个目标，而且还会大赚一笔，我可不会白干一场。” “外汇市场？”奥利弗眉头微皱，“外汇波动性太大，可不好操控，你就这么有信心？” 陈大河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别人，就连苏菲也在远处帮忙招待客人，这才低声说道，“别的不敢说，英镑和德国马克兑美元绝对会下跌，现在撒夫人谋求增加出口，如今的汇率可不占优势。” 他这个结论属于倒推，因为在明年下半年的时候，影响深远的广场协定就会签订，定下美元对主要国家货币有序贬值的基调，那在此之前，肯定是上涨了，所谓的理由无非是牵强附会而已，当然，总得能说得过去，奥利弗可不好骗。 无意识地将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后，奥利弗才轻轻点点头，“既然你有把握就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收益率不够的话，可以将我的那部分收益算到他们头上，只有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才会真正支持你，这样在面对美国财团时，也不至于孤立无助。” 这回陈大河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再次举杯碰了过去。 还不等将酒杯收回，下一刻他的视线就看向左前方，奥斯顿他们过来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释放善意 照例先碰了个杯，奥斯顿施密特端着酒杯首先开口，“陈先生，您的这个博物馆真的很不错，大气奢华的建筑且不说，里面收藏的藏品也相当丰富，无论是欧洲大陆的知名宝物，还是来自您祖国岁月悠久的古董，其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都不可小觑，可收藏性都非常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谢谢您的赞誉，”陈大河身体站得笔直，左手轻抬说道，“我听奥利弗说过，您在收藏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曾经到访过欧美许多大型博物馆，能得到您的认可，就证明我这间小藏室还算有点看头，那一番功夫也算没白费。” “哦，您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藏室，”奥斯顿脸上浮现故作夸张的表情，“以这里的规模，除了少数几个世界知名的国家级博物馆，其他正规的博物馆都很少有能与之相比的，至于私人博物馆，抱歉，我还真没见过比这里更大的，对，这里应该是我见过最大的私人博物馆，不仅是数量，包括品质也是最高的！” 陈大河谦虚地微微欠身，表示不敢当，他不知道这二十多万件藏品算是什么水准，但也知道绝对算不上最大的私人藏室，据老提奥所说，几个大牌欧洲皇室的珍藏就都是以十万计，而且大部分都是精品，他这点还真不够看。 不过他也没傻到去较真，商业互吹，听听就好。 这时奥利弗突然说道，“施密特叔叔，我知道您在美国收藏品市场认识许多资深藏家和古董商人，而且他们手上有很多不太值钱的中国古董，不知能否帮陈先生收购一批呢，我想，” 奥利弗说着扭过头看向陈大河，“就当做解开上次误会的一点点小礼物，您觉得呢，陈先生？有了美国市场上藏品的注入，我想对丰富您的博物馆收藏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吧。” 听到这话，奥斯顿施密特不觉和奇诺里奇相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笑意，看来琼斯家的小丫头虽然与这个东方小子关系匪浅，但立场还是站在自己人这边的，要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释放善意尽释前嫌呢。 他们也知道两年前上头那些人干的事有些不太地道，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攫取潜力巨大的优质资产，并获得几倍的利润，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如果换成他们可能还会更狠，可现在被派过来谈判，就有些蛋疼了，虽说奥利弗已经反复保证陈大河有开放合作的姿态，但他心里有刺的话，对谈判结果肯定会有负面影响，无形中也就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难度，现在用一点小小的人情来解开这个心结，自然是再好不过。 要知道，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将两年前从此人手里强取的东西，在榨干价值之后再卖回给他，简直让已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两人也感到一丝久违的羞耻感。 陈大河眼里恰到好处地纠结了好几秒，这才抬眼看向奥斯顿施密特，“可以吗，施密特先生？” 其实在两年多前他就请奥利弗帮忙，在美国市场上收购中国古董，这两年下来也取得不小的成绩，加起来差不多得有七八万件，而且都被运送到香江存放起来。可这些东西绝大部分的价值都不太高，毕竟真正的好东西都存放在高端藏家的收藏室里，奥利弗可接触不到那个圈子，就算她出身于琼斯家族名声显赫，贸贸然闯进去也只会被当做水鱼宰，如果能有人领路，必定会收到不少好东西。 尽管如此，奥利弗那边倒是有点意外的小惊喜，她派出的公路收藏队，在去年的时候一口气将圆明园十二大水法兽首中的牛虎马三个收入囊中，另一件猴首也让她派人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以三千六百美元的价格拍下来，让陈大河不得不佩服她的运气。 嗯，至于后世闹得沸沸扬扬的子鼠和卯兔，也被苏菲收入怀里，如今就在他脚底下的库房中，这样一算十二个兽首就被他收下了一半。 在这个国内文物被西人视若糠秕的八十年代，陈大河很想看看，有没有这个机会将十二大水法都收入囊中，包括后世下落不明的龙蛇鸡狗羊。 好吧，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个水龙头，艺术价值真的很一般，但没办法，谁让后世的国人就认这个呢，情感寄托啊各位，不然他才懒得上心，多收几片唐砖汉瓦宋纸明瓷不是很好么。 “当然可以，” 在陈大河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奥斯顿施密特就慷慨地做出保证，“等我回美国就联系我所认识的所有藏家，并全力促成你们的交易！” “我也认识几个，”奇诺里奇也笑道，“到时候一起介绍给你们。” “那就感谢施密特先生了，”陈大河举起酒杯致意，笑道，“具体收购事宜我可以全权委托给奥利弗小姐，” 随后扭头看向奥利弗，“可以吗？” 奥利弗眉角轻扬，歪了歪头笑道，“乐意效劳，相比委托给您的项目，这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哦？”施密特眼睛一亮，随即问出憋了许久的话，“是刚才和斯宾塞伯爵谈的那个项目吗？” 奥利弗就端着酒杯笑笑不说话，陈大河只得说道，“嗯，一点资金委托投资生意，与二位所在公司操盘的规模没法比。” “陈先生太谦虚了，”奇诺里奇笑道，“在最近由英国引发的全球股市波动中，第三国际银行的表现可是非常抢眼，很是值得我们摩根的操盘手学习啊。” 陈大河嘴角上翘，视线不经意地瞟了正两眼放光的施密特一眼，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哼哼哼，上个月让你们大通亏了十几亿的幕后黑手就站在你眼前，可惜你眼瞎就是看不见，看不见呐看不见！ 这一波操作可是卢卡和他一起商量定下来的，先在非洲制造冲突扰乱视线，再从粮食、石油和股市等多方市场出击，狠狠地宰了大通一刀，让他们至少损失十几亿，而QC基金总利润更是高达四十多亿，总资本顺利破百。 现在美国方面反应这么迅速，在他通过奥利弗透出口风之后，立刻就得到回应，多半也跟这次巨亏脱不了关系，一方面可以将价值不高的进击游戏脱手，甩掉这个鸡肋，二来也想从陈大河这里找些利润补损，所以，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回的谈判应该是以大通银行的施密特为主，而摩根方面，估计也有一定的损失，本着蚊子腿再细也是肉的想法，跟过来看看能不能顺手插一脚。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施密特逗哏，里奇捧哏，两人一正一奇主次分明，配合得很到位啊。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交锋 只不过，这些资本家最是奸诈，弄不好也有反过来的可能，原本实力相当的两家金融公司，在其中一家实力大损的时候，另一家还会甘愿给他做陪衬吗？ 就在陈大河还有些纠结的时候，视线不觉瞟向他处，正好看见苏菲与斯宾塞伯爵几人相谈正欢，脑子微微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管他谁主谁辅，对于自己来说他们就是一个团队，该怎么谈就怎么谈，没区别。 当即冲着里奇摇了摇头，“里奇先生过誉了，摩根拥有全球最顶尖的投资精英，哪里是第三国际银行这样一家新进后辈所能比拟的，想必二位的公司在这场游戏中也没少赚吧。” 正满脸微笑的里奇几人顿时脸色一僵，这该死的杂种，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摩根也就算了，商业银行以企业融资为主，MG士丹利也主要承担证券发行和企业并购业务，在金融市场投机套利上涉足不深，而大通银行和一群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杂鱼对赌股指期货，赔了个底朝天的事早就传遍金融界，这个混球敢说不知道？ 就在几人正内心愤愤的时候，施密特突然心里一动，不禁疑惑地看向陈大河。 第三国际银行如此精准的操作，必定是对市场走势有足够信心的判断，如果是大通，肯定会投入更大的资金量获取更丰厚的利润，而不是区区五亿英镑，那么，那群杂鱼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呢？ 视线瞟向里奇，却发现他的脸色也有些怪异，显然也起了疑心，不过眼下时机不对，还是先谈正事。 “陈先生说笑了，如果我们也有这样的本事，那斯宾塞伯爵他们就不会找上陈先生您，而是追着我们大通银行英国分行的乔治威廉姆斯先生了，”施密特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地回应了一句，随即果断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陈先生，说到投资，昨天您是让奥利弗告知我们，有收购进击游戏的想法，是吗？” 这两人的脸色和眼神交流陈大河自然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他们多半起了怀疑，不过没关系，尽管去查，能查到这事儿跟第三银行一系的公司有半点关系就算你们赢，大通和摩根旗下金融精英的本事确实不错，但瑞银更是金融市场上的行家里手，人才累积丝毫不弱于他们，真当卢卡从瑞士各个银行挖走的几十个老手是吃素的？！ 更关键的是，这群杀手一样的狙击者从头到尾都隐藏在暗处，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连QC基金这家公司的名字也只存在寥寥几人耳中，想仅仅通过技术手段便可以追查到真相，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听到施密特沉不住气，主动提起正事，陈大河微笑着将手一伸，“站着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坐下谈吧。” 原来几人聊了半天都是站着的，他可不想就这么站着聊下去，当然，施密特他们更不想，自然从善如流各自找位置入座，并招呼侍应生送上食物。 一张餐台分为两边，陈大河和奥利弗自然坐在一起，施密特五人便在对面坐成一排，等侍应生将盛满食物的餐盘摆好，陈大河才笑着说道，“没错，昨天听奥利弗说起以前的两家公司近况，心里很是有些感慨，怎么说当初也是因为出售黑水国际和进击游戏，我才能获得丰厚的资金，并有了后来的第三国际银行迅速发展和现在一点小小的成就，如今听说公司经营状况不太好，就想接回来，也算是对过往的一个安慰。” 话才说到一半，对面的几人脸色就突然一僵，等陈大河一段话说完，施密特才带着一丝尴尬问道，“陈先生，昨天奥利弗小姐转述的时候，可不包括另一家公司，而且进击游戏盈利状况还算不错，不存在经营状况不好的问题，只是因为雅达利因素造成的市场周期性波动罢了，迟早还会重新回暖的。” 黑水国际这种东西可不是他所能决定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上头没有将这家公司卖掉的可能，谈判之前可得将这个说清楚才好。 “对，不包含黑水国际，因为我想要你们也不会给，”不顾对面的几张黑脸，陈大河若无其事地切着牛排，满脸淡然地说道，“至于进击游戏好不好，我想施密特先生心里应该有数，如果真的只是市场周期性问题，恐怕你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当然只是周期性问题，”里奇按下身边递来的纸条，主动接过话题，眼神不觉变得锐利起来，“至少目前市场上还存在不少游戏开发公司，而且还能保有一定的盈利，生活毕竟离不开游戏，等雅达利事件被人淡忘，就是游戏市场回暖的时候，我想第三国际银行的市场分析部应该会有人和您说过这些话吧！” “活的还有，死掉的更多，”陈大河咽下嘴里的牛排，轻声笑道，“至于你说的游戏市场分析，还真没有，除了计算机和汽车相关行业，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方向集中在金融和物业经营方面，不包括游戏！” “十二亿美元的巨额资金，总不能只是为了缅怀吧！”施密特重新加入战团，“或许陈先生另外还有一个如贪吃蛇和进击方块那样的经典创意，重新收购进击游戏公司，可以帮助您赚取远超十二亿的利润，您说对吗？！” “不对，有没有创意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跟这起收购更没有关系，”陈大河毫不给面地撇了撇嘴，继续切排大业，“就算我真有这样的创意，其实也可以收购另外一家游戏公司，如今市面上倒闭的游戏公司大把，找几个过得去的游戏开发工程师不算困难，或者，我重新成立一家也未尝不可。” “可毕竟没有进击游戏的用户基础和销售渠道，”里奇几乎忘了手里的刀叉，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些东西会让您的创意更快更多地变为利润！” “那又如何，”陈大河叉起一块肉排举在手里，眼神看向对面，“以我现在的身家，还差这点时间吗？” 对面的五个人，施密特和里奇两个是主谈判官，另外三个副手负责思考对策递纸条，忙得顾不上吃饭，可此时见到陈大河一脸无赖的样子，都愣愣地忘了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莫非这是要谈崩的节奏？ “我说，”奥利弗咽下最后一块牛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恰到好处地插入话题，“你们双方连条件都没谈，就追究这些有的没的，争得死去活来，有意思吗？” 第七百一十五章 渗透 奥利弗的面子必须得给，陈大河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好看了许多，并朝对面的施密特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将手里的刀叉放下，眼里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奥利弗，“昨天没说清楚吗？以昨天的挂牌市值溢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完成私有化收购，还需要谈什么条件？” “当然说清楚了，但这是你提出的条件，他们并没有一口答应，”奥利弗说完这句，随后微笑着抬起头看向对面，“否则的话，恐怕也不需要施密特叔叔和里奇叔叔两位亲自出马，随便派个人过来签合同不就可以了，您说是吗，施密特叔叔？” 实际上早在看见这两位重量级人物亲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奥利弗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分别在各自的公司的都是高级合伙人身份，十二亿美元的交易金额虽然足够高，但在已经谈定的前提下，是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面的，或者说只需要来一位就可以，可偏偏两个人都来了，还是以刚刚遭遇亏损的大通银行高级经理施密特为主，那么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对这次陈大河提出的回购交易方案有更多的诉求。 见施密特脸色有点尴尬，陈大河立刻眉头紧皱，不觉带着几许质问的语气看着他说道，“怎么，莫非贵方对这个价格还不满意？” 无论是企业并购还是上市公司私有化回购，溢价百分之二十都是非常公道的价格，更何况还是在游戏行业整体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若是连这个价格还不满意，那就真当他是冤大头了。 “价格没有问题，不过，我们想换一种交易方式，”里奇接过话头，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想，陈先生应该并没有放弃对美国市场的奢望，否则不会谋求第三汽车打通美国的销售渠道，并为此放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融资，对吗。” 虽说只有百分之十是为了解决美国渠道问题，但若是没有这个由头，恐怕其他的百分之二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放出，这点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现在里奇将这件事放到这里，就显得有点另有所指。 “那又如何，你们想以此为筹码？”陈大河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手扶着杯柄放到桌上，眼神微眯地看着奇诺里奇，“美国市场很大，我确实不想放弃，可你们想要什么？股份，还是合作机会，又或如同斯宾塞伯爵他们那样，封闭式投资基金的份额？” 这一刻，里奇终于收敛脸上的笑容，压抑住胸膛内狂乱的心跳，正色说道，“如果可以，我们想换成第三国际银行的股份！” 陈大河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难怪刚才他们一直强调进击游戏对自己的意义，合着是在做这个打算，不愧是全球最顶级的掠食者，一张嘴就要最值钱的东西，第三国际银行的股份，这可是自己的老本，亏他们想得出来。 好吧，虽然只是明面上的老本，但他也不打算放出去给人。 不仅是他，连奥利弗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她是真没想到这些人狗改不了吃屎，竟然敢提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区区一家游戏公司，岂能和声名鹊起的第三国际银行相提并论？！这就好比拿琼斯文化公司的股份去换大通银行的股份一样，两者之间的价值不是单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说白了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加钱也不行。 “当然，除了进击游戏的全部股份，我们还会付出其他一些东西，” 见陈大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施密特赶紧唱起红脸，“现金，又或者美国大型公司的股份，例如埃克森，美孚，BP，乃至通用电气，德州仪器，IBM这些都可以，甚至大通银行的股份也可以商量，商业界交叉持股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肯定不会让您吃亏，您说呢陈先生？” 埃克森、美孚、BP这几家都是从标准石油分出去的几家大型石油公司，如果说第三国际银行是陈大河的老本，那这些就是洛克菲勒家族的大本营，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另外的通用、德州仪器和IBM更不用说，几乎就是美国工业的骨骼脊梁，连几大财团都不能完全掌控，那是联邦政府才有的权利，他们肯给出这些公司的股份，自然是诚意满满。 听到这些话，陈大河和奥利弗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可惜，有些东西看上去很美好，实际上却只是镜花水月，就算能给出一些股份，又能有多少份量呢？恐怕拿在手里最多只能和那些散户一样享受一点点可怜的分红，对于经营权根本就没有插嘴的资格，而他们谋求第三国际银行的股份，绝不只是为了分红吧。 所以，陈大河没有丝毫犹豫，极其干脆地摇头拒绝，“第三国际银行我没有开放股权的打算，这点你们就不用再提。” 施密特和里奇相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奈，果然这个条件不行，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启用备选方案，谋求尽可能多的利益。 “那真是太遗憾了，”施密特先是叹了口气，随即说道，“那么，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的股份可以吗？” 见他们好歹还知道进退，陈大河脸色也总算恢复了正常，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讥诮说道，“这个不是不可以谈，但是你们的要求不可能仅仅只是一点股份吧？” “要不然呢，”里奇笑着耸耸肩，“就算我们提出对这两家公司进行收购，我想您也不会同意，这样何不直接一点，谋求更实际点的东西，当然，获得股份之后，还需要有与股份相当的权利，比如，董事会席位，投票权，这点不过分吧！不过，如果您想要股份，根据对等原则，就不能用刚才所说的那些公司股份交换，除开这一类战略性公司，其他的都可以。” 陈大河手指放在桌面轻敲，眼里露出一丝玩味，他们这是算班门弄斧，还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呢，有资格参与董事会，拥有决策投票权，那么至少需要拿到百分之五的股份，若是加上之前融资放出去的百分之三十，以他们的手段，将这些股份的委托管理权握在手里并不困难，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只需要提议再来两次融资，那之后，下一步是玩渗透，还是逼宫？ 暗度陈仓釜底抽薪，上屋抽梯反客为主，都是老祖宗三十六计里面玩剩下的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卖弄！ 也不对，应该说和平演变本来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如今无非只是换了个小目标而已。 第七百一十六章 难题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敢玩这种慢性渗透的手段，无非就是基于双方实力的不平等，这种实力不仅仅是企业、财富，又或武力这类显性力量，更包含了社会影响、人脉、利益同盟体等方方面面隐性因素在内的综合实力。 第三国际银行的确发展得很快，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主业辅业联动一起爆发，成为总资本将近三百亿，管理资产超过五百亿的超级金融集团，通过控股公司和其他投资，对欧洲产生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可面对摩根和大通这种有上百年历史的超级金融财团，一旦发生碰撞，陈大河敢肯定，那些名义上的伙伴有九成九会跳过去站到对面，不为别的，就因为与他们合作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资本就是这么现实。 见陈大河一直不说话，施密特和里奇也摸不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不觉将视线投向奥利弗。 而奥利弗此时却专心致志地研究起餐盘上面的花纹，唔，这是巴洛克风格，还是洛可可风格？最讨厌这种复杂的艺术性东西，简单点不是很好吗，明天就让他换掉。 得不到回应，两人不得不将视线收回来，相视一眼后，里奇张张嘴准备说话，这时陈大河突然说道，“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嗯？里奇再次将视线投向施密特，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要发飙的前奏？ 虽然不明白陈大河的想法，但是谈还是要谈的，轻轻干咳一声，里奇说道，“既然陈先生不打算开放第三国际银行的股权，那么我们想和贵行合作，以去除股份价值后剩余的部分，再补足十亿美元，共同成立一家证券投资基金，您觉得如何？” 让他们和那些古板的英国佬一样，将资金直接交给第三国际银行进行打理，这种事可做不出来，怎么说大通和摩根都是举世闻名的大型金融机构，从来只有吸纳资金的份，哪有交出资金给别人打理的道理，让人知道还不被笑话死，弄不好还有造成基本盘不稳的可能。 但第三国际银行投资部的精准操作确实让他们眼红，如果说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这两三年来第三国际银行的所有投资从未出错过，也就是说百分之百的项目都在盈利，区别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这等业绩不禁令人叹为观止，同时难免会令某些人有了想法，为了面子而凭白放弃他们也舍不得，那么合作投资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陈大河一只手搭在餐台上，手指一下一下在桌面轻敲，眼睑下垂又是好半天不说话。 看到他这个样子，里奇和施密特相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反而平静下来，默默拿起刀叉吃东西。 既然这小子在考虑，那就说明有戏，自然不用再心急，谈判么，张弛有度才是正道。 反而奥利弗眼里不觉露出一丝焦虑，这家伙该不会真的答应吧，合作成立投资基金也就罢了，星空集团和第三汽车这两家公司的股份可不能轻易交出去，否则要不了几年，真有可能被大通和摩根反客为主控制住。 可有句老话，怕什么就来什么，陈大河的手指一顿，猛地抬起头说道，“共同成立基金可以，星空集团和第三汽车的董事席位也没问题，但是一家进击游戏不够，大公司的股份也不够，你们还要加码。” 里奇拿着刀叉的手顿时停住，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两眼放光地说道，“您请说，要什么？” “我不要你们的钱，也不要你们的股份，”陈大河眼神微眯，语气淡然地说道，“第三国际银行正谋求成立一家独立的矿业集团公司，我要你们出动人脉资源，帮助这家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展开收购战，要求一年之内，至少拿下价值一百亿美元的大型矿企，必须是有规模有技术的，如果不够，就用矿山来凑，当然，服务费会按市场价支付，一分不少你们。” 之前他就打算将这次非洲行动中收集的矿场资源转手给银行，然后独立出来成立一家矿业公司，等这家公司成立之后，一个非洲肯定是不能满足企业发展要求的，向外扩张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而且，矿产开发是个技术性挺高的活儿，以第三国际银行自身的水平还不足以具备自主开发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矿场交给其他有条件的公司运营，要么收购几家有技术储备的公司，相比之下，财大气粗的陈大河自然选择后者。 本来企业并购也是第三国际银行的业务之一，但现在这笔生意不得不交给摩根和大通，说白了就是自身根基不稳，如果自己发出收购要约，看在那些利益捆绑的股东面子上，可能在欧洲范围内能拿下几家小公司，但出了欧洲，绝不会有政府轻易卖这个面子，若是由大通或摩根出面就不一样，在这个年代，除非真的涉及国本，否则敢驳他们面子的西方政府真的不多，尤其是，唯美国马首是瞻的澳洲，西澳洲那一片宝地，现在还是个荒地呢。 矿业公司？ 里奇本能地将视线投向施密特，以石油为首的矿产业务是大通银行的强项，他们最有发言权。 比起里奇的兴奋，施密特更是心跳加速难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至少一百亿美元的收购案？ 这么好的事，到底是陈大河在提条件，还是在给自己这边送礼啊？！ 当即就激动得准备答应下来，可嘴刚张开，一句话在舌头上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百亿美元级的矿产公司，那可是能影响到一个国家工业布局的，如果是美国或欧洲的公司，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同意下来，可这是陈大河，一个东方人管理下的公司，总部会同意么？ 施密特暗暗叹了口气，恐怕，他还真是提了个不好下决定的大难题啊。 他的犹豫也正是陈大河借此机会提出条件的原因，换做其他时候，大通和摩根也许宁可不赚这笔钱，也不会同意操盘这起并购，让一个社会阵营出身的东方人掌握全球资源的话语权，这是在开玩笑吗？！ 哪怕两国现在处于前所未有的蜜月期，陈大河又是将事业全部放在欧洲，他们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换成普通行业还差不多。 至于现在会不会同意，就看现在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这两个诱饵，还有那笔丰厚的服务费够不够诱人了。 看着陷入纠结的施密特，陈大河暗暗叹了口气，这老家伙还不傻啊，算了，你就慢慢纠结吧，我先吃点东西再说。 第七百一十七章 搁置 在悠扬的古典音乐声中，餐台上一时间竟然沉默下来，远处其他客人不时将视线投向这里，他们都在好奇，这群美国人在和陈大河谈什么，竟然值得让大通和摩根的两位高级合伙人亲自过来？ 可惜离得太远，大厅里的音乐又一直没停过，哪怕离他们最近的人也听不到任何信息，只能将疑问藏在心里，回去向主人汇报才是正经。 今天的自助餐酒会菜品非常丰富，几乎囊括了世界三大菜系之一的法式菜系所有知名主菜，这个法式菜系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法国大餐，而是包含了法国菜系，欧洲菜系，美洲菜系和大洋洲菜系的泛法式菜系。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就是包含了日韩以及东南亚在内的中国菜系，以及包含中亚、中东、南亚在内的土耳其菜系，这个标准也不知道是哪个吃货划分的，反正将全世界所有美食都一网打尽，就算再怎么研发新菜式，也能从地域和做法上往里套。 嗯，非洲土著的做法不算，因为那就不算菜，只能说是煮熟的食物。 陈大河这个人有个特点，只要美食在前，不管心情好不好，他的胃口肯定是好的，更何况现在是对面的人在纠结，此时心情自然格外舒畅，胃口也好得出奇，没一会儿功夫，就干掉好几盘大餐，还都是以肉类和海鲜为主，完全没有一点正在谈判的样子。 这也让陷入沉思的施密特暗暗警惕，莫非，他是想用这个条件让自己这边知难而退？唔，不是没这种可能性，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奥利弗看看气氛太过凝重，不禁眉头微皱，随即眼珠一转，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餐盘，“你干嘛不吃蜗牛？这个可是最经典的法国菜，我好像还从没见你吃过。” 这就纯属没话找话，陈大河嘴角微撇，看着那盘精致的脱了壳的法国大蜗牛，“我从来不吃蜗牛，吃肉也就算了，还连人家房子一起煮，一点也不人性化，” 他不太想讨论一盘不喜欢的菜，便将话题一转，“你那个美食研究所弄得怎么样了，怎么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话一说完，接着吃自己盘子里的小羊排，嗯，还是这个正常。 “有啊，不过都在美国而已，”奥利弗有点遗憾他竟然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过也没在意，先用夹子夹起一颗蜗牛，再用小叉子叉起肉丢进嘴里，满脸迷醉的嚼了几口，咽下后才继续说道，“都推了好几个品牌主题餐厅了，世界各大菜系的都有，开了好多家，而且都很火爆，尤其是中餐厅，那种原滋原味，与之前美洲大陆上所有中餐完全不一样的菜式让所有吃过的人都流连忘返，一些大客户甚至将餐厅里的包厢长期包了下来，经常过来吃，还说有机会要去中国尝尝最地道的中国菜，” 说到这，奥利弗突然顿了顿，扭头看向陈大河，“你说，什么时候开进大陆市场比较好？” 香江台弯那边且不提，到目前为止，在内地琼斯餐饮公司只开了两家餐厅，一家就是北金的萝拉西餐厅，另一个则是位于深圳奥利弗酒店里的附属餐厅，两家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可惜，由于某些原因，之后再没开过新店，不仅是餐饮，就连原来她计划在广洲开一家大型服装专卖店都没能成，似乎没有了陈大河的发力，很多事情做起来总有些阻力，若不是深阵那边的工厂发展一直都很顺利，还真让她有些怀疑这边的市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来，有某人和没有某人，真的很不一样啊。 陈大河有些奇怪，扭头看着她，“不什么时候进入不是你决定的吗？怎么问我？” 奥利弗眼角一垮，突然不想跟他说话。 合着这位先生压根就没关注过公司在内地动向，否则的话，他会不知道公司之前申请过却没通过？ 看到奥利弗那样子，陈大河突然有点心虚，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准备问问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不就是开几家餐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便笑着说道，“北金的萝拉西餐厅还挺火的，我看可以继续多开几家，当然，要以大城市为主，我看就在尚海和广洲各开一家吧，不过这类高档餐厅价格太贵，一般人真吃不起，嗯，如果快餐研发好了的话，可以将美式快餐引进来。” “好啊，”奥利弗装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高档餐厅和快餐厅都没问题，就连食材我也可以安排尽量本地化采购，不过牌照你来解决，否则我可进不去。” 嗯？陈大河微微一愣，登时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胆子大的人还是不多啊。 不过没关系，这都是小事，回头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以外经贸部的名义跟下面打个招呼，绝对没问题。 陈大河刚准备一口答应，对面的施密特突然说道，“陈先生，从我个人的想法来说，是非常愿意接受您的这个条件，但是这毕竟是一笔金额巨大的交易，我需要得到总部的授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再继续我们的谈判，可以吗？” 这就是要搁置谈判咯？！ “当然，”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耸耸肩，“谈判么，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我等明天您带来的好消息。” 谈判中止，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开始畅聊一些身边的奇闻趣事，可能是他们的高谈阔论让其他人意识到正事已经结束了，不一会就陆续有人过来敬酒聊天，在一片祥和中，直到陈大河宣布酒会结束。 没有人在这里留宿，也许来之前可能有人做这样的打算，但现在绝不会有，不到十分钟，陈大河就将所有客人送走，包括施密特他们和斯宾塞伯爵一行。 不等最后一辆车的尾灯消失，奥利弗就满脸寒霜地冲着陈大河大叫，“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答应他们进入公司董事会？”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菲和杰罗姆满脸茫然，加入什么公司董事会？谁要加入董事会？那群美国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大而全 奥利弗的怒吼丝毫没影响陈大河的心情，冲着他们笑了笑，接过爱奈斯手里的风衣，轻声说道，“这里风太大，回去再说。” 看到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奥利弗又是一阵火大，不过这里确实挺冷的，等法拉西尼开到面前停稳，保镖拉开车门，她头一个钻进车里。 陈大河先请苏菲上车，转身对杰罗姆说道，“一起过去吧，有点事要知会你一下。” 随后自己也上了车，保镖立刻将车门关上，前面还坐着叶正根和图安，这个五座的小轿车可容不下更多人。 嗯？杰罗姆满头雾水，知会？这么说，刚才老板是和美国人谈好什么了吗？ 一阵冷风吹来，杰罗姆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跟过去就知道了，便将身子一弯，钻进后面自己的那辆伊法轿车，紧跟在后面往外驶去。 “你到底怎么想的？” 车子刚一发动，奥利弗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别告诉我你会认为他们就甘心一个董事席位，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他们作妖，看你怎么收场！” “董事席位？”苏菲满眼愕然看着陈大河，“你该不会同意他们加入第三国际银行吧？” “我没那么傻，”陈大河摇头笑道，“他们想进入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的董事会，另外还想和第三国际银行合作，成立一个证券投资基金，条件是拿进击游戏公司和部分美国大企业的股份交换，我同意了，但是追加了一个条件，请他们帮我在全球范围内收购几家大型矿业公司，初步预算为一百亿美元。” “哦，”苏菲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满脸荒唐地看着他，“真是个疯狂的交易，你就不怕他们反客为主，谋求计算机公司和汽车公司的控股权？”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奥利弗叹了口气，冲隔着苏菲的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他简直就是疯了！” 陈大河依然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轻笑着说道，“你们所担心的问题我自然知道，不过经过考虑，还是觉得并不太严重，首先，他们想和第三银行长期合作，那么在吃相上就要好看些，只要这两家公司能保持现有的发展势头，他们只会推进下一步扩股融资，以获取更大的利益，而不会轻易贸然夺权， 其次，就算他们想要发难，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在这段时间之内，两家公司内部环境不会有多大的变化，而真正的竞争，其实是在场外！” “场外？你是想，在其他领域跟他们展开竞争？”奥利弗毕竟是波士顿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同时又有四年的实战经验，很快就理解陈大河的话，若有所思地问道，“通过场外竞争拖住他们的精力和资源，使他们无暇顾及这里？” 陈大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敌我相比，他们固然是庞然大物不可撼动，但我们并不是没有优势，大通和摩根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底蕴深厚枝叶繁多，在众多领域都有他们的投资，影响力渗透至社会的方方面面，这是他们的优势，同时，也是他们的劣势，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大船难掉头，为什么难掉头？不就是因为他们体积大，资源使用率高，反过来说，体积大意味着效率低，资源使用率高就是备用资源少，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才能落地实施，这就决定了他们的投资以长期投资为主，若是其中某一个项目一旦陷入亏损，就会造成短期内很难再顾及到其他方面，” 说到这，陈大河冷冷一笑，“比如这次，大通在国际期货市场亏得一塌糊涂，他们固然可以利用庞大的资金来源迅速补充，并找到我们这头肥羊来吸血补损，可接下来呢，他们能调用的资源还有多少？对，他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筹集资源，预谋几年后的事，不过没关系，庞然大物的动作，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这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机会，只要他们敢逼宫，我就给他们在场外制造麻烦，看他们还敢不敢动。” “宰你这头肥羊可没花多少资源，”奥利弗撇撇嘴角，“用一家被吸干血的进击游戏，再加一点点股价常年不变的老古董公司股份，来换取两家资产高速增长的新兴企业，简直就是白赚。” 陈大河脸色一僵，这么不配合，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得不说对手里面确实的能人无数，短短一夜时间，就以一家鸡肋公司为主，尽量调集可筹集的资源下了这样一盘棋，要是真成了，用奥利弗的话来说，简直就是白赚！ 幸好他也不是好惹的，就刚才讲的那些话来说，还真是他的真实想法，在国际金融市场遭受重创之后，大通调用资源与自己进行交易，几乎很难想象在短时间内还有余力持续作战趁胜追击，就算有，他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QC基金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狼群，随时都可以扑出来咬上一口，有机会可以利用机会，没有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只要他们敢动，就不会让他们好过，谁让他们的摊子太大呢。 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固然是潜力无限的独角兽，但能源、电气、钢铁等传统领域才是他们的根本，若是为了两只独角兽造成根基动摇，哪怕是洛克菲勒和摩根两大家族也不能压下财团内部反对的声音，更何况，这两大家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顺风仗固然会一拥而上，逆风的时候也难免不会吵翻天，他们要真有这么团结，偌大的财团也不会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反观自己这边，第三国际银行业务板块清晰简单，所有决策都出自他一人之口，全部资源任意调动，又是处于防守位置，只要稳定好基本盘，谁来都不怕，既然如此，何不就以两家公司的一点股份和无关紧要的董事席位为诱饵，给自己争取更多一点的利益。 说白了，两边都是机关算尽尔虞我诈，就看是你魔高一尺，还是我道高一丈。 “好，”奥利弗又突然说道，“就算你的话有道理，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可后来的那个条件算什么？收购几家矿业公司，还百亿规模，你是想参与国际矿价定价权？可你知道矿品的种类有多少？一味追求大而全，没有特定的优势领域，就算你收购再多公司又有什么用？一百个品种分别百分之一的份额，也不如一个品种百分之十的份额，这种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苏菲也点着头说道，“奥利弗说的没错，所谓的定价权，只能是限定在某一种品类，比如铁矿石，如果你能拿到全世界百分之十的铁矿出货量，铁矿业就不能忽视你的意见，否则就算矿业公司规模再大，也是杂而不精的空中楼阁，所以，如果你真的决定交易了，我觉得你应该再跟他们明确要求，只要某一个矿品的公司，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看着两位满脸认真的美女，陈大河撇着嘴角耸耸肩，“你们觉得，我要是提这样的要求，他们会同意？” 两女同时哑然，连她们都能想到的问题，那些老狐狸会想不到？ 第七百一十九章 猜测 车子很快回到白玉兰庄园，陈大河本想让奥利弗和苏菲去休息，自己跟杰罗姆沟通一下今天的谈判情况，可奥利弗这姑娘坚持要一起，陈大河一想，反正第三国际银行的事她都知道，便没拦着，顺手也拉上苏菲，四个人开起了闭门会议。 在苏黎世湖的另一端，紧挨着利马特河的一座豪华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回到这里的施密特和里奇也在就今天的谈判进行探讨。 奥斯顿施密特冲好两杯咖啡，顺手递了一杯给里奇，“奇诺，你觉得，我们应该答应他的要求吗？” 奇诺里奇单手接过杯碟，端着喝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气，整理好刚刚想到的思绪，才笑着说道，“为什么不？” “嗯？”施密特刚准备坐下，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诧异地看着他，“百亿美元级的矿业公司，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小觑，如果就这么答应，那岂不是在为自己制造竞争对手！” 稍微顿了顿，施密特又补充了一句，“尤其，他还是个东方人！” “那又如何，”里奇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嘴角浮现一丝讥笑，“第一，我们是金融家，逐利是我们的本性，放着几亿美元的利润不赚，岂不是让人笑死，而且，就算我们不做，难道他还找不到第二家银行？我想至少花旗一定会非常乐意接手，他们早就想插进能源业一脚，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还有什么机会比这起百亿并购案更好的？！再说东方人怎么了，如今跑去那个国家投资的美国资本还少吗，不少公司我们也有份额在里面，那时候怎么不说东方西方的， 第二，矿业公司再大，也只是在矿产行业里作威作福，要头疼也是RT、BHP和淡水河他们去头疼，就算他们是我们的好伙伴，可他们也只是他们，不是我们公司，或者说，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公司的利益，但并不能代表我们的利益！” “嗯，有道理，”施密特思索着坐到他对面，随即皱着眉头问道，“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去说服董事会？那些老头子在矿产业上也投了不少钱，动他们的奶酪可不容易。” “不，他们会同意的，而且还会很乐意，”里奇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一杯红酒端在手里，这样感觉可能会更好些，便起身走到酒柜拿出一瓶八二年的奥比昂打开，倒了两杯之后，两手端着走过来笑道，“刚才我还没说完，第三，那个愚蠢的东方小子只是说要收购百亿美元的矿业公司，可是他却没指明需要哪些矿产种类，亲爱的奥斯顿，你猜猜，那些老头子会怎么做？” 施密特先是若有所思，紧接着眼前一亮，抬头看向里奇，“我猜，他们会将三大矿业公司中不重要的小矿种项目剥离出来，再加上一些中小型公司打包出售给他！” “没错，就是这样！”里奇弯下腰递了一杯酒给他，随后坐回原位，傲然地抬起枯瘦的脑袋，“金、银、铜、铁、锡、钴、铅、镍、钽、铀、煤、铝、矾、土、锂、锰、锌等等等等，我们都可以给他，而且是连矿山带技术一起的，一家公司从几百万到几千万美元都有可能，保质保量绝不敷衍！不过，在储量和开采规模上可就不能保证了！”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施密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伸出食指轻轻摆动，在里奇诧异的目光中故作不满地说道，“别的都可以给，连钻石矿也没问题，但是铀矿怎么能给他呢！” 里奇先是一愣，下一秒就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奥斯顿你真幽默，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不仅是铀，钚和钍也不会给，这种东西，给他他也不敢要！” 先不说某人敢不敢要，首先他们就绝对不敢给，这东西给了会要人命的，连两大家族都护不住他们。 自以为得计的两人哈哈笑着互相举杯示意，也不管没有醒酒，便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唔，不愧是波尔多五大酒庄之一的奥比昂，口感确实不错，可惜，这里竟然没有拉菲倒是有点遗憾，八二年是波尔多地区葡萄酒最好的年份，当年所有酒庄的酒品质都非常好，尤其是排名第一的拉菲酒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听说当年葡萄还没有收获的时候，就被人订走了三分之一的量，造成其他渠道的份额都有所削减，价值也是节节攀高，别说这间酒店有没有这款红酒，就算有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摆在这里，能放上两瓶奥比昂，可能也是看在大通和摩根的面子上。 品味过红酒，施密特突然说道，“奇诺，你觉得，这次狙击大通银行的黑手，跟他有没有关系？” 里奇眯着眼睛，片刻后才微微摇头，“不好说，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起事件跟他有点关系，但实在找不出他们之间的联系，第三国际银行的实力我们都很了解，除开精准的投资定位，其他方面虽然还算不错，但也只能算不错而已，不可能避开我们的监察，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花旗，瑞银等寥寥几家，他们，还不够格。” “花旗是我们自己人，所以不太可能，但是，”施密特似有所指地看着他，“瑞银，就在苏黎世！” 不可能是花旗不是因为他是自己人，而是因为花旗损失也不小，只是有大通十几亿的珠玉在前，不太引人注意而已，现在对面坐着的里奇跟他可不是一家公司，这种场面话当然要说得漂亮些，竞争可以，捅刀子就过分了。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陈大河完全可以利用瑞银来完成这起操作，瑞银也恰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不，应该不会是瑞银，”里奇轻轻摇头，“我只是说有可能，但是，并不是瑞银，这次股市波动，瑞银也有损失，如果他借用瑞银的渠道来操作，瑞银不可能不会从其他方面止损，保密法案固然神圣不可侵犯，但不代表不能利用。” 其实瑞银也好，花旗也好，所损失的钱大部分都流进了QC基金的账户，当初陈大河让卢卡狠宰大通，可没说只宰大通，卢卡当然要找几家冤大头来分担攻击目标，避免被追查的风险，至于瑞银是他曾经老东家的事，既然都说是老东家了，为什么不能宰？ “如果连瑞银也不相信他的判断呢？”施密特摊开双手，“连我们都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这么狠，瑞银不可能比我们更厉害，他们完全可以一方面坚持自己的判断，一方面赚钱某个白痴的服务费！” 目前摆在明面上赌赢了的，只有一个第三国际银行，由不得他们不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第七百二十章 环环相扣 沉默片刻之后，里奇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奥斯顿，不管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我们都要当做没有关系来处理！” 施密特愣了愣，随即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轻声说道，“你说的对，第三国际银行不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而且现在还有利益关系，一切干扰这场交易的因素都应该排除，而且，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下次再斗一次，我就不信那些人再也不出现！” 话是这么说，只是为什么老感觉心里堵得慌呢？ 并不是每次装糊涂都那么令人开心啊。 嗯，还是找点开心的事做吧，施密特拍拍屁股站起来，“我现在给总部打电话，如果没问题，最好明天一早就去签约。” “我也需要打个电话，”里奇也跟着站起来笑道，“虽然这个项目摩根占了三成份额，仅次于大通的投资规模，但我还是想看看能不能说服那些老头子再追加一些，起码也要和你们持平吧。” “哦，我也正有此意，”施密特微笑着耸耸肩，“那我们就比比看，谁要到的资源更多些！” 两人各去打电话不提，此时白玉兰庄园的书房里，陈大河终于将所有情况都说清楚，最后对着杰罗姆说道，“所以，你现在的任务非常紧张，除了要兼顾银行及两家公司原有的事务，还要想办法腾出资源，成立两家投资基金和一家矿业公司。” “基金没有问题，在银行确定了投资方向的情况下，无非是多招几个操盘手的事，这个很好解决，矿业公司也没有问题，将原来非洲的业务独立出来就可以，但是，”杰罗姆眉头微皱，正眼看着陈大河，“先生，您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会答应这个要求？” 陈大河看了奥利弗一眼，回过头笑道，“他们会答应的。” 如果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他们简直就枉称为金融家。 “我还是想不明白，”奥利弗突然说道，“好，他们答应了你的条件，给你一大堆矿业公司，但是，你要这么多零散的矿产干什么？赌所有矿石价格全部上涨？”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陈大河挤眉弄眼地说道，“经过一场虚惊，谁都明白整个欧美经济必将进入高速发展期，作为现代工业基石的钢铁业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那么这些矿石涨价也就是必然的，那些大矿业公司吃肉，不妨碍我跟着喝口汤吧。”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奥利弗斜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陈大河也会看上这点回报时间超长的小钱了？” 陈大河两眼茫然，百亿美元的生意也是小钱？自己有这么牛了吗？ 杰罗姆看了看奥利弗，虽然不明白这位EO集团的新锐女老板和自己老板是什么关系，但很显然关系不一般，所以也没有插嘴，其实他想说的是，要的就是种类繁多而量不大的矿产，要不然怎么卖出去啊，原来的矿业贸易公司可都是往东欧送了的，真要换成量大的，那还怎么卖？ 一连好几年把货卖给固定的客户，而欧洲市场上又见不着货，他要是还猜不出货的去向，那就真是个傻子，只不过，东欧那边的客户能吃下突然多了几十倍的货量吗？ “其实，我要的并不是矿产份额，而是他们的技术储备，”陈大河笑道，“矿产很多地方都能买到，可技术积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有了这次并购，我想足够矿业公司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技术系统搭建，而且那些矿产也不是没有价值，怎么算还是值钱的嘛。” “值不值钱不是你说了算，”奥利弗叹了口气，“定价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卖多少都是他们一句话，想要坑你一下还不简单吗。” “那就增加话语权，”陈大河转头看向杰罗姆，“我听说五洲粮食集团在非洲低价收购了大量土地和矿场，他们是做粮食的，土地可以开发成农场，但矿场留在手里意义不大，开发又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所以肯定会出手，你去找他们将这批矿场收购下来，再利用并购公司的技术和渠道消化，过上几年不就有话语权了。” “五洲粮食集团？”奥利弗诧异地望着他，“原来你都已经计划好了，五洲集团的动作确实很多人都知道，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矿业公司向他们询价，你有把握争取到？” “无非是多花钱而已，”陈大河嘴角微撇，“非洲的矿产资源固然丰富，但都处于原始状态，愿意花大力气搞开发的公司应该不会太多，尤其是这些矿场分布极广，那些人全盘收购的可能性更低，如果我们提出整体打包方案，我想哪怕价格稍微低一些，五洲集团也会选择我们，而不是拆分出售。” 五洲集团和QC基金可是他的底牌，在有十足自保的把握之前，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奥利弗也不例外，更别说现在还有杰罗姆和苏菲在场。 “那就没问题了，”奥利弗终于舒了口气，她就怕陈大河功成名就之后变得气盛起来，脑子发热转行去做不熟悉的项目，而且还是水深毫不弱于金融业的矿产业，既然他有了环环相扣的计划，那就证明陈大河是经过深思熟虑，只要不是脑子发热冲动下的决定，以陈大河的商业天赋，那就不会吃亏。 “啊，好累，”奥利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 说完就往外走，苏菲满脸无语地看着她的背影，要留下来的是她，喊累要走的也是她，真是个任性的姑娘，不过既然奥利弗都走了，她留下来也不太好，便跟着起身告辞回房休息。 嗯，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敌，赶紧回去睡觉。 看着苏菲从外面将门带好，陈大河回头对着杰罗姆说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完成，”杰罗姆说道，“按您的要求，所有的车桥生产设备都拆散打包，放到几个集装箱里，随时可以起运。” 第七百二十一章 敲定 答应张铁军的事陈大河可没忘记，回瑞士后就交代杰罗姆汰换部分车桥厂的相关设备，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也全部完成。 另外需要的人才方面，在一次性给出大笔安家费的情况下，也招揽到五六个因为失业而落魄的技术工程师，这些人之所以失去工作，跟他们的技术水平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受唐宁街产业政策调整的影响，现在英国的汽车产业面临大洗牌，大量技术工人失业，等产业调整完成，这些人也会很快重新找到工作，陈大河就是打了个时间差，利用他们对未来忐忑的心理成功招揽。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让杰罗姆出面，而是拐弯抹角地找中介来完成，那些小中介只管挣钱，他们可不管主顾是谁，反正到手的钱是真的，至于那些人被送到哪里可不会去关心。 这些人找到之后，也在第一时间通过洪门的路子送回国，现在再将设备交给他们，张铁军的事就算搞定了。 看着杰罗姆满脸淡然的样子，陈大河笑道，“你就不奇怪，我要这批设备做什么用？” 杰罗姆笑着耸耸肩，“不过是一批报废的钢铁而已，公司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卖给了资源回收公司，除了赚一点点烟钱，还能有什么用？” 陈大河莞尔而笑，他就喜欢杰罗姆这种没有好奇心的性子，这批保存完好使用年限还不到五年的设备可不是什么废铁，尤其是其中一台德国产的瓦德里西机床更是有八成新，运回去组装起来就是一家完整的车桥厂，他这么说显然是准备应付外面的说辞。 虽然被调查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东西毕竟是巴统名单上的设备，自然是小心点的好。 “对了，”杰罗姆突然说道，“您上次提到的汽车4S店，下个星期将在香江中环开业，公司旗下所有型号的汽车也将通过航空运输在三天内送到，相信半年内应该能收集到完整的市场反应报告。” 一种新事物的出现不是全部都会一炮而红，杰罗姆所说的半年应该是预留了推广运营的时间，如果经过这么久还不能得到市场的认可，那就证明这种模式在现有市场环境下很难取得成功，这样短时间内就不会往其他地方推广。 陈大河点点头表示知道，并没有做出评价，工作上的事情交代下去后他就很少会过问，如果不是这件事是他亲自决定的，杰罗姆甚至不会主动提起，最多在报告里随笔提上一句。 现在时间也有点晚了，两人简单的沟通过近期的重点工作之后，杰罗姆就起身告辞。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完成例行锻炼，刚和奥利弗苏菲一起吃完早餐，施密特和里奇就联袂而至，这回他们没有带那三个人，显然是谈判已经有了定论，不再需要他们。 邀请两人到会客室落座，陈大河翘起二郎腿笑道，“施密特先生，您是带来好消息了吗。” “当然，”施密特哈哈一笑，“对于我们昨天的谈判，经过我的努力争取，总部决定全盘接纳您的要求，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安排人讨论细节了。” 里奇微笑地坐在旁边没有吭声，谈判已经完成，他也就没有开口的必要，这次行动还是以施密特为主，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抢风头。 “明智的选择，”陈大河笑着点点头，“那么，接下来的细节谈判我会委托杰罗姆先生全权处理，毕竟他才是第三国际银行的负责人。” “没有问题，”施密特一口答应，“杰罗姆先生和我们也是老朋友了，相信这次会是一次非常友好的合作！” 陈大河隐蔽地撇撇嘴角，还真是老朋友，背后插刀的朋友，当年杰罗姆主导的那次投资，虽说主要是因为市场环境没有转好而造成亏损，可还不至于亏到血本无归，还不是被这些国际掠食者抓住机会小赚一笔，结果差点没把他给害死，后来杰罗姆跟了他之后，也多次被美国方面放暗箭，这里面大通银行就是其中的急先锋之一，他们后来又一手导演了星空计算机股权开放的事，可以说结下的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否则这次的行动他也不会拿大通银行开刀，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老朋友，这个施密特脸皮真是比自己的还厚。 听到谈判结果终于确定下来，奥利弗也不禁舒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涌起了小心思，既然双方的关系已经缓和，那么接下来自己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应该不会再有人反对了吧。 几人正聊着天，没多久杰罗姆也赶到庄园，刚入座就开始和施密特里奇两人讨论接下来的执行细节，反倒把陈大河给闲了下来。 反正这里也用不着他，陈大河索性拉着奥利弗和苏菲出来，顺手叫来爱奈斯，“帮我再请一天假吧，今天就不去学校了。” 爱奈斯无奈地笑了笑，“先生，学校已经提出质疑了，您请假太多，如果不是您的成绩还算不错，他们甚至决定会对您劝退。” “还真是严格的管理，”陈大河耸了耸肩，摊开手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美女，又看向爱奈斯，“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让我丢下她们不管吧。” “要我说你干脆退学算了，”奥利弗满脸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反正你在学校从不参加社交活动，该学的也学了，又不指望靠毕业证吃饭，还读这个书干嘛。” “还是有点用的，”苏菲歪着头笑了笑，“苏黎世大学在欧洲的地位不低，很多贵族都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有这层身份在，也更方便踏入上流社会。” “还需要靠这个吗，”奥利弗立刻怼了回去，“昨天晚上可是那些贵族在追捧他，现在是资本时代，贵族也是要赚钱的。” 苏菲顿时脸色一僵，这是不是彭教的汉语里面那句成语指桑骂槐的意思？ 不是在讨论自己么，怎么变成了贵族和资本的对决？ 陈大河囧着脸正准备说话，这时突然感觉上方有一道黑影飘过，定睛一看，竟然是叶正根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下一秒就蹦到他面前。 第七百二十二章 有了 这个老叶跟了自己四年多，还从没见过他这种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大河张张嘴正准备开问，叶正根便急不可待地说道，“有了有了有了！” “有什么有？”陈大河瞪着眼睛，“喘口气，把话说清楚。” “哦，”叶正根深吸一口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刚才家里打来电话，就在今天上午刚刚确认，茜茜有了！” 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立时瞪得比奥利弗的还大，“哈？你是说，怀上啦？” “啊，”叶正根猛地点头，“去医院检查过，不会弄错，那个，” 他说着往身后一指，“电话还没挂呢。” “你不早说，”陈大河话音没落，也顾不上苏菲和奥利弗，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奔去，没两秒就上到二楼直奔书房。 叶正根刚准备跟上，奥利弗就一把将他拉住，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小星星，“叶，茜茜真有啦？” “啊，”叶正根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她，“那还能有假！” 奥利弗眨眨眼，抓着叶正根的手也忘了松，愣愣地想着些什么。 边上两眼茫然的苏菲看看楼上，再看看眼前的几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苏菲女士，”爱奈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虽说她的汉语只能算入门，但还是听明白刚才叶正根和主人的对话，满脸笑意地对着苏菲说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白玉兰庄园很快就会迎来第一位继承人了。” “继承人？？”苏菲猛地捂住嘴巴，随即惊喜地问道，“恩佐的夫人有孕了吗？” “问她也白问，”奥利弗总算将浑身别扭的叶正根松开，反手把苏菲拉住就往前走，“我们也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可不能落下我，嘻嘻，你觉得我做这个宝贝的教母怎么样？” “以你和恩佐的关系，我觉得没问题，”苏菲快步跟上，边走边笑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准备一份小礼物，唔，一套毕加索的油画怎么样？我觉得应该加上一套小银杯和勺子。” 法国人送给新生儿的礼物重意不重价，一般就送点玩具衣服之类的小礼物，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送上一只小银杯或小银勺子，所以在苏菲眼里这套东西可以和风头正盛的毕加索油画相提并论。 “随便什么都可以，不过你送小银杯和勺子，是打算和我抢教母的位置吗？”奥利弗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我觉得你抢不过我，因为的我的礼物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送给他正好！” 叶正根看着叽叽喳喳上楼的两人，两只眼睛眨呀眨，怎么这两位看上去比自己还高兴似的？ “想什么呢，叶，”爱奈斯拍拍他的胳膊，“还不上去伺候着，我得赶紧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今天一定要加餐！” 说完便提着白色的长裙飘然远去。 叶正根挑挑眉头，随即哑然失笑，接着助跑两步往上一蹬，勾住二楼栏杆的底部腾空而起，下一秒就踩着苏菲的脚后跟进了书房。 宽大的书桌旁，陈大河正两手捧着电话，不停地嗯嗯嗯，眼里尽是满满的惊喜。 打电话的是关三，这位平日里半天打不出个屁的闷老头子，此时正喜气洋洋地报着喜，“茜茜前段时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问她吧她又说不上来，就是闻着油烟味犯恶心，连着好几天都这样，我一瞧吧，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就让济兰请来大夫给瞧了瞧，果不其然，还真是喜脉！当时就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来着，不过茜茜担心是空欢喜一场，坚持等去医院确诊再跟你说，后来英子就陪她去了医院，验了血也证实了，可人家医院说还得照个什么超，而且非得得满一个月才行，这一拖就拖到今天，今儿个一大早，英子又陪她跑了一趟，等检查结果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才拿到，这回没跑儿，就是有啦！” 瑞士采用的是欧洲中部时间，冬季是东一区，夏季是东二区，国内的北金时间则是东八区，两者冬天相差7小时，夏季相差6小时，现在苏黎世是早上九点多，北金那边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算上从医院回家，还有打电话的时间，正好。 听完一大堆话，陈大河傻笑了半天，随即突然问道，“茜茜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着呢，”关三笑道，“外面跑了半天，这时候正在屋里歇着，英子半步不离地陪着她，保证照看得好好的。” “呼，”陈大河出了一口长气，“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还想跟茜茜说几句话，既然睡了就算了吧，待会儿等她醒来再打回去就是。 又仔细交代了几句，陈大河才挂断电话，也顾不得边上站着的两只好奇猫，低着头在屋里走来走去，两只手还握成拳头不停地对撞，“有了，呵呵，有了。” 奥利弗耸耸鼻子，撇着嘴角小声说道，“完了，这家伙不会乐傻了吧？” “你不懂，”苏菲挽着她的胳膊，轻笑着说道，“当你也有这一天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种感受。” “不用等到那一天也能明白，”奥利弗晃晃脑袋，“不就是开心么，我当然知道。” “不只是开心，而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苏菲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只有眼角还留着一丝笑意，“有开心，有忐忑，有期待，甚至，还有担心，和害怕，许许多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种感觉，叫幸福。” 奥利弗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有这么复杂？ 不过撇撇嘴还是没有吭声，嗯，你有经验，你说了算。 而此时陈大河的心情确实和苏菲说的一样，只是更多了一丝怀念，好多年了，不知道上辈子那个害死人还舍不得揍的小家伙怎么样了，只希望，在那个时空自己最后被抢救回来，继续背负着那份幸福的负担吧。 疲劳过度昏迷而已，只要能及时送医，不难抢救的吧？！ 信步走到窗前，陈大河突然伸手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的苏黎世湖呼出一口长气，往事已矣，现在自己应该想的是，怎么样才能长成一颗大树，替即将降临人世的小东西遮风避雨！ 第七百二十三章 紧急情况 “喂，”奥利弗突然叫道，“你就打算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吗？” “嗯？”陈大河回头看看她，随即一拍脑门，冲出房门对着外面大声叫道，“爱奈斯，帮我定最快的机票，我要回国。” “要三张，”叶正根赶紧大叫，“我和图安也回去。” “好的先生，”爱奈斯适时地出现在一楼客厅中，抬起头看着二楼扶着栏杆的陈大河，“苏黎世飞香江的客机一周只有两班，最快的一趟要后天才有，这两天正好可以去学校办下请假手续，唔，长时间的请假必须您亲自过去。” “去他的请假，”奥利弗跟着走出来说道，“我敢肯定他回去后就不会再回来，直接给他办休学吧。” “还是你了解我，”陈大河回过头笑着说了一句，又看向下面的爱奈斯，“就办休学，我会给学校打电话，现在快去买机票，不一定要去香江的，东京、新加坡都可以，只要能……” “机票也不用买了，”奥利弗又打断他的话，抿着嘴角耸耸肩道，“正好我带来了私人飞机，加满油就可以直接飞过去，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以直接飞去北金。” 说完就越过身后的苏菲往书房里面走。 “不可能直飞北金，”陈大河转身跟在她后面，“申请手续太麻烦，又不是临时航线的飞机，没十天半个月绝对批不下来，还是走香江快一些，可以从那里转机。” “我说可以就可以，”奥利弗直接走到书桌旁拿起电话，刚准备拨号，却突然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他，“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可以让你在十二个小时内回到北金，宝宝教母的位置就是我的！” “我家娃子没有教母，”陈大河非常豪气地甩甩手，“不过可以让你做干妈。” “干妈？”奥利弗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那也不错，哈哈，干儿子我来啦。” 说着就拨通了一个通往中国的电话号码。 虽然现在国际上已经普遍使用长中继距离大通路复用系统，比起原来的手工接线效率成几十倍的提高，但要连通国内还是得等上一段时间，书房里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而刚刚陈大河的叫声已经惊动了一楼会客室里正在协商的杰罗姆和施密特、里奇三人，并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爱奈斯女士？”杰罗姆叫住正准备上楼的爱奈斯，“我刚才好像听见老板说要休学？” “是的，杰罗姆先生，”爱奈斯脸上扬起抑制不住的笑意，“先生他有重要的事情回国，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学校的学业暂时肯定是顾不上了。” “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施密特顿时一惊，摊开手看着杰罗姆，“那我们的合作怎么办？” “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杰罗姆回过头笑了笑，“不用担心施密特先生，老板他几乎从不过问管理上的事，只要大方向确定好，剩余的细节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来办就行，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不是担心这个，”施密特摇摇头，“我想知道的是，等投资基金成立之后，这家基金的投资方向将有谁来把控，您吗，杰罗姆先生？” 他们费劲心计又是要股份又是合作投资基金，就是看中陈大河的投资眼光，结果还没签约主角就跑了，那还合作个屁啊。 咦？施密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东方小子不会是在故意坑他们吧？ “为什么不呢，”杰罗姆脸色如常地笑道，“不仅仅是这家基金，包括第三国际银行所有的投资业务和同样即将成立的英国荣耀信托基金，都将由我全权处理，如果您是担心投资方向的问题，那更不用在意，第三国际银行已经制定下未来五年的投资计划，到目前为止执行得非常顺利，排除人为干扰因素，所有的盈利状况都在五年框架方案的预测之内，这一次的行动也是如此！” 最后这话就有点吹牛的意思，银行内部的确有个投资计划不错，不过不是五年而是三年，截止到八七年为止，而且在大方向不变的前提下，陈大河还会不时做出一些临时性的投资决定，这次的做空英国行动就是这样。 但在客户面前，杰罗姆肯定要将话说得漂亮些，反正他们又查不到，吹吹牛算什么。 人为干扰因素，说的不就是自己这帮人么，施密特眼角微抽，但很快恢复正常，面色坦然地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陈先生回国，是因为什么事情呢？需要我们提供帮助吗？” 想想刚才自己的猜测，似乎也不太可能，怎么说他们自己银行还有投资业务在，几个基金的投资步骤又是保持一致的，他总不会连自己都坑吧。 “一点家事而已，感谢施密特先生的好意，不过还不需要帮助，”这时陈大河也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满面春风地看着下面说得，“非常抱歉，施密特先生，里奇先生，可能关于合作的细节需要换个时间谈论，现在有些事我要和杰罗姆先生商量一下，不如由爱奈斯带二位在庄园里游玩如何。” “没关系，”施密特微微欠身，抬起头笑道，“游玩就不必了，正好我们要尽快通知总部这个好消息，那，” 他转身看着杰罗姆，“杰罗姆先生，我们明天下午再去拜访您？” “没有问题，”杰罗姆立刻点头同意，“我会为诸位留出下午的时间，在第三国际银行总部恭候二位的到来。” 将两人送走，杰罗姆回来时，陈大河已经下到一楼等他，“杰罗姆，长话短说，我这次回去之后，可能一年内都不会过来，公司的事情就按之前定好的方案执行就可以，每个月的工作报告可以送到香江，我会安排人在那边接收，这里一般的问题你都可以处理，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联系接收报告的那个人，他会通知我。” “好的，先生，”杰罗姆点点头，事情来得太突然，到现在他还有些发懵，稍微理了理头绪，他又小声问道，“那么先生，什么才属于紧急情况呢？” “哦，有两种，”陈大河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第一，公司破产了，第二，因公死人了，” 在杰罗姆诧异的目光中，陈大河低着头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紧急的情况，才点着头说道，“嗯，就这两个。” 杰罗姆看着老板满脸无语，您干脆直接说让我什么事都别烦着您呗！ 得，以后真要有什么情况，我还是来找老提奥商量吧。 第七百二十四章 航空公司 此时书房中，奥利弗拨出的电话终于接通。 在电话被人提起的那一刻，奥利弗迫不及待地说道，“这里是奥利弗琼斯，伊莎贝尔·米勒在吗？” “琼斯小姐您好，我是莎拉，米勒女士她还在谈判，大概还需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回来，”电话那头声音顿了顿，似乎担心奥利弗会有所不满，又接着解释道，“他们这里的规矩是会在谈判后一起吃饭，为了维持友好关系，米勒只能顺从他们的规矩来，除了我和莱莉负责联络不能离开，其他人都会去，嗯，主要是谈判进展不大……” “不用解释，我明白，”奥利弗打断她的话，论对中国的了解，放眼全美没几个人能超过她自己，更别说一个从没去过那里的职员， 接着她又说道，“时间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你现在去通知米勒，让她告知对方我会亲自过去谈判，请他们为我的飞机开放航线，我将在一个小时内起飞，大约八小时后接近边境线，飞行路线可以通过电台直接告知我们，就这样。” “好的，琼斯小姐，我现在就去转达。” 奥利弗挂断电话，转身就往外冲，差点跟苏菲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还在这里？”奥利弗诧异地看着她，“也和我们去中国吗？” “我可没有那个东方国家的签证，”苏菲满头黑线地看着她，“就算我不去，难道不能送你们上飞机吗。” “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奥利弗眯着眼睛假假的一笑，“不过我现在得去通知陈赶紧走，要不然十二个小时可到不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满脸无语的苏菲，什么十二个小时内赶到可是她自己说的，又没人逼她，着个什么急嘛。 “嗨，陈，”奥利弗扶着栏杆，冲着下面正和杰罗姆交谈的陈大河叫道，“拿好证件现在就出发，我们不能进入苏联领空，只能向东南走，经阿拉伯半岛，再从印度进入中国西南，这是最短的路线，虽然是顺自传方向，但我们飞机的速度很快，应该来得及，赶紧的。” 陈大河抬着头满脸呆滞地望着她，“可是我们还没收拾东西。” “带上证件就可以，”奥利弗张开双臂，“难道你还打算整理两大只行李箱吗？！” 陈大河撇撇嘴，这姑娘怎么比自己还着急？ 回过头说道，“杰罗姆，就这样吧，公司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就用我刚才说的方式联系。” “好的先生，”杰罗姆笑道，“我会看好公司的，祝你旅途愉快。” 短短五分钟后，陈大河一行人就钻进早已准备好的汽车，往苏黎世机场驶去。 飞速前进的法拉西尼车里，陈大河扭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奥利弗，“好像你的行李也没带？” “几件衣服而已，下次再拿回去就是，”奥利弗晃晃脑袋，“飞机已经处于预发状态，等我们到机场后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起飞，如果不出意外，十多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达北金。” “呼，真是有钱人的生活，”陈大河回过头笑道，“这两年每次回去都要折腾一两天，到你这儿十几个小时就够了，而且还是躺着回去，不过，没想到你竟然买了架可以跨州航行的私人飞机，可真够奢侈的。” 在北美私人飞机很普及，但大多以短程小型飞机为主，一般收入高点的中产阶级也能承受，更高一级能够容纳十几二十几个人的都可以算不错的中型商务飞机，这类基本上就是富豪的玩具，或者是公司用的商务机，但说到可以长途飞行的洲际远程飞机，不是超级亿万富翁根本就不敢碰，这玩意儿价格贵是一方面，其维护保养费用，还有机组人员的工资同样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甚至比绝大部分的中小型飞机还贵，没想到奥利弗竟然买了一架。 不过也是，以如今奥利弗掌控的EO集团的财力，购置一架长途飞机算不得什么，他自己旗下的第三国际银行也买得起养得起，甚至开一家航空公司都不是问题，只是因为不能开回国内，就没想过买而已。 “你傻了吧，”奥利弗斜眼看着他，“什么我的飞机，这是你的，你不会忘了吧，两年多前我跟波音下了两家飞机的订单，你一架我一架，现在都已经交货了，这次开来的就是。” “哈？”陈大河愕然地看着她，“你说真的？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这玩意儿给我也用不着啊，又不能在国内飞，平时在国外我也只呆在苏黎世，要这东西干嘛？” “坐啊，”奥利弗像看某种弱势儿童的眼光看着他，“要是没有这架飞机，你最快也只能在后天回家，能够节省两天时间还不够吗。” 陈大河竟然无言以对，为了省两天时间就花两三千万美元买架飞机，再加上每年上百万的维护费用，还真应了传说中那句老话，有钱烧的？ 嗯，说起来也没毛病，这就是富豪的思维，舒适方便才是追求，至于钱，那不过是实现理想生活的工具而已，哪怕这种理想生活一年也用不了两次，但不妨碍一年花个几百万备在这里，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放心，我都已经帮你考虑好了，”奥利弗又说道，“我刚刚成立了一家航空公司，主打国际新兴市场航线，你的这架飞机就挂在这家公司的名下，平时不需要你管，要用的时候一个电话就可以调用，” 说到这里，奥利弗突然看着他笑了笑，“嗯，如果顺利的话，在你们国内也可以，当然我指的是出入境，就在一个星期前，EO航空公司的首席谈判官伊莎贝尔米勒女士带领一支二十多人的谈判团抵达北金，正式开始与你们民航局展开航线开通谈判，如果不是这样，还真不能这么快拿到通行权。” 所以说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公器私用咯？！ 这时苏菲突然问道，“这家EO航空公司，总共有几架飞机？飞那条航线？” “夫人也对航空公司感兴趣？”奥利弗立刻嘴角上翘，挂上例行微笑回头看着她，“由于公司处于初创阶段，所以暂时只有八架飞机，三条航线，第一条是旧金山经纽约到苏黎世，第二条是苏黎世经香江到北金，第三条是北金经东京到旧金山，每天一班双向对飞，刚好绕地球一圈，这六架是收购其他航空公司的旧飞机，不过都有八成新，保养得也不错，剩下的两架就是我和陈的私人飞机，不对外服务。” 苏菲张开小嘴眨眨眼，她算是听明白了，什么主打新兴市场，美国瑞士日本香江算新兴市场吗？只有一个中国才是主要目的，合着这家公司就是专为他们两人服务的啊。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开上去 苏菲在暗暗吐槽，陈大河却连连点头，“这三条航线都选得不错，未来二十年，中国内地那些人最大的出国意向地就是美国、日本和英法，这几条航线基本上都能覆盖到，不过苏黎世这个地方还不是很方便，如果能够调整的话，建议替换成巴黎或伦敦会好一些，或者，开通两条支线航班也可以。” “这你就不懂了吧，”奥利弗嘻嘻笑道，“苏黎世作为欧洲中部城市，在很大程度上承担了一部分交通枢纽的责任，从这里出发的支线飞机能到达欧洲绝大部分机场，所以完全没必要再开通什么支线飞机，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考虑在东亚开通几条国际短程航线，比如东京，香江，台弯，新加坡，韩国，还有泰国，马来和印尼，虽然这些地方已经有了不少航空公司进入，但考虑到日本经济火热，势必会带动周边地区经济发展，这样对出行的需求也会增加，所以不是没有机会。” “嗯，你这点倒是没说错，”陈大河点着头笑道，“据我估计，要不了一两年，日本国内的资本就会开始大规模出动进行海外投资，从产业转移角度来说，东南亚会是他们的投资意向重地，提前在这些地方进行布局，未来这个市场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和昨天一样，前面开车的是叶正根，副驾驶是图安，再加上他们三个，没有外人在，自然什么都可以谈，否则他可不会说出这个价值几十亿美元的消息。 “日本的资本会大规模外出？”奥利弗微微一愣，随即两只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你是说，日元会大幅升值？” “这还用怀疑么，”陈大河耸耸肩，“除开美国之外，世界前几大经济体，日德英法，你觉得哪个最好欺负？” 他这个说法没讲苏联算在内，老美再牛也不能拿苏联当肥羊宰。 “当然是日本，”奥利弗当即反应过来，“看来美国是准备拿日本开刀了，不过我觉得，英德法应该会作为陪衬加入。” 看着侃侃而谈的两人，苏菲不禁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什么事都没有，单纯地只是为了市场而开的一家航空公司？ 就在她默默反省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本能地抬起头问道，“日元升值和被欺负有什么关系？” 呃， 陈大河和奥利弗相视一眼，他在考虑要不要跟苏菲详细解释一下经济与政治和军事实力之间的关系，这可是个相当大的命题，谈起来没半天可说不清楚。 但下一刻就不需要为这个而纠结了，奥利弗直接反手搂住她的肩膀，“夫人，我们不需要知道升值和被欺负有什么关系，只需要明确赛琳艺术品公司这一年里的经营思路就可以，是时候开家分店了，就选世界的另一端，东京怎么样，银座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有全日本最繁华的街道，最多的有钱人和最高档的奢饰品店，我觉得那里会是下一个利润支撑点。” 苏菲无奈地晃晃脑袋，“如您所愿，事实上我也有开分店的想法，不过不是东京，而是米兰。” “这并不冲突，”陈大河笑道，“无非是增加一点成本预算的问题，今年可以先不分红，将资金留作发展。” 苏菲越过奥利弗的身体，冲着他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比面前的两个土豪，这家艺术品公司可是她的全部身家所在，自然更乐意见到公司规模扩大。 “对了，”奥利弗眼珠一转，“你说，日本会不会反抗？” 日元升值势必会打压他们国内的制造业出口，难免不会出现抵抗情绪，这样的话在布局的时候就不能不考虑到这个因素。 这个布局当然不是赛琳艺术品公司那点蝇头小利的分店，而是EO集团的投资布局，既然从陈大河这里得到这个消息，她不可能不掺上一脚。 “我觉得，不仅不会出现反抗，反而会得到前所未有的配合，”陈大河神秘一笑，“如今日本制造充斥全球，他们的资本对外扩张的欲望也涨至最高峰，就算没有美国下手，估计要不了两三年，他们也会主动想办法将日元升值，毕竟，现在的日元汇率还是太低了，虽说有利于出口，但就这么出去投资可是很吃亏的。” 奥利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眯着眼睛开始考虑该如何制定投资方案。 法拉西尼快速行驶，没多久就到了苏黎世机场，并通过贵宾通道直接开入停机坪。 在奥利弗的指引下，叶正根将车开到一架红白相间的大型宽体客机后面，正对着的，是早已打开的飞机货箱舱口。 陈大河歪着头看了看前面，满脸诧异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车直接开上去吧？” “为什么不呢？”奥利弗得意地笑了笑，“这里面预留了四个停车位，除了我的劳斯莱斯，其他三个都是空的，把这辆车运回去，可以用琼斯公司的名义办一块外事牌照，有需要的时候也是可以用的嘛。” 还可以用，自己那台大揽胜就够招人眼的，开这台法拉西尼回去还不成人形太阳啊，不过开回去也行，摘掉车牌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车，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那么，我应该在这里下车了，”苏菲笑了笑，一手扶着车门，扭头看向陈大河，“恩佐，一路顺风，替我向你的夫人问好！” “谢谢，”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我会转达的。” 等苏菲下车，叶正根直接将车开进了飞机的货舱，等后面由奥利弗保镖开着的车也上来之后，那块被放下当舰桥的舱门也随之关闭。 推门下车，早已有一位空姐等在那里，在她的带领下，推开货舱铁门，穿过一条左边一个右边三个房间的走廊，便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飞机里面开了空调，温暖的室温让陈大河脱下外套丢到环形沙发上，随即两手叉腰，原地转了一圈，“嚯嚯，可以啊，别说用作长途旅行，就算居家都够用咯。” 此时他所站的地方，是一个足足有六七十平米的椭圆形客厅，宽大的环形沙发，精致的吧台一应俱全，靠前挨着驾驶舱的地方还有一块白色银幕，可以用来放电影，在另一边靠近房间的地方有一架旋转红木楼梯，从那里可以通向楼上，站在另一边的，是八位姿色上等的空姐，一个个两手交叉搭在小腹前，俏生生地看着他。 就这种豪华私人飞机的排场，他上辈子在网上可没少看，没想到今天竟然见着真的了，而且还是属于自己的，人生如梦不外如是。 第七百二十六章 忘了 “还满意吧，”奥利弗嘻嘻笑道，“这架是波音公司最新的型号747-300机型，长70.6米，翼展59.6米，高度19.3米，设计载客量366人，波音公司邀请意大利最顶级的设计公司做的室内设计，除开飞机费用，单单是改装费就高达三百万美元，绝对是全球最顶级的私人飞机，最关键的是，这架特制的飞机航行速度要比普通客机的设计时速950公里稍高一些，最高时速达到一千两百公里，这才是我们能按时到达的保证。” 陈大河抿着嘴竖起大拇指，“牛，要得！” 能在原来的设计速度上再做提高，只能在发动机上下功夫，估计花费的代价不会小，而且不说飞机价格，就这个内部装修费用都够买一架普通中短程商务飞机的，真奢侈。 “那是，”奥利弗昂起头笑了笑，指着上面说道，“前半部分的机舱比较高一些，所以隔出了两层，楼上的是主卧套房，但现在它是属于我的，所以现在你只能从楼下的三间客卧中选一间，或者待在另外一间多功能室里，那里有游戏机，几百款游戏可以让你玩个够。” 除了这些，另外还有几间餐厅厨房医务室之类的功能室，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没事，待会儿随便挑一间就行，”陈大河一个后跃躺到沙发上，张开双臂紧贴着靠背，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玩游戏就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睡一觉。” 奥利弗嘴角微撇，果然这幅备懒性子还是没改。 几人过来也没带什么行李，奥利弗便挥挥手叫其他空姐离开，只留下一位留在这里伺候。 没两分钟，刚刚得到指挥塔命令的飞机开始转入滑行道，经过一阵加速，带起呼啸声冲向蓝天。 看着窗外的白云，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叶正根和图安，陈大河眉头皱了皱，“老叶，帮我想想，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 叶正根呆了呆，歪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没有啊，该带的证件都带了，行李东西都不重要，还能有什么？” 这时图安突然眼睛上翻，“好像，还真忘了件事。” “嗯？”陈大河转动眼珠看向他，“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个人，”图安满脸的尴尬，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东家，咱们好像把王老爷子给忘了！” 这些天都是他在博物馆地下库房陪着王老爷子，昨天因为博物馆招待宴的事去了上面帮忙，后来又跟着回了庄园，今天早上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跟着陈大河上了飞机，结果谁都没想起来王老爷子还在博物馆那里待着。 听到王老爷子四个字，陈大河登时两眼呆滞，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哦，好像真把那个老家伙给忘了！ 人家万里迢迢地跑过来帮自己做鉴定，结果自己两手一甩就给溜了，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王老爷子？”奥利弗满脸的不解，“你国内的长辈吗？” “嗯，就是去缂丝厂的时候，在尚海见过的那个，前些天来了这边。” 陈大河下意识地答了一句，眼珠子转了两下，总算回过神来，随即将手一挥，“没事，他平时就在那里吃住，没事也不出来，要等他全部弄完起码得四月底，回头让老提奥照看着就行，出不了事儿。” 叶正根和图安长出了一口气，虽然陈大河说没事，可他们毕竟是负责安全工作的，结果一个疏忽竟然把家里的重要人士给忘了，可真够尴尬的，尤其是图安，他还是王老爷子这段时间的贴身保镖呢，连主顾都不管就往外跑，搁哪儿都说不过去，陈大河是没怪他们，但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数。 “呐个，大河，”叶正根搓搓双手，笑着说道，“前几天你答应的事还算数吧？” “嗯？”陈大河眨眨眼，随即明白他说的是放他们去非洲训练的事，便点了点头，“算数啊。” “那这样，”叶正根说道，“我们两个回家里之后，立刻返回瑞士，先照看着王老爷子，等王老离开回国，我们再去非洲，你看怎么样？” “大致上没问题，”陈大河笑了笑，“有个细节稍微调整下，回去后在家里多待两天，陪陪你们的未婚妻，虽说是相亲来的，但也不妨碍再谈谈恋爱嘛。” 叶正根和图安尴尬地相视一眼，随后脸色发红地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你们有未婚妻了吗？”奥利弗突然看着两人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你们以前没有女朋友的啊。” “就今年过年的时候，相亲相的，”叶正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看上眼，两边家长也都乐意，就定下了。” “哦，”奥利弗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暗叹一声，珍妮、布兰妮，你们两个也没机会啦。 收拾起复杂的心情，奥利弗笑着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看看有没有时间过来道喜。”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我结婚怎么没见你过来？” 奥利弗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你请我了吗？” 陈大河差点没被一口气噎住，还请了吗，他可是让曾静姝转告过的，曾静姝也明确回复说传达到了。 嗯，如果说只有亲自请才算数的话，那还真没请，可是所有的宾客都不是他亲自请的啊，怎么能厚此薄彼不是。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饶你一回。 叶正根一看东家尴尬了，赶紧打岔说道，“我们打算明年春节的时候结婚，我和图安两家一起办，欢迎您过来。”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奥利弗笑着摆摆手，刚才脸上的寒霜转瞬不见，“一起办好，更热闹些，回头我给你们包个大礼包。” 叶正根和图安一起拱手，“那就谢谢了！” 长途飞行确实很无聊，而且到达北金之后正好是凌晨，几个人索性各回房间去睡觉，睡不着也得睡，否则要倒时差，再过二十多个小时才能休息，那才叫一个难受。 崭新的波音飞机在云层上方快速掠过，不知不觉天上的景色也从白天专为黑夜，十一个小时之后，北金时间凌晨四点三十七分，飞机降落到首都机场。 奥利弗没有食言，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她将陈大河送回了北金。 第七百二十七章 兴师动众 今天北金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和风送暖，既驱散了早春的寒气，又没带来西北边的沙尘，难得。 陈家大宅的大院子里，原来叶正根他们练功的场地已经改造成一座花园，用关老爷子的话说，以他们如今的身手，除非去战场上实战厮杀，否则不会再有多大的进步，这片场子自然也就没了用处，还是还回原来的功能，给东家做花园的好。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陈大河拉着茜茜的小手，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 茜茜此时还有点晕乎乎的，昨儿个才确诊怀了小宝宝，然后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看见丈夫坐在床边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要不是陈大河两手按着肩膀，估计当时就能跳起来。 走了两圈之后，茜茜鼻尖不觉变得微红，额头上也冒出一阵细汗，陈大河一看，连忙拉着她到亭子里休息。 “大河哥，你真的办休学啦？”茜茜靠在陈大河怀里，抬着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如果拿不到毕业证，不是白学了两年多？” “也不算白学，”陈大河搂着她笑道，“在那里学了俄语和阿拉伯语，虽然还不到毕业的水平，平时沟通交流也够用了，至于毕业证，我又不靠那东西吃饭，有没有都没关系，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北大的毕业证么，这玩意儿拿出去也能唬唬人的。”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哼，别人求都不来的北大学历，就是让你拿来唬人用的？” “举个栗子而已，要不要这么严肃啊，”陈大河回头瞟了一眼，“您老人家今儿个怎么没去上班，遛弯遛到这儿来了？” “屁话，”李中和甩着两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嘴上说话不好听，脸上却满是笑容，“乖丫头有喜了，老头子能不过来瞧瞧。” “嘿，传得挺快的啊，”陈大河放开已经坐正的茜茜，从石桌上拿了块熊皮垫子铺到另一边的石凳上，笑着说道，“要是打听国际消息的时候能有这个效率，你该能为国家创造多少外汇！” “创汇再多也没你多，这种事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吧，”李中和施施然地坐下，扭头看着茜茜，和颜悦色地说道，“乖丫头，身子骨没事儿吧？” “好着呢，李爷爷，”茜茜扬起笑脸，“医生说挺好，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只要别劳累过度就行。” “哦，那也不能大意，”李中和拍拍桌子，“待会儿我去给徐老头儿说说，让他跟电视台打声招呼，要不这几个月你就甭去了。” “那可不行，”茜茜立时转过身看着他，“我那点儿工作才到哪儿啊，一天也干不了几个钟头，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坐着，当年在大队里的时候，好多婶子怀着宝宝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她们可比我累多了，不也没事儿。” “嗯，不因私废公，很好，”李中和想想也是，可还是咂咂嘴说道，“但你自己也不能马虎，依我看，班可以继续上，但劳动强度得下来，我还是跟徐老头说一声比较好。” “李爷爷，”茜茜鼓起腮帮子望着他，“你可千万别去说，要不然师傅还以为我是大小姐呢。” “大小姐可不如你，”李中和瞪着眼睛，“那大小姐再大能跟我有半分钱关系？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茜茜俏脸一红，张嘴还要说话，却被陈大河一把拉住。 “老头儿，差不多得了啊，”陈大河斜眼瞟着他，“不懂就别装懂，这女人怀孕的时候，得保持适当的运动量，才更利于生产，我看上班挺好的，反正这活儿又不累，录完就走，还不肖准点上下班，再说人家徐老爷子也是茜茜的师傅，能不照顾着点儿？！” 这话可不是他瞎说，上辈子老婆怀孕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直陪着散步过来的，适当运动对孕妇有好处，这个常识后世的人基本上都懂，不像现在，还是传统老观念，怀孕了就得静养。 当然，头三个月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不能过量运动，否则也会有危险，后面禁忌反而少很多。 “屁，”李中和眼睛一瞪，“你个半大小子还敢说我，你懂还是我懂？” 陈大河将头一甩，回头看着茜茜，“老婆，你说听谁的？” 茜茜笑嘻嘻地挽着老公的胳膊，用行动表示答案。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李中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紧接着又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呸呸乌鸦嘴，大吉大利大风吹去，我乖重孙子肯定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呸，都是让你这小王八蛋给气的。” 陈大河两眼一翻，“我要是小王八蛋，你这个我儿子的曾爷爷算什么？” “嘿，”李中和发现今天自己尽干瞪眼了。 “哈哈，老李头又吃瘪了吧，在这小子面前你就讨不了好。”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罗东升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就走了过来，后边还跟着老伴儿秦月红。 “罗爷爷，秦奶奶，” 茜茜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刚准备过去迎接，那罗东升就连忙伸出两手连摆， “快别动，别动，招呼着点儿，我们自己来。” 一看他那架势，陈大河就忍不住捂脸，又来了个大惊小怪的，还好另外几个老爷子，还有老爹老妈都不在这边，要不然可就热闹咯。 所以说，人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不罗秦二位刚坐下，关鹏就小跑着过来了， “大河，刚接到电话，老夫人下午的飞机到北金，还有孙老先生也是差不多时候到，等下我和图全去接机。” 嗯？陈大河呆了呆，老妈不是在深阵吗，怎么也过来凑热闹了？还有孙老头也来？ 昨天关三可不只是通知了他，两边家里和几位老爷子那里也都通知到了，这些人自然会有反应，可能现在亲近的人里面唯一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就是被陈大河遗忘在博物馆库房的王老爷子。 “还有，”关鹏喘口气继续说道，“茜茜的妈妈明天下午到。” 这个陈大河倒是没啥反应，老婆怀上了，丈母娘要来，没毛病。 “还有没？”李中和满脸期待地看着关鹏，“茜茜的姥爷有没有说来？” 关鹏摇摇头，“那没有。” “这都不来啊，老黄头真够拧的，”李中和眼里有些失望，随后扭头看着茜茜，“乖丫头，你肯定不是老黄头亲孙女，要不干脆你过继到我这儿得了。” 茜茜满头黑线地瞪了他一眼，“李爷爷，不许说我姥爷坏话。” “瞧瞧，”罗东升对着老伴儿笑道，“从丫头这儿论，那个老东西还是亲的。” 看着喜气洋洋地两个老头子，陈大河掰掰手指头，貌似除了黄老爷子，老丈人，还有被公事拖在深阵的老爹，估计其他人都会赶过来，呵，怀个孕而已就闹得这兴师动众，要是生了那还了得？！ 第七百二十八章 集体说教 “对了，”罗东升突然扭头看向陈大河，“你小子什么时候从瑞士回来的？难道前几天你就收到消息？” “不是，”茜茜俏脸微红，看了老公一眼，摇摇头笑道，“三爷也是昨天才通知的他，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个晚上就回来了。” 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奥利弗刚好去我那边有点事，她有私人飞机，也正好要来这边，就一起过来了。” “嚯，私人飞机，那可不得了，”李中和瞪着眼睛，“现在我们国内总共都没多少架飞机，她竟然有一架能从瑞士直接飞回来的飞机，这个资本家实力挺强的啊，她这回过来，又是要投资？” “也不算投资，”陈大河说道，“她的公司新开了一家航空公司，想开一条国内飞美国的航线，现在正在和民航总局谈判，还不清楚能不能成。” “应该没问题吧，”李中和想了想，“八零年就开通了北金飞纽约的直航航线，再加一条问题应该不大。” “希望如此，”陈大河顿了顿，又说道，“听她说谈判进展不大，而且，除了深阵那边，在内地的投资项目效率也不太高，我正打算去找一趟三哥，了解一下情况。” “还有这事？”李中和眉头微皱，“去了解下情况也好，现在百废俱兴正是鼓足干劲往前迈的时候，可不能打消了外商的积极性。” “思想解放还不够啊，”罗东升叹了口气，“开放之路任重道远，连首长视察过的公司都出现这种情况，其他项目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待遇。” 陈大河呵呵一笑，“也不用太悲观，很多大型外资项目不都在陆续推进吗，早在七九年的时候国内就引进了几个大型项目，北金广洲都有，那时候特区还只是一片荒地呢，只要能坚定不移地往前走，肯定能收获希望的。” 两位老爷子一起点点头，他们都是看着开放之路一步步走过来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沉默片刻之后，罗东升突然笑道，“你小子还搞起思想工作来了，当初就该跟我学哲学才对。” “对个屁，”李中和立刻嗤之以鼻，“要是跟你学哲学，他能搭上那个奥利弗的线，给国家创那么多外汇？” “怎么就不能啦，”罗东升瞪着眼睛，一提这个他就来气，“理论指导实践，学外语的多了去了，又有几个像他那样干出大事的？那还不是我教得好！” 陈大河一听满头黑线，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自己想干点挣钱的活儿就是拉过去一顿训，现在倒学会了马后炮。 眼看着两个老头子又要吵起来，秦月红连忙拉着陈大河问道，“大河，你不是从那个琼斯公司离职了吗，怎么奥利弗还去瑞士找你？我可跟你说清楚，茜茜这丫头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可不能干陈世美的事儿！” 陈大河满脸无语，这是为了灭火，顺手拿自己当灭火器用啊。 “不会的，奶奶，”茜茜红着脸挽起秦月红的胳膊，“奥利弗和我们都是朋友，没您说的那种事儿，而且就不能是大河在国外帮她做事啊。” 她可知道琼斯公司里面有陈大河的股份在，刚才又听到说奥利弗要开航空公司，打通国内的航线，这回去瑞士找大河哥多半还是因为这个，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反倒是罗东升起了疑心，“小子，你该不会又在国外跟她折腾到一块儿，搞了个公司吧？” 搞公司？又？秦月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陈大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莫非，那家琼斯公司是陈大河联合那个外国女人开起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可不得了，上次看报纸，现在琼斯公司在国内的总资产可有好几个亿，比好多地方的财政收入还多，要是大河在里面有份子，那该是多有钱？！ 她张张嘴刚想问一句，可眼珠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自己就当没听过，是真是假都对大河没好处，虽说开放了，但大部分老百姓的观念可没那么容易扭转过来，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杀千刀的在背后放冷箭！ 陈大河可不知道老太太心里的百转千回，张张嘴想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没有吧，以后让老爷子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埋怨，要说有，现在琼斯公司无论是从表面还是法律层面都跟自己没关系，难不成把第三国际银行给交代出来？ 那才真是放了颗导弹，要上天了都！ 他没说话，李中和反而抱起了不平，“你个老家伙管那么宽干嘛，你也知道那是国外，连上头都管不着的事儿，尽瞎操心。” 罗东升罕见地没有反驳，抻着脖子回了一句，“我就随便问问。” 他也知道问这话唐突了，反正是在国外，就算真有也出不了大事，完了就没有再提。 陈大河舒了口气，刚准备换个话题聊，这时院子门口又出现两个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徐闻平老爷子和老伴儿吴红英来了。 连忙起身站起来迎了上去，“徐爷爷吴奶奶好，您看您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让人去接您们啊。” 相比李罗两位老爷子，他跟徐闻平的关系就稍微远了一点点，自然也就会更客气些。 茜茜也随之站起来，俏生生地叫道，“爷爷奶奶好。” “嗨，几站路的事儿，接什么接，”徐老爷子哈哈笑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同时伸出手摆了两下，“丫头别动，在那儿歇着。” 吴红英顺手拉住陈大河扶来的双手，也笑呵呵地说道，“就是，你才刚怀上，千万小心才好。” 这两老一到，亭子里也坐不下了，索性一行人转回房间围坐在一起，两位老奶奶拉着茜茜一点一点地交代孕早期该注意的事项，哪怕茜茜已经从医生和兰婶英姐那里听到耳朵起壳，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应和着，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兰婶和英姐说应该要这样，吴奶奶又说要那样，到底应该要怎样呢？ 至于那三位老爷子，则拉着陈大河上起了思想教育课，一个劲儿地说教，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关怀爱护自己的老婆，千万不能跟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清不楚。 陈大河一边听着一边走神，这种事儿吧，得看人，能做到的不用说也能做到，做不到的把嘴说破也做不到，至于他是哪一种？就看他接到消息立马就赶了回来，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所以说，那些个废话听他干嘛。 今天几位老人家估计都没打算去工作，就是坐在这儿瞎扯，精神头还挺好，吃过午饭继续扯，直到关鹏去机场将孙老爷子和老妈黄玉芝接回来，他们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恨不得拉上陈大河再聊个三天三夜。 第七百二十九章 关系网 整个下午的喧闹不提，到了傍晚时分，带着几分疲态的奥利弗才和曾静姝一起回来。 吃过晚饭，将几位老爷子送走，黄玉芝拉着茜茜去里屋说话，陈大河才端着一杯茶放到奥利弗面前，笑着问道，“怎么，还是没有进展？” 他这就是句废话，有没有结果看奥利弗的脸色就知道，只是刚才屋里人多，不好问而已。 “没有啊，”奥利弗苦着脸，摇摇头说道，“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还不提条件，只是反反复复地纠结我们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我的天啊，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谈判，开一条航线而已，排个班给个准入不就完了，有这么复杂吗！” 她是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以前跟陈大河一起做项目的时候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每次都是陈大河几个电话，或者见几个人，顺顺利利的就把合同签了生意做了，所以之前她才派伊莎贝尔·米勒过来谈判，而不是自己亲自出面，却没想谈了好几天也没进展，好，现在换自己亲自来谈应该可以了吧，完了还是一样，真是差点疯掉。 曾静姝在一旁也是满脸苦笑，她的化妆品工厂正在筹建，事情一大堆忙得不可开交，这次还是因为茜茜怀孕了才临时赶回来的，结果就被奥利弗抓了壮丁，跟着一起去谈判。 可她的关系网都在文化线，跟民航那帮人真不熟啊，哪怕想请人介绍也找不着一个跟他们认识的，民航太独了，一般人还真扯不上，于是只能陪着奥利弗在那边熬了一整天。 “没事，估计这两天就会有进展了，”陈大河咧着嘴无声的笑，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待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人，以后国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们。” “几个人？”奥利弗眼睛一亮，“是你在政府里的人脉？” 在美国有很特殊的一群人，别人办不了的事，交给他们很快就能解决，那就是围绕在白宫周围讨生活的一群说客，顶级的游说公司甚至能影响到法律层面的制定，由此可见人脉关系的重要性。在她心里陈大河虽然不是说客，但作用就是一样的，否则怎么能解释当年他轻而易举地谈下那么多项目呢。 嗯，这也是当初她第一次过来考察之后，下定决心继续和陈大河保持合作的原因，如果陈大河没有展示出他的能量，或许琼斯公司会在八零年的夏天拐上另外一条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能怪她不是，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很现实的，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信任与担当。 当然，现在就算陈大河没了这些资源，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经过四年多的合作，一起经历的波澜起伏，两人的友谊早已超越普通的合作关系，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或许，这是连家人也比拟不了的，这不，陈不就是打算将自己的人脉介绍给她了吗，最起码，自己最亲爱的爷爷也不会轻易将他的人脉资源介绍给自己，这就是现实。 “说得没错，”陈大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曾静姝，“待会儿你也一起吧，咱们国家有句老话，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但真有了阎王爷照应着，小鬼也不会太过分，只要喂饱就行，懂？” “明白！”曾静姝眼睛立刻乐成一条缝，用力地连连点头。 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原来在琼斯文化公司工作的时候，她就没少跟上上下下的人打交道，不过那时候还好，有了之前陈大河打下的底子，只需要维系一下就行，做起来比较轻松，可一个多月前她去深阵自己办厂，就有点发懵了，虽说没遇上什么刁难，但一大堆复杂的手续差点没让她愁死，还有方方面面的打点又是一桩难事，就算有弟弟的帮忙，也难免弄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马佳彤出面，介绍她认识了市府里面的一位领导，结果那位蔡主任让她直接打出陈大河的招牌，去找各个口子的一把手，刹那间所有事都变得简单起来，就是这么神奇。 从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陈大河的关系网不只是在北金管用，连深阵那边也很好使，现在能介绍这些人给她认识，看来以后再遇到什么难题，就可以自行解决了。 三人又聊了一阵，差不多到了七点，院子里才传来一个声音，“大河，还有吃的没有，赶紧给我弄点儿，快饿死我了。” 嘴里说着话，那人已经出现在屋门口，正是在外经贸部工作的夏伯平。 “喏，吃点这个先垫垫，”陈大河指着桌上的点心，笑着说道，“五哥和七姐待会儿也过来，一起整点儿，其他人我叫了，可惜都没空，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忙啊，都没个休息的时候。” 他白天的时候就估摸着奥利弗的谈判应该没什么进展，就给李中和的那群弟子打电话，准备提一提这件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推动一下，也顺便聚一聚，结果十几个电话打出去，就三个说有时间来，还得是晚上，所以晚饭也没等他们，直接上宵夜吧。 夏伯平进门后对着奥利弗和曾静姝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这个外国女人莫非就是琼斯公司的老板？也只有她才和小师弟有这么深的关系，晚上还在这儿待着的。 脸上却不动声色，抓起碟子上一块艾窝窝就塞嘴里，呜咽着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首长定调，特区大有可为，一下子就把全国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方方面面都忙得不行，我虽然是对外经贸部的，但说到底还是为国内的单位服务，他们的积极性上来了，我能不忙吗，跟你说，” 说着又抓起一块豌豆黄，“最惨的就要数老九，他那个工商局一下子多了好多人申请营业执照，有的是开公司，有的是个体户，一天能有几十个人来，档案都积了一大堆，所有的审批都要他签字，他不能闭着眼睛签吧，一审查起来就没玩没了，估计这会儿还没下班呢。” “呵，那可真够忙的，”陈大河一脸的幸灾乐祸，“幸亏我没听老爷子的话进体制，否则肯定也跟你们一样得忙死，要我说啊，你们就是自找的，什么都管那么细，事情能不多吗。” “你这什么话，”夏伯平翻了个白眼，差点被一口豌豆黄给噎住，陈大河连忙给他倒了杯凉水递给他。 半杯水灌下去，夏伯平出了口长气，才继续说道，“不审查细一点，出格了怎么办，出事儿了怎么办，我们得对人民负责！” 说到这儿，他突然眼珠子一转，看着陈大河问道，“哎，白天我都忘记问了，你不是在瑞士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第七百三十章 介绍 自己这个小师弟平时都在国外猫着，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国，现在这四月份出现在国内，还找自己这帮子人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想到这儿，夏伯平瞄了一眼奥利弗，嗯，应该是跟她有关吧？！ 结果陈大河一开口，就吓了他一大跳。 “我接到电话，说茜茜怀上了，就赶回来了呗。” 关三虽然通知了不少人，但也仅限于关系紧密的几个重要人物，夏伯平这些人自然不在其列。 “啥？”夏伯平瞪圆眼睛，“弟妹有啦？那可是大好事儿啊，” “不行不行，”说着就团团转地找着什么，“你电话在哪儿，我得叫他们都过来，这么大喜事儿可不能糊弄。” “差不多得了啊，”陈大河囧着脸，“一个个都这样，只是怀上，又不是生了，至于这么夸张吗。” “还夸张吗，把那个吗字儿给去掉，”夏伯平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虽说是去年夏天才领的证，可你们住一起挺久了吧，一直也没个动静，可把老爷子给着急的，大家伙儿的也都替你担心的不行，现在可好，总算是有了，能不好好庆祝一下吗！” 啊？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我就说怎么一个个地跑过来兴师动众的呢，合着都怀疑本大少有问题啊，一个怎么就这么八卦，真是欠的！ 可是，这个问题叫自己怎么回呢？难道说以前办事儿的时候都是算了日子的，后来扯证了才没算，这种私密的事儿能开得了口吗！ 这时奥利弗突然转身扑倒在沙发上，身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在闷着声狂笑，就连边上站着的曾静姝也将头垂到最低，肩膀耸啊耸，任谁都知道她在干啥。 一看两位美女这反应，夏伯平登时反应过来，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嘴欠，这下让小师弟丢人了吧。 “咳咳，”夏伯平也不急着找电话了，故作正经地问道，“大河，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这两位姑娘是谁呢。” 陈大河冷着脸瞄着一眼，足足几秒钟之后，才指着奥利弗说道，“这个你肯定听过，应该也见过她的照片，只是你脸盲没认出来，她就是我以前的老板，也就是琼斯公司的所有人，奥利弗·琼斯小姐。” 夏伯平脸色不变，冲着已经站起来的奥利弗点点头致意问好，“原来您就是琼斯小姐，久仰大名啊，幸会幸会！” 不就是说了句脸盲么，大家看外国人都一个样儿好不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奥利弗嘴角含笑点点头回礼，“您好，” 正想继续问候，却发现陈大河还没介绍这个人是谁，便将视线转向他。 陈大河收到眼神将手一指，“夏伯平，外经贸部不知道什么司的司长，你的事找他准没错。” 夏伯平黑着脸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对外经济联络部，现在是外国投资管理司，麻烦你以后记清楚，” 随后冲着奥利弗笑道，“后面一句他还真没说错，凡是外商投资的事务都可以找我解决，怎么，琼斯小姐是在投资方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听到他们的对话，奥利弗心里顿时一阵惊喜，这可是管理外商的头儿啊，难怪别的企业进来谈判都要谈个好几年，琼斯公司却这么顺利，真没想到陈大河的关系竟然到了这个层面。 她脸上挂起微笑刚准备说话，却被陈大河挥手打断，“这事待会儿再说，先给你介绍另一个，” 说着指向曾静姝，“曾静姝，原来在北金琼斯文化公司当总经理，今年过年的时候让我忽悠出来自己单干，现在在深阵那边办厂，可能会涉及到出口方面的问题，遇上了就照应着点。” “夏司长您好，”曾静姝连忙躬身问好，“以后有麻烦到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关照。” “嗨，别这么客气，”夏伯平笑着挥挥手，“既然你是大河介绍的，那就是自己人，叫我夏三哥就行，以后遇到事儿了尽管说话，别的地方我没办法，这外贸上的事还是能出点力的。” 曾静姝赶紧点头，“嗯嗯，谢谢三哥。” 陈大河嘴角微撇，好嘛，这就认上亲戚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闷丫头还有搞公关的潜质呢。 三人正聊着，外面院子里又进来两个人，正是老五吴天华和老七苏晋芳。 陈大河又给奥利弗和曾静姝引荐了两人，随后一起去到餐厅，摆起了第二桌。 酒菜上台，也不先谈事情，饿坏了的三人一起狼吞虎咽，反正这是小师弟家，他们也不讲个什么形象，填饱肚子最重要。 这幅吃相倒是吓了奥利弗一跳，眼前的三人，真是这儿的领导？别不是陈大河从哪个地方找来骗她的吧！ 好嘛，陈大河还不知道奥利弗竟然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等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才捧着茶杯笑道，“吃好了吧？” “差不多，”吴天华拿起手边的毛巾将嘴巴一抹，“后面的慢慢吃，怎么滴，有事儿啊？” 不等陈大河开口，他旁边坐着的夏伯平就说话了，一把拉着吴天华，满脸喜色地说道，“可不是有事，我跟你们说，大喜事儿！老大他们没来那是他们的损失，不过没关系，今天他们不来，明天指定要来！” “哎哎哎，”陈大河将脸色一垮敲敲桌子，“差不多得了啊，不带这么夸张的。” “哪里夸张啦？”夏伯平眼睛一瞪，“你敢说你不高兴，敢说老爷子今天没过来？！” 陈大河满头黑线地扬起手里的茶杯盖，恨不得一盖子给他砸过去。 “什么事儿啊？”苏晋芳拿起毛巾在嘴唇上轻轻按了两下，好奇看看两人，“大河毕业啦？” “毕什么业啊，”夏伯平将脸一甩，此时特有种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满足感，“甭说毕业，就算他拿到博士都不能跟这事儿相比，我跟你们说，茜茜有啦！” “有啦？”苏晋芳先是一愣，紧接着瞪圆眼睛，蹭地一下站起来，“真的？” “那还能有假！” 此时的夏伯平分明就是八卦精附身，那股子风流劲儿丝毫不弱于巷子口的小脚侦缉队老太太。 第七百三十一章 放宽条件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陈大河敲着桌子，总算勉强将几个八卦精的视线拉回来，随后看向奥利弗，“你说吧。” 奥利弗将脸上的笑意憋了回去，很快将目前遇到的问题说完，除了航空公司的事，还有想在内地开设餐饮连锁和服装连锁店两个项目也一并说了。 “民航啊，”夏伯平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个系统挺独立的，别的单位基本上插不上手，要推动这个项目，我得去找找人。” 餐饮和服装这两个项目他没提，没别的，就是太简单了，只要以部里的名义出一张联系函，他们想开到哪里就能开到哪里，半点阻碍都不会有。 苏晋芳放下筷子，两手捧在胸前说道，“我这边倒是认识一些机场方面的人，首都机场的任书记在民航也有职务，倒也能说得上话，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 她在北金海关任职，跟机场之间的还是有些联系，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关系在。 “没事儿，多找几个就行，”吴天华也笑道，“我们搞统战工作的，方方面面都得联系到，明天我也去问问。” “那就谢谢你们了，”奥利弗举起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们。” “不用客气，”吴天华摆着手哈哈笑道，“甭说有大河的关系在，就算没有，以你们琼斯公司的规模和地位，迟早也能跟最高层搭上话，到时候要解决这些问题还不是轻而易举。” “天华说得是，”夏伯平笑着点点头，随后看向奥利弗，“不过琼斯小姐，我倒是想知道，谈判没有取得进展的关键点是什么，具体是有哪些分歧存在？” “要知道这个就好说了，”陈大河轻哼一声，一手搭在桌子上急促地敲着，“既不拒绝也不接受，不提条件不说原因，耍人呢这是。” “这样啊，”夏伯平不觉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琼斯小姐，能不能说说你们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不用叫我琼斯小姐，就叫我奥利弗吧，”奥利弗先是笑了笑，随后说道，“我们是想开通一条从北金经转东京，飞往旧金山的航线，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对照现有的中美航线条件就可以。” “很正常啊，”吴天华眉头一挑，眼里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已经有先例可循，又没有特别出格的地方，那边为什么不同意呢？” “我倒是有个想法，”苏晋芳突然说道，“恐怕跟政策没什么关系，而是跟你们公司有关，” 似乎是怕大家不明白，她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航空公司。” 奥利弗微微一愣，“我们虽然是家新公司，可所有手续齐全，在联邦航空航天局备案并接受监管的，能有什么问题？” “恐怕还真有点问题，”这时陈大河也反应过来，眼里露出思索的神色，边想边说道，“政策没问题，就只能是航线本身找原因，而飞行，尤其是远洋飞行，最怕的是什么？” “安全！”夏伯平一拍桌子，登时也恍然大悟，“一家新公司，没有任何航行记录，天知道会不会出现安全问题，尤其是在开放即将发力的当口，国际飞行安全更加重要，一旦出事，哪怕跟机场方面没有关系，也会被外界媒体过度解读，造成不良影响，如果换成一家老牌的航空公司，就多半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可对于一家新公司，他们的确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是这个道理，”吴天华点点头，“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可能还是沾了首长视察深阵琼斯公司的光，不敢随意推掉，但要一口答应，从他们自身的角度考虑也不太可能，所以只能这么拖着，我估计，现在他们内部多半也吵得不可开交，这事儿，最后多半还得递上去，由最高层做决定。” “啊？！”奥利弗登时有些傻眼，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陈大河，“难道，这条航线就开不成了？” “也不是开不成，关键，还是看这个责任如何划分，还有，条件怎么给，”陈大河眉头紧皱，两肘撑在桌子上，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夏伯平，“三哥，外商投资这一块归你管，明天麻烦你抽个时间，陪奥利弗走一趟，这个属于你的职权范围，不算越权，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 “成，”夏伯平虽然近段时间忙得不行，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可能就要奥利弗这里发发力，请你们美国的航管局开具一份安全方面的评测报告，再起草一份航线运营申请，拿这份报告一起给我，我去找部长直接递上去。” “测评报告有，”奥利弗立刻说道，“在航空公司成立的时候，联邦航管局就已经做过安全测评，否则我们根本就拿不到牌照，航线运营申请也有，谈判开始前就已经和测评报告一起递交给你们的航管部门，然后才有的谈判。” 夏伯平顿时有些哑然，这两样东西都有，那就真的只能是胆子问题了，弄不好最后还是要上面来拍板。 “这样，”陈大河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奥利弗，眼眉低垂地边想边说道，“你明天再去找他们谈，条件再放宽一些，第一，据我所知，现在的直飞美国是要付外汇的，那你就直接收人民币，但这一项，他们就肯定会心动，第二，目前我国的航空煤油基本上依靠进口，你可以向他们保证，不在本地加油，万一出现紧急情况需要补充少量油的，可以以高于市价百分之十的价格，用美元支付，” 听到这里，夏伯平三人登时两眼发光，一直以来国家缺的就是外汇，能够以人民币支付，然后收取外汇，这可是个大好事。 “第三，”陈大河笑了笑，继续说道，“EO集团旗下的香江通信研究院开发了一套安全管理系统，这套系统完全可以装配在机场，你可以免费赠送一套系统给他们，如果国内其他方面想要，也可以优惠出售。”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不白要，给钱 这话一出，夏伯平三人都喜不自禁地眼睛一亮，虽然他们不明白那套安全管理系统是什么，但一听就是个好东西，现在国内对国际上的前沿科技都很有兴趣，不管是什么都想要，如果真能把这套东西搞到手，恐怕不等落到机场手里，就会被中科院要过去，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弄出一套国产化的高科技产品出来。 要是这条真的能成，哪怕没有前面两点，夏伯平也有把握让琼斯公司的飞机落地！ 只是，陈大河能替奥利弗做得了这个主吗？ 听到前面两点的时候，奥利弗还没什么反应，等到最后一点说出来，她的脸色不觉一僵，眨眨眼小声用法语说道，“陈，那套系统在巴统名单之内，不能卖过来的。” 见鬼的巴统协议，这种新东西他们也加得这么快？ 陈大河黑着脸，直接用中文说道，“巴统名单上不是只列明不准出口计算机吗，这个也算？” 对面三个那可是李老头的嫡传弟子，能听不懂法语？！也就奥利弗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嗯，也怪自己之前没跟她详细介绍过。 “计算机系统都算，”奥利弗面露苦笑，虽然不明白陈大河为什么说破，但也换回中文，轻声说道，“之前就因为在深阵办通信工厂，我就收到过警告，要不是我再三保证那里只是做移动电话的装配和普通家用电器的制造，不涉及到其他科研项目，恐怕巨额罚单早就砸下来了。” 夏伯平他们三个相视一眼，脸上的笑容都还没褪去，嘴里却已经是满是苦涩。 国际国内都说中美现在是历史关系最好的时候，但在有些方面，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公正待遇啊。 “哼，还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 陈大河吐槽了一句，随后又陷入沉默，这种层面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不是有几个钱就能轻易改变的，哪怕这套技术属于他自己也一样。 片刻之后，陈大河又说道，“这样，拆掉计算机主机，只提供网络设备，然后由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完成后期适配和组装，你看行不行。” 奥利弗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相比计算机，网络技术更重要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是没得谈咯。 陈大河郁闷地甩甩手，“既然不行，那这条就算了，就用前面两条跟他们谈吧。” 其实有前面两条足够了，最后第三条只是出于私心，想拉国内的技术一把，没想到竟然会卡这么严，哼哼，难怪后世国内奋起直追，终于赶上甚至超越他们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不自在。 不过没关系，现在不行，等再过几年应该就可以，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到时候西方国家对这边的封锁会宽松许多，国家也着实从西方弄了不少好东西，虽说达不到一流水准，二三流也是好的，起码也能帮助拉短十几二十年的差距。 现在这个时候，是西方经济重新发热，即将迈向巅峰的时候，欧美人的自信心也在未来几年内达到顶峰，有钱人嘛，看谁都可怜，所以那时的西方人对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确实算得上不错，直到后来国内一度弯道超车，蹭蹭蹭地赶到他们前头，才被那些反酸水的联起手来全方位地围堵，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己好不好不管，反正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咳咳，” 不等奥利弗说话，夏伯平干咳两声，笑着说道，“大河，你刚才说的那个安全管理系统，是个什么东西啊？” “就是一套视频监控加电子报警器，”陈大河抬头看着他，“装上这套系统，可以在监控室内，监测所有区域包括人和设备的动态状况，能够起到一个预警和及时反应的作用。” “哦，”夏伯平眨眨眼，思索着说道，“是不是就是和电视机一个道理，只是可以通过这套系统，能直接看到摄像机拍摄的东西？” “对，”陈大河点点头，“这是其中一个功能。” “那，我想问问，他的这个距离能有多远？”夏伯平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我是说最远能有多远？” “这可就不好说了，”陈大河笑了笑，“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可以做到监控一栋大厦，或者一个园区，从长远来说，在技术得到突破之后，你坐在家里，就可以通过终端看到香江，甚至看到美国，只是要到这一步，起码还要二三十年。” “能看这么远？”夏伯平登时眼睛都直了，两手挥舞着叫道，“那要是装上两个这样的系统，一来一回，你在瑞士，我在北金，都能看到对方在做什么？” “不止，再加上一套通信设备，就可以做到直接对话，”陈大河打了个比方，“很简单，你再弄个电话不就可以说话了，不过刚才我也说了，要到那一步，起码还要二三十年。” “五十年也行啊！”吴天华一拍桌子，扭头看着奥利弗说道，“奥利弗，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航线问题，我吴天华给你打包票，捅破天也给你办成，但是这套系统，能不能给我们一套？不白要，给钱，给美元，两倍价三倍价都行！” “什么两倍三倍的，你当人家是那，那种奸商啊，”夏伯平铁着脸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拍了过去，那脸色翻得不比川省的变脸慢，等看着奥利弗的时候已经是笑容满面，“刚才他那话说得对，航线的问题我们包了，就是系统能不能卖我们一套，不白要，给钱，给美元！不过奥利弗你是大河最好的好朋友，肯定不会让我们太吃亏的，对吧！” 外汇紧张啊，可得紧着点用，鬼知道这套系统要多少钱，要是值个几十万，还是美元，再翻个两三倍的，岂不是要心疼死。 陈大河无语地捂着眼睛，这两个混球，为套系统就把自己给卖了，还最好的朋友，自己的朋友你们认识几个啊！ 奥利弗俏脸微红，瞟了陈大河一眼，随即看着夏伯平说道，“三哥，真不是我不肯卖，主要是我们所有的出厂设备都有备案，卖到哪里卖给谁都需要登记，哪怕是报废的不合格品也会备注回收，这，实在是没办法拿出来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 挪地 话音未落，夏伯平心头一凉，看来这套系统是真没希望了，心情低落之余，不禁恨恨地瞪了陈大河一眼，都怪这个臭小子，不行说个屁啊，尽吊人胃口，让人平白高兴一场。 别看这只是一套安全管理系统，但能用到的地方多了去，军方警局消防哪儿不能用？而且现在国内的电话通信都还是以人工接线为主，程控电话系统只有少数几个中心城市安装了几套，可见在通信方面科技水平确实比较低，要是能弄来这套东西，将里面的技术研究透，对现有的技术水平绝对能有很大的提升，那该有多好啊。 “行了行了，瞪什么瞪，”陈大河不满地瞪了回去，“又不是不给，是人家不让给，我有什么办法，” 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样，先把这条航线的事给解决了，不就是几套技术吗，回头找个时间，我给你弄回来几个。” “真的？”夏伯平闻言又是一喜，“你能突破他们的封锁弄到这东西？” “我没说是这个，”陈大河敲敲桌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把程控电话交换机解决了再说其他的，人家美国六十年代就开始使用电话交换机，法国七十年代就用上数字交换机，咱们国内呢，除了几个中心城市，其他地方全部都还是人工接线，容易弄错不说，还经常打不进去，这个问题不解决，人家外商来投资也是个麻烦。” 虽说美国方面盯得严，但也得看是什么项目，交换机这种东西想想办法还是能搞到一套技术的，实在不行再让香江通信研究院开发一套新技术，直接拿过来在国内找个壳子公司套上重新申请国际专利，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陈大河眨眨眼，嗯，等这家公司弄出来，取个名字就叫华荣，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有HW不。 “电话交换机也行啊，”吴天华笑道，“现在国内的交换机全部都来自进口，价格贵不说，出了一点问题维修起来也麻烦，要是咱们自己能研发出来，也不用再看外国人的脸色，这点老大最有发言权。” 江望楼原来在电话局，现在上调去了邮电部，正好管着这一块，有他照看着，最多是公私合资，不会就这么被收了。 几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跑偏，将奥利弗的事丢倒一旁，不过她也不着恼，知道这事差不多定了，便笑呵呵地陪着他们瞎聊，曾静姝则乖巧地担任其服务员的角色，在一旁端茶倒水不亦乐乎。 等到第二天奥利弗再去民航谈判的时候，果然对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在确认过两个新增优惠条款之后，便爽快地签订合同，开通了一条日飞航线，只是陈大河有点担心，每天一班，单卖机票能挣回来油费么？ 这天江望楼他们那帮人果然全部聚齐一起赶了过来，又是一通调侃好不热闹，惹得陈大河从头到尾黑着个脸，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偏偏这群人还越逗越有趣，只是在茜茜出来打个招呼的时候才稍微收敛一点。 送走这帮子老不正经的，陈大河这几天也没往别的地方乱跑，每天就是在家里陪着茜茜，完全把自己活成了一条咸鱼。 当马佳彤走进屋里，看见陈大河的时候，他就是躺着摇摇椅上，两手捧着个收音机，边上还搁着杯大搪瓷缸子，一摇一摇地好不惬意。 听到有人走近，陈大河睁开眼睛瞄了过去，“嗯？你怎么也回来了？” “呵呵，”马佳彤脸上堆着笑，“听说茜茜，” “打住，”陈大河大手一挥，“别拿这个当幌子，要是真因为她，前儿个你就会回来，有事直说。” “就知道瞒不过您，”马佳彤见陈大河坐起来，连忙跟小丫鬟似的上前扶着，小声说道，“大河，我们几个的公司，能搬到深阵去吗？” “嗯？”陈大河半拉屁股坐在椅子边上，愕然地回头看着她，“怎么，尚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出问题，”马佳彤苦着脸，坐到廊柱下的栏杆上，小声说道，“从过年到现在，都已经两个月了，我们去到尚海跑前跑后，结果到现在连张营业执照都没跑下来，这效率比起深阵实在太低了。” “不能吧？”陈大河有些傻眼，据他所知，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尚海的创新能力可是全国最高的，好几年的专利申请量稳居全国第一，经济活力好得不得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佳彤嘟着嘴，“可能是那边的国企太多太厉害了吧，他们那边的人对我们私人办公司不是很热情，而且那边我们也不熟悉，想找人帮忙都找不着。” 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啊，陈大河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死劲地回想着尚海那边的情况。 他对八十年代的尚海还真不太了解，仅有的一点经济数据还是从课本上看到的，只知道进入九十年代，普东开发区成立之后，尚海就开始大踏步地往前迈，鸡滴屁在全国遥遥领先，全世界各大跨国公司争相在这里设立总部，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远东魔都，正因为如此，他才建议马佳彤他们提前去尚海发展，抢占一份先机，却没想到竟然在那里碰了个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想了半天，对不对的他没想起来，倒是想起点别的。 貌似在后世的尚海，民营企业真的没几家冒尖的啊。 广江浙这三个省不用说，那是民企大本营，北金作为首都也有不少，只有一个尚海，民企百强里面，有几家是尚海的？两家还是三家？连人家某些西部省都不如。 想不起来了，陈大河甩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不合适就挪地儿吧，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嗯嗯，”马佳彤立刻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只要能回深阵去，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 第七百三十四章 再加两个 至于因为听了陈大河的意见，白白浪费两个月的时间和精力，她心里倒是没有半点怨言，怎么说呢，以前沿着陈大河铺好的路去走，总感觉太轻松了，什么事都是顺顺当当的，总让她有种缺乏挑战的感觉，现在去尚海碰了个大跟头，反倒能正确地认识到目前所处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认清了形势，对以后事业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尤其她要做的还是传媒业，这方面一个弄不好就会出格，现在心头有了一把标尺，就会知道红线在哪里，市场的接受度在哪里，搞杂志可以引起社会的争论甚至争吵，但绝不能踏过红线，有了这个认识之后，她也决定将杂志的创刊版再做修改。 “他们几个呢，”陈大河端着搪瓷缸子，吹了吹面上的浮叶，咕隆咕隆灌了一大口，朝边上吐了吐嘴里的茶叶沫子，视线不经意地瞟了马佳彤一眼。 这帮子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开公司都要弄上下游的，现在马佳彤回来求情，他就不信其他几个会不回来。 “嘿嘿，”马佳彤舔着脸笑道，“都在外面呢，要不，我叫他们进来？” “不用，”陈大河摆摆手，撇着嘴角说道，“反正回来也没事，就让三爷多训会儿，嗯，你也甭在这儿杵着，去，听听去。” “哦，” 马佳彤囧着个脸，一步一挪地往外走，还不时可怜兮兮地回头望，他们几个都只顾着找东家商量换地，却忘了家里还有尊大神立着，果然一回来就被关三堵了个正着，要不是她打着向东家汇报的幌子，肯定也得留在那和大家一起有难同当，结果没想到，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事情虽说是解决，最后还是让大河给轰过去了。 速度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眼看月亮门就在眼前，马佳彤将牙一咬，死就死吧，随即闭着眼睛就往前迈。 但在下一刻，却被一只巴掌给按住肩膀，蹬蹬连退了两步才站稳。 睁开眼一看，发现叶正根正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哎，小彤，你怎么闭着眼睛走路啊，幸亏是我，换了个人不给撞到才怪。” “啊，老叶，”马佳彤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你也回来啦，是要找东家吗，我带你去！” 叶正根满头雾水地被她拉着往前走，怎么回事啊这是，前天不还打过电话的吗，装什么惊喜？ 陈大河更是满脸无语，关三就有这么可怕吗，挨顿训就一个个跟要上刑场似的，就该把关三找来看看她这幅样子，多训她俩小时。 “老叶，”陈大河也懒得搭理她，看着叶正根问道，“家里都安顿好了？” “都好了，其实也没啥好安顿的，”叶正根挠挠后脑勺，憨笑着说道，“就跟家里商量了一下，春节的时候回来再领证，领完证直接办婚礼。” “嗯，挺好，”陈大河点点头，半晌没有说话，回来后再领证，就是想着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不会耽误了人家女方呗，嗯，是条汉子。 马佳彤满眼惊讶地看看陈大河，再看看叶正根，“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哎，”叶正根笑着点点头，“我和图安打算去一趟外面历练，大概要到春节前回来。” “去这么久？”马佳彤眉头微皱，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历练？你们要去哪里历练？” 叶正根还没说话，就被陈大河不耐烦地打断，“问那么多干嘛，历练就是历练，跟旅游差不多，去外面溜一圈就回来。” 看也不看马佳彤撇着嘴的脸神，陈大河抬起头对着叶正根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叶正根笑道，“图安待会儿也过来跟您道别。” “有什么好道别的，”陈大河甩甩手，“也别去买机票了，刚好奥利弗还在，就用她的飞机送你们去意大利，在哪儿你们再转机过去。” 他没说送两人直接去非洲，毕竟他们是去那边历练的，天知道会闯出什么事来，还是别把奥利弗牵扯太深的好。 结果叶正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我和图安商量过，准备自己过去。” “嗯？”陈大河一愣，“自己过去？怎么过，爬过去？” “算是吧，”叶正根笑了笑，“这是三爷教的，出国不留痕迹，省得被人抓住小辫子，惹得一身腥，而且，一路扒车扒飞机偷渡过去，也是一种历练。” “得，”陈大河想了想，随即点点头，“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就这么着吧，反正都是要去非洲，怎么去也不重要，就当是提前适应环境。” 果然是非洲！奥利弗心头一震，她没想到叶正根和图安竟然敢去闯非洲，现在非洲是什么情况？饥荒遍野战乱横生，虽说有国际社会的粮食支援，饿死的人已经不多，但正因为这样反而才更乱，因为吃饱了有力气才更好闹事啊，他们两个不要命啦？ 有心劝两句吧，但看了一眼陈大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事既然东家已经同意，那就是板上钉钉没得改了，现在只希望他们两个胆大包天的混球好运吧。 就在三人相对沉默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关三就从门边转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图安和其他人。 “大河，”关三等到走近，微微躬着身子说道，“根子和小安两个想要去战场历练，我也知道了，正所谓两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何不再多加两个人呢，我就想啊，干脆让小鹏和小全也过去，要是他们四个但凡有一个能安然回来，这陈家大宅未来四五十年可保平安无恙。” 啥？连关鹏和图全也跟过去？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老先生，您是嫌事不够大还是怎么地？ 再看马佳彤他们这些人，也是一个个眼神复杂地看着叶正根他们四个，曾几何是武功立身是关马叶图几家的家训，几经动乱之后，到如今虽说依靠东家的帮助，有希望重振家族，但继承了祖上武风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静极思动 四月十五号是个好日子，叶正根和图安走了，关鹏和图全也走了，马佳彤他们也憋着股劲去了深阵，孙老头在这里露了个面，就跑去李中和家商量什么事，老妈见做饭有兰婶，平时照顾有安英，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坐上飞机回深阵去照顾老爹，连丈母娘陪了茜茜两天之后，也惦记着家里的老头子就回去了，宅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候也不年不节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一个关老头和兰婶在家里，陈大河穿着一件单褂，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托着紫砂壶，走两步喝一口，看着花园里枝头冒出的嫩芽，忽然有种在养老的感觉。 唔，二十一岁的小老头，会不会忒早了点？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倒是正合适，可现在毕竟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的身体呐。 要不，找点事儿做？ 可是干点什么呢？ 做生意吧，如今在国外的事业已经够大了，国内也有琼斯公司和马佳彤他们那批人撒网式的布局，只需要慢慢等着，要不了多久就会长成一颗颗参天大树，貌似自己完全没必要再亲自下场啊。 找个单位上班？ 陈大河嘬了一口茶，昂着头眼神朦胧地想着，正儿八经的政府部门是不能进的，事也好人也好，烦都能把人烦死，如果只是为了找个挂职，那还不如在家里歇着呢。 唔，去年跟李老头怎么说的？是去电视台还是学校教书？有点忘了，好像是电视台吧。 陈大河抓抓脑袋，要不，就去电视台陪茜茜？ 找个清净点的部门，有活儿的时候干点活儿，没活的时候就在台里逛逛，看看未来那批牛人青涩的模样？似乎感觉也还不错。 那，就去电视台！ 打定主意，陈大河就准备去找徐老爷子，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快的话明天就去上班。 陈大河懒是懒了点，但有个优点，就是想到什么立马去做，用管理上的话来说，就是执行力高，所以立马回房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去电视台找徐闻平，嗯，顺便看看茜茜。 可刚要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张铁军迎面走了进来。 “你还真在家啊，”张铁军咋咋呼呼地说道，“我今天一大早往瑞士打电话，打了半天才打通，结果那边的人告诉我你回来了，真是，回来也不说一声，尽瞎费功夫。” 得，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出不去了，陈大河把他领到客厅坐着，将手里的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躺在椅子上说道，“我要一个个通知还不得累死，说，什么事儿，我还得赶着出去呢。” “有事儿？”张铁军诧异地看着他，“不是，你这趟回来是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要帮忙的说话啊。” 这时兰婶端了盏茶过来，他连忙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我还能跟你客气，”陈大河嘿嘿笑道，“而且我回来跟我现在要去办的事儿不是一件，这不茜茜有了吗，我就办了休学，回来陪着她，可也不能一天到晚就在屋里歇着吧，就想出去找个单位上上班，混混阳寿。” “噗……，”张铁军刚喝了一口水就给喷了出来，两眼瞪着陈大河，“上班？你开什么玩笑？额，不对，” 说着摇了摇头，又满脸喜色地问道，“茜茜有啦？大好事儿啊，恭喜恭喜，你小子要当爹了！” 陈大河笑呵呵地拱起双手，“谢谢谢谢，不用太客气，来点实际的就行。” “那没得说，”张铁军大手一挥，“北海边的三进宅子一套，红旗轿车一辆，外加……” “打住，”陈大河连忙打断他，“他一个娃娃要什么宅子车子，全部折现！” 张铁军老脸一黑，“你丫就一财迷！” “客气客气，”陈大河呵呵一笑，“我这是为你考虑，宅子车子买起来太麻烦，给钱多简单，是吧。” “偏不给，就给我大侄子打一全套的金器，给他丢着玩儿，”张铁军翻了个白眼，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说正事儿，你回来就回来，干嘛去上班啊，整天鸡毛蒜皮的多无聊，要真闲得慌，去我公司啊，给你一半的股份，咱们一起当老板。” “免了，”陈大河撇了撇嘴，“你那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神。” “那你打算去哪？”张铁军瞪着眼睛，“进体制？这座庙倒是挺大的，就不怕被烟火熏着？” “那庙又太大，供不起，”陈大河笑了笑，没说自己的打算，而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能有啥，还不就是工厂的事，”张铁军说着竖起大拇指，“你给找的那几个专家真牛，做事一套一套的，把我找来的那帮人全给镇住了，就是现在厂长里只有几套国产机器，生产水平差了点，我就想问问，你给弄的机器什么时候能到？” “机器啊，”陈大河想了想，“这两天应该装船了，走海路过来，快的话半个月吧。” “半个月，那也行，”张铁军嘿嘿一笑，“都是好家伙吧？” “你这不废话，”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垃圾货能费那么大周折给你弄来。” “我就随口一说，”张铁军呵呵直乐。 人到了，设备也马上就到，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正式投产，到时候样品出来，看看那帮洋鬼子还坚不坚持用他们的货。 “等这家车桥厂投产了，我再把去年你说的那个玻璃工艺品厂给弄起来，”张铁军志得意满地笑道，“那玩意儿看着就惹眼，凡是看见的都想要，搞那个肯定火。” 陈大河撇撇嘴，“不等车桥厂回本就开新店，有那么多钱吗？” “有啊，”张铁军瞪着眼睛，挥着手说道，“那几家超市一个月流水好几百上千万，投几个都足足的。” 陈大河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铁子，你又是开超市，又是做批发，车桥厂才刚做起来，就又要做玻璃厂，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到底干哪一行？” “哪一行？”张铁军一愣，两眼茫然地说道，“不是什么能挣钱就干什么吗，干嘛非得选一行啊？”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两条腿走路 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陈大河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貌似这时候的人还真这样，不只是八十年代，再往后的九十年代也一样，什么挣钱就做什么，也没个规划目标。 连想是怎么来的？那是计算机所的领导想搞点体外项目赚点小钱，好补贴所里紧张的开支，就丢了二十万给老柳做启动资金，而老柳拿着钱却不知道做什么，便跑去做倒爷，结果不到两个月就被骗走十四万，用他自己的原话说，那真是要死要活的时候，正是吸取了这次教训，以后才一心一意做PC，成为八十年代少有的专一公司。 连科研单位都这样，其他人更不用说，再过十年嫌钱多的老马不也一边做翻译社一边摆地摊么。 好吧，如果说这是因为创业艰辛不得已而为之，那后来的万可做大的之后，有投资者问老王，你们家主营业务是做什么的？老王竟然无言以对，因为万可的经营范围太广了，几十家关联公司，什么赚钱做什么，能有什么主营业务？ 不是一家两家这样，而是绝大部分的公司都如此，看见市面上什么最火，要不了两年一大批跟风企业就能把那个项目做烂，要不那时候怎么媒体专家都说国内难以诞生百年企业呢。 陈大河手上的公司虽说也有点杂，但是杂而不乱，每颗棋子落下去，都会有相应的上下游行业布局，时机一旦成熟，很快就能独立出来成为一家单独的集团公司，琼斯文化是这样，后来的粮食集团，矿业集团也是这样，再一个这些公司也并不是由他直接管理，他只管寥寥几个管公司的人，在时间和精力上也能负担下来。 更准确一点说，陈大河靠文化产业起的家，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他的主业慢慢开始转向风投，只不过别的风投是在外面找项目，而他是自建项目，有点上下一把抓的意思，没办法，谁叫现在市场大却项目少，但不管怎么说，主次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另一个在投项目的时候，他一定会先找好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否则不如不做。 若是像张铁军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还什么事都抓自己手里，最后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把自己累死公司再甭，要么把公司玩崩自己再死，这就是后来九十年代民企大潮退潮之后，幸存公司不多的原因之一，潮头飘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能不摔下来才怪。 所以这时候，他不得不给张铁军提个醒。 “铁子，”陈大河抄起自己的紫砂壶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他笑道，“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特点，比如你的批发和超市，那属于流通业，做的是供应链，赚的是差价和账期收益，而车桥厂呢，那是工业，玩的是技术，讲的是规模，再来一个玻璃工艺品，那个更扯淡，卖的是创意，创意是什么？就跟画画似的，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你要想把赚钱的可能性做到最大，就得去做市场研究，那又是个累人的活儿， 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公司小的时候还好说，大了之后呢？你管得过来么？五花八门那是游兵散勇的杂牌军，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杂牌军改造成清一色的正规军。” “杂牌军改造成正规军？”张铁军眨眨眼，“我觉着挺正规的啊，好多单位还不如我呢，别的不说，就部队里面办副业的都一大把，难道那也是杂牌军？” “这不是一回事儿好不好，”陈大河囧着脸，“打仗他们是正规军，商场上就是杂牌，懂？” “明白是明白，”张铁军咧嘴一笑，“问题是现在大家都这么做啊，要是我知道这个能挣钱，却白白拱手让人不去做，这钱不就让别人给挣了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陈大河长叹一声，丢个他一个眼神自己去体会，抄起桌上的钥匙就往外走，“你自个儿玩吧，我有事先出去。” “不厚道，忒不厚道，”张铁军拔腿就追，“哪有你这样当主人的，把客人撂下自己出去，咱老北人可没这种不良风俗。” “就你还客人，”陈大河嗤之以鼻，“哪回过来不顺走几样东西，跟个土匪似的，没轰出去就不错了。” “哎哟，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张铁军脸皮厚，就当没听到，反而喜滋滋地说道，“这回回来没带什么稀罕玩意儿？” “甩着两个拳头回来的，”陈大河亮了亮手腕，“砂钵大的拳头要不要？” “屁，你这最多酒碗大，”张铁军也晃了晃爪子，“这才叫砂钵大！” 陈大河瞟了一眼，就一小鸡爪子也敢亮出来，他这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 走到车库拉开门，陈大河骑上侉子就准备开出去，张铁军连忙将他拦住，“没棚没顶的，坐我的吧。” “免了，”陈大河摇摇头，“你那铁壳子太闷，还是这个透气，舒坦。” 家里本来有两辆车，一辆路虎揽胜现在换给了茜茜坐，这个平稳一点，更安全，她原来那辆吉普则让孙老爷子开走了，车库就剩一辆边三轮在。 带回来的那辆法拉希尼还在飞机屁股后头放着呢，那东西可不敢轻易开上街，等外事牌照下来换上再说。 “嘁，不懂享受，”张铁军甩甩搭住眼帘的长发，扭头就往自己的吉普车走去，原来开的那辆桑塔纳是他家里老爷子的，早就还回去了。 “回来，” 陈大河突然将他叫住，满眼认真地说道，“铁子，我刚才的话你好好想想，现在你的公司规模还不大，多做几个行当也没关系，但你得提前想好，以后具体要做什么，想好之后，在合适的时候，就可以把其他业务都卖掉，专注主营项目，这才是长久之计。” “知道知道，”张铁军转过身，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我自己想，我是想不出来，我看啊，还是你替我想一个吧。” 陈大河嘴角咧开，看着他摇头直笑，还以为这小子真没听进去呢，弄了半天是在等着自己。 想了想说道，“你要让我告诉你哪个行当赚钱，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让我来决定你一辈子的事业，这个包袱太重，我可背不起，反正呢，你现在就两个主要项目，一个超市，一个车桥厂，超市以后可以做成全国连锁的，车桥厂也能变成整车公司，发展前景都不错，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说完，便将油门一踩，带起一阵黑烟出了车库往巷子外面开去。 张铁军走到路边，看着远处的边三轮，抬头看了看天，随即笑着摇摇头，“这还用选么，开超市圈钱，借给车桥厂发展，最后弄成整车公司，两条腿走路才稳嘛，嗯，玻璃厂什么的就算了，留给别人赚去吧。哈哈，哥以后也是能造车的人，牛掰！”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上位 陈大河骑着侉子，突突突地跑到央视，先去演播厅瞅了一眼，里面很暗，只有舞台上打着灯光，茜茜正在录制节目，灯光的照射范围内，安英站在舞台下的一个角落对着仪器做编导工作。 “咦？”陈大河突然发现，好像徐老爷子不在，茜茜是主持人？ 这档节目之前都是徐闻平做主持，茜茜只是助理主持而已，怎么现在就上位了吗？ 这时候演播厅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黑暗中也没人注意到他，便悄声走到安英身边，想等她忙完了再问问情况。 结果刚一靠近，安英就猛地回头看着他，“啊，大河来啦。” 说着将手里的工作跟同事交代了一声，赶紧走了过来。 陈大河比了个手势，小声说道，“怎么是茜茜在主持，徐老爷子呢？” “徐教授在楼上检查成片，”安英凑到他身边说道，“今年转过年徐教授就没把工作重点放在主持人上面了，只有邀请重量嘉宾的时候他才会上场，一般的都是茜茜在主持，大方向是徐教授把关。” “茜茜主持，”陈大河眉头微皱，“她拿得下来吗？我是说，她能不能正确引导话题？” 这时候的保守派力量还非常强大，开放在广大农村已经初见成效，而城市里却依然阻力重重，几乎见不着动静，尤其是在意识形态和媒体方面，一旦说错话弄不好就是一场风波，虽说他支持茜茜做传媒这一行，但还是不愿意她粘上太多麻烦。 其实论节目形式，还是新闻类最好，不偏不倚念完稿子就没事了，不像其他节目，一个把握不准就闹得沸沸扬扬，连音乐节目都不例外，更不用说这种访谈类文化节目，要碰上个激进狡猾的，而主持人和节目组又没注意到，就这么剪接进去，分分钟都要被拖下水。 “不会出事的，”安英压低声音，眼神往边上瞟了瞟，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从继续说道，“在开场前徐教授会帮茜茜做好访问提纲，指导她节目控制的技巧，而且还特意请了中宣部的人过来做审查，保证不会出事。” “那就好，”陈大河松了口气，有终极裁判做审核，总不能还会出岔子吧。 徐闻平是新闻战线的老战士，能有部里的关系也不奇怪。 “徐老现在在哪里？”陈大河又问道。 安英指了指楼梯间，“从这儿上三楼，右手边第二个办公室就是。” “行，”陈大河点点头，“你们先忙，我待会儿再过来。” 说着便拐进楼梯间往上走，很快就找到地方。 房门开着，里面几台电视正放着节目的录制画面，徐闻平的视线却没在电视上，而是和另一个五十多岁身体微胖的人聊着天。 听见有人进来，徐闻平扭过头来，登时一乐，“你小子今天舍得出门了，来看茜茜？” “顺便看看你，”陈大河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冲着他身边那人拱拱手，“王主任好，您老今儿个亲自来视察工作？” 这可是位大牛，王风，金龟子的父亲，电视台公认的首位台长，之前那都是叫主任的，现在台里也习惯叫他主任，正司级，过两年就得升广电部副部。 “臭小子，”王主任指着他笑骂道，“我敢来视察徐老师的工作？你这是给我老头子上眼药啊。” “哎，这话就不对了啊，”徐闻平笑道，“你是台领导，我是你手下的兵，怎么就不能来视察了，我还欢迎指正呢。” “哎哟，我可管不住您，”王主任摆摆手，“您是咱们请来指导工作的，我供着都来不及，哪敢说指正。” 王风是留学派，走的又是技术线，和徐老爷子并没有很直接的关系，不过老爷子面子大地位高，年纪又比他稍长一点，一般情况下自然是高高供着，面子给的足足的。 “扯来扯去没玩没了了都，”徐老爷子嘿嘿一笑，扭头看着陈大河，“你是在这儿陪我看片，还是下去陪茜茜？” “既不看片也不下去，”陈大河拉了把椅子坐下，笑呵呵地指着王风，“我找王主任有事儿。” 他和王风拢共只见过几次面，自然是不太熟的，所以之前才想着走徐老爷子的路子，但现在既然两人都在场，那就干脆直接跟王风说，反正难度也不大，没必要低三下四的，万一真的不成也无所谓，无欲无求自然心态好。 “嗯，找我的？”王风有些意外，看看徐闻平，再看看陈大河，不觉坐直身子，笑着问道，“什么事儿？不会是让我给你媳妇儿放大假吧？我跟你说，这个我可管不了，你得找徐老师，他才是节目组负责人，我说话都不管用。” “不是这事儿，”陈大河摆摆手，正准备说话，这时开着的房门又被敲响，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扭头一看，原来是王文杰，原来在电视剧部工作，最早陈大河从香江弄了批电视剧回来，就是拿给他播出的，那批电视基本上没挣什么钱，反倒是深阵的几家厂长靠着免费广告一炮而红打响了知名度。 “主任，徐老，”王文杰先同两位领导打过招呼，然后拍拍陈大河的肩膀，“过来啦，什么时候去我那里坐坐。” 陈大河笑了笑，“我现在闲赋在家，时间多得是，什么时候都行啊。” 顺手拖了把椅子过来，给王文杰坐下。 几人围坐着还没开口，房门又被敲响，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嘿，今天什么情况啊，陈大河挠挠脑袋，难道平时徐老爷子这里也这么多人？ “哎哟我的杨大姐哦，您怎么追到这儿来了？！”王文杰满脸苦笑地说道，“我都跟您说了，现在制作中心真没那么多经费，红楼要拍，其他剧要拍，那么多项目就这么点经费，我能怎么办啊！” “王主任，这西游红楼都是四大名著里边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老太太挺着脖子，“单位有钱给红楼修园子，我不要园子，就一点点拍摄经费您可不能卡我的！” 西游？陈大河眼珠一转，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神剧导演杨姐？ 第七百三十八章 内情 嗯，她要真是在拍西游记，那找负责电视剧制作引进的王文杰还真找对了。 可王文杰抬手指着王风，“您这样，领导也在，咱们请主任给评评理，是我卡着您吗，我真是一分钱掰成两分花，也不够折腾的呀！” 王风见着老太太也有些头疼，抓抓头发说道，“都别急，办法总是有的，这样，在这儿也不方便，去我办公室说。” “去就去，”老太太气呼呼地说道，“主任，当初我就不愿意接这个活儿，是台里让我干我才干的，既然让我干了，我就要把他干好，但没钱我能怎么办？这个理儿到哪里去说我都不怕。” 王风也不理她，跟徐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就背着双手当先往外走，王文杰和杨姐同徐闻平打过招呼，也气呼呼地跟在后面走了。 得，一窝蜂地来，一窝蜂地走，屋里就剩下徐闻平和陈大河两个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啊这是？”陈大河摸着脑袋，看看门外问道，“现在台里不是开始卖广告了吗，这资金还有这么紧张？” “那可不，”徐闻平撇撇嘴，掰着手指头说道，“甭提广告，每年台里的广告收入就那么几万块钱，还都是你给介绍的那几家公司出的，其他公司有钱的不愁卖，愁卖的没钱出，谁来打广告？再说节目，这几年台里是开了一个又一个，哪个不要经费？张张嘴都要钱来喂，上头批的资金有限，只能到处扣扣索索的，就连我这个节目，也只能勉强保证节目制作不受影响，下面的人津贴还能发点，奖金就别想了。” 陈大河眨眨眼，两只眼睛里透着小茫然，连首长在关注的节目也都这待遇，其他的是什么情况完全可想而知，中央台竟然缺钱？！ 那些企业单位也真是，没见琼斯服装，琼斯出版社的名气都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么，广告这东西的作用他们就看不出来？ 好吧，也许真像徐老爷子说的，现在的主流想法就是卖不出去的才需要打广告，那他也是没辙。 “小王那边日子也不好过，”徐闻平说着叹了口气，“以前是电视剧部，前两年独立出去成立了电视剧制作中心，虽说还挂在电视台下面，经费也靠上面拨付，但他们的任务也是真重啊，项目一个接一个的立，可立了之后呢，钱从哪里来？你没见刚才小王那样子，” 徐闻平手指着外面，感慨地说道，“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老王差不多，都是让钱给愁的。” “就像刚才过来的小杨，”他又接着说道，“西游记这部电视剧，在八二年二月就成立了剧组，当年七月份试拍了一集除妖乌鸡国，可后来呢，两年过去了，拢共拍了四五集，能播的更是只有两集，就是今年二月份播的计收猪八戒和三打白骨精，虽说特效技术不好拍是一方面，但这关键还是由于缺少经费，只能拍一阵歇一阵，演员都换了好几拨，难怪小杨发火。” 陈大河眨眨眼，这一版的西游他少说也看了有十二三遍，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拍出来的。 “再说刚才小王提到的红楼，”徐闻平又说道，“这个项目还要更早，七九年的时候王富林就提出这个建议，当时就得到了电视台和大批红学家的支持，后来八一年底开专题会议，八三年，也就是去年二月筹备组成立，到了年底才拿出剧本来，接着又是选演员，用海选的形式在全国各地选，一百多个角色打得头破血流才最后定下来，就前几天，这批人全部进了圆明园的演员学习班，专门学习自己要表演的角色，同时在宣武区修大观园，还有冀省的保锭建宁国府荣国府宁荣街，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哪还有钱投到其他剧组。” “不对啊老爷子，”陈大河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这两个剧组区别也太大了吧，一个是给人给钱给地给房，另一个连钱都给不齐，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徐闻平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到门口，往走廊上看看没人，随后将门关上，回来坐着低声说道，“说白了吧，不止是老王，还有其他人也在担心，小杨拍不出书本上的特效，所以除了立项时候的两百多万，上头不会再批一分钱，就这个，还是因为当年买了日本的西游记，被全国人民骂了之后才不得已下的决心，明白？” 嗯？陈大河瞪着眼睛，“要么不给，要么给到位，给一半算怎么回事？他们就不怕这两百多万打了水漂？” “嗨，”徐闻平用一种高智商审视低能儿的眼光看着他，“这就不是你这个小年轻能弄明白的，以后多看多学，不懂就回去问你家李老头，他虽然不如我，但还是能给你做做参考滴。”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夸自己的时候不损一下老友会疯是吧。 “当然了，”徐闻平翘起二郎腿，感慨一声说道，“其实说到底啊，最关键的还是没钱，要是真有钱，给小杨再批两百万又如何，就不信烧不出个好东西来。” 陈大河低着头默然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囧着脸说道，“老爷子，您跟我说这么多也没用啊，我就算能找来钱，电视台敢接？” “嘿嘿，哪能让你找钱啊，”徐闻平是人老成精，完全没有被戳穿的觉悟，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看啊，香江的凤凰电视台这两年和咱们合作也挺好的，他们不也制作电视剧吗，你能不能给牵牵线，在现有合作的基础上，再增加一项电视剧合作，他们分摊一半的资金，拍好的电视剧，国内版权归我们，香江版权归他们，不是两全其美？！” 陈大河眼神微动，看着他问道，“那海外版权怎么算？” “老规矩，”徐闻平拿手比划了一下，“一人一半，你要觉得行，我去跟老王谈。” 他嘴里的老王是王风，小王是王文杰，没办法，虽说王风也小他十好几岁，但比起王文杰来，只能称一声老王了。 “我觉得不行，”陈大河撇着嘴摇摇头，“您看啊，一人一半看似简单，但人家凤凰电视台背靠着琼斯公司，欧美那边的关系大把，随随便便都能卖出几十家海外电视台出来，这部分收益，他们凭什么分你一半啊？” “那这样，”徐闻平甩甩手，“他们国外的发行商不都是有收手续费的吗，谁卖出去的版权，这笔手续费就给谁，剩下的再一人一半平分，你看怎么样？” 嗯，这个办法似乎还行，陈大河微微点头，随即视线上瞟，看到徐闻平略微带着几分期待眼神的时候，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来不是找工作的么，这么变成给他们牵线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调档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不自不觉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卖了也不知道。 不过，别的项目可以不管，但西游和红楼这两个项目还是要搭把手的，怎么说也是历经几十年而常胜不衰的经典，要是能参与进去，将这些经典的缺陷补上，让遗憾不再出现，岂不是更好。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西游，相比之下，红楼才是亲生的，给人给钱不说，连红学家都找了一大堆，各种考据能有多讲究就有多讲究。而且这个电视剧虽说结构严谨，但也没什么特效，就几个固定场景，主要看演员发挥，拍起来容易许多，只需要慢工出细活就可以。 咦，不对，陈大河皱起眉头，他突然想起来，红楼里面还真有需要用到特效的地方，贾宝玉梦游太虚仙境那一段，貌似电视里就没有，至于是因为技术不过关，还是资金不够用，那就没法考证了。 伸手抹了把脸，正好迎上徐闻平期待的目光，陈大河沉吟片刻，才抬起头说道，“这事儿我现在没法回复您，不过奥利弗正好人还在北金，等她晚上回来我跟她提一提，但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哈哈，能提就能成，”徐闻平似乎对陈大河信心十足，“人家连航空公司都开起来了，还差这点小钱，我看肯定能成，要是不成那一定是你没说。” 陈大河囧着脸，满脸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这就是个老无赖！ 怎么自己身边尽是这种家伙呢。 算了，看在他提拔茜茜上位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其实老爷子这也不能算是耍无赖，毕竟电视剧拍成功了，凤凰台也是能受益的，只能说双赢。 与陈大河满心郁闷不同，徐闻平倒是心情舒畅得很，晃晃脑袋出了一口长气，真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啊，不声不响地就替电视台解决一个大问题，这小子真是个福将！ “哦，对了，”徐闻平突然拍拍脑袋，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找老王有事儿，是什么事还非得找他？” “我想进电视台上班，请他帮忙安排一下，”陈大河随口一句，等话说完心里突然打了个咯噔。 糟糕，我这还没进来，就被老爷子指使干这干那，要是真进来那还得了？ 不行，电视台不能进！ 可惜他反应晚了，话已出口，进了老爷子的耳朵，抠是抠不回来了。 果然，只见徐闻平一拍大腿，“没问题，我替老王答应了，这样，你档案现在还在学校吧，明天，不，今天我就叫人去北大提档，把关系转到电视台来，不需要你自己动手，什么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内个，”陈大河嘿嘿笑道，“我刚想起来，现在电视台编制也挺紧张的，要不我还是去其他单位问问。” “屁，再紧张能差你一个，”徐闻平说着就拉起他往外走，“咱们现在就去找老王，正好，顺便替他解解围。” 安排一个人而已，别说这个人还是陈大河，只要他一句话，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能找个编制安插进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七十多的老头子身体还挺结实，陈大河被拽着甩都甩不开，只得满脸苦笑地跟在后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到了王风办公室，里面果然正吵得不可开交，徐闻平哈哈笑着推门进去，大声说道，“你们也甭吵了，不就是钱的事儿么，只要能找来资金，各拍各的不就结了。” “老爷子您可说得轻巧，”王文杰苦着脸，转过身说道，“现在制作中心账上每一分钱都是有去处的，您让我去哪儿变钱出来？您老给我啊！” “我是没得给了，不过有人能给啊，”说着将陈大河往前一拉，指着他说道，“就他，跟香江凤凰台老板那么好的关系，弄两个合作项目没问题吧！” 嗯？ 一听这话，王文杰三人一齐看向陈大河，除了杨婕眼里还有些疑惑，大小王两人都是眼前一亮。 这事儿有搞头！ 凤凰台跟台里是老关系，这两年合作下来基本上没什么摩擦，就算有些观念习俗上的不同，也都能有商有量地解决，比其他摩擦不断的单位好多了，现在再加两个电视剧项目，连审批都不需要就能定下，当然，前提是要人家凤凰台愿意才行。 王风将手里转了半天的钢笔往桌上一丢，指着边上的椅子说道，“来来，先坐先坐，徐老师给说说看，怎么个章程？” “章程待会儿再说，”徐闻平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你得赶紧安排人办一件事儿，就现在，派人去北大，把这小子的档案调过来，他刚才找你就是想进电视台工作，咱们电视台是求贤若渴，对待这么好的人才下手可不能慢咯！” “大河想来电视台？”王风先是一惊，接着就是狂喜，摁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好事儿啊，欢迎欢迎，这样，你们等我两分钟，我现在就叫人去调档案。” 王风办事还真是风风火火，当即就跑了出去。 不提陈大河跟那家大财主琼斯公司的关系，单单他这个人就是个难得的人才，精通好几门外语，搞关系也是一流，拉进来之后电视台又多了个得力干将，这种人平时抢都抢不到，今天主动送上门，他怎么可能放过。 王风这一去可不止两分钟，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徐闻平背着双手，志得意满地来回转悠，王文杰咧着张嘴，那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跟刚才的苦瓜脸就是天壤之别，就连气头正盛的杨婕，也满眼好奇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当然，视线最多还是放在陈大河身上。 对这个年轻人她并没有接触过，倒是听过不少他的名字，香江那边凤凰电视台能派人过来常驻，合作了多个项目，就是他给牵的线，这样看来，给自己的剧组找笔资金应该不会有多大困难，想到这里，看着陈大河的眼神又更加温和了几分。 陈大河此时则是脑壳生疼，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奥利弗也绝对不会拦着，可关键是以后自己真要进来电视台，该不会就成了专业牵线找钱的吧？！ 第七百四十章 回去 王风这一去竟然有二十多分钟，等他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苦笑。 屋子里正在闲聊的几人顿时一愣， “嗯？”徐闻平看看他的脸色问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王风摇摇头，苦笑着看向陈大河，“大河啊，你都是有单位的人，不经过你原单位同意，我怎么给你调档啊。” 话说得很委婉，但也难掩里面的怨气，他堂堂一个司局级亲自打电话调人，结果被人给挡了回来，能没怨气么，没直接发飙就不错了。 其他三个也一起看向陈大河，自己有单位还要过来电视台，而且没跟原单位打招呼，这个问题可不是小事，往重里说，那是犯了组织错误，真要追究起来后果可不轻呐。 哈？ 陈大河登时愣住，呆呆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有单位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自己有单位吗？ 有吗？ 呃， 似乎，还真有？！ 陈大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忽地感觉有些心虚。 果然，王风愣了愣说道，“你之前在文化部外联局挂过职，这事没错吧？” “啊？”陈大河故意顿了顿，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是罗老爷子给安排的，说是让我进去锻炼锻炼，可没说是定单位啊。” “那就没错了，”徐闻平两手一拍，“罗东升那个老头子我知道，什么都喜欢自做主张，当年他儿子调去内盟就是他一手操办的，我看就是他把实习机会直接改成了调档，那大河的档案肯定就被锁定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管陈大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都必须要先把他摘出去，这口黑锅自然要丢给罗老头去背。 看着两眼茫然的陈大河，王风苦笑着摇摇头，“这事儿真没法弄，大河，刚才我也给外联局打了电话，可人家廖主任也说了，还等着你回去上班呢，你看，我能怎么办？！” “这，不好意思啊王主任，”陈大河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您看这事儿闹得，我是真不知道这情况，要是知道我也不能直接来找您啊，这样，我先去外联局问问情况，好吧。” “成，”王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大河啊，我对你还是非常欣赏的，也很希望你能过来，要是你真能做通廖主任的工作，同意放人，我这边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谢谢王主任，”陈大河点点头，“您放心，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刚才徐老爷子说的项目合作，我都会全力促成，也算为咱们国家的电视事业添砖加瓦。” 王风也不客气，又拍了他两下肩膀，“哈哈，那就辛苦你啦。” 陈大河作了个罗圈揖，告罪一番便出了办公室。 顺手把门带上，不禁松了口气，摇着头呵呵笑了笑，嘿，本以为要进虎口，没想到转了一圈又要回去了，得嘞，外联局就外联局吧，回去那边总不会要自己去干找钱的事儿了吧。 什么做廖雪萍的工作那是不存在的，刚才还想着怎么挽回呢，现在正好，不用来了。 只不过，文化部外联局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体制内单位，要进去那里上班，会不会被烦死啊？ 自己虽说以前也在外联局待过，可当时就是为了方便给海外文化中心项目想对策，顺便在那里混混日子，给自己逃课打掩护，对工作压根儿就没上过心，真要过去上班，可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待会儿去打探打探情况再说，大不了，档案也不调了，自己再回家里窝着，爱咋咋地。 陈大河打定主意，便甩甩小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摇地顺着楼梯便往下走。 王风办公室里，徐闻平也不再提陈大河的事，将他刚才关于合拍电视剧的提议说了一遍，重点是利益分配方式，最后说道，“王主任，你看我这意见成不成？” “我看可以，”王风没怎么考虑就点着头说道，“以前的项目也是这么定的，内地的版权归我们台，香江的交给凤凰台，好几档风光片都是这样拍成的，如果能卖出海外版权，就按投资比例进行分配，至于您说的渠道手续费，那也是按国际市场规则办事，没什么可说的。” “这么说，我们剧组的资金有着落了？”杨婕喜滋滋地问道，“那，主任，您看要是资金到位了，能不能尽快给我们拨下来，剧组还等着钱开锅呢。” 比起亲儿子红楼梦，西游的剧组是真苦，偏偏这个电视剧有得到全国各地去取景拍摄，旅费就得耗费一大笔，从开拍到现在，剧组的资金已经快见底，她实在是熬不住了，迫不得已才跑回来要钱。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王风摇着头，故作不满地瞪着她，“怎么，你还信不过我，以为单位上会雁过拔毛肉过留油？” “不是不是，”杨婕连连摇头，连忙笑着赔罪，“我这不是让缺钱给闹怕了吗，就是想让单位催催他们，尽快给落实。” “这点您可以放心，”王文杰摆摆手笑道，“杨大姐，人家凤凰台的效率可不一般，能今天办的绝不拖到明天，据我估计，要是今天陈大河能说服凤凰台的老板琼斯小姐，估摸着明儿个就能见着钱！” “那敢情好，”杨婕拍了一下巴掌，不禁长叹一声，“总算是见着希望啦！” 王风忍不住抬头看了徐闻平一眼，却发现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个知道内情的老头子忍不住同时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剧组，确实不容易啊。 陈大河溜达到演播厅，正好录制告一段落，大厅里灯火通明，茜茜正在角落里对着台本，便悄声往那边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一个个打招呼的人就络绎不绝地来了。 “哟，大河过来啦，” “这是来看媳妇儿的吧，” “听说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好小子，真够疼老婆的，” …… 陈大河脸上堆着笑一一招呼，好不容易挤到茜茜身边，她已经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冲着他笑。 要说剧组里的人还是挺有眼力劲的，见小俩口凑到一块，周围的人都找借口离开，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茜茜拉着他坐下，轻声问道，“你怎么过来啦？” “本来想进电视台来上班，结果没想到档案早就被外联局锁定了，”陈大河撇撇嘴，“猜猜，我要去找六姐，你说她会不会放人？” “我猜不会，”茜茜捂着嘴偷笑，“你师兄师姐他们谁不想拉你进自己单位，六姐好不容易拔得头筹，你觉得她会放手？我看你还是乖乖过去报到上班吧。” 陈大河挑挑眉头，“其实我就是想找点儿事做，别太闲着就好，过去上班是没问题，但要真的事情太多，我可受不了。” “你就懒的，”茜茜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觉往周围看看，发现没人听见才松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不管去不去，都要先看看，回头你过六姐那儿一趟，具体什么情况不就知道了。” “嗯，我正打算去呢，”陈大河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手，“反正文化部离这儿不远，我现在跑一趟，待会儿过来找你一起回家。” 和茜茜告别出来，到大院里骑上侉子，又突突突地往文化部大院赶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调侃 车子开到文化部，虽说很久没来了，但看门的大爷还是当年的任老头，陈大河丢了包烟给他，随便唠了两句，顺顺利利就进了大院。 熟门熟路摸到外联局，站在门口一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只是多了几张生面孔，大家要么埋在资料堆里闷头工作，要么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开着小会，都没注意到陈大河过来。 “同志，请问您找谁？” 陈大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二十来岁面容清秀，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两只纤细的手上各拎着一只开水瓶，此时正瞪着眼睛冲他问话。 门口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办公室里面的人，坐在门口的一个女生直起身子看了看，突然惊喜地叫道，“大河，你怎么来啦？” 陈大河扭头看过去，不禁呵呵直笑，“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啊，把头埋纸堆里都认不出来了。” 这人正是夏萍，原来北大法语班的同学，她能进外联局还是陈大河安排的，没想到办公桌就在门口，这可是最差的位置。 想到这儿，陈大河不禁眉头微皱，六姐怎么搞的，自己的同学也不照顾一下。 再环视一眼，同样过来外联局的赵世丽和孙丹红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出去办事，还是办公室不在这边。 “原来你是夏萍朋友啊，”还拎着两壶水的小姑娘笑道，“那进去坐吧，我给你找把椅子。” “不用不用，谢谢，”陈大河摆摆手笑了笑，“我找你们廖主任，她在办公室吗？” 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臭小子，出息了啊，见着姐姐也不问声好。” 说话的是刘雯，陈大河第一天来外联局，就是坐在她旁边，听她给介绍人的那位。 “雯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周小芳拍拍桌子站起来，似乎替陈大河打抱不平，可接着口风一转，“人家在国外风流潇洒，回来也有美娇妻相伴，谁还记得咱们这些人谁是谁啊！” “嗯，我看也是，”负责欧洲区的刘军抬起头笑道，“两年没上门，好不容易来一次吧，就甩着两只空手来的，人传达室的安老头溜达回来还知道递支烟呢。” 门口拎着水的小姑娘眨眨眼睛，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这人谁啊，怎么好像人民公敌似的，谁都冲他开炮。 陈大河也不急着走了，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对他们的调侃毫不在意，呵呵地笑着，“谁还有怨气的，尽管发，小弟今儿个都接着，”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都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个横眉怒目还真有点全民公敌的架势。 “不过啊，”陈大河一看这势头，也不敢拿乔了，赶紧话锋一转，“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今天晚上萝拉餐厅走起，开火的没份！” 这话一出，刚准备强烈批判的王建国赶紧闭嘴，办公室里也刷地一下安静下来，站起来的又坐了回去，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刘军当即一拍桌子，大义凛然地指了一圈，“谁敢跟我兄弟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站出来单挑！” 周小芳将搭在胸前的麻花辫往后面一甩，冲着刘军啐了一口，“你个没志气的，搁革命年代就是个叛徒！” 随后气势汹汹地走到陈大河面前，脸色一变笑嘻嘻的说道，“大河，姐刚才可不是开火，就是开个玩笑，你来找廖局的吧，我带你过去！” 听到这话，办公室里登时死寂一片，两秒之后，忽地爆出一阵狂笑，这画面转变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啊。 陈大河也是满脸无语，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姑娘还有搞笑的潜质呢。 这里的动静太大，终于惊动在里面办公的左英，走出来看了看，发现陈大河站在门口，不禁笑着摇摇头，“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你来了。” “英姐好，”陈大河挥挥手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我过来找下廖主任。” “哦，找你六姐啊，”说完拉着陈大河到走廊上，指着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说道，“咯，在那儿，原来翟局的办公室，自己过去就行。” “成，”陈大河点点头，随即将左英手臂一搀，将她给拉到走廊上，稍微走远一点才低下头小声说道，“二嫂，我那同学怎么就坐门口啊，也不给安排个好点儿的位置。” 左英的老公杨岳恒是他二师兄，喊她一声二嫂没错。 “有就不错了你还挑，”左英看了看后面发现没人，才小声说道，“这两年文化中心项目发展很快，局里新进了不少人，可办公室还是那么点大，好多新人都没有位置，去年的毕业生在这里有办公桌的就夏萍一个，其他的要么打游击，要么都出去局里下面的单位，你另外两个同学也主动申请调去跑外勤了，夏萍还是我特意留下来的，她没跟你说？” “她要说了我还能找你啊，”陈大河也不觉得尴尬，直起腰笑呵呵地说道，“那没事儿了，今天晚上萝拉走起，我请客，在的人都去，你也一起呗。” “免了，”左英替他拉了拉衣服，笑着说道，“我这老太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瞎掺和，你六姐那儿也还有事，肯定去不了，你们自己去玩儿吧。” 说完将他往前一推，自己笑着摇摇头回了办公室。 找到廖雪萍的办公室敲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陈大河才推门进去。 “大河，你来啦，快坐，”廖雪萍见到人赶紧站起来，走到角落提起开水瓶倒水，嘴里还笑道，“为工作调档案的事儿来的吧？刚才我就接到电视台王主任电话了，他说你要去他那里上班，吓了我一跳，来外联局不好吗，非得去电视台，你要觉着不愿意和六姐一块儿做事，也可以去部里其他部门啊，” 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杯子过来，将茶杯放到陈大河面前，挨着他坐到沙发上，又继续说道，“要是让大哥他们知道我就这么把你给放了，还不被笑话死！” “嗯，你说得对，”陈大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不去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连跳三级 嘢？ 脑子里还想着怎么说服他的廖雪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刚才他说什么，不去了？ 这位小师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不像他的风格啊。 不等廖雪萍开口，陈大河又说道，“留下来可以，不过先说好，我就是找个单位混日子的，太累的不做，太烦的不做，行的话我就办手续，明天就能来上班。” 果然！ 他这么一说，廖雪萍反而有些释然了，果然还是原来的陈大河，只是有像他这样把混日子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么？！这要是自家小子，非揍个半死不可。 想了想说道，“本来我还想让你过来帮我的，但你这么要求，那还真不能留在这儿，现在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你过来在这儿闲晃也不是个事儿，让人看见了不好，我想想有什么部门可以去的。” “要不去传达室吧，”陈大河指着窗外门口的小屋子，嘿嘿笑道，“这个简单，有人进出问一下就行，没有通行证的首长来了也敢拦，看着就特牛！” 什么人呐这是？！ “跟你说正事儿呢，别贫，”廖雪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想到一个部门，活不多，只需要跟一些人联系往来就可以，联系的频率也不高，多的时候一个月一两回，少的时候几个月没一回，你干正合适。” “嗯？还真有？”陈大河将视线收回来，诧异地问道，“什么部门？” “也是外联局的部门，对外联络交流办公室，主要负责对外联络的，”廖雪萍抿着嘴笑了笑，“现在大部分对外文化交流工作都放在文化中心的框架下进行，但原来的设置还没有正式发文撤销，只是没有人而已，你就去那里吧。” “对外联络？”陈大河眨眨眼，“那我能做什么啊？” “什么也不用做，一个月交一份报告就行，”廖雪萍实在没忍住，咧着嘴笑道，“国外的不用你管，那是文化中心的管辖范围，你就负责香江奥门和台弯的文化交流沟通就行。” 呃，陈大河呆了呆，香奥台的文化交流？ 除了香江在文化中心的框架下一直有文化交流，也就是源源不断的艺术演出和艺术品展销，另外两个地方也有交流吗？ 这个办公室只怕就是个摆设吧。 好嘛，无事可做，但在有需要的时候又要有人在，这个活儿确实挺适合的，嗯，比门房还轻松。 “那行，”陈大河拍拍大腿，“从今儿个起，我就是您手下的一个兵啦，只不过，六姐，我这个对外联络办公室，给配几个人呐？” “还几个，”廖雪萍抿着嘴瞟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你的工作也是直接向我汇报，上头没人管着你，不是正合你意。” 陈大河愣了愣，就一个？这个部门怎么还没撤啊？！ 随即又点点头，“一个也挺好的，那我是什么级别？” “嗯，这倒是个问题，”廖雪萍抱着双臂想了想，“你上学的时候来局里挂职，当时翟部就给你定了个科员级，现在过去四年多了，你又拿着北大的硕士文凭，低了可不行，但你的年龄和资历摆在这儿，太高了也不行，这样，给你一个副处级的助理调研员的位置，以后有机会再往上调。” “可别，”陈大河赶紧拦住，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说道，“你这是要拿我架火上烤啊，二十一岁不到的副处，那得多招人恨，定个主任科员得了。” 好家伙，从科员到副处，那是连跳三级啊，要是定为助理调研员，那就跟副县一个级别的，刚开始就捧这么高，他怕摔，主任科员已经很不错了，乡镇一把手才正科级呢。 “怎么就不行啦，”廖雪萍瞪着眼睛，“年龄小又怎么样，门房的老任年纪一大把，可连高小都没毕业，能提他吗？怎么说你也是个硕士，就不能有点儿出息。” 要不是看小师弟确实年纪不大，她还想给定个正式调研员呢，只要她敢往上递，人事司就不会不批，否则就让翟部跟他们说去，却没想到反而是大河自己不同意。 嗯，果然还是自家人好，谦虚谨慎不骄不躁怕给自己惹麻烦，不过可不能让小师弟吃亏了。 当即拍拍大腿，“行了，就这么定，不就是个助理调研员吗，看把你给吓的，副处级也勉强够做对外办主任的，嗯，这个主任你也兼了吧。” 好吧，在廖雪萍的坚持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陈大河眨眨眼，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人就是一个部门的意思吗？！ 算了，主任就主任吧，反正没人管自己，也没人给自己管，等混上一两年就辞职，什么级别都无所谓了。 闲聊了一阵，陈大河邀请廖雪萍晚上一起去吃饭，果然和左英说的一样，她这儿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走不开，就陪他聊这么一会儿，不知道耽误多少工作呢。 陈大河一看，也不再打扰她，从办公室出来，又跑到大办公室门口吼了一嗓子，“位置我都订好了啊，晚上都别迟到。” “你还真请啊？”刘雯惊讶地望着他，“可我们这儿还得加班呢。” “是啊，大河，”周小芳嘻嘻笑道，“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还是赶紧回家陪老婆吧。” 不止她们两个，刚才闹得挺欢的刘军，还有其他人也都笑着婉拒，萝拉餐厅的东西是好吃，可手头的工作更重要，谁都不敢因私废公。 陈大河一看这架势，知道今天这顿晚饭是吃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他当即走到里面拿起刘雯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喂，萝拉餐厅吗，我陈大河，什么，不认识？叫你们经理来接电话， 乔治，是我，陈大河，你现在安排人送三十人份的套餐到文化部外联局来，交给一个叫夏萍的女生就可以，费用记我账上，好，就这样。” 等挂断电话，只见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一个个张大着嘴望着他。 好半天刘雯才第一个叫道，“可以啊大河，别人提前都订不到的萝拉餐厅，你一个电话就让他们送上门来，真牛！” “哈哈，今天吃萝拉！”周小芳手里抓着两份资料举高高地欢呼。 这一下办公室里又立刻沸腾起来。 第七百四十三章 牵连 既然没时间出去吃，叫过来在这里吃也一样，不就是外卖么，吃了十年外卖的陈大河这点转变还是有的。 打完电话，陈大河挥挥手同大家告别，便准备回去，刚走到楼梯口，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大河，等等。” 回头一看，原来是夏萍，陈大河当即停下脚步，笑着说道，“怎么了，有事？” “嗯嗯，”夏萍点点头，往前后看了看，拉着他到边上角落里，小声说道，“芳姐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李慧芳？”陈大河一愣，登时眉头微皱，问道，“她怎么了？” “她被调去内盟了，”夏萍仔细看着陈大河的脸色，觉着他应该是真不知道，才继续说道，“就二月份的时候，过完春节假，刚回单位上班，他们单位说要下放一批青干去基层锻炼，其中就有她。” “去基层锻炼是好事啊，”陈大河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等干上一年半载的回来，起码得往上动一动吧。” 这是单位培养年轻干部的惯例，下去基层既是吃苦也是镀金，先不管能不能做出什么成绩，只要不捅娄子，等调回原单位在级别上至少能升一级，一般人想要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 可夏萍却显得有些焦急，“事情没那么简单，民委这一批下去的十个人，其他都是参加工作三年以上的，刚毕业的只有芳姐一个人，还有，其他人说是下去锻炼，但基本上最多也就下到县一级，离城市也不远，可芳姐去哪儿你知道吗？是下乡！而且是非常偏远，跟三省交界的伊克昭盟，再下面的一个不知道什么旗，你觉得这像是重点培养的样子吗？” 听到这话，陈大河脸色当即就变了。 跟班里其他人自愿报部门的不同，李慧芳去民委是他一手安排的，结果去了那里之后竟然被人针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管。 再一个，以李慧芳温婉的性子，不太可能得罪人，或者说就算得罪也不会被人针对得这么狠，或许，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陈大河想了想，心里大概有数，随后低头看着夏萍问道，“上上个月的事，过了这么久你们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是芳姐不让说的，”夏萍撇着嘴角，带着些许委屈说道，“我当时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可芳姐不让，她说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你，而且都是工作上的事，她能应付得了，要不是你今天过来，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不会背弃诺言告诉你。” “好了好了，我不是怪你，”陈大河两手叉腰，郁闷地突出一口浊气，烦躁地左右看了看，才说道，“你今天没做错，先回去上班，这件事我来想办法解决。” “哦，”夏萍抬起头应了一声，眨眨眼说道，“要是芳姐回来，你可不能跟她说是我告的密。” 陈大河笑了笑，“放心，我不说，她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去她单位找她的时候知道的，行了吧。” “嗯嗯，”夏萍笑着点点头，“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拜拜，”陈大河挥挥手，看着夏萍回办公室之后，自己也顺着楼梯下去。 可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找到廖雪萍说道，“六姐，我刚想到这两天还有点儿事，晚几天再过来上班。” “行了，”廖雪萍头也不抬地说道，“明天我找人帮你把档案调过来，你自己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没人管你。” “得嘞，回见。”陈大河说完又一头钻了出去。 从文化部出来，先去电视台和茜茜汇合，然后一前一后地回家。 没办法，谁让自己还骑着侉子呢，自然不能一起坐车了。 到了家里，牵着茜茜回到里屋，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出来，茜茜正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笑道，“单位敲定了，你是明天去上班吗？” “还得晚几天，”陈大河摇摇头，坐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李慧芳那边出了点事，先把那事给解决了再过去。” “芳姐出什么事了？”茜茜当即坐了起来，惊讶地问道，“她不是在民委工作吗，怎么了？” 陈大河撇撇嘴，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据我估计，她这番罪多半是被我给牵连的，不能不管啊。” “不能吧，”茜茜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从不和人结仇，怎么会牵连到他呢，难道是？” “你也想到啦，”陈大河笑了笑，“枪打出头鸟，还是太扎眼了啊，引入外资做大生意，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一些个老古董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我走资本主义卖国呢。” 茜茜瞪了他一眼，“你也是，那么多外事部门不去安排，偏偏安排她去民委，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她和我那帮同学不同，”陈大河摇摇头，“从换专业的时候开始，她的志向就不在外面了，而是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她想亲手改变这里的一些东西，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拉她进外事系统，毕竟这个系统还是相对封闭，进来再转行，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你也说得对，送她进民委，是我下的一步臭棋，应该把她往熟悉的部门送的。” “这也不能怪你，谁知道那儿还有这么多老顽固，而且还不讲规矩，”茜茜噘着嘴，顿了顿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民委那条线可不好插手的。” 陈大河拍拍大腿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低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事怎么解决，我心里倒是有些想法，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茜茜眼珠一转，嘴角上翘地笑道，“又该麻烦五哥了。” “不找他找谁，”陈大河嘿嘿一笑，“统战部不光要对外，对内也是有的，而且比对外更重要，他们跟民委之间的工作往来可不少，让他去打探正合适。” 现在的民委还是独立的高官单位，跟统战部属于平级，等到新世纪大部制改革的时候，直接被划归统战部领导，可见两者之间确实有很深的联系。 第七百四十四章 胆子大一点 晚饭开饭之前，奥利弗又按时回到这里，自从她第一次到内地开始，每次来北金都是住在这儿，也没人觉得奇怪。 吃饭的时候，陈大河把电视台和徐老爷子的要求说了一遍，奥利弗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不就是两个合拍电视剧吗，这么点事你直接跟徐说一声就行。” 自从奥利弗卸任凤凰台总经理之后，徐晓明就担任起凤凰台的一把手职务，他也认识陈大河，办这点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陈大河摇摇头，“再小也是公司内部的事，我乱插手算什么，还是你说。” “行行行，我去说，”奥利弗扒拉出一块葱烧海参夹到碗里，笑着说道，“我这两天忙着梳理内地的业务，今天总算定下来了，跟你三哥那边达成协议，投资三个项目，一个是在全国十个城市开设十家高档品牌服装店，后期随时可以增加投资，不需要另外审批，第二个就是餐厅业务，他们答应先在北金尚海和深阵三个地方各开一家西式快餐厅，先看看效果，如果合适，再正式颁发餐饮营业执照，不再有其他限制，” “挺好的啊，”陈大河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照搬美国那边的餐厅模式？” “当然，”奥利弗耸耸肩，“从店面到管理，从食材到烹饪，所有的流程都是有固定的标准，这样做能在形象和口味上保持最大程度的一致，这是最好的方式。” “嗯，这点我赞同，只不过，”陈大河笑了笑说道，“在店面方面我觉得你可以大胆一点。” “大胆？”奥利弗瞪着眼睛，“你不会是说弄成萝拉西餐厅那样的吧？那也太夸张了，这只是一家快餐厅，两百平米的店面足够了！” “市场不同，策略自然也不同，”陈大河剥了一只红烧大虾给茜茜，扭头看着奥利弗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国人对外面世界感兴趣的程度，萝拉西餐厅订单排到三个月之后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还是因为萝拉餐厅的消费水平太高，否则的话订单会更多。” “你也说了那是萝拉，萝拉主打的就是高档餐厅，宁可放着钱不赚，也绝不缩减空间增加桌椅，这是高档餐厅的坚持，可快餐厅呢，两百多平米足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就餐，还不算买了就走的，难道这还不够吗？”奥利弗还是不认同他的话，又夹起一片木耳放到海参旁边，指着碗里说道，“木耳能和海参相比吗？我们现在只是开个快餐厅而已。” 陈大河指着那盘葱烧海参，“大葱还不如木耳呢，不也卖出了海参的价，关键是看你怎么卖？” “你是说，捆绑营销？”奥利弗皱起眉头，“这样能行吗？” “请把那个吗字去掉！”陈大河转头看着茜茜，“丫头，你说要是新开一家西餐厅，花费只有萝拉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当然，味道方面也要差上不少，你的同事会不会去吃？” “十分之一？”茜茜睁大眼睛，“就算只有五分之一，他们也会把餐厅挤爆的！” 萝拉西餐厅是真贵，一顿最平常的饭也要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一般人谁能吃得起？难吃算什么，只要不是难以下咽，为了面子也有大把人愿意去掏钱。 “听见了吧，”陈大河回过头耸耸肩，“胆子不妨大一点，再大一点，就算有个万一，你就当投资房地产不就完了，这么低的房价不可能再往下跌吧。” “好，你说店面该怎么弄？”奥利弗撇撇嘴，“反正不能弄成和萝拉一样，否则会拉低萝拉的档次。” “那倒不用，”陈大河笑道，“买一栋楼，三四层的都可以，占地面积不用太大，五六百平米就行，都用上的话应该差不多了吧。” “简直是疯了，”奥利弗晃了晃脑袋，“开餐厅变成炒楼，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好吧，反正你们这儿房价便宜，随你。” 她还是不相信快餐厅也能这么火，就当是买楼保值了，只是想到萝拉餐厅，心里开始有了一点点期待，万一，真就火了呢？！ 陈大河就笑笑不说话，后世的第一家肯德鸡就是八七年在北金开业，一栋三层楼总面积一千两百平米的建筑，这么大的面积想吃上饭还要排两三个小时的队，可见火爆到什么程度，跟这个相比，后世那些网红店简直就不值一提。他现在只是重现那时肯德鸡的布局，再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点而已，要真按奥利弗说的弄成两百平米的店面，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后世每次有网红店出现的时候，就有些怀旧的老同志贴上那张八七年的开业老照片出来吊打小盆友，他也是因为这样才知道的。 陈大河扒了口饭，“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个项目吗，还有呢？” “哦，”奥利弗将嘴里的菜咽下，继续说道，“第三个是酒店项目，以香江EO酒店集团的名义，在北金兴建一家集商务旅游休闲娱乐于一体的五星级酒店，” 说到这儿，奥利弗神秘一笑，看看陈大河，又看看茜茜，“你们猜，我把酒店地址选在了哪里？” 茜茜眨眨眼睛，“长安街？” 奥利弗摇摇头，“不对，继续猜。” “唔，北海公园？” “也不对，再猜。” “香山公园？” “还不对，你别老说城里的，酒店难道就不能开在城外吗？！” “啊，我知道了，”茜茜恍然大悟，欢呼说道，“肯定是在东北边机场附近！我去国外的时候看到欧洲好多机场附近都有高档酒店的。” “还是不对，”奥利弗笑道，“欧洲那边把酒店开在机场附近，是因为欧洲地少人多，其实离机场太近了不好的，噪音太大，不利于休息。” 茜茜抿着小嘴，“那我猜不出来了。” 看到她这幅样子，陈大河笑了笑，这么简单都猜不出来，可真够笨的。 他刚准备说话，可眼神闪烁两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扭头对着奥利弗说道，“你还是别卖关子了，说吧，选在哪儿？” “两个大笨蛋，”奥利弗用蔑视的眼光扫了一眼他们，昂着脖子说道，“还记得我们去温泉那次吗，当时我就说过，要在那里建酒店，修公路，这次就是回来兑现诺言的。”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那里。 “你还真选在那里啊？”茜茜瞪着眼睛，“那里连条公路都没有，距城区也好远，会有人去住吗？” “没有公路那就修啊，”奥利弗笑道，“那里的温泉资源非常丰富，只要等酒店修好，不愁没有人去。” 陈大河默默瘪了瘪嘴，将酒店开在温泉镇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奥利弗的理由就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了，刚才自己还说她胆子不够大，不敢在快餐厅上下重注，回头她就给丢了颗核弹，敢去八十年代的北金远郊建酒店，真是让人搞不懂。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再提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大河起了个大早，骑着侉子就往统战部赶。 也不知道吴天华最近在忙些什么，把他丢办公室晾了半天，直到十点多才回来。 陈大河将手里翻了半天的报纸往桌上一丢，伸了个懒腰说道，“要早知道你现在才有空，我就该晚点过来，白瞎了这么好的天气，睡个懒觉多好。” “好天气就要多干活儿，”吴天华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自己的茶杯就咕隆咕隆一口喝干，抹了把嘴说道，“什么事？想来统战部上班？我跟你说，只要你肯过来，雪萍那里我去摆平，所有手续不用你……” “打住，”陈大河伸手抓了把空气，“工作的事敲定了，就去六姐那儿，我找你有别的事，民委那边你熟不熟？” “民委？”吴天华一愣，“国家民委？” “废话，”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还能有哪个，我一同学去年分到那里，结果今年就被打发去乡下了，想找你给问问情况。” “同学？”吴天华昂起头，两只眼睛往上翻，想了想说道，“就那个叫李慧芳的？” “啊，”陈大河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我办的你说我知不知道，”吴天华没好气地说道，“合着白忙活一场，连个人情都没捞着。” “呸，把人姑娘家家推火坑里，还好意思要人情，”陈大河站起来往上一跳，屁股落在办公桌上，拍拍桌子说道，“我这是找着正主儿了，麻溜的，去问问什么个情况。” “什么人呐这是，”吴天华扶着额头，满脸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变成是我推人进火坑，这不是你要求的？” “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陈大河挥挥手，“快点，我还等着想辙呢。”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吴天华摇着头转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部委的电话就是快，没三两分钟就聊上了，说了几句，吴天华就只听着，最后寒暄两句挂断电话，看向陈大河的眼里还带着些许尴尬。 “搞清楚没有？”陈大河看着他，“什么情况？” “这事儿，怎么说呢，”吴天华咂咂嘴，啜着牙花子说道，“你那同学，多半是让咱们给连累了。” “嚯，”陈大河冷笑一声，左右看了两眼，看着他问道，“他们现在领导是老顽固一派的？” “差不多，”吴天华抓了抓脑袋，苦笑着说道，“一老前辈，以前在其他单位，去年年底调去的民委主管组织工作，最反感歪门邪道走后门那一套，年前就处理了一大批，你那同学因为是名校毕业，倒是没怎么动，可就是对她印象不好，平日里没少找她麻烦，让干这干那的，不过啊，” 吴天华歪了歪头，斟酌了一下又说道，“怎么说呢，他对你那同学倒是没有坏心，似乎反而有些看好，嗯，这都是我那朋友猜的，他跟那领导以前认识，多少有些了解，估摸着这回把她下放，确实是想好好磨练一下，等做出点成绩，两年期满调回来，可能会重用。” “屁，一穷乡僻壤的能做出什么成绩，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陈大河嗤之以鼻，等了片刻，眼珠一转问道，“那个新领导人怎么样？” “顽石一块！”吴天华摊开两手，“克己奉公清白做人，到现在一家老小还挤在大杂院里，你要想抓人小辫子，没可能。” 合着一海瑞啊，陈大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烦这类人，你说他有毛病吧，人家两袖清风站得直行的正，你还得钦慕景仰，你要说没毛病，人家身居高位，偏偏思想顽固听不进去任何意见，好人坏起事来比坏人要厉害得多，说的就是这种。 “要不，”吴天华敲敲桌子小声说道，“我想个办法，把她调统战部来？”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能从老顽固手上抢得来人？” 吴天华尴尬一笑，闭嘴不说话了。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如果是一般人，调动工作确实不怎么麻烦，可要从顽固老前辈那儿抢人，估计老师出手也没办法，闹大了人家敢直接往上捅，就问你怕不怕。 “行了，这情况我知道了，”陈大河两手撑着桌子跳下来，拍拍屁股就往外走，“走了啊。” “等等，”吴天华赶紧把他叫住，“我这儿还有事呢。” 陈大河回头愕然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吴天华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指着沙发说道，“坐，坐下说。” 两人到沙发上坐下，也没倒茶，就这么干聊。 “是这样，”吴天华小声说道，“我这两天也了解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安全管理系统，闭路电视倒是没什么，咱们国家自己也能做，首都机场八二年扩建新航站楼，就用上了这套东西，一起的还有飞行动态显示屏，但关键是那个网络科技，还有电子警报这一块，技术上面一直得不到突破，尤其是网络科技，人家美国现在都开始投入民用了，咱们却连个基础设备都造不出来，就这个，” “你想我给弄一套成品？”陈大河打断他的话，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上次说过这事儿，怎么现在又提起来，“我跟你坦白说，真没这个必要，现在西方是卡得严，但你等着瞧，要不了两年，更高端的东西都会放开，除了精尖科技，其他东西随便弄，所以没必要现在去冒这个险，回头我给弄几套差不多的得了。” 吴天华一愣，“你怎么知道过两年能放开？要是过两年还像现在这样呢？” 陈大河嘿嘿一笑，“我问你，你们跟着老爷子除了学语言，就没学国际关系这一块？” 吴天华愣愣地摇头，“那玩意儿太费脑子，老师说我们不是那块料，想等几年再教，后来就没机会学了。” “哦，”陈大河点点头，随后说道，“这话怎么来的我就不说了，回头你可以去问问老爷子，看看他怎么说。” “行，就算你判断是对的，但这还两年呢，”吴天华可没胆子去找老爷子求证，反正他打定主意，瞅准了陈大河一只羊薅羊毛，就跟陈大河有事就瞅准了他们一样， “两年时间下来，这科技水平又不知道被西方国家拉开多远，总而言之，你得想想办法，给弄一套这东西回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不许盈利 陈大河摸着脑袋，狐疑地看着他，“五哥，你给我句实话，谁让你这么干的？” 上次谈这事的时候，吴天华还是可成可不成的态度，今天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说里面没什么猫腻他可不信。 “什么谁啊谁的，”吴天华不满地板起脸，“我就是为国家着急，你说咱们都荒废多少年了，再不奋起直追，那不连人家脚后跟都看不着。” “哼，”陈大河往沙发靠背上一躺，满脸不屑地瞟着他，“什么时候咱们国家的科技要你一个搞统战的来操心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吴天华义正辞严地说道，“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这话更假，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陈大河，怎么以前就没想过通过自己弄几套高科技的东西进来，非得等到今天才提，这里面绝对有事。 “得，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陈大河摆摆手，想了想说道，“这东西我可以给你弄来，但是，你得让你背后的人保证，只许用于特殊地方，不准投放市场，也就是不能用于开办企业，不准以内供或其他形式供应给其他单位，军方和紫禁城不在此列，能不能答应？” 吴天华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就是不许拿这个赚钱？” 这回他倒是没有直接否认陈大河的话，而是谈起了条件。 陈大河点点头，“对。” 吴天华伸出手指头抠抠脸，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身体前倾，看着陈大河小声问道，“这套东西是你自己的？” 陈大河眨眨眼，就这么微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得，当我没问，”吴天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个我去跟相关部门反馈一下，要是他们答应，我再联系你。” 不管是不是小师弟的，起码跟他关系匪浅，反正对于他来说关键是能拿到真东西，而且这套东西也确实不是用来盈利的，跟小师弟的利益不冲突。 “行，”陈大河拍着大腿站起来，“那你确定好再联系我，我先走了。” 吴天华把他送到门口，手扶在把手上，却没有拉开，回过头小声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先答应了，又反悔，怎么办？” 陈大河耸耸肩，“凉拌，不过，最好不要出现这种事，否则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得，”吴天华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随后抬起头笑了笑，用力拉开房门，大声说道，“慢走不送，有时间多过来转转。” “好嘞，”陈大河笑容满面地出了办公室，还转身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有空去我那儿吃饭。” 走廊上脚步匆匆的几人面带笑意冲着两人打招呼，陈大河也点头致意，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 从统战部出来，陈大河骑在侉子上，并没有立刻打火离开，而是点起一支烟，皱着眉头想事情。 今天吴天华有点不对劲，平时他们对自己是从不隐瞒的，这次却咬死不松口，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一点，保密条例！ 自己这是被安全部门盯上了啊。 被盯上不一定是坏事，而且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甚至他在怀疑，第一次带奥利弗从深阵入关的时候，就已经被调查过一次，嗯，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肯定被调查过。 而这一次看情况应该不是因为安全问题，而是想从这里搞点好东西。 给，是要给的，陈大河也不是没有觉悟的人，虽说跟革命先辈远远无法相比，但也不是葛朗台，有能力做奉献的时候也不妨奉献一点，但是，这个度要把握好，否则的话，自己很可能就会成为他们的一条编外渠道，后续的麻烦永无休止。 自己可不是香江的霍爷啊。 再一个，别人也许不知道这套东西的价值，可自己心里却是明明白白，如果真把这套东西上交，转而去开办一家国营企业，那自己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甚至之前的很多布局都成了笑话。 现在只希望份量越来越重的EO集团能让他们有所顾虑吧。 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烟屁股抽干净，丢到地上伸出脚尖碾灭，然后挂挡踩油门，三轮侉子轰隆隆地往外开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管他呢，过段时间再说，现在得先把李慧芳的事儿给解决咯，而且现在确实也不方便有所动作，否则弄不好就被抓住小辫子，那时候可不太好看。 骑着车跑到清华园，罗老爷子不在家，只有秦奶奶在家里看报纸。 见到陈大河过来，秦月红立刻喜滋滋地去帮他倒茶热饭。 陈大河端着个大海碗，下面是满满一大碗白米饭，上面堆着冒尖的小炒肉，那是秦奶奶现做的。 扒了一大口饭到嘴里，陈大河呜咽着说道，“奶奶，我听徐老爷子说，您儿子是去了内盟是吗？” “什么我儿子，你得叫叔，”秦月红伸出手指头轻轻敲了一下他脑门，才嘴角含笑地说道，“对，十几年前就去那边了，是你罗爷爷一手安排送过去的，最开始就是下乡，后来一点点儿地往上爬，现在在内盟区委办公厅工作，平时工作忙得很，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去年倒是回来过，可惜你回家了，没见着。” “哦，”陈大河点点头，继续扒着饭。 “怎么，你是不是有事儿啊？”秦月红两臂撑在饭桌上，看着他和颜悦色地说道，“有事你就说啊，跟自家奶奶还客气。” “没客气，”陈大河举了举饭碗，“我这吃饭呢，吃完饭说。” “好好好，”秦月红呵呵笑着，就这么坐着看着他吃。 吃完饭，秦月红将碗丢到水盆里，又给陈大河泡了杯茶，端过来递给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陈大河点点头，喝了口茶说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去年被分到民委，结果屁股还没坐热，今年前两个月的时候就被一脚踢到内盟去挂职锻炼，要是真挂职锻炼也就罢了，可看看她去的是什么地方？四省交界处的伊克昭盟，再下面一个不知道什么旗，这不摆明了针对她吗，我就想问问，叔这边能不能想想办法，以地方的名义把她从民委要过去。” 第七百四十七章 跑一趟 昨天晚上陈大河也是想了很久，如果李慧芳真的是被人穿小鞋，想再把人从民委的编制里捞出来，难度可就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要是以地方的名义提出申请，将李慧芳留在当地支援建设，民委批准的可能性反而大很多，但关键是怎么样才能让地方上来打这个申请呢？ 后来他想起徐闻平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罗东升当年亲自把儿子送去了内盟支援地方建设，那么，如果这个人现在还在内盟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具体能不能用还不知道，于是就有了今天他跑罗家的这一趟。 刚才听秦奶奶说还在内盟区委办公厅工作，那就没什么难度了，他也松了口气。 陈大河说完，秦月红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着头皱眉沉思。 片刻后，秦奶奶抬起头说道，“大河，找你叔办这点事儿不是问题，但我想问你一句，你那个朋友，知道这件事吗？” 嗯？ 陈大河愣了愣，在他的潜意识里，既然李慧芳过得不好，那自己帮她脱离苦海，自然是不会有意见，所以从没想过问她的想法。 “那就是不知道咯，”秦奶奶看看他的脸色，笑着说道，“我啊，还是建议你先问问你那个朋友，看看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毕竟是关系着一辈子发展的大事，你不能擅自替他做主张，如果他愿意从民委转去地方，这事儿奶奶做主，替你叔答应了，可万一，他还是想留在民委呢？这样做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一辈对待工作的态度真不是陈大河所能想象的，也就是他陈大河，要换成自己亲儿子，秦月红能拿鞋底板抽他，简直反了天了，单位安排还敢挑七挑八，能不能干工作了，不能干就滚蛋。即便提这件事的是陈大河，她也想看看他那个所谓的朋友自己是怎么选的。 “谢谢奶奶，”陈大河可不知道老人家的心思，想了想默默点点头笑道，“那我先问问她，如果没问题我再来找您。” “好嘞，”秦奶奶呵呵笑着，看到陈大河站起身，也连忙站起来说道，“你个小猴子，说完话就走，就不能多坐会儿啊。” “要我说呢，”陈大河一把揽住亲奶奶的肩膀，“您干脆也别在家里呆着，去我那儿得了，跟兰婶三爷打打牌聊聊天，茜茜现在回来得也早，也可以和她说说话，老在家里不闷得慌啊。” “我倒是想出去溜溜，可是家里得有人啊，”秦奶奶摊着两手，“找你罗爷爷的人又多，家里没人可不行。” “那简单啊，”陈大河一溜烟跑进罗老爷子的书房，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张纸条，冲着秦奶奶晃晃，“把这个贴门上，就不怕误事了。” 秦奶奶拿过来一看，开头五个大字，有事请联系，下面写着陈大河家的地址和电话，顿时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成。” “我说行就行，”陈大河直接拉开大门，将背后抹上浆糊的白纸贴到门上，然后拉着秦奶奶就往外走，“再过一会儿茜茜就该回来了，正好和你聊聊天。” “哎哎，我穿件衣服，”秦奶奶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回屋穿了件外套，又拿好钥匙，才跟他一起出门。 侉斗里坐着位老人，陈大河便将车速放得很慢，但两家离得不远，再慢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先把秦奶奶送到屋里，叫来兰婶陪着，陈大河又给夏萍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夏萍，你知道慧芳那边的联系方式吗？” “我要知道昨天就跟你说了，”夏萍在电话那头说道，“要不我问问同学们，看看有谁知道的。” “不知道就算了，我自己来问，就这样啊，再见。” 陈大河一手按掉挂机键，又给吴天华拨了过去，“五哥，帮我找你朋友问问，我那同学现在的联系方式，最好是电话。” “等着。”吴天华两个字撂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大河就坐在书房里等着，随手拿本书翻了翻，眼睛对着书本，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陈大河立刻一把抓过来放到耳边。 “电话没有，那边地广人稀牵电话线不方便，连县里也没几部电话，往下面全靠电台联系，只有一个地址，你可以发电报，快的话差不多三五天也能收到。” 陈大河头上不禁冒出几根黑线，三五天才到？还快的话？我人跑过去也要不了三五天好吧。 接着吴天华念了一个地址，陈大河赶紧找笔记下。 伊克昭盟鄂托旗城河镇榆树坳？ 走到墙壁挂着的全国地图前仔细找了找，竟然找不到这个地方，不过可以看出大致位置，那真已经到内盟的边缘了，可真够偏的。 没有电话，电报效率又低，而且也说不清楚，难道真的要跑一趟？ 陈大河皱着眉头犯起了难，他刚才还以为跑一趟要不了多久，可看地图上全是原生态地貌，这要是真跑过去，恐怕没个三五天真跑不到。 那还不如拍电报呢。 拍，还是跑，这是个问题。 就在他正犹豫不定的时候，茜茜推门走了进来，见他站在地图前面，不由得有些好奇，“大河哥，想什么呢？” “哦，”陈大河回头笑了笑，随后转过身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才小声说道，“就慧芳的事，本来我是想通过内盟地方上，把她留在当地，等过几个月再想办法把她调回北金，不过刚才去找秦奶奶商量的时候，她的意思是最好先问问慧芳自己的意见，这不，”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好不容易才找来她的联系方式，可只有一个地址，没有电话，拍电报都要三五天才能到，我刚才就在犯难，到底是拍电报问一句算了，还是亲自跑一趟。” 茜茜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等陈大河说完，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嗯？”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拍电报问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亲自去最起码显得有诚意些，”茜茜挽着他的胳膊，小脑袋在肩头蹭了蹭，嘟囔着说道，“你看啊，她的单位不是她自己选的，是你替她定的，现在出了事儿，责任自然在你，对吧。” 陈大河点头，这口锅他认背，没毛病。 “再一个，你刚才也说了，她去的那是偏得不能再偏的地儿，谁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亲自过去看一眼，能放得下心？而且亲自过去，还能顺便给她带点生活用品和营养品，不管她愿不愿意换单位，至少最近几个月还是要呆在那里的，就算是送给养你也得跑这一趟吧。” 第七百四十八章 满地黄沙 连茜茜都支持他去，那就跑一趟？！ 陈大河当即拿了揽胜车的车钥匙，跑去市场上买了一大堆副食，将整个后备箱差不多全给堆满，又去张铁军开的超市那里抱了几件小家电，想了想调头跑了趟卫生所，买了些常用药，再弄个小箱子装着，算是常备药箱了。 等到天色挨黑，才开着车回家。 进门正好看见奥利弗，挥挥手问道，“我这几天要出去一趟，这车要开走，那辆法拉希尼的外事牌照办好没有？” 跑内盟那种地方，轿车肯定是去不了的，他也不敢开家里那辆吉普，一来孙云东正用着，二来他怕跑半路抛锚，那可就抓瞎了，相比之下还是揽胜靠谱些。不过他把车开走，茜茜就没得车用，自然要给她再找一辆，自己带回来的那辆车正好派上用场。 唔，虽说这车子豪华了些，但国内应该没几个人认识吧，也就无所谓了。 “你要出去？”奥利弗愣了愣，“不在家里陪老婆，出去干嘛？” “有点事儿，去趟内盟，”陈大河撸起袖子坐下，笑着说道，“你就在家里住着，跟我在的时候一样就行。” “那当然，我还能跟茜茜客气？”奥利弗皱皱鼻子，既然陈大河不说，她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道，“车牌已经办好了，找三哥帮忙办的，待会儿我叫人开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陈大河笑了笑，“明天一早，路途挺远的，早去早回。” 这时在旁边一直皱着眉头的关三突然说道，“大河，你一个人去？” “啊？”陈大河扭头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啊。” 要搁以前他肯定不敢一个人出门，但去年经过一次清理，现在正是最风平浪静的时候，另外身上再带把枪，安全应该没问题。 “还是让三爷陪你跑一趟吧，”茜茜双手扶着秦月红，跨过门槛走进来说道，“家里都有大家伙儿照应着，不会有什么事，倒是外面要多注意一些，有三爷陪着大家也放心。” 佝偻着身子站在角落里的关三也说道，“茜茜有英子护着，另外这两年小蓉也很用功，万一有事儿的时候也能顶一顶，还是我陪你跑一趟吧。” 陈大河有些惊讶，小蓉就是安英的女儿郎蓉，去年参加高考考上了本地的北师大，没想到她也在练功。 如果只是十天半个月的话，关三不在应该也没关系，陈大河想想便答应了。 这时秦奶奶也说道，“待会儿我给你叔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在那边接待一下，这样更安全些。” “那倒不用，”陈大河笑道，“我打算直接开车过去，不经过呼市，就不用麻烦了。” 秦奶奶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说一下，让他知会一下地方，也好有个照应。” 这回陈大河没再推辞，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装好东西，提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再带上两只大油箱，陈大河和关三便出发了。 先向北走，到冀省张口，然后一路向西，直奔榆树坳。 这个时候的交通确实有些坑，有的地方好些，虽说是土路，好歹还算平整，可进入内盟之后，车子就直接奔驰在大草原上，照着草丛戈壁一路碾压过去，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路上加了两次油，照着地图跑加问人，到第三天晚上，才开进一处破败的小村庄。 车子开到一间低矮的砖瓦平房院子前，陈大河坐在驾驶位上，隔着窗户看看门口挂着的几块油漆斑驳的牌子，再看看前面的道路，心里复杂的感情顿时难以言表。 一条路不到百米长，两旁大半都是土墙屋，路上马比人多，路边看不到商店，最关键的是，这里可不是大草原，而是漫天黄沙，沙土比草多的戈壁，这就是李慧芳呆的地方？ 这里很少有汽车过来，车子停在院门口，里面立刻呼呼啦啦出来一帮人，陈大河扭头看去，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间，夹着两个女人，看打扮跟男人差不多，再定睛一看，陈大河顿时愣住，那个短头发裹着件蓝布衣服的，竟然是李慧芳？ 坐在车里，陈大河没由得鼻子一酸，整个法语班，哪个同学不是在部委单位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只有一个李慧芳，就因为自己脑子一抽，被发配到这黄沙满地的犄角旮旯，这…… 那群人此时已经拉开院门走到车前，其中有人和李慧芳小声说着话，陈大河耸了耸鼻子，脸上重新挂起笑脸，推门下车。 当先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汉子伸出双手，操着生硬的普通话笑着说道，“陈同志您好，前天我们就收到上级发来的指示，说您要过来，就想着派人去接您的，可又不知道您走的哪条道，这两天正等着呢，您这就到了，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榆树坳！” 陈大河也伸出双手握住，“您好您好，不好意思，来一趟麻烦您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巴不得呢，”汉子哈哈笑道，“我们这个地方一年到头也没人过来，今年倒是好兆头，前不久迎来了李同志，今天您又过来，这是要兴旺了啊。” 陈大河莞尔一笑，这位老同志心态还真好，来俩人就要兴旺了。 “哦哦，对了，您是来找李同志的，”说着让出位置，指着人群后边的李慧芳说道，“李同志啊，你朋友过来啦，还不来跟他说话，欢喜傻了吧。” 李慧芳走到前面，脸上的笑容就没减过，“来啦。” 陈大河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她，黑了，也瘦了，哪怕她是这群人里收拾得最干净的，也难掩那一层风沙。 这时关三也下了车，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陈大河顿时回过神来，笑着走到车后，“我给大家带了点儿东西，也不知道这里需要什么，就随便买的，不合适的话别介意啊。” 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位老同志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您给李同志就好，不用管我们。” “没事，”李慧芳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也要不了多少，既然他都买了，您收下就是了。” 接着对着陈大河说道，“这位是榆树坳乡的范书记。” 随后又介绍了另外几位。 陈大河一一笑着点头致意，同时打开后备箱，指着里面满满一大堆东西笑道，“范书记，慧芳说的是，这买都买了，您不收也是浪费，只是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欢喜都来不及呢，哪能嫌弃，”范书记搓着两手，呵呵笑着，“就是多不好意思，多不好意思。” 本来前天他接到县里来人通知，说是要好好招待一位贵客，还以为要大出血呢，没想到人还没进门就有礼收，这人讲究。 第七百四十九章 倔犟 可当他走过来，看到被塞得严严实实的后备箱的时候，也不禁愣住了，诧异地瞟了陈大河一眼，北金的同志都这么有钱的么？别的东西他不知道，但被压在底下的那台电视机，还有两台录音机，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这也是送给他们的？ 只是这些好东西搁这儿，没用啊！ 李慧芳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惊讶，可想想陈大河以前的表现，随即又释然了，这才是他的风格，要是千里迢迢跑过来，就随便提两个袋子，那就不是陈大河了。 出来的人都帮着搬东西，其中有个箱子是专门给李慧芳的，连着那个小药箱一起抬到她的屋里，范书记就没让她再动手，“李同志，你朋友这么大老远过来，你就陪他说说话，外面有我们就行了。” 说着便同陈大河打声招呼就往走。 李慧芳也没推辞，道过谢之后，将他送出门，屋里只剩下她和陈大河两个。 关三根本就没进来，由范书记专门陪着，在外面聊天，只是范书记心里一直犯着嘀咕，这来的是李同志什么人呐，说对象吧，年纪差太远，说亲戚吧，不是一个姓的，有这么大方送礼的么？ 左右想不明白，索性抛在脑后，管他呢，乡里捞到实惠才是真的，别的不说，单一台电视机，就能让其他几个乡馋死，再一个，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姑娘应该不会很快就走了吧。 “坐床上吧，”李慧芳指了指自己那张铺着蓝白相间床单的小床笑道，“这儿也没个凳子，直接坐床上就行。” 陈大河拍拍屁股，把铺好的床单往里面折了个角，就坐在下面露出的褥子上。 李慧芳努努嘴，转过身坐在他身边，两人隔着一尺多的距离。 陈大河看了她一眼，直接说道，“我找了个关系，内盟地方上的，想办法把你从民委要过来，等手续办好，你就跟我回北金。” 他这回是来问李慧芳自己意见的，可到了地头一看这幅样子，直接就定下让她回去。 说完也不看她，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宿舍，十来平的大小，靠里一张单人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两条板凳搭块木板垫的，床脚也有两条板凳，架起一只大木箱子，里面应该就是她的衣物行李，远离门口的墙角横放着一张高高的书桌，也没把椅子，不知道是怎么坐那儿写字的。桌子黑色的漆面几乎全部脱落，勉强还留着一点底色，不过擦拭得倒是挺干净，铺着几张报纸，靠墙叠放着几本书，桌角还有一只煤油灯。 看到那只煤油灯，陈大河似乎想起什么，转着脑袋四下打量，眉头不觉紧皱。 李慧芳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我不走。” 嗯？陈大河回过头愕然地看着她，“不走？留在这儿等风干啊？” 话说出口，李慧芳似乎心里放下了什么，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就因为这里苦，所以我更不能走，我是单位派来支援这里的，不留下点东西，我不走。” 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陈大河看着她的眼神，知道这姑娘是铁了心要留下来。 想了想说道，“这样，你还是听我的安排，等手续办好就回北金，这里我安排人过来，帮他们办厂挣钱，这挣钱的本事，你该信得过我吧。” 李慧芳抿嘴笑了笑，可还是没答应，只是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是，”陈大河有点急了，指着桌上的煤油灯说道，“我要没猜错，这儿还没通电的吧，连最基本的物资都没有，你留下来能帮他们什么啊？” 李慧芳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会帮他们挣钱的么？” 陈大河顿时气结，“我是说你回去，我给他们找项目，那你回不回？” “不回，”李慧芳轻轻摇头，笑着说道，“你也会给找项目的，只不过，我来这儿两个月了，怎么说呢，确实挺穷的，书上有人说贫穷是原罪，但在我看来，贫穷固然是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应该还是思想，如果没有思想的武装，就算你能帮他们致富了，也不能帮他们安居乐业，所以，我想的是，你帮他们挣钱，我帮他们树立正确的思想，不是挺好的么。” 陈大河看了看她，沉默许久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李慧芳一愣，眼神很快黯淡下来，强笑着说道，“怎么，你怕我老了，干不动了？”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三十五，不满三十六，对吧，”陈大河笑着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过保养得还不错，跟人说不到三十人家也信。” 李慧芳笑笑没说话。 “这样，”陈大河抬起头，想了想说道，“按规定，下放锻炼最长两年，到期之后，民委调你回北金，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李慧芳抿着嘴摇头，“不拒绝。” 答应得倒是干脆，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相信两年内就能把这里的经济搞起来？” “有信心，”李慧芳点头笑道，“最起码，打下个好点的底子是没问题的，能让他们看到希望，我走了也安心。” 陈大河撇撇嘴，“我算是服你了。” 这姑娘犟起来谁都没辙，他只好退一步，能帮的尽量帮她一些。 “大河，不是我犟，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我也该回报他们一些，”李慧芳轻声说着，“刚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懂，就带了只箱子，莽莽撞撞的就过来了，知道我要来，范书记和曹大姐两个人套着马车赶了几十里地，把我从县里接回来，又把这间乡里最好的宿舍腾给我，虽说条件确实很艰苦，可他们也都尽量给我创造最好的条件，就指着我能留下来帮他们改变些什么，只是我也不过是个学法的，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写写文书，调解一下村里的纠纷，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满意得不得了，你说，面对他们，我能忍心撒手就走吗。” 陈大河沉默片刻，突然摆摆手说道，“得得，我又没说你什么，整得我跟棒打鸳鸯的老封建似的，你爱留就留，反正最晚两年，时间一到乖乖给我回去。” “嗯，”李慧芳用力点头，展颜笑道，“就算你不插手，两年到了我也是要走的，单位的调令我可反抗不了。” “好吧，”陈大河拍着大腿站起来，叹口气说道，“带我出去转转，看看这里有什么，没什么，缺什么，我好对症下药，希望这笔生意不会赔死。” “好像我还从没听说你做过赔本的买卖，”李慧芳站起来笑道，“相信这里也一样，对你，对这儿，肯定是个双赢。” 第七百五十章 离开 要说如今的伊克昭盟，后世的鄂尔多斯有什么，陈大河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四个字，羊煤土气。 可将范围缩小，放到榆树坳这方圆几百里地，他可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抓瞎。 但不管怎么算，这儿也脱不开那四个字，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占了哪一样。 如今默默无闻，后世鼎鼎大名的内盟白绒山羊和阿尔巴斯白绒山羊，能带来纺织业极其珍贵，细度在十五微米左右的细羊绒，用这种羊绒纺成的布料或毛线，其价格放眼全球也是首屈一指。煤土气不用说，煤矿、稀土和天然气，都是后世需求量极大的矿产资源，其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只不过，搞矿业开发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太大，而且现今这个时代为了创汇，到处都在开矿卖原料，整个市场都是处于无序发展的状态，大矿大开，小矿小开，给钱就卖，甚至恶性竞争，自己人跟自己人抢生意降价卖，不知造成多少资源浪费，尤其是稀土，这种极其珍贵的矿产资源竟然低价倾销二十年，本来是优质资源，结果价格越来越低，尽便宜了外国人。 这里面有很多深层次的原因，陈大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事解决。 要是这里有矿的消息传出去，赚不赚得到钱是小事，只怕这片荒凉的地方很快就会被络绎不绝赶来的大小矿业单位进行破坏性的开采，等不到十几年后市场规范起来，整个榆树坳乃至伊克昭就会变得满目疮痍大地破碎，恐怕这应该不是李慧芳想看到的吧。 捂着，一定得捂着，这个时候绝不能到这里来探矿，等到十年后再说。 难不成，要养羊？就在这漫天黄沙的地儿？ 一边听着李慧芳的介绍，一边在脑子里盘算，陈大河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草场资源缺乏，养羊也只能圈养，可不通路不通电不通水，这特么叫人怎么玩儿啊？ “榆树井不大，北边是莎草甸，那里有草可以放牧，南边是草沟子，从那儿往西还有条河，河尽头是水沟洞，听说风景挺不错的，不过我没去过，”李慧芳边走边说着，“往东就没什么了，不过那儿地名挺有意思的，叫尚海庙。” “尚海庙？”陈大河脚步一顿，诧异地往东边看了一眼，原来这儿是煤矿区啊。 他别的不清楚，不过有个叫尚海庙煤矿的还是听过，没别的原因，当时听了只是觉得奇怪，怎么西北边也有个尚海的？ 现在知不知道是什么矿类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先帮这里把养殖业做起来。 至于怎么做，还需要再仔细想想。 拉着李慧芳找范书记了解情况。 不来还好，一来老范同志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苦啊，俺们这儿是真苦啊，土地不好，种不出粮食，长不出好草，牧民兄弟只能逐草放牧，可这草场也是一年比一年少，能养的羊也就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榆树坳就要集体去唱莲花落了哦。” 陈大河忍不住抹了把冷汗，得，情况没了解多少，直接成诉苦大会了。 “范书记，咱们这不是正一起想办法吗，”李慧芳安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以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我信，这我信，”范书记立刻挥动双手，慷慨激昂地说道，“先是你来了，现在北金的陈同志也来了，可见上头对我们牧民还是非常重视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跟着D走，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下陈大河感觉背上的汗更多了，咱不过是来看看朋友的，没必要捧得这么高吧。 可看看正满脸兴奋的其他人，陈大河还是决定不泼这盆凉水。 但是就凭范书记现在这状态，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吧。 吃过晚饭，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便准备离开。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李慧芳依然是昨天那套蓝色工作服，带着淡淡的不舍，说道，“你还没找范书记了解清楚情况呢。” “了不了解都一样，”陈大河笑着耸耸肩，“我已经想好要做什么项目，而且这个项目是专门为榆树坳设计的，无论这里是否具备条件，都不影响项目的落地，万一真的没这个条件，大不了从附近其他地方挪呗。” “已经想好了？”李慧芳惊讶地看着他，“什么项目？” “养羊，”陈大河咧着嘴笑道，“办个超级牧场，专门圈养这里的特产细绒羊，另外再投建几个加工厂，对羊绒、皮革和羊肉进行深加工，搞个农业一条龙，这个项目要是能建成，养活大半个榆树坳的人不成问题。” 李慧芳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也不是手笔大，”陈大河撇撇嘴角，顿了顿说道，“主要还是国内没能形成规模化的加工企业和产业链，其实这种级别的投资在国外来说并不罕见，等你哪天出国去看看就知道了。” 国内更多的是采用麻雀战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加工厂和供应链，特点是规模小数量大范围广，好处是可以就近满足老百姓的生活需要，坏处就是成不了气候，等市场的大门一开，九成九的都要完蛋。 陈大河要投项目，自然不会投那种小作坊式的，而是照着这个地方的极限承受能力来设计，反正钱多得没地方花，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玩把大的。 没电没水没路，建就是了，先把地圈起来再说，不差这几个小钱。 “对了，还有个事，”陈大河突然又说道，“回头有投资方过来谈判的时候，按照惯例，你们这边会安排专人对接，到时候他们会指定由你来对接，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嗯？”李慧芳眨眨眼，“不是你来谈吗？” “我可没这闲工夫，”陈大河甩甩手，“我就牵线搭桥，定好项目后自然会有投资人介入，后期的我一概不管，” 说着顿了顿，又将口风一转，“也不能说不管，只是不管日常工作，要是投资方派来的负责人不讲规矩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你只管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的跟真的似的，”李慧芳努努嘴，“又不是你投的项目，人家凭什么服你的管。” 陈大河横了她一眼，“少废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否则自己个受了冤枉气可别怨我。” 然后拍拍屁股，往远处的车子走去，“走了，回见。” 关三正蹲在车子旁抽烟，看见陈大河过来，将烟头在地上捻灭，然后拉开门钻进了驾驶室。 他其实也是会开车的，只不过没有驾驶证而已，不过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也没人查他的证件，照开不误。 陈大河拉门上车，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李慧芳，右手伸出窗外摆了摆，随后车子发动，渐渐远去。 “这就走了啊，”从院子里出来的范书记看着渐行渐远的吉普车，竟然有些恋恋不舍，看了看李慧芳说道，“怎么不留他多住几天，” 顿了顿又问道，“是不是在这儿住不惯啊？” 他是担心这位北金来的陈同志受不了这儿的苦，呆一晚就溜回去了，这还不是关键，要是连着把李慧芳也拐走，那可就损失大了去，甭说昨天那些东西，就算再多十倍也补不回来。 “不是，”李慧芳回过头笑了笑，除了眼丝有些发红，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范书记，我朋友他说可以帮我们这儿找到投资，您可得早做准备，别等人家投资人过来，又跟昨天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屁，”范书记翻了个白眼，“我那是给你机会呢，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真是白瞎你个大学生。” 一句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说道，“你刚才说啥？给咱们找投资？就，就是报纸上说的，跟特区那样的，外国人的投资？” 李慧芳俏脸微红，摇摇头笑道，“是不是外国人我不知道，反正，他肯定能找来钱，而且如果能到榆树坳来，也会是经过上面一层层审批同意的，您就放宽心吧。” “屁，有资本家过来，老子宽个屁的心，上面同意也悬，”范书记左想右想不对劲，“不行，这事儿我得跟老杨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要怎么个对付。” 说着撒腿就往里跑。 李慧芳笑着摇摇头，再转身看向东边，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车影，很快翻过一座小坡，消失在眼前。 第七百五十一章 会面 揽胜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奔驰，只是方向并不是正东，而是往北偏了几十度。 这个方向自然不是回北金的，而是内盟的省会呼市，他打算先去趟那里，见见罗老爷子的儿子，这个项目要落地，少不了要麻烦他帮忙牵线。 呼市和伊克昭盟不算太远，刚过正午时分，车子就开进了城区，在问过几个路人后，终于找到区委所在地，在传达室报上名字，很快两人就会上面。 罗向阳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深蓝色的干部服穿在身上不显一丝褶皱，胸口别着两支钢笔，头发一丝不苟，腰杆笔直两眼有神，看上去就是个讲究人。 见到陈大河过来，罗向阳显得特别高兴，连手头的工作都不顾了，拉着他就去下馆子。 区委招待所的一间大包厢里，不等上菜，一杯满满的五十三度薛刚山牌丰镇特曲就端在罗向阳手里，他拉着陈大河说道，“大河，我听老父亲提起你很多次了，今天总算见着真人，要没有你，我……，叔不会说话，这杯是敬你的，” 说完就仰头往嘴里一倒，咕隆一口二两半就喝了个干净。 陈大河一看这架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是不怕喝酒，可喝酒也没这个喝法啊！ 见罗向阳提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陈大河赶紧拉住，“叔，叔，慢点儿，您这样我可不敢跟您喝酒。” 关三在另一边慢悠悠地挑着花生米，视线一直低垂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很有些超然物外。 “哈哈哈，”罗向阳总算没端起杯子，哈哈笑道，“我还想再敬你两个呢，” 说着声音不觉低沉下来，“叔心里有愧啊，老父亲在受苦受累，我却什么都干不了，你知道那种心情吗，戳心窝子啊。” 眼见着他眼眶都红了，陈大河连忙说道，“叔，那都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不挺好的吗，老爷子一顿饭两盅酒，除了在学校教书，还经常往紫禁城跑，大家日子以后也会越过越好的。” “是是，”罗向阳抹了把眼睛，笑着说道，“叔失态，让你见笑了，大河，” 然后又看向关三，“老哥，这回你们过来，可得多住几天，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 “叔，可能真不行，”陈大河赧颜说道，“我家里那口子放心不下，得尽快赶回去。” “哦，对对，”罗向阳拍拍脑袋，“我听妈说了，是这么回事儿，那，怎么着也得住一晚吧？” 陈大河想想，晚上走和明天早上走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现在这交通，开夜车确实不安全，便点点头说道，“成，住一晚。” “好嘞，”罗向阳显得特别高兴，“不用住招待所，家里就有地方，宽敞，一人一间房都有。” 虽然陈大河不习惯住别人家里，但看罗向阳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便答应下来。 饭菜上桌，罗向阳殷勤地劝酒劝菜，那热乎劲直让陈大河有些吃不消，赶紧转移话题，“叔，这次我专程过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儿求您来了。” “哎哎，千万别说求字，”罗向阳放下酒杯，大包大揽地说道，“有事你直说，叔这儿没二话，万事儿给你办妥咯。” “那就谢谢叔了，”陈大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是这样，我有个同学，本身是在民委工作的，今年被外调下放，去了伊克昭盟下边一个乡。” “嗯，这事儿你奶奶跟我说过，”罗向阳点着头说道，“你是不是想把她调出来？没问题，我回头就给民委打报告，把她留在内盟，只等民委一批准，立刻调她来呼市，再等这阵风头过去，你送她去哪儿都行，当然，要留在内盟也可以，有我在，保证不让她掉一根头发。” “谢谢，”陈大河呵呵笑了笑，“不过不是这么回事儿，我昨天去了一趟她那里，也问过她的意见，她的想法是，既然来了，就得留下点东西，在那里踏踏实实干上两年，我也支持她。” “留下来？”罗向阳先是愣了愣，随后拍拍桌子，脸上的笑容一收，竖起大拇指肃声说道，“有志气，我们就是需要这样踏实肯干的青年干部，你也放心，我会一直关注她，能帮手的也会主动帮一把。” “呵呵，”陈大河笑道，“叔，现在就需要您帮一把了。” “哦？”罗向阳一愣，酒也不喝了，直接转过身对着他，“你说，让叔怎么做？” “我是这样想的，”陈大河说道，“榆树坳那里虽然说资源匮乏，但也有他们的优势，那里的气候和草场很适合养殖细绒羊，所以就想帮他们牵牵线，引入一家外资公司过来投资，兴建一个大型细绒羊养殖基地，以及相配套的加工厂，把当地的经济做起来，但不确定这边的政策是怎么样的，就想过来问问您。” 听完陈大河的话，罗向阳皱起眉低头想了想，“引进外资，问题应该不大，从七九年第一单以补偿贸易形式利用外资开始，到今年为止的五年时间里，包括正在洽谈中的，全盟一共签订利用外资合同十五项，协议外资金额四千多万美元，虽然比不上特区，但也比许多内地省份要强些，这事儿应该没问题，回头我找书记和区主席好好商量一下，确定好之后再回复你，哦，对了，” 罗向阳转头看着他，“这个项目资金规模大概有多大？” “现在没做评估，还不好说，”陈大河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低声说道，“叔，这事是不是资金量越高，投资方的话语权就越大？” “那还用说，”罗向阳也不觉压低声音，往门口方向看了看，说道，“你要能弄来五百万美元以上的投资，我就能让区府拿出最好的条件，而且，是外商独资，区府不插手。” 陈大河笑了笑，还以为多大呢，原来五百万就满足了，不过也是，十五项合同总协议金额才四千多万，平均一项三百万不到，实际利用的可能更低，相比之下五百万已经翻倍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归来 他看不上那点小钱，但在罗向阳眼里可是个大数字，所以见着陈大河竖起一根食指，眉头微微皱了皱，“一百万？也成，我尽量争取一下，把能给的条件都给足。” “不是一百万，”陈大河摇摇头，笑着说道，“一千万美元，以现金加设备的方式投资，因为这里加工处理的货物，是准备出口的，所以相应的设备都会在国外采购运过来。” “一千万？”罗向阳眼睛瞪得老大，“没骗我？你真能拉来一千万？” “不是，叔不是不相信你，”不等陈大河说话，罗向阳又连忙说道，“主要是这笔投资太大，要真能落实，那就是内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外商投资，大河，那就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我了啊！” 从这句话就能看出，内盟这边在开放政策上的倾向性，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十年后，那时候全国各地是上赶着求外商投资，只要能拉来外资，要什么条件给什么条件，而现在呢，敢用外资的，除了几个特区之外，内地省份的确不多，更不用说这种边陲之地，就算有外商主动要求来，那也先谈个一年半载再说，对经济有没有贡献且不管，起码错误是不能犯的。 罗向阳能说出这句话，那内盟上层对待外商的态度自然不言而喻。 只不过，罗向阳顿了顿又说道，“大河，一千万美元这么大的投资，全部放到榆树坳那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说着赶紧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为你和外商考虑，前天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也查了榆树坳那个地方的资料，你也去过那里，想必详细了解过那个地方，大半是戈壁，小半是草场，建一个养殖场倒问题不大，草料不够还可以从鄂托前旗的其他地方调配过去，反正草也不值几个钱，还能给附近几个地方增加收入，问题就在那几个加工厂上，榆树坳水电路都没通，工厂建设就是个大问题，而且还有工人，你总不能让外商朋友找那些牧民来操作机器吧？” 其实罗向阳说的这些问题陈大河都有考虑过，水电路倒好解决，无非是基建投入而已，多花一点钱总是能建好的，这也是他将投资总额定到一千万的原因，而且这种基建投入并不是白花钱，可以用运营收费的方式赚钱，无非是回本周期长短的事，但工人方面，确实让他有些举棋不定，高素质的工人可不好找，对，可以和深阵一样，去找退伍老兵过来开工，但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将加工厂开在榆树坳，呼市和东胜都可以接纳。 陈大河想了想，抬头问道，“伊克昭盟是什么态度？” 这话没头没尾，偏偏罗向阳还听懂了意思，笑笑说道，“他们盟委牛书记，拉玛力格书记都是实干派，胆大包天不怕麻烦。” 陈大河眼角皱起，懂了。 “那就这样，养殖场放在榆树坳，再搭配一个屠宰场，加工厂就放东胜，位置不用太好，毕竟是做纺织和皮革的，不能离生活区太近，最主要的是要地方大，” 说到这里陈大河加重语气，“越大越好。” 既然在东胜没有阻力，那当然要把工厂留在这里，等十年后矿产被发掘出来，所占的土地价值能成百倍的增长。 “没问题，那里本来就地广人稀，土地随便占，”罗向阳笑笑，顿了顿又说道，“只不过，这里和深阵不同，只能算借，不能买，也不能租，可以吧，或者地方以土地入股，占一点股份。” 面上脸色不变，罗向阳心里却万分惊讶，陈大河给他的感觉，似乎自己就能全权做得了这笔投资的主，项目、地点、金额，乃至调整变更，都是他一句话，而且里里外外也没有流露出需要和外商协商的意思，莫非，他找的这个外商，又是琼斯公司？可没听说琼斯公司有这方面的业务啊，如果是又开拓新项目，那经营范围也太广了吧。 “就借吧，回头看看怎么补偿一点东西，”陈大河没在这方面纠结，实际上深阵那边的土地使用也没个定数，大部分确权都不明确，这事儿估计还得等一两年才能敲定。 他从没想过让地方入股，虽说这样可以带来一些便利，但后续的麻烦同样也不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撇干净。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借用可以，但是以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这家公司对所借用的土地有优先使用权购买权。” 所有权就别想了，再过五十年都不可能。 “那是自然，否则地上的机器厂房怎么办？！”罗向阳满口答应下来，这点不会写在合同主体里面，只能以附加条款的形式注明。 敲定大致方案，两人便不再谈公事，转而拉起了家常。 下午罗向阳也没去单位上班，吃完饭直接带着陈大河和关三回了家，晚上的时候，也见到他的老婆孩子，两人也都很热情，晚上在这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陈大河带了两大包罗向阳送的土特产，和关三踏上返家的路程。 等赶回北金，距离出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家里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一个人。 “你个小王八羔子，不声不响就跑回来，看老子抽不死你！”王赟怒气冲冲地卷起袖子就要干架，结果左等右等，竟然没人过来拉他。 视线往边上瞟了瞟，茜茜和秦月红在一旁偷笑，李中和罗东升孙云东三个糟老头看都没往这儿看一眼，忒不是东西。 呃，有点尴尬啊。 陈大河将他的胳膊一搀，很善解人意地给了台阶下，“老爷子消消气，我那不是着急吗，搁您身上您不着急啊，再说，我还……” 咦，原来好像是说让老叶回去陪他的，可后来关三直接让他们四个一起从陆路去非洲，那就是没回瑞士，把这老爷子给忘了哦。 眨眨眼，陈大河继续说道，“我还特意叮嘱老提奥照顾好您呢，他没照办？” “提奥是提奥，你是你，能一样吗，”王赟顺势瞪向他，“老子还想带几件东西回来，你不在老子好意思拿？” 第七百五十三章 来人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寂一片，随即暴起哄堂大笑。 “老王啊老王，你就这点出息，”孙云东拍着大腿笑道，“合着你生气是因为没捞着好处啊。” “屁，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赟的厚脸皮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地怒斥，“老夫这是鉴赏，鉴赏懂不懂！” 造型摆的不错，可惜迎来嘘声一片。 “懂，懂，”陈大河拉着他坐下，豪气地说道，“您老想要什么，只管吱声，我让他们送来就是。” “送就免了，磕着碰着可不得了，”王赟很干脆地摆摆手，随即感叹道，“本以为绝迹的几样东西，竟然也能被你找着，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绝迹？什么玩意儿？ 陈大河有点茫然，仓库里的东西源源不断往里进，他对这个又不感兴趣，哪里知道什么稀罕什么不稀罕的。 不过好歹也是广撒网多捞鱼，捞着几条珍贵品种也很正常的吧。 王赟拍拍他的肩膀，“东西都不错，就是有些分类不对，把后朝仿的归到原朝了，虽说是仿的，但也是真家伙，还是有些价值的，我都已经重新标注好，别弄乱就行。” 他也没细说，反正说了这小子也不懂，而且东西在苏黎世的地下库房里放着，下面是铜墙铁壁，地面有专业保安把守，比国内安全性要高多了，这才是他没带回来的主要原因，否则真要拿那几样东西，老提奥也不会拦着。 把王老爷子一个人丢在苏黎世，陈大河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今天一直都捧着，没跟他斗嘴，让王赟很是有些飘飘然，恨不得在这里多呆两天。 可惜这时候已经是四月底，距他离开单位已经有一个多月，要是再不赶回去上班，弄不好单位上要发寻人启事了，所以第二天就坐上返回尚海的飞机。 当飞机飞上蓝天，王赟看着窗外的云层，突然拍了拍脑袋，“糟糕，提奥让我转告大河的话给忘了，” 眯着眼睛喃喃说道，“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忘一次我忘一次，正好扯平！” 随即便把这事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看起外面的风景。 王赟走了，另外在陈大河回来的前三天，奥利弗也已经返回美国，是坐着专门从美国飞来的私人飞机走的，至于原来和陈大河一起坐着回国的那架也带去了香江，平时就停在那边的机库，等陈大河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召唤过来用。 只是在走的时候，她还跟茜茜说过，给肚子里的宝宝准备了一份礼物，等宝宝出生的时候，那份礼物正好可以送来。 具体是什么礼物，她没说，茜茜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在意，给小家伙的礼物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些玩具婴儿用品之类的，没什么好猜的。 陈大河听到后倒有些疑心，如果只是这些普通东西，奥利弗肯定不会卖关子，那姑娘不会又跟买私人飞机一样，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他现在得抓紧时间，把内盟的投资方案敲定下来，便准备给奥利弗打个电话，让她那边安排一下。 就在他走到书房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大河眉角轻挑，走过去拿起电话，“喂，我是陈大河，请问哪位？” “大河，是我，夏伯平，”夏伯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三个白人笑了笑，“你在家里吗，有几位过来投资的外商想见你一下。” “外商？想见我？”陈大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找我干嘛？” “从法国过来的，”夏伯平干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琼斯公司在内地的投资布局跟你有关，所以想找你咨询点东西。” “开玩笑吧，”陈大河瘪着嘴巴，“他们想投什么项目直接找你们不就行了，我不可能比你们知道得还详细啊。” “这个我也说了啊，可人家就是点名找你，下面的人层层上报，都捅到我这儿来了，我也没办法啊，”夏伯平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就当帮帮忙，帮他们指点几句，这可是个大投资，汇丰银行开具的本票都带着，三千万美元呢。” “嚯，还真不少，”陈大河挤眉弄眼地瞎捉摸，从法国来的，还这么大手笔，他们背后是美国财团，还是欧洲贵族呢？ 这些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前段时间定下的项目还没正式成形，结果转头就追到国内来了，真当自己没脾气是吧？！ 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头绪，电话那头夏伯平还以为掉线了，握着话筒死劲叫，“喂喂喂，听得见吗？大河，还在不在？” “在在在，”陈大河回过神来，“既然他们想见，那我就给他们见，他们现在是在你那里是吧？我这就过来。”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干想也没用，这拨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见了面摸摸底子就知道了。 说着就准备挂电话，可夏伯平又连忙叫道，“不不，不用来我这里，他们在萝拉餐厅定了个包房，中午请你吃饭，你直接去那里就行。” 萝拉餐厅？ 陈大河一愣，这拨人到底搞什么鬼？ 萝拉餐厅隶属于琼斯餐饮公司，他可不相信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和奥利弗的关系，实际上他们就冲着这个来的，可为什么还要把会面地点定在那里呢？ 表示诚意？还是间接表明来历？ 而且，萝拉餐厅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难定，他们一来就能定好包房，说不定背后还有奥利弗的影子，这姑娘是个什么意思呢？ 又开始乱猜了，陈大河拍拍脑袋，“行，萝拉就萝拉，中午饭是吧，我现在就过去。” “那成，”夏伯平笑道，“我这里实在走不开，就不陪你们了，不过安排了一位同志给他们带路，回头你见着关照一下。” “这个还用你说，”陈大河撇撇嘴，随即眼珠一转，问道，“男的女的？你干嘛让我关照？” “就你话多，”夏伯平啐了一口，“下回再跟你说，记住，会面时间是十二点，别迟到，挂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特别顾问 挂掉电话，夏伯平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先生们，按照诸位的要求，我已经替你们约好陈先生，他将准时到达萝拉西餐厅。” 坐在最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站起身伸出右手走了过来，“非常感谢，夏先生，很抱歉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约他见面，因为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但是，他的意见对我们很重要，毕竟这关系到一笔三千万美元的投资，不是吗。” “您是对的，”夏伯平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握住手笑道，“对待任何一笔投资都应该谨慎，与金额大小无关，只不过，我有个疑问，阿兰先生，也许陈在琼斯公司投资初期担任过北金分公司的负责人职务，但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而且你们的项目与琼斯公司并不相同，据我所知，你们是更偏重于常规的民生行业，而他只是负责文化产业部分项目，是什么原因让您坚持与他见面呢？” “当然是因为琼斯公司的奇迹，”阿兰先生张开双臂，用略带夸张的语气说道，“短短几年的时间，琼斯公司就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大型集团，整个西方都把他们的发展经历作为商业案例在研究，不过绝大部分人关注的是他们在香江金融风波中的暴利，从而一飞冲天的崛起，而我更关注他们的第一桶金，那就是在这里的投资，从服装到电子产品，他们以更低的价格销售却能获得更高的利润，这与他们在这里开设工厂的原因密不可分，因为这样成本很低。” “但是，阿兰先生，”夏伯平意味深长地笑着，“这应该归功于琼斯小姐的决策，而您却将目光投向一位只在初期担任了不到两年分公司总经理的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也许吧，”阿兰并没有坚持，只是耸耸肩笑道，“无非是一次见面而已，听一听琼斯公司创业元老的故事也很不错，不是吗！” 听他的意思，是想撞大运吗？夏伯平笑笑没说话，不过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问题最大的地方，是他们怎么会知道陈大河的。 虽说陈大河做过琼斯公司北金分公司的负责人，美国那边也有人知道这一点，比如当时的大使伍德先生，但这条信息并不怎么引入注意，尤其是在陈大河已经卸任两年多之后，很多国内的人都忘了他的存在，而这个时候，却有三个法国人直愣愣地找上他，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不过看这位阿兰先生的样子，再问他也不会多说，只能暂且由他，一来这笔投资的确很重要，二来就在北金这地头上，又是陈大河主场的萝拉西餐厅，他们又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那么，阿兰先生，祝您顺利，”夏伯平摊摊手，“非常抱歉，由于我提前确定了许多行程，无法亲自陪同您过去，只能安排我的同事陪您前往，请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应该是我们说抱歉，”阿兰耸耸肩，“我还以为没那么快见到您，而且也没那么快见到那位陈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确定下来，您帮了我的大忙，同时，您和您的同事也让我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效率，鉴于此，我对这笔投资的信心又更充足了一些。” “感谢您的认可，”夏伯平笑着伸出手握了握，“祝您顺利。” 随后叫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同志，叮嘱了几句，才将三位外商送出门。 阿兰他们也并没有拒绝对方安排的陪同人员，事实上在过来之前，他们就做过一些准备工作，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必须接受一些规则的约束，其中由专人全程陪同，就是其中之一。 当一行四人来到萝拉西餐厅的时候，陈大河已经等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并且提前问过餐厅经理乔治，只是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只知道他们是用一张贵宾卡定的位。 而且，这张卡片还是从自己这里流出去的？ 陈大河更迷糊了，他确实有一些贵宾卡，有的在北金，有的无意中带去了瑞士，随手丢在苏黎世的家里，难道，是那里的卡？ 可是，是谁给他们的？老提奥吗？ 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白人，陈大河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陪同他们来的那位女同志吸引了他的目光。 不会吧，还真是女的，而且长得还不错，最关键是三哥特意让自己关照，这人跟他什么关系？ 江晓英笑盈盈地上前一步，冲着陈大河笑道，“小叔好。” 嗯？陈大河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江晓英，我爸爸是江望楼。” 哈？陈大河这下绷不住了，嘴角往两边拉开，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你啊，我听你爸说过你，今天总算见着了。” 这位大侄女貌似比自己还大啊，这声小叔叫的，还真不习惯。 她又不像老家的黄大利黄小虎，虽说叫起来辈分更高，是叫叔爷的，但那是有亲缘关系在，而江晓英自己又不熟，这一见面就叫叔，确实有点尴尬。 江晓英皱皱鼻子，“我妈跟我爸说了好多次，请您过去吃饭，您都不去的，我爸又不带我去您那儿，当然见不着了。” 哎呦喂，这是有怨气啊。 陈大河揉揉鼻子，“那个，晓英，你还是别您您您的，咱俩年纪差不多，直接叫我名字得了，各论各的，不用管你爸。” “那可不行，”江晓英很是执着，坚定地说道，“我爸说了，您是他小师弟，我就该叫叔的，不然他能把我腿打瘸了，我可不想做瘸子。” 呵，这小姑娘还挺彪，这是拿话挤兑自己呢，偏偏还挑不出她的理来。 只不过自己有得罪她吗？还是让她爸给唠叨唠叨烦了，迁怒到自己？ 陈大河眨眨眼睛，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歹也是大师兄的女儿，自己的晚辈，总不能跟人小姑娘置气吧。 好在这边上还有其他人，阿兰就帮他解了围。 “江小姐，您和陈先生说清楚我们的来意了吗？” 哎哟，差点忘了正事儿，江晓英俏脸微红，干咳一声，总算顾上正事，“他们三个就是从法国来的外商，这位是阿兰先生，这位是艾伦先生，这位是安东尼先生，他们有些问题想找您了解一下。” 陈大河和三人一一握手，笑着说道，“很抱歉，请原谅我的直接，我是想问，阿兰先生为什么会找到我？” “因为我们想从您这里得到一些建议，”阿兰笑着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聘请您做我们公司的特别顾问，当然，报酬从优，不知陈先生是否考虑一下？” 第七百五十五章 老提奥的安排 请自己做特别顾问？ 陈大河晒然一笑，真是亏他想得出来，自己是有多闲才会跑去给他们做顾问，有这时间呆家里睡个懒觉不知多好。 当即便很直接地拒绝，“抱歉，阿兰先生，我刚刚已经确定好工作，不方便担任贵司的顾问，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如果不是他还想知道阿兰手里的贵宾卡是怎么来的，现在都准备直接走人了。 而被拒绝之后，阿兰也不再坚持，做了个略表遗憾的表情，“好吧，既然您坚持，那我们尊重您的选择，但是，对于在这里的投资，有些问题我们想向您做些咨询，不知道是否方便，当然，我们同样也会支付报酬。” “报酬就算了，”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就随便聊聊吧。” “非常感谢，”阿兰笑了笑，随后扭头看着江晓英说道，“这位女士，很抱歉，由于事关商业机密，我们想和陈先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江晓英本能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发现他微微点头，便回过头笑道，“当然可以，我在外面等你们就行。” 陈大河笑了笑，这个大侄女虽然有点小性子，但还是很顾大局的嘛。 “您可以在另一个包厢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阿兰再次做出抱歉的手势，“为表达失礼的歉意，费用由我们来出。” 江晓英还是看向陈大河，发现这位小叔依然点头，也就欣然表示接受。 万事有小叔顶着，怕啥，她早就想尝一尝这里的东西，老爸就有一张贵宾卡，可惜从来不准她用，今天总算等到了。 等她出去，从外面关上门，阿兰立刻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信封双手递给陈大河。 嗯？ 陈大河满头雾水地接过来，拆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信纸上没有别的话，就是一个白玉兰图案，下面一个老提奥的花体签章。 枉费自己猜了半天，还以为他们是谁派来的，合着是老提奥安排的人。 “坐吧，”陈大河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同时自己也走了过去，嘴上问道，“是老提奥派你们来的？” “是的，先生，”阿兰三人一起跟过来坐成一排，依然是阿兰作为代表发言，“提奥先生说，为了不给您惹麻烦，只能用这种方式与您见面，另外要在没人的场合将这封信给您看，当时他给了我们一张贵宾卡，可以预定这间餐厅的包房，说是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别的人来这里可能是为了吃饭或者面子，而许多外国驻华使馆的人和一些外商来这里，却是因为这里优秀的保密性，在这个地方谈话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陈大河靠在沙发背靠上，看着阿兰说道，“提奥先生还说什么了吗？” “提奥先生交代了两件事，”阿兰笑道，“第一，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将以高薪聘请您作为公司的特别顾问，薪水由您自己开，我们不还价，这点现在、以后，永远有效，” 陈大河眼神微动，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来，阿兰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就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理了。 “第二，对于我们这次过来投资的项目选择，提奥先生说以您的意见为主，”阿兰说着笑了笑，“他说相信以您的能力和判断，说不定可以再造一家琼斯集团，不一定达到现在EO集团的高度，能有琼斯系公司的规模就可以了。” 如今的EO集团分为三个体系，一个以香江为中心，金融地产行业为主体的投资体系，一个是以美国为中心，囊括了高科技、娱乐传媒为主体的新兴体系，最后就是EO集团起家的老本行，以文化和电子制造业为主体，横跨美亚两大洲的琼斯体系，三个体系各自为政互不统属，但又紧密相连守望互助，构成完整的EO集团三支柱架构，这种立体式架构也是西方学院派研究的重点对象，主要是他们很好奇，EO集团是如何做到同时管理这么多不同行业的项目，却又能顺畅运行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阿兰心里其实也非常惊讶，当时老提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如今在美国风生水起的EO集团会跟这个人有关系，好吧，事实上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他总觉得这一切只是巧合，老提奥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能怎么办呢，提奥先生才是公司的负责人，而他只是一个经理人而已。 陈大河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拇指还在无意识地碰撞，眼神迷离，显然在想些什么。 在去年的时候，他为了给马佳彤他们那批人的公司打基础，特意在欧洲那边花费五千万美元，收购了六家诸如衣食住行之类与民生行业相关的公司，可惜马佳彤他们要么想做杂志出版，要么想做电器和零售，没一个跟这几家公司沾边的，到最后都没用上，而这六家公司后来也都是交给老提奥在打理，他几乎从来没过问过。 现在老提奥派他们过来，他倒是突然有了些想法。 既然自己名下就有食品公司，为什么不自己去投伊克昭盟的项目呢？ 养殖场，再加三四个相配套的加工厂，总投入不算多，完全可以拿下来。 想到这里，陈大河抬起头看向阿兰，“你们在养殖及加工领域的技术水平怎么样？” “养殖和加工？”阿兰眼神微眯，但很快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道，“法兰西不仅是欧洲的商业中心之一，同时也是欧洲第一农业生产大国，除了经济作物种植，养殖和皮毛加工也是传统强项，所以，就算我们公司没有相应的全套技术，但只要有需要，从育种出栏到零售摆上货架的任何一个环节，我们都有把握完成。” 陈大河嘴角上翘视线下移，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阿兰先生这么有信心，那不妨把项目定在养殖和深加工方面，我知道有一种羊绒直径不到十五微米的细绒羊，或许你们可以从这个项目着手。” 第七百五十六章 挽回印象 还真建议去投养殖业啊？ 阿兰有些无语，万里迢迢从欧洲跑来这里，就让自己去养羊，这也太扯了吧，真当欧洲就没有地方可以养羊了吗。 如果不是来之前提奥先生有过交代，必须在最大程度上尊重陈大河的建议，他都想调头就走。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艾伦反而提起了精神，身体往前倾，专注地看着陈大河，“陈先生，您刚才说，羊绒的细度标准在十五微米左右？那净绒率是多少？成年羊的单产量又是多少？” 陈大河转头看向他，似乎这位艾伦先生还是个纺织业的行家啊，只不过艾伦要的这些数据他哪里知道。 笑了笑说道，“具体数据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几位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到那个地方去看一看，在此之前，我也将那个地方的情况简单说一下，这个地方位于我国西北部，处于大陆纵深，总的来说，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物价很低，非常低，投资成本低到超乎你们的想象，还有许多政策优惠，缺点是那里完全没有任何工业基础，加工厂可以开设在市区，也能解决基本的通水通电和交通问题，但是养殖场和屠宰场只能建在偏远地区，所以建设前期客观条件会艰苦一些。” 听到这番话，艾伦没什么反应，阿兰和安东尼却是眉头紧皱。 他们来之前了解过这里的一些情况，也知道这片土地上正在进行一场变革，但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投资，而琼斯公司选择的工厂地点就在紧临香江，有着一个优良港口的地方，是最适合投资的地方，他们原本想的也是将项目放在那里，但现在陈大河却建议他们在内陆投资，不会是想拿他们当拓荒者吧？ 几乎没怎么考虑，阿兰便说道，“陈先生，很感谢您的建议，我会将您的意思转告总部，如果采纳的话，我们会支付一笔顾问费，现在么，” 阿兰笑笑说道，“我们可以享用一份丰盛的午餐，不知有没有这份荣幸，听您说说琼斯公司创业的故事。” 这是委婉拒绝了吗！ 陈大河笑了笑，拍拍大腿站起来，说道，“饭就不吃了，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买进卖出那点事，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好运。” 阿兰尽力挽留，却还是只能看着陈大河推门离开。 “他是生气了吗？”关上门，阿兰回过头满脸荒唐地看着两位同伴，“就因为没有采纳他那个天方夜谭一样的建议，就甩手走了？” 安东尼耸耸肩没有说话，出发前提奥先生和爱奈斯女士的叮嘱还历历在目，天知道这个华人跟老板是什么关系，还是少开口比较好。 反倒是艾伦提出不一样的意见，“我觉得，在上报提奥先生之前，应该去陈先生说的那个地方去看看，细度不超过十五微米的羊绒，在纺织市场上属于最顶级的材料，如果净绒率和单产量达标，确实很值得投资，要是真的能得到这种资源，再加上精美的设计，完全可以将我们的服装公司打入最顶级的时尚界，而投入，只需要几百万美元而已，甚至可能更低，这样的机会我们不能轻易放过。” 做高档面料出身的艾伦，更清楚这种顶级细羊绒的珍贵程度，所以哪怕没有得到更准确的数据，他还是想去求证。 “但是你也听到了，”阿兰反驳道，“那里没有水没有电，甚至没有公路，你想去原始森林里工作？！” 看着艾伦依然严肃的表情，阿兰耸耸肩，“好吧，也许是草原，但那又怎么样，依然原始！” “我觉得你们的意见并不冲突，”安东尼在中间打圆场，“阿兰，你可以将今天和陈先生的谈话向提奥先生做个汇报，包括艾伦的建议，我知道这家餐厅就有远洋程控电话，一通电话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提奥先生认为可以考虑，我们再去找陈先生，跑一趟他说的那个地方，你觉得呢，阿兰？” “我？”阿兰看看艾伦，再看看他，摊开手说道，“我没问题。” 艾伦耸耸肩，“我也没问题。” 安东尼拍拍手，“那么我们先吃点东西，尝尝这间顶级餐厅的厨师手艺，然后再打电话。” 陈大河从包厢里出来，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找来餐厅经理乔治，找他要来一张贵宾卡，然后找到在一楼吃饭的江晓英。 “这个给你，”陈大河把卡递给她，“以后你想吃了就直接过来，带朋友来也可以，不过这张卡只能打八折，钱不够的话就挂我的账上，我已经跟餐厅说过了。” “哇，谢谢小叔，”江晓英笑眯眯地接过来，这声小叔倒是比刚才真诚许多。 先看了两眼，然后把卡收好，江晓英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叔，你跟外商谈完了吗？” “谈完了，”陈大河拍拍手，“他们现在应该在用餐，你在这儿等他们下来就行，我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玩。” “哦，”江晓英挥挥手，“小叔再见。” 离开餐厅，陈大河直接回家。 他根本就没考虑过阿兰他们不投资的可能性，他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没关系，大不了换个人就是，所以刚才阿兰表示婉拒的时候，他谈都懒得谈。 既然老提奥想将家族产业发展到国内，那就从这个项目开始起步吧，只是这一个项目不只是单纯的投资实业这么简单，相配套的水电路等基础建设也在投资范围以内，需要尽快拿出整体方案出来，否则就算有罗向阳那边配合，整个审批周期也会浪费大量时间。 回到家里吃过饭，又睡了个午觉，等起来的时候，阿兰他们三个已经等在家里的会客厅中，陪着他们来的依然是江晓英，也幸亏是她，换个人也许连门都进不来。 得到关三的通报后，陈大河洗了把脸走到前院，笑呵呵地说道，“阿兰先生，这么快就有决定了吗。” “是的，陈先生，这个项目我们很感兴趣。”阿兰笑着站起来，心里涌起一股苦涩，该死的，这个东方人到底跟老板是什么关系，一通电话打到法国，提奥先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交代了一句话，那就是全部按照陈先生的意思去办，这还不算完，爱奈斯女士将于近日赶赴北金，亲自主持这次投资谈判，他就要被夺权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需要重新挽回在陈大河眼里的印象分，保证在被夺权之后不会更进一步被踢出局，虽然现在欧洲经济回暖了，但这样的高薪工作可不好找。 第七百五十七章 梳理 阿兰想尽力表现，陈大河却对他不感兴趣，而是直接让关三从书房里找出伊克昭盟和榆树坳的资料给他，“这是项目投建地的情况简介，更详细的需要你们去现场了解，总的来说，这份打包投资方案包括一座大型养殖场，一座屠宰场，这两个放在榆树坳，那里的气候更适合细绒羊的繁衍生长，而相配套的纺织工厂，皮革厂和肉类加工厂则放在东胜区，相比一无所有的榆树坳，那里有一些基础工业存在，可以为工厂提供一定的便利，另外还有一套关于水电路投资的建设项目，这个需要你们自己去制定方案。” 阿兰接过资料，心里只想骂一句狗屎，我是法国人，虽然懂英文德文和意大利文，但是不懂中文，拿份中文资料给我看是什么个意思？！还有什么榆树坳东胜区，完全没概念啊，天知道是在哪个山坳里。 不过从陈大河的话里他还是听出一些东西，合着那个地方就是片白地，他们这个项目还真是去拓荒的，要不然怎么会连水电路的建设方案都要做呢。 只是这回他不敢再说什么，反正过两天爱奈斯女士就要到了，回头就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看她还怎么说。 阿兰的积极性不高，艾伦却很有兴趣，见他没有反应，当即对陈大河说道，“陈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实地？我的意思是，那种细度不超过十五微米的细绒羊。” 陈大河耸耸肩，指了指一直坐在边上的江晓英，“这个要求你应该跟她说，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而已。” 外商去哪里参观自然有专门的部门来安排，他可不会去操这个心。 “还是等爱奈斯女士过来吧，”阿兰故意说道，同时视线不经意地瞄向陈大河，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很意外，陈大河竟然愣了一下，显然他也不知道爱奈斯女士要过来的事，可很快又恢复正常，这是不是代表了他对爱奈斯女士同样具有影响力呢？ 顿了顿之后，阿兰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也许爱奈斯女士也会亲自过去，我们可以一起。” “阿兰先生，”江晓英突然说道，“不知道您说的爱奈斯女士，大概什么时间过来呢？” “也许就在这两天，也许要三五天，”阿兰说道，“她的行程我不能确定，但应该不超过一个礼拜。” “如果这样的话，那并不影响你们的行程安排，”江晓英说道，“申请手续需要几天才能办好，等审批下来，爱奈斯女士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如果她愿意去的话，正好可以启程，就算她不同意这个项目，你们到时候取消行程也没关系。” 阿兰和两个同伴交流一下眼神，一起微微点头，然后说道，“那就这么安排吧。” 他还想再跟陈大河聊几句，增加点印象分，可惜这位陈先生似乎没什么兴致，不尴不尬地扯了几句之后，只得起身告辞。 再不告辞继续硬聊下去，就不是增加印象分，而是要减分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陈大河也没多做挽留，送走阿兰一行，回到书房揉了揉脑袋，随后扯过一叠白纸，在上面写写划划。 马上就要去上班混日子，他需要把相应的工作好好规划一下，这样才不至于使公司的发展偏离轨道，没有他的把控也能运转正常。 奥利弗那边的EO集团首先被划掉，既然这个项目不需要她来出面，便不用去管别的。 其他方面主要分为三块，欧洲、非洲和苏联。 苏联那边有董建磊在打理，日常接收一下矿产资源和粮食，输出军火和农机设备，静静地蓄积实力，等待厚积薄发的那一天，其他没什么可关注的。 非洲的佣兵团也有刘建设在负责，目前暂时进入相对平稳的发展期，外扩至欧洲的两家保安公司，一家明面上的相当于第三国际银行的保安部，不需要怎么打理，另一家单独成立的他也有安排，而且如今叶正根四人也过去那边，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他打理一些事务，不需要随时关注。 五洲粮食集团也差不多，今明两年的生产计划已经确定，同时他们也需要这段时间来消化近期吞下的大量土地，因此和佣兵团一样暂时进入平稳期，只需要看看艾玛和刘建设的情报部门提供的每月工作报告就好。 嗯，刘建设的情报部门不只是渗透进五洲粮食，包括欧洲那边的公司以及其他方方面面也正在逐步布局，以保证陈大河能随时掌握一手信息，只是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时间。 规划的重点还是在欧洲方面，第三国际银行刚刚启动几个大项目，和英国方面的合作，和美国财团的合作都需要时间一一落实，星空计算机公司即将开拓洲外市场，第三汽车要进入全面销售阶段，还有马上要组建新的矿业集团，陈大河有点担心杰罗姆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要不要找个人过去帮他呢？”陈大河拿笔杆戳了戳脑门，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 他不是怕杰罗姆会有想法，实际上杰罗姆不止一次向他提出要分出手中的权利和责任，问题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既要有能力，还要值得信任，难道要再去找一个信誉卓著濒临破产的金融家吗？ 真当高级管理人才跟街边的流浪汉一样多啊。 把身边所有人在脑子里过一遍，内地的首先排除，香江的没有，欧洲的？苏菲？不合适！她不懂金融，更不懂投资管理，能打理好那家艺术品公司就不错了，老提奥和爱奈斯也不行，原因同上，管几家普通公司还行，大项目随时可能玩崩，而且他们也都没有再成长的潜力，其他人更不用提，估计连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的区别都弄不清楚，更不用说管理。 陈大河在这条上面画了两个圈圈标注重点，“这个得记着，找个时间解决。” 继续往下梳理，就剩暗地里进行的私人投资业务，一块是通过瑞银投资团队投资美国股市的部分，另一块大头才是卢卡负责的QC基金，只是经过上个月初的那场金融战之后，卢卡很聪明，除了部分长远投资项目之外，其他项目全部暂停潜伏下来，一方面躲避大通银行的追查，另一方面也是静待时机，等着下一次机会出现时再露出獠牙。 这样算一算，似乎没了？ 等等，陈大河拍拍脑袋，差点忘了进击游戏公司，这家美国佬手里的鸡肋，在经过产品创新之后，未必不能重新成为一头现金奶牛啊。 第七百五十八章 身份证 现在的北美游戏市场四处哀嚎一片，大部分的游戏公司都陷入绝境，倒闭一大批，苟延残喘一大批，进击游戏虽然有进击方块、贪吃蛇和一款射击游戏能勉强维持，但也风光不再，想要重新崛起，就必须重新开发一款能引爆市场的新游戏，才能重现游戏业的辉煌。 而这款游戏毫无疑问，非超级马里奥莫属。 从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末，十几年的时间里影响了三代人，耐玩性不比贪吃蛇差，趣味性更甩开几条街，没有哪款游戏比它更合适。 只是马里奥这个角色已经被任天堂发布，现在陈大河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游戏公司那边出面，买下马里奥的使用权，要么重新设计一个主角形象。 这还用选择么，当然是重新设计一个，他才不想让任天堂来占这个便宜，而且当初这个角色是按意大利人的形象设计的，他完全可以重新设计一个美国人的形象，可能还更接地气些，又不是非马里奥不可。 形象换了，名字也要换，这个更简单，随便取个美国人最常用的名字，什么雅各布、大卫、马克、威廉、乔治都行，或者大力水手波比也可以，重点是内容内容内容！ 陈大河趴在桌上，刷刷地写着游戏策划书，游戏很简单，写起来也不复杂，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写完，然后只等交给奥利弗，让她带去给游戏公司开发就完了。 不过进度必须要快，按照世界本来的进程，任天堂明年就会发布这款游戏，再晚说不定会撞车。 将策划书收到一个信封里放好，陈大河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虽然进击游戏抢了任天堂的十字键设计，有几款经典游戏在手，现在又抢先研发超级马里奥，接下来几年也会研发手持游戏机，看上去似乎夺走了他们的几样核心东西，但是作为一家百年企业，而且还是创意层出蓬勃发展的公司，未来势必会成为进击游戏的最大竞争对手啊。 或许，趁着今年启动投资日本的机会，大量收购任天堂的股份？ 只是日本公司有一点很讨厌，他们的向心力太强，股份买少了没用，多了人家不卖，头疼。 算了，先不去想这个，直接丢给投资团队去处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短时间内买不到没关系，就一直盯着他们，记得后来任天堂有几次危机的，现在不行，到时候未必没有机会。 就算到最后还是买不到也没关系，只需要在进击游戏发展的时候，给竞争对手添点乱，就能少很多麻烦。 国外的公司发展路线梳理好，内地这边还有两块，一个是马佳彤他们的创业之路，这个陈大河没打算过问，启动资金和资源都已经给足，要是还做不好，那就滚回来做职业经理人吧，他们就不是做老板的料，另一个则是饶山在统筹的老兵创业投资公司，现在也还在起步阶段，看两年的效果再说。 这样算下来，似乎没自己事了？ 陈大河丢下钢笔伸了个懒腰，搞定收工，从明天开始，做一条幸福的咸鱼！ 什么？给杰罗姆分担工作的人还没找到？嗯，以后碰到有合适的再说。 从书房出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没练拳，练的是传说中的神级筑基功法，广播体操！ 他做的是第五套，虽然前两年，也就是八一年推广了第六套，但他没学过，不会，只会第五套的，至于上辈子学的第八套，早就忘光了。 一套体操做到一半，关三抄着两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外三米处站定，“大河，街道办过来通知，要办居民身份证，有时间去街口的照相馆照张相，再拿去街口的派出所登记。” 嗯？陈大河停下动作，转身看着他，“要办身份证？” “是啊，”关三脸上似乎有些惆怅，“月初的报纸上也登了，说是要试行身份证管理制度，先在北金试点，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来，咱们这儿正好在试点范围以内，所有人都要办的。” 有了户籍，再加上带照片的身份证，这样两相印证，人口管理就清楚多了，要是早些年就办身份证，他的来历多半藏不住，只能往外跑，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现在就算再翻出来也没关系，办就办吧。 “怎么个办法？只能去派出所吗，他们忙得过来？”陈大河来了兴趣，他上辈子是个八零后，完全不知道身份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还以为建国后就一直都有呢，结果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所有人都没听过身份证这玩意儿，就只有一个户口本，他还以为要到九十年代从会有这东西，没想到今年就出了。 “先去照相馆照张相，就说办身份证专用的，他们知道，然后去街道派出所办就可以，”关三说道，“也可以在单位上登记，然后单位再统一交去公安局，随便去那边都行，不过在一边办过之后，要通知一下另一边，不然他们会催问。” “哦，”陈大河点点头，“那我就去单位上办吧，明天去上班，直接在那里办就行。” “唉，”关三自无不可，笑笑说道，“那等你和茜茜明天去上班之后，我再和济兰轮流去街道上办就行，顺便替你和茜茜他们说一声，都在单位上登记了。” 本来家里人还是挺多的，不过留在这儿要办证的只有他们两个，茜茜和安英跟陈大河一样，可以在单位上去办，郎蓉在上大学，也能在学校里办，金贝儿没成年不需要，要办的只有关三和佟济兰，至于远走非洲的叶正根四个，还有在深阵的马佳彤七人，等他们回来再说，反正现在也只是试点，不会查得太严，非得要立刻就办好。 晚上茜茜回来，吃饭的时候也说起了身份证的事，他们单位也是今天发的通知，看来这北金城里要热闹一阵子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陈大河和茜茜一起出门上班，这回他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着安英开的揽胜，先送他去文化部，她们自己再去电视台，晚上回来也一样，先过来接他，然后一起回家。 第七百五十九章 先生们 从这天开始，陈大河就正式上班了。 别人上班是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生怕给国家给单位拖后腿，他上班的日子比神仙还舒服，亏得廖雪萍给他挑的好岗位，一天到晚嘛事儿没有闲得淡疼。 单独一间办公室，虽说是在走廊最尽头的角落里，名义上也是整个部门而不是他一个人的，但这个部门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这间足足五六十平米的大办公室跟他的私人空间有什么区别？ 每天上班一壶茶，一份报纸几本书，轻轻松松就能混一天，木椅子上坐得累了，还能到门口接待区的沙发上躺一躺，部长都没他逍遥。 桌上那部电话就是个摆设，反正他上班三天了，还从来没响起过，倒是打过几个骚扰电话给别人，惹来一阵臭骂，可能也就是这部电话最大的用处。 想去别的部门串串门吧，可看看他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最终还是鼓不起添乱的勇气，又乖乖躲回小屋面壁思过。 这种养老的工作给关三来做他肯定很乐意，但搁陈大河身上，没两天就腻了，他开始怀疑听六姐的话来这里上班是不是个错误。 幸好，就在板凳还没坐热，便想着辞职的当口，终于让他发现部里还有个好去处。 这儿是什么地方？文化部！最不缺的就是老艺术家老文学家，他几年前刚来这边外联局的时候，就没少抱着个笔记本四处要签名，那个本子现在还在箱子底下躺着呢，以后都能当传家宝用。 如今四年过去，有几位老先生人不在了，但大部分的人都还在，陈大河此时的脸皮厚度远远不是四年前所能相比的，眼瞅着那些个老艺术家们三五不时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也贸贸然打着学习的旗号加入进来，还时不时地凑个趣。 那些老艺术家一来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二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单位的人，自然不会将他往外轰，结果就让他这么混进了老人圈子，什么文学创作艺术讨论之类的他不参与，反而下棋聊天打牌逗趣哪儿都少不了他，还真让他在这里扎下根来。 就这么东游西荡过了一个星期，这天陈大河又跑楼下去找李饶堂先生喝茶，李老先生现在的级别比部长还高，但他不热衷于政事，反而经常来文化部和一些老朋友聊天，便让陈大河给碰上了，对于这个几年前找他签过名的小家伙，李老先生竟然还有印象，再加上从别处听来的一些事迹，以及喜欢提携晚辈的习惯，李老也没有把他往外赶，陈大河就这么一天天地黏了下来。 一壶热茶泡上，陈大河屁股还没坐稳，夏萍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先同屋里的几位老先生问过好，夏萍才凑到陈大河边上小声说道，“局长正找你呢，有事儿，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找我有事儿？”陈大河眨眨眼，“说是什么事了吗？” 该不会是看自己天天闲逛觉着碍眼，拉过去训话的吧？ 夏萍还没开口，李老先生就端着杯子呵呵笑道，“我看啊，小廖是要给你上思想教育课咯，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尽蹭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茶喝，就该好好训训！” 陈大河囧着脸，“老爷子，您这样说就不能好好聊天了啊，我这也是正事啊，不跟你们老前辈好好学习，了解你们的光辉事迹，以后跟香奥台同胞交流的时候，他们问起来，小陈呐，钯金先生近况如何呀，冰芯先生还在搞创作吗？您叫我怎么回答？” 这两位先生就是内地文联对外交流的两块招牌，他负责三地的文化交流，一旦真的有活动，被问到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百，所以虽然是歪理，也不算错。 “呵，还有理了你，”李老先生看看周围几个哈哈大笑的老家伙，将杯子往桌上一顿，“好，那你说说，跟我们几个老家伙混了一个星期，都了解些什么？冰芯正在创作的文章写的又是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坐在李老先生旁边的老太太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对，我还真在写些东西，小陈同志都打探到什么情报啊？” 陈大河顿时傻眼，他这几天尽在跟几位老人家下棋聊天，鬼才知道冰芯老太太在写些什么。 眼珠子一转，起身拉着夏萍就往外跑，“领导召见得快点过去，不能让领导久等啊。” “啐，个瓜娃子，”李老先生指着陈大河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骂，“有本事别回来。” 小小的屋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出得门来，陈大河也不跑了，对身后的笑声听而不闻，背着双手安步当车，慢悠悠地往上爬。 夏萍抿着嘴忍得好辛苦，忍呀忍就忍不住了，耸着肩膀狂笑，“大河，你就不怕先生们生气啊，在他们面前部长都要小心哄着的。” 这群人资历深威望高，何止部长要哄着，谁来了都得哄着。 “先生们心胸宽广着呢，哪像你说的那么小心眼，”陈大河很是不以为然，他接触的老爷子多，对这些老人家的性子不敢说非常熟悉，但也摸了个七八分，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相处最让他们感觉舒服，自然不会瞎担心。 当然了，在那种很重规矩层级的人面前，他绝对比谁都严肃，这就是他上辈子练出来的生存方式，带到这辈子也没改。 走到外联局，夏萍回办公室工作，陈大河自己去廖雪萍那里。 “大河来了，快坐，”廖雪萍放下手里的工作，招呼着说道，“这几天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六姐出面的？” “别的没有，”陈大河想了想，“就是茶叶不怎么样，明天我把家里的茶叶带来给老先生们换换口味。” 廖雪萍有点发懵，愣愣地看着他，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摇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算了，没事就行，我叫你来是另外有件事，三哥打来电话，就你上次见过的那批外商，他们的领导来了国内，而且已经去内盟考察过了，今天上午刚坐飞机从呼市回来，他们对细绒羊养殖项目很感兴趣，不过还想再和你聊聊，看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第七百六十章 配个助理 爱奈斯来国内了，还已经去了内盟？ 陈大河眨眨眼，很是有些吃惊，可转过头一想又有些理所当然。 这个项目是自己亲自拍板定下的，不管有没有投资价值，都必须去投，而爱奈斯又是一个执行力超强的人，对于他吩咐的任何事情从不拖沓。 而且她对陈大河的性格也有些了解，自然知道这次来中国，办好主人交代的差事才是最重要的，向主人问安反而排在后面。 现在事情办完，自然到了向主人汇报的时候。 陈大河抹了把脸，点着头说道，“行啊，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是他们过来还是我过去？” 按照常理当然是爱奈斯过来见他，但现在人家是外商身份，陈大河自然不能拿乔。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廖雪萍满眼古怪地说道，“他们过来，据那位爱奈斯女士说，既然是他们向你征求建议，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所以是他们过来拜访你。” “那行，”陈大河拍拍大腿，站起来说道，“那今天下午我就不出去了，在办公室等他们。” “嗯，”廖雪萍点了点头，叫住正打算出门的陈大河，“大河，要不，还是给你配个助理吧。” “给我配助理？有这个必要吗？”陈大河满脸愕然，自己都没事儿做呢，配个助理干啥啊？俩人窝屋里大眼瞪小眼啊。 “怎么没有，”廖雪萍说道，“你看啊，不管怎么说你大小也是一部门主任，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也不行，另一个有时候你出门办个事儿，有人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也没人接听，万一有个要紧的事儿，不就耽误了吗。” 哈？陈大河眨眨眼睛，话还能这样说的吗？ “我不是说你乱跑，”廖雪萍见着他的眼神，生怕这位小师弟撂挑子走人，赶紧说道，“就像今天，三哥本来先给你打的电话，可是你不在，他才打到我这儿，反正是三哥也没关系，但要真是海外同胞打来的，万一没人接听，总不太好是吧。” 好嘛，总算找着原因了，这是担心自己误事呢。 陈大河呵呵一笑，“得，配就配吧，不过不用给正式编制，弄个事业编制就行，也别弄学历太高的，浪费，差不多中专就行了。” 廖雪萍满脸无语地看着他，本来她还想就找个初中毕业的临时工，给份工资就完了，反正就是个接电话的活儿，也不怎么复杂，这位倒好，张嘴就是事业编，还要中专生，现在中专生比大学生还要吃香的好吧，真当人才不要钱啊。 还好这儿是中央级部委，就算只是个临时工，也会有大把人挤破头抢着进来，更别说还有事业编制，那来的人肯定更多，说不定还会有人找她走关系，人多了自然就好选，回头给他挑个好点的就行。 陈大河回到办公室，发了半个多小时呆，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爱奈斯他们总算是到了。 这回陪同人的规格跟上次比就明显高了一大截，虽然江晓英这大侄女也在，但领队的已经不再是她，而是另一位四五十来岁的男同志，跟他们两个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 八个人分成三拨，其中就两个心里明白的，其他人都把这个当成了正式会谈，看上去正经得不得了。 有外人在场，爱奈斯便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显得有几分亲近，总的来说也在正常礼节范围之内。 “陈先生，很感谢您推荐的这个项目”爱奈斯半边屁股搭在椅沿上，腰肢挺得笔直，嘴角上翘下颚微含，“经过五天的实地考察，我本人也认为内盟白山羊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细绒羊品种，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只是在与贵国农技院的专家接触了解后，知道这个品种还有不小的改善空间，所以，在原定项目之外，我们还希望能参与到育种培育的过程中去，从源头上控制好细绒羊的质量，不知陈先生对这个项目还有什么具体的意见没有？” “你的这个想法非常好，”陈大河脑子里回想李中和工作时的姿态，自然而然就摆了出来，在外人看来还真有几分政坛精英的样子，“育种对于养殖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既然要参与进去，那就不能只打一枪就走，而是要坚持到底持之以恒，将整个种群的优化控制在手中，那么在这个细分领域必将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至于其他方面的建议，坦白说，我认为，贵方与其认为这是一次多项目的普通商业打包投资，还不如把它当做一次对我们国家的前途投资，的确，目前我国的基础设施还比较落后，条件相对薄弱，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具有投资价值，城市基建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进程中，都是至关重要的，同时也是回报非常优厚的行业之一，可是大部分经济发达国家的基建都已经完成，普通公司很难插手进去，而现在就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摆在女士面前， 如今贵方计划投资内盟区伊克昭市，由于当地发展落后的原因，需要增加一些基建的投资，可能在前期看来是这个养殖加工项目不必要的包袱，但从长远来看，今天这些基建的投入未必不能成为贵方未来一个优质的利益增长点，……” 陈大河一手扶着沙发扶手，一手凌空挥舞，面对四位外商侃侃而谈，将自己对这个项目的所有想法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爱奈斯连连点头暂且不说，就连原本对陈大河心存疑虑的阿兰也逐渐接受了他的理念，开始相信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投资真的能有丰厚的回报。 而外经贸部派来陪同的三人则是眼中异彩连连。 难怪这个陈大河能被琼斯公司的美国女老板如此看重，每次来北金都住到他家里，今天听他这么一通胡侃，确实水平不一般啊。 本来是忽悠人去偏远地区拓荒的，结果被这张嘴皮子上下那么一碰，竟然成了千载难逢的最佳投资机会，似乎不抓住就天理不容似的。 尤其是领队的安处长，一边听着一边暗中记忆，私下想着等下回自己再接待外商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去推项目了。 苦苦求着让别人来投资，哪有抛出诱饵让别人主动上钩来得轻松痛快，今天这一波，没来亏！ 这一聊就聊了足足两三个小时，直到将近天黑，爱奈斯才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谢，“非常感谢陈先生您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评估对待，一旦采纳，我公司会向您支付一笔丰厚的报酬，还请不要推辞。” 陈大河豪气干云地大手一挥，“报酬就算了，我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不准收受财物，你们要是有心，就多费点心思，把项目做好吧！” 第七百六十一章 送行 晚上爱奈斯做东，请陈大河和外经贸部的几个领导吃饭，这回陈大河倒是没有推辞，中规中矩地接受邀请，晚宴上又是一通胡侃。 爱奈斯的姿态摆的不上不下刚刚好，既有身为投资者的架子，又有礼贤下士的姿态，看得外经贸部的几位领导感慨万千，要是过来投资的外商都有这份素质，他们的工作至少轻松十倍啊。 倒是于百忙之中拨冗出席的夏伯平眼里异彩连连，他也和这几位外商打过交道，在之前的时候，阿兰他们三个和其他过来考察的普通外商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架子十足，那太极打得比地坛公园的老大爷还溜，邀请他们实地考察吧，也是三挑四选就是不松口，直到见过陈大河之后，那态度顿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自己有了兴趣，还把大老板从法国请来，过来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去内盟实地考察，能有这种情况出现，瞎子都能看出陈大河在其中的作用。 那么，要不要把大河从文化部要过去呢？不就是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瞎逛吗，自己那边也可以给他逛啊，只需要有事的时候露个面加把劲就成，懂经济也懂外语，一分力比得上别人十分力，似乎有点搞头？ 真要有陈大河在，说不定每年的外资引入总额都能提升好几个百分点呐。 可再看看与外商谈笑风生，正历数祖国壮丽河山的陈大河，夏伯平又微微摇头，跟别的同志工作调动，只需要领导协商就可以定下来不同，想调整陈大河的岗位，非得他自己点头同意不可，可要想这位小祖宗愿意过去，难，难难难。 头疼。 陈大河可不知道三哥心里的烦恼，一顿饭吃完，先送走包括夏伯平在内的几位领导，然后又将阿兰三人送上一辆车，自己才和爱奈斯登上安英开来的揽胜，缓缓驶向北金饭店。 “爱奈斯，”陈大河坐在中间排的座位上，看看身边的爱奈斯，“提奥怎么会想到来这边投资，欧洲那边的业务都稳定了吗？” 他问的自然是这几家民生公司的业务，当时他就全部丢给老提奥来打理，从年前收购到现在也就半年的样子，如果连基本盘都不稳，贸贸然转移市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公司整合并不麻烦，技术和人员都已经彻底消化，原有市场也基本稳定，甚至还有所增长，”爱奈斯看了一眼前排架势的安英，知道她应该和叶正根他们一样，也是主人的心腹，否则主人不会在这里问她， 既然叶他们知道，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便直白地说道，“欧洲市场毕竟已经成熟，想要开拓更多的业务量，必需经过非常激烈的竞争才有所收获，而这里不一样，其实从两年前开始，父亲就已经在关注这里，或许很多人看到的是这里廉价而可靠的劳动力，能够最大限度的压缩成本，但他们忘了，市场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人，而这里有着全世界最多的人口，自然也有成为全世界最大市场的潜力，也许这个市场目前还不具备多少购买力，但我们和我们的市场研究团队相信，得到足够多的持续投资之后，收入必然增长的民众也会转化为实际的消费者，所以，我和父亲一起做了这个决定， 将欧洲定位为产品研发和品牌管理中心，将制造环节放在中国，销售方面，前期会以欧洲市场为主，主打中高端产品，慢慢的，我们会增加产品线，试着在这里销售部分中低端产品，并随时关注这里的市场变化，一旦合适的时机出现，就会将高端产品引入进来，进行全线产品覆盖，我想，这样一个庞大的市场，在经过前期的细心耕耘之后，未来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收获，当然，” 说到这里，爱奈斯转头看向陈大河，笑着说道，“刚才所说的原因再重要，也比不上另外一条，那就是您在这里！您在这里，我们就不能忽视这里，而且还要用最大的姿态重视这里，不是吗。” 陈大河抿着嘴竖起大拇指，“非常好。” 其实他自己知道，爱奈斯所说的依据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能够让他们做这个决定的，还是最后那一句。 看好这个市场的人不少，知道这里有廉价劳动力，有发展潜力的人更多，但有多少人能有这份决断，毅然到这里来投资呢！ 起码以他对老提奥经营风格的了解，是绝不会贸然进入一个新兴市场的，因为他要保证风险可控，就算因为自己在这里，他们也会先仔细研究这个市场再做决定。 只是每个人都有先天性的偏好，其实无论研究过程是什么，当老提奥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结果就已经摆在那里，后续的所有研究无非就是往他希望的方向去探索而已。 不过老提奥的决定也没错，现在确实的投资的最好时机，等到九十年代之后再进来的话，竞争可比眼下大了几十倍不止，不是国际大企业根本就翻不起浪来。 送爱奈斯回到酒店，等爱奈斯和内盟区府在北金外经贸部的见证下签订好投资协议，几天后又将她送上飞机，陈大河又恢复到原来懒散的日子。 时间一晃已经转到五月中旬，这天陈大河刚到单位，丢下东西又想跑去找老先生们喝茶，却不想新来的小姑娘李小青将他叫住，怯生生地说道，“陈主任，刚才夏局长打来电话，让您来了去找她一下。” “好，谢谢，”陈大河笑着挥挥手，出门转向另一个方向。 这小姑娘就是廖雪萍给他找来的助理，北金本地人，中专生，刚上班没两天，每回见到他还有点紧张，很可爱的一个小萌新，就是那副忐忑的模样经常让陈大河自我反省，难道本帅已经变吃藕了吗？ 来到廖雪萍办公室，陈大河笑呵呵地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六姐脸色有点沉重，不由得一愣，“怎么了六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来啦，”廖雪萍站起来，顺手把桌面上的文件收好，同时说道，“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刚收到消息，成方悟先生昨天去世了，我们去拜拜，送先生最后一程。” 成方悟先生？陈大河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 罗东升李中和他们也算是教育界的牛人，但在成先生面前还真不够看，他在三九年创办了华北联大，五零年创办人大，最近几年一直在人大任校长，徐闻平就是他从北大调过去的，之前他跟着李中和也见过成先生两次，很和蔼的一位老先生，没想到这么早就走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调理 赶到殡仪馆，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李中和、孙云东和罗东升三人都在，看到陈大河过来，肃着脸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把他叫到角落站着。 不仅他们，陈大河认识的那些老爷子基本上都在，还有教育部和文化部的一些领导，黑压压的一片，围着中间的冰棺，将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有几个馆内的工作人员劝他们去隔壁的休息室小坐，动的人却不多，急得他们直跳脚。 再看成老的亲属，正在聚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周围站着几位老人家，小声说着话。 陈大河看了看周围，再看看身边三个精神明显不佳的老爷子，小声说道，“你们还是去隔壁吧，这里人太多，可别整出什么事来，给主人家添乱。” 李中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关心人也不会说句好话，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这里大部分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子，房间里空气也不好，大家心情更糟，时间呆长了还真容易出事。 便和罗东升一起，拉着几位熟悉的朋友，将其他人都一一劝去隔壁休息。 陈大河跟着他们来到休息室，坐在罗东升旁边没敢吭声，满屋子的老爷子正悲伤着呢，谁敢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位老爷子开始跟身边的人唠叨成老生前的事，休息室里渐渐才有了些声音。 “要说这把年纪，也差不多够了，可就是心里堵得慌，”罗东升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开了腔，“算起来成老也有八十七了吧，比我大十几岁，我要能活到这把年纪也该知足了，但这可是成老，他在，教育界就竖着一面旗帜，就是个标杆，不在了，我这心里就感觉空荡荡的，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李中和在旁边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发着呆。 陈大河一看这情况，感觉就不大妙，抓着脑袋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才小声说道，“老爷子，要我说，越是这个时候，你们就越不能泄气，您看啊，十八年前，成老也是下台劳动过的，后来不也熬过来了吗，后来还坚持发光发热，给国家做贡献，现在成老不在了，你们更应该振作起来，继承成老的遗志，为国家贡献力量才对啊。” 不等罗东升说话，背后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小伙子说得好。” 陈大河回头一看，原来是李中和的一位老朋友，人大的老教授，好像教俄语的，姓什么来着？任还是杨？陈大河眨眨眼表示忘了。 成老除了在教育领域有很大的贡献，在文学和翻译方面成就也不低，所以他的很多朋友都是文学家和翻译家，这也是文化部会这么重视的原因之一，身为外联局局长的廖雪萍更是亲自带人下场帮忙，除了他，翟国新也来了，正在一旁陪着几位文化部的老人家说话。 嗯，就是早上陈大河准备去找他们喝茶的那几位，没成想在这里碰上了。 “小伙子说的不错，”老教授站起来大手一挥，“成老不在了，我们这些活着的更应该振作起来，为国家站好最后一班岗！” 说着一巴掌拍在陈大河肩头，吓得他赶紧站起来。 这时候还坐着就是讨骂，他还是识趣点的好。 短暂的沉默后，刚才还一脸沉重的老人家们脸上很快便恢复几分色彩，几个打头的老爷子站了出来，也不发言，直接就开始给大家布置任务。 几位老太太负责照顾安慰家属，其他人分成两拨，一拨准备葬礼，一拨筹备追悼会，瞬间将大家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 至于陈大河，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里，直接被略过不提，老人家观念很传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交给这个毛头小子去干，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的人太多了，每人一点儿活还不够分的，挨不着他什么事。 老同志的行动力很高，领到任务便开始行动，只是动归动吧，每个人出门前都拍他陈大河一巴掌算怎么回事？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有的是笑脸，有的是冷脸，陈大河几乎没怎么琢磨，就能区分出两类人的立场，又是发展路线惹的祸呗。 领到任务的罗东升也一巴掌拍到他肩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出去。 李中和跟着一巴掌，“待会儿自己先回去，有需要我再叫人去找你。” 倒是落在最后的孙云东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小子之前出再多风头，也没今天这一回的大，稳着点，别再飘了啊。” 看看鱼贯而出的老人家们，再看看后面空荡荡的屋子，陈大河满脸的莫名其妙，今天我出风头了吗？飘了吗我？ 不就安慰罗老头一句而已，干嘛这么说我啊？还老拍我肩膀，要不是练过胳膊就废了今天！ 等人去屋空，陈大河站在原地，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想着事情。 今天成老的去世给他提了个醒，老一辈的人正在渐渐远去，李中和他们几个年纪也越来越大，就算不去想他们能不能继续做自己的靠山，单单就凭这些年的情谊，自己也该好好关注下他们的健康问题。 真的该找人给他们调理一下身体了。 要说治病，可能大部分情况下西医会更胜一筹，但在调理保养方面，尤其是对中老年人的调理，中医能甩西医八条街。 当然，必须是有真材实料的老中医，后世医院里那些考试考出来的半吊子可不成。 而这个年代，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应该还是能找出几个的吧？！ 从休息室出来，外面的人已经散了一大半，陈大河找到正忙着的廖雪萍说了一声，便出了殡仪馆，不过这回没有车送他回家，只能坐公汽。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转了三趟车，摇摇晃晃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里。 脚步虚浮地走进门，关三见到立刻迎了出来，“喲，怎么了这是？” 陈大河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摆了摆，“没事儿，让公交给晃的，” 刚准备继续往里走，突然脚步一停，扭头看向关三，“关老，你知不知道，这北金城里哪儿有靠谱的中医？” “中医？”关三一愣，随即问道，“谁病了？你不像有病啊？” “不是我，”陈大河瘪瘪嘴角，“我是想找人给李老爷子他们调理调理身体，让他们能多活几年，就这么简单。” “哦，调养啊，”关三张大个嘴，想了想说道，“不认识，想不出来。” 陈大河嘴角一撇，不是说医武不分家的吗，你这么大个高手怎么就不知道呢？！ 第七百六十三章 镇压 看着陈大河充满怀疑的眼神，关三很是觉得冤枉，“我是真不认识，虽说知道几张练功用的药方，但那是配合习武用的，作用是刺激气血增长，强健体魄，只能给年轻人用，跟调理身体是两回事，而且我要认识这种人，当年贝儿生病的时候，不就求上门去了么，哪能让她遭那份罪。” 陈大河顿时恍然，也是啊，当年金贝儿重度营养不良发育迟缓，气血亏空得厉害，要是关三真的懂医理，哪怕当时再缺物资，他也会想办法弥补一点的吧。 “我又没说什么，着什么急嘛，”陈大河甩甩手，“没事儿，我自己去问人，对了，” 说着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把陈刚他们送来的山货老药全部挑出来拿回这里，指不定就能用得上。” 已经两三年了，那帮开山货公司的老兵每个月都会送一批珍贵山货过来，除了皮毛野味，老药也是其中一个大类，别的不说，单单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就有十几根，还有两根超过五百年的，全喂陈大河能把他给吃死。 “成，”关三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就去骑车准备出去办事，那些山货都分别存放在陈大河的二十六套宅子里，要用的话只能去那些地方取来。 下午些的时候茜茜也在安英的陪同下回了家，见到陈大河小嘴一撇眼眶发红，“成爷爷没了，我想去看看老师不让。” 也难怪她这么伤心，茜茜在人大上学，平时跟着徐闻平没少见成老，感情自然比陈大河要深。 陈大河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搂着肩膀轻声安慰，“没事儿，刚才我去看过了，老人家那里很热闹，不差你一个。” 他没提带茜茜过去的话，有孕在身不能参加白事，很多地方都有这个规矩，不管是从习俗还是安全的角度考虑，都还是安分点的好。 茜茜也知道这个，刚才这么说也只是因为心里难过，此时趴在陈大河怀里，撅了噘嘴没再吭声。 把茜茜送回房间休息，陈大河去到书房，开始满世界打电话找人， “喂，五哥，是我，认不认识有经验的老中医的？不认识？你个搞统战的竟然不认识老中医？不认识那就去找，干什么用？给老爷子调理身体的，嗯嗯，快点啊，要有真本事的，……” “大哥，是我，要老中医……” …… “铁子，给我找几个老中医，厉害点的啊，你爷爷的保健医生？当然可以啊，明儿个带我去见他，就这么说定了。” “东子东子，老中医老中医，”“滚，爷不是老中医，你才是老中医……” …… 一连十几个电话打出去，陈大河手都酸了，不过收获还不错，现成的就有四五个，都是在四九城里有口皆碑的老同志，行医济世几十年活人无数，尤其是张老爷子的保健医生，那是有钱都请不到的大牛，平时就在紫禁城坐镇，连李中和他们都没资格让人家出手，不过有了张老爷子打招呼，请出来开个方子问题倒是不大。 不过现在几位老爷子都忙着成老的身后事，肯定没时间过来陪他玩什么调理的把戏，陈大河只得带上礼物一家家地拜访，先把态度做到十足，跟他们约好时间上门出诊才算定下来。 一晃就是半个多月，时间转到六月中旬，陈大河挑了个星期天，将认识的老爷子们都请到家里。 “我说小子，你这是玩的哪出戏？场面挺大啊，”李中和端着个紫砂壶，扫了一眼正满院子晃悠的十几个老头儿，还有边上聚在一起聊天的十来个老太太，满脸迷糊地问道，“怕我们几个老家伙哪天就没了，趁还在的时候提前聚聚？” 陈大河张张嘴还没出声，徐闻平就大步流星地踏上台阶，直接坐到回廊下的石栏杆上，翘着二郎腿说道，“聚聚也不错，这些天忙着送成老，我也是心有戚戚然，说不定哪天咱们中间哪个人就没了，趁活着的时候多聊聊吧。” “嗯，是这个理儿，”在北交大退休的任老爷子腆着个肚子走了过来，“今天是大河家，下个周末去我那儿，让我老伴儿给整桌好菜，大家伙儿好好整两盅。” “得了吧您，”在北外上班的秦教授卷着舌头一口的地道北金话，“就您那身子骨，还两盅，我看半盅就该去陪成老了。” “嘿，不服是吧，”任老爷子将袖子往上一撸，“那待会儿酒桌上咱俩比划比划！” “比就比，”秦教授眼睛一瞪，“谁怕谁啊。” “你要跟谁比酒啊老任？”那群老太太中间一道眼神杀过来，“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今天就送你上路。” 好大的杀气，吓得俩老爷子脖子一缩不敢吱声。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拱着手叫道，“爷爷奶奶老祖宗们，听我说两句啊，今天请您们来呢，没别的意思，就大家伙儿聚聚热闹热闹，另外啊，我请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给各位长辈瞧瞧身子，不是治病啊，就是调理保健，也好长命百岁，多看看咱们祖国的发展成就，诸位都是老前辈了，为国家奋斗了一辈子，现在国家好了，怎么着也得多看几眼是吧。” 话音落下，刚才还嘈杂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调理保健？ 用得着吗？ “小子心思不错，”徐老爷子打了个哈哈，“不过调理什么的就算了，这单位上一年组织两次，每次我老头子都有参加，犯不上再白费功夫。” “就是就是，每年都有呢，不用再弄，” “调理就算了，还是把你藏起来的茅台多整两箱，待会儿老哥几个好好整两盅，” …… 陈大河囧着脸，您那是体检好吗，跟药物调理就不是一回事儿。 好嘛，之前就是担心这些老爷子们讳疾忌医，才用聚会的名头把他们都骗过来，果然来了也不想做，待会儿老中医就要到了，可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幸好这里面还是有明理的，吴红英老太太将桌子一拍，“都给我闭嘴，一个个七老八十还没人家小年轻懂事，大河费这么大力气把你们请过来，是让你们来喝酒的？啊？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许跑，哪个敢跑我削他。” “就是，”任老爷子的夫人也将架势一摆，“让你们多活几年亏了你们是吧，谁敢跑，削人的时候算我一个。” 不止她们两个，所有老太太顿时结成统一战线，冲着对面的十几个老爷子虎视眈眈。 “咳咳，”李中和赶紧打圆场，“不就是调理吗，这个我做过，把把脉，弄点药水喝喝就完了，出不了事，当然，怕苦的不算，老罗你可以不喝，熏个艾草就行。” “呸，”罗东升啐了一口，“老子就是一路苦过来的，回头咱俩连干三碗，谁喝不下就是孙子。” 李中和眼睛一瞪，“来啊，谁怕谁！” 陈大河又抹了把冷汗，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要玩这么大啊？还连干三碗，当白开水呐？ 不过转念又开心起来，老奶奶威武！瞬间就将反对意见镇压，乐得他就差举起手来欢呼。 正好这时关三走了过来，凑到他跟前说道，“去接人的车都回来了，就在外面。” 陈大河连忙压下蠢蠢欲动的双手，赶紧出去迎接。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下血本 一共来了八位老中医，陈大河搬出几张条桌摆在院子里，供老先生们一一把脉。 检查是交互进行，每人由三位大夫诊断，并商量着给出调理药方。 照说这种交叉诊断很容易引起老大夫们的反感，脾气大的还会掀桌子，瞧不起人还是咋滴，信不过找别人去！ 刚开始也确实是这样，陈大河去请人的时候，一听说要跟别的大夫一起诊断，基本上全部拒绝，但是在一大包由一根五六十年山参打底的上上等老药面前，有气的都消了大半，剩下那点在陈大河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好话，将这次诊治对象夸上天之后，也都烟消云散，这才有了现在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些老中医大多水平差不多，只有那位常驻紫禁城的杨老先生拔高一截，其他人都认识，心里也服他，便由他来做最后的把关，复诊和检查药方。 不过一番折腾下来，杨老大夫除了在少数几张方子上添了几笔，其他基本上没怎么动，可见那些老中医也是有真本事的。 等三十五个人全部诊断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这群老先生们手里拿着各自的方子，又开始新一轮的互嘲。 “老王头，我看看你的，哎哟，肝不好啊，我还以为你心不好呢，” “滚，你才心不好，看看，你那儿写的都什么，气虚体弱，何止心不好，简直就是心肝脾肺肾一块儿不好！” “赵老头，你这心病估计是没法儿治了，连杨大夫都说只能平心静气疗养，我看你还是退休回家带孙子得嘞，” “屁，你张老头退了，我都还能再干十年，倒是你家那大孙子，给你带你也带不动吧。” “李教授啊，你这脊椎骨不行啊，张大夫让你多动动，怎么着，地坛公园那儿我给你占个位置，跟着老哥们儿练练太极去，” 自打七八年底首长题了一幅字，太极拳好，四九城里就掀起一阵练太极的风潮，这里边的老爷子倒有小半都练过，可再怎么练，毕竟年纪也大了，今天这拨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健健康康没毛病的。 什么高血压冠心病支气管炎颈椎病几乎每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的要不了命，时间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拖垮。 开药方只是第一步，除了汤药调理，需要按摩针灸拔罐艾灸的也不少，病症轻点的，这些老中医会安排徒弟上门服务，有些严重需要他们亲自出手的，近段时间他们也会亲自上门，等症状缓解之后，再交给徒弟来护理。 陈大河看看院子里闹哄哄的，走到杨大夫旁边，轻声说道，“杨老，刚才我见那些方子，大部分都是普通药材，如果用老药的话，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 “就你送的那种老药？”杨老回头笑了笑，“其实效果区别不大，老药的药性是重，但一般是用来吊命，或是重病的时候用猛药，调理用一般的药材就够了，除非是百年山参那种级别的，有补元养精之效，才需要另开方子，否则用现在的方子就好，而且你看看，” 说着指了指院里的人群，“这么多人，就算你有一两根百年老参又能顶什么用？现在这样就最好。” 还真有区别？ 陈大河咬咬牙，轻轻扯了扯杨老的衣袖，“杨老，麻烦您来一下。” 杨老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亮，这小子该不会真有百年老参吧？ 悄无声息地跟着陈大河转到里屋，只见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小木箱，小心翼翼地抱着放到书桌上。 箱盖打开，杨老登时睁大眼睛，抬起头诧异地看向陈大河，“这些，都是百年老参？” 陈大河苦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道，“八根一百多年的，五根两百年以上的，两根三百年的，两根三百五十年的，总共十七根，都在这儿了。” 除了两根五百年以上的老参，其他的百年人参都在这里，都是前些天关三从一个个宅子那里取回来的，那两根不是他舍不得拿出来，主要还是要留着吊命，补元养精，这些就够了。 为了这些老人家的身体，他可真是下足了血本。 杨老张大个嘴，看着满箱子的老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将箱盖合拢，两手一伸紧紧抱在怀里，“小子，这些我都拿走，其他辅药我来出，保证给你制出一批好药丸来，他们每人一瓶还有多的，我条件不高，多出来的药，我拿两瓶，没意见吧！” 此时的杨老哪里还有高冷的样子，简直就一财迷。 陈大河眨眨眼，“多大的瓶子？” “呸，”杨老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老头子还能贪你的东西还是怎么滴，一百粒药丸子一瓶，就外面那些老兄弟，一人三五十粒就顶天了，我那儿留了他们的诊断病例，等熬好药会注明用法剂量，剩下的半个月用一粒，要不了一年保证个顶个的健康。” 这么神奇？陈大河狐疑地看着他，“您老练的是大还丹？” “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啊，”杨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顿了顿想想说道，“就是个延年益寿的方子，用百年以上的老参打底，加以十几味药材炮制，要是再配上够年份的灵芝和首乌，效果会更好。” “灵芝和首乌啊？”陈大河抓抓脑袋，转身又从柜子里抱出两只小点的箱子，满脸心疼地说道，“杨老啊，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底了，您可得弄出点好东西来啊。” 等箱盖打开，杨老爷子眼珠子都快突出来，“百年首乌、深山灵芝？！” 松开抱着老参箱子的手，捡起首乌和灵芝一个个检查，好半天才直起腰来，舒了口长气，“小子，这么滴，你还有什么老药都给拿出来，我这儿别的没有，就是老方子多，我这儿不够的，紫禁城里还有两个老家伙，他们那儿方子也不少，就是缺好药，弄出来的好东西，保证亏不了你！” 陈大河满脸纠结地看着他，“老爷子，照说你们为紫禁城里的大首长服务的，那里还能缺好药？” 还有半句他没说出来，您老不是跑我这儿打秋风来了吧？！ 本以为又要收获一枚白眼，却不想老爷子长叹一声，“你以为那里好药就多啊？也不看看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能打着国家的旗号去搜罗老药？好药材是不缺，但那是下面的药材厂送上来的，普通货色管够，真正的好东西质量或许不比你这儿的差，但数量还真比不上，而且那都是留着吊命用的，哪能随便给人练方子？” 练方子？陈大河眼角直抽抽，果然是拿自己的东西练手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小气，药材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而且养身总比治病好，该舍得的时候，他比谁都舍得。 于是强忍着心痛，又抱出几只小木箱，“这回真没了，好家伙都在这里，其他的普通药材您也看不上，拿走吧拿走吧。” 还真有！ 杨老眼睛泛着贼光，打开箱盖一一检查，顶级的铁皮石斛，风干的天山雪莲，斗大的花甲茯苓，还有冬虫夏草和苁蓉，都是道藏里面名列九大仙草的上等药材，而且分量还不少。 乐得老爷子抱着木箱不肯松手，就这些东西，再搭配一些其他的辅药，他能把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都练个遍，今天这趟没白来啊！ 第七百六十五章 接待任务 将一摞木箱叠放好，杨老笑眯眯地凑到陈大河身边，“小陈同志，你这里好东西真不少啊，还有没有别的？一起拿出来，熬出好药来，我给你去首长那里请功。” “请功就免了，怕受不住，”陈大河哭丧着脸，指着那排大木柜，“您自己看吧，要有根草，随您拿走！” 杨老看了看敞开柜门后的空荡荡，遗憾地看向陈大河，“真没啦？” 总算他还多少有点矜持，没问出有没有药库这样的话来。 陈大河老脸一板，“老先生，就这些老药，您说我从哪儿再给您变出一堆来？” 杨老眨眨眼，想想也是哈，要说一样留一点儿倒有可能，可要说还能拿出这么多，他自己都不相信，真当老药这么好找啊。 得，看来是挖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有了这摞东西，杨老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急匆匆地打电话叫来一班紫禁城保镖，护着几只箱子离开。 “小子，”李中和看着杨大夫急匆匆的背影，诧异地小声问道，“那几个箱子里装着什么好东西？看把他给乐的。” “攒了好多年的宝贝，”陈大河囧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们几个老家伙要是不能多活十几年，都对不起我那些宝贝。” “呵，好大的口气，”李中和眼睛一瞪，“还多活十几年，你当是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啊！” “恭喜你，答对了，”陈大河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不止有百年人参千年灵芝，还有百年首乌千年茯苓，所以说，等这批药丸子拿回来，你们可得紧着点，别什么人都给送。” 这么大一批老药送出去，瞒是瞒不住的，甚至要不了两天就能传遍四九城里的中医圈子，天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过来打秋风，反正自己可以拿他们这帮老头子当借口挡锅，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稳不稳得住，可别连自己那份都送出去就好，这也是他为什么拿出这么多药材的原因之一。 有结交那些老人家善缘的机会，谁会在乎几根干草。 看看陈大河的表情，李中和脸上也绷不住了，瞪着眼睛问道，“你没开玩笑？” 陈大河耸耸肩，“开没开玩笑，等过两天不就知道了。” 李中和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扭头就往院子里跑，也顾不得那七位老大夫还在，拉着众人就开始细细交代，显然在说这批老药的事。 陈大河呵呵一笑，迈着八方步就往厨房走，去看看兰婶的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批老药送出去，要是熬出来的药丸子真有杨老说的那么有效，肯定会在外面掀起一阵风波，不过这把火还烧不到他头上，毕竟他只是个提供药材的，有本事自己拎着药材去找杨老啊，他老人家肯定乐意，反正自己是掏空了老底，谁也赖不到他头上。 晚上关三又搬出来两坛藏地窖里的药酒，就着兰婶操办的好菜，一群老人家都多少喝了两杯，他和安英郎蓉三人分别开车，跑了好几趟才将他们一一送回去。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又恢复到日常咸鱼的日子，同时等着杨老的药丸子出炉。 药丸子还没等到，却等来一个任务。 “什么？”陈大河满脸愕然地看着翟国新，“接待香江访问团？关我屁事啊？！” 香江访问团要过来的事他也知道，其实从今年一月份开始，英国就频繁派人过来商谈，四月份的时候英外相访问国内之后返回香江，更是在香江当众宣布，英国将放弃九七之后对香江的主权，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以前两地的交流开始从民间转为官方，而这支就是第一支官方代表团，按陈大河的估计，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正式签订协议就在今年底了吧。 “怎么不关你屁事，”翟国新拍着桌子，“你说，你是不是负责对接香江文化交流的？人家访问团过来，你代表文化方面出席接待，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反正办公室里没别人，陈大河当即拍了回去，“老大，我是负责民间交流的，他们这是官方代表，身份不同怎么接待啊？” “身份怎么不同啦？”翟国新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堂堂副部长跟吵架似的，直接吼了回去，“你身上这张皮是假的啊，堂堂部委副处级助理调研员，办公室主任，还不够出面陪同？” 陈大河眼睛一横，“我进来的时候说好的，只是接接电话沟通点东西，没说要搞接待，超出工作职责范围，不去！” 如果换一个人敢这么跟翟国新说话，老翟同志肯定二话不说将他轰出去，可眼前这位却是一帮老爷子的心头肉，护着他的人里面就有七个教过翟国新，不是单纯的教学，而是从教室到职场，能称得上引路人的，他可不敢得罪，尤其是罗老爷子，在他刚进体制的时候没少帮他铺路，再加上这两天听到的风声，陈大河为了那帮老人家下了血本，正是最惹老人家心疼的时候，更不敢惹毛这位小爷。 白脸不成，那就上红脸。 老翟干咳一声，坐下来轻声说道，“大河啊，不是你翟叔逼你去，确实是香江那边有人想见你，跟你坐下聊一聊，这不任务砸到头上，我也没办法吗。” 有人要见我？陈大河眼珠一转，“谁要见我？什么事？” “谁要见我不知道，不过这个要求是代表团的团长钟先生提出来的，”翟国新一看他态度软化下来，连忙趁热打铁，“我也问过原因，也是跟你当年推进的文化交流项目有关，如今两岸民间交流频繁，你这开荒者功不可没啊，再一个也跟琼斯公司有点关系，听说琼斯公司旗下的凤凰电视台和凤凰影业在香江文化界举足轻重，他们知道你和奥利弗琼斯小姐关系匪浅，也想通过你对琼斯公司做一些良性的引导，这事儿不难吧！” 神特么文化界，凤凰台和凤凰影业都是立足娱乐圈，跟传统文化界就是两码事，这也能扯到一起？ 第七百六十六章 座谈 翟国新的话在脑子里打了几个转，陈大河默默估算一下，可能这趟不去还真不行。 就算不想去香江混，也没必要平白无故跟这样一位大佬结怨嘛。 而且这事儿确实也没什么为难的地方，无非就是叙个旧拉拉感情，胡扯白咧一番，至于什么引导凤凰台，更不是个事，就算没他打招呼，他们不敢也不会唱反调。 那，就跑一趟？！ 陈大河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翟叔，这回我就跑一趟，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以后再有这种事可千万别往我头上套，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怕受不住。” “行行行，没问题，”一听陈大河答应去，翟国新立刻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保证先问过你的意见，成吧。” 这意思就是还要去呗！ 陈大河无语地瘪了瘪嘴角，得，反正自己也就在这里混个一年，转过年就回家带娃，看你找谁去。 六月二十一号，香江访问团到达北金，陈大河陪同外交部统战部这个部那个部的几位领导前去机场迎接，看着从飞机上下来的几个人，心里忍不住吐槽，接待的人比来访的人还多，这该有多隆重啊。 正式代表就三个，后面几个是助理，一行人坐着中巴车到饭店下榻，稍作休息后，晚上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接待晚宴。 酒桌上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但很多事情，尤其是这种国家大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就算这些领导说了，也要看钟先生他们信不信呐，所以基本上就聊些两岸的渊源，香江的历史，未来的展望之类，总的来说气氛还算不错。 晚宴过后，几位领导陆续离开，陈大河毫不意外地被留了下来，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北金方面安排的一位同志，他将全程陪同钟先生几人的访问过程，没别的意思，就是方便随时提供协助，对，就这样。 酒店一间小型会客室里，钟、邓、利三位入座，顺便邀请陈大河和那位同志坐下，一场微型座谈会就开始了。 “陈先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休息时间，”钟先生年近七十，精神头还不错，爽朗地笑道，“由于这几天行程很满，只能占用您晚上的私人时间了。” “钟先生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好，”陈大河稍微侧过身体，毕恭毕敬地微微欠身，“能得到您的当面教诲，那是小子的荣幸，怎能说耽误呢。” 这话太假，一看就是客套话，不过钟先生也是久经场面的人，自然不会拆穿，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大河，转而跟他聊起几年前两地文化交流初始时的场景。特别是广栋粤剧团访问演出那一场，冼老团长登台的时候，钟先生也是有贡献过门票的，后来的庆功晚宴也有参加，不过那时候陈大河不喜欢出风头，跟几个熟人在角落里躲清静，两人便没有照面。 现在一说起来，倒也觉得有趣。 闲聊了半天，钟先生突然问道，“大河，你对香江也是了解颇深的，如今香江回归祖国，已是板上钉钉，你觉得，我们应该在哪些方面还需要多做些准备？” 陈大河顿时一愣，这个问题未免也太宽泛了吧，要准备的地方多了去，我哪知道你想听哪个？ “这个问题有点模糊了，怪我没说清楚，”钟先生这时也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我的意思是，在文化交流方面，我们还需要从哪些方面多做努力？” 这才是聊天的正确节奏嘛。 陈大河微微一笑，随即将准备了两天的论点抛出，“您说我对香江了解颇深，这就有点谬赞了，不过钟先生既然问起，我也确实接触过两地不同的文化氛围，那就谈点浅见，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等钟先生做了个摆手的手势，陈大河才继续说道，“我个人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谈一谈，第一个，就是正确对待香江本土的市井文化，” “市井文化？”钟先生眉头一挑，显然陈大河抛出的这个论点在他的意料之外，“怎么说？” 陈大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香江开埠已久，扎根岭南，融贯东西，早已形成了既不同于西方，也有别于东方的独特地理城市文化符号，只是以前被外国人统治，殖民者可不会去关注底层市井小民的生活，而本土的香江市民呢，要么读的是西人学校，接受他们一套理念，一心只想着往上爬，要么就是学识低下的平民，根本就不能意识到自己周围的生活也是一种文化，这才造成长久以来无人关注无人研究的现状。” “陈生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坐在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利先生突然说道，“不过未免有些偏颇，香江的粤语歌曲和粤语电影日渐繁荣，不就是市井文化的体现吗。” “那是迎合市场，而不是文化研究，”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老照片，老物件，老街道，老宅子，老街坊，这些才是市井，歌曲和电影可以是市井的一部分，但绝不能代表市井的全部。” 许老四的歌，许老大的电影确实都很接地气，但是也代表不了香江市井，香江对市井文化的研究，还是要到新世纪之后，大面积的城市改造，使得无数老香江人记忆里的街市不断消失，基于对旧时奋斗时光的怀念，才逐渐兴起一股市井文化研究潮流，但那时候，除了几栋保留下来的老房子，可供人怀念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利先生还要说什么，钟先生突然举起手对着他轻轻摇了摇，随后看着陈大河说道，“大河说的有道理，香江的确从未将市井文化作为一个单独的科目来研究，身为一个香江人，竟然忽视了这点，确实是不该，而且，大河，这种研究的作用，不止是确立香江文化特点这一个好处吧？！” 陈大河嘴角上翘，微笑着说道，“市井最大的特点就是人，而香江人来自哪里？内地！研究香江本土文化，便可以从中寻找到香江人的根，从而正本朔源，这就涉及到我要说的第二点，” 说到这里，陈大河稍微停顿，然后说道，“钟先生，我知道香江有些人就喜欢英国的那一套，口口声声是为民为公，只不过到底是为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时候，必要的引导还是要的，否则有老鼠屎在，难免会坏了一锅粥啊。” 第七百六十七章 真正原因 响鼓不用重锤，陈大河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深入。 而钟先生也没多问，显然陈大河说的问题他也是知道的，甚至会是后天与首长会晤时探讨的话题之一，对于这一点该如何决断，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知道问题是一方面，如何解决问题又是一方面，在解决思路上，他的确没有很好的想法，对于接受西式教育成长的他来说，甚至在思维上对那些人多少还是有些认同的，只是不同意他们的行为方式而已。 刚才陈大河的一番话，倒是给了他一些启发，有些人思维已经固定，没办法再去改变，但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那些，却是可以引导的，本土文化的深入研究和宣传，就是很好的一个切入口，也更容易让小朋友的家长接受，等新一代的人成长起来，这种事应该会少很多吧。 会谈结束，陈大河起身告辞离开。 “大河，很感谢你提的建议，非常中肯，”钟先生握着陈大河的手爽朗地笑道，“希望以后有机会多来香江，我们可以再坐下来详谈。” 陈大河握着的手摇了摇，笑道，“有机会一定去香江，到时候再向您当面请益，今天就不打扰几位先生休息，告辞。” 他没提什么有需要找他的客套话，角落里还有专门陪同的同志在呢，要他逞这个能干嘛。 钟先生点点头，转身看着邓女士说道，“阿如，帮我送一下陈生。” 陈大河连忙拒绝，邓女士还是坚持相送。 将陈大河送到饭店门口，邓女士回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且去了钟先生房间，在这里毫不意外地见到利老也在。 “阿如，”钟先生脸色微沉，看着邓女士问道，“今天陈生提的两点意见，你怎么看？” “各一半咯，”邓女士耸耸肩，“香江本土文化研究，这一点我是认同的，后面的嘛，呵呵。” “我倒不这么看，”利先生摇了摇头，“有些人是该管管了，还是那句话，看人要看心，心术不正者，不可取。” “这事先不讨论，”钟先生摆摆手和了把稀泥，“做好本分顺其自然就好，把路铺好，后面的事都是水到渠成。” 邓利两人一起点头，都没再吱声。 片刻之后，邓女士突然说道，“钟生，这个陈大河确实有两分本事，难怪您坚持要见一见他。” “哼哼，他可不止两分本事，”钟生淡淡一笑，看着她说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总之，以后见了他最好不要摆什么架子，免得自己难堪。” 虽然邓女士为人谦谨，不然也不会入选三人名单，跟着他一起过来北金，但作为前辈，他还是忍不住交代一句，当然，主要还是跟邓女士刚才话里表明的态度有关。 “嗯？”邓女士一愣，“有这么夸张？” 怎么说她在香江也是有名声有地位的，不至于要对一个年轻人恭敬忍让吧。 “说不定还真有，”利老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过来接待的领导，都是司局级以上的人，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多岁，这里面只有他一个年轻人，虽说是受邀而来，但你看他为人处事的态度，话不多，而且丝毫看不出一点卑躬的样子，可见在他心里，把自己跟那些人摆在同一高度，可其他人竟然没有半点意见，这就很值得让人思考了。” “那也是在内地，”邓女士撇撇嘴角，“让他去香江试试。” 这种公子哥她在香江见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她不是个飞扬跋扈主动惹事的人，但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还真没法太过重视。 “哼，去了香江他也不怕你，”钟先生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稍微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什么时候，香江的治安最好？” “女王到访的时候咯，”邓女士转到沙发前坐下，轻声说道，“全部警察都撒出去巡街，社团大佬也有专门打招呼，再大的刺头也要乖乖窝着，那时候的香江治安自然是最好。” 钟先生笑着轻轻摇头，“女王到访的时候，治安确实很不错，但还算不上最好，有一个时候，整个香江的街市比女王到访更加清净。” 邓女士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满脸的不可置信，“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跟陈大河有关吧？” “没错，就是跟他有关，”钟先生肯定地点着头，“去年有一段时间，香江街市突然变得风平浪静，连小偷小摸都没有一个，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邓女士用力点头，“那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所有社团都偃旗息鼓，连九龙城寨都悄无声息，很是反常，但几天后又恢复正常，至今不知道原因。” “那是你级别还不够，”钟先生淡然笑道，“鬼佬那边没人告诉他们，但华人高层基本上都知道，平时过境不算，去年夏天，陈大河带着新婚妻子到香江过境旅游，全亚洲最大保全公司龙江保全的老总饶山，亲自点兵十大悍将陪同，另外还有三百精锐守护在暗处，不仅如此，在他们到达香江的前一天，九龙城寨就放出话来，旗下所有子弟放假一周，不开工！连平日里不对付的三大社团也史无前例一致响应，全部停工！他们不动，其他小社团更不敢动，没人兴风作浪，自然风平浪静。” ？？？ 邓女士睁大眼睛，眼眶里满是荒唐。 可看着一脸认真的钟先生，再看看眼眉低垂的利先生，便知道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邓女士好不容易将这段话消化，眼神一凝，若有所思地问道，“陈生，和社团有关系？” “阿如，你糊涂了，”利先生笑道，“你见过哪个跟社团有关系的人，能让敌对社团也卖面子的？” 邓女士点点头，随即又是眼珠一转，“那么，是跟那位投资女王有关？” “可能有一点，但是关系不大，具体原因你就不用再猜了，”钟先生轻声说道，“原因已不可查，相关人等也没一个明说，总之，事实已经非常清楚，这个，才是我这次提出与他会面的真正原因，我知道你一直为香江民众奔走高呼，而陈生此人对香江社会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所以，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明白。” 邓女士苦涩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我懂。” “还有，”利先生突然敲了敲沙发扶手，“这事要保密，否则泄露出去给陈生带来麻烦，可不好收场。” 邓女士深吸一口气，总算稍微恢复了正常，用力地点点头，“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就是过来与您们二老讨论明天行程的。” 钟利两位先生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接下来，三人真的开始讨论各自主要关心的问题，近几天的行程和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应对方案。 第七百六十八章 试药 经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杨老大夫带着一只大木箱子，在一队紫禁城保镖的护送下，来到陈大河家。 杨老大夫见着陈大河，先不说话，而是让人将箱子放到地上，自己亲自掀开箱盖，指着里面满满的几十只瓷瓶说道，“幸不辱命，你的那些药材，都在这儿了。” 陈大河蹲到箱子边上，一样样捡起来瞅了瞅，然后抬起头满眼茫然地看着他，“都没说明书的？” 正等着夸奖的杨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工厂里生产的大路货，要什么说明书。” 随即也蹲在箱子另一边，指着里面说道，“你那批药材不错，我拿回去后又搭配不少辅药，和老赵老郑一起，制出这些个东西，喏，就这种白瓷瓶，数量最多的，一共四十瓶，就是给那些人补元养精的补元丸，用法用量我列了个单子，等会儿给你，然后是这种，五只青色瓶子的，是以天山雪莲为主药，熬出来的养颜丸，这东西女人吃最好，滋阴养颜的圣品，孕妇也可以用，而且效果比普通人更好，回头可以给你媳妇儿多吃点，不用多服，半个月一颗就行，她一个人吃的话，这些够她吃个十几二十年的，还有那个黑色，只有一个瓶子的，是用来救急用，病危的人吃上一颗，可以吊住一口气，不过时效不长，短则一刻钟，长则两小时，利用好这段时间，能救的可以救回来，不能救的就只能用来说遗言，嗯，这个多服无用，一颗就行，再一个主药辅药都难找，有你给的那些也不够，所以也没多熬，里边有三十多颗，只要不浪费应该也够用了。” 一口气将三种药丸的功效说完，六十出头的杨老大夫志得意满地昂头微笑，摆出一副夸我啊，快来夸我啊的表情。 而陈大河呢，先是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地招来关三，指着箱子里的瓷瓶说道，“随便挑一颗，尝尝。” 功效怎么样那是杨老说的，具体如何陈大河还需要有人来判断，这个人就非关三莫属了，反正他自己说的，任何药到了他嘴里，甚至哪怕只需要闻一闻，只要对人体有作用，他就能断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还不怕中毒，简直就是试药的最佳人选。 嗯？杨老大夫猛地扭头，差点扭到脖子，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大河，他刚才说什么？尝尝？ 就在老大夫发愣的时候，关三没说二话，拿起一只瓷瓶拔掉盖子，倒出一粒豌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就往嘴里一丢。 嘎嘣嚼了两口，咽进去吞了吞，闭上眼睛沉默几秒，随后满意地冲着陈大河点点头，“好！” 陈大河微微一笑，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哦，知道了，是画风不对，试药就试药，怎么搞得跟买面粉试货似的？！ 放下手里的白瓷瓶，关三又拿起一只青色的，利索地倒出药丸，眼看就要往嘴里丢。 正看呆的杨老赶紧拦住，“这个不能吃，这个是给女人用的，男人吃了容易拉肚子。” 关三给了他一个笑脸，手上毫不迟钝，又将药丸丢进了嘴里。 嘎嘣嚼两下，随后眉头微皱，转头看着陈大河说道，“确实是给女人用的，茜茜也能用，我吃了感觉气血有点浮躁，如果换成一般人，可能会头晕目眩拉肚子。” 陈大河脸色一喜，对茜茜有用就好，女人生产太亏身体，多补补最好。 “你，没事？”杨大夫小心翼翼地看着关三，“这可是百年老药做成的，你个老家伙也能熬得住？！” 关三咧着牙嘿嘿一笑，“还行，身体好。” 什么叫还行？这可是用天山雪莲和百年茯苓为主药制成的滋阴圣品，就被他这么吃了？而且，还行？！身体好也没这种好法啊。 眼看着关三放下青色瓷瓶，又要去拿那个黑色的，杨老大夫赶紧趴在箱子上，“这个可真不能吃，一颗丸子就是一条命啊！” 关三一手搭在老大夫肩膀上，轻轻松松将他扶了起来，随后捡起黑瓷瓶笑道，“没事儿，我不吃，就闻闻。” 打开瓶盖，一股辛辣气扑鼻而来，关三耸了两下鼻子，随后冲陈大河点点头，“刺激心脏的，有作用。” 被扒到一边的老大夫登时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地叫道，“什么个意思啊，我就问你一句什么个意思！几十年了，真还有人敢当着老夫的面试药的，你当老夫卖狗皮膏药的啊？！” “杨老啊，”陈大河视线平移，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百年人参千年灵芝我都是论斤地往外送，然后您抱了这么个箱子回来，不验一验，搁您身上您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杨老大夫顿时语塞，搁他身上？搁他身上压根就不会把那些老药送出去好吧，一根都不可能！ 这么一想，似乎验个药也是人之常情。 想开归想开，但老大夫还是有些心疼，“验归验，但也不能让他这么糟蹋啊，你以为还能找到这种极品老药啊？就算你能找到，那些长在石头缝里的罕见辅药也不好找啊。” “反正一样一颗，也没怎么浪费，”陈大河弯腰捡了两只白瓷瓶，想想又捡了一只青色的，然后双手捧着一起递了过去，“喏，杨老，这是答应您的，您收着。” 杨老先是一愣，随即红着老脸，吞吞吐吐地说道，“呐个，我的那一份，已经留了，这些都是你的。” 留了？陈大河哑然失笑，又将瓶子放回箱子里，还是老人家实在啊，要是自己，面对这些个好药，管他留没留，先收下再说。 收下药丸子，陈大河叫关三从库房里挑了份好礼，然后硬塞给杨老，这才送他离开。 只是杨老对这份礼物毫不在意，脑子里满是关三试药的影子，这个老家伙，身体挺好的呀，要不以后也来找他试试新药？ 不提杨老的小心思，陈大河将小部分药瓶收好，其他的补元丸一股脑地堆到车上，然后开始当起小药童，一家一户地去送药。 第七百六十九章 第一股 几天的访问结束，钟先生三人也返回香江，临走的时候，又对内地提出一项请求：增加两地的人文合作交流！ 对于这项要求内地自然是乐见其成，而执行的重担，自然是落在文化部的头上。 于是负责对外交流的翟国新再次找来陈大河，“大河啊，这回可不是我给你摊派任务啊，你这个部门就是干这个事儿的，怎么滴，带人跑一趟？！” 陈大河本着能推就推的原则，很委婉地眨眨眼睛，“不是有海外文化交流中心吗，给他们做吧，我这儿接接电话安排一下就可以了吧。” 翟国新也不生气，嘴角上翘不说话，就这么微笑地看着他。 看他这幅表情，估计是推不掉了啊，陈大河摸摸脑袋，又开始讨价还价，“我去也成，不过我这个部门连个人都没有，办不了什么事，具体的事情你得找别人来办。” “没问题，”翟国新一拍桌子，从旁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档案袋递给他，“这是你六姐做的交流方案，八个艺术表演团，一个大型现代摄影展，一个大型书画展，一个民俗文化展，一个内地发展推介会，哦，这个是和外经贸部、广栋那边合作的，全部都准备好了，一个月后出发，你只需要带个队就行，唔，带队都不用，你六姐会亲自参加，她负责和香江的主管领导对接，你作为副手，当个吉祥物吧。” 当吉祥物啊？ 陈大河满脸无语，“那不是有我没我都一样，你硬逼着我去干嘛？” “不是我硬逼着你去，而是这个就是你的本职工作，”翟国新抹了把汗，郁闷地看着他，“你这个香奥台文化交流办公室，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接个电话就完了吧。” 难怪廖雪萍不肯出面，非得叫他来说，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在这小子面前就那么麻烦呢。 但不让他去又不行，这种大型活动，容不得出半点岔子，自打陈大河出国留学后没多久，虽然对香江的文化交流从未中止，而且还越办越好，但在香江那边遭遇的阻力也渐渐有了些苗头，后来这点火苗越烧越旺，到了今年甚至差点影响两场演出的正常进行。 翟国新也问过常驻那边的同志，都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直到前天，结束访问离开的钟先生突然跟他说了一句话，这个项目是陈大河开创的，当年他在香江也结识了不少老朋友，现在出了问题，不妨请他跑一趟。 这么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翟国新便和部长商量过后，决定将陈大河塞过去，至于去了之后，陈大河会不会去做，这倒是不用担心，小陈同志虽然懒散了点，但责任心还是有的，而且办事也靠谱，肯定会想办法解决。 “行，去就去吧，”陈大河点点头，不就是当个吉祥物吗，这事儿他在行，便满口答应下来。 反正要一个月后再走，而且组织安排都有廖雪萍负责，他只需要继续安静地当他的咸鱼就行。 光阴似水，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就在国内第一家股份制企业，天桥百货正式改制的这一天，陈大河与代表团一行两百八十多人，登上了南下香江的飞机。 在机舱的最前面，廖雪萍拍拍宽大的头等舱座椅扶手，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要不是你找EO航空公司谈下非常优惠的包机费，咱们就要坐火车去香江了，哪能有这么好的条件。” 陈大河微微一笑，“也就是现在艰苦一点，等以后发展好了，坐飞机出行就成了常事，这也算不得什么。” “但愿有这一天吧，”廖雪萍感慨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天桥百货发行股票，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陈大河点着头说道，“半个月前有个朋友就跑来问我，这个股票能不能买，我直接让他买了十万股。” “这么多？”廖雪萍睁大眼睛，“你那什么朋友啊，这么有钱的？” 陈大河抿着嘴，笑着看了她一眼，“家乐福超市的老板，总后张老爷子的孙子，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能把那三百万股全给包圆了。” 反正法国家乐福还没到中国，在张铁军请陈大河帮忙想名字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把这个给占用了，至于Carrefour，让他们自己再想别的去。 “哦，原来是他啊，”廖雪萍顿时恍然，想了想问道，“大河，你就这么看好这家公司？不怕让你那朋友赔钱？要知道天桥百货这些年的经营状况一直都不太好，否则也不会逼得他们绝地求生，搞什么股份制改造了。” 说到这儿，廖雪萍似乎想起了什么，噗呲一声笑道，“听煜文说，他们工商局商量了好久，也不知道在企业性质那一栏该怎么定性，最后干脆全部写上，全民、集体、个体合营，整个一四不像。” 陈大河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内地第一股成立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个故事，果然披荆斩棘的每一步都不简单呐。 “哎，问你呢，”廖雪萍见他不说话，不禁推了他一把，“要是把你朋友带坑里了，他不会怨你吧，小十万呢！” “不会，”陈大河摇摇头，“六姐，你没见过天桥百货的股票吧？” “没有啊，”廖雪萍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了？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大河伸出右手，比了五根手指，“股票背面印着备注，5 年还本，除分红外，还保证每年5 ．4 ％的利息，与其说是股票，还不如说是带有债券性质的募资凭证。” “啊？”廖雪萍也顿觉荒唐，“还有还本付息的股票？” 看看陈大河同样荒唐的表情，廖雪萍突然眼珠一转，“哎，大河，你说我也买一点，怎么样？” “得了吧，你可千万别碰，干部不准与群众合办企业，上头发的的文件通知还不到十天呢，”陈大河撇撇嘴角，身体外倾，凑到廖雪萍耳边轻声说道，“到了赚钱的好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怎么赚钱最好，其他时候，你们碰也不要碰，真要遇到钱上面为难的事，直接跟我说，我来解决，其他的，别动！” 天桥股份虽然有内地第一股的招牌，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那就是个大坑，仅仅是股份改制，不在管理和程序上做出变化是远远不够的，非得要等到九十年代中期之后，才能看到这家公司的高速发展时机。 而他之所以建议张铁军买这家公司的股份，无非是在打这家公司固定资产的主意，那点股份就是个敲门砖，合适的时候便能迅速扩大比例，有心算无心之下，这家公司能不能撑到下个十年，那还是个未知数。 廖雪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抿嘴笑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到香江之后，需要做的事情。 第七百七十章 小目标 陈大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廖雪萍聊着，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天桥股份虽说是开放后的第一家股份制公司，但真正意思上的第一股，应该是晚两年才成立的深发展银行，唔，明年改制成立的交行不算，那股份都是事先定好的。 这家公开发行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最早由六家信合社共同联合组建，后来发展为二十一家，组建前期先募集资金，然后才整合成立，而且无论是前期募资还是成立之后销售股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效果都不好，很大程度上靠摊派加补贴才完成基本销售任务。 但就是这样一家开局不顺的地方商业银行，在深阵证券交易所还没正式成立的八八年就开始挂牌交易，九零年底深市正式开始试营业，又成为深市老五股的老大，股票代码一号，此后一路飘红，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前，其复权股价最高时冲到一千两百多块，那可是九十年代，一股一千两百多，一下就富了一大批人，当然，后来股市大跌，也坑了一大批人，作为国内金融市场上的典型，金融课上没少被老师拿出来做例子，他才记得这么清楚。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一家联合银行的组建不是个小事，就算现在还没开始，也要不了多久就应该开始讨论了，比起那支象征意义多过实际的天桥百货，深发展才是陈大河的小目标，弄不好，自己回国后的第一枪就要打在它身上。 除了深发展，深万科也值得一投，至于老五股的其他三只还是算了吧，除非就想赚个快钱，否则没有投资的必要。 看了看旁边正聊得起劲的廖雪萍，陈大河微微一笑，在北金买天桥的股票有风险，去深阵买深发展可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头把这些师兄师姐的身份证要过来，帮他们一人买上一点，要不了几年就能翻个一千多倍，正大光明挣来的钱，到哪里都不怕被查。 廖雪萍可不知道陈大河已经帮他们想好发财的路子，一路上带着几分期待和些许忐忑，拉着陈大河不停地说话，四个多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到启德机场。 钟老先生亲自带人过来接机，跟着一起过来的老熟人也有不少，并有两家电视台的记者在现场报道。 好吧，除开可以忽略不计的英文台，香江就两家电视台，都来了。 场面很热烈，气氛很和谐，人们很友好。 人多嘛，来的都是同路人，异路人都没来，好多市民自发前来迎接，都是在香江未来明朗之后，心有向往的啊。 简短而热烈的欢迎仪式之后，近三百号人分乘十辆大巴奔赴酒店。 陈大河这回低调得很，跟着廖雪萍参加仪式，跟着大家坐大巴，随大流地住进一家四星酒店，面带微笑多看少说地参加了接待晚宴，然后，等曲终人散大家都回房休息，他才和廖雪萍打了声招呼，在饶山的带领下，走酒店电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坐上一辆全封闭的黑色伊法轿车，前后还各有两辆同样颜色款式的车，组成一支车队，缓缓驶出酒店。 坐在宽敞的伊法轿车里，陈大河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老饶，怎么会想到买这个车？” “嗯？”饶山没想到陈大河突然会问这个，愣了愣说道，“上个月奥利弗小姐从香江转机回美国的时候交代过，以后公司的公务车都换成这个牌子，不光是我们，其他相关公司也都换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随便问问，”陈大河摇摇头，随即又问道，“这车坐着感觉怎么样？” “挺不错的啊，”饶山说着还扭了扭屁股，“嗯，比原来那个奔驰舒服，安全性也更高。” 这时饶山也反应过来，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这车，不会跟您有关系吧？” 造车可不是一般的生意，许多工业基础差点的国家都造不出来，自己这位小老板竟然已经开始涉及汽车产业了吗？而且还造出这么高质量的车？！ 陈大河呵呵两声没有回答，转而问道，“现在深阵那边进展怎么样？” “还不错，”饶山转转眼珠也不再问，脸上露出笑容，“半年时间，主动报名的就有五百七十六人，有的单干，但大部分都是合伙，总共成立了一百九十七家公司，业务分布也很广，贸易的，办厂做实业的，跑运输的，做什么的都有，然后信息收集站也都建立起来了，这个比想象中还容易，我们的顺风货运公司在全国主要城市都建立了货运站点，同时也在做信息收集工作，借用这个渠道很容易就把架子搭起来。” “前期借用顺风公司的渠道没关系，不过以后还是要独立出来，”陈大河说道，“顺风可以有偿提供情报，但投资公司的信息中心一定要独立运营，这个项目要是能彻底做起来，其作用远远不止给被投公司提供情报支持那么简单，做得好的话，未尝不能成为国内的尼尔森咨询。” 饶山咧嘴一笑，眼里还有些得意，“早就这么在准备了，我从香江大学商学院请了几位专家教授，帮我们设计公司发展模式，很多地方就是参考的尼尔森和麦肯锡，只是他们的方案比较理想化，很多东西放在内地不太合适，我都做了调整，但总的方向还是这个。” 陈大河仰头无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老饶，可以。” 这一巴掌拍的，直让饶山浑身舒爽飘飘欲仙，比年终奖拿了一百万还高兴。 没错，今年春节的时候他的年终奖就是一张一百万香江币的支票，奥利弗亲自给的，当时把他吓了一跳，直接就拒绝掉，直到奥利弗明说是陈大河安排的，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下，可把他给乐坏了。 车子开到清水湾的山顶别墅，这里早有人打扫干净，准备好一切，就跟主人从没离开过似的。 从车上下来，陈大河本能地扭头看了看隔壁奥利弗的房子，黑灯瞎火一片黯淡。 饶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声说得，“奥利弗小姐的房子和这里一样，每天都有人打扫，她每次过来也是住这里。”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挑挑眉头转身进了大门。 第七百七十一章 调侃 推门进屋，陈大河刚走到客厅，顿时一愣，咦，怎么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看背影，好像还有点熟悉。 “老板回来了啊，”那人头也不回，翘着二郎腿抖啊抖，阴阳怪气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陈大河瘪瘪嘴，回头看看饶山。 只见饶山憋着笑转动脑袋四下张望，似乎第一次来这里，对什么都很稀奇，就是不看他的目光。 这演技差的，去凤凰影视城跑龙套都没人要。 陈大河撇着嘴角，左右看了看，走到玄关转角处的高台上抄起一只花瓶掂了两下，嗯，轻了点，又放下来。 原地打了个转，又看到一只玉马摆件，拿在手里晃了晃，可随即又放下，这个重量倒是刚好，但怎么说也是一大块和田玉雕刻成的，磕着碰着可就赔大了。 左右张望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蹬蹬蹬地跑到对面墙壁前，把挂在上面的一只实木装饰船舵取下来，高高聚过头顶，转身就准备加速跑。 一直看着他的饶山满头黑线地抹了把冷汗，对即将发生的凶案视而不见，果断低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喂喂，过了啊，”一直当在看耍猴儿的马安国吓得赶紧站起来躲开，撑着两手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先把凶器放下。” “凶什么器什么啊，”陈大河晃晃手里的船舵，面色和蔼地笑道，“这不四年多没联系，好不容易见着老朋友，送你份礼物嘛。” “免了，消受不起，”马安国似乎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冲着陈大河晃了晃说道，“你看，这个，才叫礼物。” 说着便甩手一扔，给他丢了过来。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船舵扔了过去，顺手接住打火机，摊开看了看，有些颇觉意外，“哟，是都彭的啊，我还以为是之宝呢，挺有品味的嘛。” 马安国双手接住船舵，一个缓冲稳在胸前，“品味这东西跟我绝缘，在机场免税店随便买的。” 随后瞟了正在偷笑的饶山一眼，很不爽地直接砸了过去。 遭受池鱼之灾的饶山赶紧抓在手里，苦笑着走到墙壁前重新挂好。 几十斤重的船舵被他们抛来抛去，一般人还真接不住。 陈大河撇撇嘴，什么时候都彭限量版瓷漆打火机在机场免税店有得卖了？ 手指轻弹，精巧的打火机在手指间飞转，脚步轻迈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马安国笑道，“可以啊老马，去了趟美帝大本营，这西装革履的，发啦？” 如今的马安国可不是当年一头短发，一身蓝布工装，脚上套个老北金布鞋的样子，三七开的头发被摩丝染得锃亮，上身里面是一件考究的真丝衬衫，外面套着阿曼尼黑色条纹西服，再加上同色的西裤，黑亮的皮鞋，整个一资本精英。 “也是啊，”不等马安国说话，陈大河两眼上翻，手指一弹，将打火机击飞到半空，然后一把抓住，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发的话，怎么会连挖井人都给忘了呢，好家伙，四年啦，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 “滚，你小子还好意思说，”马安国怒目而视，“发个屁的发，甭以为你小子在国内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就不知道，还带着小山小磊都给腐蚀了，知道老子在美国过的什么日子吗，啊，那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两道鄙视的视线扫了过来，那陈大河还啧啧有声，拍拍饶山说道，“老饶，你说是什么样的环境，会让一个四十岁的铁汉子变怨妇了呢？” 饶山摸了摸下巴，很认真地严肃思考，“这种情况比较复杂一点，我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心理学，似乎要长期处在想得到什么，却又偏偏得不到的那种状态，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变成怨妇。” “哦，”陈大河恍然大悟，眼珠转向某人，又问道，“那美帝有什么是值得某人惦记，却又得不到的呢？” “那可就多了，”饶山兴致勃勃地掰起了手指，“什么金钱啦，银钱啦，铜钱啦，房子啦，车子啦，美女啊，丑女啊……” “等等等等，”正咧嘴狂笑的陈大河连忙打断，“这美女好理解，丑女是怎么回事儿？” “哦，这个啊，”饶山对某人喷火的眼神视而不见，正儿八经的解释道，“您看啊，环肥燕瘦，各花入各眼，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有，对吧，有些人爱好可能独特一点，就刚好喜欢丑女了呢，是吧，但人家那是哪儿啊？眼睛长头顶上的美帝！兴许人丑女也看不上那……” 视线不自觉地瞟向面如锅底的马安国，饶山也编不下去了，捂着肚子躺倒在沙发上狂笑。 看着大笑的两人，马安国也不禁摇头苦笑，随即越笑越大声，顿时三人笑作一团。 大笑过后，陈大河拍拍饶山，“老饶，这里有酒菜没有？” 这栋花园式别墅虽说是陈大河的，但还没饶山对这里熟悉，自然要问他。 “当然有，酒是常备，菜每回你人过来就得备着，用不上再说，我去找找，”说着就往厨房跑去。 不一会儿就拎着六只酒瓶回来，“老营长去美国四年，期间就回国两次，酒就不喝洋的了，给你整个二锅头，还能喝不？” “笑话，什么叫还能喝不，麻溜的把不字给我去掉，”马安国站起来双手一拢，把酒抱在怀里，也不去餐厅，直接撂到茶几上，砰地一声拔掉盖子，咕隆灌了一大口，随后一抹嘴巴，“爽。” “你们先喝着，我去弄两个小菜。”饶山说着又跑回厨房。 陈大河不像马安国那么暴力，轻轻旋转瓶盖，开瓶酒喝了一口，哈口气说道，“老美也有国内的白酒卖吧，你还差这一口？”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而且在那边也不敢喝，怕误事，”马安国又灌了一口，笑着说道，“前两年李老师还在美国的时候，我去看他老人家，跟他办公室里的人也喝过两回，不过毕竟不太熟，也就喝不尽兴，除了两次回家，这四年多还真没喝过酒，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醉了也不归，”饶山一手端着花生米，一手端着一盘卤牛肉，过来放到茶几上，坐下后笑着说道，“今天我陪你喝，大河明天还有任务，肯定是喝不成了。” “对对，我这猪脑子，”马安国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大河是出公差，确实马虎不得。” 陈大河也没逞强，举起手里的瓶子晃了晃，“今天就陪你一瓶，等回北金了，我拿三十年的茅台招呼你，管够！”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上任 “回北金就算了，等你公事办完，走之前喝一顿吧，”马安国拿着酒瓶晃了晃，“我刚来这里，许多事情还没处理，估计要到春节才回去。” 陈大河惊讶地眨眨眼，“处理事情？你现在干嘛呢？” “嘿嘿，”饶山突然笑道，“老营长今天到的香江，专机送来的哦，从明天开始，正式走马上任，接手EO集团在香江的所有业务管理工作，也就是说，他又成我领导了。” “嗨，领个屁的导，”马安国摆摆手，眼神隐晦地瞟了陈大河一眼，看着饶山笑道，“主要就是管管金融和地产投资方面的业务，顺便监管通信研究院，另外监控一下凤凰影业和凤凰电视台的财务状况，至于你手里的龙江保全公司，来之前奥利弗跟我说得很明白，是我辅助你管理，除了给你送钱，其他一概不予过问，从这方面来说，你是我领导还差不多。” 陈大河一听更加惊讶，四年前马安国去美国留学，就是他通过奥利弗的关系安排进了哈佛，挂的是琼斯公司委托培养的名义，毕业后要为公司干满五年，却没想到这才刚毕业，就被委以重任派到香江当一把手来了？ “名义上的领导也是领导，”饶山可不敢在马安国面前翘尾巴，赶紧说道，“再说这保全公司的架子就跟部队里差不多，这方面您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可不能不管，而且，” 饶山挑逗地抛了个眼球，“老营长，超过五千号人的队伍，除了没有重家伙，都快赶上一个旅，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 “这么多人？”马安国愕然地看着他，“年初的时候我看报告，不才四千人吗，这半年又多了一千多？你小子不会打的豆腐渣吧？” “什么话，”饶山不满意了，哪怕是老首长也不能说这话啊，当即灌了一大口二锅头，将酒瓶往桌上一顿，翘起拇指往后面指了指，“不合格的我能要？要是随随便便都能拉进队伍，人数早就超过一个加强师了，现在这些都是经过训练合格才留下的，超过百分之八十是咱们自己部队出来的老兵，这里头又有小一半上过西南战场，决大部分都是从天水围那边招来的，很牛的好不好！” “哎哟，看把你能的，”马安国嘴上开着嘲讽，眼里却难掩兴奋之色，好家伙，总共五千多人，就有四千多的老兵，还有小一半上过战场，这些情况报告里可没有，看来自己是小看了这家龙江保全啊。 眼珠转了转，马安国扭头看向陈大河，“大河，打个商量呗。” 陈大河正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不打。” “哎哎，你都没听就不打，什么个意思啊，”马安国拍拍桌子，不满地叫道，“好歹听我把话说出来啊。” “你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么屎，不就是想让我跟奥利弗打招呼，让你去管龙江保全么，”陈大河拍拍手，看着对面的坐着的饶山，“老饶，你老领导要抢你位置呢，你干不干？” “啥？”饶山正嚼着卤牛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陈大河的话，登时眼珠子都快突出来，脖子咔擦一下转向马安国，“老马，你真想来？过来没问题啊，我的位置随时让给你，我继续当你手下的兵。” 陈大河诧异地看了一眼饶山，刚才老饶故意拿龙江公司诱惑马安国，还以为他是在逗趣，没想到真有这个想法。 在他们这群人眼里，这个龙江保全公司老总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也就是董建磊被他派去了苏联，否则老饶肯定抢不过他，但马安国一回来，老饶就心甘情愿自动让贤，看来老马在他们这些人心里的地位很高啊，最关键是服他。 “哈哈，开个玩笑，”马安国打了个哈哈，抄起酒瓶示意一下，又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说道，“直接去管龙江是不可能的，我得先把分内事做好，龙江那边倒是可以有空的时候去玩玩，不过说回来，相比EO集团亚洲区总裁的职位，我还是更喜欢大山这个位置，可惜啊，端人饭碗就要服人管，用了人家的资源，就得替人办事，等干满五年再说吧。” “看把你给嘚瑟的，”陈大河充满鄙视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瞄了过去，“你自己去数数，包括那些进自己家公司的富二代，有几个一毕业就能当上总裁的？你的优势也就是比他们多活十几年吧。” “哼，”马安国立刻瞪了回去，“臭小子，你以为我这四年就只读书没干活儿啊？我跟你说，从正式上学之前开始，我就进了美国琼斯公司总部上班，你那个北金分公司的什么马佳彤，曾静姝，我都对接过，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已，就知道我一个英文名字，布鲁斯，怎么样，很有气势吧。” “气势没看出来，我就知道萨克斯，”陈大河调侃了一句，心里却暗暗点头，以马安国的本事，又有奥利弗肯给机会，工作四年脱颖而出也不算多离谱，这个岗位他还真当得起。 抓了颗花生米，陈大河看着马安国又问道，“老马，你这四年是怎么过的？除了偶尔给老饶他们打几个电话，给家里发个电报寄点钱，你就没想给我也打个电话问安呐？” 马安国冷冷一笑，“还问安，打了电话就不安了好吧。” 陈大河眼神凝视，打了电话就不安？什么意思？ 马安国看看陈大河，又看看饶山，并没有马上解释，而是说道，“你们是没去过美国，不知道人老美那边什么情况，我勒个去的，所有场合，无论事情，都不分对错，永远白人第一，白人就对，哪怕是占理的一方受了委屈，那也是你是黑鬼你活该，你是亚裔你活该，那家伙，把我给憋屈得，早知道就待北金了，孙子才出国去，” 丢了颗花生到嘴里，嚼了两口咽下，马安国继续说道，“至于怎么过的，大老爷们的就不诉苦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我还算好的，有个白人老板罩着，比其他同胞幸福几百倍，工作学业都不愁，且当他一帆风顺就是。” 说了半天，马安国突然瞧瞧桌子，“就一花生米，一碟牛肉怎么喝酒啊，哎，大山，听说香江哪儿哪儿的烧鹅不错，现在这个点还有不？” “啊？”饶山愣了愣，连时间都没看，便点着头说道，“有，我去买两只回来。” “好，顺便多买俩菜，”马安国挥挥手，“我的口味你知道，自己看着办。” 第七百七十三章 任务 等饶山出了门，陈大河才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情况，要把老饶支开了说？” “还不是你的情况，”马安国压低声音，满脸严肃地问道，“就你跟奥利弗那点事儿，还有你在欧洲的产业，能让大山他们知道？” “不知道也能猜到，好多事儿我都是靠他们去给办的，老董就在欧洲那边执行秘密任务，老饶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不过没有实锤，”陈大河撇撇嘴，随即反应过来，“等等，我跟奥利弗可没事儿啊，注意点用词。” 猜测不等于事实，就猜到的那点东西，也是陈大河故意放出来的，无非是表明自己疑人不用的态度。 现在陈大河派给董建磊的任务是一条线，刘建设也属于那条线上的，派给饶山又是一条线，国内的业务掌控都是他在负责，两条线互不统属也不通气，饶山这边无所谓，但如果哪天饶山知道了董建磊那边的详细情况，陈大河就要考虑收网收权了，信任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们能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否则哪怕没有背叛，只是走漏一点风声，但凡让陈大河知道，都不敢再重用他们，直接给钱给产业外放了事，也算对得起他们。 马安国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禁有些意外，当初是他把饶山他们介绍给陈大河的，没想到陈大河能这么信任他们，连他最大的秘密都参与进去。同时虽然有点好奇董建磊的任务，但刚才陈大河都说了，是秘密任务，他自然不会去问。 没继续扯上奥利弗，马安国问道，“好，你的产业他们知道，那你跟美国那边闹矛盾的事他们也清楚？” “这事你也知道啊，”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奥利弗跟你说的？” 马安国摇摇头，“她倒是什么都没说，不过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联系吗，那我告诉你，除开第一年是真忙，没空理你之外，后来是真不敢跟你联系，好家伙，就因为我是国内过去的，又深得奥利弗的信任，他们直接找了一班人把我盯得死死的，电话监听那是最普通的，估计我写的每一封信，内容他们都看过，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政府行为，后来才知道是被财团给盯上了，这群人比白宫还不好惹，行事无底线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只能彻底蛰伏，除了上班上课，哪儿都不去，什么也不做，而且我在想啊，反正那边没有意外情况，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就干脆不联系了，省的把你给扯进来，就这样咯。” 陈大河皱着眉头，抓了抓脑袋，“他们连你都监控？什么时候的事，持续了多久？” 马安国两眼上翻想了想，“大概是八一年底的时候吧，那会儿正在读二年级，我这个人一直比较谨慎，他们人一出现我就发现了，之前有没有监听过电话就不知道，不过监听了也没关系，那时我就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平时都是写信，也没有特别的东西，随便他们查去。持续时间倒是挺长，一直到上个月才结束，可能也是跟我要调来香江有点关系吧。” 陈大河眯着眼睛算了算，八一年底，应该就是自己跟奥利弗提出星球大战计划的那时候，马安国是唯一一个从北金过去，又在美国琼斯公司管理层工作的人，自然会进入他们的视线，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监控这么久，将近三年呐，也就是说那次自己卖出产业后，他们也没有停止，可真够有耐心的。 “虽说老美科技方面厉害，但比侦查手段，咱们国家的老兵未必就比他们差了，我自己也是侦察兵出身，他们那点把戏哪能瞒得住我，”马安国嘿嘿笑道，“在我基本上摸清他们背后的人之后，也给他们来了个反侦查，他们掌握你的那些情报，我差不多也知道了一些，这事儿我连奥利弗也没告诉，开始是担心她靠不住，直接把你给卖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讲义气的，没干一点儿对不起你的事，那时候你们两边已经开始谈判，也就没跟你说，再后来你们和解之后，就更没必要说，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放弃了对她的监控，一心帮她，不过，” 马安国敲敲茶几，看着陈大河低声说道，“现在的EO集团，真跟你没关系了？” 陈大河抿嘴一笑，“无论从哪国法律层面来说，都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马安国恍然点点头，“了解。” 陈大河顿时莫名其妙，你那什么表情？了解个屁啊了解。 “不过跟EO集团划清界限也不是什么坏事，”马安国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说道，“现在的EO集团业务太杂，各种股份和投资项目跟几大财团旗下的公司交叉在一起，不知被掺了多少沙子进来，毕竟还是发展时间太短，底蕴不足啊。” 陈大河倒是觉得很正常，耸耸肩说道，“在美国有不被掺沙子的公司吗？如果不这样，这家公司还能做大做强？只要牢牢地把控股权和经营权握在手里，其他都不是问题。” “这倒也是，”马安国点点头，默默喝了两口酒，才继续说道，“既然现在你都跟EO集团划清界限，那我的任务还要不要做？” 陈大河咧着嘴无声一笑，“本来就没什么任务，那时候建议你出国，一方面确实是看你的能力不错，埋没在学校里教书可惜了，另一方面也是想等你混出头了，以后能帮我一把，不过现在嘛，很多事情都变了，跟当时想的差得太远，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走就行，不用顾忌我。” “也成，”马安国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长出一口气，晃晃手里的酒瓶子，“那这几年我还是在EO集团先做着，前面几年虽说一直帮着奥利弗处理事情，但还没有真正独挡一面，这次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EO集团这么大的公司，也不算埋没我，等五年期满后再说吧，那时候，可能我就要出来单干了。” “行啊，”陈大河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个，“到时候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吱一声就行，不用跟我客气。” 砰，马安国狠狠撞了一下，握着瓶子笑道，“当然不会客气，我还给你留了一半股份的融资额度呢，这么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陈大河咧嘴大笑，拿着酒瓶便对嘴吹。 虽然马安国刚才说得轻松，很多细节都没描述，但陈大河心里清楚，如果八二年那个元旦，自己和美国方面没有谈拢，他绝不会就这么干看着，这顿酒，该喝。 等饶山从外面拎着几个餐盒回来，桌上已经摆了四只空瓶，陈大河说不多喝，还是喝了一瓶多。 第七百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以陈大河的酒量，一瓶多还醉不了人，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不去管宿醉的老马，在饶山的陪同下，赶在访问团吃早餐的时间回到酒店，也不先回房间，而是直接去了餐厅。 “陈主任早，” “早，”陈大河一路笑着挥手打招呼，面色和蔼可亲，只是那些跟他问候早安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也没几个，这颠倒的画面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在食品区取了几份点心一碗粥，用餐盘端着走到廖雪萍对面坐下，“怎么就你一个，那几位艺术团的团长都不搭理你？” 虽然这次的访问团是廖雪萍带队，但论级别还得是几个艺术团的团长最高，有两位老爷子就算翟国新见了也是毕恭毕敬的，以他们的身份，照说不会冷落了廖雪萍才对。 “回来了，”廖雪萍一手拿着调羹，一手拿着报纸，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放回到报纸上，“他们忙着安排今天晚上的演出，跟我凑什么热闹。” 随后又问道，“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没看，”陈大河往嘴里塞了个虾饺，呜咽着说道，“以前我来香江的时候就看过这边的报纸，不过看了两回就摸清了套路，他们的报纸喜欢夸大其词，了解一下内容就好，其他的主观评论没必要看，后来也就没怎么关注了。” “评论也是很重要的，”廖雪萍放下报纸，看着他笑道，“宣传工作的作用我不说你也明白，普通百姓很容易被报纸引导，了解新闻是一方面，另一个可能报纸上的主观评论对他们的引导作用更大，所以这方面也不能忽视啊。” 陈大河用餐巾擦了擦手，拿起报纸看了看，“内地文化交流访问团赴香，再次掀起传统文化热潮，挺好的啊，评论也很中肯，还要怎么重视？” “你翻到第七版，”廖雪萍端起粥碗，低着头说道，“总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会坏了大局的。” 陈大河一愣，拿着报纸翻到后面，随即眉头微皱，“确实不和谐，断章取义以文害辞，很多东西都是穿凿附会，甚至只靠臆想，这是故意抹黑。” 廖雪萍点点头，“虽然是只是在第七版，但这也是香江发行量最大的主流报纸之一，可见这些言论还是有市场的，不可小视啊。” 陈大河抿着嘴笑了笑，比起后世的媒体，这才到哪儿啊。 摇摇头不在意地笑道，“这个不用去管他，这个世界本身是七彩的，可有些人只愿意看到一两种颜色，而且还非得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告诉别人这个世界就是黑色的，红色的，不同意他的观点就是不对，这种小人翻不起浪，只要不碍事，随他们去说。” “可问题是已经碍事了，”廖雪萍放下碗，正色看向他，“今年就有两场演出差点取消，原因就是有十几个人到剧院门口闹事，虽说后来被保安公司的人强行带走，但这种势头不可助长。” 内地过来的演出团基本上所有的安保工作都是龙江保全在负责，也就是他们，换作其他任何一家，恐怕都对那些牛皮糖束手无策。 陈大河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想了想说道，“但是，这种情况只能被动防范，再加上适当的舆论引导降低发生的概率，要想完全制止，不太可能。” “也不是完全制止，但总要将这股势头打下去，”廖雪萍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正确的引导我们会持续去做，但有些人不是靠引导就能让他们服气的，这方面，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大河耸耸肩，正准备继续吃东西，随即突然反应过来，愕然地看向廖雪萍，“六姐，老翟硬逼着我过来，不会是让我来干这事儿的吧？”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廖雪萍神色如常，“你的任务是配合我，做好访问团的正常交流工作，不过，” 说到这，廖雪萍莞尔一笑，“如果可以，能帮忙扫清一些障碍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就知道这些老狐狸没一个好东西，陈大河感觉自己又要被坑了。 憋着气三下五除二将几笼点心吃完，然后将半温的及弟粥一口喝掉，陈大河拿起餐巾抹了把嘴，才对一直看着他的廖雪萍说道，“我迟早要被你们坑死！” 廖雪萍眉角下弯，笑着说道，“那不可能，但凡有点危险的事儿，在我这儿都过不去，也就是想让你发挥一下你的人脉关系，看看能不能从其他角度解决掉一部分人。” “怎么解决，”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把他们都赶出香江？” “唔，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不过，”廖雪萍看看左右，然后身体前倾，低声说道，“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某些势力的走狗，他们身上难道都是干净的？香江是讲法制讲证据的地方，在证据确凿面前，谁也保不住他们吧？” 这么毒？ 陈大河眨眨眼，不过，这个办法貌似可行啊。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搞掉一批人，后来者再有想靠上去的，总该三思而后行了吧。 “我先找人了解一下情况，”陈大河既没大包大揽，也没继续推辞，而是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他们有缝，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要是没缝，那我也没办法了。” 廖雪萍就笑笑没说话，对这个小师弟她多少也有些了解，看上去和和气气与世无争，实际上胆子比天还大，只要他应下了，那些人就讨不了好，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一半，剩下的等着看好戏就行。 早餐结束，所有人各自回房间去做准备，等下一起去参加两地文化交流月的启动仪式。 今天的上午的行程只有这一个，下午就是进行各项场地的准备工作，晚上的时候会有四个剧院同时进行开场表演，至于摄影、书画和民俗三个展览，要在今天连夜布置好展厅之后，明天才能正式对外开放，而那个内地发展推介会，更是要等广栋深阵的同志过来，在交流会后期才会举办。 陈大河和廖雪萍都没什么可收拾的，便直接上了香江方面包下的大巴车，等人到齐，缓缓往会场开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出手 这时候的香江文化中心才刚刚动工，举办大型活动最好的地方就是红磡体育馆，不过今天这个文化交流月的开幕仪式肯定不适合放在那里，放到其他地方吧，哪怕是当年最豪华的利舞台，也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当然，钟先生他们是不这么认为的，在他们看来，利氏家族肯免费出借，香江文化界能集体出席，就是最大的面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在凤凰电视台主动提出，出借凤凰影视城里刚刚落成，全香江最大最豪华的凤凰大剧院，作为此次活动的开幕仪式场地之后，钟先生也不说话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新落成的凤凰大剧院都要比已经逐渐没落的利舞台更胜一筹，而且还要超过刚刚开工建设的香江文化中心，能用这个场地来给内地访问团使用，怎么都能交代过去。 所以现在陈大河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他阔别已久的凤凰影视城。 大巴车缓缓驶入凤凰影视城，但并没有进入街道景区，而是拐入边上一条宽敞的大路，开到尽头，停在一栋好似凤凰展翅的大型建筑面前。 作为活动的主办方代表，钟先生早已等候在这里，除了昨天见过的几位官员之外，凤凰电视台的总经理徐晓明也陪在身边。 陈大河随着廖雪萍走下大巴，有样学样地问候握手，表现得还算不错，起码没人看出骨子里那股虚伪劲。 跟前面几位握过手之后，最后问候的是徐晓明。 “好久不见，”陈大河对这位徐导还是很佩服的，既有导演的才华，又有管理者的能力，在奥利弗离开香江之后，将凤凰电视台打理得井井有条，牢牢抓住节目优势，步步紧逼始终压倒无线台一头，连邵老爷子亲自出面都只能勉强维持局面，单凭这一点，徐晓明就算当不起厉害这两个字，起码也是个守成之将，比大部分的职业经理人也不差了。 “好久不见，”徐导热切地双手握住，死劲地摇啊摇，同时看了看两边，然后小声说道，“抱歉陈生，这次活动举办得太过突然，凤凰影城酒店的客房都已经预定到十月份了，实在是腾不出房源来，只能委屈大家两地跑。” 陈大河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没事，反正除了开幕式，也只有一个舞蹈艺术团在这里表演，其他的还是住九龙那边更方便些。” 以徐晓明的聪明，不会不知道自己和奥利弗的朋友关系，那么在可操作的范围内拍拍马屁也是应有之义。 徐晓明感激地笑了笑，连忙伸手往里引，大声说道，“里面请，里面请。” 进到戏院里面，三千多人的座位已经坐了大半，只剩下前面大约十分之一的位置还留着，显然是给访问团预留的地方。 就冲今天进来的人数，就能看出钟先生的确非常重视此次访问团的到来。 也是，所有事情都已经敲定，只等两支笔画押了，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陈大河的座位本来是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不过在看到前排靠左边的几位老先生之后，他便一屁股坐在了那里。 “陈生，这定好的位置可不好改啊，”钟先生苦笑着拉着他的胳膊，“你还是坐过去吧。” “我不去，”陈大河连连摇头，“第一排正中间，您是把我放火上烤呢，不去不去，” 说着指了指身边干瘦的老先生笑道，“正好，我这儿见到几位老前辈，就坐这儿跟他们聊聊天，您不用管我。” “这？”钟先生不禁有些迟疑，在他的设想中，陈大河才是今天的主宾，而且位置也安排得很巧，就在他的身边，若是他不肯过去，那这番安排就白费了。 “钟先生，”廖雪萍笑了笑，轻声说道，“就让他坐这里吧，反正也不影响大局。” 她心里清楚，陈大河这是要出手了，如果这几位先生能被说服帮忙的话，形式也会好转很多。 “那好吧，”既然连廖雪萍都这么说了，钟先生只得两手一摊，表示接受，随即继续亲自引路，带着廖雪萍往里走。 等人群走远，干瘦的老先生才歪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后生仔，你是坑我老人家一回不够，还想坑我第二回啊？！” “邵先生，您这话严重了啊，”陈大河嘻嘻笑道，“怎么能说我坑您呢，您看看，当年我从您这儿买了电视剧播放权，是不是给您带来一大笔收入，这真金白银总不会错吧！” 没错，这位老先生正是无线台的大老板邵老先生，四年前陈大河第一次过来香江，就从他这里买走了无线台和邵氏影业的所有片子在内地的播放权，可惜拿回去也没挣到钱，就白赚了一份广告位，以如今电视广告的白菜价，真不知道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 不管陈大河认为自己是赔还是赚，在邵老先生看来，他自己肯定是赔了的。 好家伙，前脚才从这里买走所有的片子播放权，后脚就收购了香江的丽的电视台，跟自己唱起了对台戏，这也太不敬老尊贤了吧，以至于后来小夫人坚持毁约，他也没有阻止。 而后来凤凰电视台的迅猛发展，也让他的怨念更深，这是要把老人家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所以此时再次见着陈大河，前尘旧事涌上心头，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再听陈大河这么死皮赖脸的话，顿时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您老大人有大量，”陈大河拱着手笑道，“要是实在不消气，那我给您个方子，两套节目创意怎么样？” “节目创意？”邵先生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转过身子看着他，“凤凰台的节目创意，是你的手笔？没错，一定是你，你和他们那个洋老板关系非同一般，也只有你的主意，才会让她不遗余力地支持。”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陈大河摆摆手，“那是凤凰台的人自己想出来的，我就是给他们提了点意见，说哪个节目不好看，让他们想办法去改，就这样。” 第七百七十六章 什么条件 对于陈大河的话，邵老爷子可不会相信，在他看来凤凰台这两年接二连三的创意肯定出自他的手笔，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奥利弗虽然是传媒世家出身，但做新闻和做节目是两码事，至少在她刚接手电视台的时候，就没发现有什么好的东西出来，而徐晓明之前也只不过是个电视导演，偏偏两人凑到一起，就能连出好戏，制作出那么多形式各样的节目？再回头看看陈大河的背景，文化部出身，身边接触的都是文化界的大拿，妻子是内地节目主持人，妻子的老师也是电视界大佬，自然对电视行业不陌生，而他自身又懂市场懂运营，两相结合，打造几款受市场欢迎的电视节目不是没可能，不对，应该是很有可能。 就凭当年用极低的代价，从香江卷走大批影视剧播放权，还有查先生的小说出版权，这只小狐狸就没他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邵老先生刚准备说话，突然眼珠一转，身体往陈大河这边倒过去，小声问道，“什么条件？”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心里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 陈大河眯着眼睛，将手放到嘴边，嘴角上翘着小声说道，“配合大局，管理舆论。” 邵老先生眼神一凝，虽然他猜到事情不简单，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徐晓明，才回过来问道，“为什么不找凤凰台？他们的收视率如今可比无线高多了。” “他们当然要找，”陈大河笑了笑，“但一家不够，我要的是大势，以堂堂正正的洪流碾压一切异端，无线依然占据香江电视的半壁江山，少了无线可不成。” 异端？邵老先生眉角上扬，这个词可不一般，是不是表明了北面对某些人的零容忍态度呢？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电视台接下来定位又该如何决定？ 陈大河也没紧逼，而是拍拍椅子扶手，笑道，“邵老，换个位置呗！” 邵先生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查先生，默默站起身来。 这时候还有人在陆续进场，换个位置注意到的人也不多。 “谢啦，”陈大河笑着拱拱手，屁股立刻挪了过去。 “怎么，陈生，你是要给我涨版权费来了吗？”查先生歪着身子，手臂撑在扶手上，看着他笑道，“听说鄙人的拙作，在内地的销量很是可观呐。” 要说这两位老先生也是香江的两朵奇葩，都是很早就到香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但白话都说不标准，绝大部分场合都是用国语沟通，而且还是带着江浙口音，陈大河必须很专注才能听明白。 “查先生说笑了，”陈大河嘿嘿笑道，“当年我找您买版权的时候，您可是连钱都不准备要的，这时候提涨版权费那不是逗晚辈的趣吗。” 查先生哑然失笑，摇摇头，看了隔座的邵先生一眼，低声问道，“找我，是和邵老同一件事？” 陈大河故意瞪大眼睛作惊讶状，“我那么小声音您都能听见？不愧是大侠，您怕是练过的吧！” “我可没那么好的耳朵，”查先生脸色不变，眯着眼睛呢喃说道，“刚找完邵老，又来找我，傻子都能猜出来，说吧，不为难的我义不容辞，为难的就只能请免开尊口。” “不为难，”陈大河视线乱瞟，声音压得更低，“客观公正，尊本溯源，这是新闻人应有的态度吧！” 客观公正是应有之义，尊本溯源，那就是主观态度了。 查先生瞟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这样，名报可以配合，但是仅限于评论，报道方面名报有自己的坚持。” “老先生仗义，”陈大河嘻嘻笑了笑，扭头看了两眼周围，又压低声音说道，“查老，您有没有想过，把名报做成香江第一？” 查先生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死死地盯着他，“你有办法？” 名报就是查先生的死穴，对于这家投入了他一辈子心血的报纸，看得比什么都重，虽说现在名报在香江报刊的发行量排名中占据前五的位置，但距离第一还有很大的差距，若是真能再进一步，也不枉奋斗一场。 陈大河伸出手掰起手指，“做报纸的一般有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发声，一种是为了挣钱，无论是哪一种，都跟销量挂钩，销量越高，声音就越大，收入也就越高，广告费自然也更多，发声且不提，目前的报纸收入，都是以售卖收入为主，广告收入为辅，对吧？可销量又关系到成本，内容与受众相关，再多销量和广告费，也不足以支持一份报纸铺满全世界，所以如何达到收入和销量的平衡，想必查先生应该是行家里手。” 查先生眼眉低垂，“陈生说这些常识，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说接下来的项目了，”陈大河笑道，“如果在前期，直接将发行量做到最大，您说这份报纸能不能拿到全香江最高档的广告费？” “广告费跟销量直接挂钩，全香江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当然可以拿到最高档的收费标准，问题是，你怎么能保证做到最大的发行量？”查先生不觉皱起眉头，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陈大河压低声音嘿嘿一笑，“要将发行量做到最大其实并不困难，诀窍就是两个字，白送，不要钱的白送！” 白送？ 免费报纸？ 查先生心里猛地一提，一颗心差点提到嗓子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转过头往舞台上面看去。 凤凰台和无线台的四位当家，两男两女交错而立排成一行，作为本次启动仪式的主持人缓步走上台前，随着音乐声响起，整个剧院里的嘈杂声立刻偃旗息鼓，启动仪式正式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尊贵的来宾们，……” 听着音箱里传来震耳的声音，查先生歪过身子，凑到同样将身体倾过来的陈大河耳边轻声说道，“陈生开玩笑了，报纸本身的成本且不提，要做一份报刊，单单是记者和文人的稿费投入就是一大笔，做免费报纸前期净成本太大，风险也太高，如今名报已经做到行业前列，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陈大河带着微笑的表情不变，一手捂在嘴边，用同样的音量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大风险，所有的信息采集、内容编辑、文案等所有部门，名报都是现成的，真要做一份免费的报纸，用不了十天就能铺满全香江的每一个角落，那时候再找商家重新谈广告费，这不就活过来了吗。” 第七百七十七章 名望 听到这话，查先生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怒色，要是名报真走了这一步臭棋，的确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香江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但后果用膝盖都能想到，那就是遭到全香江所有报刊的集体抵制。 将收费改为免费，你还让别人的报纸怎么卖？回头只需要来一次联手封杀，再将名报公司的编辑都挖走，最大的报纸也要不了两天就能关门。 而且如今的名报发展顺利财务健康，又不是即将倒闭的小报，需要玩这种刺激的心跳游戏？！ 他自问从第一次跟陈大河见面，看在他来历的份上，就对他是礼敬有加，没有丝毫怠慢，包括刚才也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难道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来回报的？ 如果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还能说得过去，可这只小狐狸要说想不到这点后果，他第一个不信。 还是说，他陈大河对自己的让步还不满意？ 查先生想了想，沉声说道，“免费报纸就不用提了，名报会在一个月内开一个专栏，专门报道内地的历史文化名胜，这是最大的让步。” 他有他的坚持和骄傲，事情上如果不是四年前从陈大河这里得到启发，使他在不久后与首长的会面中大放异彩，并得到首长亲自肯定和宽慰，解开了心里埋藏已久的疙瘩，否则今天决不会同意这个条件。 但这个条件做出来，陈大河在他这里的一点情谊也宣告耗尽，以后两人再无瓜葛。 背景再大又如何，这里是香江，香人治香的基础也已经确定，他还能奈何自己不成！ 陈大河也是个人精，见到查先生突然变冷的表情，还有眼里的怒色，哪还不知道他的想法。 当即轻轻摇头笑道，“查先生，我这个提议可不是要坑您，别的不说，如果我真要做一个免费报纸，您觉得以凤凰电视台为后盾，需要多久能做好？” 查先生蓦然一愣，扭头看着他，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凤凰电视台如今早已开通多个子频道，分为新闻、娱乐、电视、电影、综艺不等，内容上只有用不完，而没有不够用的，而且电视媒体比报刊更有时效优势，若是借助凤凰电视台的资源，开办一家免费报纸公司，恐怕要不了多久，香江的大部分报刊都要关门大吉。 查先生手指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看着正在登台准备讲话的钟先生，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陈生，免费报纸这东西，我看就是损人不利己，就算以凤凰电视台的底子，若是真的推出这个，也难免会遭受香江同行的围攻，恐怕得不偿失啊。”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查先生，您高估了免费报纸的威力，也高估了香江传媒界的团结，我可以很坦白地跟您说，免费报纸对传统报刊确实会有一定的冲击，但是这种冲击极其微弱，完全不足以动摇其根本，您是做报纸出身的，岂会不知道传媒受众这点道理？没有任何一份报纸能覆盖所有群体，若是真这么去做，唯一的结果就是四不像，送出去的报纸只会变成厕所的厕纸，没有半点价值，广告商也不是傻子，这种报纸发行量再大，其广告版面也卖不出价来，那做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查先生靠在椅背上，耳里听着舞台上钟先生的讲话，脑子里却满是免费报纸出现后的各种后果。 毫无疑问，这种报纸一旦出现，而且找准精准受众，有针对地制作内容，很容易就能做成全香江最大的纸媒平台，但其负面影响也不可小觑，别人会怎么样且不去管，如果市面上真有这种报纸出现，他老查是肯定吃不香睡不着的。 推己及人，想必香江几千家报刊的老板也一样。 脑子里想着事情，连钟先生下去也没察觉，直到廖雪萍登台讲话，查先生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陈大河说道，“陈生，你是给我挖了个坑啊，刚才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冤枉啊查生，”陈大河很无辜地看着他，“我是真心想帮您把名报做大，这么说吧，您觉得我的建议，有没有可行性，能不能将名报往上再推一把？” “你的建议是不错，但是不适合名报，”查先生摇了摇头，“而且太过激进，不是堂堂正正之招，还是那句话，你的要求我会办到，至于免费报纸，还是算了吧。” “查生，”陈大河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六姐，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我希望名报能够做大，是因为其他的大报不会为我所用，而能为我所用的，影响力又不如名报，查生的立场虽然不算太过亲近，但能严守中立，对我们就是很大的帮助，名报越强，我们才会越好。我刚才的提议，是真心为名报考虑，而且如果明报集团真打算办免费报纸，我可以说服凤凰台与您合作，还请查生三思。” 查先生闻言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廖雪萍，片刻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恐怕要让陈生失望了，这份真心，名报无福消受。” 就算有凤凰电视台入场，也还是要名报当出头鸟，这个风险不能冒，也冒不得。 听到查先生的最终表态，陈大河脸色显得有些失望，半晌没有说话。 廖雪萍讲完话，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走下舞台，随即主持人出场，紧接着就是第一个暖场节目，一位穿着一条极为夸张膨胀的红色长裙的女士登台。 陈大河看着台上有几分脸熟的面孔，始终想不起这是谁，不过也没在意，这些远古明星不是他的菜，随便听听就好， 一曲过半，陈大河突然扭头，对着查先生说道，“查生，既然您觉得不合适，那免费报纸可以先不办，不过我们讲究有来有往，查生您帮我一把，我也不能让您吃亏，这样如何，凤凰台与明报集团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对双方的资源有优先共享权，这个您不会还推辞吧！” 查先生微微一愣，明报与凤凰电视台结盟？ 以凤凰电视台的资源和影响力，时候这个办法对明报更加有利啊，难道这个后生仔是真心为明报考虑？ 歪着头想了想，没过多久，查先生心里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刚才拒绝合作免费报纸，是确实不适合名报，如果这个提议还拒绝，那就是太不给面子了。 陈大河坐直身体，脸正对着舞台，嘴角忍不住往两边拉开。 先抛出一个不可能达成的条件被拒绝，再抛出一个有诱惑力的方案，被认可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只要名报与凤凰台结盟，那就等于上了陈大河的贼船，到时候无论凤凰台做出什么样的倾向，香江的民众都会认为这也是名报和查先生的态度，这样一来，就等于借了查先生的名望。 虽然名望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很多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 第七百七十八章 意动 从早上廖雪萍跟陈大河说了那些话之后，他脑子就在想着要怎么去操作，不过时间太短，只能想个大概。 要想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可以通过一正一奇两套手段来解决，正就是大势，尽可能掌握更多的舆论阵营，对他们形成舆论优势。 这种舆论优势并不是说要完全偏向自己这边，而是不支持对方就行，如果能再通过情感引导的方式，多报导香江与内地之间的联系，或者说内地的人物风情，发展现状，都可以拉进普通香江民众与内地的距离，当大势偏向这边之后，无论那些人再怎么折腾，都掀不起大浪来。 而且现在可不是几十年之后，如今香江的中坚力量基本上都是早年从内地过来的那一批，先天上就有一层认同感，远不像后世的新香江人那么容易被煽动，反而更容易被同根同源的文化舆论所引导。 至于奇，自然就是直接打压，廖雪萍先前说过的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办法，只不过要办好这件事，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操办，而且不只是从法律层面上打击，更要有后续的手段去折腾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宗忘祖的人没有好下场，这样才有威慑力。 搞定了名报，陈大河依然没有立刻去问左手边邵老先生的决定，看着台上的节目表演，他脑子里还想着免费报纸的事。 上辈子作为一个打工族，平日里没少从地铁站拿免费的地铁报看，对这东西了解不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就像刚才他跟查先生说过的一样，尽管后世有各种各样的免费报刊，但真正对传统纸媒造成冲击的，还是新世纪之后的互联网狂潮，甚至哪怕是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依然还有大大小小的传统纸媒在坚守，而且有些活得还挺滋润，所以免费这两个字的威力，真没有查先生想象的那么大，他的谨慎，无非是对一种有可能造成他利益损失的新事物的恐惧罢了。 但刚才陈大河也答应了查先生，不支持凤凰电视台在香江开办免费报纸，自然不能随意毁诺，但香江不成，不代表别的地方不可以。 现在马佳彤已经回到深阵，初步完成出版社的团队组建工作，各项内容咨询也在陈大河的帮助下，从国外源源不断地获得，四大杂志即将出刊，若是再加上一份免费的报纸，应该能很快打响名气，占据一块市场吧！ 只是，这份免费报纸要怎么定位呢？ 陈大河手指在扶手上轻敲，视线不自觉地飘动，忽然看到舞台下方角落里站着的保安，手指猛地顿住。 或许，这份报纸，可以和饶山管理的那家市场信息咨询公司合办？！ 内容就主打市场动态和产品功能分析，想必在以经济为帅的深阵应该会很受欢迎，而且广告费也很好谈，这里可不是吝啬于一点广告费，认为只有卖出不去的东西才需要打广告的内陆，而是开放前沿的特区，哪个厂商不希望自己公司或产品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手掌轻轻而坚定地拍了拍沙发扶手，就这么定了。 这时台上又到了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串场的空档期，邵先生突然歪过来，轻声问道，“陈生所说的两个创意，是什么？” 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鱼儿上钩了。 如果问邵先生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那么毫无疑问就是电视台，倾注了他前半生心血的邵氏影业已经是日暮西山，即将退出香江的影史舞台，而他的后半生将注定与另一个事业交缠在一起，那就是无线电视台。 在经历了凤凰台的大肆挖角和收视率碾压之后，依然还能站稳脚跟重整无线威风，与邵先生的这份坚持和努力不无关系。 但坚持不等于甘心，努力也不等于有用，原本作为香江电视业毋庸置疑的老大，却被后来者超越，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现在听到陈大河有合适的电视节目创意，便不会不动心。 而且，自己要付出的无非是一个中立的态度，又不费一分一毫，何乐而不为呢！ 陈大河身体往左边靠了靠，挨近邵老先生，低下头小声说道，“两个节目，第一，文化，第二，美食。” “文化？美食？”邵老眉头紧皱，“这两类节目无线台都已经开办了很多年，收视率虽然一直都还不错，但也只能说不错，高不到哪里去，陈生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这真不是邵老故意吹嘘，早在建国之前，为了躲避战乱，局势相对稳定的香江就聚集了大批内地文化人，后来陆陆续续又增加了不少，很多人在全世界的华人文化圈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大部分的文人都是闲不住的，以前没有电视的时候，各类报纸就是他们的舞台，有了电视，很自然地就会有人转移到新平台，从无线台创立之初起，做过的文化节目不知凡几，难怪邵先生听陈大河说要做文化节目，会感觉这么奇怪，能想到的创意都给想遍了，还能再玩出什么花来不成？ “当然跟无线台现在的节目不一样，”陈大河笑了笑说道，“之前的文化类节目，要么是请些文化界的名人过来搞访谈，要么就是直接上课，以说教为主，除了有志于向学的知识青年，那些占据最大收视群体的家庭主妇有几个会看？美食类更加简单，就是教做菜，这个倒是吸引了一部分主妇，可除她们之外的人呢？哦，对了，”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揶揄，“若是主持人够漂亮，或许还能吸引不少咸湿佬。” 邵老不觉得尴尬，当年邵氏影业就是靠卖咸湿片起家的，这点调侃算什么。 脑袋稍微往右边偏了偏，邵老呢喃问道，“陈生既然这么了解，却又偏偏提出这两个主题，想必是有什么妙招？” “很简单，”陈大河手指在扶手上轻敲，视线投向舞台，“总的来说就是两条，第一，走出去，第二，娱乐化。” 走出去，娱乐化？ 邵老眼神微凝，似乎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顿时难受得要死。 他难受，这场活动的几组摄影师也难受，本来这样的场合，像邵老和查先生这种传媒界知名人士，肯定会有不少镜头，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上头传下来命令，不许拍那个角落，他们每次忍不住将镜头移过去的时候，从插在对讲机上的耳麦里都会传来导播的声音，转回去！ 凤凰台的也就罢了，无线台的人简直摸不着头脑，可怜的摄影师一边转着摄像机，一边心里在打鼓，连自家老板都不给镜头，回去后不会被炒鱿鱼吧？ 第七百七十九章 本土化 不许拍这里自然是陈大河的意思，落座的时候他就跟徐晓明交代过，后来又同邵老打了个招呼，这点小事邵老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也就很自然地吩咐下去。 半边身子在座椅扶手上，陈大河悠然说道，“目前除了新闻节目的现场报道之外，其他所有的节目都是在录影棚里制作出来的，这种做法固然能将节目以流水线的方式，进行低成本高产量出品，但看得多了，未免给观众一种审美疲劳的感觉，如果能派出一个摄制组，去外面制作节目，让整个城市都成为节目的背景，那新鲜感是否会好很多呢？” 邵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在衡量这种方式的得失。 “而且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陈大河继续说道，“熟悉的地方出现在电视屏幕里面，可以给那里的观众更多的认同感，哪怕节目质量一般，也会有很多街坊追捧，至于拍摄成本，实际上只要操作得当，其费用不比在摄影棚拍摄高多少，如果名气做大了之后，甚至会更低。” 邵老眼神微动，“怎么说？” 陈大河心里忍不住暗笑，这位老爷子果然是出了名的抠，都已经这个时候，还将成本放在第一位，难怪被凤凰电视轻易超越。 “其实可以算出来的，”陈大河掰着手指说道，“去外面拍摄，多出的支出是外勤费和油费，但省了摄影棚的布景搭建费用，而且去某些地方拍摄，比如商场或酒楼，还可以去和他们的老板谈一谈，不仅不用出场地费，说不定还能再多收一笔广告费，虽说比不上正式的广告，但花点小钱，给他们的招牌几个镜头，想来还是很乐意的吧。” 邵老微微点头，看着他笑道，“抱歉，老朽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我请陈生喝茶，不知是否方便？” “邵先生相邀，怎敢不从，”陈大河微微一笑，“我会提前将两个节目的策划书做好，明天准时赴会。” 只要节目创意不太差，无线台这边就算是拿下了。 之前奥利弗收购丽的电视台之后，从陈大河这里很是搜刮了不少节目创意，再加上给了央视一批，现在陈大河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剩不下多少。 幸好这里是香江，无线电视台也不是什么卫星电视，收视只能覆盖香江这一亩三分地，后世的那些电视节目，除了卫星台火遍全国的，还有不少接地气的本土台，这一类正好可以推荐给无线，也算有个交代。 陈大河给邵先生准备了两套节目，一个是深入市井，发现市井中普通人的故事，或者是香江市井文化的来历和闪光点，如果配上一个口才了得的文化界人士，用讲故事的方式来介绍香江本土文化，可能那些普通香江民众会非常感兴趣。 毕竟不管是早就迁移过来的老人，还是近几年才入籍的新移民，都对香江是有认同感的，出这样一档节目，很容易将这份认同感转化为自豪感，这样一来，只要不出昏招，这档节目的收视率就不会低。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助力因素，那就是钟先生即将全力推动的香江市井文化研究，一个从上而下，一个从下而上，很快就能在香江引起一波本土文化研究热潮。 说不定，无线台还能从香江市府那里弄到一笔经费也未可知，以邵老先生的性格，这是很有可能的啊。 至于另一档美食节目，陈大河则借鉴了后世广洲本地电视台的几档寻味节目，既可以深入小巷食肆，去品味老百姓的日常美食，也可以下到田间地头，寻找最原始的风味，这样的形式比起当今传统的教做菜，岂不是有趣百倍。 而且连这档节目的主持人，陈大河都已经帮忙想好了，那就是邵老先生的老下属，后世鼎鼎大名的节目制作人、主持人、美食家、商人，蔡斓蔡先生。 这位先生为人幽默风趣，爱吃爱玩，简直就是射雕英雄传里老顽童的翻版，而且他在邵氏影业工作了几十年，对于电影电视都不陌生，和邵先生也很熟悉，做这档节目再合适不过。 如果不出意外，这两档节目应该能帮无线在本地的收视率上扳回一城，重新回到两军对峙的局面。 表明看上去，陈大河是给凤凰台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实际上，他是想把无线台往另一个方向上引。 这个方向就是本土化，乡土味。 凤凰电视台有奥利弗的看重，并有了几个可以全球通用的重量级综艺节目，很容易发展成跨国，乃至跨州的国际性媒体，那么在香江本土的竞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再一个香江本土也不能只有一家电视台的声音，尤其还是一家私人电视台，这点对于任何一个市府都不会答应。 所以，无论是从养贼自重的角度，还是市场刺激的角度，都需要在香江给凤凰台找一个对手，而无线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陈大河也不想放任无线做大，以后能跟凤凰台去国外继续竞争，那么就需要想办法将无线束缚起来。 以这个方向来考量的话，将无线打造成本土电视台就是最好的选择。 无线起源于香江，那么将节目根植于香江市井，应该没毛病吧。 邵老先生可不知道陈大河的小心思，否则此时就不会是满心喜悦，而是意欲吐血三升。 可就算他不知道陈大河的想法，但看到此时陈大河的行动，刚才还欣赏有加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忍不住冷哼一声，高傲地昂起枯瘦的脑袋，不再去看他，而是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而陈大河呢，此时已经佝着腰越过七八个人，溜到更左边，跟一位不认识的中年人商量换了个位置，然后笑呵呵地同一个六十来岁，文质彬彬的老先生打招呼，“邹生，好久不见！” 看着嬉皮笑脸的陈大河，邹先生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上一刻还跟邵先生谈笑风生，下一刻竟然跑来找自己聊天，放眼全香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 第七百八十章 赌不赌 视线从舞台上挪回来，邹先生翘起二郎腿，歪着头轻声说道，“久违了，陈生，上次一别多年，陈生风采依旧，还是如此长袖善舞啊，只不过，” 邹先生的目光越过陈大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邵老先生，轻笑道，“嘉和只是一家电影公司，资源远远无法跟无线台相比，可能帮不了陈生啊。” “看您这话说的，”陈大河囧着脸，“难道晚辈就不能不带任何目的，单纯地过来拜访您，抛开正事，聊聊天总是可以的吧。” “聊天当然可以，”邹先生眼角微抽，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再次压低声音说道，“这种正式场合，陈生身为访问团的重要人士，却做出如此轻挑的举动，就是为了单纯找我聊天？你猜，刚才看见的人他们信不信？” 陈大河瘪瘪嘴，“我猜，他们多半不信。” 一听这话，邹先生顿时愣住，你这么实在，我还怎么往下说？ “但是邹生，我真是单纯找你聊天而已啊，”陈大河嘿嘿笑道，表情很是无辜。 看着这张帅气的笑脸，邹闻淮恨不得面前有一盘热腾腾的干炒牛河，他绝对会一把抄起拍在这张脸上。 这时他哪还不明白，自己就是被陈大河摆了一道，只要今天的事传出去，自己身上就会贴上某个标签，被视为亲北人士，而今天的事会传出去吗？ 显而易见，内地访问团的二号人物，在正式场合不拘小节跑过来找自己聊天，这样不常见的事，在鸡毛蒜皮都能传得满天飞的香江，到不了今天晚上就能传得沸沸扬扬，虽说媒体不一定会报，也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传开是肯定的。 到时候会怎么样，邹闻淮不用想都知道，除非自己公开表态支持香英当局，否则这个亲北是当定了。 但自己会公开表态吗？ 邹老忍不住一阵苦笑，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用堂堂正正的阳谋算计了自己一把，偏偏还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无力，也无心反抗，那就好生消受吧。 放开心态之后，邹老也学陈大河的样子，半撑在椅子扶手上，轻声笑道，“好，既然陈生愿意找我这个老头子聊天，那老朽也求之不得，说吧，聊什么？”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老爷子厉害啊，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看穿自己的心思，更难得的是立刻就能下定决心，能有这份决断，难怪能将嘉和做到这么大。 以邹闻淮如今的地位，在香江电影届恐怕还要压倒邵老先生一头，若是能把他拉过来，香江的大部分电影人都会在心里有所倾向，再加上凤凰影业和银都公司，基本上能将所有电影人网罗一空，有了这些大众偶像做表率，又能够带动多少普通人？！ 当然，陈大河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邹先生未来选择的态度，知道结果再去办事，自然是十拿九稳，若是邹先生他自己不愿意，陈大河再怎么使手段也没辙。 眼里异色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正常，陈大河笑嘻嘻地说道，“聊天嘛，当然是随便什么都可以，您起个话头，看看晚辈接不接得住。” “行，那老头子就来起这个话头，”邹老手掌放在膝盖上，随着音乐轻轻打着节拍，片刻后说道，“陈生是文化部的人，都说文体不分家，刚好奥运会马上就要开了，我们就聊聊这个奥运会吧。” “嗯，这个话题不错，”陈大河心里一愣，他还以为邹老要跟他聊电影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不过脸上却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个人认为，这届奥运会上，我国健儿必定会大放光彩，开创体育事业的新纪元。” “哦，”邹先生对陈大河的话似乎不予置评，但也没有反驳，轻声说道，“上一届莫斯科奥运会，是祖国恢复奥委会合法席位后的第一届奥运会，可惜因为一些外部因素主动放弃参加，算起来这一届洛杉矶奥运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届，如果能得到一枚奖牌，也算是零的突破了。” 陈大河却没接这个腔，而是正色说道，“就冲邹先生嘴里祖国这两个字，我决定全力说服奥利佛琼斯小姐，支持嘉和公司开拓美国市场！” 想要马儿跑，就要马儿多吃草，这个条件陈大河本来是想用赔罪的名义提出来，现在这个机会却是更好，最起码能让邹先生知道，爱国也是有回报的。 果然，邹老先生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眼里露出一丝惊喜，忍不住拱起双手，“那老朽就多谢陈生了。” 自李晓龙成功打入好莱坞之后，邹闻淮的好莱坞野心在香江是人尽皆知，自然没什么好掩饰的。 陈大河笑着拱手回了一礼，随后又将话题接回原来，“邹先生，如果我说这一届奥运会，我国不仅能拿奖牌，还能拿金牌，您信不信？” “哦，”邹先生眉头轻挑，“没想到陈生对祖国健儿这么有信心。” 至于结果，他依然是未置可否。 祖国大陆从五六年至今，还从未参加过奥运会，这届奥运会是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参加，没人会相信中国体育代表团会取得好成绩，邹闻淮自然也是这个心理。 “邹老，看您这表情，似乎不太相信啊，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陈大河笑得更偷鸡成功的黄鼠狼似的，“我们就赌中国代表团能不能拿到金牌，怎么样？” 邹闻淮一看他那表情，就连连摇头，“不赌，祖国怎么说也是大国，地大物博能人辈出，真要出一两个金牌选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小子就是属狐狸的，他可不会再轻易上当。 邹闻淮怂了，陈大河却不肯放过他，步步紧逼地说道，“那这样，我划条线，金牌五块，奖牌总数二十块，赌不赌？” 嗯？邹闻淮歪着头看了看他，这小子真这么有信心？五块金牌，二十块奖牌，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起码台弯参加了那么多届，就没捞着一块金牌，奖牌也是个位数，这么一对比，差距也太大了吧。 要不要赌呢？ 邹老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突然反应过来，赌不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大河会提什么条件？ 第七百八十一章 赌注 身体又往右边倾了一点，邹闻淮轻声笑道，“陈生，你这是又要给老头子挖坑啊，这样，你先说说赌注是什么，我看看赌不赌得起。” “肯定赌得起的，”陈大河很天真地微笑，“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们就小赌一下，赌一个力所能及，不违背本心的承诺如何？” “呵，这可不是小赌，”邹先生连连摇头，“要么你直接说要我做什么，要么这个赌约作罢，拿奖嘛，当然是越多越好，祖国健儿多拿奖牌也是好事，没什么不好的。” “您别急着拒绝嘛，”陈大河笑道，“您总不会认为我能操纵美国的奥运会吧，说不定您就赢了呢，咱们的赌注都一样，您也可以向我提要求嘛。” “哦，”邹先生挑挑眉头，“那我提个要求，请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用杰克陈做大制作的男主角也行？” “啊？”陈大河眯着眼睛有些迷糊，“关哥伦比亚公司什么事？我又不认识哥伦布亚公司的老板，就算我答应您的要求，也办不到啊。” 对于这个哥伦比亚公司，他只知道是好莱坞的八大之一，大约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日本经济崩盘的前一刻，被索尼公司买下，当时还在美国掀起轩然大波，因为这家公司的商标就是代表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在美国人心里有种特殊的意义，想想自由女神像被日本人买下那是什么感觉？一时间各种日本威胁论尘嚣日上，很是热闹了一番。可惜，最后这笔交易还是被国会批准，合法有效，哥伦比亚从此姓了索尼。 而这时候邹闻淮突然跟他提到哥伦比亚，确实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以前确实不行，但现在嘛，却未必办不到，”邹闻淮轻轻一笑，探过头低声说道，“就在今天凌晨，也就是美国东部时间的下午三点半，EO集团、EO影视公司，与可口可乐公司、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已经签署协议，EO集团以十四点五亿美元的价格，全资收购可口可乐公司手里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全部股份，所以从今天开始，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就是EO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并将与原来的EO影视合并，但保留哥伦比亚的公司名称。那么，以陈生和琼斯小姐的交情，帮忙促成我的这个请求不是很难吧。” 陈大河有点懵，哥伦比亚公司什么时候是可口可乐的了？奥利弗还花这么多钱收购，这是要上天呢？十四点五亿美元，那要拍多少部电影才能赚得回来，真当所有导演都是卡梅隆啊。 “而且，”邹闻淮又继续说道，“好莱坞的电影一般都会有风险分散措施，如果有合适杰克陈的剧本，我可以给出最高一千万美元的投资预算，如何？” 香江的电影投资规模普遍不大，大部分连五十万美元都不到，邹闻淮能一次投入一千万美元，可谓是下了血本。 “邹先生，”陈大河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的如您所说，EO集团已经收购了哥伦比亚公司，这个条件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怎么您给我的感觉，像是捧杰克去美国，而不是嘉和打入美国啊？” 听到这话，邹闻淮不禁露出一阵苦笑，“陈生，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你以为，原来的EO影视公司能够将内地的几个武生捧出来，就认为华人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入好莱坞的？他们之所以能成功，那是因为EO是一家纯粹的美国公司，而且还能不遗余力地支持李联杰他们参与一部又一部上座的电影，这样才勉强将他们捧上二三线的位置，如果换成嘉和，恐怕最多两部片子的机会，不能取得成功的话，就要打道回府咯。 而且，以公司的名义进入美国，绝对会引起本土电影公司的抵制，相比之下，推送一个演员进入好莱坞，就要轻松百倍，哪怕是为了获得投资，也会有电影公司愿意接纳。” 陈大河默默点头，邹闻淮能有这种认识，可见这位老先生头脑非常清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盲目行动，难怪继李晓龙之后，还能再次将杰克陈送入好莱坞。 “我的条件就是这个，”邹闻淮摊开手掌，“你说说你的条件，要是我觉得可以接受，那么咱们的赌约就成立，否则的话，赌约作罢，刚才你不是说要说服琼斯小姐支持嘉和进军美国市场吗，那我也还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陈大河轻轻摇头笑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在时机合适的时候，代表正义和公理发声而已。” “时机合适的时候？”邹先生眉头紧皱，眼里带着七分诧异三分不满，“陈生的这个条件还是很模糊啊，我怎么知道这个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不模糊，一点也不模糊，”陈大河摇着头笑道，“我的这个条件很简单，也不强求，而且时机的判断标准也由您自己来定，要是您觉得不是时候，永远不发声也可以，或者您觉得明天那条新闻看不顺眼了，随便逮一条支持一下公理正义也行，简单吧！” 这下邹闻淮更糊涂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条件对陈大河能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打个赌，没有别的心思？ 但想想刚才陈大河的表现，很难让他相信这样一个手段圆滑的人会无的放矢，平白浪费一个机会。 这时陈大河又加了一码，“至于您刚才的那个条件，可以不算作赌约，就算是我完成之前的那个承诺，如果您赢了，还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邹闻淮略微沉吟几秒，随即一拍扶手，“好，既然陈生这么爽快，那我也不扭扭捏捏，咱们就一言为定。” 陈大河摊开左手的巴掌，“一言为定。” 邹先生看着他的手掌微微一笑，然后举起右手，一巴掌拍了下去。 击掌为盟，赌约就算成了。 陈大河收回手掌，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严格说来，邹先生算不得爱国商人，只能算是个立场还算清晰的生意人，但生意人有生意人的优点，尤其是老一辈的生意人，对自身的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基本上都懂得取舍，说话算话。 自己要了他一个承诺，等到香江媒体大规模曝光那些反骨仔黑暗事迹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公开发声，香江娱乐圈中至少将有一半的电影人会唯马首是瞻，追随他公开发声，再加上无线台、凤凰台的艺人，众多艺人一起声讨，那时又会是何等的声势！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出息 上午十一点半，历经两个小时的两岸文化交流月开幕式宣告结束，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场内的三千多人有序离开剧院。 陈大河也回到廖雪萍身边，和她一起同香江各界知名人士握手道谢，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过了十二点，才回到大巴车上。 两人坐在前面第一排，在等候其他人上车的时候，廖雪萍问道，“你今天上蹿下跳的，成绩怎么样？” 今天陈大河可是狠狠露了把脸，还好跟她一起坐在首排的那些艺术团领导都认识这家伙，也没人说什么，否则少不得有人要回去打小报告。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手到擒来啊，”陈大河笑道，“不过这两天我就不能跟你一起跑行程了，那些访问什么的你就自己撑一下，我得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 “没问题，”廖雪萍满口答应，“反正我行程也不多，主要是过来表演的艺术家们露面，我只需要帮他们安排好就行。” 陈大河微微一笑，想了想说道，“我看过之前的行程表，基本上还是以咱们这边的艺术家表演和参加访谈节目为主，与香江文化界的交流也只限于几场座谈会，我是这样想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除了与钟先生他们会谈之外，不妨也组织几场酒会，邀请香江文化界的知名人士过来参加，和他们多交流交流，互相多了解，也能增加一些感情。” “你当我不想啊，”廖雪萍翻了个白眼，苦笑着说道，“咱们这次过来交流表演展览可都是免费的，虽说这边的食宿交通有香江市府承担，但其他方面的开支也不小，办一场酒会动辄就是几十万，这可都是外汇，我们也只有最后离开时候的一场答谢酒会预算，想再多办几场，确实负担不来。” “负担不来也要办啊，你那个预算里的就是个答谢宴，跟招待宴的性质可不一样，”陈大河撇撇嘴，“老翟不会这么小气吧，怎么说也是对外交流活动，哪有连经费都不给足的？” “你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廖雪萍摇了摇头，“部里每年的预算都有固定的去处，如果是国内还好，增加一点临时预算不太难，可涉及外汇的就不可能了，尤其这个文化交流月是突然决定举办，经费还是从海外文化中心那里挪过来的，更不可能随意增加开支。” “唉，不对啊，”陈大河侧过身子，皱着眉头问道，“海外文化中心是创汇的项目啊，怎么部里经费还这么紧张？” “你以为创的汇就都是部里自己用啊，”廖雪萍看了后面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所有盈利都是先上缴，然后等上面统一分配，部里唯一落下的好处就是可以多分一点，但也不够四处乱撒的。” 此时司机还没上车，后面的人离他们也都隔着座位，说小声点也没人听见，否则廖雪萍真可不敢跟陈大河说这些，被别人听了去可不好。 听到这话陈大河也没办法，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散财童子，没有替公家出钱办事的道理，就算他自己乐意，别好心办坏事，给自己摊上麻烦可就糟了。 找EO集团旗下的几家公司赞助也不合适，一家美国背景的公司无缘无故赞助内地的文化访问团，怎么看怎么有鬼，对陈大河来说，一切有可能带来麻烦的事都应该杜绝。 摸着脑袋想了想，陈大河说道，“六姐，我觉着你可以给五哥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统战部每年要在海外办几十场招待宴会，那些宴会不可能都是花的外汇吧，否则统战部哪来这么多钱？他们肯定有什么小窍门。” “嗯，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廖雪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除了统战部，外交部那边的经验也不少，我可以多打听打听，总能找到办法。” 如果真有这种不花钱或少花钱就能办成事的方法，当然是最好不过，也省得陈大河还要操心，怎么帮六姐把声势做大，给她增加一点政绩。 等人全部到齐，大巴车缓缓开动返回酒店，国家舞蹈团的艺术家们不用奔波，就留在凤凰大剧院彩排，准备晚上的表演，其他所有人也都要动起来，在酒店稍作休息之后，便分散到香江各区，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陈大河则再次孤身一人偷偷离开，在饶山的陪同下坐上伊法轿车，向九龙城寨而去。 车子还没开出酒店停车场，亲自开车的饶山就拿出一只厚厚的文件袋往后递，“大河，这是你吩咐我代收的东西，今天早上有人刚送到的。” 这个就是杰罗姆从瑞士派专人送来的工作报告，自从他四月份回国之后，这已经是第三份，除了杰罗姆的，刘建设也会提交一份包括艾玛管理的五洲粮食集团动态的工作汇报，至于卢卡的QC基金，却是用加密电报的方式每月汇报一次，没异常情况就不需要管，有异常的陈大河才会另作安排。 陈大河接过文件袋，并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顺手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坐在前面的饶山说道，“老饶，有个事你记一下，今天就跟马佳彤联系，说是我的意思，在深阵范围内出版一份免费报纸，内容以市场和产品动态信息为主，另外安排一下投资公司信息部的负责人，同马佳彤做一下对接，所有信息都由你这边提供。” “明白，”饶山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后视镜，好奇地问道，“免费报纸？不收钱的吗？那不是要赔很多。” “不收钱不代表没有收入，报纸除了卖钱，还可以收广告费，”陈大河靠在椅背上，脑袋后仰作闭目养神状，“窍门我不会说，你让佳彤自己去想，想不出来的话，她那个出版社也别开了，回北金给我带孩子去。” 饶山一听，忍不住噗呲一笑，“大河，你这个惩罚对别人是惩罚，但对佳彤他们来说却不一定，弄不好她真收拾收拾，直接回北金陪茜茜去了。” 陈大河顿时眼睛一瞪，“他们就这点出息，那我换一条，她要是干不好，就给我留在深阵，这辈子别回北金去。” “嗯，这个好，”饶山笑着连拍方向盘，“我要这么跟她一说，您信不信，要不了几年，她这家出版社能成为全国最大的非公出版社，弄不好能声震全国，到时候肯定有出息！” 第七百八十三章 风雨欲来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车队穿过红磡海底隧道，开进九龙区。 看了看窗外逐渐略显破旧的街景，饶山问道，“大河，干嘛要去九龙，又是去找那个老头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面的人都是捞偏门的，尤其那个梁栋还是社团头子，跟他们扯上关系可不太好，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我手下有支特别行动队，保密性很高，可以交给他们去办。” 今天上午他也在会场，陈大河上蹿下跳地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自己这位老板又要搞事了，只是对混社团那些人，他实在是看不上眼，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 “有些事你的人可以办，但有些事必须要他们去办，”陈大河躺在背靠上，懒洋洋地说道，“你这边也是有任务的，我问你，对亲英的那些混球你了解多少？” “他们？”饶山撇撇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我都不稀罕看他们一眼，真要去查，要不了三天就能把他们的老底都翻出来。” 刚说完这句话，突然眼前一亮，回过头问道，“大河，你要对他们动手？” “开车呢，看前面，”陈大河挥挥手，示意饶山转过头去，然后说道，“动什么手，咱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私自动手呢。” “我知道，”饶山脸色依然带着兴奋，“不随便就可以嘛，放心，这事交给我，最晚三天，我把资料全部给你。”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这种话要是董建磊说出来他不奇怪，没想到现在饶山也有这么细的心思了，环境改变人呐。 他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就这么讲眼睛一闭，开始闭目养神。 饶山瞄了一眼后视镜，嘴角上钩微微一笑，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狰狞，早看那群混蛋不顺眼了，以前不动是没有命令，怕惹出什么麻烦来不方便动，现在大老板默许，弄不好还有官方的意思，万事有他顶着，非得好好出口恶气不可。 车队并没有直接往九龙城寨开，而是转向旺角，当开到油麻地的时候，街边扎堆的青年开始多了起来，而且看到这支五辆黑色伊法组成的车队，脸上都露出异色，有的甚至直接走到街边的商店里打电话。 这时车载电台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山哥，外面有情况，要不要叫人。” 饶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拿起手持话筒回复，“不用管他们，保持速度继续前进。” 一群小瘪三而已，要是前后四辆防弹车里全副武装的二十个人还要求救，简直枉称精英，不过前面的弟兄求助倒不是怕扛不住，而是陈大河坐在车上，担心他会不会出问题而已。 陈大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不禁嘿嘿一笑，“老饶，这香江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还不是鬼佬故意纵容的，”饶山话里尽是不满，“虽说两国达成协议，但那些鬼佬可没安好心，故意放任社团冲突，社会底层的人不想被欺负，也只能加入社团求自保，社团自然也就越来越大，而且外地到香江的过江龙也越来越多，鱼龙混杂什么鬼都有，白天的治安还好，一到晚上，那些牛鬼蛇神全部出街，连警察都不敢单独上街巡逻，我看那些鬼佬迟早要自食其果。” 陈大河倒是觉得正常，都要交出去的地盘，还指望别人给你好好打理不成，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到另一件事， “老饶，你刚才说过江龙越来越多，有没有闹得特别出格的？” 饶山听到愣了愣，随即不以为然地说道，“说是过江龙，其实就是一些游兵散勇，一般三五成群，最多十几个人扎堆，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说过吗，越是没人约束的贼寇危害性就越大，”陈大河直起身子，两手紧握，脑子里思索着这些人的行事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上辈子有一部电视剧，名字叫做插翅难逃，陈大河就是看了这个，还特意去网上搜索过相关资料，相比之下，姓张的不过是后起之秀，前面两个大佬一个姓叶一个姓季，那才叫一个凶狠，甚至那个姓叶的还是姓张的偶像，不过这两个人到底是哪个创下香江开埠第一案来着？ 而且，好像时间就是今年呐，具体的细节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香江的社团总共有两个繁荣期，一个是在五六十年代，那时候与警署中的华探长黑白勾结，几乎能当香江的半个家，不过在七十年代中期，廉政公署成立之后，警署风气遭到肃清，连带社团也被打压，就此蛰伏下来。 而社团的第二个十年繁荣期，则是随着香江电影的黄金十年共同发展，社团利用电影洗金，同时江湖里的故事也为电影提供了不少素材，两者之间渗透得可不浅，这样一算的话，第二个繁荣期应该就是从这两年开始的。 风雨欲来啊。 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陈大河正眉头紧皱，饶山不由得有些好奇，“怎么了，有问题？” 见陈大河摇摇头没说话，饶山又笑道，“香江现在还是鬼佬在管呢，就算那些人真闹出什么出格的事，该头疼的也是鬼佬，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话不能这么说，”陈大河身体后仰又躺了回去，边想边说道，“任何一件事，有利必有弊，区别是可能对有些人只有弊，而对另外一些人却是利，你说，如果那些二百五真要把香江搅乱，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饶山眼珠一转，“我大概明白了，” 稍微顿了顿，随即笑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盯着他们，一旦真出什么事，我们的安保业务肯定能上涨一大截，说不定能拿下那些抠门资本家的私人保镖业务，说起那些资本家，还真是有够抠门的，一个个身价几十亿，偏偏连保镖都不请，我看他们迟早要出事。” 陈大河忍不住咧嘴无声大笑，老饶同志好眼光啊，放眼全世界，真没那个地方的富豪有香江这里好宰的，不让他们吃点亏，他们怎么会长记性呢。 龙江保全号称亚洲第一大安保公司，安保业务遍布大半个东南亚，连日本那边的富豪都喜欢找过来聘请专业保镖，但偏偏在香江这个地方，普通的团体保安业务还好，那些针对超级富豪的高端私人保镖业务，只有区区十几单长期业务，每次在提交工作报告的时候，饶山都不好意思单独拿出来提，而是跟其他地方的项目混成一块。 若是那些过江龙真的整出什么妖蛾子，饶山肯定会抓住这机会，狠狠地宰那些铁公鸡一刀，看他们到底是愿意舍财还是舍命。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上楼 其实香江的富豪不是不请保镖，只是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呢，从五六十年代开始，请的基本上都是各大拳馆里的优秀弟子，与其说是保镖，还不如说是专职打手，至于像龙江保全这种纯粹的保镖业务，自然就没那些拳手的用途来得广泛，竞争力也就弱了一些。 也只有等那些富豪出了事，让他们知道仅凭拳手是保护不了他们的时候，才会真正开始重视更周全的现代保镖。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陈大河还需要去解决眼前的问题。 车队开到旺角，在饶山的指挥下，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停到十字路口一家破旧的茶楼前。 这里的楼房就和三十年后内地广深一带城中村的房子差不多，五六层的高度挤得密密麻麻，所有房子造型都基本雷同，全是民房的样式，至于用途也都一样，底下一到两层是商铺，上面的部分则住人，而且每一层的阳台和窗户都焊接了防盗网，严严实实跟鸽子笼子似的。 这种建筑在如今的香江非常普遍，实际上这个地方的环境还算是好的，除了中环一带之类的商业中心，香江大部分的地方其实都和这里差不多，至于偏远的郊区情况则更加糟糕，就像元朗的天水围，成片的棚户区聚集了几十万人居住，生活环境可想而知。 至于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就在此处几公里之外的九龙城寨就更不用提，那里就是人间活地狱，不是人呆的地方。 当然，就算这里不算太差，但有钱人一般也不会来，所以这五辆高端轿车停在这个十字路口拐角的时候，整个街道和两边楼群里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大三元，”饶山歪着头看看外面茶楼的招牌，笑着说道，“在香江几年，大三元的招牌少说见了几十块，就没一家的菜有广洲那家大三元地道。” 自从被陈大河安排来了香江，他后来也去过广洲几次，每次回去都被当做重要人士接待，吃住都在白天鹅，包括长堤那里的大三元也是常客。 “一个是街边小店，一个是名震东南亚的名楼，比都没法比好吧。”陈大河将手腕上带着的一串念珠转了半圈，随后拉开车门，“你们就在下面等我，我自己上去。” 此时大三元茶楼里面，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八的老板袁胖子拿抹布擦了擦手，皱起眉头盯着门外，“哪里来的阔佬，把车停这里挡我生意。” 他身边一个中等个子身体消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眼放光地看着外面的车队，“吊，最顶级的防弹伊法车，我在中环的4S店外面见过，两百万一辆啊，一下子来五辆，这可是一千万，够买一栋楼了，老豆，不会是哪个富豪听说你的手艺，慕名过来吃饭的吧。” “嗯，这倒是有可能，”袁胖子立刻眉飞色舞，“你老豆我的手艺怎么说也是名扬油尖旺，被外面的人知道也很正常啊。”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儿子袁旺立刻往前冲了两步，将准备迎客的工人乐仔拉住，自己笑呵呵地就就要跑到门外。 看到穿着一件白色T恤，卡其色休闲裤，脚蹬白色平板鞋的年轻人从车里出来，满脸笑意的袁胖子先是上下瞟了他一眼，随即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紧接着脸色大变，脚下用力一蹬连跑几步，圆不隆冬的身体轻盈地跃了出去，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拖到身后，扬起一张圆脸刚好凑到陈大河跟前，“先生，吃饭啊？” 袁旺不满地挣扎了两下，老豆这是在挡自己财路啊，要是能在这个阔佬面前露个脸，说不定也是向上爬的机会，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偏偏被他给拉住，这不拆台吗。 可随即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捏得他生疼，这下袁旺也觉着不对劲了，安分地站在老爸身后，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年轻阔佬。 陈大河轻轻抬起左手，右手又转了一圈手腕上的珠链，笑呵呵地说道，“对，吃饭，给我找个靠窗的位置，上几个你们的招牌菜。” “没问题，”袁胖子眼角微抽，心里疯狂吐着槽，老大，你全身上下就这么点东西，眼睛不瞎的都能看见手腕上的这东西，没必要再故意突出了吧。 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哈腰地伸手把人往里引，“您往楼上请，楼上清静，我这儿的招牌菜和广洲的大三元一样，味道保证不比他们的差，肯定让您满意！” 陈大河点点头，跟着他往里走。 现在这时候正是饭点，大厅里有不少熟客在，平时也都和袁胖子很熟悉，大家也没少开玩笑，此时就有个食客对身边的朋友笑道，“袁胖子什么时候还会做广洲大三元的招牌菜？我看他就是吹牛。” “少说两句，”他身边那个穿着花衬衫，手臂上露出半条龙的同伴脸色沉重地拉了拉他，“这里的二楼不对外开放，除了几个区的坐馆龙头，什么时候见过袁胖子把人往二楼引的？” “这也没什么吧？”那人有些不以为然，“怎么说也是阔佬，不可能让他坐大厅吧。” “不一样，袁胖子虽然待人和气，但还从没见过他跟人卑躬屈膝的，就算梁爷过来也不过如此，”花衬衫摇摇头，沉吟片刻后，突然将手里的勺子一扔，“你慢慢吃，我得去通知一声兴哥。” 说着不顾两眼茫然的同伴，撒腿就跑了出去。 陈大河跟着袁胖子上了二楼，这里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平的大房，只在中间摆了一张圆桌，不过沿四周还有不少茶座，两把椅子中间一个茶几，看上去倒像个谈事的地方。 “先生，”袁胖子点头哈腰地笑道，“您看是坐窗边，还是上正桌？” “窗边吧，”陈大河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袁胖子立刻招呼跟上来的儿子把桌椅调整好，然后亲自捧来一套功夫茶具，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用镊子夹起一只茶杯倒上七分满，放到陈大河面前，才转身下楼。 陈大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窗外越聚越多的飞仔，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第七百八十五章 拦下 有老板重视，上菜的速度自然不慢，不到五分钟，两个伙计就用托盘端着八个蒸笼点心上来。 陈大河打量了一眼，每个蒸笼里只有一份点心，卖相倒是精致，猪油包、叉烧包、鸡蛋挞、蛋戟、蜂巢荔芋角、透明鸡蛋糕、雪花冻蛋卷、安虾咸水角，大三元的招牌点心一样没差。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冻蛋卷，忍不住点了点头，当年他陪奥斯去广洲的时候，也到大三元吃过两回，虽说当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过就凭这口感，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看来那个胖子没吹牛，不禁对接下来的菜多了几分期待。 点心之后又上了热汤和凉菜，接着又是一道接一道的粤式大餐上桌，每上一道，就将之前吃完的菜撤走，颇有点吃法式大餐的感觉。 就在陈大河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梁栋背着双手出现在楼梯口，慢悠悠地一步步走上来。 他身上还是那套万年不变的对襟短卦，脚上蹬着千层底，冲着正对他挥手的陈大河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他面前。 将手里拿着的铜烟杆放到桌上，梁栋嘿嘿一笑，“怎么样，袁胖子的手艺还过得去吧。” “不错，”陈大河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顺手夹了一只冰梅百花虾，点着头说道，“当得起粤菜大师的名头，都说市井藏高人，没想到今天碰上真的了，难怪你隔三差五地往这儿跑，把这儿当食堂了吧。” “嘿，你以为谁来了袁胖子都会亲手下厨啊，”梁栋拿起铜烟杆，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慢条斯理地装烟丝点火，吐出一口浓雾，才继续说道，“这里楼下就卖一些粥粉面为主，另外有几个菜，也是请来的厨子操持，只有三个社团的坐馆龙头过来，袁胖子才会下厨弄上几个小菜，但要让他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一般人可没这个资格，起码得大龙头才有份，可他们几个整天忙得要死，哪有空来享口福，也只有我老头子，一个星期能享受个一两回。” “那还是您老厉害，”陈大河嘻嘻笑道，“三大龙头在您面前也得往后靠。” 他倒是没想到手上的信物还有这个用处，要不是这东西，那个袁胖子肯定不会这么招待他。 “可不能这么说，”梁栋听了连连摇头，“虽说香江的三大社团都跟洪门一脉相承，但他们早就已经独立出去，最多也就一点香火情，卖点面子还行，其他还是算了吧，什么往后靠那就是个笑话，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打生打死几十年，谁听过老头子我一声招呼？！” “香火情也是情，不麻烦的时候，一点香火情也能办大事，更何况有了这份香火情，再加上一点利益，那就更牢靠，”陈大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星空电脑的香江代理权，你分了他们几成？” “你就为这个来的？”梁栋眼里满是不信，抽了一口烟，顿了顿才说道，“你要找我，让人给我带个口信就成，何必自己亲自跑过来，以你的身份，来这里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陈大河放下碗筷，又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淡然说道，“中国人的土地，任何中国人都能随便去。” “你就是跟我抬杠，”梁栋拿烟杆敲了敲桌子，顺便把烟锅里的灰给敲出来，又重新填上烟丝，继续说道，“不过也无所谓，香江这屁股大点的地方，你要封锁点消息太容易，没人敢不给这个面子。” 陈大河笑笑没说话，继续品尝另一碗红烧大群翅。 又是半锅子烟下去，梁栋才说道，“洪门虽说还有我这个老头子钉在这里，但也就是个象征，真正的话事人早就是他们三家，香江这地方，绝大部分行当都绕不开三大社团，包括香江最火的房地产也一样，就算是地产大亨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按规矩交数，否则工地都开不了工，金融更不用说，印子钱就是各大社团的主营业务之一，所以他们才是这里的当家。承你的情，香江的电脑代理是我在负责，不过这块肥肉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聪明的做法就是分出去，我管进货铺货，他们管出货，至于利润，三家，总共给了他们一半的份子，他们怎么分我不管，但我的数要交足，你这边也一样，怎么卖不用你来操心，该你的一分都不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听到最后一句，陈大河一口鱼翅差点喷出来，这广告词杀伤力太大，他有点齁不住。 梁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话，突然眼神一动，视线瞟向窗外，随即说道，“项家老大到了，当年他跟你还有一段香火情，见不见？” 当初陈大河第一次来香江，因为马佳彤他们的事而被梁栋带走，后来就是项老大陪着美信公司的吴老板一起，去九龙城寨门口接的人，这么一算，有一段香火情也没错。 陈大河往外瞟了一眼，“他来干嘛？” 见是肯定要见的，否则很容易就得罪人，但不是现在，下面有饶山拦着，在他发出信号之前，任何人都上不来。 “估计是找退路吧，”梁栋可不知道陈大河的安排，拿烟杆戳了戳鼻梁，轻声说道，“义安跟十四两个社团早年都跟台弯有关系，不过随着两个社团做大，那边对他们也越来越顾忌，各方面的资源支持都减了不少，现在都在谋退路，但既然入了这一行，哪是轻轻松松说退就能退的，无非是找个心理安慰罢了。” “就算是心理安慰，他们也不应该找我，”陈大河耸耸肩，继续挑了一筷子鱼翅，“无关紧要的东西帮点忙还个人情也无所谓，这种事，帮不了。” “唔，也未必帮不了，”梁栋正说着话，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你的人把他拦下了，饶山正跟他说话。” 陈大河看都不往下面看，瞪着他说道，“什么我的人，老饶跟我就是朋友，没别的啊。” “得了吧你，”梁栋白眼一翻，冷笑着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每次到香江，饶山都亲自带人陪着你招摇过街，这是朋友能做出来的？依我看，弄不好这个龙江保全，就是你的那个美国女人替你打掩护置办下的。” “越说越离谱，”陈大河同样一个白眼丢回去，略过这个话题不提，转而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提醒您老一句，明年再争代理权的时候，麻烦叫他们换个当地人当法人的公司好吧，全部都是华人公司，鬼都晓得跟我脱不了关系，董事会那边你让我的人怎么交代。” 第七百八十六章 拜码头 对于梁栋猜测他和饶山的关系，陈大河既不辩解也不掩饰，他今天这样招摇过街，就是故意要让某些有心人去猜测，不管猜测的结果是什么，都会心存顾忌，至于会不会因此引起其他方面的问题，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一来内地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甚至连这边的新华社也不会知道，二来反正只要他自己不承认，就没有任何关系，如今可不是随随便便几条谣言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时候，就算真有，也绝不是因为那几条谣言。 将视线收回来，梁栋对陈大河转移话题也不以为意，他有没有猜中都不重要，重点是陈大河能对龙江保全公司，对饶山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就够了。 至于陈大河的质问更不是问题，事情发生这么久，却今天才过来说，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待会儿再解释两句就行。 梁栋将烟锅里的烟灰磕干净，这回也不继续填烟丝，转而捏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说道，“刚才说到退路，其实也不一定都是退，有时候，退就是退，而有的时候呢，进却是退，三个社团规模都不小，总的来说前面那些年，义安坐庄的时候还多些，但从前两年开始，义安公司开始走下坡路，逐渐被和记超过，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大河撇撇嘴，“还能为什么，项家有聪明人呗，知道世道在变，他们也该转行了，不过江湖这东西，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您等着瞧吧，要不了两年，义安肯定会卷土重来，香江三大社团之一的位置，他们永远甩不掉。” “甩肯定是甩不掉，但不代表不能找后路，”梁栋笑笑说道，“这两年香江的电影越发红火，今年才刚刚过半，最卖座的那部票房已经接近三千万，项家的几个兄弟就动了心思，这段时间正四处找人打听怎么拍片呢。” “哼哼，”陈大河冷冷一笑，“他们拍电影，是为票房还是为洗钱啊？” “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多条路而已，”梁栋摆了摆手，“但是如今的香江，想要进电影这一行，有两家公司是无论如何也迈步过去的，一家是嘉和，另一家就是凤凰影业，离开了这两家，就算项家能拍电影，也只能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您这话夸张了吧，”陈大河放下手里的碗筷，端起茶杯将已经冷却的茶水一口喝干，随后说道，“电影这东西，无非就是资本游戏，只要项家肯砸钱，自然有大把演员愿意助阵，还怕拍不了大片，用得着看别人脸色？” 别的他不知道，最起码上辈子永胜成立的时候，也没见邹大亨放个屁，难道这一世就因为多了一家凤凰，情况就变得不一样？！ “这不是看不看脸色的问题，而是有些人的影响力就摆在那里，怎么也绕不过去，”梁栋摇着头说道，“最关键的是，凤凰影业是全东南亚唯一一家有美国背景的电影公司，走到哪里谁敢不给几分面子？举个例子，去年李汉祥去内地拍了两部合拍片，里面的那个男主演却是香江人，你也知道台弯是不许香江演员跟内地有联系的，事后自然就逼他写悔过书，他不肯就范，结果被封杀了，而因为怕失去台弯市场，一时间全香江没人敢找他拍戏，最后你猜怎么着？” 陈大河端着刚倒好的茶杯，眨眨眼睛说道，“去摆地摊了？” 梁嘉辉嘛，地摊影帝，他的经历谁不知道。 梁栋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没好气地说道，“他要是去摆地摊，老子还说个屁，” 稍微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后面的事也简单，凤凰影业直接把他签过去，花一个多月拍了一部片子，香江还没上映就拿去台弯放，他们文化局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凭这个，香江的电影人谁不高看他们一眼，自然而然，凤凰影业就是香江电影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陈大河听了直愣神，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谁这么任性，下的这个决定？” 如果是这个人是奥利弗也就罢了，万一要是其他人，那这种人绝不能要，虽说这个决定陈大河听了也觉得挺爽，但意气用事的人却不适合留在公司，他可以打报告提建议，但不能擅作主张，这是规矩。 梁栋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小子脑回路怎么跟常人不一样呢，这个问题是关键吗？！ 但还是说道，“没别人，就你那个美国红颜知己，除了她还有谁敢这么直接。”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眼里露出恍然的神色，也对，除了奥利弗，还真没谁敢这么直接硬怼的，或者说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去硬碰硬。 后世梁嘉辉之所以在台弯解禁，就是发哥拍了英雄本色之后，借着红得发紫的名头，公开带着他去台弯，还当着记者的面指着梁嘉辉说是他的小弟，当时文化局给发哥面子，而且时间也过来两年多，便这么过去了。 连一个明星都能在两年后跟文化局硬掰，关键是还赢了，现在换成奥利弗亲自出面就更没有问题。 “我举着个例子，意思就是告诉你，老项家的人想进电影这一行，除非是小打小闹，否则就要找凤凰影业拜码头，”梁栋拿烟杆敲敲桌子，“就跟江湖上拜码头一样，懂！” 陈大河撇撇嘴角，这个比喻可不怎么好，应该说像好莱坞的电影公司一样，小规模的不会有人管，一旦做大之后，就一定要找个八大之一靠上去，否则迟早都会玩完。 哦，现在是七大之一，联美已经被米高梅收购了。 陈大河也伸出手敲敲桌子，“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这事我替他办了，他这个码头也不用拜，想开电影公司，直接拉人开张就行，开业当天凤凰影业会送对花篮过去，但是，有个条件。” “明白，”梁栋嘿嘿笑了两声，“行有行规，社团那一套不能带过来，坏规矩的事不能做，我会跟他讲清楚。” 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自己去跟他说，这个人情可不小，还那段香火情绰绰有余。” 陈大河眼睛微眯，笑着说道，“香火情先留着也没关系，过两天可能需要他搭把手。” “我就知道你过来没这么简单，”梁栋老脸一垮，“说吧，什么事？” “小事一桩，”陈大河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笑说道，“具体情况我先不说，过两天您老就知道，至于出不出手，悉听尊便，但有一点，真要出手的话，不能违法。” 他这样遮遮掩掩的，梁栋心里更加奇怪，听起来似乎是件小事，却可能用得着他和项家，但用得上他们两边的话，还能算小事？而且不能违法，那就更稀奇了，不违法的事找饶山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他们？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三河合水 见陈大河不肯说，梁栋也不再追问，默默地抽着烟。 陈大河又喝了两杯茶，然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便双手撑着桌子说到，“吃完了，走了。” “等等，着什么急嘛，”梁栋招招手示意他安坐，随后笑道，“还有两个帮人没到呢。” “我又不是道上的，到不到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大河哂然一笑，“还是说，他们也准备进这一行，要拜码头？” 话是这么说，但身体还是放松下来，悠然地往后靠着。 “那两帮就不是干正事的料，就算进了这一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洗洗钱，拜个屁码头，”梁栋摆摆手说道，“但怎么说那两个也是社团头面，人家诚心诚意过来见你，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聊两句，你刚才不还说有桩小事吗，回头我叫他们都跟上，也算是多个人多双手，对吧。” 陈大河也不拿乔，靠在椅背上笑道，“行，我就再陪您老多聊会儿。” “哎，这就对了，”梁栋呵呵笑了笑，又开始掏烟丝往烟锅里填，同时说道，“刚才你说那些代理公司都是华人公司，这不是很正常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利润这么大的行当，不用自家人的，还能用外族人？” “牌面你不懂啊，”陈大河满脸无语地瞄着他，“您要是不懂可以去请个懂行的人来，法人代表又不一定是股东，随便找个当地人的身份挂个名不就完了，做戏做全套，回头再花几个小钱找个本地人当总经理，这牌子不就有了吗。”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梁栋疑惑地眨眨眼，脸色丝毫不变，只在心里略微有些尴尬，难怪当时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帮老头子交代下去，所有公司一定要用自己人的时候，会有几个年轻人提意见，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 唔，当时还有两个小家伙不听劝，好像挨了顿揍呢，嗯，回头给块糖安慰一下。 而且，他刚刚还想到另外一点，要是用本地人的牌子，那是不是可以操作一点偏门生意，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那个白领工资的总经理背锅嘛。 想通之后，当即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明年我让他们全部换公司。” “也不用都换，”陈大河可不知道这位老爷子的小心思，轻声说道，“一下子都换掉更容易惹人怀疑，一步步来，先换个两成的，明年再换两成，这样四五年之后，就换得差不多了。” 梁栋听了也不回话，只是咧着嘴呵呵直笑，用四五年来换，好啊，有了大老板发话，这四五年的代理权还是洪门的，妥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下面果然又有两帮人赶到，打头的一个是四五十岁的肥脸大汉，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栓狗的还粗，手臂脖子上全是刺青，往那儿一站就两个字，彪悍。 另一个则干净许多，看上去文文弱弱，头发整齐地往后梳，身上戴着的东西也只有一块手表，不像是社团的人，反倒像个小老板。 其他小弟下车后就围着车子站着没动，只有这两人上前，但都被饶山拦下，表面上倒是和和气气，一起站在车旁聊天。 梁栋拿烟杆指着两人说道，“那个胖子是和记的老歪，这一届的坐馆，另一个瘦子是十四行正统，孝字堆的葛大雄，也是十四行实际上的龙头，项家的话事人项老大到场，这两边的龙头自然也要亲自过来，这三个人控制了全香江九成九的社团成员，如果不是今天没带人出街，弄不好全香江的警员都要出动。” 陈大河看着下面，突然咧嘴一笑，“就算没带人，但三河会的龙头一下子全聚齐，香江警署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出动了他们也进不来，这三个都不是吃素的，用不着咱们咸吃萝卜淡操心，”梁栋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即笑道，“你跟查先生也认识，他的书里有句话，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你应该听过？” “嗯，”陈大河回头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梁栋抽了口烟，脸上的笑容突然淡去，“这句话本出自闽地云霄高溪观音庙门前的一副对联，地振高冈一派香，门朝大海三河合。洪门源于天地会，天地会就创立于高溪，三河合流入大海，天下洪门是一家，这就是香江警署将他们统称为三河会的由来，可惜，三河会终究不是洪门，结社成团也是没有前途的，但毕竟有一脉相承的香火情在，你身上又有大先生的信物，力所能及范围之内，能帮的话还是帮一把吧。” 陈大河听了默然不语，自助者天助，项家人有心转行，他顺手扶一把也无所谓，就像楼下的那个项老大，因为他家老十的关系，也了解过他的一点资料，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三年后被抓，从此以后义安公司就是项十当家，其实据他了解到的消息，这时候项老大已经在逐渐放权给十弟，准备操纵义安公司转型了，否则今天他也不会来这里。 如果有可能的话，到时候帮他躲过一劫就行，回头送他去台弯跟父亲团聚，让他祸害弯弯去，也算是了结梁栋嘴里的香火情。 至于另外两家，那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帮他们？还是洗洗睡吧。 只是这话不好跟梁栋明说，否则弄不好他还以为是自己故意推脱，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这时候你还在操心他们，还不如给自己想想退路，九龙城寨这鬼地方，住不了几年啦。” 梁栋果然大吃一惊，立刻将什么香火情抛到脑后，“住不了几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陈大河耸耸肩，拍着桌子站起来，“两国已经正式达成协议，九七年将香江主权移交，但移交之前，还需要解决几件大事，其中之一，就是九龙城寨。” 这个消息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心都能打听到，不过陈大河倒不是从别处打听来的，而是上辈子看过相关资料，尽管时间点不对，但要想查证也很容易，以梁栋的消息渠道，打听清楚并不难。 梁栋呆若木鸡愣了半天，好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明白了，没想到一座小小的九龙城寨，竟然能劳烦首长挂怀，” 他倒是没有怀疑陈大河的话，甚至连查证的心思都没有，其实就算没有内地方面的要求，香江当局想铲除九龙城寨的决心也不会小，只是以前由于某些原因没有落实，只要来一个强有力总督，九龙城寨就没有幸存的可能。 又是片刻沉默，梁栋终于点了点头，“搬，宜早不宜晚，今年我就搬。” 第七百八十八章 介绍工作 三个社团会来人，这点倒是在陈大河的意料之中，但是来的竟然是三位龙头，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原本他只打算跟梁栋聊几句就走，但现在看来，不跟那三位打个照面是不行的。 陈大河和梁栋两人一前一后下来，这时一楼大厅早已空无一人，连跑堂的伙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袁胖子带着儿子在下面候着。 见到陈大河，袁胖子立刻上前，点头哈腰地笑道，“先生，吃得还好吧？” “挺好，”陈大河连连点头，这人的手艺是真不错，便笑着说道，“老板算一下多少钱，我付双倍给你。” “不用不用，先生能光临小店，那是我袁胖子的荣幸，哪能收您的钱，”袁胖子搓着双手呵呵笑着，只是不知为什么，脸上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陈大河不觉有些奇怪，不收钱还不好意思，什么情况？ 回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梁栋，只见他默不作声地抽着烟，就知道跟他有点关系，便看着袁胖子说道，“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你就直说。” “哎，”袁胖子搓着两手，随即将儿子往前拉了一步，“先生，我这小子没有厨子的天赋，读书也不行，所以也找不到个正经工作，您看，能不能安排个活计给他，他不怕吃苦的，只要是正经事，什么工作都行，不挑。” 陈大河看了看满脸苦色，却一声不吭的袁旺，不觉有些好笑，这小子明显不愿意接受老爸的安排，却又不敢反抗，真是有够可怜的。 虽然这个老板说是什么工作都可以，但普通的工作显然不至于求到他的头上来，而且这人明显跟梁栋有些关系，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发了事。 抬起头想了想，陈大河又看向袁胖子，“袁老板，给他安排一份工作不难，我倒是有个主意，想问问你的意见。” 袁胖子一愣，随即赶紧点头，“您请说。” 陈大河看了四周一眼，笑着说道，“老板你的手艺的确不错，不知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大点的酒楼，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找人给你投资，在中环那边帮你开店，或者，现在内地也在招商，深阵广洲都有不少外商生活，也可以去那边，怎么样？” 这个袁胖子的手艺是真不错，都跟家里兰婶的厨艺差不多了，当个酒店大厨绰绰有余。 有人投资开店本来是好事，袁胖子却苦着个脸，将视线投向梁栋。 梁栋叭了两口烟杆，看了一眼袁胖子，随即说道，“当年老袁家在广洲也是有名的大厨，他爹跟当时大三元的主厨还是师兄弟，可惜后来有两伙痞子在他们家酒楼起冲突，将酒楼砸了个稀巴烂，一分钱没赔就跑了，再加上那时候烽烟四起，他爹就拖家带口地来了香江，洪门和他爹有点渊源，中山先生当年也是在他家吃过饭的，所以就照应着开了这间小餐馆，一晃也这么多年了，从当年的一间小门脸，到现在的一层楼，环境虽说好了些，规模却还是这么点规模，我老头子虽说穷了点，但开间酒楼的钱还是出得起的，奈何他不肯要，又有什么办法。” 袁胖子笑呵呵地冲梁栋拱拱手，“梁叔仗义，不过家父有遗言，树大招风店大招邪，这间小店就挺好。” “哼，狗屁遗言，我看你就是懒的，”梁栋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袁旺，对着陈大河说道，“他这儿子确实没天赋，手底下的本事连他老子一半都没有，没有学识出去找工也只能卖苦力，我倒是能给他找个轻省活，但怎么绕都是跟社团有关系的，他老豆不肯让他混社团，沾边的也不行，就一直在家里帮工，本来我也没想找你帮忙，但谁叫你自己找上门来，碰到就是缘分，能拉就拉一把。” 什么跟洪门有渊源的话陈大河也没觉得惊讶，在广栋闽地这两个地方，当年跟洪门有渊源的多了去，要是一家没后台的大酒楼却跟他们没扯上关系，那才叫奇怪，只是当年袁胖子他爹运气好，来香江后碰上个地位高的梁栋而已。 听他们扯了半天，陈大河也明白了袁胖子的意思，便转头看向袁旺，“给你找个工作不难，不过，你先说说，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嗯？袁旺登时眼睛一亮，听这意思，是要量身定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么大老板肯定不会信口开河吧，便赶紧说道，“我想当明星！” 他旁边的袁胖子当即脸色一变，提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往后脑勺招呼，“还想当明星，给你醒醒神再说。” 看他那反应，显然袁旺不是第一次说这话。 陈大河连忙拦住，“当明星也没什么可笑，怎么说也是人前风光，年轻人羡慕也很正常，” 又对着袁旺说道，“明星有很多种，唱歌演戏跳舞，你擅长哪个？” “唱歌跳舞不会，但是我会演戏，”尽管老豆就在身边震怒，袁旺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都说我是旺角周闰发，演许文强不比发哥差，去年我也去考过凤凰台的演艺班，可惜当时考官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没给通过。” 陈大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就他那豆芽丁的身材，还旺角周闰发，旺角鱼头云还差不多，不给通过才正常好吧。 吐槽归吐槽，不过看他的脸型，倒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陈大河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两遍，心里暗暗点头，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脸型有点像吴振宇那种，只是少了一股邪气，多了一丝油滑，若是好好打磨一下，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随即拍拍他的肩膀，“有想法是好事，不过吃得苦中苦，才能做人上人，甚至很多时候吃了苦，也不一定能上位，你有这个心里准备？” “我不怕，”袁旺挺起干瘦的胸膛，拉着老爸的胳膊说道，“我肯努力的，而且赚不到钱也没关系，老豆就我一个儿子，不会让我饿肚子的。” 陈大河老脸一囧，本来他的意思是成了演员也不一定能成明星，结果袁旺理解成了赚不到钱，而且还连退路都找好了，再看看袁胖子，那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袁老板，”陈大河笑道，“我可以介绍他进电视台演艺班，但是不能保证他成明星，你怎么看？” 虽然袁胖子心里不乐意，但看看满脸兴奋的儿子，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陈大河说道，“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袁旺满脸愕然地看了看老豆，他这是同意了？ 陈大河笑着又拍拍他肩膀，“明天我还有点事，后天上午十点，你到凤凰电视台门口等我。” 本来这事交给饶山带过去就行，但陈大河这两天忙完了也没事，而且他也怕徐晓明那边误会他的意思，刻意照顾袁旺，机会是人给的，路却是自己走的，他可以帮袁旺进演艺班，但不会另外给更多资源，否则对其他演员也不公平，更主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不值得陈大河这么去做。 越过神色各异的袁家父子，陈大河和梁栋向门口走去，外面还有三位大佬呢，可不能晾太久。 第七百八十九章 离开 陈大河刚走到门口露了个脸，视线一直注意这边的几人顿时沉默下来。 紧接着，项老大伸出右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陈大河，哈哈笑道，“陈生，好久不见。” “项先生久违了，”陈大河和气地握了握手，“几年不见，项先生风采依旧啊。” 这时老歪和葛大雄也走了过来，脸上堆起笑容，满面春风地跟陈大河打招呼，看上去哪像什么社团龙头，倒更像是生意人。 饶山则吐出一口闷气，靠在车门上正对着他们，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香江，抽出一支点上。 刚才跟那三个人瞎扯差点把他累个半死，聊他们的光辉事迹吧，基本上都是跟另外两家有过节的，说点别的吧，项老大还好，多少能扯点商界趣事影坛异闻，至于另外一个真彪悍一个假斯文，只会讲什么打打杀杀或是偏门生意，他没直接操刀子砍人就不错了，下回陈大河还有这种事，他指定不往上顶。 他没话跟这两人说，陈大河也好不到哪里去，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聊了，便眼巴巴地看着旁边一直吧嗒着烟杆的梁栋。 梁栋心里一阵暗笑，平时见这小子也是八面玲珑的，没想到还有露拙的时候。不过偷笑归偷笑，解围还是要解的，挥挥烟杆说道，“陈生今天过来，主要是应老朽之请吃顿便饭，现在饭也吃了，陈生还有正事要忙，大家伙儿就不耽误他时间了，先送陈生回去吧。” 这话一出，项老大三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项老大是心里有点着急，他的正事还没提呢，怎么就要走了，而另外两个则是心有不满，想他们堂堂两个社团坐馆龙头，眼巴巴地凑上来讨热闹，结果话没说上两句就要走人，还真是寒暄啊，看不起他们还是怎么滴？ 好吧，就算是看不起，那你别来啊。 但看看梁栋一个劲地给他们使眼色，纵然有些不满，也强行压了回去。 不压也不行，那几辆黑色轿车边上还站着十几号人呢，大热天的一个个长衣长袖，隐隐还露出防弹背心的轮廓，要说没带喷子可没人相信。 倒不是说他们怕了，只是就为了一口气，如果闹出枪战来可不好，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不值当。 好吧，其实就是怕了，他们是社团，又不是军火贩子，三家中任何一家的火力估计都没有这几辆车里的多，所以在梁栋使了几个眼神之后，就借坡下驴，笑呵呵地请陈大河上车，然后看着这支车队离开。 等人一走，老歪脾气立马就上来，不满地回头看着梁栋，“梁爷，我就是给您面子，不然就那副吊样，我让他走不出旺角。”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葛大雄冷冷一笑，“这话项老大说还差不多，什么时候旺角轮到你们和记做主。” 老歪立刻眼睛一瞪，“旺角这一块和记是不如义安，但也比十四行强百倍，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放屁。” “都少说两句，小崽子们还看着呢，”梁栋说着冲四周挥了挥烟杆，“别在这里杵着，都散了。” 然后对着三人将头一甩，“进里面说。” 老规矩，上二楼。 这时跑堂活计已经将二楼收拾干净，喜忧参半的袁胖子又亲自下厨，给他们操办起来。 上来的凉菜也没人去动，项老大坐定之后，首先说道，“阿叔，我的事还没跟他提，怎么就放他走啦？” “呵，你们义安还真打算正儿八经地拍电影啊，”老歪躺在椅背上，满脸不屑地笑道，“拍几部咸湿片洗洗钱就完了，整得跟真的一样，还要拜码头，也不嫌丢你老豆的面子。” 项老大当即脸色一沉，拍下桌子指着他，“老歪，你想挑事是吧？” “都给我闭嘴，”梁栋敲敲桌子，耷拉着眼睛皮说道，“要吵等我老人家走了再吵，吵翻天都没人管你们。” “阿叔说笑了，”老歪立刻打了个哈哈，“您老人家龙马精神长命百岁，要走也是我先走啊。” 相比打着洪门名头的义安和十四行，和记才是正统的洪门衣钵，是当年广栋洪门派专人来开的新堂，对梁栋自然更敬三分。 梁栋面无表情地叭了两口烟，才幽幽说道，“我说的是走，不是死，本来是想等过完这里最后一个春节再离开，现在看见你们几个就烦，干脆下个月就走。” 话音刚落，三人脸上满是惊讶，老歪刚准备说话，这回却被葛大雄抢了先，“阿叔，住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是不是下面弟兄们哪里没做到位，您跟我说，我给他开香堂。” 而项老大则眉头紧皱，看着梁栋说道，“阿叔，您突然做这个决定，是不是跟陈生有关？” 什么下面弟兄冒犯那就是狗屁，梁爷在这里几十年，每个马仔刚入行的时候就被教导要认清前辈，第一个就是梁爷，怎么可能被冒犯，而他自己的原因也不太可能，早些年梁爷不止一次说过，死也要死在九龙城寨，这个原来是清军的军营，后来被他带着洪门弟兄打下来，助他成为九龙山主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说走就走，想来想去，只有那个陈大河才能扯上一点关系。 梁栋拿着烟杆又叭叭两口，结果叭了个空，抬起来一看，原来是没烟丝了，当即又慢悠悠地掏出烟丝填上，同时说道，“跟他没关系，只不过，世界在变，人心也在变，我老人家想去美国过花花世界，不行啊。” 三人同时摆出一副别骗我的表情，老都老了还去过花花世界，谁信！ 不过倒是没人挽留，好不容易这位太上皇自己想明白舍得挪窝了，谁留谁是傻子。 项老大掏出打火机，一边帮着将烟丝点燃，一边说道，“阿叔，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香江永远是您的家，在外面玩累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住的地方我来安排。” “还用得着你，”老歪眼睛一横刚要说话，却看见梁栋一个白眼丢过来，当即悻悻然不作声了。 梁栋咧着嘴一笑，冲项老大点点头，“阿言有心了，” 稍微顿了顿，也不说要不要，又将话头一转，“你的事我跟陈生提过，他同意了，你直接去办就行，电影公司开业那天，凤凰影业会送花篮过去。” 项老大立刻精神一震，“多谢阿叔。” 梁栋点点头，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个不说你也懂，既然拜了码头，就要按他们的规矩办事，以前那一套可行不通。” 项老大连连应声，“这我知道，您放心，我会交代下去，一定不会出岔子。” 梁栋笑了笑，又看向眼巴巴的老歪和葛大雄，“你们两个捞的都是偏门，人家看不上，该干嘛干嘛去，不过，过几天有桩小事，到时候看我的安排，呐喊助威也是份香火情，陈生这人重情义，指不定哪天就能帮你们一次，” 看了看情绪不高的两人，梁栋眉角往下一耷，又说道，“当然，做不做看你们自己，不强求。” 老歪和葛大雄连忙打起精神表态，“做，当然做。” 虽然是只蚊子腿，但再小也是肉，看项老大就知道，一份小人情换来家正儿八经的电影公司入场券，这笔生意怎么看怎么划算，不做才是傻子。 第七百九十章 监守自盗 从旺角出来，陈大河没有回酒店，而是去了清水湾别墅。 “老饶，”陈大河一边进门一边说道，“EO集团那边就没给老马买套房子，他就一直住这里？” “应该是没买吧，”奔波了大半天，又跟三个家伙扯了半天淡，饶山的精神头依然很好，说着就拿出砖头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几声之后电话接通，大声说道，“喂，老马，大河问你有没有买房子，估计是嫌弃你把他家弄脏了。” 陈大河一个鱼跃，将自己扔到沙发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手叫道，“给我，我有事找他。” 饶山直接将电话扔过来，陈大河一把抓在手里，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一连串的声音。 “什么个意思，什么个意思啊，住你几天房子亏了你啦，是少了七片墙皮还是缺了你八块砖啊，要不要给你交房租啊房东，再说了，你一个公雾猿犯得上住这么大别墅吗，我这是监督你不要犯错误，鬼知道在这个人均年收入还不到……” 陈大河将电话挪到两尺开外，眼里满是嫌弃，这娃不是东北的么，怎么在北金几年就这贫了，环境改变人呐，还是说他是在美国没人说话给憋的？ 等里面没声音了，才放回耳边说道，“开加密频道，有事儿。” “这就是加密频道啊，”马安国那里无缝对接，麻利地说道，“全香江只有五只加密移动电话，四只在大山手上，一只在我这，还是他昨天给我的，有屁你就放，保证鬼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香江的移动通信基站差不多全是当年的琼斯公司建的，哪怕后来卖给大东电报局和丽的公司，后续的维护也还是琼斯公司的工程师在做，移动电话也是通信研究院研发，内地公司生产的，弄几个加密电话不要太简单。 陈大河换了边耳朵，示意饶山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随后小声说道，“通信研究院那里，你的权限有多大？” 马安国先是一愣，接着压低声音问道，“你想干嘛？” “没什么，”见饶山示意安全，陈大河继续说道，“监守自盗，打算弄几套技术资料回去。” 马安国无语地捂着眼睛，“还监守自盗，老弟啊，亏你说得出口，你知道不知道，这里边的东西传回国内倒也简单，可要是让老美那边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以为是陈大河想在国内投资高科技产业，这样的话虽然对国内科技有不小的帮助，但很容易让EO集团被联邦当局盯死，但以他的立场，也不会直接反对，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陈大河。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完了，”陈大河不以为意地搓着手指，轻声说道，“这东西有大用，不会投放市场。” 他这么一说，马安国当即就明白了，这东西肯定是有关部门需要，而且是陈大河同意的，那就不能不给，人家正主都已经谈妥了，他更没有立场发表意见，想了想说道，“我只有管理权，资料的读取权除了通信研究院负责研发的项目组长，只有奥利弗有权限接触，连几个院长副院长都接触不到，所以，要么通过奥利弗想办法，要么，让老饶过来帮我，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拿。” 陈大河手指在膝盖上轻敲，心里衡量着两种方案的得失。 奥利弗，通信院，马安国，饶山，美国，这些关系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最后陈大河一巴掌在大腿上一拍，“这事你和老饶都不能出动，而且要想办法避嫌，老马，你把通信研究院的安防图和资料存放点找出来交给老饶，” 然后抬起头看着饶山，“老饶，你亲自安排人动手，将所有资料拷贝一份拿回来，记住，一定要可靠可信的，不能出半点岔子。” 无论是他们几个谁动手，一旦暴露之后都有可能被美国那边调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幕后，安排别的人去执行，而且身为领导者，就要有领导的觉悟，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去做，否则找那么多小弟干嘛。 这时陈大河感觉有点心塞，明明是自己家的东西，自己拿来用还要弄出个监守自盗这么麻烦，什么时候才能随心所欲一把，想怎样就怎样呢。 等陈大河说完话，结果饶山坐在沙发扶手上，对着他两手一摊，“这玩意儿用不着老马出手，我这里就有全部数据，因为研究院的安保就是我们在负责，任何资料要取出来都很简单，不过，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想弄点动静出来？” 陈大河看着他眨眨眼，怎么把这位给忘了，比起自己拿自己的东西，他这个负责看门的才更应该算是监守自盗吧。 无奈地挥了挥手，陈大河有气无力地说道，“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别让人怀疑到老马身上，也不能怀疑到龙江保安，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这可不好办呐，”饶山为难地摸着下巴，“这不成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吗，如果是飞天大盗无声无息潜入得手，那不是显得龙江保全太无能，可要是下面的弟兄们太敬业，这也不好得手啊，难办，太难办。”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说道，“老马，后天我去电视台，老饶跟我过去，你干脆也过去视察，老饶的人就在那时候动手，这样你们都没嫌疑。” 中环EO集团香江总部的一间海景办公室里，马安国一手拿着电话，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海说道，“我觉得吧，应该挑个我和老饶都在的时候，然后安排人过去，这样我和老饶还能上演一出尽忠职守的好戏，更能洗清嫌疑，你觉得呢？” 陈大河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拿到面前，然后伸出右手，狠狠地摁下挂断键。 当着老板的面，竟然敢说演一出尽忠职守的好戏，胆儿挺肥的啊。 顺手将电话砸向还在苦苦思索的饶山，看到他本能伸手抓住电话，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全世界那么多飞贼，你随便就近找一个过来进去偷点东西不就完了，到时候趁乱安排人拷贝资料，之后再将那个飞贼击毙，面子里子不都有了，你还愁个屁。” 饶山听到这话，立刻将握在右手里的电话往左掌心里一砸，脸上满是赞叹，“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最后再来一个李代桃僵，一个方案连出四计，最难得是临时想到的，您有大才啊！” 陈大河顿时目瞪口呆，饶山也会拍马屁？ 片刻后长叹一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老饶，果然有眼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办好了我给你记一功。” 第七百九十一章 时移世易 饶山接到任务，忙着去安排找替死鬼，陈大河则关起门来写节目策划书，一套文化节目，一套美食节目，大框架上他基本照搬了后世广洲几档本地栏目的创意，至于内容填充，那是编剧的事，跟他可没关系。 其实在本土文化方面，香江并不是完全一片空白，最早在七四年的一部单元生活剧里，就体现了香江草根阶层的努力与挣扎以及他们的顽强不息，这部从七四年开始，一直拍到零六年的都市剧，名字叫做狮子山下。 而正是因为这部最初粗制滥造的单元剧，狮子山也成为香江人的精神象征，一首狮子山下传唱了几十年，估计还会一直传唱下去。 可惜这部电视也只是传达了这样一种精神，并没有对香江本土文化进行深挖，立意只在香江，而没有体现整个大中华的背景，现在陈大河就要干这样一件事，从根源上去用力发掘。 而且在这里他还讨了个巧，他在写大纲的时候，就将第一集的视角放在了狮子山，通过狮子山的变迁，去追溯香江本土文化的源头的后续发展，这样一来观众也会更容易接受，毕竟这只是个有纪录片内涵的伪综艺，不是恩怨情仇的电视剧，在这个剧集为王的时代，适当借势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另外一套美食节目就更简单了，但为了配合这套暂命名为香江风情画的文化节目，前面几集也会专注于拍摄大街小巷里的传统美食，起个相互呼应的作用，只要打开了局面，后面就很容易去操作。 这一写就到晚上，他看看时间，索性给廖雪萍打了个电话报备，连酒店也不回了，当天晚上马安国回来之后，也没怎么和他说话，而是拉着饶山商量后天的行动安排，陈大河听得头大，直接回房继续写东西。 第二天中午，陈大河吃过午饭，收好总算写完的策划书，拉上饶山出发去半岛酒店见邵先生，一路上饶山还在不停地接打电话，忙得不亦乐乎。 陈大河坐在后排，看着饶山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刚挂断的电话放下，不禁满头黑线地说道，“只是偷个东西而已，要不要这么费劲啊老饶？” “偷东西不费劲，费劲的是找替死鬼，”饶山头也不回，晃了晃手里的电话，“刚刚搞定，找了个南越来的过江龙，原来一直混日本那边，荤素不忌手下极黑，身上不知道背了几条命案，反正是死不足惜的那种，结果前段时间失手逃来了香江，而正好我们要用人，这么巧的事，不找他背锅都不好意思，我就派了个兄弟找他出手，五十万香江币偷点东西，他想都没想就接了。后天等他得手后直接打死，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而且就算多年以后被人发现这里的资料被盗，也只会认为跟日本人有关系，扯不到我们头上。” 陈大河嘴角微抽，他现在算知道为什么香江的三大社团都有点怕老饶，武力威慑是一方面，但这小子下手是真黑啊，坑死人不偿命的。 不过我喜欢，坑坏蛋坑对手嘛，越黑越好。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半岛酒店。 陈大河刚进咖啡厅，一眼就看到邵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个人慢慢喝着咖啡看报纸。 两人见面没什么可说的，直接交货验货，邵老看过两份策划书，当即同意在内地宣传方向上，与凤凰台保持一致，并全力配合近期文化访问团的行动。 见终于搞定这位老爷子，陈大河也松了口气，随即准备告辞，可这时邵先生说了句话，登时让他呆住。 “陈生，我有意出手邵氏院线，不知能否帮忙牵个线，问问琼斯小姐的意思？” 纳尼？陈大河这时脑子里满是浆糊，看着邵老先生的眼神都不对了。 上辈子看香江娱乐文的小说，哪个想买邵氏院线的人不是苦心积虑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上赶着要卖呢？ 而且如果EO收购了邵氏院线，那德宝怎么办？潘公子从哪里找院线讨好美人去？ 见到陈大河的眼色，邵老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餐厅里面，轻声说道，“陈生，你看看这里，随便扫一眼就有十几个明星，” 陈大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嗯，有点尴尬，他怎么没看出来这里有很多明星？ 难道没看清楚，再仔细扫一眼，咦，好像确实有几个面孔看着挺熟悉的，不过，一个都叫不上名字。 他不认识别人，可有人认识他，坐在角落卡座里的关佳慧已经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可还是跟某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当即苦笑着站起来，在闺蜜奇怪的眼神中快步走了过去，乖巧地躬身问候，“陈生好，” 稍微顿了顿，又冲邵老先生鞠了一躬，“邵先生好。” “原来是关小姐，”陈大河抬起头呵呵一笑，“戴着帽子刚才没认出来，在这儿喝咖啡呢？” “啊啊，”关佳慧立刻满脸通红，原来他没认出自己啊，那岂不是自投罗网？随即赶紧说道，“嗯嗯，今天没有开工，就过来和朋友小坐一下，我不打扰陈生和邵生谈事情了，再见。” 看着一阵风来，又一阵风走的美女，陈大河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情况这是？ 他奇怪，邵老先生的眼神更加奇怪，“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跟关小姐并不熟悉？” 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怎么，我应该跟她熟悉吗？” 邵先生咂咂嘴，眼里满是笑意，“凤凰电视台里有个传说，那时候凤凰影城刚开业没多久，关小姐还在艺员进修班学习，有一次在影视城跟着跑龙套，被某位贵人赏识，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此徐导便格外重视她，演戏通告不断，不到一年就出演重要角色，如今更是凤凰台的当家花旦，一年出演十来部剧集，还同时拍四五部电影，人送外号拼命三娘，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当年拍她肩膀的人，就是你吧。” 关佳慧？拼命三娘？ 陈大河感觉脑子转不过弯来，邵一夫主动卖院线，关佳慧从血拼三娘成了拼命三娘，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世界？ 坐在他对面的邵老先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时移世易，世道在变，人也在变，你一个不在香江的人，因为拍了拍一个小女生的肩膀，就将她捧成了名震香江的影视花旦，而当年名震香江叱咤风云的邵氏电影，如今却再也拿不出一个上档次的明星出来，这里号称全香江明星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可满堂明星，又何来一个邵氏的人？！该放手时需放手，给那帮老兄弟找个好东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七百九十二章 效率 陈大河睁着眼睛纠结了半天，看着邵先生问道，“邵老，这种事您完全可以派人与EO集团接触，没必要让我传话吧。” 邵先生看着他微微一笑，“陈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和琼斯小姐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你是琼斯公司代理人这件事也毋庸置疑，如今跟琼斯小姐的关系虽未可知，但既然你们友谊依旧，而且每次到香江都有饶总亲自作陪，那就肯定还对琼斯小姐，对EO集团保有极大的影响力，通过你来谈，比普通的商业谈判更有效，也更好谈，因为跟他们谈生意，谈的只是这笔生意，而你，却可以谈到其他，最关键的是，效率更高。” “其他？”陈大河用眼神确认过，然后伸出右手，“邵先生有话请直说。” “好，那我就一次说完，”邵先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院线的作用无需赘言，哪怕如今的凤凰影业成为香江电影界的龙头公司，但依然不敢轻易涉足院线，因为如果不能一次组建足够的影院数量，就有可能被其他院线集体抵制，而香江本就不大，稍微有点人气的地方都已经有了戏院，再加上今年楼价飙升，戏院建设的要求也不低，这就是哪怕EO地产已经操作过五个商业项目，并留了满足条件的物业，却没有设立一家影院的原因，而现在，我卖的不止是一条院线，更是一个让凤凰影业坐稳香江电影龙头的机会。” 陈大河抿了抿嘴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无需赘言还扯半天，那要是赘言岂不是能聊上三天。 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邵先生还是直接开条件吧。” “好，”邵一夫不觉微微直起腰背，语气缓慢却坚定地说道，“第一，邵氏影业旗下院线包含十二家影院，其中有四家龙头大剧院，剩余的八家中有六家是自有物业，只有两家是租赁，但是租期还有五年，所有设备也都能用，就以这十二家一起打包出售，价格三亿整，不二价，第二，邵氏影业只出售院线，其他业务保留，也就是还可以再拍电影，所以，我希望邵氏能与EO集团旗下的EO影业结成盟友，可以互相借用资源，这一点细节可以另外再谈，第三，邵氏影业出品的电影，在EO影业的院线有优先上映权。” 等邵先生说完，陈大河忍不住伸出双手无声鼓掌，难怪要上赶着卖院线，合着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这哪里是卖院线，分明是要绑架EO影业呐，真是好算计。 丢掉几家已经破落的戏院，就想搭上如今风头正盛的EO影业的巨轮，这美梦做得，他都想来一打。 要知道就在昨天，EO集团才刚刚完成对哥伦比亚影业的收购，跻身好莱坞七大之列，这不是巨轮是什么！搭上了这艘巨轮，等于就是得到了进军好莱坞的机会，如果是这种条件，那又何必非得跟他邵氏交易，换成香江嘉和新一城又有何不同。 不过，邵老先生也不是异想天开，在香江的凤凰影业除非不想牢牢把控住香江这个华语电影圈的核心市场，否则就不会不对邵氏院线动心，剩下的无非是看怎么谈而已。 看着陈大河的动作，邵一夫神情不变，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口品着，等着他的答复。 陈大河放下双手，在大腿上拍了两下，想了想说道，“EO影业不可能，换成凤凰影业，我去和琼斯小姐提，但不保证她会同意。” 如今的邵氏根本没有和EO对等合作的机会，不，应该说以前的邵氏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换成凤凰影业还勉强可以。 邵先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说道，“那再加一条，邵氏可以直接参加EO影业的看片会。” 好莱坞七大的发行部放映室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种机会他不想轻易放弃。 “好，一言为定。” 陈大河略作沉吟，便点头同意这样条件，无非是一个看片机会而已，发不发行还不是那边说了算，再一个邵氏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几部垃圾片过去，老先生虽说做生意的时候抠了点，但面子还是很值钱的。 两人都没对院线价格讨价还价，多一千万少两千万也就那样，这点钱也没被放他们在眼里，他们看到的，只有长远布局。 有了邵氏院线，凤凰影业的香江电影龙头位置就能完全坐实，而邵氏电影也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如果靠上凤凰影业，邵氏电影还不能绝地逢生，那几年之后，这个曾经香江最辉煌的电影公司，极有可能也会被打包出售，接盘的，毫无疑问多半是EO公司。 彼此的诉求双方都很清楚，所以非常干脆利落，完全没有一般谈判的拉锯。 但这也是因为谈的人是他们，否则将陈大河换成马安国，也不敢轻易一步到位开出条件，多半是一条一条地磨，这就是为什么邵一夫要直接找他的原因。 爽快，利落，老人家熬不起啊。EO集团收购哥伦比亚的消息已经传开，他要不抢先一步，另外两家肯定会第一时间靠过去，到时候哪还有邵氏电影的活路。 一杯咖啡喝完，陈大河便起身告辞，看到他动作的饶山也立刻从角落的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后，一起出了咖啡厅。 等上车之后，饶山转过身看着陈大河，“昨天你交代办的事有结果了，不过总人数有点多，三百多号人呢，你看要怎么处理？” 他说的是调查那些亲英香蕉人的事，昨天才吩咐下去，今天下午就有了结果，这效率够给力的。 “三百多？”陈大河眉头紧皱，诧异地看着他，“不会连小喽啰也算上了吧。” 这个数字放到后世倒也普通寻常，这时候确实不小了，虽然现在也有很多香江人想要移民，但胆敢倒戈相向的，还真没几个。 饶山耸耸肩，“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刚才下面一个兄弟给我打电话说的，不过名单是从鬼佬那里得来的，还有全套的账本和银行汇款底单，我想既然是鬼佬那里的，应该至少是上面一两层的人，不至于下面那些小喽啰也要鬼佬亲自拉拢吧。” “哼，”陈大河嘴角冷冷一撇，“三百多，人还不少啊，回头所有东西交上来之后，你亲自挑选一下，挑十个八个跳得最欢的，把资料给香江各大报社都寄一份，” “唔，”陈大河顿了顿又说道，“台弯那边也寄一份，小常先生虽说有点异想天开，但在这方面还是跟我们一条心的，多半也会顺水推舟帮一把。” “咦，这办法倒是不错，”饶山突然眼睛一亮，“台弯也动手的话，就会将视线往他们那边引，这样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干了咯！不过，” 饶山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大河，干嘛不都给他们曝光了，这些人留着也是浪费啊。”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不行啊老饶，你这本事还得再往上涨点，回去后多看点三国厚黑学之类的书，再不行去问问老马，他是你老首长，教你是应该的。” 饶山茫然地眨眨眼睛，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还有那书，三国知道，厚黑学是什么？没听过啊，唔，不管了，回去问老马。 车子缓缓发动，陈大河看向窗外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与其一棒子打死，还不如以毒攻毒废物利用，既然那些香蕉人能为了利益背宗忘祖，想必控制起来也不会很难，回头让老饶暗地里派人收编了，也是一把不错的刀。 第七百九十三章 恰如其分 七月二十八日，第二十三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美国洛杉矶举行，陈大河倒是想看看开幕式，不过要到晚上才能看到，这时候美国那边还是二十七号晚上呢，有得等。 而且他今天还要去一趟凤凰电视台，帮袁旺安排进艺员进修班，所以便很愉快地决定白天一天就在凤凰台过了。 依然是饶山开车，不过今天倒是没有了前天四辆车的前呼后拥，只有两辆普通轿车隐蔽保护，一前一后夹着黑色的伊法驶向广播道。 这又不是去会社团，没必要摆谱。 陈大河坐在后排，旁边的座位上堆满了报纸，都是早上饶山带过来的。 “效率挺快的啊，”陈大河翻着手里的报纸笑道，“我还以为这种小道消息，至少要三五天才能发酵呢。” “正常来说是这样，不过有人推波助澜，自然就快了很多。”饶山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道，“昨天晚上九点之前，这些资料就已经送到发行量排名前二十的报社，刚开始有些报社还不以为然，但听说打头的几家报社都换掉排好的版面，连夜写稿把这个新闻排了上去，而且就算不是头版，也是底版或二版，明报那边还是查先生亲自过问定下的之后，他们就都跟着做了版面调整，也就今天是礼拜六，而且晚上还有奥运会开幕，焦点被分散了许多，要是等到后天礼拜一，许多周刊也出来，声势肯定更大，绝对让那些人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说到这里，饶山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陈大河，“大河，其实这两天真不是什么好时机，人奥运会要开幕呢，好多人都看那个，分散了很多注意力啊。”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时机，”陈大河将手里的报纸丢到一边，笑着说道，“作战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但反过来也一样，刚开始势头太猛，后劲则会不足，现在这样刚刚好，香江大部分民众的视线都被奥运会所吸引，反应自然会慢一些，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给各方反应，煽风的煽风，点火的点火，同样也有人想要灭火，那些藏在幕后的人不跳出来，谁来唱戏啊。” 饶山迟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你这是想引蛇出洞？可要是让那几个逃了怎么办？” “所以咯，你得派人把他们看好，”陈大河脑袋往后靠在头枕上，闭上眼睛说道，“杀几只鸡给猴看，那这几只鸡就不能跑了，但是这事可以往大闹，却不能往深挖，所以只盯那几个人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饶山感觉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往大闹却不能深挖，神神叨叨的，他最烦这种聪明人了，而且讲话将半截，能让人憋死。 陈大河也懒得解释，本来这种事就只能暗箱操作一把，将风波控制在民间，而不能上升到邦交程度，否则要是闹僵起来，就算自己这边占着理，英方和香江当局也会胡搅蛮缠，弄不好还会给已经板上钉钉的香江协议造成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这就叫恰如其分。 所以他只管加油点火，后续的事一概不问，反正香江当局处理这类事已经很有经验，就让他们去头疼，刚才那不是有份小报上说了么，台弯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最早今天晚上就能见报道，多半是那边出手了呢，想报仇就去找那边的麻烦吧，跟他没关系。 尤其是三大社团即将出手，更会给台弯一记实锤，谁不知道他们跟那边来往亲密，要是他们跟这件事没关系，社团怎么会出力呢，总不能是内地吧！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吹起了欢快的口哨，可惜车上没有酒，这时候要是整点二锅头，那才叫一个爽。 在某人不堪入耳的口哨声中，饶山满头黑线地将车子开进凤凰电视台门口，而早已得到消息的徐晓明已经等在那里。 陈大河刚从车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跟徐导说话，边上一道瘦弱的身影就闪了过来，“陈生好，您来啦。” 来的正是袁旺，陈大河让他十点到，结果他八点半就到了这里，就在电视台外面的围墙下蹲着，不知道被保安赶了多少回，这时终于等到正主过来，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哼哼，等我成了大明星，一定叫那个小保安滚蛋。 扭头看了一眼正点头哈腰的袁旺，陈大河刚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突然想到昨天下午见过的关佳慧，自己这是上帝之手还是咋地，拍人一下就能拍出个巨星来，那可不能随便拍。 随即两手插兜干咳一声，对着徐晓明说道，“这是我一朋友的晚辈，上回考你们电视台的艺员进修班没考上，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让他做个插班生。” 嗯？徐晓明满头雾水地看了一眼袁旺，就是因为这小子，害得自己今天连片场都没去，一大早就在公司等着？ 不过这是陈大河吩咐的，再不爽也只能忍着，回头打听清楚他到底跟陈先生是什么关系，要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哼哼，到时候就让他好好享受一番什么叫进修班重点学员的待遇，那就是让他一天跑八十回龙套，多跟前辈学习什么叫演技！ 等徐晓明安排人将袁旺带走，陈大河才凑过去轻声说道，“这个人你不用搞特殊对待，除了不要主动开除，其他所有待遇都跟普通学员一样，甚至更严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别再给我整出个拼命三郎出来了。” 徐晓明一听便明白，这人多半跟陈生关系不大，否则不会特意这么说，只是最后那个拼命三郎听着有点尴尬哈，原来陈生也知道了啊，其实他没想着让关佳慧这么拼的，只是习惯性地看到剧组就把她往里塞，不知不觉就有那么多了。 嗯，应该没事的吧，怎么说不也是历练出来了么，大不了以后少给她推几个剧组就是。 就在他还有些愣神的时候，陈大河突然拍拍他肩膀，“徐导，关佳慧除了那个拼命三娘的名头，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有？” 啊？徐晓明愣了愣，略带迟疑地摇了摇头，“如果单论名气，她已不输于一般的一线女星，大部分的影视观众也都认识她，不止香江，东南亚那边也不少，毕竟是靓女嘛，而且出演的片子也多，只不过因为没有代表作，整体比起一线还是输了一些。” 徐晓明还以为陈大河在关心为什么不给她好的作品，又赶紧说道，“其实她出演的片子很多收视率都还不错，只是像霍元甲那种可遇不可求的肯定就没有，而且播出之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爆，确实不太好安排。”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佳慧这个名字似乎跟她不太配，回头你问问她，芝林这个名字如何。” 关佳慧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还是叫关芝林顺耳些，嗯，取个艺名而已，她爹妈应该没意见的吧。 给她取艺名？徐晓明有点懵，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陈大河竟然是这个意思，而且连名字都想好了，还有就是，北边也讲风水的吗？ 恍惚间看到陈大河迈步要走，连忙上前两步，把他和饶山往里面引。 第七百九十四章 临时发布会 三年前陈大河头一回来凤凰电视台的时候，这里还只有一栋办公楼，今天在徐晓明的引领下走进来一看，却是一个大了三四倍的办公园区。 最外面的大楼没有变化，但凤凰台大楼的后面却多出了两栋崭新的九层高办公楼，而且在楼与楼之间还各有一座小花园，里面亭台楼榭齐备，很有点后世花园式创意园的味道。 “陈生，”徐晓明介绍道，“原来凤凰影业和凤凰唱片都在别的地方，不过琼斯小姐觉得分散了不好管理，就把电视台后面的地皮也买了下来，新建两栋大楼，一栋给电影公司，一栋给唱片公司。” “哦，”陈大河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两家公司都是你在管？” “不是，”徐晓明汗颜地笑了笑，“我能打理电视台已经很勉强，那里顾得上其他，电影公司是陈建勋先生在打理，唱片公司的总经理则是邓汉东先生，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才，有他们在，才能把电影公司和唱片公司带到今天的成就。” 陈建勋？邓汉东？ 陈大河诧异地往里面两栋楼看了一眼，这两位可都是业内的大牛啊，后世香江娱乐文里这两位可是金牌龙套，看过的都知道，陈建勋从一入行就进入电影行业，对这一行熟得不能再熟，后来更是应洪金保的邀请加入德宝公司，撑起大哥大后面的半边天，而邓汉东更不用说，以二十四岁的最低超低年龄担任宝丽金香江公司总经理职务，抛开外挂因素，论本事比陈大河还牛掰，他也是后世那位无赖明星邓中基的父亲，有他们两人加盟，难怪短短几年就能把这两块业务做到风生水起。 只不过，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 随即扭头看向徐晓明，轻声问道，“这两个人是谁找来的？” “猎头公司咯，”徐晓明无辜地耸耸肩，“琼斯小姐找来猎头公司，开出全行业最高薪加分红，并给出全权管理的条件，谁不心动？！”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又是金钱攻势，果然是奥利弗的一贯做法，不过能给出全权管理的条件也占了很大的因素，这两位可不是一点金钱就能诱惑得了的，得跟他们谈梦想才行啊。 几个人往里走，进到凤凰电视台大厦一楼大厅，只见一群记者围着一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显然是某个明星正在接受采访。 徐晓明见状不仅脸色一黑，招来一个工作人员问道，“怎么回事？” 平时公司员工接受采访都有专用的采访室，今天却放在一楼，而且还正好跟陈大河碰上，岂不是跟他找晦气。 那人不经意地瞟了陈大河一眼，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徐总，是发哥，刚刚他的新恋情曝光，全香江的媒体都要求采访，可是因为是临时状况，没有空余的采访室，只能放在一楼大厅，” 说着似乎怕徐晓明责怪，又连忙说道，“发哥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不愿意跟别人抢资源，而且还是别人事先安排好的，而且他说这个临时发布会时间不长，所以就亲自决定放在这里了，我们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 徐晓明听完这话，脸色才稍微好看点，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尴尬，他知道陈大河是不愿意自己曝光的，而这里却有不少外边的记者，会不会被曝出去可不好说，别让这位小爷不高兴才好。 而此时陈大河则满脸好奇地看着里面被围着的高大人影，英俊的脸上既不见笑容也没有不悦，就那么平平淡淡，不时开口讲几句话，又引起更多的询问。 刚才工作人员说的话他也有听到，发哥新恋情曝光，是哪个？小龙女，余安，还是最后那个真命天女？ 这三个人他都听过，可具体是什么时间段就弄不清了，不禁将视线投向徐晓明。 徐晓明一看，还以为是这位爷不满意了，正准备说话，却听陈大河问道，“发哥新女朋友是谁啊？” 啊？徐导一听有些发懵，满脸茫然地眨眨眼，又不是我谈恋爱，我怎么知道是谁啊。 还好那个工作人员眼力劲不错，赶紧说道，“听说是陈慧莲小姐，发哥刚才也承认了。” 大新闻啊，徐晓明心里先是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却满是苦涩，这位周先生，刚过档凤凰台就闹出这档子事，这不坑人吗。 陈大河看到他的脸色，不禁有些好笑，“不就谈个恋爱吗，苦着个脸干嘛，怎么，对他有意见啊？” “不是，”徐晓明连忙摇头，“陈生，您是不知道，当年阿发谈个恋爱闹了个满城风雨，今天只是公布恋情，也无所谓了，只是当年他还有作品打底，现在却戴了个票房毒药的帽子，又是刚刚从无线台过档，眼下闹出这档子事，我怕会影响他的演艺事业啊。” 原来这时候发哥就被称为票房毒药了吗？ 陈大河诧异地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徐晓明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拍几部上座的电影不就完了，哦，对了，你这儿是电视剧，回头给他演几部大制作就行了，没事的。” 徐晓明脸上挤出点笑容，“但愿吧。” 这位可是他花了大代价挖过来的，要是刚过档就出事，难免不会受总部问责。不过要是有陈先生说好话，琼斯小姐应该不会太过责难吧。 这时有几个记者注意到徐晓明几人的到来，招呼过同伴之后，立刻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向这边狂奔。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眨眼睛发哥面前人就少了一大半，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等那些记者跑到跟前，徐晓明立刻往前两步挡在陈大河前面，同时招呼边上的保安过来挡住。 这里的保安同样也是由龙江保全公司派出来的，在饶山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收到信号，并迅速向这边移动，将那些记者隔开。 但隔得开人，却隔不开照相机和摄影机，一时间大厅里闪光灯亮成一片，能把人眼睛照花，而陈大河早已第一时间转身上楼梯，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复述 电视大厦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五个人环坐在沙发上，饶山则站在远处靠在徐晓明的办公桌上，随意翻看着报纸。 此时徐晓明完全看不出刚才被记者包围的狼狈，指了指坐在长条沙发上的三人，对着陈大河说道，“陈生，这三位都是电影公司的金牌编剧，肖若元阿元，王文俊阿俊，还有赖建威阿威，他们三位都是去年跟着麦荡雄麦总从电视台过去的，近两年凤凰影业出品的卖座电影剧本全部出自他们之手。” “徐总谬赞了，”坐在边上靠近徐晓明的那位微微躬身，谦虚地说道，“谁不知道香江人拍电影都是导演说了算，电影卖座那也是麦制片和陈总的功劳，我们不过是个飞纸仔而已，算不得什么。” 徐晓明一听脸都黑了，赶紧说道，“陈生，阿元他是谦虚，自从琼斯小姐定下规矩，提升编剧的地位之后，所有剧组开戏都必须有完整的剧本，不是以前那种边写边拍的，必须有真本事才行。电影公司的陈总今天去了美国见琼斯小姐，制片部总监麦总还在片场监制，您要找电影编剧，我就叫了他们三位过来。” 陈大河眼里则露出好奇的神色，原来这时候就有飞纸仔了吗，他还以为要到九十年代香江电影的极盛时期，为了赶片才会出现呢。 所谓的飞纸仔，就是没有剧本的剧组里的编剧，导演想到一段剧情，飞纸仔们立刻手写出相应的剧本，写好一张发下去一张，因为纸张飞来飞去，故被人称为飞纸，剧本是飞纸，那编剧自然就是飞纸仔了。 而且眼前的三人，其他两个没什么印象，那个叫王文俊的，似乎跟后世一位香江电影界的大佬文眷长得很像啊。 他在发愣，肖若元三个愣得更厉害，这人谁啊，竟然让徐总这么小心翼翼地陪着，连说话都要注意。 这时肖若元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人，再联想到前天内地文化代表团到访香江，顿时心里一惊，背脊都直了三分，同时忍不住捅了一下阿俊的后背，示意他小心。 阿俊得到消息，立刻摆好姿势，随即通知阿威，短短几秒三人的姿势又重新保持一致。 看着瞬间正襟危坐的三人，陈大河笑着摆摆手，“肖先生不必谦虚，虽然我不懂电影，但也认为在编导演三者之中，编剧是最重要的，没有好的故事和创意，导演和演员再有本事，也拍不出一部好电影。” 见三人依然干笑不说话，陈大河索性直接说道，“我今天拜托徐总请几位过来，是有几个故事创意跟你们分享一下，看看能不能改编成电影剧本。” 肖若元立刻往前挪了几分，“您请说，” 同时拿出记事本准备作记录，空手而来的阿俊和阿威也赶紧找徐晓明借来纸笔。 这两位此时也逐渐想明白眼前这人是谁，开玩笑，就冲这位的身份，哪怕说出来的故事是坨屎，他们也要让屎里开出花。 陈大河翘起二郎腿，干咳一声，便眯着眼睛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讲述，肖若元三人眼色也越来越奇怪。 这位先生该不会是在哪里看到的电影，重新复述出来的吧，这画面感也太强了些，一幕幕就跟在眼前晃过一样，基本上不需要修改就能直接成型，要不是故事里的香江味太浓，而他们都没听说过类似的片子，还真以为他是在抄袭。 而徐晓明眼里则若有所思，之前奥利弗从陈大河这里得到不少电视节目创意的事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陈大河竟然还会编电影故事，如果拍出来能卖座的话，这人可不得了啊。 一部电影的信息量自然不会少，陈大河的语速虽然不快，但再慢也比他们的笔快，幸好他们有三个人可以分工合作，只需要一个示意，就能明白自己该记哪部分，这才完整记录下来。 好不容易等陈大河说完，他们还来不及整理草稿，陈大河又开始说起下一部，哦，应该是下一个故事。 边说边记，一个故事大概要半个小时，三个故事全部讲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陈大河喝下第三杯茶，看着他们面前的几堆稿纸笑道，“怎么样，都记下来了吗？” 肖若元迅速将稿纸分成三摞，同时笑道，“都记下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这么经典的故事还能批发的，要是拍成电影，肯定能火爆香江，陈先生您真是才华横溢啊。” 这马屁拍得太直接，陈大河都有些不好意思，咧着嘴轻声大笑了几声，随后说道，“肖先生过奖了，这三个剧本就麻烦几位了。” 任何一部电影在上映之前，谁都不敢说一定会火，最多能通过市场分析和经验判断，看出这算不算一个好故事而已，而陈大河抛的这三个故事，坦白说，单看故事本身的话，偏偏是那种很不起眼的商业片，甚至还有一部一听就是文艺片的东西，文艺片也有卖座的时候？肖若元说会火爆香江，不是拍马屁是什么，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接话。 “应该的，应该的，”肖若元连连笑着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徐晓明。 任务完成，他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跟这位来头甚大身份神秘的先生聊天，压力很大的啊。 徐晓明却看也不看他，赶紧身体前倾，轻声问道，“陈生，您看这三部影片，都由谁来出演比较好？”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指着楼下说道，“男主角全部给周闰发。” 英雄本色，纵横四海，秋天的童话，这三部本来就都是发哥的经典之作，当然要落回在他头上。这也是刚才他在楼下见到发哥颇显狼狈的身影，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奥利弗都帮了一把梁嘉辉，他顺手拉一下毒药发不为过吧，再说反正他的合约都已经签到凤凰电视台名下，电影约也在凤凰影业，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这三部电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晰，任谁看上十几遍也会记得很清楚，这就叫经典电影，能让人反复去看的。也就是星爷现在还没出头，否则陈大河至少能复述出五部星爷的片子来，甚至某些片段的台词都一字不差，这个很多人都能办到，一点也不神奇。 第七百九十六章 定角 男主角全部给周闰发？ 听到这话，包括徐晓明在内的四人都露出迟疑的神色。 陈大河见状不禁眉头微挑，“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肖若元连忙摇头说道，“请发哥做男主角肯定没问题，只不过，除了秋天的童话这部电影只有一个男主角，其他两部有两个男角色的戏份相差不大，不好判断您留给发哥的是哪个角色啊。” 嗯？陈大河眼睛眨啊眨，戏份差不多，那就是多主角？英雄本色和纵横四海是多主角的吗？ 仔细回想一下剧情，好像还真是啊，英雄本色里面有两个，小马和宋子豪，纵横四海也是两个，阿占和阿海，两者之间戏份都不少，确实和一般的电影不太一样。 伸手抠了抠额头，陈大河淡然说道，“就小马和阿海这两个吧。” 管他原剧里面谁是第一主角，既然这几部戏是他用来捧发哥的，那这两个就是男主角了。 “哦，”肖若元头也不抬立刻记上。 这时徐晓明又轻声问道，“陈生，那其他角色，您看要怎么定？要不要给佳慧，哦，是芝林留一个？” 陈大河眉头微皱，仔细回想一下原片，似乎原来的几个演员表现得都很不错，如果贸然换成别人，不知道会不会毁经典啊。 可要是这些演员不在凤凰公司，还找他们过来演，那不成了给别人做嫁衣裳，这种蠢事他可不愿意做。 想了想说道，“你把公司的艺人名单拿给我看看，我选一下。” 既然凤凰系做到这么大，那旗下应该会有很多艺人，就算那些原来的演员不在，找几个差不多的替代应该也不难吧。 “哎，”徐晓明立刻点头，“我这就叫人拿过来。” “对了，”陈大河又交代道，“除了电视台和电影公司的艺人，唱片公司的名单也可以拿过来。” 在香江影视歌之间从来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只要有了名气，基本上都是多元化发展，尤其到了九十年代，你一个唱歌的要是没演过几部电影，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巨星，反过来也一样，正所谓王妃演电影，吴君茹唱歌便是如此。 徐晓明自然没有意见，事实上公司内部二线以上的艺人三家共用是常事，就算陈大河不特意交代，他也会将名单拿来。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一个电话过去，不到十分钟，一位二三十来岁，长相中上的职业女性就敲门走进办公室，将一叠资料递给徐晓明，“徐总，这是您要的名单。” 徐晓明接过资料，顺便双手递给陈大河，随后指着她笑道，“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艺员管理部的乐怡玲经理，您别看她年纪不大，但管理能力不可小觑，而且还是导演出身，对拍戏也很内行，当年琼斯小姐还在公司的时候就对乐经理赞赏过的。” 陈大河抬起头咧着嘴笑了笑，“乐经理好。” 好嘛，又一位名人，后世无线台的顶梁柱之一，就是不知道她是原来就在丽的电视台，还是后来从无线挖过来的。 先是编剧、摄影、导演等幕后人员，后来又是演员和管理人才，奥利弗这是逮住无线台往死里压榨的节奏啊。 不过，貌似这是自己给奥利弗提的建议？ 管他呢，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怎么样都好。 现在陈大河突然有点怀疑昨天邵先生主动出售邵氏院线的动机，恐怕给邵氏电影续命是一方面，另外需要大量资金注入无线台，支持电视台发展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吧，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找陈大河探讨下电影公司合作的可能性，没必要一开始就丢出院线这颗炸弹。 乐怡玲恭谨地笑着微微鞠躬，本想打声招呼，可徐总并没有跟他介绍这位年轻人，只能继续微笑以对。 陈大河笑了笑，低下头翻看手里的名单，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吓了一大跳，如果刚才只是猜测，那他现在就能肯定，邵一夫出售邵氏院线，除了给邵氏影业续命，更重要的绝对是为无线台筹款，这里面的演员清一色都是记忆里某段时间无线台的当家小生花旦，还有很多甚至在无线工作了一辈子的金牌草根，现在却都出现在凤凰公司的名单上，而且看里面部分人的履历，有不少还是从凤凰电视台艺员进修班里毕业的优等生，这样看来，凤凰公司不止挖了无线台的墙角，更挖了他们的根呐。 无线台为什么能好剧不断，好演员层出不穷，不就是那个起源于七二年的艺员培训班，正是有这个造星工厂，在后来的岁月里为无线源源不断地输送了大量人才，这些人才是无线赖以生存的根源，可自从凤凰艺员进修班开张，由于优厚的条件和丰富的资源，在第二期就取代无线成为香江人明星梦的首选之地，大量优秀人才在这里聚集，这里挑剩下的才会选择去无线，甚至有些心高气傲的，哪怕在这里落选，也不愿意去无线将就，而是重整旗鼓等着下期再来。 如今眼看着后继无人，难怪邵老爷子会被逼得走上这一步。 不过现在倒霉的不是陈大河，他自然不会替邵老先生着急，掸了掸手里的名册，随即指着上面说道，“英雄本色，小马就用周闰发，宋子豪迪龙，宋子杰张国容，嗯，那个女主角就给关芝林吧。” 这就是部男人戏，说是女主角，其实就是宋子杰的女朋友那个角色，也只有一点点戏份，还没有普通电影一个重要女配的戏份多，没必要非得找回原来的演员，给关芝林蹭蹭热度算了，也好证明他上帝之手的牛掰。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原来那个女演员他不认识，自然只能放弃。 乐怡玲瞟了顶头上司一眼，见徐晓明暗暗点头，便赶紧记下，以便为这几个人调整档期。 手指往下划，陈大河继续说道，“纵横四海，阿海周闰发，阿占张国容，红豆，”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斩钉截铁地说道，“钟楚虹。” 开玩笑，这可是红豆妹妹，放眼全香江舍虹姑其谁，别说如今虹姑就在凤凰影业，就算不在，这个角色也只能是她，别无分号。 第七百九十七章 眼光 搞定前两部，后面的名单陈大河也懒得看了，直接丢到桌子上说道，“最后那部秋天的童话，男主依然是周闰发，女主就定钟楚虹，其他角色你们看着办吧。” “是，”徐晓明赶紧应下，虽然奇怪为什么陈大河这么看重那个张国容还有钟楚虹，但也没往深想，因为据他了解，这两人陈大河从来没见过，可能是之前看过他们的影片，比较欣赏他们吧。 现在也到了正午时分，徐晓明本来想请陈大河去附近的酒楼用餐，但却被拒绝，最后就在公司餐厅的包房里安排下来，其他人自然也一起。 包房在餐厅的二楼，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楼大厅，见陈大河不时往窗外望，徐晓明也往下面看了一眼，轻声笑道，“陈生，来这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普通职员和艺员班的学员，一般演员要么在片场用餐，要么在专属办公室里，不会来这里吃饭的。” “哦，”陈大河笑着应了一声，也没解释，而是笑道，“上回我拍了关佳慧的肩膀，你们就得了一个明星，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我再给你指两个人，” 随即指向外面，“咯，那个男的，虽然个子不高，但四肢匀称动作敏捷，是个跳舞的好料子，还有那个女的，” 说着指向另一边，“那个女的单看颜值就是个演员的好苗子，看动作虽然不像大家闺秀，却豪爽不做作，也是很有个性，好好培养一下，虽然不一定能上顶级，但一个一线还是稳当的。” 徐晓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将视线转向乐怡玲。 乐怡玲立刻说道，“这两个都是本期艺员进修班的学员，男的叫郭富诚，他确实是主修舞蹈，而且成绩还不错，声音而已很有特色，教员建议将他作为跳唱歌手培养，” 听到这里，徐晓明嘴角微微上翘，这个乐怡玲果然有眼色，不经意就是一记马屁拍出来，这句话大半截当然是真的，最后面那半句可就未必，至少他身为总经理，就从没听说过教员会在学员还没到毕业的时候就给出定向建议。 徐晓明的脸色她自然看在眼里，乐怡玲顿时心头大定，继续说道，“那个女的叫周海妹，主修的是演技，目前已经参演了好几部戏，虽然都是龙套角色，但戏份也在逐步加重，未来也会是本期艺员重点培养目标。” 说完这些，乐怡玲才对着陈大河笑道，“陈生真是好眼光，我们这一期最好的两位被您一眼就看出来了，难怪能发掘出佳慧这么好的明星演员。” 陈大河举杯示意含笑不语，尽管他不了解真实情况，但以他的了解，这两人多半不会像乐怡玲嘴里的那样很受重视，因为这两个都是在磨炼了多年之后，才慢慢走红起来的，难不成这一世换了个东家就能一飞冲天了？有没有这么神奇！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情商为零的小白，职场吹捧嘛，大家开心就好。 举杯喝了口茶，陈大河又往外看了一眼，眼里笑意依然不减。 刚才看名单的时候，那些熟悉的名字中就有四大天王之二，其中华仔是在去年用一份电影合约挖来的，学有则是以今年凤凰电视台歌唱大赛的新晋冠军身份签约凤凰唱片，现在又碰上还没出道的诚诚，那只剩最后一个黎名就集齐卡片了，到时候要不要召唤神龙呢？！ 在座的人都还有各自的正事要处理，而且陈大河刚才口述的三个故事也要尽快拿出剧本，趁他还在香江的时候将剧本确定下来，所以吃过午饭之后就分别告辞，最后陈大河也索性打发徐晓明离开，只让他拿了两块通行证，和饶山一起在电视台里瞎逛。 要说拍戏的话基本上都在凤凰影视城片场那边，这里不会有什么可逛的，但这座凤凰大厦这么大，自然不会全是职能人员，而且一家电视台也不是只有电视剧，其他的新闻综艺都是要录制间的，另外旁边还有两栋电影和唱片大楼，能逛的东西可不少。 此时陈大河就站在一间综艺录制间的门口，正大光明地往里看。 边上的工作人员有心清场，可看看他脖子上挂着的通行证，果断转过头当做没看见。 只是那小眼神不时往他身上瞟，吓死人咩，只听过没见过，比胃挨批还高级的黑金通行证都往脖子上挂，这位哥是谁啊？ 陈大河早已对各类异样的眼光免疫，兴致勃勃地看着录制间里的访谈，一位女主持人正在采访三个青春美少女，旁边还有一个衣冠楚楚的小眼睛男士，除开那位主持人，另外四个他正好都认识。 三个女的是现在正在热映的开心鬼女主角，随着开心鬼票房的节节走高，她们几个的风头丝毫不弱于一线巨星，只要不自己作死，锦绣前程指日可待。 边上那个男的正是能哭能笑的鬼才导演加编剧黄百名，除了这部爆笑喜剧开心鬼，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去年用了两天时间就写出一个剧本，然后用了大半个月拍摄成片，一经上映就轰动全台，并在五个月内八次重映，这个记录也是绝了。 想到这里，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部片子似乎也是第一部在内地上映的台弯电影，好像，时间就在今年？ 这部片子要在内地上映，不可能不经过他的同意，不是因为电影审核，主要涉及台弯的作品，正常情况下肯定需要他同意的，如果真是今年的事，那等自己回去之后，应该就有报告打上来了。 看着对着摄影机侃侃而谈的黄百名，陈大河摸着下巴斟酌，要不要事先跟他接触一下呢？ 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不比四年前，那时候虽然打着文化部的大旗，但怎么也改变不了本身就是一个小卒子的事实，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而如今自己的身份太复杂，也有些敏感，不仅代表内地文化界，还跟凤凰系接触亲密，贸贸然过去找人谈影片发行，鬼知道他会有什么想法。 陈大河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不只是这一件事，其他时候也一样，要么谈正事，要么聊风月，利益方面的东西半点也不能沾。 第七百九十八章 再遇 摄影棚里的录制还在继续，三位小美女分别被主持人提问，说着电影拍摄时的趣事，黄百名在一旁不时补充几句，既不会抢了小姑娘的风头，又能及时补救说错的话，把握整个访谈的节奏，道行火候比那主持人强多了。 看到这里，陈大河心里又是一动，找这些八面玲珑的明星过来做主持，看点比普通的主持人多了不少，而且似乎也是未来发展的趋势，或许在凤凰台里可以挑一两个节目试试看下效果。 脑子里正想着事情，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巴掌，陈大河登时回过神，脚步一错就转过身来，同时视线瞟向饶山所在的方向。 前几年关三教过他一套养气锻骨的功夫，平时也没落下，当成体操每天都有在练，论身手敏捷虽然不如饶山，跟叶正根他们更是比都不能比，但也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刚才没反应过来，一来是拍来的巴掌力道很轻，二来也是因为饶山就在身边，警惕性没平时高，这才被人拍到肩膀，所以这时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饶山。 而饶山此时却靠在门框上目不斜视，似乎这段采访有多精彩似的，完全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陈大河嘴角微抽，这演技差的，很明显就是视而不见嘛。 见一切正常，陈大河这才将视线投向刚才怕他肩膀的人，随即愣住，这不那谁谁谁吗。 “你好啊，”钟楚虹笑呵呵地冲他挥挥手，“原来你是凤凰台的人啊，不过很奇怪，我来这里一年多了，怎么没见过你？” 哈？陈大河茫然地看看她，再转着脑袋看看周围，然后迟疑地伸出手指点在自己鼻尖上，“你，跟我说话？” “对啊，”钟楚虹耸耸肩，眼睛瞟了一眼饶山，“不跟你说难道跟他说啊，” 见陈大河依然满脸发懵的样子，钟楚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噗呲一笑，捂着嘴说道，“不好意思，忘了跟你介绍我自己，” 说着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钟楚虹，你可以叫我阿红。” “哦，”陈大河慢腾腾地握了握手，然后赶紧松开，神色怪异地说道，“我知道你是钟楚虹，不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上来就拍肩膀，还一副很熟的样子，就算是前世最喜欢的虹姑，也很吓人的好伐。 “我没认错人，”钟楚虹对身后的事一无所知，呵呵笑道，“你的样子我记了四年，而且发型还有穿着都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很好记啊，这么会认错。” 这年头流行长头发，而且喜欢把衬衫或T恤扎在裤子里，跟陈大河常年一头短寸衣衫外罩确实不同，只是平时一般人也不会特别注意，而虹姑竟然记了他四年？什么情况？ 听她这么一说，陈大河更迷糊了，这时又听见虹姑继续说道，“四年前，寒山碧水夺命金的午夜试映场，还记不记得？” 寒山碧水夺命金的午夜试映场？ 好遥远的事啊。 陈大河视线上瞟努力回忆，“记是记得，当时我坐后排，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那坐你旁边的人还有没有印象，”虹姑嘻嘻笑着，两只手还在脸上比划，“黑外套，短头发，戴口罩的，记不记得？” 随着慢慢找回记忆，陈大河眼睛也越瞪越大，“那个男的是你？” “就是我咯，”虹姑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似乎很是得意，“我找剧组的化妆师特意给我化的，果然骗到所有人。” 陈大河忍不住拍拍额头，这姑娘，乔装打扮去看自己的电影，果然是最特立独行的虹姑。 “想起来了吧，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虹姑笑着说道，并再次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钟楚虹。” 这回陈大河很爽快地握了握手，“陈大河。” “哎，对了，”虹姑突然问道，“有个问题我想了四年，怎么想都不明白，当时那部片子扑到没人看，你是怎么看出来导演和我会红的呢？”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甩甩手说道，“好吧，我和峰哥现在都只能算小有名气，不算有多红，但比起当年已经强了太多，但当时除了峰哥他们仅有的几个人，身边所有人都说我不会演戏，只有你说我一定会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现在的钟楚虹确实只能算小有名气，还远远没到跟周闰发并称一王一后的时候，再红红不过钟楚红，再发发不过周润发，那时候的他们简直就是双剑合璧所向无敌，眼下这个小女儿姿态的虹姑，还少了那份霸气。 听到这个问题，陈大河目光呆滞，看着她的目光中夹着几分可怜，这姑娘脑回路明显跟一般人不同，虽然不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但很明显不是场面话就是玩笑话，总不可能跟她说自己能预知未来吧，偏偏她记在心里当真了，还为此纠结四年，是不是今天没碰上自己，还要继续纠结下去啊！ 好吧，虹姑是脑回路与众不同，但终究不是傻子，看着陈大河的尴尬脸色，她也逐渐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撅了撅小嘴，刚准备说话，却又先笑出声来，“哈哈，太好玩了，当时要不是你一句玩笑话，也许我都已经不做演员了呢，哪有现在这点成绩，得，” 说着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托您吉言，我也算是熬过来了，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在电视台有麻烦就报我的名字，我解决不了的还能找朋友呢，比你自己扛着强。” “好啊，”陈大河咧嘴一笑，“那我再送你一句吉言。” “快说快说，”虹姑招着双手，“是什么，是不是能像芝姐米雪一样红？” 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是我贪心了，只要能比我自己现在强就行。” “唔，”陈大河撇着嘴摇摇头，“不，一点也不贪心，你最红的时候啊，比她们最红的时候还要红，而且红得还要久，至于跟你自己比，那话怎么说的，对了，一个可以打十个，还是一只手的那种。” “呵呵，你这人太会说话了，”虹姑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第七百九十九章 结交 香江的录制间可不像内地电视台那么大，两人在门口聊着天，而且一聊就是这么久，对里面的录制多少还是有些影响，里面的导演终于不耐烦地喊了暂停。 可不等他黑着脸找麻烦，身边的助理就立刻凑过去耳语了几句，然后瞬间脸也不黑了，气也不愤了，和声细语地招呼大家休息十分钟，自己则坐下来检查刚才拍的东西，同时眼神不时往门口瞄。 镜头前的黄百名不觉有些诧异，录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暂停了呢，刚准备去找导演，便看见他的小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人正在聊天，他先是眉头微皱，接着眼睛一亮，当即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只留下主持人和开心三姐妹坐在原地发呆。 黄百名边走边往口袋里掏名片，等到门口时，正好双手将名片倒持奉上，微微躬身笑道，“陈先生您好，抱歉，打扰了，我叫黄百名，是一名电影导演，很高兴能见到您，不知是否有幸能认识一下。” 陈大河将视线从虹姑脸上挪过来，很自然地双手接过名片，笑着说道，“黄先生您好，认识您很高兴，您可不只是导演啊，开心鬼里的秀才就演得很不错，” 顿了顿又笑道，“您可以直接用粤语的，我能听懂。” 听见黄百名用国语跟他打招呼，陈大河就明白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公职身份，只是他的普通话和香江大部分人一样，里外两不靠让人听得想撞墙。 “啊，不好意思，国语说得不好，让陈生见笑了，”黄百名脸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立刻换成熟悉的粤语呵呵笑道，“陈生过奖了，没想到您的粤语就说得这么好，比地道的香江人也不差，真不愧是内地文化界的青年才俊啊。” 神特么青年才俊，陈大河简直想翻白眼，会说粤语跟青年才俊有个毛线关系，这位黄导是多尴尬才会这么没话找话。 就在陈大河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边上的虹姑满脸惊讶地问道，“内地？你不是凤凰电视台的人吗？那你怎么挂着电视台的工作证啊？” “工作证？”陈大河举起胸前的牌子，奇怪地问道，“这不是通行证吗？” 虹姑这时候才看清，他脖子上的带子和普通工作证一样，但证件却和其他人的不同，而且也不是之前她见过的VIP通行证，不觉有些奇怪。 这时黄百名在旁边笑道，“钟小姐，你可能太忙，没有了解近期的新闻，前几天内地文化交流团访问香江，在香江引起很大的轰动，陈生正是交流团的副团长，所以不可能是凤凰电视台员工的，这块通行证应该是你们徐总给的吧。” 嗯？副团长？就他？ 虹姑看着眼前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内地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了吗？ 好像，刚才自己是说要罩着他的吧？ 一个凤凰公司的演员也敢说罩徐总的贵客？！虹姑突然满脸通红，俏脸烫得不行，低着头呼出一口气，随后强笑着说道，“陈生，刚才不好意思，您别见怪。” 有心怪他没说清楚吧，可想想也是自己先入为主认定的，真怪不到人家头上。 “没没，”陈大河连连摆手，“你又没说错什么，不用道歉，再说了，” 陈大河指指她，又指指自己，轻声笑道，“咱们俩个可是认识了四年的朋友，你这么说话，就显得生分了啊。” 虹姑噗呲一笑，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大大方方地说道，“好，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那样说，这样，先前的话作废，我们换一个，如果你以后来香江，我请你吃饭。” “嗯，这个好，”陈大河哈哈一笑，“那我就有口福啰。” 边上的黄百名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精，刚才不明白情况插不上话，这时便赶紧说道，“也别等下回了，正好我知道有个餐厅做菜非常地道，不如由我做东，晚上请陈生和钟小姐赏脸吃个便饭如何？” 虹姑再傻也能看出来，陈大河才是他邀请的对象，便微微一笑准备婉拒，这时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阿虹，你怎么还在这里，乐小姐等你半天了。” 钟楚虹回头一看，原来是艺人部经理乐小姐的助理，登时一拍额头，满脸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遇到个朋友，多聊了几句忘记时间，现在就过去。” 随即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陈大河，“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这是我电话，回头记得打给我啊。” 陈大河接过纸条笑了笑，“好。” 然后虹姑又带着歉意冲黄百名点点头，“抱歉黄生，晚饭可能去不了了，改天我请您。” “钟小姐有事先去忙，以后机会还很多，”黄百名两手相握哈哈笑道，“正好我这里有个剧本计划开拍，里面的女主角应该很适合钟小姐，回头我们可以详谈。” 虹姑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那就多谢黄生了。” 与此同时眼神却不自觉地瞟了陈大河一眼，她自然明白，这个机会黄百名肯定是看在陈大河的面子上给的，只是为什么这个内地的年轻人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只是内地的大人物，也不至于如此结交吧。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边上乐小姐的助理还正等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还很急，现在却不再催了，但虹姑还是很自觉地冲两人点点头再次告辞，这才和他一起匆匆离开。 等人走远，陈大河回头看了一眼录制间里面，离自己最近的人也有五米开外，这才回头看着黄百名笑道，“黄生，您是怎么认识我的？” 自从他来香江之后，唯一一次上镜就是在访问团刚到达的时候，在机场举行的欢迎仪式上，而且那时他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穿着正统的工作服，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别说陌生人，就算是熟人也不容易认出来，黄百名却能将他一眼认出，由不得他不奇怪。 听到他的问题，黄百名哈哈一笑，“前天凤凰剧院的文化交流月启动仪式，当时我也在现场，而且就坐在邹先生后面几排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您。”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恍然笑了笑，这样就能说得通了，而且，似乎有点明白黄百名找自己的原因。 如果只是因为内地的公职身份，他一个香江的电影公司老板还不至于如此低姿态的结交，多半是看自己和查先生三位相谈甚欢，这才起了心思，至于他有没有打听到另外别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 第八百章 相求 这时离得最近的饶山也在两三米外，陈大河还是往走廊外走了两步，等黄百名自然跟上，才轻声笑道，“不好意思黄生，晚上我还有其他安排，好意只能心领了，改天我做东，请黄生喝茶。” “没事没事，”黄百名脸上也没有丝毫失落，请客吃饭之类都是场面上的客气话，谁当真谁是傻子，只是他刚才见到陈大河就急急忙忙地冲出来，现在搭上话了，心里那件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不说话，陈大河反倒提了起来，“黄生，恕我直言，您是不是有什事情？” 对这位鬼才电影人陈大河还是很欣赏的，无论是作品还是人品都值得称道，这才主动开口，否则换个他不喜欢的人，理都懒得理，更别说主动提帮忙。 说了半天的不好意思，此时听到陈大河的话，黄百名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跟这句话相关的表情，双手互握赧颜说道，“让陈生见笑了，确实有点棘手的事情，本来不敢麻烦陈生，但这件事除了陈生，我实在是找不到办法可以解决，只能贸然相求了。” 说着还拱起手微微鞠了一躬。 陈大河连忙扶住，“黄生言重了，您有事可以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心里却在暗暗感慨，这就是黄百名，哪怕已经贵为新一城公司的三巨头之一，但为达目的依然将姿态放到最低，求人的时候没有一丝扭捏，换成其他人确实很难做到，起码另外两个巨头就不行。 “多谢多谢，”黄百名连连拱手，长出一口气，然后说道，“是这样，去年我们公司拍了一部片子，是虞看平导演的作品，讲述的台弯底层人民生活的故事，我们想能不能拿到内地上映。” “就是这个？”陈大河眼神凝视着他，“如果只是上映的话，你们可以将片子委托给银都公司，他们和内地相关部门有合作，只要内容方面没有问题，上映应该不难。” “这个，”黄百名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陈生，我想的是，能不能请凤凰影业帮我们在内地发行呢？” 凤凰影业？ 陈大河一愣，先是眉头微皱，刚想说凤凰影业在内地没有发行渠道，为什么要舍易求难，还不等开口，便已经反应过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黄百名口中的那部电影，就应该是之前他心里想到的搭错车，这部片子的立项目的就是新一城为了争取台弯市场而创作的，没想到临阵磨枪竟然磨出一部经典来，或许是他们想扩大市场影响力，也可能是今年两国政府终于确定了香江未来的方向，让他们在态度上有所转变，反正结果就是希望能将这部片子运作到内地。 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了矛盾，两个市场不可兼得，不向北走，那随着内地在香江的影响力日增月长，他们该如何自处？向北走，刚打下的台弯市场还要不要？！ 在陈大河的记忆中，这部片子当年引进内地放映的时候，也仅仅只在闽地的几个城市上映，这种小规模的放映也不会引起台弯当局的反弹，新一城自然稳坐钓鱼台，但现在还没上映，一切都是未知数，也难怪黄百名会急病乱投医。 先不管在内地是大规模还是小范围上映，这发行机构的选择也有讲究，如果选银都，那不用说，等于直接往台弯文化局脸上甩耳光，新一城的麻烦绝对少不了，可要是选凤凰影业，那结果将大不相同，哪怕是在内地全面上映，只要他们不旗帜鲜明地站队，台弯那边多半会当没这回事一样不闻不问，那位没能去摆地摊的影帝就例子。 这时陈大河心里涌起一阵明悟，之所以自己能在邵邹几位先生之间左右逢源，恐怕内地的公职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哪怕是职务比自己高好几级的人，也没见他们如此对待，这里边更深层的原因，应该还是自己和奥利弗之间的关系，更准确的说，是对EO集团的影响力。 EO集团在内地有资产与日俱增的琼斯公司，本身又是一家大型美国公司，而且和美国几大财团关系紧密，这样在两岸之间都能有极大的转圜余地，两岸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责难开罪，不仅如此，琼斯通信公司与大东电报局和丽的公司也有合作关系，等于对香江当局同样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对于如今正处于十字路口的香江来说，再没有哪一个势力能将各方关系平衡到这种程度，同样，对于那些各方都不想得罪的香江人，搭上EO集团的大船，便是一件再稳当不过的捷径。 甚至，陈大河突然心念一转，自己被翟国新强行拉进这个访问团，六姐给自己发布隐藏任务，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想通了这些，陈大河并没有立刻答复他，而是问道，“黄生，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来找我的？” 黄百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是嘉和的邹先生。” 陈大河嘴角上翘淡然一笑，就知道是他，只不过，确实没想到他竟然和邹闻淮有交情，看来新一城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啊。 也对，后世不就是因为“分赃”不均而解体了么，各人心里一把小算盘，不奇怪。 见陈大河不说话，黄百名继续说道，“我和邹生有点交情，前天我见陈生和邹生相谈甚欢，刚好当天下午去见他时候就提了起来，然后邹生并没有说关于您的其他东西，而是建议我来找您，说您可以帮到我，至于原因，他没说，我也没敢多问，但邹先生的话我是相信的，这两天我正愁要怎么跟您见面，没想到在这里就见着真人了，” 说到这里，黄百名笑了笑，“邹先生当时也说了，如果陈生问起，不必隐瞒，直接告诉您是他说的就行，他说陈生一直致力于两地文化交流，促进人民之间的互信了解，是真正为国为民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一定乐意看到两岸三地之间更多的文化互动。” 陈大河咧嘴一笑，这高帽子戴的很有水平啊，似乎自己要是不帮他这一回，就不是他嘴里那种人似的。 还有那位邹老板，看来是摸清了自己的几分性子，这是摆明车马利用自己一把。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一来邹老板确实没有说错，对于积极向上的两岸文化交流，自己的确乐见其成，二来被利用也证明有价值，这次他邹闻淮和邵先生查先生不也是被自己利用，人生在世就难免利益交换，若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同废物也没什么两样了。 第八百零一章 升级 “黄生，”陈大河想了想说道，“邹先生之所以让你来找我，是因为我和凤凰公司的老板琼斯小姐有几分交情，这事我可以帮你问问，但不保证结果，而且，详情还需要你和他们去谈。” 哪怕这件事他有十成十的把握，也不会把话说太满，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懂得珍惜，若是他大包大揽地表示他来搞定，对黄百名来说这个人情就没那么重，有难度才显得更可贵。 而且这件事他也不会直接跟黄百名谈定，既然是要走凤凰影业的渠道，自然要凤凰影业的人去跟他谈，到时候该什么条件就要什么条件，在商言商都没什么可说的。 至于发行渠道的事，反倒没放在他的心上，这年头的发行模式还是统购统销加层级发行，虽然成立了广播电视部，但出版发行和电影这几块还归属文化部管理，对他来说反而最简单。 “好好，”黄百名顿时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致意，“多谢，多谢陈生。 正如陈大河所想，这部电影在内地的发行算不得什么，他想要的就是在这个大风口不会被风吹跑，两边都不得罪，安安分分做他的电影，现在有机会搭上凤凰影业，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事情有了眉目，黄百名心头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再次向陈大河道谢之后，便回到录制间继续录制节目，而这时早已过了十分钟，导演也对他的迟到也一字不提。 与此同时，楼上的行政办公室，钟楚虹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带着几分忐忑娇笑道，“乐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才在楼下遇到一个朋友多聊了几句，耽误您时间了。” 如果是以前，乐怡玲肯定会不轻不重地说上两句，倒不是对她有意见，作为兼管电视台和电影公司演员的艺员部经理，年纪却只有二十多岁，如果再不严肃一点，怎么能将下面这帮心思各异的人管好，所以在态度上未免严肃些，而且经过几次杀威棒之后，也确实取得不错的效果，不仅旗下所有艺人都令行禁止，连带着对她也有几分敬畏。 当然，这种态度也会区别对待，像发哥芝姐那种级别的演员她就会客气很多，但显然现在的虹姑还没到那一步。 而今天虹姑却发现乐小姐特别客气，不仅没有丝毫怪罪，反而和颜悦色的，心里很是怪异。 更奇怪的是，乐小姐竟然准备一连安排两部戏给她，而且都是和发哥搭戏，虽然发哥这两年拍的电影票房都不怎么好，但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无论票房口碑都是好坏都有，好的也就那样，坏的比发哥的电影还要差，虽说之前两人已经合作过两次，自己也提名过金像奖，但相比之下她还是要差了一截，而且发哥怎么说也是香江一线明星，跟他合作曝光绝对少不了，对自己的名气提升有很大的帮助，尤其刚才乐小姐话里透出的意思，这两部电影会是公司的重点项目，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这种好事怎么突然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呢？公司众多女艺人当中，资源最多的应该是芝姐吧，而且她和发哥又是最佳荧屏情侣档，可供炒作的话题更多。 看着态度和蔼却公事公办的乐小姐，虹姑心里明白在这里多半是问不出原因的，只能将这件事藏在心里，等以后再说，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等拿到剧本，做好准备将这两部戏拍好。 谈完事情，将钟楚虹送出办公室，乐怡玲眉头纠结地皱了皱，这三部电影突然空降下来，不仅发哥和虹姑两人，还有许多小艺人的拍片计划全都被打乱，这下又得重新规划。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作为从丽的时代过来的老人，对琼斯小姐的一些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中最大的禁忌就是那个内地的陈先生，似乎对他信任到连自己的决定都可以否定，这对熟悉琼斯小姐的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对这样一个人以前她只听说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心里明白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开罪的，再说了，作为下属，不就是解决问题的吗，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呼出一口长气，刚准备回位置上工作，这时助理突然说道，“乐小姐，刚才虹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琼斯小姐的朋友陈生。” 乐怡玲猛地回头，“你确定？” “确定，”助理点着头，笃定地说道，“以前陈生也来过一次电视台，当时琼斯小姐还在，我亲眼见到过他，所以认识，刚才我去楼下找钟小姐的时候，就在她做节目的那个楼层，他们在今夜电影的录制间门口聊天，我本来想催她快点上来，后来见到是陈生，就没敢说话，而且后来听陈生的话，似乎他们四年前就认识了。” “四年前？难怪会指定她，”乐怡玲在心里默默盘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说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出去乱说，另外，将钟小姐的级别往上升一级，提到A级，和芝姐一档，但先不要公布，等合适的时间再跟她重签合同。” 助理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自从当年将芝姐从无线台挖过来之后，公司的资源就对她重点倾斜，一年三部电影两部电视剧都是大制作，而且还能留足时间回家陪孩子，如今虽然芝姐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但在香江女星中的地位和身价却是最高的，现在将虹姑提到跟她一档，显然是要力捧啊。 也对，陈生的朋友不捧，那还能捧谁？！ 陈大河可不知道乐怡玲那里还闹了这么一出，弄得自己在电视台都成了传奇人物，刚才被黄百名一打岔，也没了继续转悠的心思，便又回到徐晓明办公室，将通行证还给他，同时将电影发行的事跟他说了，最后说道，“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商量决定，我不插手，至于开拓内地的发行渠道问题，这一块倒是不用担心，只要片子没问题，就可以拿到准入，重点是要把好选片关。” 徐晓明点头称是，心里却在吐槽，您都说可以解决内地的发行渠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也好，凤凰影业这几年也拍了不少片子，回头挑几部合适的，一起送过去，也算是合理利用资源了，只可惜内地市场虽然很大，可消费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就算开发了渠道也获利不了多少，先培养着吧。 “对了，”徐晓明突然说道，“陈生，下周我们会举行一场招待酒会，庆祝EO影业收购哥伦比亚和联美公司，您有时间过来参加吗？” “啊？”陈大河愕然地看着他，“哥伦比亚和联美？联美也收啦？” 第八百零二章 大手笔 联美电影公司创建于一九一九年，四名创始人之一便是鼎鼎大名的卓别林，后来逐步发展成为控制美国电影生产和发行的八大公司之一，但在五十年代，美国电影业进入萧条衰退期，公司股份被创始人出售给华尔街的金融投资公司，此后联美公司又几度易手，终于在八一年并入米高梅公司，嗯，就是片头有只狮子吼啊吼的那个，而米高梅也改称为米高梅联美娱乐公司。 如今距离米高梅收购联美还不过三年，他们竟然舍得出售，而且无论是联美还是哥伦比亚，都是好莱坞烜赫一时的顶级公司，却在短短几天内被EO影业收入囊中，奥利弗这是要搞事啊。 陈大河伸手抹了把脸，走到沙发旁坐下，招呼徐晓明也坐过来，随后说道，“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一下，就是跟娱乐传媒这一块相关的。” 哥伦比亚就花了十四点五亿，这联美虽说几经易手，影片资源库也不如哥伦比亚多，应该会便宜些，但花费肯定也不少，关键是没有必要啊，这两起收购明显有些重叠，一家就足以支撑EO影业成为七大之一，收购两家干什么？成为好莱坞第一？ 这次陈大河有点摸不透奥利弗的想法。 “好的，”徐晓明走过来坐下，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据我所知，EO集团在娱乐传媒方面的布局，和香江这边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规模要大了许多倍，业务机构也更加复杂。” “一模一样？”陈大河愣了愣，犹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那边也有电视台？” 在香江这边凤凰系的布局就是三位一体，电视台、电影和唱片，至于其他的文化经纪业务还在琼斯公司名下，并没有归纳进来。 “是的，”徐晓明点点头，“EO广播电视网就是主攻电视广播业务，去年还只是在美国的几个大城市开设直属电视台和广播站，主要提供各类新闻服务，但不知为什么，从大约四个月前开始，EO传媒开始发动大规模的对外收购，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对超过二十家城市电视台的全资收购，成为EO旗下的直属电视台，并对超过两百家电视台注资，使其成为附属电视台，与此同时，还有针对性的为部分只提供电视信号服务的电视台增加广播设备，使业务形式更全面，覆盖面更广，而且，这些电视台都是收购一家消化一家，在规定的时间全部统一播放节目，所以，EO事实上已经是美国全国性的电视网公司，尽管如此，听还在美国的陈总，哦，也就是建勋，他说这次的收购还没有完全停止，如果等收购正式完成，EO广播电视网极有可能成为北美地区最大的广播电视网络公司。” 陈大河满脸纠结地挠了挠额头，自己已经把奥利弗想得很离谱了，没想到她玩得比想象中还离谱啊。 北美最大的广播电视公司，好吧，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节目啊收视率啊盈利啊都统统忽略不计，但那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舆论力量，这姑娘想干嘛啊？ 玩颠覆啊？！ 问题是这么大的盘子，她能玩得转吗？！ 只有几个频道的凤凰电视台，跟拥有二三十家直属电视台，两百多家附属电视台的电视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涉及的问题要复杂得多，这姑娘不会是看玩转了凤凰台，就开始膨胀了吧。 见陈大河脸色有些不对，徐晓明抿了抿嘴不再吭声，只是在心里打了个咯噔，自己说了这么多，老板会不会怪自己啊？ 嗯，应该不会，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她在美国那边玩得这么大，报纸上的新闻不知有多少，只要愿意，可以从很多地方打听到，可不关自己的事。 镇定，一定要镇定，了解清楚情况先，陈大河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恢复到平静淡然的样子，又问道，“收购了这么多电视台，组建成广播电视网，那制定好下一步的发展规划没有？” “有，”徐晓明莫名的精神一震，眼里露出钦佩的目光，“这次的收购虽然力度大范围广，但准备也很充足，听说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电视台的改革和节目制作，大体上和凤凰电视台一样，按节目类别进行划分子频道，包括新闻、电视、电影、综艺、民生、文化等等，但在投资力度和规模上都大了许多，并且会根据各地情况的不同，做出来的节目也不一样，哦对了，收购哥伦比亚和联美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他们的影片库，可以直接转到电视台播放，另外还和外面许多机构都有合作，最有力的就是与纽约时报集团在信息采集方面的合作，由EO公司提供设备和部分人员，在纽约时报原有渠道和人员的基础上深度挖掘，一下子就解决了信息采集的问题。” 陈大河眼里露出一丝玩味，力度大范围广，这么大手笔还准备充足，最有意思的是发动时间，就在自己和美国财团和解后展开合作的当口，看来奥利弗走这一步棋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啊，就等时机一到，便是雷霆万钧。 只是，EO集团有这么多的现金支持发动收购战吗？ 想到就问，陈大河看着徐晓明问道，“公布出来的收购金额，一共有多少？” “这个没仔细核算，”徐晓明想了想，“大概估算一下，应该在七十亿美元左右的样子，其中两家电影公司就占了一小半。” 七十亿美元？ 陈大河瞪着眼睛，“全部是现金收购？EO那来这么多钱？” “好像是找了个金主，”徐晓明也感觉有些茫然，“听说还是欧洲那边的一家银行，名字还挺奇怪的，” 欧洲的银行？名字很奇怪？陈大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就从徐晓明嘴里听到最不想听到的那个词， “叫做第三国际银行。” 一口老血啊…… 陈大河感觉瞬间掉红一半，杰罗姆怎么敢一次给一个客户放这么大的资金量？真当老子挣点钱容易啊。 挣扎着打起精神，陈大河带着最后一点期许问道，“这七十个亿，都是一家银行给的？” “哦，那倒不是，”徐晓明摇摇头，“哪家银行敢一次性贷这么多钱给一个客户？是第三国际银行牵头组建的一个银行团，包括了几个投资基金一起联合起来放的款，还要加上EO集团的担保，最后给出一百亿美元的信贷额度，不过第三国际银行也占了大头，加上旗下的几只基金，共有三成的份额，听建勋的意思，好像琼斯小姐要将这笔钱全部花完才会结束。” 嘴上说着话，徐晓明心里也是激动不已，一百亿美元啊，将近八百亿香江币，搁香江别说买一条街，十条街也够了吧，结果就让琼斯小姐大手一挥就这么撒出去了，投资女王果然名不虚传！ 第八百零三章 开挂 徐晓明心情很激动，陈大河却是满怀唏嘘。 一百亿美元的三成，那也是三十亿，对第三国际银行来说，是一个不算少却能承受得住的数字，就算真收不回来也不怕，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是自己好不容易才重起炉灶，将原来的琼斯公司与欧洲的事业板块割裂开以分散风险，现在被奥利弗这么一闹，得，又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哪怕只是借贷，那也是一种利益捆绑啊，老美那帮子人会没有想法？第三国际银行会不会因为EO集团而被国内注意到？ 陈大河坐着眼眉低垂，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动，脑子转得飞快，不断从各个角度衡量这种合作关系的得失。 片刻之后，手指突然顿住，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复杂，反而还会给自己和奥利弗之间增加一层掩饰。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从正常的思维角度来说，如果自己还和EO集团有关系，那么应该尽量避免第三国际银行与EO之间有太深的关联，就算为了要掩人耳目而建立合作，也理当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业借贷，不可能涉及这么大金额的资金量。 而现在偏偏这么做了，那些人会怎么想呢？他们多半会认为自己确实已经与EO集团再没有关系，而以自己和奥利弗的私人友谊，以及EO集团的发展前景，也确实值得给出这么大的支持力度，这样一来反而更可信。 稍微舒了口气，陈大河身体也放松一些，躺在沙发靠背上。 视线不经意地转了一圈，瞄到依然默默靠在一边低头看报的饶山，陈大河突然目光微凝，随即哑然一笑。 管特娘的美国佬怎么想，老子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在非洲打散的十万私军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安安分分合作也就罢了，要是还和上次一样搞鬼，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管他的美国本土还是海外基地，都派人过去死劲地折腾，比一比看谁的人命更不值钱！ 这一刻陈大河终于有了些身为上位者应有的硬气，羽翼已满，只要不在国内暴露身份，又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国内，自己都已经离开欧洲回来了，他们还能查到自己跟那边的关系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没了后顾之忧，陈大河又将注意力放回这件事本身，抬头看着徐晓明说道，“那陈建勋总有没有提到过，凤凰电视台会怎么处理？” “有，”徐晓明点点头，“鉴于美国总部动静太大，建勋特意问过琼斯小姐对香江公司的后续安排意见，但琼斯小姐明确表示，香江的凤凰系保持独立不变，仅在权属方面与美国EO传媒保持上下级关系，不接纳进EO传媒旗下的广播电视网和其他公司运营。” 陈大河微微笑道，“明智的选择，就算在美国都会有受众不同的市场区别，更不用说这里跟美国隔着一个太平洋，保持凤凰系的独立性，更有利于你们开展工作。” 徐晓明就笑笑不说话，国人的传统是下属不评价上级，陈大河可以表示赞赏，他可不会轻易表态，但在心里也同意陈大河的看法，如果真的将凤凰电视台并入EO广播电视网，恐怕好不容易压下的无线台立马就能翻身，他的工作也将很难开展。 这时陈大河又继续问道，“电视台的我知道了，电影公司方面除了收购哥伦比亚和联美，还有其他动作吗？” “有，只是没有这两个影响力大，”徐晓明说道，“根据派拉蒙法案，EO传媒不能经营院线业务，就只能在发行上下功夫，而电影发行市场中，除了主流的院线，录像带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所以这段时间也收购了几家经营录像带销售和租赁的公司，而且将终端柜台与EO集团旗下的其他业务模块进行整合，比如在快餐厅、服装店和移动电话零售店里开设录像带专柜，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小的代价迅速打开市场，” 说到这里，徐晓明眼里已经只剩下赞叹，“就在前几天，这家由五六家收购来的公司而组建的EO录像带零售租赁公司已经完成资产重组，以超出收购价五倍的估值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提交了上市申请，鉴于EO录像带强大的终端网络，以及哥伦比亚和联美的影库授权，通过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其股票也受到投资者的狂热追捧，预计上市当日股价至少翻倍，也就是超出收购价的十倍！琼斯小姐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么快？”陈大河有些惊讶，奥利弗的手段一环接着一环，先用最快的速度消化，接着就趁热打铁将公司推向资本市场，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录像带公司都可以上市，那广播电视网是不是也有上市计划？” “当然，”徐晓明不自觉地耸耸肩，“这么大的媒体公司如果不上市，完全掌握在私人手里不接受监管，联邦政府都不会答应，从收购完成开始，相应的会计师事务所就已经入驻各个机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上市的好时机，要等完成全部的资源整合，推出一系列的高收视率节目，并整体盈利之后，才会正式启动融资计划和上市流程，不过以现在的效率，大概也就是一年多以后的事。” 陈大河长出一口气，先前他还担心那一百亿美元奥利弗要怎么还，现在看来，恐怕要不了一年她就能连本带利全部还干净，而且还会活生生地将EO传媒撑成个大胖子，到时候去掉分出去的股份，赚的钱低于两百亿都对不起这么大的本，更别说还掌控着总资产规模将达到几百亿美元的几家上市公司。 不仅如此，原本这样的大规模资产重组，极有可能遭到来自固有利益者的阻挠和反对，但通过这一系列的资本运作，美国财团方面不仅不会阻拦她的计划，还会主动参与进来助推一把，为的就是能多分一杯羹，难怪她那么容易就能收购到哥伦比亚和联美两家公司，而第三国际银行也很容易就完成银行团的组建，这姑娘，简直就是算无遗策。 莫名地他突然感到一阵心塞，想想自己仗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欧洲和非洲死劲地扑腾，几年时间整出来第三国际银行，星空计算机集团，第三汽车集团，五洲粮食集团、QC基金等明里暗里一大堆事业，哪怕放到重生者朋友圈里，成绩也不算小了吧，可再看看人家奥利弗。 不过是拿一家EO传媒来搞资本运作，借鸡下蛋以蛇吞象，要不了一年就能赚出自己的大半个身家来，到底是谁在开挂？有本事了不起啊？！ 第八百零四章 转播权 好吧，有本事确实了不起，还好奥利弗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她的能力越强，EO集团发展得越大，对自己的帮助也就越大，自己乐见其成就是。 这时徐晓明又说道，“要说EO传媒公司旗下的三个板块，变动最小的还是唱片业务，音乐市场的模式是资源为王，这个资源既是歌手也是歌曲，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可以靠规模堆起来的，而现有资源丰厚的几大唱片公司经营状况都不错，无论是华纳、百代，还是滚石、宝丽金，都不可能接受EO传媒的收购，钱再多也不行，因为人家不愿意卖，而其他小公司收购了也没多大意义，所以EO唱片只能从歌手发掘和唱片发行上下功夫，而这两块都不是短时间能见到成效的，宣传渠道可以借助广播电视网，发行也可以借用录像带的终端柜台，但最关键的还是人，唱歌的人和写歌的人，关于这方面，听建勋说总部已经有了完整的策划方案，只等奥运会结束就正式启动，但为了保密，除了琼斯小姐和项目策划组，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有点猜测，” 徐晓明眼里带着几分思索，“凤凰电视台这两年都在联合凤凰唱片举办歌手大赛，效果也很不错，发掘了不少很有潜力的歌手，他们的这个计划会不会和这个歌手大赛类似，在全美，甚至北美范围内选拔歌手。” 反正之前琼斯小姐在的时候也交代过，从保密级别上来说，陈大河比他还高，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心里十分笃定地猜测，美国偶像计划即将现世。 用一个造星节目，将整个广播电视网的资源都充分利用起来，既能打响新公司的名气，又能获利，还能给唱片公司发掘一批新锐歌手，可谓一举多得，他就不信奥利弗会不用。 难怪当初自己跟奥利弗说过这个节目创意之后，凤凰电视台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沿用丽的台和无线台以前的歌唱大赛那一套，只是在投入和规格上加重不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发大招呢，这姑娘性子可真够能忍的。 只不过这年头要怎么投票呢？难道用邮寄选票？ 好吧，现在这个年代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唔，或许还有少量的移动电话用户参与，顺便给公司的移动电话打一波助推。 对于徐晓明的猜测他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轻笑道，“虽然凤凰电视台跟EO广播电视网不是一个系统，但也可以联合造势，香江有些人的英文歌唱得还是不错的，你这边也可以提前做点准备。” “我明白。”徐晓明点点头，本来他听说这个消息后就有了想法，但担心用不上的话，就会浪费资源，所以才没有启动，现在有陈大河兜底，就算最后没用上也不怕，而且还要按最高标准来准备，万一用上了呢，那这个效率肯定会让总部刮目相看，收益比风险高，值得一搏。 下午跟徐晓明聊了半天，总算将EO传媒近期的动作了解得差不多，便婉拒徐晓明的晚餐邀请告辞离开，他还要回去看奥运会开幕式呢。 这届奥运会说起来还有点特殊，洛杉矶是在没有任何对手的情况下获得的举办权，因为国际奥委会规定由举办城市承担组织奥运会的完全财务责任，而之前的承办城市为了办奥运会都造成巨额亏损，以至于愿意承办的城市越来越少，几乎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尽管这一届有洛杉矶接手，但偏偏当时洛市所在的加利福利亚洲有一项法律，不得使用公共资金举办奥运会，这就逼得国际奥委会不得不同意洛杉矶奥组委用工商企业的方式来办奥运，从而开创了现代商业奥运的先河。 好吧，这些都跟陈大河没关系，他只是想看看红旗第一次在奥运会的赛场上升起而已，酒店和别墅都有卫星电视，通过卫星电视应该能看到美国ABC电视台吧，记得资料里这一届的转播权就是被他们用两亿多美元买下的。 可等徐晓明将他送到门口时，却突然来了一句，“陈生，今晚我们会同步接收美国EO电视台的信号，在香江播放奥运会，到时候会有祖国的运动员比赛，您看要不要邀请几位访问团的领导过来做嘉宾呢？” 等等，陈大河猛地回头，“EO电视台？他们买下了奥运会的转播权？什么时候的事？” 这届奥运会的转播权应该很早就卖出去了吧，怎么可能被EO公司买到？ “就两个月前，”徐晓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EO传媒用将近两亿美元的价格，从ABC公司手里购买到奥运会部分转播权，可以和ABC公司同步联合播出，之前我们电视台都有报道过，而且这段时间也一直有宣传，” 说到这徐晓明顿了顿，拍拍额头笑道，“是了，您前天才过来香江，这几天又忙着公事，可能没看到我们的宣传片。” 将近两亿美元收购，等于替ABC分担了大部分的风险，而对他们自己的直播却没有多少影响，因为一家之前只有几家直属台，现在正陷入收购战中的公司能对他们产生多大威胁？ 难怪ABC电视台愿意放手，只是奥利弗胆子可真够大的，就不怕回不了本啊。 好吧，她的胆子本来就很大，而且这么做还有个好处，就是能提前给EO电视台预热引流，回头再启动美国偶像项目，无缝连接之下声势肯定会大许多倍。 见陈大河又开始发愣，徐晓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陈生？” 刚才他的提议也是灵机一动，如果祖国真的能获得奖牌，到时候有一两个熟悉运动员的人在，肯定能挖掘一些看点出来，就算不熟悉运动员也没关系，起码内地来的人了解的情况也要比他们多吧。 至于跟内地合作这点小问题压根就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凤凰台和内地中央台合作好几年了，除了几个跳梁小丑，谁又说什么了。 陈大河被他叫了一声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这事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我们内部有纪律，不能随便上镜，回头向上面请示过再说。” “好的，”徐晓明点点头，脸上也没多少失望。 本来就是突发奇想，成固可喜不成也没关系，而且奥运会一开半个月，就算晚点加入时间上也来得及，关键是有这个噱头在就好。 第八百零五章 提前启动 晚上陈大河还是没能回别墅，而是在酒店里面，和访问团的一些主要领导一起，集体收看奥运会开幕式直播，播放节目的正是凤凰电视台。 身为时隔多年之后第一次参加的奥运会，肯定是受到举国关注，哪怕他们这些人在外面访问，也会尽可能地集中起来收看节目，这是上头下达的硬性要求，没人敢乱来。 在收看节目的时候，其他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会场的热烈气氛和精彩节目上，只有陈大河在关注会场周边的广告牌，心里边数着一个个牌子，不由得微微咋舌。 好家伙，奥利弗是包下了奥运会主会场吗？ 会场周围竖着的广告牌中，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EO集团旗下的产品，不止如此，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工业旗下的品牌也出现在赛场上，这败家娘们，得浪费多少钱啊！ “大河，”边上的廖雪萍突然凑近，冲电视屏幕甩甩头，小声说道，“你在欧洲几年，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伊法汽车？” “嗯？”陈大河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广告牌，轻声问道，“知道啊，怎么？有事？” 心里却在奇怪，会场上那么多广告，怎么就瞄上伊法汽车了？ “嗯，”廖雪萍点点头，“我今天和翟部通电话，了解到一个消息，第三汽车公司，也就是生产伊法汽车的公司主动找到我们在美国奥运代表团，说是可以免费提供用车服务，代表团在奥运会期间的所有因公用车他们都包了，虽说运动员有专门的大巴车可以坐，但其他要用车的地方也不少，这种送上门来的便宜，代表团团长李书记也不敢专断乱占，也猜不到他们的意图，就上报国院请求处理意见。” ？？？ 陈大河头上就三个问号，免费提供用车？杰罗姆这家伙干啥呢？ 廖雪萍视线也没盯着陈大河，依然看着会议室前面的电视机，继续说道，“经过领导商议，这个送上门来的免费服务确实能给咱们省下不少经费，第三汽车也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所以当天就回复处理意见，同意了。唉，你说，这资本家怎么想的？不要钱的事儿他们也干？” “何止不要钱，倒贴钱的也不少，咱们不少援助款就是从西方国家来的，”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或许人家看咱们国家时隔多年重返奥运赛场，觉得很高兴，就大手一挥给了咱们好处呢，人家求恩大夫不也是从资本主义国家来的么，还为咱们壮烈了呢，他们那儿也有好人。” 廖雪萍瞟了他一眼，嘴角微抽没吱声，就扯吧你，都根本不是一码事儿。 陈大河看着明灭不定的电视，眼里闪过一丝思索，“或许，这件事他们未必得不得好处。” 廖雪萍回过头，“怎么说？” “你看，”陈大河指着电视，这时正好是中国代表团入场，电视扬声器里传出嘹亮的军歌声，嗯，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调子，同时广场周围也顿时掀起阵阵欢呼，那声音是所有已出场的代表团中最高的，会议室现场的同志们也都欢呼鼓掌，一下子将他的声音压得轻不可闻， 陈大河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凑到廖雪萍耳边说道，“看看，咱们国家的代表团多受欢迎，满场欢呼呢，美国的新闻媒体就喜欢追捧热点，只要是他们老百姓喜欢看的，那些电视台啊报纸啊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最多的时间来报道，那么多的媒体追捧咱们代表团，你说这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下，能只拍人不拍东西吗？” “对啊，”廖雪萍眼睛一亮，“他们外国人都喜欢打广告，听说广告费还不便宜，现在把车免费给咱们用，回头等记者采访我国健儿的时候，肯定会拍到他们的车，放到电视上就是免费的广告啊，你说他们脑子怎么长的，这个办法都能想出来？！” 陈大河耸耸肩，他要知道杰罗姆怎么想的，肯定先拧过来揍一顿，之前是跟奥利弗凑一块儿胡闹，还组了个贷款银团，这会儿又免费提供用车，真当他心脏大啊。 好吧，这些都在他给杰罗姆的授权范围之内，回来之前不就说了么，只要公司没死人没倒闭，就别来烦他，人家杰罗姆是严格遵守命令呢，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大惊小怪，凡事淡定一点不就完了。 可接下来廖雪萍一句话，着实是让他淡定不下来。 “我跟翟部通电话的时候，听他说国院那边的领导还有个猜测，一汽那边正计划进口一条汽车生产线，改进我们的造车技术，第三汽车这么做会不会是想和我们做这笔生意，现在看来啊，是他们想多了！” “一汽要进口生产线？”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吧，我怎么没听过？” 在他想来一汽要启动这个项目起码还要等上两年，那时候第三汽车公司也应该羽翼初成了，正好可以合作一把，但现在这么早就要启动，那可怎么玩啊？ “刚定下来的，要不是翟部说了这一嘴，我也不会知道，你上哪儿听去，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外国公司更不可能知道，所以领导也认为不可能，”廖雪萍笑了笑，又看向电视剧，“听说这事儿还跟第三汽车公司有关，他们一家私人公司，都能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组建出一家大型跨国汽车公司，为什么咱们的汽车厂就连一辆达到国际平均水平的车都造不出来呢？尚汽虽然跟大众搞合作，弄了条桑塔纳的生产线，但这么长时间了，也就是个组装线，国产化率几乎为零，广洲那边也在和法国标志公司谈，但这么久了也没见投产，这一对比，你说让机工部的人怎么想？” 陈大河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应对，面上漫不经心的撇撇嘴，“这不是一回事儿好不好，第三汽车公司能这么玩，是因为本身他们跟欧洲国家是一体的，只要资金量跟得上，就不存在技术问题，因为有大把的拥有专利的破产汽车公司等着他们去捡，可咱们能行吗？别说整车技术和发动机，就一个车桥，人家都能把你锁死，彼之捷径我之峭壁啊。” “这谁都知道，但经验是可以借鉴的，”廖雪萍笑了笑，“咱们也没打算学人家都花钱买，一来没那么多钱，二来想买别人也不卖啊，再说了，就算真能买来技术和设备，也买不来人家的工业体系，造车涉及到的东西多了去了，我虽然不是行内人，也知道没那么简单，所以呢，他们就是想买一条生产线，和尚汽那边差不多的那种，先学别人是怎么造车的，然后再自己慢慢研究，一步步来，咱们总能把真本事学到手。” 第八百零六章 首金 以市场换技术，这个战略从确立之初就一直伴随着争议而行，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也确实帮国内的汽车产业实现了技术积累，获得了一些东西。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几乎三十年的市场完全被外资品牌所占据，再十年是在低端市场纠缠搏杀，才抢回小部分份额，并逐渐向中高级市场发起冲刺，但想要和低端市场一样站稳脚跟，天知道还需要多久。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有第三汽车公司打底的陈大河都希望能参与到这场事关财富和国家利益的竞争中去，而最好的机会，就是原本两年后启动的一汽中高级乘用车项目，若是按原来的轨迹发展，第三汽车拿下这个项目没有任何悬念，但如今事情有变，一汽比历史上几乎提前了两年启动，此时的第三汽车不过刚刚起步，要怎样才能竞争得过那些老牌公司呢？ 这事对陈大河来说至关重要，但对廖雪萍来说不过是场谈资，说过就抛在脑后，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你下午回来跟我提的那事儿，我也跟翟部说了，他说原则上没问题，但要和体委那边商量一下，估计明天就能有准信。” 她说的是徐晓明找陈大河请求内地派人参加他们电视台奥运节目的事，当时陈大河就说过要请示领导，这个领导自然就是廖雪萍，而廖雪萍也不是个能做主的人，便接着往上报，翟国新倒是能拍板，但涉及体育最好还是不要由他们文化部的人来参加，理所当然要体委来出人，至于体委会不会同意，就不用担心了，这么好的出国机会，他们不同意才是傻子。 这时陈大河心里正烦着呢，便点点头不再理会，见他不说话。廖雪萍也不吱声了，默默的看着电视。 “哎，大河，”廖雪萍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突然问道，“你说奇不奇怪，西方国家一方面对咱们严防死守，生怕咱们落了什么好处，而另一方面呢，咱们国家的健儿出征奥运，却在他们国家这么受欢迎，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 陈大河抿着嘴瞟了她一眼，半天没吱声，原因他多少了解一些，无非就是如今的欧美国家蒸蒸日上，正是国家和民族自豪感最强烈的时候，看到从贫穷中国来的人，就有了一种类似于富人看到穷亲戚的优越感，傲然中带着几分怜悯，顺手塞几把糖果几件旧衣服体现一下他们的同情心，在顺手范围之内能帮的也会帮一把，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不是。 但等到穷亲戚劳动致富了，而大富豪却日渐没落的时候，这份优越感不再，同情和怜悯也会变成酸水，回头咱们国家的健儿再去做客，不冷嘲热讽就算好的，想要热烈的掌声，还是去非洲兄弟那里找存在感吧。 只是没经历过后世那种被西方世界门缝里瞧人的酸水舆论风暴，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现在的国人还以为自己出去会很受西方国家欢迎呢，起码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就是如此，也从另一方面助长了出国潮。 这些东西陈大河自己心里了解，但让他跟廖雪萍这么说，那就是当头一盆冷水，说出来伤自尊呐。 还好廖雪萍也只是有感而发，说过也就算了，没想真从他这里得到答案，见陈大河好半天不说话，也就专心看电视。 等中国代表团入场完毕，陈大河就回房睡觉，原来他还想着看表演的，没想到许海锋的比赛是在明天，反正自己国家的代表团已经入场，任务也算完成了，其他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先回去睡个好觉。 就跟后世的巴西世界杯似的，洛杉矶奥运会的主要赛程都在这里的晚上，陈大河一觉睡到下午，又到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慢悠悠地晃到酒店专门安排的一间小咖啡厅，这里已经成为访问团成员的专用收看室，虽说房间里就有电视，但看比赛么，哪有大家一起看得过瘾。 先在吧台要了杯咖啡，陈大河端着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廖雪萍，反而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看见饶山的身影。 端着咖啡正要走过去，这时电视和现场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陈大河茫然地看向四周，什么情况？ “哈哈，首金啊！”饶山一个雀跃蹦起来，疯狂地鼓着双手，正好看到不远处的陈大河，便跳出来就要搂搂抱抱。 陈大河立刻将手里的咖啡往前一递，挡在他的脸上，等饶山顺手接过，他又钻入欢呼的人群凑到电视机跟前。 只见屏幕上正反复播放刚才的镜头，一个头发比鸡窝强不少的男子，端着手枪瞄准射击，同时电视里普通话和粤语两种声音交替出现，都是在说同一件事，洛杉矶奥运会比赛首日，第一枚金牌被中国队收入囊中，与这枚金牌一起的，还有一枚铜牌。 陈大河有些发懵，我靠，重活一辈子，竟然又没在第一时间赶上，这特么是什么运气？！ 欢呼过后，同志们终于稍微冷静下来，等着看接下来的颁奖仪式，这时姗姗来迟的廖雪萍也赶到了这里，同几位艺术团领导一起心潮澎湃地站在离电视机最近的地方。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不见颁奖仪式举行，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几分焦急，有的还低下头跟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大河，你说老美不会搞鬼吧？”饶山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将咖啡又还给陈大河，眼睛始终盯着电视不放。 “能搞什么鬼，”陈大河接过咖啡，非常淡定地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按照奥运会规则，前三名都要升国旗，第一名奏国歌，我看啊，是他们没算到咱们的运动健儿这么厉害，能一下子打下两块奖牌，所以事先只准备了一面国旗，估计这时候正忙着从其他地方送国旗呢。” “嗯，小陈说的有道理，”京剧院三团的孔团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可能搞鬼，而且这届奥运会还是他们美国求着咱们去参加的，肯定出不了事，大家稍安勿躁，等等再说。” 孔团长这话真不是吹牛，由于苏联带头抵制，美国生怕参加奥运会的国家数量不足，丢了世界头号大国的面子，所以早早地就派专人专程赶赴北金，确定中国的参会意愿，哪怕得到了口头保证还不放心，一定要体委出具一份书面参会证明，才安安心心地回国，说求有点夸张，但这种情况下，搞鬼是绝不可能的，大家也就放下心来，默默等着颁奖仪式。 第八百零七章 第二拨抵达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从远镜头里还能看到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到赛场，不等飞机停稳，一个人就跳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下面早已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紧接着就是迅速奔跑。 又过了五分钟，会场上工作人员终于举手示意，颁奖仪式开始。 这一刻，会场上全体起立，而这间小小的咖啡厅里，所有人同样肃穆而立，表情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庄重。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激昂小号声，奥运会场上第一次响起中国的国歌，这一刻，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冉冉升起的红旗上，一如这个积弱多年的国度，势必重新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激情澎湃的颁奖仪式结束，电视里的镜头已经转移到下一场比赛，咖啡厅里的人们依然久久不能自已，三五成群讨论着刚才的盛况。 这里饶山只熟悉陈大河，就拉着他回到角落的卡座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可惜，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半个世纪的陈某人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好半天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还在自说自话的饶山，陈大河很奇怪地问道，“老饶，你今天不是在老马那儿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哦，对了，”饶山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大事。” 说着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里，然后挪到陈大河旁边，很隐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东西，塞进陈大河的裤子口袋，“任务完成，这东西只有一份，您招呼着点儿，弄坏了可没地方找第二份去。” 陈大河手伸进口袋摸了摸，熟悉的手感涌上心头，没跑了，这东西就是上辈子在大学里上计算机课用过的3.5英寸软盘，储存容量巨大，足足一点四四MB，后来统治了移动存储市场二十年的神器。 当前计算机的主流配置还是五点二五英寸软驱，这种在八零年由索尼公司开发的存储设备还没被市场所接受，甚至连他旗下的星空计算机用的也是五点二五英寸软驱，但未来的趋势肯定是往体积更小，容量更大的三点五方向发展，嗯，定了，回头找索尼把这玩意儿买下来，然后给星空电脑全部换装。 咦，对了，饶山给他这玩意儿干嘛？ 不解地看了看他，随即恍然大悟，“这个，技术资料？” “要不然呢，”饶山满头黑线地眼角微抽，他很想问一句这位大少爷，您自己吩咐的事都能不放在心上？！ “速度挺快的啊，”陈大河将软盘往裤兜底部推了推，端起咖啡乐滋滋地喝了一口，“那替死鬼怎么处理的？” “打死交警察了啊，”饶山耸耸肩，“当然功劳得算香江警察头上，白捡的功劳，那些鬼佬最喜欢这么干。” 看看满脸不屑的饶山，陈大河突然心里一动，凑近小声说道，“老饶，回头找几个身家清白信得过的兄弟，送到警队里面去，有功劳就送给他们，也不算便宜外人。” 饶山闻言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心里也有点小兴奋。 这种事在老家肯定不敢干，但这边嘛，没想到还能这么玩，有意思，只要想到以后警队高层都是自己的人，就很是心潮澎湃啊。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奥运会的金牌也越来越多，而中国选手的表现让世界刮目相看，一枚又一枚的金牌奖牌被收入囊中，很是刺激了一把全球华人的民族荣誉感，连带着给访问团本就热烈的演出更是火上浇了一泼油。 能在奥运会和文化访问团的双重夹击下还能抢眼球的，也就只有两件事，一个也跟奥运会有关，那就是凤凰电视台竟然从北金体委请来了几位嘉宾，这些嘉宾对每一位参加比赛的中国健儿都非常熟悉，尤其是在他们获得金牌的时候，将背后的故事一件件抛出来，更是掀起一股收视热潮，打得无线台连声都不敢吭，而这几位嘉宾竟然也为人津津乐道，颇有几分明星的势头。 可惜，内地来的人有自己的规矩，除了参加体育节目现场解说之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让香江市民们少了不少谈资。 至于另一件事，则是典型的反面例子，在民族荣誉感爆棚的情况下，竟然爆出有人为了利益背祖忘宗，接受外国钱财诋毁祖国，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一时间那几个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连市民眼里的下三滥古惑仔也正义感爆发，每天对这些人围追堵截，堵住了也不动手打人，但那副架势加上嘴里的污言秽语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最后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更不用说外逃。 相比之下，香江市民就最喜欢这种新闻了，于是纷纷自发参与讨论，有文化有渠道的争相发出自己的声音，抢着上报纸上电视，没渠道的也走上街头呐喊助威，那气势，吓得陈大河赶紧给梁栋打电话，让下面的弟兄们都消停些，可别闹大了不好收场。 就在这尘嚣喧上的关头，又一波内地访问团抵达香江，就入住在同一家酒店。 看看眼前这位一身宽松西服，头发跟皮鞋一样锃亮的老熟人，陈大河忍不住抹了把汗，“我说蔡哥，你不热的吗？” “热也没办法啊，事关深阵形象，马虎不得啊，”蔡志明看似苦涩，实则得意地将西装外套脱掉，一丝不苟地挂到房间角落里的衣服挂架上，又将领带松开，一五一十卷好放到桌上，才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品了一口，嘴里吐出几颗茶沫，“不止是市里要求，省委也特地交代过，跟外商打交道，这礼仪方面不能马虎，我们都是请香江的公关专家给我们上课，怎么样，” 蔡志明说着张开双臂，额头高高抬起，“挺像模像样的吧！” “嗯，”陈大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像个人样！” “那是，”蔡志明志得意满地翘起二郎腿，随即回过味来，两眼冲着陈大河眨了眨，“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对劲呢，你是不是说我以前不像人样啊？！” 第八百零八章 借鸡生蛋 陈大河他们这个文化交流团过来香江，交流的内容还是挺丰富的，八个艺术团要演出，一个大型现代摄影展，一个大型书画展，一个民俗文化展，这些都已经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但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那就是挂靠在文化交流团的名义下，实则独立运作，由外经贸部和广栋合作的投资发展推介会项目，蔡志明就是为这个而来。 至于为什么文化团里会塞进去一个经贸项目的事，他才懒得去管，后世不是有句经典台词么，某某搭台经济唱戏，哪个部门不为经济服务的，跟十年之后比起来，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最起码还没有喧宾夺主，跟整个交流会比起来只能算个搭头。 玩笑归玩笑，闲聊几句之后，蔡志明说起了正事，“老弟，我虽然跟香江客商打了几年交道，但这香江还是头一回来，你给我说说，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没有？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别丢了咱们深阵的颜面。” “注意事项？”陈大河视线上瞟，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没有吧，我来香江这么多次，一直都很随便，和内地的时候差不多，也没见有人说什么啊。” 蔡志明有些无语，“可我听来过香江的同志说过，他们这里忌讳挺多啊，什么工作时间之外不要打电话，有事只能打他们的办公电话，不能找家里去，更不能随便提出去别人家里拜访这些。” 就隔一条河，感觉差别很大啊，咱们这边不都流行下班了晚上去家里拜访的么。 陈大河嘴角微抽，“知道你还问我，不过你这句话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公私分明，记住这点就不会错。” 他跟人打交道基本上都是别人迁就他，鬼知道这里的人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只能是顺着蔡志明的话往下说。 “哦，”蔡志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随后又问道，“既然是公私分明，下班时间不处理公事，那去深阵投资的客商为什么不管晚上还是周日，都会找我解决问题呢？” 陈大河耸耸肩，“这就是香江的另一个原则，也是至高无上的原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蔡志明眼前一亮，身体前倾等着陈大河的惊人之语。 “记住了，”陈大河微微一笑，“在资本主义社会，有钱就是老大！” 蔡志明脸色一囧，面带不屑地嘁了一声，谁不知道这个，还用你说？！ “唉，说真的，”陈大河稍微收敛笑容，轻声说道，“只要规规矩矩来，公事公办，谁都挑不出你什么错，你说的无非都是工作上的一些差异而已，至于生活习惯，毕竟同根同源，哪有那么大的差别，放宽心就是。” 后世他也了解过一些，香江这边在工作上受英国影响比较大，作风确实和内地有很大的不同，现在可能还好些，等到了后世，不止是工作，连日常生活习惯也与内地格格不入，两边的人南来北往之后，闹出笑话和尴尬的不在少数。 不过这也正常，大江南北还有地域之分呢，后世网上不就经常拿南北方的差异展开神讨论么，无非都是些风俗习惯问题，不存在谁好谁坏。 “嗯，有道理，”蔡志明点点头，随即从旁边桌上搁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帮我看看这个，投资发展推介会的举办流程，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陈大河接过扫了一眼，同时说道，“你们群策群力想的方案，我能提什么意见，再说了，真有意见也来不及实施啊，没几天就要开会，这时候只要不是致命漏洞，还是一动不如一静的好。” 随手翻了两下，很快将流程过完，又顺手递了回去，在蔡志明接过的那一刻突然心里一动，“哎，蔡哥，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有点费钱，你看看合不合适？” “费钱？”蔡志明一愣，看了看手里的方案，“怎么个费法？” 陈大河冲着他手里的方案扬扬下巴，抿着嘴说道，“你这套方案四平八稳，没有出彩的地方，也不容易犯错，无非就是靠人拉人，请已经去深阵投资的客商多找几个朋友来，另外再打打广告扩大宣传面，但无论是哪一种，来的人都是不熟悉的，你们谈的时候，恐怕效果也好不了太多吧！” “有话你就直说，”蔡志明将方案塞回包里，豪气地拍拍胸脯，“咱们现在可不是四年前，干什么事都扣扣索索的，虽然还没到阔气的地步，搞几场推介会的费用还是不缺，你要是真有好的想法，我这里做不了主，可以去找局长，局长做不了主，可以去找梁市长，只要真的有用，不怕费钱。” 陈大河听了连连摆手，“没那么夸张，其实就是两场招待酒会而已，连食材都可以从深阵运过来，费不了几个钱。” “那就更不成问题，”蔡志明胸膛一拍，“说，怎么干？” “这样啊，”陈大河往前挪了挪，轻声说道，“你这个推介会，不是还挂在文化交流团的名义下的吗，交流团过来这段时间，着实给香江朋友添了不少麻烦，廖主任她有心想办场招待宴，对这些朋友表示一下感谢之情，另一个，咱们国家的奥运健儿捷报频传，提前办个庆功宴也是应有之义吧？！” 刚来这边的时候他就跟廖雪萍说过，可以多半几场招待会联络感情，但后面还是没有动静，那就肯定是预算不够，如今还没有搞税改，地方上可比中央有钱，更何况是荷包渐鼓的深阵，这么好的机会不打打秋风，他就不是陈大河。 “我明白了，”蔡志明点点头，然后探着脑袋看看陈大河，嘿嘿笑道，“你小子真是鸡贼啊，感情打着借鸡生蛋的主意，让我们出钱搭台，给你们唱戏，这算盘打得啪啪响，你就不该去文化部，应该进银行，数钱都能美死你。” “这叫双赢，”陈大河淡然一笑，“以我们的名义发邀请，来的人绝对比你们自己请人来得质量高，人也更多，你信不信？” 去参加他们的项目推介会，多半是要往外掏钱投资的，对于一些投资风格保守的商人来说，可能不会直接过去参加，而是等别人参加后再打听清楚情况，毕竟是部省市三级组织的会议，去了不投，面子上过不去，投的话，跟自己过不去，但参加文化交流团的招待庆功会就不会有这个顾虑，来的人自然会更多。 “信，当然信，”蔡志明拍拍大腿，“我说你鸡贼，又没说不办，不就是一场招待酒会吗，所有材料我们包了，场地费也我们出，就当是为国庆功！” 第八百零九章 引荐 “一场可不够，起码要两场，”陈大河比了个二，“如果只办一场，那就真成了你们搭台我们唱戏，这第一场不分行业，凡是朋友都请过来，办一场大的，要的是热闹，只叙感情不谈正事，这第二场，则是有针对性的请人，以你们自己的名义专请工商界人士，同样是答谢，感谢他们这几年对两岸经济交流的贡献，不管有没有，反正就这么说，他们来了前一场，第二场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所以他们多半会来，就算自己抽不开身也会派代表过来，有了之前的照面，这第二场你们就能聊上几句，这时候再向他们正式发出邀请，参加你们的投资推介会。” 蔡志明举起手猛地一拍，“这一来二去有了感情，等谈正事的时候就好谈多了，弄不好成功率能提高一成，说不定能有三成人会投资。” “你就这点出息，”陈大河嘴角微撇，“深阵这几年的成就有目共睹，如今香江未来的去向也已经尘埃落定，就等正式签署文件，再加上奥运健儿还在赛场上叱咤风云，正是鼓舞人心的时候，你还不能忽悠五成以上的客商去投资，都枉费那两场预热酒会，干脆回家抱孩子得了。” “哼，你小子以为招商工作那么好做啊，”蔡志明两眼一翻，“别看深阵取得了一点点小成绩，可要说服客商过去投资，难着呢，别的不说，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题摆在面前，除了必须的税收优惠，又是要交通，又是要水电，没有这些，就算人家客商愿意去投资，也是望而生畏，踟蹰不前呐！” 不等陈大河说话，蔡志明又说道，“其实我今天一到这里就来找你，请你给我们提建议只是顺带，最主要的，是为了另外两件事。” 陈大河眉头微挑，看着蔡志明满脸严肃的表情，再联想到他刚才的话，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但还是沉住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轻抬右手，“你说。” 蔡志明搬起椅子挪了挪，正对着陈大河，干咳一声说道，“刚才我也说了，邀请客商过去投资，如今依然是困难重重，这里面又分为两个方面，头一个就是基建，深阵也好，广洲也好，这两年虽然修了很多路，建了几座港口，但毕竟底子还是太弱，尽管有以霍生为代表的爱国商人不计回报地投入建设，依然还是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发展需求，关于这个，我们市府也想了很多办法，这不，其中一个就落到我头上，任务就是过来找你帮忙来了。” “找我帮忙？”陈大河顿时眉头紧皱，诧异地看着他，“老哥你没开玩笑吧？我能帮你什么忙？” “当然没开玩笑，”蔡志明轻轻摇头，脸色带着几分沉重，肃声说道，“本来基建这东西，应该是由我们来建设好，先筑好凤巢，再引进金凤凰，但只靠我们自己，速度还是跟不上要求，而且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在这方面招商引资，只能通过单独接触，邀请外商投资。” 陈大河眉角轻扬，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邀请琼斯公司投资基建？但是琼斯公司就在深阵，你可以直接找他们的总经理谈啊。” “确实是这个意思，也找他们谈过，”蔡志明苦笑着摇摇头，“新上任的总经理权限不够，如果是现有产业扩能，他还能做主，但增加业务项目，就超出了他的权限，要是马总还在琼斯公司，我还可以直接找她，请她去跟美国总部协商，但现在她也离开了琼斯公司，现在就你跟琼斯小姐关系不一般，你说我不来找你，我能找谁？！” 果然，陈大河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这时蔡志明又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事要是办成了，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嗯？”陈大河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什么好处？” “施工啊，”蔡志明两手一拍，“你忘了，你父亲现在在深阵支着一家建筑公司，养着一千多号人呢，要是没有足够的项目开工，赔都能赔死。” 陈大河两眼一翻，“深阵的建筑队忙都忙不过来，还有没项目开工的时候？！” “我这不打个比方吗，”蔡志明嘿嘿笑道，“就是打个比方，项目多是多，但建筑界有句话，金桥银路，这桥和路可都是基建，可见基建项目的利润是最丰厚的，回头琼斯公司真要投资一条高速公路，你家还能少赚了？！” 这时候中央还没有发布那份禁止干部经商的文件，所以在深阵这边，许多干部干点副业是常态，大家谈起来也是神色自如，要等那份文件出台，才会收敛很多。 但陈德山的这家建筑公司倒是没关系，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是禁止干部本人和配偶子女经商，没有连老子也禁止的道理，再说到时候他是不是干部还不一定呢，陈大河自然淡定得很。 低着头想了想，陈大河说道，“这事我不掺和，” 举起手止住要说话的蔡志明，陈大河又说道，“这两天我给你引荐一个人，EO集团亚洲区总裁，香江和内地的公司都归他管，你可以直接跟他谈。” 蔡志明闻言一愣，“亚洲区总裁？什么人？好不好打交道？” 陈大河嘴角上翘嘿嘿一笑，“中国人，退伍老兵，美国留学四年，刚毕业就被委以重任派驻香江，你说好不好谈！” “好呀，”蔡志明两手一拍，脸上尽是喜色，“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好说话了，既然这样，那第二件事我也不劳烦你，直接跟他说。” 陈大河撇撇嘴，“别以为是自己人就好糊弄，既然是退伍老兵，你就应该知道他也是讲原则的，在有利于公司的前提下放点水不难，过分的要求就别提了。”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蔡志明嘿嘿笑道，“更准确的说，还是件好事，他们琼斯公司之前不是申请办学校吗，当时由于政策不允许也没办成，最后就只弄了个公司内部培训班，如果琼斯公司肯投资基建，并加大对内地投资力度，我们可以有条件的答应这个要求，批准办学！” 第八百一十章 办学方案 办学校还是陈大河的提议，为的是解决企业发展中人才不足的问题，但深阵市府不敢批，就上报到省里，省里也不好做决定，便继续往教育局报，这报来报去就没了下文，也就这个申请是琼斯公司提的，上面一直这么拖着，换成别人早给毙了。 最后马佳彤也没办法，又去找陈大河给她支招，得来一个主意，只干事不说话，反正他们要的是有本事的人，而不是一纸文凭，就用企业内部培训的方式定了下来，开了三个月的短期班，半年和一年的长期班，转眼就是一年多将近两年，不知为琼斯公司解决了多少技术和管理上的人才缺口，本来他还想着先这么继续办下去，等过几年再说，却没想到这时蔡志明会来说这个。 事实上除开社会上各种各样参差不齐的培训班，别说大学，就算是有学历学籍的正规小学，也是要在九二年才会得到审批发证，而现在蔡志明竟然说可以批准办学，确实大大出乎陈大河的意料。 “有条件的前提下？”陈大河重复了这句话，试探着问道，“什么条件？” “挂靠，”蔡志明伸出一根手指，“挂靠在深阵大学名下，作为深阵大学的一个大专分校存在。” 深阵大学是去年在北大、清华和人大的援建下成立的，虽说如今连校园都没建好，正是开山烧荒的时候，但从援建学校就能看出国家对这所新生大学的重视，现在直接把琼斯公司的培训班转过去作为大专分校，态度不可谓不够看重。 不过，都成了深阵大学的分校，那还是琼斯公司的学校吗？！ 但陈大河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没有关注这个，而是问道，“只是挂靠那么简单？师资，招生，就业，经费，都怎么解决？现有的几百号学员怎么安排？” “哈哈，”蔡志明先打了个哈哈，随后信心满满地笑着说道，“既然是挂靠在深阵大学名下，那当然是要统一管理，师资也接受教育局的安排，我们可以给琼斯公司现在的老师正式编制，让他们都成为真正的老师，另外再从深大调一批，从师范毕业的学生中补充一批，这不就有了，至于招生就业更简单，统一招生，统一分配工作， 当然了，既然这个学校是由琼斯公司转制来的，分配上肯定会优先满足琼斯公司，对于现有学员这一块，我们的办法是全部转到新学校，按一年级算，教育局为他们建学籍，经三年学习考核通过发给结业证，到时候他们也是大专生，你说这算不算好事，不过，这些人只能算自费生，学杂费要自己承担，也可以由琼斯公司承担他们的费用，等毕业后依然回琼斯公司工作，后面招生的再由市里统一分配。” 是结业证，不是毕业证，不过陈大河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而是眼神微眯说道，“说重点，经费！” “这分配上既然向琼斯公司倾斜，经费上琼斯公司肯定是要分担一些的，”蔡志明呵呵笑道，“市政府可以划出一块地皮给学校，以后教师工资和日常维护费用也由市政府承担，但其他的教学楼和设施由琼斯公司出资解决，另外每年出一笔费用维护，其实那些教学设备他们不是有现成的吗，只需要建几栋楼就行了，后面的维护费用也没几个钱。” “哦，”陈大河故作恍然，点着头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琼斯公司培训部，全部的教学设备，和他们辛辛苦苦培养的老师和招来的工人学员，你们全部拿走不说，还得让他们再建一个校园，完了他们能得到的东西就是，把本来就是他们的学员重新分配给他们，是这个意思吧？”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满是怒意，这些学员可不像第一期随随便便招的，基本上都是没考上大学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又没门路进工厂工作的，论底子比普通工人强多了，而且加上工厂里的实训课程，能力甚至比普通大学里的学生更强，蔡志明说的这套方案，等于是挖了琼斯公司的根，还好事，好个屁。 “当然不止，”蔡志明连忙说道，“深阵大学和其他地区分配到深阵的应届毕业生，都属于给琼斯公司的分配对象，我刚才不是说有两个问题吗，一个是投资基建，另一个就是人才问题，这人才问题要是能解决，他们琼斯公司也可以受益，对吧。” 听了这话，陈大河才怒意稍退，若是能得到其他大学的毕业生补充，总算不是太过分，但这种条件他依然不能接受。 歪着头朝他看了半天，又皱着眉头说道，“蔡哥，这么说吧，他们这个培训部就是在我的建议下办起来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解决人才缺口的问题，而这一两年也颇有成效，如果，这个培训部门能够得到审批，成为有办学资质的正规学校，可以给员工迁户口档案，发毕业证，那固然是最好，可要是以你刚才提出来的条件，平白让他们将这两年的心血奉献出来，你认为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啊？”蔡志明疑惑地看着他，“又不是白要他们的，我们也是拿条件换，的确，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会吃点亏，要多投点钱进去建校园，但这所学校起来之后，那人才可是源源不断的啊，而且还是正儿八经拿毕业证，除了深阵的还有全国来的，不比他们现在这个野路子强百倍？！再不行，那笔设备维护费用也不用他们出，以后的办学经费都由市政府承担，琼斯公司等于一次投资终生受益，有什么不合适的？” 陈大河忍不住拍拍额头，这价值观不一样，谈不到一块儿去啊。 他们觉得有个证书很重要，甚至可能琼斯公司培训班的学员也觉得这东西很重要，但陈大河不这么看，奥利弗更不这么看，对于琼斯公司来说，我要的就是能干活的人，至于你拿的是大专毕业证还是公司内部的培训结业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我干活儿！ 另一个，市府虽说是承诺在分配毕业生工作的时候优先照顾琼斯公司，但这东西也没个标准，别说他们不可能白纸黑字签合同，就算异想天开真的签了，哪天反悔了也拿他们没办法，以深阵的发展速度，琼斯公司的重要性必然是越来越低，天知道哪天他们就会翻脸。 很简单的例子，当年琼斯公司过来投资的时候，市府也承诺过帮助解决用工，但第一批工人还是他们自己招的，承诺能当饭吃？！ 我自己就能招生培训，培养出来的学生还都是我自己的，干嘛要拱手让出去让你来分配，还倒贴一笔钱啊？就为了学生的户口档案，和那一纸证书？！ 第八百一十一章 势在必得 伸手抠了抠额头，陈大河突然问道，“蔡哥，这个方案是谁提出来的？” 蔡志明摸了摸脑袋，“问这个干嘛，反正不是我，我可没这么大权力。” 顿了顿又问道，“老弟，我看你这意思，这方案不行？” 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陈大河对这套方案是很不满意，但在他看来很正常啊，没毛病啊，合则双赢，市府能得到一个职业大专院校，琼斯公司也有了后续人才支持，哪儿有问题？ “当然不行，”陈大河摇着头说道，“这个方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琼斯公司表面上看可以收获更多的人才，但实际上只落下个不确定的未来收益，如果以后不能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还是要回到培训班这条老路上来，而且，对于优先分配毕业生这一条，你们根本就不能用作谈判条件，别忘了，四年前签投资协议的时候，里面写得明明白白，深阵市府要帮助解决用工问题的，这技术和基层管理用工也是其中之一，但你们根本就没履行过，早就承诺过却不履行的条件，能再拿出来卖吗？！” “那怎么办？”蔡志明也傻眼了，两手一摊说道，“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务必要把这所大专给办起来，深阵原来仅有的几所学校全都并去了深大，我这儿一片空白，放眼全市没有再比琼斯公司培训班更好的底子，而这个方案也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好条件，最多，我们再退一步，学校也不用琼斯公司修了，我们自己想办法筹资解决，这总可以了吧。” 他倒是没有辩解，的确，琼斯公司这四年里没有被分配过一个大学生，他们所有的人才都是自己招工培养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次市里分人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他们忽略过去，但人家能招人培养人那是人家的本事，根本就不能成为他们不履行合约的理由。 如果说以前那些天之骄子不愿意去给资本家打工，但现在可不存在这种问题，连北金最好的职业都成了个体户、出租车司机之类来钱快的行当，作为开放潮头的深阵更不用说，问题还是僧多粥少人不够分，只能把人往急缺的地方送。 陈大河沉默了片刻，看着他问道，“蔡哥，你给我句实话，为什么非得要琼斯公司的这个培训班不可？” 所谓的底子好就是个借口，再好能有深大好？能有整个深阵乃至广栋的工业体制好？在深大立块牌子，从各个国企调人，还撑不起一所大专出来？！ 蔡志明满脸纠结，考虑了几秒，才苦笑着说道，“行，老弟啊，咱们是自己人，我就给你交个底，但这话你可千万别传到琼斯公司人的耳朵里，否则想要拿下这个培训班，就不知要多费多少代价了啊！” 陈大河很纯洁滴眨眨眼，拍着胸口点头说道，“放心，我不跟其他任何人说！” 真的不说，但他不点头，校改方案谁都不敢通过。 “是这样啊，”蔡志明干咳一声，斟酌着说道，“咱们以前谈发展，都说最缺钱，后来呢，没那么缺钱了，才发现啊，要想把事情做好，最关键的，还得是三样东西，” 蔡志明掰着手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技术、管理，和人！” 陈大河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咱们跟世界脱轨太久，在技术上几乎是方方面面落后，这一时半会儿的是赶不上了，但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坚持不懈一点点地追，总是能赶上并超越他们。” “话是没错，但怎么赶？”蔡志明拍拍大腿，“总不能不管不顾地迈开腿就跑吧？跑错方向怎么办？前头有障碍怎么办？咱们得讲方法，这方法就是管理，是人！管理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管理方式，人不是泥腿子，不是车间的普工，是有技术有能力有水平的人才！只有用科学的办法去谋发展，咱们才有可能追得上人家，你说对不对？！” 陈大河颇感意外地看着他，“哎呀老哥，好长时间不见，你这水平见长啊，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什么啊，”蔡志明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呵呵笑道，“我可没有这个水平，这是梁书记的原话，我就复述出来，就前些天，市里开完招商动员会的时候梁书记说的，当时开完会之后，为了解决管理和人才的问题，还特意开了一个小的讨论会，也就是在这个小会上，市里领导作出这个决定，想办法把琼斯公司的培训班利用起来，不只是为他们一家公司服务，而是为整个深阵，整个大局服务！” 陈大河撇撇嘴，“老哥，这个调子定的有点高啊，我怕琼斯公司受不住。” “受得住，当然受得住，”蔡志明打着手势，又压低声音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培训班，那是有原因的，你是太久没去深阵了，不知道琼斯公司现在的变化，你知道不，琼斯公司，他们搞了一套梯队人才建设体系，从车间里的小组长开始，一直到总经理级别，竟然都有专门的培训课程，而且这个课程不是随便制定的，是他们参考了美国、日本和香江的先进管理制度和经验，再根据他们在深阵这几年来的管理实际，一点点地磨合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很简单一个例子，就去年年底，首长去他们工厂视察，每走一处就夸一句，每走一处就夸一句！回来之后还跟省里市里的领导开了个小会，让我们好好跟他们学习，说句不好听的话，就他们随便一个车间副主任，就是备选的那种干部，水平能甩我们一个国营大厂厂长几条街！这可是首长原话，你说，” 蔡志明拍打着双手，“我们能看着好东西无动于衷？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要是咱们能把他们那套东西在全深阵推广，又能取得多大的成效？！要是效果好，还能推广到全国，这可是实打实的成绩啊，能改变很多很多东西的！” 陈大河咂咂嘴，不禁有些头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树大招风！ 能不能委托培养呢，就是由深阵市府选人进来，在琼斯公司进行培训？ 仔细想想还是不行，如果真这样干，琼斯公司成什么了，黄埔军校？从那里培训出来的人，谁会不卖琼斯公司几分面子？到那时候谁敢担这个责任？ 让琼斯公司出教材出老师也不行，和委培差不多，但如果直接把人从琼斯公司调走，跟他们脱离关系，那跟把培训班拿走没区别，想来想去，他们既要保证学员的立场稳定，又要学到琼斯公司的先进手段，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将这个培训班合并。 照这种情况看，深阵市府对这个培训班是势在必得啊。 第八百一十二章 试探 能进体制内工作，还能走到领导岗位的，就没一个傻蛋，尤其像深阵班子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的铁人，脑子转得比谁都快，起码陈大河自认为是比不上，这又不是什么新概念新思维，他能想到的，那些领导肯定能想到，现在的关键点就在于，要付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琼斯公司同意贡献出学校，还不能私下里留一手。 沉默了一会儿，陈大河想想问道，“老哥，这事儿，你有多大的决定权？” “怎么说呢，”蔡志明挠挠脑袋，苦笑道，“我不是主谈判，我们赖局才是，他这会儿正跟你们廖主任商量推介会的事，我就先过来找你，而且我们这回出来，梁书记没给任何谈判标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琼斯公司的底线在哪里，但是这个学校是一定要办起来的，还要保证琼斯公司不能藏私，再一个，这个学校至少从明面上看，不能与其他所有学校有任何区别，也就是公办公立公家管理，本来之前我们讨论的方案，在我们自己看来还是很公平的，因为琼斯公司交出这些之后，他们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但是可以得到更多的人才补充，援建的学校就当是人才补偿费用，而且他们不是有那个人才梯队体系吗，完了还可以继续办他们的内部培训班，这个又不受影响，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陈大河撇撇嘴不吭声，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些年在自己的影响下，琼斯公司太好说话了，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错觉呢？看看其他外资企业，哪个进来的时候不是要七要八还东挑西拣的，有先进管理经验和内部培训机制的又不止琼斯公司一家，那些外资企业的管理培训哪怕不如琼斯公司，起码也比内地工厂要强百倍吧，偏偏他们就挑中这个，有本事去广洲找百事可乐去谈啊，看看会不会被人拿扫把给掀出来。 见陈大河不说话，蔡志明想了想，探过头轻声说道，“大河，你看，要不我先跟他们的那个新总裁谈一谈，试探一下嘛，说不定能成呢？” 现在只是他和陈大河在这里说，人家正主都没露面，谈都没谈，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成？！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说道，“行啊，我现在给他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空见你。” 说着就走到床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讲了几句之后，陈大河捂着话筒，转过身笑道，“正好，他今天晚上就有时间，你看时间行不行？” “行，”蔡志明用力点头，“今天晚上我和赖局都没其他事，就我们做东，在这里请他吃饭。” 陈大河把手松开，跟马安国确定好时间，才将电话挂断。 “老弟，”蔡志明招手示意他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本来我们过来的时候，信心还是挺足的，但刚才跟你这么一聊完，我心里也没了底，要不，晚上你也一起，帮着说说话？” 陈大河无语地看着他，“我说蔡老哥，你觉着合适吗？琼斯公司这笔投资是我拉来的，我跟他们老板也是好朋友，完了你拿一个在我这里都过不去的方案，让我帮你去说服他们？” 蔡志明张张嘴，最后手一挥，“得，算我说错话，我得先去跟赖局通个气，晚上还有场硬仗要打。” 说着就将包一拎，又从衣架上取下西服，匆匆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着陈大河问道，“老弟，真不打算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一把？！” 陈大河两眼一翻，“要灭我先灭了你！” 蔡志明嘴角一瘪，“一点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觉悟都没有。” 不等陈大河发飙，立刻从外面把门带上。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打开电视窝在床上发了会呆，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下去吃晚饭。 他没想过跟马安国提前串通，若是连这点谈判都掌握不好，奥利弗绝对不会派他过来，哪怕他是陈大河安排的人也一样，从公事的角度来说，奥利弗的立场永远要比陈大河正。 且让他们先谈着吧，看看能谈出什么东西来，不泼老蔡同志一头冷水，恐怕他是不会死心的。 果然，等到晚上十点多，蔡志明满身酒气敲响陈大河的房门，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半头白发，手臂上搭着一件西服的干瘦男人。 “大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蔡志明踉跄地转过身，指着身后那人说道，“这位是我们赖局，也是市府班子成员，这次的推介会和谈判，由赖局全权负责。” 陈大河伸出手笑道，“赖局您好，久仰了。” 以局长身份进市府班子，估计下届一个副市没跑，老蔡同志晋升有望啊，难怪这么卖力，以前他可没这么勤快，想想当初见他的时候，还在一个破招待所当主任，常年不见人影，那才是他的常态。 “陈同志好，”赖局带着一身酒气，哈哈笑道，“这句久仰应该是我来说才对，你在我们深阵，那可是传奇人物啊，连梁书记都好几次提到想见见你，可惜你人在北金，不肯到我们这个小渔村来，始终是缘铿一面，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赖局太客气了，”陈大河稍微放低姿态，“您这么抬举我，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哈哈，”赖局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实话实话，有什么不知道的，陈同志有本事，还怕被人夸？！” “不敢不敢，您过奖了，”陈大河干笑两声，“来，赖局里边请，咱们坐下说。” 虽说他的级别没有这位赖局高，但怎么说也是部委的副处级，给个姿态就行，没必要一直低声下气。 给两人倒了杯热茶，陈大河笑道，“赖局，今天的谈判还顺利吧？” “嗨，顺利个屁，”赖局一抹嘴巴，叹口气说道，“基建倒是谈下来了，但市里给出的优惠条件一样没少，有些地方甚至比给香江客商的还多，因为别人没有琼斯公司那么大的厂子在深阵呐，自然就不需要更多优惠，至于另一个学校，更是谈不到一块去，我们这边方案刚一提出来，那小子竟然直接不搭话了，只喝酒不谈事，你说有意见可以提嘛，搁置不理是个什么道理？！” 第八百一十三章 捐赠 半杯热茶下肚，蔡志明脑子也清醒了些，摇着头说道，“基建项目要的优惠也没什么，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该怎么给就怎么给，他们肯答应投资，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那倒是，”赖家伟点点头，吹了吹水面的茶沫说道，“一个深广高速项目，从八一年签意向书，到现在还在搞前期调研，什么时候开工连个准信都没有，琼斯公司能在这个时候同意投资基建，还保证只要我们这边协助办好审批手续，他们的款项随时到账开工，单凭这一点，就说明琼斯公司，还有这位马总，对我们还是很信任的，只是我这里压力也大啊，如果说基建是看得见的砖瓦水泥，那学校项目就是看不见的钢筋，只有凑到一起，才能保证我们这座房子坚固稳定，两者缺一不可，甚至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能同意学校项目，因为砖瓦水泥我们还能找别人，而最合适的钢筋，现在却只有他们一家！” 蔡志明点着脑袋，转头看向陈大河，“老弟，你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务必促成这个项目，这件事办好了，老哥我记你一辈子！”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连连摆手，看着两人笑道，“他不愿意跟你们谈这个，原因无非是条件没给到位，往重了说，你们现在的这个方案，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平等条约，如今的深阵固然不是四年前的深阵，但琼斯公司也不是四年前的琼斯公司，钱不钱的他们不在乎，他们要的是一个平等合作的态度，就在最近两个月，琼斯公司的母公司，美国EO集团在资本市场动作频频，你们知道是多大的手笔？” 赖家伟和蔡志明相视一眼，一起转头看着陈大河，“多少？” 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仅仅一个EO传媒公司，就超过一百亿美元！” “一，一百亿？！”蔡志明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以为我说大话，”陈大河正色看着两人，“由于收购案在美国，香江的报纸报道不多，但还是能找到一些，你们可以去找来看看，也可以请我们在美国的同志核实，很容易查证。” “我没说不信，”赖家伟也满脸苦笑，摇着头说道，“比不了，真的比不了，去年咱们国家的外汇储备还不到九十亿美元，堂堂一个国家，竟然没一家公司的钱多。” “赖局，”蔡志明突然转头看着赖家伟，“您说，拉琼斯公司参与到深广高速公路项里面来，怎么样？” 这个数字真的刺激到他的神经，深阵基建为什么这么缓慢，还不就是因为没钱，要是有这么大的财主参与进来，那多少路修不出来？！ 赖家伟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点点头，“我看可以跟梁书记提一提，原来的乙方，也就是香江和合公司进展缓慢，同时他们也有很大的资金压力，如果琼斯公司参与进来，和我们组建合资公司，他们胡总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意见，同时这个项目的进度也能大大加快。” “不是，”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刚才跟马安国谈合作，没敲定是什么项目吗？” “敲定了两三个，”蔡志明说道，“一个是环城高速公路项目，另外还有三个隧道，还有一个是港口项目，属于佘口港其中一个模块，其他的等他们派人去深阵考察之后再确定。” “先不提这个，”赖家伟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学校弄出来。” 话音刚落，蔡志明看向陈大河，“陈老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把琼斯公司算得是死死的，你说不行的，他们那里肯定通不过，你说行的，拿过去也绝对没问题，这事你不能不管，帮我们想想这个方案要怎么调？” 陈大河拍拍脑袋，“方案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按照我的办法来，这间学校今年就能完成组建，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正式招生，就看你们同不同意。” 赖家伟两人相视一眼，冲陈大河点点头，“你说。” 陈大河笑了笑，“你们要的东西，我总结了一下，总共是三样，一个是教学楼，一个是他们的老师，最后一个是他们的教学资料和教学方法，对不对？” “对，”赖家伟点着头，又赶紧摇了摇，“不对，还有一点，这个学校一定要公立公办，不能是私人办学！” 陈大河撇撇嘴，“行，这条也算上，咱们一条一条来，先易后难，就从教学楼开始。” “先说教学楼，”陈大河掰着手指，笑着说道，“其实这个是最简单的，你们干脆直接一点，跟他们说，深阵市府在税收上给了他们那么多优惠，现在你们办学遇上了困难，建校经费不足，请他们捐赠两栋楼，不就完了！” “啊？”赖家伟两人异口同声，“捐赠？” “对啊，”陈大河指着窗外，“你们看看香江的大学，大部分建筑都是来自社会捐赠，首长不是说了吗，先富带动后富，就算他们是外资公司，那也是在国内赚了钱的，回馈社会一点不过分吧，当然了，也不白捐，凡是他们捐赠修建起来的楼，都用他们的名字命名，就算是个荣誉，可以吧？” “命名？”蔡志明皱着眉头抓了抓脑袋，“没这个先例啊，行得通吗？” 邵先生的第一栋一夫楼捐赠于八五年，也就是明年，内地确实还没这个先例，但既然是明年的事，陈大河就有把握教育部会同意，不可能他邵一夫的钱是钱，琼斯公司的钱就不是钱了吧。 “这样，”陈大河拍拍大腿，“这事儿你们要是能定下来，回头我找一下琼斯小姐，她之前说过很愿意做慈善事业，估计没什么问题。” “好，就这么办了，”相比蔡志明的瞻前顾后，赖家伟就要干脆得多，拍着大腿说道，“不就一个名字吗，咱们深阵出格的事干得还少啊，这才到哪里，只要学校能办起来，我去跟梁书记说，肯定没问题！” 免费得到几栋楼，傻了才会拒绝，反正他们这帮子人已经被全国的报纸骂了不知多少回，不差这一条两条的。 第八百一十四章 以校换校 赖家伟很兴奋，蔡志明却有点心慌，“大河，你帮我们想方案，这条件还没给出去，就先找他们打秋风，那他们还能答应帮我们建学校？” “一码归一码，一个教学楼，一个学校，在你们那儿是一起的，但在我这里不是一回事，”陈大河摆摆手，“打打秋风很正常，不影响其他合作。教学楼解决了，我再说学校，其实你们要的东西，课程也好，师资也好，不是他们的培训班，而是他们培训班里的东西，对不对？” “对，”赖家伟皱着眉头，“说白了，我们想把琼斯公司的培训班整个打包过来，变成我们自己的人才培养基地，而且这个学校建成之后，还不能有丁点琼斯公司的影响在里面。” 陈大河眼里浮现一丝了然，赖局这句话就说得很直白了，他们果然是这个意思。 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们想建的学校，和他们的培训班，也是两码事，只要能够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这个培训班拿不拿过来，并不重要，不是吗！” 赖家伟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像北大清华那样，给我们做援建？” “差不多，”陈大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和他们一样，师资、课程才是捐建的核心要素，但琼斯公司不是自己单位，能够接受教育部调配的，想拿他们的东西，还是他们核心竞争力的东西，就不能不拿出点诚意来交换。” “核心竞争力？”蔡志明又不明白了，“他们的核心竞争力不是工厂和技术吗，怎么成培训班了？” 陈大河无语地指了指他，“下午的时候你自己怎么说的？除了资金，管理和人才也同等重要，琼斯公司给你们援建这几个专业的教学，等于是在给他们的竞争对手培养人才，这一点你们想过没有？！” 这话一出，赖家伟和蔡志明顿时面面相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赖家伟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就说呢，如果只是条件不够，那总是可以谈的，但他们马总连谈的意向都没有，原来症结在这里。” 蔡志明也长出一口气，刚准备问怎么办，突然想到陈大河已经有了方案，便连忙说道，“快说，这个要怎么解决？” 经过一场谈判，他也明白了就算是关系很好的琼斯公司，想从他们那里拿点东西，也是要等价交换，更别说现在是在挖别人的根。 “很简单，给他们想要的，”陈大河耸耸肩，看着两人笑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他们想办学校的事？为什么他们想办学校？一个公司的培训班，和一个正规的大学，对人才的吸引力有多大差别？！哪怕你们承诺给他们再多人才，也没有批准他们办一所自己的大学来得管用！要是你们能批准他们办这个学校，回头再以这个学校对你们进行援建，那不是各取所需，什么都解决了？这就叫以校换校！” “但是，”赖家伟两手一摊，“私人办学，而且还是外资企业办学，没有这个先例啊！” “没有先例并不代表不行，”陈大河撇撇嘴，看着他笑道，“赖局，你们深阵办的事哪一件是有先例的？只要不违法，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就可以去做！摸着石头过河嘛，试一试总可以吧。” “就算我们批准了，教育部也绕不过去啊，”蔡志明苦着脸说道，“这办大学，必须要教育部批准才行，别说我们，连省里教育厅也没这个权利！” 陈大河想了想，“这样，琼斯公司的申请报告，你们批准同意，然后将意见上报教育部，部里我去想办法，他们要是不通过，那就不办大学，降级成中专，中专你们可以审批吧。” 赖家伟摸摸脑袋，咂着嘴想了想，“行，回头我给梁书记打个电话，把这事儿跟他汇报一下，看看他怎么说，而且还得找专家去翻资料，找法律依据。” “书就不用翻了，”陈大河嘿嘿一笑，“宪法第十九条，回去了解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陈大河心里隐隐有些苦涩，他之所以知道这条，还是上辈子为了准备给儿子进幼儿园，找关系托人怎么都进不去，结果萌发了自己办幼儿园的想法，于是查了好多资料，不知在哪里看到一条关于第一所正规民办学校帖子的时候看到的，可惜，最后幼儿园还是没能办起来，上百万的启动资金，吓死人呐。 赖家伟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不得地指着他，“原来你早就在这里等着啊。” 陈大河见他松了口，也收拾心情开起了玩笑，“可不是正等着，两年前这个学校没办成，琼斯小姐不知道发了几回牢骚，你们现在也就这一个条件能拿下他们的教育资源，换成别的，没戏。” 他此时心里有些兴奋，比赚了几个亿还要高兴，这所学校要是办好了，对公司的发展起到的作用将不可估量，能一步到位办成大学自然最好，就算办不成，一个中专也不得了，这时候的中专可比大学还吃香，许多尖子生甚至比高中里面的更强。 方案定下了，里面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敲定，比如招生怎么招，学生是否要服从分配，学校成立之后的经费由谁解决，学费要不要收，怎么收，这些都是问题，里面条条框框多不胜数，最关键的是，这间学校该怎么接受管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不能妥协的。 而且赖家伟还不能立刻和马安国展开谈判，必须得到梁书记的同意之后，才能跟他讨价还价。 所以他们两人也没多待，急匆匆地回房去打电话。 陈大河将他们送出房门，走到窗前按着太阳穴，看着外面的夜景陷入思索。 如果深阵能够答应这个条件，那保底也有一家中专可以开起来，单靠现有的培训部人员，肯定撑不起这个学校的架子，看来要想办法招人了。 片刻后，他突然笑着摇摇头，自己又习惯性地给自己揽事情，既然马安国上任了，这事肯定要给他去办，而且他原来也在北大待过，撑起一个学校的架子应该不成问题，自己还是别操心了吧。 第八百一十五章 底线 八月十二日，洛杉矶奥运会闭幕，中国代表团以十五金、八银、九铜的好成绩位列奖牌榜第四名，消息传来，满城欢庆，几个小时之后，紧急筹备下的内地文化交流访问团答谢及庆功宴开门迎客，近三百位香江各界华人名流欢聚一堂，恭贺祖国健儿开创佳绩。 陈大河站在角落里，看着廖雪萍和赖家伟几人一起接待诸位来宾，不知什么时候马安国走到他的身边，突然问道，“你怎么不过去接待？” “嗯？”陈大河回头瞟了他一眼，“一个部门一个代表，有廖主任在那边就行了，我去干嘛，哎，他们后来找过你没有？” “啊？”马安国愣了愣，“你是说深阵那边的人？” 随即点点头，“找了，就今天上午，比上次靠谱多了，提了个以校换校的建议方案，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的魄力还真够大的，连这个方案都敢拿出来，国内好像还没有非公学校吧。” “胆子确实不小，那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吃了定心丸，”陈大河笑道，“去年年底首长巡视过之后，回去在会议上明确表示，开放没有错，但深阵的发展有问题，问题是开放的力度不够大！听听，力度不够大！有这句话兜底，只要是依法办事，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 马安国所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问道，“这个方案跟原来那个相差太大，是你给他们弄的？” “要不然呢，”陈大河撇撇嘴，“让他们自己想，一点点地抠能抠到后年去。” “就知道，”马安国翻了个白眼，“行，那你说说，这个学校要怎么办？我跟你说，办成美国那种私立学校是不可能的，国内办学的底线一定是接受政府监管，这条不可能破。” “谁想破这条了，”陈大河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拖着的盘子里取过一杯红酒，等人走远之后正准备说话，这时三个商界精英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马总您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敬您！” “马总好，” …… 陈大河默默挪到边上，看着马安国跟他们寒暄，闲聊几句将人打发走，才走近两步嘿嘿笑道，“可以啊马总，过来香江才半个月，就已经交游广阔了。” “屁，”马安国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几个小公司的老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你看看我在这里跟你谈事情，那些大家族的人有谁过来打招呼的？！” 陈大河就笑笑不说话，香江几大华人家族，以霍包两家为首，郭郑李利几家紧随其后，他虽然都没打过交道，但他敢肯定，自己的资料绝对摆在这些家族嫡系的案头，性格分析之类基本功也绝对做过，自己在内地的关系，和奥利弗的交情更是门清，但如果没有人引荐，哪怕碰到一起也只会点头致意，而不是主动找上来。 至于马安国更不用说，身为EO集团亚洲区总裁，论地位和重要性不输于置地、怡和这些顶级英资企业的高管，同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上门搭话的，只有在身份相当的人引荐之后，才会坐下来聊一聊，而且就算认识了，在不是特别熟的情况下，别人谈事的时候，也不会轻易上前插话。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谁还没点逼格，也就那些小老板，什么机会都不愿意放过。好吧，现在风头正盛的李超人当年也这么干，而且对象还是英国人，这些人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陈大河晃着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学校怎么办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那是你应该考虑的，不过我可以提两条底线。” 马安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这小子脸皮是越来越厚，竟然敢说不关他的事，上次深阵方面找他之后，他就找奥利弗和马佳彤确认过，这间学校从头到尾就是陈大河的主意，怎么办，办成什么样子也都听他的，现在却三下五除二推得干干净净，人家老美政客的脸皮都没他厚！ 陈大河对饱含杀气的眼神视而不见，慢悠悠地说道，“第一，招生，要跟其他学校同等待遇，有参与高考选拔的权利，招来的学生也和普通高校一样，可以迁户口落档案，” “那是当然，”马安国嘴角微撇，“没有同等招生权，跟现在的培训班有什么区别。” “第二条，”陈大河咂咂嘴，看着宴会厅门口越来越多的来宾说道，“所有的毕业生，必须等琼斯公司录用完成之后，剩余的才交由他们分配到其他单位。” 马安国眉头微皱，“我担心的不是他们要抢人，而是不愿意接收毕业学员怎么办？” “那更好，”陈大河嘿嘿笑道，“我们就自己安排分配，你回头跟老饶碰一下，他手上有个风险投资项目，支持几百家小公司开业，这些公司正是求贤若渴，想招人都没地方去招，回头把人安排到这些公司去，或者把他们组织起来搞场双向就业洽谈会，比随随便便分配到哪个犄角旮旯不是强百倍。” “还有这事儿？老饶没跟我说过啊，”马安国满脸惊讶，随即反应过来，“这事儿肯定又是你弄出来的，要不然琼斯小姐不会不跟我重点交待！” 风投项目可不比一般的投资，很多公司都把这个提到战略高度的，没理由到了EO集团就降级了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陈大河摆摆手，“总之呢，我们不怕他不包分配，就怕他全包，只要掌握好这点就可以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马安国也取了杯酒拿在手上，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可以再进一步，移交给他们多少毕业生，他们就要按一定的比例给我们返还相应人数的其他学校毕业生，以人换人！” 陈大河瞪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现在是人才紧缺，但你有没有想过，国家这些年大力发展教育，以后毕业生肯定会越来越多，回头他们人分不下去全塞给你，你怎么接？！” “那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人才还是很值钱的，”马安国嘿嘿笑道，“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以人换人可以做，但是可以定个期限，五年或者十年都可以，正好还可以拿这个期限作为谈判条件，很有可能谈成啊，人数多了没关系，自己用不完可以给别人，反正有那个学校在，就用学校的名义分配工作，学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意见。” 陈大河忍不住拍拍额头，这个老货，去美国呆了几年是越来越奸诈了，还是说他以前就这么坏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另有涵义 这时大部分宾客已经进场，找马安国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陈大河索性缩到边上的角落里躲清静。 但是这种人多的地方，清静不是想躲就能躲的，尽管认识他的人不多，却也还有一些，没一会儿邵一夫，邹闻淮，查大侠这几个老朋友，还有徐晓明他们三个就陆陆续续过来跟他碰杯，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注目，这时他也见到了凤凰影业和凤凰唱片的两位负责人，陈建勋与邓汉东。 能够做到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情商智商都不会差，尤其是负责凤凰影业的陈建勋，前段时间在美国公干，离开之前得到琼斯小姐的召见，除了工作之外，还特意交代如果见到这位陈先生，就等于见到她自己，这份重视比徐晓明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是将姿态摆得很低，话里话外都是奉承。 而徐晓明也是满脸感激地说道，“陈生，前天美国的EO广播电视网已经正式启动了美国偶像项目，在全美范围内选拔优秀歌手，除了美国本土，加拿大、澳洲和香江也在海选范围之内，多亏您早前提醒，我们凤凰台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启动准备，否则我可就要挨批了。” “徐总说笑了，”陈大河摇摇头笑道，“您的工作完成得好那是您能力强，跟我可没关系。” 心里想着果然是美国偶像，借着奥运会余波未散的东风，只要运作不是太糟糕，这波应该稳了。 聊了没多久，晚宴便正式开始，今天是以文化交流团的名义主办，首先讲话的自然是廖雪萍。 看着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六姐，提到奥运会成绩时的满脸兴奋，陈大河心里一动，同徐晓明几人告罪一声，找到不远处的马安国，将他拉到角落里。 “等一下如果有人捐款，你也跟一笔。” “嗯？”马安国诧异地看看他，又看看台上，“今天还有捐款项目？” “没安排，但是多半会有，”陈大河努努嘴，看着舞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说道，“今天来的都是香江各界华人名流，绝对不缺爱国资本家，又是在奥运会大捷的时候，你说有没有人为体育事业捐款的？” 别人他不知道，但霍先生肯定会有所表示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本届奥运会结束之后，心情大好的霍先生就一次性捐出一亿香江币，堪称迄今为止内地收到的最大一笔单项捐款，今天的晚宴霍先生也来参加了，而且等下会上台发言，弄不好今天就会捐出来，他这一动，大半个香江地产界都要跟进，多少且不论，这是必须给“沙皇”的面子！ 马安国眯着眼睛点点头，“多半没跑，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跟一把，你觉得投多少合适？” “多了不太好，容易出风头，”陈大河轻声说道，“待会儿你看看他们捐的金额，差不多弄个前十就行。” 香江有钱的家族不少，无论投机也好，真心爱国也好，慷慨解囊的应该不在少数，琼斯公司没必要跟他们去争风头。 “成，” 为国家捐款，马安国自然从善如流。 片刻后，他突然嘿嘿一笑，瞄着他说道，“连公司的捐款金额你都能这么直接决定，EO集团果然跟你有关系。” 陈大河白了他一眼，“少扯淡，原来奥利弗就说过，要不是国内没有正规的民间慈善组织，她要顾忌影响，早就在国内捐赠搞慈善事业了，不信你去问她。也是这一两年出了不少捐赠的华侨，否则我也不敢提。” “问我是会问的，不过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马安国压低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EO这两个字母是怎么来的？” 陈大河一愣，不解地看着他，“E是elegance，O是optimistic，优雅和乐观，不是吗？” “这是官方说法，我个人倒是有个小小的猜测，”马安国越笑越神秘，停顿了片刻，他却将话题一转，“对了，今天深阵方面提出希望琼斯公司给他们捐几栋教学楼，我答应了，你看用什么形式好一点？” 陈大河还在想他刚才的话，随口说道，“既然是捐，不妨把声势做大一点，直接跟教育部谈捐赠，而且学校的事还需要经过教育部审批同意的，正好拿这个加码。” 马安国眉头微皱，“你的意思，同意建校就捐，不同意就不捐？” “不是，”陈大河摇摇头，“要捐就干脆一点，在打申请之前就捐，而且别太小气，把姿态做足，省的回头他们还以为是在威胁他们。” 马安国眼带深意地看着他，“那捐多少？” 陈大河瘪瘪嘴，“捐多少你去跟奥利弗商量，问我干啥。” “说说嘛，”马安国嘿嘿一笑，撞了撞他的肩膀，“就当给个建议。” 陈大河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亿，” 马安国刚想点头，又听见他吐出两个字，“一年！” “一亿一年？”这下马安国也有些吃惊，他还以为总共捐赠一亿，这笔钱虽然多，但以内地琼斯公司的资本倒是算不得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年一亿，对琼斯公司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忍不住确认道，“每年一亿？” “对，”陈大河点点头，“我的建议就是一年一亿人民币，在教育部名下成立一个专项基金，重点支持贫困地区的基础教育，首长是分管教育的，他也最重视教育工作，有这笔投入在，琼斯公司肯定会更受重视。” 马安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片刻后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河，你这份心意，我代表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谢谢了。” 陈大河耸耸肩，“谢我干嘛，要谢去谢你老板，钱可是她出的，我就动动嘴皮子。” 马安国嘿嘿一笑，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还在专心听着台上廖雪萍的讲话，随后回过头低声说道，“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EO集团的EO两个字母，固然有elegance和optimistic的意思，但还有更深一层的涵义在里面。” 陈大河眉头微皱看着他，“什么涵义？” 马安国搭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我记得，你的外文名字是叫恩佐吧？自己想一下，恩佐，和奥利弗，用英文写的第一个字母是什么？” 陈大河视线往上瞟，Enzo、Olive？ 我靠！ 这个答案吓得他打了个哆嗦，随即一个手肘就撞了过去，“少胡说八道，小心奥利弗知道剥了你的皮。” 马安国一声闷哼，臭小子劲真大，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算了，看在他被吓得魂不守舍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放心吧，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很可能还有一个她知，我不会说出去的！”满心恶趣味的马安国拍拍他的肩膀，在某人充满杀气的眼神中端着酒杯心情愉快地走开。 第八百一十七章 非常人 晚宴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廖雪萍讲完钟先生讲，钟先生讲完霍先生讲。 钟先生身为香江政坛华人头号人物，这次的交流会又是应他的邀请来访，请他讲话是应有之义，但为什么这种场合会请霍先生讲话呢？ 因为今天的酒会不仅是答谢宴，也是奥运大捷的庆功宴呐，再看看霍先生后世的头衔，从1981年起，先后任国际足球联合会执委，世界羽毛球联合会名誉主席，世界象棋联合会会长，亚洲足球联合会副会长，香港足球总会会长、永远名誉会长。 虽然其中一部分的名号还没有戴到他头上，但已经有的几个同样是份量十足，这还是国际上的，本土跟体育相关的名头更是数不胜数，投进去的钱也不在少数，可见他对体育事业的热衷，如果说钟先生是官方代表，那霍先生就是民间代表，而且以他的资历，不管喜不喜欢他，全香江各界就没人敢不服。 后世都说李超人连任多年亚洲首富，是香江第一家族，但李超人在霍先生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不是霍先生去世之后，两个不肖子为了争家产，把一点一点的东西都给暴露出来，谁都不知道单是霍兴业堂随便露出的一角冰山，就完爆李超人身家，这还是两个儿子之间打架露出来的一部分，那没露出来的呢？而且还有一个自诩清贵的嫡系老大闷声不响地看热闹呢，鬼知道他继承的东西又有多少。 要知道地产业可是香江当之无愧的龙头产业，而从香江地产建设商会成立之初，霍先生就是连任二十多年会长的大佬，最早卖楼花是他搞出来的，买房分期付款是他搞出来的，一栋房子拆开了卖套间也是他搞出来的，史上第一次华人收购外国人公司还是他为了壮大业务搞出来的，他的公司业务范围涉及地产、建筑、航运、建材、石油、百货、旅馆、酒楼等等行业，连奥门经济支柱和市府主要财政收入来源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也是他与人共同创办，那么问题来了，跨了不知几个行业，投了不知多少项目的霍先生多有钱？ 别说没人知道，估计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 而有钱有地位还不是特意请他的关键，最重要的还是他和内地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管后世的喷子再怎么黑他，都掩盖不了这位从小家里无土地无户籍无房无车无钱的疍民，揣着拿命拼来的几百万身家，提着脑袋跟内地做生意，而且是在英方的重重阻隔和万般刁难下，在身边其他投机商户以次充好一日三涨价牟取暴利的环境下，不涨价不卖次品，几乎是半卖半送地将内地急需的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的事实，这份情谊内地能永记于心。 而且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亲妹妹和妹夫是在战火中北上参加过抗R救亡活动的，那时候他们家没钱，就只能是出人了，后来两口子总算没出意外，建国后在昆明某报社工作，直至霍先生将他们找回来，才送去奥门定居，嗯，他们的孙子就是金刚大婚的时候，给媒体发红包的那位。 总之一句话，这就是一位非同一般，有钱任性还不缺一颗真心的超级大佬。 而这样一位超级大佬在自己钟爱的体育庆功宴上，会干点什么呢？ 撒钱啊！ 也就是那些体育健儿是内地的运动员，这要是香江的，一人不赏个五百万外加一套房都对不起他霍先生的名头，不过没关系，给不了个人可以给公家，不能发奖励但可以捐钱搞慈善！ 于是舞台上的霍先生讲到兴起，当即大手一挥，“我宣布，捐出一亿香江币，支持国家体育事业！” 舞台下端着酒杯站着的诸多大佬浑身一颤，当即有人高高举起右手，“我跟一千万，” 陈大河顺着熟悉的声音瞟了一眼，哦，原来是邵先生，好人呐，不过他不是热衷教育的吗，体育也乐意捐？这一千万不知要抠多少馒头才能省出来啊。 “我两千万！” 咦，这个是董家的那位，他们家虽然也号称船王，但跟包家没法比，而且如今航运也在走下坡路，能拿出这笔钱，也算是放血了，绝对是真爱。 “我一千万，” “我两千万，” “我五百万！” “五十万，” “一百万，” …… 心里有没有暗骂不知道，反正面子上一定要力挺，这是什么地方？内地交流团组织的奥运庆功宴！捐款的是什么人？香江华人商界毋庸置疑的龙头霍先生！天知道他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不就是几个小钱钱吗，香江各种慈善晚会捐得还少啊，捐哪里不是捐，这时候自然是撑面子要紧。 看着下面踊跃捐款的众人，霍先生深表欣慰，他身上的标签是拿烙铁印上去的，怎么抹都抹不掉，他也不想抹，三十多年前就是英方的肉中刺眼中钉，自然不需要也不会考虑什么两头下注顾忌影响之类不必要的东西，平时为了不惹麻烦躲在家里韬光养晦也就罢了，如今祖国奥运军团出征大捷，激情蓬发之际，他就想看一看，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东爷的号召力还在不在，来的人中又有多少是肯跟着他走的！ 嗯，效果还不错，除了几个鬼佬公司的华人代表，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有所表示，而且随便一眼扫过去，就能分辨出大部分人都是下了重注，当即将大手一挥，“好，诸位诚意拳拳，总不能寒了大家的心意，目前两地沟通还不是很方便，诸位的捐款我就代收了，刚才报过数的人明天带上支票过来找我，汇集完后一同转交！” “好！” 下面立刻喝彩四起掌声一片，只是有没有想浑水摸鱼的人在暗骂就不得而知。 说句实在话，下面站着的那些人，除了文化界娱乐界不搭边的，工商界的人起码有一半人的心情是非常复杂，在过往那些年，他们一面为了河沙和其他建材要讨好霍先生，一面还暗地里往他的兴业堂捅刀子，没别的原因，讨好香英当局呗，这时候眼看着霍家要翻盘了，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移民，要么跪舔。 但移民就意味着要放弃在香江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事业，出去之后能做什么呢？那种白人至上的地方，做生意比香江要困难百倍，要么夹缝中重新打拼，看看有没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东山再起，要么就只能吃老本做个寓公，想想都不甘心呐，可是不甘心的就只能跪舔！ 异样的心态之下，这些人捐起款来简直就是在割肉，五百万以上的金额差不多有八成都是他们喊出来的，至于能收到多少效果，就要看霍先生肚里的船，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小舢板，还是太平洋上巡游的小鹰号。 第八百一十八章 又打赌 今天的晚宴用的是最常见的自助餐形式，各种生猛海鲜摆满了长条餐桌，内地天南地北的山珍河味也不少，可这里毕竟是社交型晚宴，基本上绝大部分人都端着个酒杯子四处找人寒暄，埋头吃东西的没几个。 这绝少的几个人里面就有陈大河和饶山，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七八个碟子，一手筷子一手酒杯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猛吃。 正吃得起劲的时候，饶山突然一顿，飞快放下酒杯筷子，顺手扯着餐巾把嘴擦干净，同时甩给陈大河一个眼神。 可正和一只皮皮虾做斗争的陈大河没收到信号，依然艰难地剥壳。 “濑尿虾不是这么吃滴！” 陈大河闻声抬头，只见霍先生站在他面前，一手抓起盘子里的一只濑尿虾，揪掉屁股和最后的两只脚，然后拿起一支筷子，照着剥开的地方捅了进去，接着往上一撕，整个背壳完整脱落，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 “漂亮！”陈大河站起来拍拍手，“霍先生也是位吃中好手啊。” “你这马屁真不怎么样，”霍先生将虾肉丢进嘴里，拿餐巾擦擦手，顺势坐到椅子上，随后笑着说道，“在海上讨生活的谁不会吃虾啊，能从石头缝里榨油才是真本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马安国也到另一边坐下，呵呵笑道，“霍生做海沙河沙生意，这沙子也是石头变的，可不就是从石头缝里榨油！” “哈哈，”霍先生爽朗大笑，“马总，你可真不像一个美国公司的高管，他们那些人就没有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 马安国耸耸肩，“就算是给美国公司打工，首先我也应该是一个中国人，他们那种门缝里瞧人的本事我可学不会。” 霍先生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看看一张桌子上的三个人，轻声说道，“我真的非常奇怪，一家再正统不过的美国公司，是怎么会喜欢用中国人做高管的？” 可不是么，陈大河是北金琼斯公司前总经理，饶山是龙江保全和顺风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马安国更牛，EO集团亚洲区总裁，在这个年代的外资公司里面，华人高管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更别说一下出现这么多。 “那您的问题就问到点子上了，”马安国伸手指指陈大河，“谁叫我们老板有一个中国朋友呢，而且从她起家开始，这位中国朋友就对公司发展的每一步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虽然不在公司了，但有这一层关系在，用再多中国人也很正常。” “嗯，”霍先生点着头，转身看向陈大河，“陈先生的名头我自然听过，其实今天贸然过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大河看着他眨眨眼，伸手示意，“您请说。” “两年前，”霍先生突然压低声音，“奥利弗琼斯小姐找过我两回，我也陪她做了一个局，最终这个局搅得香江是天翻地覆，我就是想问问，设计这个局的人，是不是你？” 两年前，也就是八二年，那时候奥利弗听了陈大河的分析建议，找了一帮专业操盘手制定了一套连环投机方案，先给烧到发烫的香江地产火上浇油，把火烧旺之后脱手全部土地物业，然后等佳宁案爆发的时候，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转身做空香江股市，霍先生嘴里的这天翻地覆四个字，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啊？”陈大河心里打了个咯噔，脸上却满是无辜地瞪着眼睛，“霍先生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虽然和琼斯小姐关系不错，但她总不可能什么都听我的吧，更何况这种涉及几十亿美元的巨额投资，我要有这个本事，何不直接让她把钱投去内地，那不是更好！” 霍先生眼睛死死地盯了他几秒，随即哑然失笑，“对对，是我孟浪了，” 然后转头看着马安国，“马总，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马安国立刻直起腰背，正色说道，“您请说。” “我想请您给琼斯小姐带句话，”霍先生笑道，“两年前，奥利弗小姐在地产狙击战中，重创置地集团，并在后续金融大战中对置地给予连击，替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所以我就想表达一下谢意！以后在香江，贵方但凡有任何事情，可以请我出手一次，老朽绝不推辞！” 马安国眼神微动，轻轻点头笑道，“好，晚辈一定帮您把话带到。” 霍先生跟置地之间的恩怨，是个香江人都知道，一点都不神秘，只是他没想到，霍先生请他带着来找陈大河，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且，这句话明着说是带给琼斯小姐，实际上是说给陈大河听的吧！只是，为什么不是当时，而是在两年后？ “好好好，”霍先生大笑两声，随手拍拍陈大河胳膊，“你小子也真是，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尽在别的地方瞎转悠，否则咱们爷俩早就见面了，哪里用得着马总引荐。” 这位老先生挺跳脱的啊！陈大河眼珠一转，连忙侧过身子微微弯了个腰，“霍先生说笑了，您要见晚辈的话，直接让我们廖主任叫我就行，晚辈肯定第一时间登门拜访，哪里还用得着人引荐呐。” “哈哈，”霍先生又是大笑着拍了两巴掌，“小伙子不实诚，” 陈大河正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他又将话题一转，“我听说你跟嘉和的邹闻淮打了个赌，说我们国家的体育代表团一定会大丰收，那我们也打个赌怎么样？” 又打赌？ 陈大河突然感觉自己老了，怎么思维还跟不上老人家的节奏了呢。 也不等陈大河说话，霍先生就直接说道，“下个月亚奥理事会，将在汉城召开第三届常务理事会议，讨论第十一届亚运会的主办城市，这次就两个城市竞争，北金和广岛，你觉得，谁会赢得主办权？” 陈大河一拍大腿，“那还用说，肯定是北金啊！” “好，我也赌北金，”霍先生指着他，“如果北金拿下举办权，我承诺，捐赠一亿用于亚运会场馆建设，如果是广岛，你说怎么办？” 陈大河有点懵，“等等，霍老，我赌的是北金，你也赌北金，那谁赌广岛？” 现在他很是莫名其妙，这位老先生很飘啊，自从过来之后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想闹哪样？ “管他谁赌广岛，”霍先生嘴角含笑，意有所指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如果广岛拿到举办权，怎么办？” 陈大河被他绕晕了，先捋捋啊，两个人打赌，哦，都猜大，然后开小了怎么办，是这个意思？ 都赌大，然后开了小，那就是都输， 都输？ 输了怎么办？ 嗯，想清楚了，霍先生的意思应该是输了怎么办吧，陈大河立刻信心十足，当然是凉拌，九零年的北金亚运会那就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他还能输了？铁定赢啊！ 不过，没人赌广岛，赢了有什么用呢？ 第八百一十九章 猜测 等等，陈大河又想到，刚才霍先生说过，如果是北金赢了，他就再捐一个亿，这样的话，那也算有所收获。 只不过，既然是打赌，那就得下注，虽然他肯定是赢定了，但这赌注还是要拿出来的。 就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马安国突然捏着一只龙虾的钳子说道，“如果是广岛赢了，那EO证券香江公司将为东金奉上一份度身定制的大礼！另外，在原有捐赠计划之外，再捐一亿人民币，用于基础体育设施建设。” 霍先生猛地扭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片刻后突然咧嘴无声大笑，“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马安国晃了晃手里的龙虾，抬起头傲然一笑，“一言为定！” 霍先生抄起一只皮皮虾，剥壳取肉，顺手往嘴里一丢，然后擦擦手，也不打招呼，满面春风地飘然而去。 从头到尾当隐形人的饶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满脸茫然地问道，“什么情况？” 马安国大手一挥，“谈正事儿呢，你个满脑子长肌肉的蠢货懂个屁，边上玩儿去。” 饶山嘴巴一瘪，“又是这一套，我老饶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好吧！” 说着擦了擦手，嘟囔着站起来，“你们自己个玩儿吧，我去开拓业务，今天要是不卖出去几套保镖，就算白跑这一趟！” 桌上两人理都懒得理他，自打霍先生离开之后，陈大河就一直哭丧着脸，片刻后突然问道，“你说，他知道些什么？” 这位老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自打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就每年带着全家和首长一起去北戴河度假的，貌似两人还比赛游泳来着，那交情能一般？！要是他说漏了什么话，陈大河保管能哭死。 “我哪里知道，”马安国一边剥着龙虾壳一边说道，“反正他瞧你的眼神就不对，而且我怀疑他两年前就开始注意到你了，只是当时还不能确定，而现在则了解了一些东西，要不然怎么当时不去直接跟奥利弗说，偏偏这时候来当着你的面，跟我讲这番话？” “没理由啊，”陈大河抠抠额头，“就算六七年的时候，他在星光行事件上被英资置地狠狠坑了一把，也没必要因为这事特意过来道谢，毕竟这是琼斯公司正常的商业行为，打不打置地都跟他没关系，再一个当年这件事上，其实他也是被连累的，如果不是他执意将星光行租给中艺公司，英国佬和美国佬也不会这么联手整他，就更没必要为这事过来了。” 那是真联手整，当时霍先生本来想着宁可贱卖给立场亲内地的自己人，也不便宜英国佬，但他有其他生意被美国人卡着脖子，于是事先给美国领事馆打了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卖，结果当时的领事就回了一句话，可以卖，但要看卖给谁！特么的这不摆明了坑人吗，最后没办法，只能低价卖给置地，总价三千多万，只有零头是现金，剩下的三千万，三分之一是银行贷款，最后的两千万更坑，竟然是特么的承兑票据，当时气得老霍差点抄刀子干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霍兴业堂逐渐退出地产开发市场，转做幕后的建材生意，没办法，搞开发受当局影响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玩死。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马安国瞪了他一眼，“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霍老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过来跟你见个面，没听他刚才说吗，人家是等你等不着人，才过来找你的！” “那他目的是什么啊？”陈大河两手一摊，“不管找我也好，找你也好，他总得有个目的吧！” 他现在是真糊涂，霍先生过来从头到尾不过五分钟，话题就换了三四个，着实让他有些发懵。 “我要知道还跟你在这里废话！”马安国白了他一眼，举起手里的虾肉刚要下嘴，猛地又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我突然想到个事儿，就前些天的时候，北金公司交上来一份请示，说是霍先生的女儿找他们下订单，要做一个缂丝图，但能做这个的只有原来吴县缂丝厂的马师傅，而马师傅未来十年的工时都已经被我们买断了，一直在负责高端订制这一块，所以只能通过我们公司下订。如果我们接了这个订单，恐怕会对其他订单造成影响，但是霍女士给出的价格非常高，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报了上来，你说，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你就扯吧，”陈大河撇撇嘴，拿起一只皮皮虾学霍先生刚才的样子戳啊戳，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换成你，你会为了这点还没芝麻大的事找过来？” “也对，”马安国晃晃头，低头咬了一大口虾肉，“管他想干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尽管陈大河被霍老突如其来的几招弄得迷迷糊糊，但信息量有限，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只能抛在脑后，等以后再说，反正既然跟霍老搭上了线，那就总有他开口的时候，等谜底揭开自然就会知道，不管了，吃个虾先。 刚将剥好的皮皮虾肉丢到嘴里，就看到梁栋笑眯眯地到刚才霍老的那个位置坐下。 “嗯，你怎么在这里？”陈大河瞪大眼睛左右看看，“你也是接到请帖过来的？” “对啊，”梁栋傲然抬起头，“老朽不才，充任香江星光电子商行总经理，专营电子计算机业务，在商界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啊！” 陈大河差点一口虾肉喷出来， 呸，不要脸的老家伙，七老八十的人还敢自称新星，这脸皮只怕能有自己的一半厚了。 拿起餐巾擦擦嘴，陈大河突然眼神一凝，猛然转头看着他，“阿公，你认识霍生？” 梁栋非常淡然地点点头，“虽然已经有三四十年没见面，但当年也是一起闯过海的老朋友，关系不说多好，也还算不错。” 陈大河用力揉了把脸，无奈地看着他，“所以，几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在这里碰上，就滚油遇上烈火，聊得非常开心吧。” “嘿嘿，也没那么夸张，”梁栋咧嘴笑道，“就简单闲聊了几句。” 陈大河深深叹了口气，“闲聊就闲聊吧，我说你们聊我干嘛，以霍老的身家，总不可能看上我那点小打小闹吧。” “唔，”梁栋摇摇头，随意瞟了马安国一眼，嘴上丝毫没有停顿，“你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第三国际银行如今在欧洲可是如日中天，霍老弟也是自叹不如，不过你们放心，他的生意全都扎根香江，跟你那个没冲突，他过来找你，是因为别的。” 第八百二十章 善意 马安国一只龙虾啃完，突然拿餐巾擦擦手，看着两人笑道，“这龙虾不错，我再去拿两只，你们要不要？” 陈大河咂咂嘴，“老吃虾也没味儿，我看那边好像有烤山鸡，帮我拿点。” 那可是兴安岭里打下的七彩锦鸡，肉质细腻有嚼头，味道好的不得了，正是那帮子老兵开的山货公司供应过来的。 梁栋笑着摇摇头，“年纪大了胃口不好，马总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 “好嘞，”马安国笑着拍拍手转身走开。 等他走远，陈大河回头看向梁栋，“别的？什么事？” “没事，”梁栋摇着头，看见陈大河怪异的眼神，咧嘴笑道，“真没事，就是跟你打个招呼，看看你长什么样。” 陈大河嘴巴一瘪，“不说拉倒，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你个小年轻哪来那么多心思，”梁栋甩了个脸子，“我说没事就没事，他真是只过来看看你而已，现在看完了，好啦，没事了，自然就回去了。” “不是，”陈大河用手撑着额头，叹着气说道，“我感觉有点晕，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出息，还是当年的老人家越来越奸诈，反正我是赶不上你们的思维。” “你小子是越来越不会说话，”梁栋左右张望了下，伸手招来侍应生，取了一杯果汁拿在手里，轻声说道，“从香江开埠，到如今整个发展历程中，最乱的就是从三几年华北大变开始，众多要么带钱要么带枪的富户南下，到七四年廉政公署成立这段时间，而霍老弟正好是这段时候冒出的头，你说以他的心思和性子，知道你的底子，还藏得这么深之后，会没什么想法？！” 陈大河愕然地抬起头，“他跟你们有关系？” 虽说上辈子关于霍家和社团的传言不断，但真没听说有什么实锤啊。· “有关系，但是不深，”梁栋脸上的笑容收敛，轻轻摇头说道，“都说香江有三大社团，当年的四大华探长也是风云人物，但在这些势力之外，并不是完全没有一支能与之相比的力量，” 说到这，梁栋将话一收，转头看着陈大河，“你知道，霍先生是什么出身？” 陈大河瘪瘪嘴，“疍民啊，香江谁不知道。” “对啊，”梁栋长叹一声，“无产无业，无户无籍，常年漂泊在船上，上了岸竟然会晕陆的疍民！他当年就是从疍民的小舢板上，跳进了在英国水警的枪口下跑海的小货轮里，这才开启了他霍官泰的传奇人生，你可以想一想，香江一面与大陆相接，其他三面靠海，这靠海吃海的人该有多少？而这些人，就是他起家的本钱！” 陈大河眨眨眼，眼里满是赞叹，果然非常人不走寻常路，正常人抢地盘，都是抢陆上的，这才有了香江三大社团，但有谁想到那茫茫大海之上，也是利益纠缠的宝地呢？！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梁栋嘿嘿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当年英国佬百般阻挠，也挡不住他往内地运送物资了吧！茫茫大海不可见，他鬼佬的舰船再厉害，也封锁不了整个海域，而只要有海水的地方，他霍官泰的船就能走，这就是他起家的本钱！只不过，后来他弃船上岸成立兴业堂，将之前跟着他捞海，幸存下来的老兄弟都带上了岸，道上才渐渐没了他的消息，但人不在江湖，虎威却犹在，他霍家不拜码头不组社团，却走到哪里都不怕，江湖人也退避三分，这同样是霍家人的底气！” 见陈大河扎着脑袋猛点，梁栋又说道，“他霍官泰家大业大，底下眼线遍布香江，你又跟我们合作了生意，有问题他自然会问我，所以你的事瞒不住他，而他虽然底子雄厚，但也不是让江湖人尊崇他的理由，兜里揣着百万身家，却敢冒着枪林弹雨往北边送货，为国家做事，这个才是三河子弟敬他的原因！你说，这样一个人，知道有你这样的人物，他会不会想亲眼见一见？” 陈大河抿着嘴抬起头，“阿公，霍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的？” “有早有晚，”梁栋嘿嘿一笑，“你小子也是个没定性的人，变数太大，他也摸不准，只知道你跟那个美国老板琼斯姑娘关系甚密，后来去了国外留学，又挣下亿万身家，只是很多东西以前他都不敢确定，今天见了我，才把那些星星点点都串起来，也算看了个明白。” 陈大河眼睛皮往外一番，“我说老爷子，你该不会是被他诈了吧？！” 梁栋脸色一僵，随即满脸不屑地将头一摆，“怎么可能，老头子八岁就开始混江湖，岂会阴沟里翻了船？那是他诚心求教，我才大发慈悲告诉他滴！” 陈大河默默点头，没跑了，果然是这老家伙漏了底，霍老爷子厉害啊，竟然能让这只老狐狸栽跟头，了不起！ 眼看陈大河满脸的不信，梁栋脸色也挂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他知道了你小子的底，自然要探一探你的想法，如果是对国有益，那他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哼哼，那就是另一回事！” 陈大河非常淡定地抄起酒杯喝了一口，“今天菜不错，就是酒差了点儿，要我说别整什么红的，要弄就弄老北金的牛栏山，再不行弄点二十年的女儿红，保管馋死这帮人。” 梁栋突然一声长叹，“我就不该吊你的胃口，从跟你第一回见，就知道你是个心大的人，吊你的胃口是凭白折腾自己！” 陈大河嘿嘿笑道，“这算什么吊胃口，既然霍老爷子能从你这儿得到消息，自然就会知道你们洪门跟我的关系不差，再加上刚才老马的态度，他就更明白内地的琼斯公司，和美国的EO集团是两码事，既然这样，那还说个屁，自然是潇洒走人。” “聪明，”梁栋握着装满橙汁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呵呵一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你可知道？” 陈大河眯着眼睛微微思索，突然抬起手腕，“他也认识这个？” 手腕上是一串珠链，那是梁栋的信物，在珠链上还坠着一个吊坠，到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玩意儿，只知道跟王老爷子有点关系，他说的东西，正是这个银牌吊坠。 “聪明！”梁栋放下杯子，双掌轻轻拍了拍，“远的地方不说，年轻一辈的人也不说，从香江到南洋一带，不认识这东西的老家伙真不多，说起来霍老弟跟大先生还有过一面之缘，他听了我的介绍，再看到你手腕上的东西，自然会认下你这个晚辈，小子，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如果说之前他对你还有所猜忌，但经过刚才一面，就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第八百二十一章 提前进场 马安国远远地看到梁栋抄着两手离开，才端着两个盘子迈步走了回来。 “咯，你要的山鸡，”将一只盘子放到陈大河面前，另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又抓起一只龙虾剥壳，埋着头轻声说道，“这东西我们东北老林子里可多了，那时候要改善生活就拎着猎枪进山，打到了就地烤着吃，还能带几只回来，但没人敢卖，听老饶说那个山货公司现在一年能收好几万只，别等我回去的时候，连只山鸡都打不到。” 陈大河拿了一只鸡腿到他面前晃了晃，“那要不要尝尝最后的鸡腿？” “拉倒吧，”马安国头也不抬，“没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的猪，打不到山鸡我改养鸡去，现在政策下来了，花点钱包个山头，几万只鸡不够养的！活人哪能让尿憋死。” 陈大河一口咬住鸡腿，“放心，我好得很，没憋尿。” 马安国瞟了他一眼，“那你还一副苦瓜脸，我还以为那老家伙找你摊牌呢。” “他能跟我摊什么牌，”陈大河撇撇嘴，“就是知道我底细的人又多了一个，愁着呢。” “底细？”马安国手上停住，转头看着他，“第三国际银行？” 马安国在美国跟着奥利弗处理工作，多少也知道一些欧洲那边的情况，虽然他猜到陈大河跟奥利弗之间有猫腻，但EO集团不管怎么查都是奥利弗的产业，跟他完全没关系，倒是第三国际银行动作越来越大，顺藤摸瓜被查到跟脚的可能性更大些。 “是啊，”陈大河一声长叹，“还以为自己藏得挺严实的，没想到就跟傻狍子一样，以为把头扎雪堆里就没人看见了，整个身子都在外头露着呢。” “已经够可以的了，”马安国嘿嘿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全世界间谍最多的地方之一，你能藏到这种程度，知道你情况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我都要给你写个服字，只不过，” 马安国顿了顿，扭头看向他，“毕竟你在欧洲那边的动静太大，早晚会传到香江这边来，而这里又挨着国门，到时候离曝光也就不远了，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我就是在想这个，”陈大河拿鸡腿指着自己的脸，“看见没，能滴出苦水来，我这不是几十几百万的事，而是几十几百亿啊老兄！” 心里默默加了个单位符号，美元！ “这有什么好苦的，”马安国摇头失笑，“你以为还是十几年前啊，养只鸡都给你割尾巴？！而且你的钱又不是在国内挣的，怕什么？再一个，正是因为有几百亿的资产，那才更没人敢动你，谁动都是找死，首长可是个明白人，说不定还拿你当典型，至少也要帮忙掩盖子，否则笑的就是欧洲人，这种蠢事他能做？所以你就且放宽心，只不过，” 马安国嘿嘿一笑，“你倒是真要提前做点打算，万一等哪天暴露了，起码也要让人知道，你是给国家做了贡献的吧，嗯，琼斯公司可算不到你头上来，那是EO集团的，跟你没关系！” “不提这茬会死是吧你，”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拿着鸡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可以安排投资国内了？” “我觉得可以，”马安国点点头，“还是老套路，也不要明着来，就用那些公司的名义过来投资，你干脆一点，抽身事外不要去管，省得提前曝光，而且现在也不是几年前，还要你找关系打通关节，不管投什么地方，保管都把他们跟大爷一样供着，没见以前人人避之而不及的个体户和出租车司机都成了相亲抢手货么，时代在变，人也在变呐！” 陈大河想了想，将手里的鸡骨头一丢，点着脑袋说道，“本来我想过几年再安排他们进来，既然这样，那就提前进场吧，反正扯着外资的虎皮，出不了事。” 想到就干，不等宴会结束，陈大河就找饶山要来保密电话，默默走到酒店外面的露天阳台上，便准备给杰罗姆拨过去。 这里在宴会开始之前，饶山就安排人进行过清场，清除掉几十只窃听器，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人窃听泄密。 电话接通，听到陈大河的吩咐，杰罗姆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先生，我已经叫人做好了投资方案，鉴于中国廉价的劳动力优势，我们将投资项目定位在制造业上面，主要是纺织和日化类，您看是否需要修改调整。” 听到这话，陈大河摸着额头笑了笑，这家伙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国内的身份，就早早做了准备，有前途。 嗯，弄不好负责五洲粮食集团的艾玛也会有这个计划，只不过现在非洲那边吃得太多太快，许多资源都还没有消化完，至少要等明年才有余力来内地投资。 先不管艾玛，陈大河想了想说道，“杰罗姆，第三国际银行之前并没有纺织和日化项目，这样做太明显，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怀疑，还是做熟悉的业务好，你派人过来考察一下电子和汽车，最好是从这两个方向入手。” “电子和汽车？”杰罗姆大感诧异，吞吞吐吐地说道，“先生，星空计算机集团和第三汽车工业集团确实需要新的生产基地，但是我们正在英国和德国考察，而且，我担心中国目前的人才储备是否能满足这两类工厂的生产需要。”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前面的理由就是托词，最后半句才是杰罗姆顾虑的原因，在很多欧洲人看来，这个远东国度就跟生活在几百年前的中世纪似的，跟现代工业绝缘。 将砖头大的移动电话换了只手，陈大河低声说道，“技术工人方面你不用担心，EO集团的电子事业部，除了主要核心芯片是从美国采购，其他所有的电子配件都是在深阵工厂生产，并完成整机组装再出口销售，我们也可以参照这个模式。” “那好吧，”杰罗姆终于松了口，既然陈大河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心意已决，他要是再反对就是不识趣，但还是问道，“那汽车呢？我听说大众在尚海也有投资，但过了很长时间，当地的工厂的本地化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几乎只是承担整车装配，如果是这种水平，我们把零件运过去装配，然后再运回来，那太不划算了。” “不，杰罗姆，你弄错了一个概念，”陈大河一手扶着阳台的栏杆，看着外面的夜景，轻声说道，“汽车不同于电子产品，既然是本地投资，那就肯定是本地销售，不要低估这个国家的汽车消费水平，尽管这里现在还没有多少私家车，但正说明了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市场，正好，他们国内最大的汽车公司计划引进一条中高级轿车生产线，我的意思是，拿下这个项目！” 第八百二十二章 投资项目 陈大河说的自然是一汽公司中高档乘用车项目，先不管能不能拿下，肯定还是要争取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听陈大河这么一说，杰罗姆也来了兴趣，“您的意思是，采用大众的那种模式，我们只需要提供技术和零配件，同他们合作？” 如果只提供设备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现在英德意三国的生产基地都在升级改造，汰换了一大批设备，虽说旧了点，但技术还没掉级，运行状态都还不错，反正丢了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拿来开拓新兴市场，也不违背老板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但是，还要再进一步，”陈大河说道，“出于利益考虑，大众对他们始终留了一手，所以不到百分之三的本土化率，也不能完全怪到这边头上，回头你找两拨人，一拨负责去深阵，考察电子零配件的生产和整机组装项目，另一拨去常春，跟他们第一汽车公司的人接洽，商谈合作项目，其中的谈判节奏你自己把握，原则就是平等互利。” “好的，”老板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杰罗姆也只有接受，尽管现在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两家公司都已经完成股改组建董事会，但他们还掌握着控股权，可以单方面推动投资，就算万一其他股东坚决反对，大不了另起炉灶单独承担投资便是，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老板在欧洲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迟早是要返投中国的，他作为老板的铁杆班底，只能全力支持。 杰罗姆想了想问道，“先生，我们提供的最高级别车型是什么？” 大众拿出来的是桑塔纳，属于大众旗下中档车型，正在跟广洲谈的法国标致也只是中级车，都没有拿出拳头产品，如果第三汽车想后来居上，从其他巨头手里抢下这个项目，恐怕必须拿出点真家伙来，至少要罗孚才可以，低于这个级别的都不行。 “伊法，”陈大河毫不犹豫拍板，“伊索法拉西尼太过高端，将作为永久项目保留，不与任何人合作，其他品牌都是收购而来，算不得我们自己的产品，我们要重点推广伊法，只有伊法，才是我们的核心品牌！” “明白了，”杰罗姆顿了顿，然后笑道，“正好，这次的奥运会我们为中国代表团免费提供伊法车使用，他们对这辆车都非常满意，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陈大河笑了笑，“这点你做的非常不错，既然有了好的开始，那就乘胜追击，务必拿下这个项目，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给予最优惠的条件。” “最优惠条件？”杰罗姆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免费提供技术和整车生产线，给出详尽的零配件本地化时间路线表，帮助他们的自有品牌汽车技术升级改造，并按市场价授予专利使用权，当然，这是底线，谈判节奏你来把握，甚至有可能的话，可以将熊猫汽车也打包进这个项目作为补充，熊猫也是我们的自有品牌，同时更是中国的国宝，他们的负责人应该会喜欢这个名字，”陈大河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我只有一个要求，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所有产品都在本地销售，我要你拿下这个十亿人口的市场，让伊法在这里人尽皆知！” 这一刻杰罗姆很迷糊，他弄不清老板到底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市场，才这么坚定地决定投资这个项目。 好吧，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必须全力以赴，做好老板吩咐的事。 杰罗姆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到一件事，试探着问道，“先生，我们的矿业公司已经组建完毕，形成一个集矿石开采、冶炼和合金深加工的集团公司，集团总部设在苏黎世，但冶金工厂和矿产都在非洲，现在正在进行试生产和扩能，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走上正轨，但新建的炼钢厂大概要等到后年，到时候，要不要也投资钢铁业？” 钢铁业？陈大河下意识地抬头想了想，随后苦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如果汽车项目谈下来，主要钢构部件要本土化生产的话，再讨论这件事。” 钢铁业可是民族工业的核心组成部分，不可能这么快就对外开放，据他所知，应该要到新世纪之后，国内的钢铁企业普遍亏损，中央一方面是为了止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支持扩大开放，转型升级，才允许外资企业控股，在那之前，对注册资本，股权比例和经营范围等方面都有限制，对于不能掌控的投资，陈大河的态度就是宁可不投。 听到陈大河的答案，杰罗姆又摸不准自己这位老板的想法，自钢铁业诞生以来，就是一个国家的工业脊梁，为什么老板竟然会不同意投资这个呢？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先把这两个项目做好。 挂断电话，陈大河长舒一口气，尽管现在国内对外资项目不挑剔，只要是个投资就愿意接，但正常人都能判断，电子和汽车项目，与普通的服装加工该有多大的区别，自己拿这两个项目做筹码，总能表现出诚意了吧。 奥运落幕，晚宴结束，文化访问团的交流还在继续，而深阵那边也趁热打铁，办了一场工商界的招待会之后，终于顺势举行投资推介会，由于有了前两场酒会的预热，取得的效果还算不错，达成投资协议超过十三亿美元，远远超出他们的期望。 好吧，这十三亿里面就有十亿属于EO集团的投资项目，其中深广高速和虎门大桥项目就占了足足六亿美元，而琼斯建设投资公司也占据了高速公路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其他的基建项目也有两亿，剩下的两亿，是为开办学校准备的资金，在签约仪式上没有明确投资主体，只是作为意向投资金体现。 等签约仪式结束，时间已经是八月底，这次的文化访问团的交流活动也在盛大的闭幕式中圆满结束，所有人都准备启程返回北金，就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霍先生却偷偷摸摸地找上门来。 第八百二十三章 帮忙 酒店房间里，陈大河看着全副武装，脸上蒙着口罩，头上还戴着顶鸭舌帽的霍老，咧着嘴笑道，“霍生，大热天的，又是大晚上，您这幅打扮恐怕更招人眼呐。” 霍先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随从，不知是在下面还是别的地方等着。 在陈大河的邀请下先落座，霍先生顺手脱下口罩帽子搁到桌子上，笑着说道，“不怕，别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大明星，谁能想到是我这个老头子。” “这倒也是，”陈大河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然后坐到他对面，轻声笑道，“霍生，您这幅样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霍先生点点头，正色看向陈大河，“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陈大河毫不犹豫伸出右手，“您请说。” 至于帮什么忙，他问也没问，霍先生最为人所称道的，不是他庞大的家业和超然的地位，而是重信誉讲义气，凡是跟他合作过的人，最后都能成为他的朋友和伙伴，也绝不担心哪天会被他背后捅一刀，不仅如此，只要朋友有难，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也一定尽力相帮，早些年每逢香江地产或股市巨变，一些香江商人走投无路时，就有人跟他们说，全香江只有霍先生一个人能救你！单凭这句话，就可见他在香江商界的口碑如何，而他也确实帮了不少人。 这也是霍兴业堂哪怕在香江当局毫不掩饰的频繁打压之下，依然能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有鉴于此，陈大河便不会担心霍先生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对于陈大河的态度，霍先生也是非常满意，尽管心里有几分沉重，脸上依然挂起笑容，两手高抬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说一声多谢了！” 随后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道，“我有要事，必须去一趟北金，但现在英国佬毫无道理阻止我出境，虽然我可以走陆路和海路，但一路上肯定也会有人阻拦，我不想跟着我的老兄弟再有人死伤，想来想去，能轻轻松松送我离开香江的，只有一个办法！”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脸色郑重地看着他，“您说。”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次霍先生去北金，绝对是要去参加国庆阅兵，他是这届阅兵仪式上唯一一位收到邀请的香江人，是受首长亲自邀请过去的，如果没有陈大河的出现，霍先生为了参加这次盛事，会从香江坐船到奥门，再从奥门转到广洲，最后由广洲到北金，这才避开香英当局和台弯的鹰爪，除了北上，英国佬没必要限制他的行程。 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国庆周年大典，早在六四年的时候，霍先生就受邀秘密赶赴北金，受到开国首长和现任首长的接见，他当时以为内地物资缺乏，为了不给北金添麻烦，还自己带了电炉和粮食，也就是从那次之后，英国佬对他的打压从暗地变为明目张胆，继而在两年后发生了让他被坑惨的星光行事件。 如今虽然形势有了很大的转变，双边关系不像前些年那么剑拔弩张，但也只是在官方层面，私底下香英当局对他的打压并没有减弱，虽说没有陈大河，他最终也能出去，但若是能出一把力，陈大河也绝不会吝啬。 “好，”霍先生锐利的眼神稍微有所收敛，轻声说道，“我想，能不能请EO集团的马总，过几天乘坐停在启德机场的私人飞机，去一趟北金视察工作，EO集团的起家之地正是北金琼斯公司，将上任后的第一次出差定在那里，也属正常吧！” 陈大河微微一愣，心里暗暗叫了一声高，如果说全香江有谁能让当局不敢搜查，却又能出手帮忙的，必定非EO集团莫属，作为美国风头最劲的新兴财团，英国佬绝不敢轻易得罪，霍先生搭马安国的顺风机过去，确实是最简便也是最安全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上次酒会的时候，霍先生过来试探自己，恐怕也有今天的因素在里面，而且那天他试探的不止是自己，也包括马安国也在内，如果当时马安国没有毫不犹豫替自己接下赌约，霍生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想着事，脸上却不动声色，直接问道，“需不需要掩护您登机？” 霍先生嘴角咧开，“这样最好，飞机上的安保由龙江公司提供，我可没信心避开这些百战余生的精英。” 这架私人飞机名义上属于EO航空公司，接受EO集团亚洲总部的调配，实际上却是奥利弗留给陈大河的，饶山自然会安排最高一级的安保守护，别说霍老，就算是三角洲出来的主力也别想轻易登上去。 陈大河又问道，“那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霍先生眉角轻扬，“你能决定时间？” 他原来还以为陈大河跟马安国应该是平等关系，现在看来，恐怕里面还另有隐情。 陈大河咧嘴一笑，“老马当年是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家老爷子的学生，他去美国也是我安排的，如果我和琼斯小姐意见相左，他绝对会听我的！” “原来如此，”霍先生点点头，“李中和先生我知道，可惜缘铿一面，这回去北金，我一定登门造访！” 随即又看着陈大河叹道，“当年和我一起同时代闯海的人，有的葬身鱼腹不得善终，有的晚年落拓生计不计，只有少部分落了个衣食无忧，但也是百病缠身，跟我一样能脱离底层的少之又少，原因就是他们只会卖力不懂食脑，外面人都说我霍官泰食脑，但跟你比起来，相差不以道里计，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不得啊！” 陈大河呵呵干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得客套道，“霍先生您太客气了，想当年您凡是考试必定名列前茅，多次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学，跟您比起来我就差的太远了。” 霍先生这个学霸的确是实锤，自从他成名之后，当年读过书的学校把他的试卷翻出来对外公布，很多香江人都知道，若不是后来香日战争爆发，他被迫中断学业踏入社会，弄不好香江就要少了一位大佬，多一位大律师或大医生，唔，也有可能是一位高级买办，当年他可是拿到了怡和洋行的录用通知，只是不甘寂寞的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也就是众人皆知的闯海。 霍先生对陈大河的客套不置可否，而是轻声问道，“听说陈先生几年前去欧洲留学，同时在那边创业，而创业的启动资金是您的老东家，EO集团的琼斯小姐提供的，代价是担任琼斯小姐的投资顾问，为她出谋划策，可有此事？” 陈大河眨眨眼满脸茫然，听说？听谁说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看着微笑不语的霍先生，陈大河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没想到这点小事也劳烦您老挂怀，有心了！” 霍老哪是什么听说，而是在给他补漏洞呢，当年他创立第三国际银行的三千多万美元资金，来自于之前和蒂埃里合作的摩卡公司收益，这部分钱也是不能见光的，如果以后第三国际银行幕后老板是他的这件事曝光，肯定会有人追问他的启动资金是怎么来的，虽然他也可以拿奥利弗来挡枪，但哪有霍先生嘴里的话来得令人信服，到时候只需要霍先生在首长面前轻飘飘地提一句，就能减少他不知多少麻烦，所以他才说有心了。 而这个，也是霍先生对他出手帮忙的一点小小回报，至于其他，那是另算。 第八百二十四章 改行程 霍先生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他去北金的时间就定在半个月后。 陈大河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香江，所以必须在今天晚上将事情安排妥当，为了不泄密，他没有使用酒店的电话，而是找到龙江公司在这里的一个保安，先联系上饶山，没想到饶山就在酒店，等了几分钟他就过来房间，再拿他的保密电话打给马安国。 对于这点小事，马安国问都懒得问，虽然他今年都没有去内地视察的计划，但改个行程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正好可以顺便去看看老师。 反倒是调笑了一句，陈大河的私人飞机奥利弗坐过，他和霍先生也要坐一回，就他自己只能干看着，去和别的人一起挤普通航班，不如干脆自己把自己曝光算了，也好在香江当个大富豪，最多辛苦一点，往内地多跑几次嘛，反正有自己的飞机，又不是出不起油钱！ 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衰人，陈大河的态度就是直接挂断电话，然后砸向在一旁偷笑的饶山。 “笑个屁啊笑，有什么好笑的。” 饶山将电话收好，轻轻干咳一声，“其实老马说的没错啊，真曝光了又怎么样，你看看我，” 说着还张开双臂抖了两下，“拿电话坐豪车，回去内地走到哪里还不是被人好吃好喝供着，过年回老家连县里领导都登门拜访，多有面子！要我说，真没事儿！” “屁，”陈大河白了他一眼，“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买办，而我呢，那是大资本家，天知道到时候把我高高供起来，是为了上香，还是在下面添火，” 随即不耐烦地甩甩手，“先不提这个，以后再说，行了，你先走吧，我要睡觉。” “现在还不能睡，”饶山左臂夹着公文包，将右臂一展，“楼上廖主任和赖局长找你有事儿，请吧。” 陈大河一愣，“这么晚了，什么情况？” “不知道，”饶山耸耸肩，“刚才霍先生在你这儿谈事情，廖主任和赖局长就同他的一个替身在下面的咖啡厅打掩护，我当时也在下面，等霍先生走了才上来，他们估计也就是交代两句什么的吧。” 陈大河撇撇嘴，在这儿瞎猜也没用，上去就知道了，便甩手就出了门。 到了楼上赖局长的房间，廖雪萍和蔡志明也在，见到陈大河过来，廖雪萍根本就没提霍先生的事，而是站起来说道，“大河，赖局这边还有点事，请你和他们去一趟深阵，明天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我还要收拾东西，就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聊。” 去深阵？陈大河有点眼晕，改自己行程都不提前通知的？都出来一个月了，他还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呢。 廖雪萍说完，不等陈大河说话，便拍拍他的肩膀出去。 紧接着饶山也笑着挥挥手，“你们聊，我也先回去。” “来来，这边坐，”蔡志明站起来将陈大河摁到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你说都来香江了，跟深阵就隔一条河，老爹老娘都在河对面，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他们老人家啊。” “就是，”赖家伟顺手甩给他一支烟，昂着头笑道，“再说你有多久没去深阵了，那边是一天一个变化，如今的琼斯公司可不得了，整个琼斯工业园气派得很，好多头一回来深阵的人都把那儿当景点过去参观，可惜园区不让随便进，他们就在旁边搭窝，那里都聚成了一条商业街，琼斯公司有今天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正好趁这次机会，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嘛。” 他这话有点夸张，那地方陈大河也知道，自发形成的商业街确实有琼斯公司的原因在里面，但周围几百家大大小小的电子厂也功不可没，包括从香江过来的水货，各种中低档产品品类繁多，前来拿货的各地倒爷也络绎不绝，后世华南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此时已初具雏形，深阵市府也正在对那里进行规划，计划将那里打造成深阵的一张名片。 陈大河两根手指头夹着烟屁股，看看赖家伟，再看看蔡志明，眯着眼睛满脸的狐疑，“有事，绝对有事，你们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呐，”蔡志明义形于色，用不入流的演技抻着脖子叫道，“难道我和赖局的话不对？难道说你不想去看看你老爹老娘过得好不好？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现在的深阵？！” 陈大河干脆不去看他，拿起烟灰缸里的火柴抽出一支划燃，把烟点上后甩灭，丢进烟灰缸里，吐出一口浓雾，“再不说我回去睡觉了啊，早上还要赶飞机呢。” 赖家伟拦住还要说话的蔡志明，无奈地拍拍桌子，“得得，那我跟你明说了，今天下午我们跟梁书记通了电话，梁书记特别交代，一定要请你过去深阵住几天，这可是硬性任务，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行吧！” “那总得有个原因吧，”陈大河弹弹烟灰，侧身看着他，“我就不信只是叫我过去住几天那么简单。”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陈大河和他也混熟了，交情还算不错，才留下来听他的解释，否则就算有廖雪萍说项，也休想勉强他，别说他只比赖家伟低了一级，哪怕是梁书记亲自出面，也管不到他的头上。 “确实有点事，”赖家伟抠抠脑袋壳，笑着说道，“前天我们不是搞了个投资签约仪式吗，效果不错，梁书记也很满意，只不过，你也知道，那就是个意向协议，钱不到账，签再多也是白搭，所以梁书记想请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忙，帮我们催一催？” 接住陈大河瞟来的眼神，赖家伟嘿嘿笑道，“当然，也不用管其他人的，EO集团一家就行，请EO集团的马总尽快把资金给我们拨付过来，也好今早动工啊！” 经过这次的谈判，他们心里将陈大河对EO集团的影响作用提到最高级别，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投资。 “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陈大河看看两人，忍不住摇头失笑，“这可是十亿美金，他们再快也有个限度，哦，钱不到账，你就打算我把留深阵一辈子啊？！” “没有的事儿，”赖家伟用力摆了下手，伸出一根手指，“最多一个星期，我们派专车送你去广洲坐飞机回北金，就一个星期！主要是你人在深阵，和人在北金，那说的效果不一样。” 蔡志明也在一旁帮腔，“陈老弟，咱俩可是老交情了，我蔡志明什么性格你不知道？还能害你啊！我们也不强求你帮到哪一步，主要就是请你去做客，表示一下谢意，你就当是放假了，过去小住几天，行吧。” 陈大河也不回话，默默抽着烟，等一支烟抽完，才将烟屁股摁到烟灰缸里，轻声说道，“人家马总可没你们那么多花花心思，钱呢他们已经在准备了，别的项目先不管，也没那么快，就那个深广高速，要不了一个星期，你们的开工手续今天办好，我保证明天首期的一亿美金就能到账！” 看看满脸兴奋，却依然眼巴巴望着他的两人，陈大河笑着轻轻摇头，“行吧，确实有半年没见老爹了，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好！”赖家伟一拍巴掌，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安排车，保管全程最高待遇，不白跑这一趟！” 第八百二十五章 堵门 到了深阵，陈大河自然是回家去住，就是蔡志明代表某些人送的那套很隐秘的河边别墅。 本来在五星级标准装修的琼斯酒店有一套为他永久保留的房间，但老爹老妈都在家里住着，他要敢跑去住酒店，绝对能让老妈唠叨死，和私人飞机一样，这个房间多半也是便宜马安国了。 赖家伟准备的最高礼遇也没能用上，因为饶山得知陈大河要来深阵，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来，顺便就安排好陈大河在这边的用车，一辆黑色伊法，以及两个配枪带移动电话的司机兼保镖。 在深阵的头一天，陈大河同梁书记见了个面，还一起吃了晚餐，拉着他一起谈了些发展规划的问题，然后就没他什么事。 家里面呢，老爹老妈和二姐都在建筑公司上班，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时间理他，小妹也正在上课，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但她明年就要参加高考，被老妈逼着去了学校的补习班，从早到晚在学校泡着，要深夜才回来。 第二天陈大河就突然发现，貌似自己来了深阵没事可做啊，公事办完了，家事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吧，还跟流浪狗似的，压根儿都没人理，便灰溜溜地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北金。 至于赖家伟请他逗留一个星期的事毫不犹豫抛之脑后，给面子来一趟，跟梁书记也会了面，差不多就得了，还非得留自己在这里干等咋地。 结果还不等他收拾行李，饶山就带着一大群人涌进别墅，将他堵了个正着。 陈大河看着站成一排的几人，狠狠瞪了饶山一眼。 得，今天肯定走不成了，只能等明天吧。 饶山满脸无辜地高举双手，“不怪我哈，我就跟佳彤提了一嘴，她就把所有人都招来了。” 心里却暗暗得意，小样儿，真以为来一趟深阵，随随便便就能走啊，起码也要把这几位应付过去才行呐，我要是不告诉他们，回头能让这几个烦死，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出卖是必须的。 陈大河瘪瘪嘴，走到沙发主位上坐下，“都坐啊，还要我请怎么滴？” 这套四合一的沙发大得很，十来人坐下还错错有余。 “大河，你看看这个，”马佳彤可不管陈大河是不是黑脸，手里捧着一叠杂志，最上面还放着一份叠好的报纸，一一摆放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出版社开办的四本杂志创刊号，”马佳彤一本本地指着说道，“环球纵览，介绍世界各国人文风情的，这个是求学四海，专门介绍去国外留学的，目前只做了美国和法国的，这一期讲的是他们的留学政策和注意事项，这个是天下汽车，是我们根据您帮我找来的资料整理出来的，主要介绍世界各国的名车，还有我们自己国家的汽车，最后这本是时尚掠影，我查过资料，时尚类的东西有很多种，但现在我们只做了时装类，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慢慢扩充。” “主要是环境不允许，”叶晓琳在旁边嘻嘻笑道，“做个时装类的都有人说闲话，要是再加上红酒、珠宝、箱包和手表这些，那肯定更加不得了，彤彤说等时机成熟再开副刊，到时候做成全品类的时尚杂志。” 陈大河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一下，美工设计虽然有点老土，但也比现下市面上出版的杂志强太多，应该是从香江那边请的人做设计。 再看看内容，这本环球纵览还是挺丰富的，从社会环境到生活习俗，写的东西倒是不少，图文并茂也很能吸引眼球。 顺手丢到茶几上，也不看其他几本，抬头看了马佳彤一眼，“我让你请深阵文化局的人帮忙审核内容，他们看过没有？” 尽管有他这个后台在，马佳彤他们在深阵能得到许多便利，但宣传阵地的问题绝对马虎不得，自己首先就要把好第一关，不能等出了事再去收拾。消耗人情事小，败坏口碑事大，他之所以到哪里都吃得开，人脉关系广，身家丰厚出手大方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更关键的，还是他懂得怎么做人。与人为善，不给人添麻烦才是维系关系最好的调和剂，要是到处惹是生非，再宽的路早晚都要走死。 马佳彤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过了，我本来想给他们付报酬的，他们都不肯要，他们局长也说用不着，后来改成送他们一套衣服，就是琼斯服装厂生产的奥莉高档女装，这个他们倒是收了。” 陈大河撇撇嘴，奥莉女装就是奥利弗最早弄的那个服装品牌，设计和营销总部原来在香江，后来搬去了美国洛杉矶，随着EO传媒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好莱坞女星的新宠，拿到巴黎米兰都算是奢侈品，生产一直都是这边的工厂代工，专供奥莉品牌专卖店，那些人赚大了好吧。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将麻烦消灭在萌芽状态，多少都无所谓，无非就是一点钱的事，更何况他们是直接从工厂拿的货，更没几个钱。 “还有这个，”马佳彤拿起最后那份报纸，放到他的面前，“上个月底您让山哥通知我办免费报纸，专门刊登商业和商品信息，还有一些市场分析和点评之类的，也已经做好了，不过因为时间太紧还没有正式对外发行，您看看有没有要做调整的。” 陈大河拿起来扫了一眼，抖了两下说道，“纸张太差，换成好点的。” “啊？”马佳彤一愣，本能扭头看向叶晓琳。 她的出版社所有刊物都是在叶晓琳的印刷厂印刷生产，纸张问题肯定要问她。 叶晓琳则抓抓脑袋，“大河，既然都是免费送的，用那么好的纸干嘛呀，而且我看市面上好多报纸用的纸都没我们这个好诶。” 陈大河拿着报纸又抖了两下，“看见没，在掉纸屑啊大姐！” 将报纸丢到她面前，没好气地说道，“免费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只要能有针对性地将免费报纸送到固定人群手里面，这就是最好的宣传渠道，到时候收广告费都收不过来，可你要是拿这个，” 说着又指了指报纸，“去跟别人厂家谈合作，人家一句你就用这么差的纸，为什么还要收那么贵的广告费？你怎么说？可反过来就不一样了，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的投放群体是最精准的，我们的报纸质量是最好的，连纸都比别人家的强，那广告费收贵一点是不是天经地义？！” 叶晓琳缩着脖子嘀咕了一句，“我只管印，收广告费的是彤彤。” 马佳彤立刻扭头瞪着她，猪队友！ 第八百二十六章 汇报 陈大河也懒得理她们这点小动作，将报纸扔到一边，抬头看着马佳彤，“发行工作怎么样？” “嗯嗯，挺好的，”马佳彤连连点头，“我们走的是经销代理的路子，很多到琼斯出版社进货的代理商都成为我们的渠道客户，这四本杂志首期是这个月初发行的，暂定的是月刊，刚开始没敢多发，每份只印了五万本，没想到很快就卖完了，现在已经加印了三回，晓琳的印刷厂都吃不下，放了一部分去琼斯印刷厂，才满足了代理商的要货请求，全部都是五十万本的量，四份一共两百万本，一个创刊号就已经盈利了，不过免费报纸我们只能另外想办法。” 陈大河瘪瘪嘴，就知道是这种结果，琼斯公司的底子太好，他们这些人在琼斯公司四年时间下来，不知积累了多少资源，只要有想法肯努力，创业不要太简单，这也是当初他坚持将他们踢出去自立门户的原因之一。 想了想说道，“免费报纸和普通报刊不同，不需要专门的发行渠道，而且市场受众也不复杂，目前来说只适合在深阵发放，没必要去其他地方，去了也是惹祸，回头你找老饶借点人，按市价支付佣金，到那些商业集中的地方去发就完事了。” 除了香江的龙江保全公司，深阵的顺风货运也一直是饶山在负责，随着深阵的发展越来越好，现在顺风公司的货车已经突破两千辆，员工也破万人，全部都是接收的退伍老兵，而且由于前些年治安不好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是带武器出车，这里的轻武器装备不比龙江公司少多少。没办法，谁叫现在枪支管理还不严呢，以老饶的关系从部队里弄些淘汰的半旧家伙什出来不要太简单，有时候饶山自己都在说，让龙江公司和顺风公司的人干一架，哪边赢哪边输还真不好说。 也因为这个，省里面特意派专人找饶山商量，在顺风公司安排了两个指导员进来，不领工资白干活的那种，专门负责枪械的管理工作，否则这么一家公司放任不管，上头可不敢放心。 一直坐在边上没说话的饶山也点点头，“这个简单，回头你需要多少人，我安排他们过来，随便给点餐费意思一下就行。” “还是按市价给钱吧，”马佳彤转过头笑道，“公事公办的原则不能破，我和晓琳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尽管大家都是在给东家做事，但工作上必须要分清楚，而且不管钱怎么转，最后都是流到东家口袋里，省下来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公事公办的好。 饶山笑了笑也没再反对，事实上琼斯公司内部也是这么做的，他刚才也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马佳彤说完，将目光投向叶晓琳。 叶晓琳刚才差点被训了一顿，正缩着脖子装鸵鸟，看到马佳彤的目光，不由得嘿嘿干笑两声，轻声说道，“我这儿也挺好的，工厂建好了，设备请琼斯印刷厂帮忙买的，也安装调试好了，工人也是那边帮忙找来的，没耽误彤彤的杂志出版，哦，也盈利了，挣得挺多的。” 陈大河无语地耷拉着眼睛皮，你这不废话吗，产能全开，价格也给到位，当然盈利了。 叹口气说道，“晓琳呐，论年纪你比佳彤还要大半岁，难道你这个印刷厂就打算躺在佳彤身上过日子啊？” “没有，”叶晓琳低着头，撅起嘴说道，“我这不是要先满足彤彤这里的需求吗，而且我也已经在采购新的设备了，等新设备一到，产能扩张了，我就立刻上马新项目。” “哦，”陈大河眉角一挑，“新项目？那你说说，什么新项目？” 就这姑娘，年前敢说出跟马佳彤一起合伙干这种话来，显然就是个没主见的，倒要听听她能有什么新想法。 “我想想，”叶晓琳视线上瞟，边想边说道，“我现在能想到的有两个，一个是挂历和台历，这个家家户户都能用得上，我找人重新设计一下，做得漂亮一点，应该好卖，然后就是印画报。” “画报？”陈大河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什么画报？” “就是奥运冠军的，”叶晓琳咧着嘴，日历的点子没被东家骂，她心里有点小开心，“今年奥运会我们国家拿了那么多金牌，那几个奥运冠军别提有多受欢迎了，要是印他们的画报，一定好卖！” 陈大河眼角微抽，“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你就打算直接印？” 叶晓琳茫然地看着他，刚准备说话，就被马佳彤抢先说道，“不是，她让我过几天陪她回一趟北金，去找体委商量版权的事儿，我刚才都忘了跟您说，您在体委认识人么？给介绍一下呗。” 陈大河瞟了她一眼，“不认识，自己找去。” 她们两个那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他，不过也无所谓了，有马佳彤看着，叶晓琳这个小迷糊出不了事，只是这姑娘，做执行还不错，当一把手的话，算了，等合适的时候让马佳彤把她收购了吧。 “行吧，有计划就好，放手去做就行，” 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轻描淡写地放过这两人，陈大河看向下一个，“小蕾，说说你的。” 很明显，他们几个过来堵门，就是邀功报喜来了，不让他们一个个说，指定晚上睡不着觉。 “嗯嗯，”佟小蕾立刻直起身子，将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放到陈大河面前，“大河，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也是送给你和茜茜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哦？陈大河有些意外，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一套男士休闲西服，上面是米白色，下面是深蓝色，颜色搭配倒是不错，只不过款式是典型的流行款，就是里面能塞进两件棉袄的那种，陈大河嘴角微抽，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先收着吧。 再看看给茜茜的，还好，一件大红色毛呢风衣，这种风格的衣服，再过几十年也只是在细节方面做些修改，完全称得上经典款，任何时候都可以接受，没得说。 第八百二十七章 配合 看见陈大河舒缓的表情，佟小蕾终于稍微松了口气，轻笑着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想开一家服装厂，参考奥利弗用过的那种模式，将公司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设计加品牌管理，再一个就是生产加工。设计和品牌公司已经开起来了，不过公司设在香江，深阵工厂也是用这家公司名义投资的，算外资公司，能有许多政策优惠。这两套衣服就是分别属于公司下面的两个牌子，因为挂着香江的牌子，也是香江的设计款式，衣服生产出来后特别好卖，好多百货公司还有供销社都过来进货，一直供不应求，” 陈大河脸上终于看到一点笑容，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这是套了出口转内销的壳子，老百姓以为你的衣服是香江的，如果价格也能接受的话，自然会很受欢迎，而且这里面有个亮点，” 说着指了指衣服上的商标，呵呵笑道，“两个牌子都取了个外国名字，连商标都是全英文的，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他倒是没想到佟小蕾竟然现在就学会这一套，这就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后世这么操作的公司不要太多，什么意大利的家具，南韩的化妆品，法国的香水，英国的服装，其实一大半都是国货，质量也差不多，偏偏卖得比很多国内知名品牌更贵，销量竟然还更好，简直没地方讲理。 听到陈大河的夸奖，佟小蕾忍不住嘴角上翘，很是有点开心，可接着又抿起双唇，忐忑地说道，“只是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请琼斯服装厂代工生产的，我自己的服装厂只承担一小部分很简单的款式生产。” “哦？”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 难道她想走轻资产的纯品牌管理路子？ “因为工人不好招，而且，我发现另外一个商机，”佟小蕾见陈大河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发现深阵这里的工厂越开越多了，来这里的工人也越来越多，但是有技术有经验的熟练工却很少，然后我就想，能不能学琼斯公司的培训班，办一所工人学校，嗯，也不是学校，就是工厂，也发一点工资，算是学徒工，专门教工人学技术，然后再把他们转去需要熟练工的工厂。” 陈大河一愣，顿时来了兴趣，不觉身体坐直，看着她说道，“详细点，说说你的想法。” “嗯，”佟小蕾点点头，“我的服装厂已经建好了，两千套设备都已经到位，也从琼斯服装厂招了一批熟练工做师傅，只是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人，毕竟他们也需要熟工的，不能给我太多。后来想再找熟练工，却发现很难招到，不仅是我，来深阵投资的外商也遇到跟我一样的情况，蔡主任为这事很头疼，但他也没好的办法，听说全深阵只有琼斯公司情况好些。而琼斯公司的熟练工其实都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刚开始服装厂成立的时候，也用了大半年，从小件的背心汗衫做起，才慢慢培养出那么多人。所以我就想，能不能专门招生手进厂，培养出师后，按培训期每个工人的成本费用，加点钱转给有用工需要的工厂，或者用租赁的形式也行，这样既能解决一部分社会用工问题，我自己也能赚点差价，我算过了，这种方式比自己加工赚得还多，问过的几家工厂也愿意接受。就算以后他们工厂都满员，不需要工人了，这些工人还可以留着自己用，只要停止招工就可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陈大河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分明是打着工厂的幌子，行技工培训学校之实啊，也有点人力外包的影子，这姑娘的脑瓜子，可比叶晓琳强多了。 便点点头笑道，“你这个想法不错，自己能盈利，也能为社会创造一些价值，我看可以先试一试，具体细节我就不多问了，有什么问题你们互相之间可以多商量。” “嗯嗯，”佟小蕾开心地连连点头，“这个点子就是我和彤彤一起想的，她帮了我很多。” “也没有，”马佳彤扭头笑道，“主要还是你自己有想法，我就是帮你查漏补缺，而且还有一个你没说，除了提供工人之外，你不是还给其他服装厂提供设计和代加工服务吗，这样除了能帮他们解决急需的工人之外，也能开拓更多的业务捆绑销售，确实很有想法啊。” “行了，”陈大河摆摆手，“你们就别夸来夸去的，下一个到谁？” 两女吐吐舌头，一起看向坐在佟小蕾旁边的齐布琛。 齐布琛缩缩脑袋，“我就是办了个皮鞋厂，法子跟小蕾差不多，用香江的牌子在这边生产这边卖，” 见陈大河瘪着个嘴，不由得颓丧地低下脑袋，“好吧，就是跟她学的，可惜学也学不像，工厂是开起来了，可工人却很少，熟练工不好招，大师傅还是从香江高薪请过来的，现在厂子里总共才两百多人，销量也没小蕾的服装多。” 佟小蕾无语地垮着小脸，用脚踢了他一下。 齐布琛顿时反应过来，慌忙将手里一直拎着的两只袋子放到茶几上，抽出两只鞋盒，看着陈大河嘿嘿笑道，“大河，这是我们工厂的大师傅亲手做的皮鞋，也是卖得最好的款式，您看看。” 和服装一样，一双男士一双女士，陈大河看了一眼，款式他自然看不上，做工倒很精致，点头笑道，“做公司不是比赛，小蕾能这么快打开局面，那是因为借了琼斯服装厂的光，可琼斯公司以前没有做鞋，这半年时间你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算不错，没必要妄自菲薄。” 小姑娘不容易，有琼斯公司和陈大河做靠山，起点太高，做好了是本分，做差了就要自我检讨，压力很大啊。 而齐布琛不仅没受到批评，还意外地收到夸奖，不禁开心地昂起头。 陈大河想了想，对着马佳彤说道，“小蕾的服装和布琛的皮鞋品牌，你可以用软文介绍的形式做到时尚杂志里面去，既是抬高他们的身价，也是一种广告宣传，可以找他们收广告费。” 随后又指着两人，“但是，你们的设计和生产质量一定要有保证，如果达不到要求，绝不能上杂志，明白？” 三个人一起点头，同时眼睛发亮，对啊，谁规定新品牌就不能做时尚品的，只要格调到了，没影子的都能吹出来，更何她们产品的质量本身就不差！ 陈大河身体后仰翘起二郎腿，扭头看向坐在一起的三个男的，忍不住笑道，“你们三个，一个开家电厂，一个开家电商店，还一个跑运输，搭配得挺好嘛，说说，生意怎么样？” 第八百二十八章 区别对待 听到陈大河的调侃，倪楚贺，富博敦和那爱新三人一齐咧嘴干笑，只得硬着头皮各自介绍了一下情况。 依靠深阵越来越好的产业配套优势，倪楚贺的厂子已经走上正轨，不过现在只有一款产品，欢乐牌十四吋黑白电视机，名字透着一股浓浓的本土气息。 名字土不土都没关系，这年头电视机在大件紧俏商品中排头号位置，地位牢牢不可撼动，而黑白电视更是以价格优势力压彩电，成为紧俏中的紧俏货，所以只卖一种产品的万家乐电器商行生意也好到爆，每天来进货的人是络绎不绝，没办法，谁叫这里的电视竟然不需要票呢！搁别的地方只能买水货，这里却敞开了卖，虽说价格贵了点，但卖的时候也可以加价啊，等于抢到就是赚到，他们不疯才怪。 而作为万家乐商行指定用车单位的快又好货运公司，生意也是好的不得了，大大小小五十辆货车还忙不过来。 这三兄弟摆明车马联起手来做霸王生意，完全不给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进货的倒爷选择的余地。 听完他们的介绍，陈大河背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两手搁在大腿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三人。 这三位顿时如坐针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禁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马佳彤。 马佳彤立刻视线上瞟，当做没看见，自己才勉强过关，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过了半晌，陈大河才冷冷问道，“讲完了？” 另两位刚准备点头，倪楚贺赶紧摇头，“没，刚才还有一个忘了说。”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那你继续说。” “哦，”倪楚贺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已经采购了一条电冰箱生产线和一条洗衣机生产线，下个月就到货，完成调试后就能生产，然后等资金回笼，还会继续开别的产品线。” “哦，”陈大河张着嘴点点头，看着他笑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有两条电视机生产线，在刚刚打开市场的情况下，就接着再来洗衣机电冰箱各一条，还准备继续开别的产品线，是吧？” 这笑容怎么这么冷呢？倪楚贺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点头，“是。” 马佳彤和佟小蕾两人已经抬起头无语望苍天，这位大哥，没救了！ “还，是，”陈大河脸色当即就冷下来，“走都没学会就开跑，你挺能耐的啊！电视机做好了吗？那两条生产线回头全部转让给琼斯电子厂，三年之内就给我专心做电视，电视销量排不进全国前五，不准上其他产品线。” “还有你，”陈大河指着富博敦，“你见过哪家电器行只卖电视机的？琼斯电子厂的长河牌电器经销权你拿不到？他们的BP机移动电话你不能卖？不光是琼斯电子厂，一个月之内，你要是拿不到至少五个家电品牌的代理权，就把商店给我关了，到倪楚贺那里干销售去。” 最后指着那爱新，“你自己算算，五十辆货车要多少钱，要送多少趟货才能赚回来？司机押运员都是饶山给调的人吧？就是让你去给他们两个拉货的？你以为一个电视机厂就能把所有车都能用上啦？还运不过来，每一辆车都装满了吗，空余的车厢能不能装零担？路线规划懂不懂？要不要我教你啊！” 那爱新茫然地抬起头，“零担是什么？扁担吗？” 隔着老远的饶山无力地以手扶额，面带不忍地看着他，“零担就是散货，服装厂和华强街那里的批发贩子都有零担需求，随便拼一拼都有几大车，搞货运的都知道。” 那爱新顿时满脸通红，虽然他之前在琼斯公司负责过发货，但那时不需要接外面的单，都是直接转给饶山，后来也只想帮兄弟搞运输，哪里了解过什么零担，直接说散货不就完了么。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吐吐槽，东家面前可不敢造次。 眼看兄弟就要遭殃，富博敦将牙一咬，本着有难同当的心态插话道，“大河，我们知道错了，马上就改，我明天就找合适的场地去，原来地方太小，我换个大的增加场地。” “对对，”倪楚贺也连连点头，“我进的那两条生产线也是琼斯公司帮忙买的，明天，不，今天我就跟他们说不要了，换成电视生产线，扩大产能开足马力生产，争取早日做到全国第一！” “还全国第一，想多了你，能进前五我就谢天谢地，”陈大河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富博敦，“还有你，增加场地增加场地，现在两千平的场地还不够你造的？你在香江大学进修学的都是狗屁啊？连锁经营懂不懂？不懂就回去找书学，省得出来丢人。” 富博敦惭愧地低下头，可不咋地，进修学的都是企业管理，连锁经营那是另一个专业啊东家！ 而且现在坐在家里就有人上门求购，开那么多门店干啥，当然这话不敢说出口，否则绝对能被骂到死。 最后指着那爱新，陈大河点了两下手指头，最后无力将手一甩，“你我就不说了，已经够丢人的，我拍一说你回去给我上吊，那老伯面前可不好交差。” 那爱新哭丧着脸，要不东家您还是骂两句吧，不然我怎么感觉自己无药可救了呢？ 三个难兄难弟可怜兮兮地缩着脑袋，瞟了一眼憋着笑的四女，心里更加戚戚然。 马佳彤和佟小蕾也就算了，叶晓琳跟齐布琛比他们也强不到哪里去，怎么她们就不挨骂，自己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东家区别对待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陈大河翘着二郎腿，又扫了一眼他们几个，“你们这些人，在琼斯公司历练了四年，经验本事都不差，人脉资金也都是最好的，为什么有的人能做好，有的却干成一团糟，啊？” 有一团糟的吗？七人私下里眼神交流，最后四姐妹一起替三位兄弟默哀，东家说什么你们就听着吧，不骂几句怎么显得他能耐呢。 陈大河可没发觉他们的小心思，继续讲着大道理，“关键是态度啊，态度决定一切，态度没摆正，事情能干得好吗？我也不点名批评了，你们都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三兄弟又相视一眼，都已经骂过一轮了好吧，还需要点名吗？！ 陈大河说着挥挥手，视线不觉看到饶山，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老饶，别以为干出点成绩就可以沾沾自喜，投资公司的事情就没有改进的余地了吗？为什么到现在扶持的创业公司还不到五百家？是他们不愿意还是你没尽全力？” 老板好大火气啊！饶山撇撇嘴，早知道今天自己就不跟他们一起来了，白挨一顿骂。 “我跟你们说，”陈大河站起来指了一圈，进行最后的无差别攻击，“要是到年底还没有彻底的改善，都给我在深阵趴着，不用回家过年，还呆着干嘛，等我请你们吃饭啊！” 看着本来想邀功，结果挨了顿训的一群人落荒而逃，陈大河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哼，敢耽误我回家看老婆，这口气不骂出来就不舒服，他没有骂女生的习惯，那就只能逮着男的开火了，尤其是那三个，本身能力也不差，结果出去创业就混成这样子，不骂他们骂谁！ 第八百二十九章 奖品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河便坐车到广洲，然后搭上飞机回到北金。 家里一切如旧，茜茜身体也很好，就是肚子已经可以看见隆起，现在她也没有上台主持了，天天跟着徐老爷子学节目制作，节奏更是不紧不慢，多半还是为了打发时间。 倒是大街小巷都跟过节似的，到处彩旗飘飘热闹欢腾，没别的，庆祝啊。 看看，时隔多年，体育健儿重返奥运赛场，就拿下金牌榜奖牌榜第四的好成绩，为国争光啊，能不庆祝吗！再加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国庆节了，到处张灯结彩的，这大街上更加热闹。 除了奥运军团，这届奥运会收获最大的绝对要数一家新生企业，就在广栋坲山三水这个绝大部分国人都没听过的地方，刚刚诞生没多久的建力宝搭着奥运的东风趁势而起，从国外火到国内，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陈大河回到单位，办公室的小助理李小青都在拉着他问，“主任主任，香江有建力宝卖吗？我在阅览室的外国报纸上看到都在报道他们。” “当然没有，”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建力宝又没有出口证，怎么可能卖到国外，别被那些报纸糊弄，他们是接受不了咱们国家的运动员能拿这么好的成绩，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呢，说什么喝了东方魔水才有这么好的成绩，可建力宝是今年才成立的，以前哪来的魔水给他们喝，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咯，” 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丢到她的办公桌上，“这是给你带的纪念品，拿着。” “哦，谢谢主任。” 心里的魔水神话破灭，李小青有点不开心，噘着嘴低头摆弄自己的礼物，随即看到漂亮的包装心情又好起来。 “哇，好漂亮，”李小青打开包装盒，只见里面叠放着一条天蓝色的羊绒连衣裙，顿时两眼放光拿起来抖开，“好漂亮的裙子啊，香江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陈大河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端起她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这段时间单位里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就是快要到国庆了，单位上发通知，要搞一个庆国庆活动，白天组织去长安街看庆典，晚上是内部晚会，还有歌唱家和老艺术家表演呢，不过没我们部门的事儿，而且时间还早，只要到时候跟着去就好，”小姑娘的心思还沉浸在漂亮裙子上面，翻来覆去地看着，片刻后，突然瞪大眼睛，捂着嘴巴倒抽一口冷气，“天啊，竟然是奥莉的牌子！” “奥莉怎么啦？”陈大河正低头看着这一个月的单位公文，抬头瞟了她一眼，“你也听过这个？” 虽说奥利弗的这个服装品牌只在国外卖，但这里和外交部是最接近国外的窗口单位，从报纸上看到这个牌子的广告也不稀奇，不过小姑娘的反应倒有点奇怪。 “主任，”李小青依依不舍地把衣服叠好放到包装盒里，双手捧到陈大河面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嗯？”陈大河直起身子板着脸，“我送的东西你不要？” “不是，”李小青扎着脑袋满脸通红，咬咬嘴唇说道，“这个太贵了，上周末在东单那边新开了一家奥莉服装店，我和朋友去看过，里面东西可贵了，一条普通的夏裙就要两百多块，这条肯定更贵，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奥莉服装店？四月份奥利弗才谈好的服装卖场项目，这么快就开业啦？ 陈大河两手撑在办公桌上，抿嘴看着她一言不发，这小姑娘不时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吓得眼神乱瞟手足无措。 “看把你给吓的，”陈大河咧嘴一笑，“我就你这么一个下属，要是出去一趟不给你带点东西，别人指不定怎么骂我小气，给你你就收着，这衣服贵不贵我不知道，但以后肯定还有更贵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这次我带了一大箱子回来，外联局那里就送了七八条，就没一个跟我客气，不信你自己上去问。” 单位里出差的，只要条件不是太拮据，给同事带点纪念品是传统，陈大河自然也不例外，在香江的时候就让饶山给他准备了几十份礼品，装了好大一只纸箱，好吧，都是EO集团旗下的产品，就没花他的钱，然后直接用飞机寄回来的，比他的人还先到家。 李小青听见陈大河说给好多人都送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而且也想起来听单位上相熟的同事说过，自己的领导是个有钱人，这才开开心心的收下。 陈大河嘴角上翘笑了笑，这小姑娘不错，懂规矩知进退，只要运气不太差，肯定有前途，不过既然她的第一任领导是自己，那运气还差得了吗！ 回到座位上，李小青将包装盒放到抽屉里，端直坐着准备工作，可心思都在抽屉里那个小小的盒子上。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吓了她一大跳，慌忙拿起电话，“您好，这里是香奥台联络办公室，请问您哪里？啊，翟部长，您好您好，主任他在，好的，我跟他说。” 小姑娘捧着电话，扭头看向陈大河，“主任，翟部长找您，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行，我知道了，”陈大河将手里的文件一拢，起身就往外走，“跟翟部长说，我现在过去。” 跟翟国新没大没小那是在私底下，外人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能将位置摆得很正。 到了翟国新办公室，一看里面没人，陈大河又原形毕露，脚后跟一踢将门关上，撇着嘴说道，“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让你给叫上来，又整什么幺蛾子啊？” “我看你才整幺蛾子，”翟国新瞪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掏出一只盒子往桌子上一拍，“咯，你的奖品。” “奖品？奖什么的？”陈大河感觉莫名其妙，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半旧的派克金笔，不由得更加纳闷，“你家奖品是旧货啊？” “不要？拿来，”翟国新右手一摊，“你想要新的，也行啊，我用十根新笔跟你换，拿来！” 第八百三十章 烟花 陈大河立刻合上盖子，顺手往裤兜里一揣，屁股搭在办公桌上，看着他嘻嘻笑道，“什么来头？” 翟国新冷笑两声，“不是嫌旧货吗，拿出来啊。” 陈大河也不笑了，两只袖子往上一撸，抬起头傲然说道，“进了我的口袋，还有掏出来的道理？想得美！” 翟国新哭笑不得地指着他，“你小子就是块滚刀肉。” 随后说道，“这是朱部长私人掏腰包发给你的，来头不得了，五三年彭总亲手送给他的战利品，笔盒内部还有部长的亲笔题字，你可得收好。” 陈大河一听，立马从口袋掏出盒子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木质的盒盖里面，红底黑字写着鹏程万里四个大字，嗯，盒子很小，字也不大，但偏偏看上去气势如虹很是大气，可见写字的人书法功底非同一般，角落里是朱老的落款。 将盖子合好，重新揣到兜里，陈大河转身到椅子上坐下，嘿嘿笑道，“这个奖品不错，我很满意！” 翟国新瘪着嘴，轻轻哼了一声，这东西他看着都嫉妒，能不满意吗。 不过这也是陈大河应得的，给他的这份奖励，自然跟这次派他过去香江的任务有关。 他这趟去香江，搅得是天翻地覆，起码三五年内不用担心再有人明目张胆给内地捣乱，若不是奥运会正好开幕，恐怕这件事还要闹得更大，也幸好恰逢奥运，将这股风头刹住，若是闹大了，真有可能给即将敲定的中英协议平添变数，不得不说这份火候掌握的刚刚好。 如果说这一切都在陈大河的掌握之下，翟国新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老练。 只不过这种手段毕竟见不得光，陈大河表现再好，部里也不能进行表彰，只能用这种私人馈赠的方式意思意思，看样子效果不错，显然比起升官发财，陈大河对这种奖品更加满意。 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心不在焉的年轻人，翟国新突然有种前浪死在沙滩上的丧气感，要是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有这份火候，现在恐怕还能再进一步吧。 虽说文化部的惯例是由文化战线的资深大佬做部长，但他也可以去其他部门啊，哪里不都是工作么。 任务完成，翟国新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滚，看着你就烦。” 陈大河也不介意，两手插兜优哉游哉地回了办公室。 不过在办公室还没把椅子坐热，就将公文包一提，冲李小青挥挥手，“好好看家，我去统战部办点事。” 饶山交给他的那张软盘他在香江的时候看过，一点四四MB的容量不算大，但用来装纯文字和简单图形的资料还是能装很多的，起码EO香江通信研究院里的主要高精技术都在里面，其中就包括路由器、智能监控技术、安全管理系统、程控交换机、移动电话、bp机和通信基站，都不是完整技术文档，而是最核心的部分。 陈大河毫不犹豫将后面的东西删掉，只保留路由器、智能监控和安全管理系统这部分，拷贝到另一张磁盘上，原来那张被他砸成粉碎扔去填了海。 有这些就够了，其他东西就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可不能随便给出去。 到了统战部，陈大河已经是这里的熟人，也不需要证件或通报，直接找到吴天华的办公室，然后二话不说，将软盘网他桌上一拍，“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吴天华好奇地拿起软盘翻来覆去地看，“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陈大河惊讶地看着他，“你就没用过电脑？” “电脑？”吴天华眨眨眼，随后恍然一声，“哦，你是说微机吧，见过啊，不过没用过，我们又不是科研机构，要微机干嘛，这是微机上用的？” 陈大河撇着嘴，“磁带知道吧，磁带放声音的，这个就是储存文字的，之前你要的资料就在这里面，拿给你身后的人看就行，不过得说好了，不准用于商业行为！” “这就是技术资料？”吴天华蹭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捧着磁盘凑到眼前，似乎要看出朵花来。 “你的眼睛又不是磁头，看个屁啊看，”陈大河敲敲桌子，“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取。” “哦，哦，”吴天华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磁盘放到桌子上，那动作看得陈大河都替他着急。 随后拿起桌角一部红色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喂，您好，我是吴天华，上次您要的东西已经到了，就在我这儿，是一张很小的磁盘，麻烦您派人过来取一下。” 讲了没两句就挂断，陈大河摸摸脑袋，“哪个部门的？讲话都这么小心。” 吴天华瞟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连在你面前打电话我都是违反纪律的，” 随后挥挥手，“行了，东西送到就赶紧走，你别跟他们碰头，惹不起。” 陈大河嘴角一撇，“谁稀罕。” 说着就出了房间。 只是眼里的神情却很凝重，老吴是在替他挡枪啊，要是没他的话，弄不好这个部门就直接找上自己。 不过他也没多少担心，反正吴天华他们不会有事，而自己的腰杆已经足够硬，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 所有任务完成，陈大河无事一身轻，又过上了白天泡单位晚上陪老婆的咸鱼日子。 风平浪静过了十几天，在马安国的掩护下，霍先生无惊无险到了北金，随着他的到来，北金城里的节日气氛也越来越浓厚。 不过霍先生没来找他，国庆之前他都要尽量减少外出，以避免被人发现，倒是托马安国送来一份礼物，东西不算多贵重，一方上上品的田黄冻石印章，刻着纪晓岚的底，对于陈大河和霍先生的身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心意。 而马安国也只在头天来了一次，然后就忙着公司的事，如今北金这边除了一个文化公司，还有奥利弗新签的几个项目都需要他处理，不来还好，来了不看可说不过去，自然是脱不开身。 到了月底，九月二十八日，亚奥理事会在韩国汉城举行第三次代表大会，对第十一届亚运会举办城市进行投票表决，北金力压广岛获得举办权，消息传回国内，再次举国沸腾。 北金能获得这一届亚运会的举办权确实不容易，原本举办城市已经定在广岛，是外交部和体委的领导一起，不停游说亚奥理事会的各位委员，并在科威特八王爷法赫德先生的全力支持下，才让亚奥理事会同意举行第二次投票，也让北金有了争取的机会，在这一次的常务理事会上，也是经过了三轮抉择，北金才最终获胜，而亚奥理事会为了补偿广岛，决定不需经过申请和投票，直接将下一届，也就是第十二届的举办权交给他们。 广岛委不委屈陈大河才懒得管，不服怎么啦，给我忍着！这时候他正忙着在家门口放鞭炮呢。 上辈子零一年北金获得奥运会举办权的时候，城里已经在禁鞭，只能看电视里的烟花过过干瘾，这回不好好放个痛快才怪。 于是整整一辆吉普车拉回来的烟花，在大花园里被点燃，绽放出半个天空的火树银花。 第八百三十一章 双双上门 十月一日，国庆大典正式开始。 国家在六零年的时候，提倡勤俭建国的方针，所以实行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逢大庆举行阅兵。 今年本来是小庆，但首长说了，要把军队的教育训练提高到战略地位，而我们好久没有打仗了，通过演习、阅兵把军队的士气鼓舞一下，要把军队训练得像个军队的样子，于是就有了这场阅兵。 除此之外，改革开放已有五年，阔别已久的祖国正以一种积极的姿态重返世界舞台，而且西南烽烟未定，就更需要这样一场阅兵，来给国人鼓气打劲，同时也是像世界宣告我们的姿态。 “真帅！”陈大河站在本单位同志组成的人群里，看着一块块整齐的方阵从面前走过，两只巴掌就举着没放下。 前面十八个步行方队，后面二十四个机械化方队，跟后世看过的几场阅兵式相比，虽然这些武器装备落后很多，但一个大杀器就能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好家伙，那可是战略级武器，平时连照片都看不到的，今天竟然见到真家伙了，够劲！除了武器，人的精神面貌比后世的战士丝毫不差，甚至更胜一筹，因为方阵里踏着正步的这些人，很多都上过西南战场，那种气势，那种杀气！ 啧啧，陈大河只想赋诗一首，可惜脑子里只回响起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地面战车滚滚，天空中雄鹰翱翔，还有耳边老同志忍不住的夹着些许哽咽的欢呼声，陈大河莫名鼻子发酸，心潮涌起难以平静。 阅兵过后就是群众游行，与前世一样，两个胆大包天的北大生，打出一条仅出现了两三秒的四字横幅，吸引首长冲那边挥了好久的手，而与前世不同的是，除了那位幸运的人民日报记者，早有准备挤到记者区的陈大河也用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将这一幕幕牢牢记住。 哼哼，上次许老大拿奥运首金错过了，这回可不会错过！ 可惜，游行的人太多，为了不惹出乱子，他还是没敢钻进人群，去找那条掉落的横幅，遗憾地仍由它化作历史的尘埃。 两个小时的群众游行一分不差地按时结束，这也意味着国庆活动到了尾声，陈大河和同事们一起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 第二天那张照片果然见了报，李中和拿着报纸，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能看出朵花来。 罗东升也好不到哪里去，手里捧着一把顾景舟牌小圆紫砂壶，不时凑到嘴里喝一口，可视线却一直停在面前的报纸上。 陈大河歪躺在圈椅上，无语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半晌后实在忍不住了，“罗老头儿，你手里拿的是乾坤壶吧？拳头大的壶半个钟头还没喝完？” “你懂个屁，”罗东升眼睛皮都没抬一下，“老子品的是情绪，是感觉，跟你说不明白。” “嗯，老罗头这话在理，”李中和拿手指弹了弹报纸，笑着叹道，“有了这张照片，那咱们的改革就是大江东去不复还呐！” 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对国人心里的影响，却很不一般啊。 陈大河撇撇嘴，“别以为就你们懂，差不多得了，别人不了解，你们两个老家伙隔三差五地见首长，还能不了解他是什么性格，他就没想成神，也不想别人把他当神。算了，不说这个，话说今天什么情况，国庆放假，不在家里窝着，一前一后跑我这儿来？” “唔，也是，”李中和点点头，小心将报纸叠好放到一边，抄起壶身写了三个大字的同牌紫砂壶抿了一口，哈口气说道，“昨天晚上的国庆招待会上，我头一回见着香江的霍先生，可感觉他跟我很熟似的，还说后天，哦，应该是明天，要登门拜访，他霍先生名震香江，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呢？我思来想去，肯定跟你有关系，就过来问问，什么个情况。” “就为这事儿啊？”陈大河嘿嘿一笑，“简单，他要来北金参加国庆大典，有人不愿意他过来，香江台弯都有，为了避免麻烦，我就跟老马说了一声，让霍先生搭他的顺风机，就这样，唉，老马这段时间住你那儿，他没跟你提？” 马安国自从来北金之后，既没住酒店，也没住到陈大河这里来，而是去了李中和家落脚，就是当初李老爷子出国时送给陈大河的那套三进的宅子，后来他儿子女儿过来北金，陈大河又还给他们，等李老回国也没提这一茬，依旧这么住下了，反正那里地方大房间多，什么也不缺，住那里挺好，不仅是他，孙老爷子有事来北金，也都是住在那里。 “提个鬼，一天到晚忙得跟个猴儿似的，还不如呆学校里教书，”李中和回了一句，一手端着茶壶若有所思，“照这么说，就算签了协议，英国人也会在香江搞点情况？！” 如果英国人心里没鬼，又何必阻止霍先生北上呢！ “你这就是废话，”陈大河一手捏在另一手的手腕，冷笑着说道，“就算他们被迫不得不归还香江，但心有不甘的人比比皆是，你认为他们会将一个苦心经营的好地方交还回来？不釜底抽薪掀桌子就算好的！” “有道理，”李中和捶捶脑袋，眯着眼睛说道，“我得好好想想，这事儿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陈大河撇撇嘴，“瞧把你能的，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当其他人都是摆设？放心吧，香江那地方，各方势力纠缠了上百年，谁都不是傻子，英国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否则香江本地人就先不会答应，无非是多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嗯嗯，”李中和点着头，似乎对陈大河的话很认同，可脑子里还想着这件事，至于什么霍先生，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去。 见李中和半晌没说话，罗东升才将茶壶搁到茶几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我没别的，就是听说这两天小马在跟教育部谈，要捐一个亿，这事儿你清不清楚？” “什么？”李中和猛然惊醒，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谁？捐多少？” “就你那学生，马安国，”罗东升指着他，“说是要捐一亿人民币，用来支援偏远贫困地区的基础教育，他天天晚上住你那里，你不知道？” “小王八羔子，”李中和咬着牙根骂了一句，“天天早请安晚请安的，这么大的事儿连个屁都不放，白教他一回，” 随即转头看着陈大河，“说，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么突然要捐这么多钱？”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捐就是一个亿，多少地方一年的生产总值都没这个数，而且还是投到教育领域，琼斯公司想干什么？ 第八百三十二章 科考 陈大河双腿盘坐在摇椅上，看着一惊一乍的两老，耸耸肩笑道，“怎么是无缘无故呢，他们在咱们国家建厂开公司，赚了那么多的钱，现在只是拿出一小部分来回馈社会，为社会做点贡献，不是很好吗，有问题？” “捐款固然是好，但有没有问题可不好说，”罗东升板着脸说道，“如果是捐款，直接给钱不就完了，干什么还要谈判？既然是谈判，那就是有条件，你跟奥利弗是好朋友，小马又在他们公司当领导，但首先都是中国人，可不能干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那不会，” 不等陈大河开口，李中和就甩着手说道，“小马这孩子的品行我知道，绝不能干出出卖国家的事情来，甚至当初要不是受了这小子的蛊惑，也未必会出国去留学，多半现在还在学校教书，至于臭小子，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哪能不干人事？！” 陈大河被罗东升一顿训，倒也不生气，而是身体往后一躺，压着摇椅摇啊摇的，眯着眼睛看着罗老爷子，片刻后笑道，“老爷子，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说李老爷子跟你认识几十年，但论对你的了解，他未必强的过我，你就说吧，是不是哪个老兄弟或者哪个单位的项目缺钱，想让我帮你找老马打秋风来了？” “嗯？”李中和顿时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罗东升，“你个老东西，大河说的是真的？” “哈哈，”罗老爷子也不绷着脸了，抄着两手嘻嘻笑道，“不愧是我老罗的大孙子，正正儿地猜中老头子的心思，怎么着，有把握没？” “你个老东西，”李中和蹭地一下站起来，抄起紫砂壶就要进攻。 罗东升赶紧张开双臂将他保住，“老李头，你跟老魏关系可不一般，他儿子正为钱愁的要死，连累老魏连吃饭都没胃口，你就不想替他分分愁？” 李中和一愣，眨着眼睛想了想，扭头看向陈大河，“能行不？” 陈大河眼睛皮往上一翻，这两个老家伙，真是连面皮都不要了。 等他们重新坐好，陈大河才说道，“我先跟你们说说，这一个亿是怎么来的，然后你们再想想，要不要找我开口？” 李罗两位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他，“你说。” “是这么回事儿，”陈大河将情况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这笔钱一方面确实是想为咱们国家的教育做点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教育部能看在这点情分上，同意琼斯公司办大学的请求，但是这里有个度，那就是绝不会将这个审批作为筹码，参与到谈判里面去，而罗老爷子刚才说的谈判，谈的不是条件，而是捐赠细节，钱给他们了，但用在哪里，怎么用，怎么对账，都需要谈，只有谈好了，钱才会到账！如果你们要钱，也不是不行，但条件对等，一，接受账务监管，二，能开出什么条件。” 虽然陈大河刚才讲了，不会将学校审批作为筹码，但没有这个由头，琼斯公司也不会提供这笔捐款，所以同样，他们必须给出一个理由，让陈大河找琼斯公司开口要钱的理由，否则如今国内就跟一座四面透风的茅草屋一样，到处都需要用钱，陈大河认识的大佬又多，如果都来找他打秋风，谁受得了？！ 听完这话，两位老爷子也沉默了，片刻后罗东升苦笑着摇摇头，“哎，我这事儿就算了吧，一个科考项目，能有什么条件可给的，倒是老魏他儿子的事儿可以提一提。” “科考？”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社会科学？” 罗东升是教哲学的，总不能是去搞技术研究吧，但如果是社会科学，罗老爷子应该不会来找他啊。 可罗老爷子轻轻摇头，叹着气说道，“是极地考察项目，我们首支赴南极考察的科考队已经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将于一个半月后启程，你知道吗，别的国家去考察坐的是专业破冰船，他们就是一艘运输船改装的二道货，再加上缺少经费缺少物资，他们这哪是去科考，是要去赌命呐！他们队长老郭跟我是文友，虽说平日只是点头之交，但这种关头，心里想着还是能帮就帮一把，却没想到还是不行。” 首次南极科考？ 陈大河顿时愣住，那不是，张国力被赶鸭子上架，当爆破队长荣立二等功那次？原来就在今年啊！ 哦，对了，好像老张现在还在中央台任职，就是在这次科考项目的时候，电视台要组织人手，跟随科考队拍一部电视新闻片，拍一部电影新闻片，甚至还要拍一部电视剧，他因为是个多面手，就是作为电视剧的导演、摄像、演员跟着去的，本来他的主要任务是现编剧本，因为没人知道南极什么情况，所以剧本只能是现编。但到了南极之后，由于冰层太厚破冰船不管用，只能寄期望于爆破，可当时整个考察队没一个懂爆破的，问来问去，最后船长找到老张。 用老张的原话，船长问我：你当过兵吗？我说没有。船长又问：你当过民兵吗？我说那当过。船长接着问：你参加过挖河什么的工程吗？我说参加过。船长又问，放过炸药吗？我说没有。船长又问：看过别人放炸药吗？我说看见过。船长说：给我们形容一下怎么放炸药。我就把我看到的讲了一遍。这下坏了，船长说：对炸药你挺清楚的，我们准备炸冰，你当爆破队长，我们全听你的指挥。 于是老张就云山雾绕地当了爆破队长，凭着记忆布置爆破点，最后甚至孤身一人去点没点着的第二炮，差点被炸药炸死，这才荣立了二等功，保障科考队顺利前进，要是没他，科考队的麻烦肯定更大。 所以说，南极中山站的建立也有老张的一份功劳啊，谁知道他后来竟然成了一个会导戏的演员。 呃，现在不是想老张的时候，关键是首次南极科考，罗老爷子说的没错，他们真是拿命在赌，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陈大河可不会坐视不理。 将腿放下来，只坐了半边屁股，他看着罗东升问道，“还有一个半月，买东西时间够吗？” 罗老爷子一愣，“虽说时间紧了点，但总比什么都不买的好吧，怎么，不是不行吗，一个科考队可给不出什么条件来。” 陈大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你只管回去叫他们准备物资清单和费用预算，要国外买的，我叫人直接从国外买了寄过来，能在国内解决的，报个账就行，至于条件，我来解决！” 第八百三十三章 坦白 “你来解决？”罗东升看看李老头，再看着陈大河，“你怎么解决？总不能让科考队把考察成果给他们分享吧，先不说国家同不同意，就算是同意了，人家一个开公司要那玩意儿干嘛？” “我说能行就能行，”陈大河拍着大腿，低声说道，“给你举个例子，广告知道吧，回头让琼斯公司给科考队一人发几件极地羽绒服，背后全部印上琼斯公司旗下产品的牌子，你想想，这可是咱们国家的第一次南极科考，那是全国瞩目啊，回头新闻里肯定天天报，到时候全国人民一看，呵，好家伙，这些科学家穿的衣服上都印着什么奥莉服装，长河电器，顺风货运，那广告效果，多敞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东升摸着脑袋，脸色古怪之极，“这么干行吗？没这个先例啊！” 广告他自然知道，电视上看过，但甭说科考队，就连这回奥运体育代表团都没替人打过广告啊，而且这年头电视上的广告都极其稀少，数来数去，嗯，罗老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怪异，貌似在电视上看到的广告，九成都跟琼斯公司有关，这小子该不会是逮住琼斯公司一只羊，往死里薅羊毛吧！ “所谓的先例，不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吗，”陈大河拍着摇椅扶手，“你说，咱们堂堂中华上下五千年，什么时候有过工人农民当家做主的先例，现在不就挺好的！更何况这事又不犯法，我看没问题。” “你个老东西差不多得了啊，”李中和在旁边说道，“刚才是你腆着老脸让大河帮你找钱，好嘛，现在人同意给钱了，你却开始矫情，你是老糊涂还是怎么滴？” “你才老糊涂，”罗老爷子眼睛一瞪，“我这不是，怕这个方案最后不同意，然后钱又花了，谈不拢了吗。” “没事儿，”陈大河头一扬摆摆手，“要是最后谈不拢，不给琼斯公司打广告了，这钱我出了，至于对外的说法，还是拿琼斯公司当幌子，那个建力宝不是蹭了奥运会的热度吗，我这回也蹭蹭极地科考队的热度，物资照捐衣服照给，完了回头有记者采访什么的，就请他们提一嘴，什么穿了奥莉牌羽绒服，轻轻松松走极地之类的话，这可是有先例的，不麻烦吧？！要是还不行，这钱我白捐！” “唔，那倒是可以，”罗东升点点头，随即回过味来，抬头看着陈大河，“你自己掏钱？开什么玩笑，你那两三千万美金看上去挺多，用来生活够几辈子糟蹋的，但用来捐能捐个几回？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陈大河呲牙咧嘴地挠挠头，“老爷子，那么多的钱，捐个一两回的也没什么吧！” 当初让这老爷子知道他在琼斯公司有股份的事，担心的不得了，后来陈大河故意跟他们说，把股份给退了，赚了两三千万美元，这才消停下来，所以在他们的印象中，陈大河就是个揣着两三千万美元的大户。 “我也觉着，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李中和也摆着手说道，“虽然你是用了琼斯公司的名义，但出钱的毕竟还是你自己，李老头说的没错，国内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你能捐个几回，而且科考队项目并不是不能启动，无非是钱少一点，队员们更艰苦一点，又不是出不去动不了，还是再看看的好。” 陈大河咧嘴皱眉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片刻后突然说道，“唉，我说，要是我那儿不止两三千万，你们信不信？” 没错，他准备跟两位老爷子坦白一点事情。 其实就算没今天这事，他也想找个机会跟几位老爷子透透底了，如今知道他底细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给爆出来，如果到时候这几位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这个消息，鬼知道要怎么训他，所以还是提前说一声的好，而今天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那就不妨顺水推舟，直接给挑破。 “不止两三千万？”罗东升冷冷一笑，“哼哼，我就知道你小子去了国外也不安分，说吧，挣了多少？五千万，还是一个亿？” 李中和紧紧抿着嘴，看着陈大河轻轻摇了摇头，“我看不止，这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在国内有咱们看着，都能卷起三尺浪，去了国外海阔天空，又有那个奥利弗跟他打配合，那还不随心所欲兴风作浪！我估计，起码也是十倍起！” “十倍？”罗东升看着他眨眨眼，又看向陈大河，“真有两三亿美元那么多？” 如果真有这么多钱，找他坑个几十万出来做点贡献，也不是不能接受啊，大不了再赚嘛，反正他本事大，多赚点就回来了。 “嘿嘿，”陈大河干笑两声，抄起自己的小茶壶抿了一口，咧着嘴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还要多一点。” “还要多？” 两位老爷子大吃一惊，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死死盯着他，“多多少？” 陈大河脚一蹬，身体缩回躺椅里面，盘起腿摇啊摇了两下，笑着说道，“也没多多少，就是多了两个零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陈大河莫名地有种两辈子都没体验过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炫富于无形？！ 就在罗东升还掰着手指头算账的时候，李中和猛地将躺椅往后一推，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陈大河面前，“两百亿？” 刚刚算清楚的罗东升也顿时愣住，脖子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嘎吱嘎吱地一下一下转过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两、两百亿？都是美元？” 他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钱存在国外，不按外汇算，难不成按人民币来算？！ “啊，”陈大河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具体多少也没个准数，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反正手上握着一家银行，然后银行下面掌控着几家公司，都挺大的，保守估算一下，我手里的股份，三百亿美元应该差不多。” 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只算第三国际银行这部分的啊，其他的都不算。 “老罗，”李中和突然伸出手往他那边抓了抓，“扶我一下，有点儿晕。” 罗东升二话不说一巴掌拍过去，“你还好意思晕，怎么说你也是在国外呆了那么些年的，臭小子在外头干了些什么事儿你就不闻不问的？啊！我才晕！” 三百亿美元啊，还只是他手里的股份，如果按控制的公司价值算，肯定还要更高。原来他们一直以为，是陈大河在沾那个美国姑娘的光，弄了半天，恐怕那姑娘的身家还没这家伙多吧！ 第八百三十四章 建议 看着愣愣发呆的两老，陈大河悄无声息地拎着热水壶，给他们将茶壶满上，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壶，又窝到躺椅上啜着茶。 良久之后，两老终于回过神来，捧着温热的茶壶喝了一口，眯着眼睛分析其中的利弊。 李中和首先问道，“知道这事的人，多不多？” “不多，”陈大河嘿嘿一笑，不等老爷子脸色好转，又补了一句，“也不少。” 李老爷子脸色瞬间转黑，冲他瞪了一眼，“到底几个？” “老马知道一点，霍先生知道一点，还有一个王老爷子的熟人知道一点，奥利弗也知道，其他的，”陈大河掰着手指一一数着，最后摇摇头说道，“国内的就没了，剩下的那些，要么都是替我办事的人，要么是合作伙伴，嘴巴严得很，不会乱说。” “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罗老爷子黑着脸说道，“任何一件事，只要有超过两个人知道，就算不得秘密，更何况你那么大的家业，知道的人又多，早晚把你的底子给漏干净。” 陈大河耸耸肩，“漏就漏呗，不是有句话吗，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我要是有几十万，可能不太安全，要是有几百万，多半不安全，可要是有几千万几个亿，那就不好说了，要是再多一点，嘿嘿，” 说着将头一摆，陈大河歪着脑袋笑道，“就算真给人漏出来，老爷子，弄不好我的级别分分钟超过你们，信不信！” 按照此时的官方汇率二点三二七的中间价，三百亿美元换算成人民币，还不到七佰亿，但其实际价值绝对要超过三千亿，更别说还有好几家在欧洲举足轻重的大型集团公司，如果能将这些资源利用好，对国内发展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两老微微一愣，李中和又开始闭目沉思，而罗东升将眼睛皮一翻，“哪里听来的歪诗，狗屁不通。” 呃，陈大河眨眨眼，这首诗什么时候出来的？好像忘了，管他呢，反正等作者写出来就知道了。 不过老爷子，诗什么的不是关键好吗，问题是结论呐！ “诗虽然歪了点，但话糙理不糙，”李中和拍打着扶手，轻声自言自语，“这个事我得好好合计一下，三百亿美元的股份，三年内兴起的新兴公司，” 说着抬起头看向陈大河，“第三国际银行，是你开的？” 算时间，算体量，除了奥利弗的那家EO集团，也就只有位于苏黎世的第三国际银行符合条件，EO集团不可能，美国的同志早已查明，他们的总公司就只有奥利弗一个股东，陈大河心再大，和奥利弗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将这么大金额的股份交给奥利弗代管吧，反观第三国际银行，而这个混小子留学的地方，正是苏黎世！ 陈大河竖起一根大拇指，咧着嘴笑道，“老爷子高见，小打小闹，不入真佛法眼，见笑了。” “啧啧，”罗东升瘪着嘴连连摇头，指了指陈大河，对着李中和说道，“你看看，看看，看把他嘚瑟的，都快飘天上去了。” “老罗啊，”李中和长叹一口气，“你要是知道第三国际银行意味着什么，你也会飘天上去的。” 别人不知道，他身为外交部国际关系问题专家，怎么会没听过如今在欧洲影响力越来越大的第三国际银行的名头，在资本主义国家，政策从来都是跟资本结合在一起，想了解他们的国家，了解他们的国策和外交立场，就必须了解这个国家的资本，而这家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旗下掌控着星空计算机、第三汽车工业集团两大重要工业集团公司的大型综合性银行，更是任何一个研究者都不会回避的对象。 只是他万万没能想到，这家跟传统欧洲势力眉来眼去，又和美国资本有交集，却怎么都找不到深层机密的新兴资本财团，其幕后老板竟然是眼前这个混小子！ 罗东升嘴角一撇，“我不知道也飘，别的什么都不管，单单是他三百亿美元的股份，再听听他这家公司的业务，银行！就能知道非同一般。” 哪怕是在西方国家，又有多少资本家是能开银行的？这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吗！ “哼哼，”李中和瞄了他一眼，“就算你飘到天上，也还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得嘞，今儿个也跟你讲不清楚，回头我把孙老头找来，咱们三个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把这天大的窟窿给他补上。” 一听这话，罗东升也发觉不对劲，愣愣地看着他，“臭小子开的银行，有问题？” “没问题，也有问题，”李中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耐烦地甩甩手，“先不说这个，就说那个科考队，既然臭小子这么有钱，就让他出点血，不对，血都算不上，他随便拔根毫毛，就够整个科考队花销的，这笔钱，要了。” 罗东升当然没意见，点点头表示附议。 陈大河耸耸肩，冲着罗老爷子笑道，“钱的问题好说，他们设备已经准备了很多，再补充一些也花不了多少，撑死百来万美金也够了，倒是另外有个问题，我得提一提。” 罗东升眼角一挑，“什么？”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收敛，正色说道，“虽然他们是挑了南极的夏季行动，科考队的核心骨干也在多个国家训练过，但这么大规模的极地科考，是我国从未有过的壮举，同样也意味着经验不足，据我所知，南极的冰山，是船队航行的最大威胁，你也说了我们没有专业的破冰船，就更应该重视这个问题，而登陆之后的飓风，是科考行动最大的阻碍，所以，我建议从这两个方面多做准备，飓风的危险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对于冰山，我们总能提前安排几名爆破手吧。” 事实上他对南极一无所知，说这些话，无非的基于看综艺时对张国力同志老故事的了解，希望能尽量避免类似的问题发生，虽然有可能让老张丢掉一个二等功，但重活一世，天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这回老张没能避开那个后点着的第二炮呢？又或者，又有新的危险出现呢？ 无非是多安排一两个人的事，提前准备，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赶鸭子上架的要好。 对于陈大河的建议，罗东升也深以为然，“用炸弹对付冰山，这个主意不错，也能有效减少破冰船的工作强度，回头我跟老郭提一提。” 陈大河嘴角上翘笑了笑，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一回，咱们的科考队能少牺牲几位同志吧。 第八百三十五章 修路 给科考队化完缘，罗东升立刻趁热打铁，对着陈大河说道，“小子，第三国际银行，有没有进入基建行业的打算？” “基建？”陈大河咧着嘴，看看他说道，“修路那就是烧钱，深阵刚刚找EO集团谈了几个基建项目，总投资将近十亿美元，其中的大头就是深广高速，如果是这种优质项目，我可以让银行对这类项目放贷，或者直接投资都可以，关键还得看项目评估，你说的基建，是哪个？” “现在还不好说，”罗东升摇摇头，苦笑着说道，“魏老头你也认识，他儿子在交通部公路局，这两年没少为修路的事发愁，早些年的时候，地方发动群众修路，半个月就能修简易公路几百公里，给中央造成一种错觉，认为修路很容易，所以后来国家就不再安排一般公路的建设投资，但那修的是什么路？” “这个你不用说，我知道，”陈大河咧着嘴呵呵一笑，“支线泥巴路，干线渣油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板车走靠人拉，汽车走靠运气。当年你们在上剅的时候也修过，哼哼，同样是下乡的老头子，到其他生产大队的都是累死累活，也就是在上剅，你们二十几号老人家全都在打下手，尤其是你们六个，竟然去帮厨，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安排的，竟然跟女人抢活儿干。” 李中和撇撇嘴，“是你爹那个混球安排的，杨老大当着大队书记怕人说闲话不敢过分照顾，除了你爹，还有哪个敢这么干。” 陈大河脸色一僵，嘿嘿干笑两声，“我还一直以为是杨老大呢，白给了他半斤猪油渣。” “啥？”罗东升瞪着眼睛，“我帮厨好不容易攒下的半斤油渣是让你给偷啦？我就说哪个王八羔子连老头子的东西都偷！” “嗯？”李中和回头瞪着他，“你竟然还偷藏油渣，我就说我炸了那么多猪油，怎么油渣才那么点，孙老头非说是我偷吃了，合着让你给藏起来了啊！” 罗老爷子立刻拱手赔笑，“我还不是想攒点私货，也好给哥儿几个沾点荤嘛！” 陈大河眨眨眼，貌似不小心扯出一件陈年旧案呐！ 不对，自己也是案中人，赶紧转移话题，“唉唉，说正事儿啊，修路，原来修的公路不好，现在都要重修？” “对对，说正事儿，”罗老爷子将点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推开，一本正经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公路总里程还不到百万公里，而且大部分质量都不好，还因为规划原因，经常出事故，现在要谈发展，这路不通可发展不起来，所以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打报告修路，但经费就这么一点点，没钱怎么修？！” 陈大河咧着嘴，想了想说道，“钱固然是一方面，但政策也很重要，现在的公路养护政策，对外资的吸引力不够啊。” 因为投资深阵基建的关系，陈大河也了解过这方面的资料，现在的公路养护费征收标准一般是运费的六到八个点，最高不超过十，如果是在深广、江浙这类工业相对发达的地方还好说，要搁其他地方，就路上半天不见几辆车的运输量，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事实上不光是现在，哪怕是三四十年后，也有地方修路回不了本的，所以就算是黄金行业的基建投资，也不一定保险。 “这个问题交通部里已经在讨论了，”李中和回到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广栋和山栋是两个好例子，一个引进外资修路建桥，建成后收费还贷，解决了四个渡口大桥的建设问题，将从广洲到珠海的距离，从六七个小时缩短到两个小时，一辆车顶两辆车用，大大提升了效率，而山栋呢，七二年的时候就经省政府批准，养路费按十二个点征收，看上去收费高了，但多收的钱用来修路养路，把公路搞得比较好，结果汽车运输的效率提高了，运输企业的利润反而在全国最高。参考这两个例子，交通部制定了一系列措施，将于近期上报国院讨论。” 陈大河张着嘴，诧异地看着他，“老爷子，你不是在外交部的吗，怎么对交通部的情况这么了解？” 李中和眼睛一横，“我搞国际关系研究，也是为了国内服务，罗老头还能写歪诗呢，我怎么就不能了解交通情况！” “唉唉，你说你自己个就成，扯我干嘛，”罗东升白了他一眼，“不就是在你们外交部的交谊舞联谊会认识一小老太太嘛，挺聊得来啊。” 哈？小老太太？ 陈大河顿时眼睛放光，这话信息量很大啊！ “快说说，咋回事儿？”陈大河椅子也不坐了，挤到李老爷子身边拱啊拱，“哪儿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家里情况……” “滚，”李中和奋力一掀，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那是工作，工作！这年头国门大开，所有部门都要跟外面对接，可出去就要学国际礼仪，可国际礼仪去哪里学？还不是……” “懂懂懂，”陈大河转了个圈站稳，连忙安抚，“咱冷静点哈，我知道，没事儿，就学学礼仪，她学，你教，国际礼仪，出国交流用的，就这么简单，对，很简单，不着急哈！” “就是嘛，”李中和长出一口气，挥着双手叫道，“就是她学，我教，很简单嘛！”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李老爷子一看对面一老一小两双揶揄的眼神，顿时又是怒火上冲。 “正事，说正事，”陈大河赶紧两手往下压，“老爷子，刚才说到交通部讨论措施，都是些什么东西，你知道不？” 好家伙，再逗他弄不好要出心脏病，还是别再挑拨的好。 不过嘛，一位小老太太，学习国际礼仪，还参加交谊舞联谊会？ 陈大河默默盘算着，交通部自己认识谁来着？哦，魏老爷子，明儿个去他家里走走，上回给他送了保健药过去，还没做回访呢，嗯嗯，明天去看看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只不过为什么心里老是想笑呢，哈哈，小老太太！ 第八百三十六章 添堵 李老爷子好歹平复下怒火，没好气地说道，“现在都没出方案，鬼知道有哪些措施，无非就是那几样，提高养路费，加征车辆购置费，集资或贷款修路，修成后收费还贷，一条路的事，还能长出朵花来！” 陈大河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等政策正式出台，我可以安排人进来投资，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 政策问题他不担心，后世的公路情况确实跟李老爷子说的差不多，但有个事他不能不问。 说着扭头看向李中和，陈大河眨巴眨巴眼睛，“老爷子，第三国际银行，能拿到金融牌照不？” 他只知道，开放后进来的第一家外资银行，是日本输出入银行，七八年就在北金开了一个办事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李中和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办事处，可以直接设在北金，但营业性机构，目前只能设在深阵等五个经济特区，但具体的经营内容，还有待商酌，这方面的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回头我找人问问。” “只要有牌照，能办理基本的银行贷款业务就行，”陈大河耸耸肩，“我也没想过能拉多少存款，办什么零售银行业务，主要还是做放贷。” 从国外赚了钱，拿到国内来放贷，支援国家建设嘛！ 好吧，有点唱高调了，实际上就是在未来十年里，国内的通货膨胀率实在太高，而银行利率更是高到吓人，尤其到了九十年代，动不动就一年百分之十几的利息，后世的民间借贷都没这么玩的，他可吃不消，还不如从欧洲那边吸纳低息存款，再到国内来高息放贷，存款利息高，贷款利息自然更高，反正有国内开了挂的经济增速撑着，风险总归不会不可控制，更别说他要投的主要还是基建项目，搞外汇进出口，赚得不比实物贸易少啊。 而且所有贷款都以美元来结算，要是再算上人民币对美元一路走跌的汇率，嘿嘿嘿，陈大河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就没问题了，”李中和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国内对外汇需求量居高不下，你要是能一年输入十亿美元的贷款，所有政策允许的业务都会对你开放，那个日本的银行就是例子，他们每年为我们提供大量低息或无息贷款，在待遇上优惠条件就很高，” 日本的银行？ 陈大河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挥手示意李老爷子不要说话， 随即突然抬头看着他，“我们现在跟日本银行借钱，用的是日元结算？” “对啊，”李中和点点头，奇怪地问道，“日元也是国际结算货币，虽然不如没有范围广，但也是可以在国际金融市场流通的，他们利用这种机会推广本国货币国际化，没什么奇怪吧。” “推广本国货币国际化自然不奇怪，但有没有别的心思，可就不好说了，”陈大河皱着眉头说道，“老爷子，你是搞国际关系研究的，就现在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巨额贸易逆差，你觉得美国会甘心吗？” 彼其娘之，美元兑人民币升值，日元兑美元升值，那小日本不是赚得更多！ 作为两辈子的资深愤青，要是不给他们死劲地添堵他就不姓陈！ 李中和一愣，两条眉毛开始打结，低着头一言不发沉思起来。 罗东升看看他，又看看陈大河，“什么情况？小鬼子没安好心？” 陈大河抿着嘴摆摆手，“安没安好心，他们给的钱咱们都不能不要，哪怕是高利贷，也好过无钱可用，只要咱们把基础慢慢做起来，后续发展就好说了，那时候几倍的利息也还得起。” “呼，”李中和吐出一口长气，苦笑着说道，“臭小子说的没错，哪怕明知是杯毒酒，也得捏着鼻子往下灌呐，只不过，”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陈大河淡然一笑，“如果第三国际银行能高调进入国内，日本那边未必也不能争取一下。”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有时候就隔了一层窗户纸，现在让陈大河把这层纸捅破，李中和很快就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前的卢卡也好，奥利弗也好，一说就通，都是一个道理。 “借力打力呗，”陈大河耸耸肩，“只要优惠条件给到位，我倒是不介意配合他们向日本压压价，比起小日本，咱们都是自家人嘛。” 老爷子的意思很简单，有了第三国际银行的大举投入，日本的所谓的援助贷款就没那么迫切和必需，而对于早已有所准备的日本金融界来说，一个优质的金融避风港却不可或缺，到时候我国就多了许多可以周旋的余地，就算不能规避掉所有风险，但将还款方式改为组合形式，却不是没有可能的。 “臭小子，”罗东升瞪着眼睛，“你都赚了那么多钱，给国家让点利会死啊。” “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不等陈大河开口，李中和就摆着手说道，“大河支起那么大的摊子也不容易，一家大型跨国商业银行，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进入一个新兴市场？最高优惠条件，不只是说服银行管理层的理由，也是给他套的一层保护色，更是让日本银行信以为真的关键。” 对这两人打的哑谜，罗老爷子表示完全不懂，鼓起腮帮子不说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这种老实人不明白。 帮魏老头的儿子拉到资金，又顺带扯出一个大问题，李中和脑子也有点乱，一壶茶喝完，才稍微缓了口气，却又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大河，第三国际银行旗下有个汽车公司，那你们造不造飞机的？” “哈？”陈大河抬起头，满脸的愕然，这俩老头怎么回事，一茬接着一茬，刚说完路又扯上飞机，脑袋撞飞机上啦？ “造也不在国内造！” 开口的是罗东升，只见他一手抄着茶壶，一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着说道，“李老头，论国际关系你甩我八条街，但论国内关系我能甩你一条黄河！大飞机，碰不得！” 大飞机？ 陈大河看着他眨眨眼，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是大飞机，确实碰不得，可惜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入眼 飞机碰不得，但可以聊聊汽车的事。 陈大河嘿嘿笑道，“老爷子，还记得前年我跟你们说的，要帮国内汽车公司牵线，搞合资公司的事不？” 李中和一愣，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小子就是属藕的，七窍玲珑心都不如你心思多，感情早就打了埋伏，你要牵的公司，就是你自己的吧。” 他研究过第三国际银行，自然不会忽视第三汽车公司，而且奥运会期间的事，也没让他少费心思，却没想到这家公司竟然是陈大河的，早知道他还研究个屁啊。 “那可不，”陈大河耸耸肩，“这么好的生意，不可能拱手让人啊，唔，算了，这事儿我不找你，我去找三哥，他更清楚。” 夏伯平在外经贸部，正好管着这一块，找他确实比李老爷子强多了。 李中和哼了一声，都懒得理他，揣着自己的紫砂壶就走。 问题也问了，知道了霍先生要拜访他的原因，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放了好大一颗卫星，他得回去好好消化，想出个对策来。 罗东升一看，也冲陈大河摆摆手，“钱的事别忘了，时间紧着呢。” 陈大河瘪瘪嘴，“你还不如催他们尽快把物资清单拿出来，我好让人在欧洲那边采购，国内的你让他们报个数，今天我就让老马打钱。” “那行，”罗东升点着头，也揣着自己的茶壶走了。 陈大河看着两位老爷子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口气，冲着外头叫道，“关老，明儿个把顾景舟的壶全买回来，来一回揣走一个，来一回揣走一个，干脆把顾老绑回来得了。” “好，”关三憋着笑回话，“不光顾景舟的，蒋蓉的徐秀堂的我也一块儿包圆了。” 搁别人脸皮再厚的，也顶多当没听见，可这两位老爷子倒好，出门的时候还冲关三挥挥手， 一个说着，“徐秀堂的就算了，比老顾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蒋蓉的给我留两把，给老伴儿换个新鲜。” 另一个不甘落后，“徐秀堂的他不要我要，给我装一打，下回过来拿。” 陈大河嘴巴一撇，耳不闻为净，转身就进了屋子。 国庆假期结束，陈大河回单位点了个卯，便真的跑去堵夏伯平。 现在进来的外资越来越多，合资项目也越来越多，很大一部分都要他来审核，哪有时间理陈大河，对着晃晃悠悠进门的某人瞟了一眼，夏伯平又埋头看手里的资料，“没事儿别烦我，有事儿也别烦我，忙着呢，找你五哥去。” “找他没用，”陈大河凑到跟前看了一眼，嘿，巧了，立刻指着他手里的文件笑道，“一汽厂要买生产线？” “啊，”夏伯平头也不抬，“张嘴就要两千万美元，狮子大开口啊，当年尚汽跟大众合作，也才用了一千多万，就没他们这么玩儿的，两千万我能办多少事了，能给他去就买一条生产线？问题是生产线买了，就能造出跟国外一样的车？天真。” “尚汽是合资，一汽是要自己买生产线，能一样吗，”陈大河趴在桌子上，脑袋凑过去，“哟，想买美国货啊，克莱斯勒说卖了吗？” 前世八六年的时候，一汽启动这个项目，找到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克莱斯勒，可惜老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由于一汽是先买了克莱斯勒的发动机，他们笃定一汽别无选择，便坐地起价，一条价值不到五十万美元的道奇六百二手生产线，狮子大开口喊出一千七百六十万美元的技术转让费，差点把负责谈判的一汽总经济师给活生生气死，幸好这时候奥迪盯上了中国市场，给出最大的诚意来谈合作，最后自然是让奥迪给截了胡。 而现在一汽还没正式开始跟克莱斯勒谈，采购发动机技术更是无从谈起，这两千万也只是项目预算而已，克莱斯勒也只是首选目标。 “这不正谈着的么，”夏伯平直起腰，不爽地瞪着他，“你不有事吗，赶紧的，说完我还要忙呢。” “就这事儿啊，”陈大河指着他手里的文件，呵呵笑道，“上回我听六姐提了一嘴，说是一汽要搞个中高级乘用车项目，就想了解一下情况。” “你了解这个干嘛？”夏伯平抖了抖资料，随手扔到桌上，诧异地看着他，“别说你又认识什么外国的汽车公司老板，能做成这个项目啊？！” “不行啊，”陈大河耸耸肩，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歪躺着说道，“能不能做成，那要看合作的条件，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可以谈成合作，绝对用不了两千万，甚至用不了一千万。” 夏伯平当即将椅子往后一推，蹭蹭地跑出来，坐到他身边问道，“说，什么情况？” 陈大河坐直身子，看着他笑道，“九月份的奥运会，有家汽车公司给咱们的奥运代表团……” “伊法汽车？”夏伯平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问道，“第三汽车工业虽然成立时间短，但他们是建立在多家历史悠久的欧洲汽车品牌基础之上，而且据体委李主任反馈的消息，他们对伊法汽车的乘坐体验感觉非常好，完全不逊色于奔驰宝马之流的高档汽车，而且在半个月时间内，没有发生过任何故障，所以技术方面的问题我绝不担心，问题是，第三汽车公司旗下的车型太多，他们能拿出什么平台出来合作？再一个，他们会开出什么条件？” 陈大河眨眨眼，合着第三汽车公司已经入了他们的法眼啊，自己贸贸然跑过来，不会让杰罗姆在谈判中置于下风吧？ 这谈判就跟谈恋爱一样，谁主动谁吃亏，是颠簸不变的真理，虽然他有心让利，但能争取到的东西为什么不争取呢。 还好，他现在找的只是夏伯平，还不是正式的商业意向，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关键还是要看合作条件怎么谈，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不太理解。 歪着脑袋想了想，陈大河指着他桌面上的文件问道，“既然你们了解过第三汽车公司，为什么一汽反而把克莱斯勒作为首选，而不是伊法呢？” 第八百三十八章 优质 正常来说，既然体委的人对伊法汽车印象不错，反馈到国内，应该也会成为一汽考虑合作对象的加分因素，但到现在为止，第三汽车并没有收到国内方面发来的咨询意向，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否则杰罗姆不会不跟陈大河说，而且一汽提交上来的资料，也是将克莱斯勒作为首选，这就让他很不能理解了。 “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一点，”夏伯平抿着嘴耸耸肩，“前几天他们吕总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倒是听他提过那么一嘴，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他们本来想将伊法汽车也作为选择对象之一的，但经过仔细考虑，主要有几个难点，一来第三汽车公司毕竟成立时间太短，又是多家没落的汽车品牌拼凑起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做长久，毕竟咱们的底子太薄，若是他们倒了，咱们去哪儿找技术支持去？二来伊法轿车太过高端，第三汽车公司又不差钱，如果贸贸然去找他们谈合作，恐怕他们会漫天要价，还不如选个历史悠久一点，技术基础好一点的，说不定更好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伊法汽车确实太高端，仅次于顶级富豪用的奢侈品汽车，用作一般公务车不太合适，而如果选择罗孚，这个品牌的英国风又太浓厚，至于其他平台，却都差了一些，所以他们只能暂时搁置，另外有没有更深层的原因，就不得而知。” 陈大河瘪瘪嘴，果然还是基础问题，在缺少拳头产品的情况下，哪怕发展形势再好，业内也只会以新锐的眼光来看这家公司，担心能不能做得长久，谈合作的时候就很吃亏呐，再一个第三汽车公司看上去品牌很多，能覆盖各个级别的车型，但实际上在每个级别的可替代性上非常薄弱，而且他也没想到，伊法汽车的优点，高端雅致，在这里反而成了阻碍，这事儿闹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好。 不过还好，至少他现在知道了，无论是一汽还是国院的领导，对伊法汽车都还是很认同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打消他们的疑虑，相信第三汽车能够做强做大，伊法也不是只有一个元首车型，努力争取到这个项目。 刚才还想着主动会吃亏，现在人家却连咨询的意向都没有，还怕个屁的吃亏啊，赶紧下手才是关键，那个奥迪一百不也是奥迪公司上赶着主动合作成的吗，放眼未来才是王道！ 陈大河当即拍拍大腿，正色说道，“三哥，第三国际银行的董事局主席杰罗姆先生将于近期考察内地投资环境，他们银行的自有投资业务中，以计算机和汽车为两大拳头项目，如果条件合适，很有可能将这两个项目落地，这方面，你们有没有兴趣？” “有啊，太有了！”夏伯平猛地一拍大腿，身体前倾满脸兴奋地问道，“大河，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能确定？” 无论是计算机，还是汽车，都是国内的薄弱行业，如果真的能引来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别说现有优惠条件，更出格的他都敢给，就算北金不允许，大不了往深阵那地方塞，那地方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在内地在大陆，一旦投资落实下来，对国内行业的带动肯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当然能确定，”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刚准备说话，又低头想了想，冲着夏伯平招招手。 夏伯平一愣，将耳朵凑了过来。 陈大河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一句，夏伯平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吓得他打了个哆嗦，身体后仰一屁股跌坐到沙发上。 “你，说的真的？”夏伯平此时脸色煞白两眼呆滞，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额滴个神仙，这事儿也太可怕了，怎么会介个样子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陈大河撇着嘴耸耸肩，“这事儿啊，我昨天也跟老爷子和罗老两个说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经过反复仔细的思考，他还是决定跟夏伯平交点底，当年北金琼斯公司注册的时候，就是夏伯平他们几个冒着极大的风险给他办妥的，那可是全国第一家全资外资公司，而且连怎么把他摘出去都想到了，可见这些师兄姐对他陈大河是真的推心置腹，而现在他揣着这份身家，风险反而远远不如当年，被捅出去也出不了大事，不是必要的话，确实不需要继续瞒着他们。 夏伯平深吸两口气，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来回走动，片刻后终于平复下心情，满脸苦笑地指着陈大河，“大河啊大河，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 “行了啊，”陈大河呵呵笑道，“就你这定力，比老爷子差远了，还是想想怎么利用好这根金大腿吧。” “何止金大腿，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夏伯平这时脸色也不白了，反而涨得通红，两只拳头一下下地对碰，边走边说道，“银行、电子、汽车，太需要了，国家真的太需要了，我得好好做个计划，” “唉唉，”陈大河连忙叫住他，“你管好电子和汽车就行，银行只需要落实牌照跟经营范围，投资项目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就跟交通部合作，主要提供基建贷款和投资，其他项目暂不参与。” “怎么能不参与呢？！”夏伯平嗖地一下冲过来，拉着他笑道，“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就是缺少资金开发，而你，不是，而第三国际银行又有钱，当然要多投资一点啊，你放心，我不会随便给你，呃，” 夏伯平拍拍自己脑门，缓口气继续说道，“我不会随便给他们推荐项目，保证都是优质可靠的，怎么样？！” 陈大河张着嘴，挤眉弄眼地说道，“如果真的都是好项目，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投资事业部当然会投，但是，必须是优质项目才行呐！” 夏伯平将脸色一板，“当然都是优质，必须的！” 陈大河嘿嘿笑着点点头，稍微顿了顿，却又连连摇头，“不行，还是不行。” 夏伯平眼睛一瞪，“怎么就不行了？你还怕我骗你啊？” “不是这么回事儿，”陈大河摇摇头，压低声音凑近说道，“这事儿早晚得暴露，你把优质项目都给出来，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怎么办？我觉着吧，还得从长计议。” “怕个屁，”夏伯平无所畏惧地将头一摆，“正当招商引资，哪个敢乱放屁？！” “话不能这么说，”陈大河拉着他胳膊，“瓜田李下，咱得避嫌呐，听我的，找几个看上去很美好，但利润没那么高，收益时间超长的项目，投几个这个就行，主要是风险低，风险低是关键！” 后世做大企业的老板都知道，盈利能力强不是牛逼，抗风险能力高才是真牛逼啊。 “就你事多，”夏伯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愁眉苦脸地想了想，“要说利润没那么高，收益时间又超长的，风险又要低的，我想想啊，” 陈大河看着抓耳挠腮的三哥，轻轻叹了口气，难道国内的项目都已经牛到这个程度，都是利润又高，收益周期又短的？ 片刻之后，夏伯平突然眼睛一亮，看着他说道，“要说利润率一般，回报时间长的，除了基建项目，确实有两个，就看你，呃，他们敢不敢投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投了 还有自己不敢投的？ 陈大河傲然甩甩头，“说。” 夏伯平语出惊人，“这第一个，是农业！” “农业？”陈大河一愣，“有这方面的项目？” 农业好啊，我国本来就是农业大国，只不过生产方式还很原始，机械化程度严重不足，如果能加大这方面的投资力度，弄不好出产效率比非洲那边还要高。 “怎么没有，”夏伯平笑道，“上次主动找上门来的那个外商，你不就带他们去内盟投养殖和皮毛深加工了吗，只是这种直接投资的案例不多而已，准确的说，是仅此一例！更多的是利用联合国粮农署提供的资金，搞的一些植树造林的小项目，也算是利用外资的一种。” 他说的外商就是老提奥派来投资的人，这个项目自然也是陈大河的私人项目。 陈大河挠挠脑袋，他还真不了解国内的外资利用情况，上次的项目也是拍拍脑袋就决定投了，至于政策允不允许，根本就没考虑过，反正真不行的话，夏伯平也会跟他说。 但相比那一个小项目，现在要大规模投资农业的话，就不能不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情况。 便问道，“三哥，你跟我讲讲国家在农业利用外资方面的情况。” “行啊，”夏伯平拍拍大腿，轻声说道，“农业利用外资，也是刚起步没多久，比起深阵那边的大刀阔斧，甚至有点小家子气，但毕竟我们是一个农业大国，去年统计的城市化率还不到百分之二十二，数以亿计的农民兄弟都要靠农业吃饭，所以在这一块，不能不慎重， 但是慎重不等于不作为，几年前政社改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全面开花实施，大大激发了农民的积极性，一直制约我国经济发展的粮食问题得到基本解决，在这一阶段，我们利用外资也都是以接受援助为主，项目也都是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之类改善生态环境的，目前看来，也取得了一些效果，我们称之为摸索期。 现在摸索期已经基本结束，全国各地的粮食产量也都稳定下来，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老百姓吃饱了，还想把日子过得更好，有的地方就希望能多种果林，有的想搞养殖，有的想搞深加工，但国家资源有限，要集中力量办大事，不可能去满足他们的要求，那怎么办呢？利用外资！ 就在沿海特区，已经开始了自力更生利用外资开发农业的讨论，国院那里就有好几份申请，主要内容涉及基础水利设施建设，种养业、林业、加工业，资金来源丰富多样，有合资，有直接独资，也有外资银行贷款，这些申请国院也正在研究，据我所知，同意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他们还拿你找的那家公司来做例子，据说内盟那边对这个项目热情非常高，而外资公司的资金也早已全额到账，种羊和羔羊也都已经发下去了，极大地带动了当地的养殖业发展，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那些申请不可能不批！ 除此之外，就是找世行贷款，世行对发展中国家有专门的项目投入，我们应该可以申请到，但这一类贷款主要还是用作水利等农业基建方面，不可能直接当作经营性资金。 这就是国内目前农业利用外资的现状，如果你要利润没那么高，回报周期长的，投资农业就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这里面的风险我要跟你讲清楚。” 夏伯平顿了顿，喝口茶说道，“咱们老百姓有句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造林万亩，可能就败在一把火，养殖场办得再大，防疫不过关，一场疫病也就都没了，怎么，还敢投吗？” 陈大河咧着嘴笑道，“三哥，你也别激我，只要国家政策允许，这农业绝对可以投！但是小项目他们可看不上，要投就要投大的，就算退一万步，大规模的农业项目不能通过审批，大不了可以用间接投资的形式嘛，你们可以找世行贷款，自然也可以找商业银行贷款，第三国际银行完全能承担这类业务。” 本来投资农业最好还是用五洲粮食集团的名义，但现在非洲的粮食危机还没有彻底过去，坐拥大量粮食生产基地和养殖基地的五洲粮食集团正处于全世界的聚焦灯前，陈大河可不敢乱动，只能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进入了。 夏伯平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好，我会准备一份关于利用外资发展农业项目的提案，请部长提交国院审核，若是能得到批准，等那个杰罗姆先生过来，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小师弟成为大资本家之后，心态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现在看来，无论是当初的琼斯公司总经理，还是现在的第三国际银行幕后老板，他的心态都从没变过，那就是在自己挣钱的同时，为国家为社会创造价值，否则的话，也不必放着大把优质项目不去投，偏偏投回报周期长的基建、农业这些项目，自己刚才的试探似乎有点多余了。 既然这样，那第二个所谓的回报周期长的行业也没必要说了，便笑着说道，“还有其他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去找一汽的人了解一下情况，也通知他们一下杰罗姆先生要过来事，不管第三汽车合不合适，既然伊法是款好车，就可以先谈谈看嘛。” 陈大河点点头，随即一愣，看着他说道，“唉，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项目吗，这才说了一个，另一个是什么？” 夏伯平拍拍屁股站起来，“你还真打算扶贫啊，一个基建一个农业，都是既烧钱，回报周期又长的项目，难不成他们只投这种？大老远的来一趟，好歹也要吃块肉啊。” “别，”陈大河摆摆手，“不差这一会儿，说都说了就说完，别卖关子，另一个是什么？” “另一个，”夏伯平站着两手叉腰，抬头哈口气，又低头看着他笑道，“也是基建，但不是修桥铺路，也不是水库电站，而是建工厂，建办公楼，然后出租。” 第八百四十章 地产 看着面有不解的陈大河，夏伯平坐回到沙发上，笑着说道，“如果是早两年，哪怕早一年，我也会建议他们投资酒店之类的旅游行业，我们国内和世界脱节太久，现在要搞招商引资，但客人来了，却连条件好的住宿地方都没有几个，还要麻烦首长亲自邀请新马的郭先生，到北金来修建香格里拉酒店和国贸大厦，广栋那边也邀请了霍先生修建白天鹅酒店，前几个月的时候，奥利弗来北金，也同意在北金的温泉镇修建一座五星级温泉度假酒店，这些项目纷纷动工之后，终于令我们在这方面的窘境大有好转，所以我才没推荐这些，毕竟现在过来的外商还不太多，酒店建多了，未必有多好的生意。” 陈大河伸手搓搓脸，咧着嘴笑道，“我倒不这么看，你觉得，咱们国人最大的特质是什么？” “啊？”夏伯平有些不明所以，“什么特质？” “国人的特质，也可以说是民族的特质，”陈大河呵呵笑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夏伯平眉头微皱着想了想，“勤劳、勇敢？” 陈大河嘴角一撇，“是包容，学习！” 见夏伯平若有所思，陈大河继续说道，“纵观汉民族几千年来的发展史，就是不断融合各民族各国有益思想和先进技术手段的过程，从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到大唐盛世的万国来朝都是这一特质的体现。”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夏伯平笑了笑，“这该不会是罗老师的研究成果吧？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当然是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有关，”陈大河身体后仰躺在背靠上，轻声说道，“你说现在酒店多了，而外商却只有那么多，所以搞酒店就没看头，我不这么认为，你看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旦政策放开，立刻就能在全国各地开花结果，马上就能见效，可见咱们国家的老百姓学习能力有多强！你再猜猜，当深阵取得一个又一个惊人成就之后，而政策又允许其他地方跟着学的时候，你觉得会有多少地方转型？” 夏伯平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有一天政策真的彻底放开，他思考的不仅仅是各地学特区搞经济发展的问题，而是考虑全国的产业规划要如何调节，体制僵硬的国企在失去统购统销的制度保护之后，该怎么应对市场浪潮的冲击，而国企的辉煌不再之后，千千万万的国企工人，又该何去何从？？？ 陈大河可不知道他一下子想到这么远，顿了顿说道，“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让第三国际银行投资酒店业，只是以此举一个例子，说明我国各行各业的发展速度，可能会远远超出你们的预期，礼记中庸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事要早做准备，才好应对可能到来的变化，七九年开始搞价格改革，八一年允许计划外生产的石油以国际市场价格出口，去年又批准对石油、煤炭超产部分实行加价出售，这些都是应对措施，也是我们主动适应市场的表现，但是，这些都是事后诸葛，等问题出现之后再去想办法解决，如果你能比别人早预见两年，哪怕只有一年，那么……” 说到这儿，陈大河突然嘿嘿一笑，摆摆手笑道，“扯远了，还是说回原题，三哥，你怎么会想到推荐办公楼和工厂项目的？” “啊？”夏伯平回过神来，回想起陈大河的话，笑了笑说道，“也是跟外商有关，我经常接待到北金考察的外商，也跟不少外资公司的代表交谈过，他们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表达过两个意思，一个是我们这里没有现成的工业区，不是北金，而是特区那里也没有，如果他们要来办厂，我们只能提供三通一平，也就是水通、电通和道路通，平就是土地平整，至于厂房就需要他们自己来建，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如果有合适的标准厂房可以入驻，能为他们节约大量的时间，另一个就是办公楼，有些公司可能没想过立刻办厂，但他们会关注这边的市场，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会从这里采购一些东西，这就需要成立办事处或分公司，但是目前北金也好，哪怕五个经济特区也好，都没有多余的办公楼可供选择，只能屈居在民房里，不利于什么企业形象，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大河摸摸下巴思索片刻，随后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建工业区，建办公楼都很简单，没什么难的，我也可以建议第三国际银行投资这一项目，问题是，只是这两个项目，恐怕对于体量庞大的银行来说，有点鸡肋的感觉。” 夏伯平眼角微抽，“也就你敢将动辄上亿的投资当做鸡肋，” 稍微顿了顿，他将手一挥，“那你说，要怎样才能不鸡肋？” “当然是增加体量了，”陈大河耸耸肩，突然坐正身体，并稍微往前倾，“三哥，办公楼是商业地产，工业区属于工业地产，但不管哪一类都是地产，包括酒店也是，如果能允许第三国际银行，设立独资的综合性房地产开发公司，那就万无一失了！” “独资房地产公司？”夏伯平噜噜嘴，扭头看着他，“这事儿你不用跟我说，直接去深阵，他们利用外资搞房地产开发是最厉害的，批一家外资地产公司比喝水还简单，我只是跟你推荐两个项目而已。” 陈大河咧嘴一笑，“那行，既然这样，回头我让杰罗姆直接去深阵，正好那边也有电子产业基础，说不定可以搞出几家电子零配件公司出来，至于汽车项目，就麻烦你问问情况。” “跟我还说麻烦，”夏伯平笑着拍拍他肩膀，“那我先麻烦你，今年的春晚门票你那里有没有？没有就去电视台帮我那几张通行证，你大侄女听说今年的春晚要放在在工人体育馆，非得要跟同学一起去看，可我一时去哪里搞票，只能找你了。” 而陈大河此时则瞪着眼睛，脸上满是惊讶，他刚才听到什么？春晚放在工人体育馆？哪个傻逼决定的？ 第八百四十一章 馊主意 不管春晚将场地定在哪里，陈大河要两张门票还是很简单的，所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从夏伯平那里出来，他脑子里还想着地产公司的事。 搁后世是个人都知道，搞房地产那是暴利中的暴利，赚起钱来不要太狠，虽然国内的房地产行业真正兴起，是为了拉动经济，在零三年将房地产确定为国家经济发展支柱行业之后的事，但在此之前，并不代表没有房产公司和房产开发。 事实上，比起后世那些本土品牌的房企巨头，最早进入房地产市场的反而是外资公司，早在八零年的时候，深阵经济特区房地产公司就和香江妙丽集团搞合作，以土地入股开发了第一个商业楼盘，占据大额股份，挖到第一桶金，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兴建多个商业小区，还在八二年建了第一个高档别墅小区，连首长视察时都对这种方式表达了认可的态度，由此开启了外资投身房地产的热潮。 但是比起国内的房企急功冒进，外资地产公司更喜欢稳打稳扎，而且主要集中在沿海一带几个中心城市，所以才在一众巨头的遮掩下名声不显。 稳打稳扎自然有求稳的好处，比起本土品牌的负面消息不断，那些外资房企就很少听到什么负债率过高，资金链濒临断裂的新闻，但是急功近利也有急功近利的优点，没有几分锐气，怎么能将公司做大呢，只要资金链能跟得上，跑得再快也没有关系！ 陈大河现在要投房地产，便决定综合一下两者的优点，前期稳打稳扎，以积累经验和拿地为主，而说到拿地，随便一块工业地皮都要超过一般的住宅小区规模，从这一块入手，自然是占有优势，等到时机成熟，政策出台了，郊区也变成市区，这些工业区就是最好的土地开发资源，只需要将工业用地转为住宅用地或商业用地，那地产公司就能趁势而起一飞冲天，什么恒碧万绿都要往后靠。 呼，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再一个，开发工业地产也是能挣钱的呐，如果要资金周转快，当然是直接卖厂房更合适，可要是放眼长远，绝对是租赁划算，先慢慢收租金，等二十年后那么一拆，利润率爆棚啊！ 而且夏伯平也是希望他开发以租赁为主的工业地产吧，否则为什么会说回报周期长呢！ 现在是郎有情妾有意，估计只等杰罗姆人过来，这家房地产公司就要开张了。 等陈大河回到家里，才突然发现还没到下班时间，自己怎么就回来了呢？这个时候应该去单位的吧。 好吧，不管了，反正在单位也是闲着无聊，回来一样躺。 快到晚饭时间，茜茜和安英准点到家，以前她们还经常随节目组加加班，现在完全没这么回事，到点就走，一分也不拖延。 和往常一样，安英到屋就去忙自己的事，茜茜则回到里屋，被陈大河拉着说话。 陈大河一手搂着她，一手拉着她的小手，歪躺在沙发上说道，“听说今年的春节晚会要在工人体育馆办，这谁出的馊主意？” 十月份的北金天气已经有点凉了，茜茜挺着大肚子，在老公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哼哼着说道，“怎么是馊主意呢，当初办春晚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丰富老百姓的业余生活，现在把晚会办到群众中去，有什么不好吗？”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陈大河撇着嘴角嘿嘿一笑，“你觉得，以电视台现在的技术水平，能支撑起露天晚会的直播吗？哼，弄不好最基本的收音就是个大问题，不信你等着瞧，这次晚会肯定就是灾难现场。” 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电视台在新闻联播里道歉，就是因为八五年晚会的这场演出事故，了解过春晚历史的人都知道，陈大河自然也清楚，虽然他不能确定是哪一年，但只要听到是在工人体育馆办，就知道跑不了。 “啊？”茜茜也傻眼了，直起身子问道，“那怎么办啊？消息都放出去了，改也来不及啊，这个决定是黄导力排众议定下来的，要是真出了问题，那可就糟了。” 陈大河耸耸肩，“这事儿我也没办法，技术条件就摆在那里，就算凤凰台能借用更好的设备，也只能将影响稍微降低，但不能完全避免，所以呢，我的建议就是，要么，改场地，要么，” 说到这里，陈大河顿了顿，冲着迷惑的茜茜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说道，“假唱。” “什么？”茜茜瞪着眼睛，“那怎么行，那不是骗人吗。” 到现在为止，春晚也只办了两届，但每一届都是全体演播人员用最高的热情奉献出来的，绝不可能做出假唱这种事，甚至想都不敢想。 茜茜心里嘀咕着，老公说黄导是馊主意，我看他才是馊主意！ 陈大河咧着嘴嘿嘿笑道，“都是为了给观众提供最好的节目嘛，怎么能说是骗人呢，就算这回不假唱，等出了事故，你信不信，从明年开始所有的歌唱节目都会假唱，甚至连其他语言类节目也会准备录播带以防万一，哦，对了，” 陈大河皱皱眉头，“唱歌可以假唱，那相声小品怎么办呢？难道，要录音频？” 茜茜两眼呆滞，好半天才愣愣说道，“没那么夸张吧？！” 陈大河撇着嘴伸了个懒腰，“夸不夸张到时候你就知道，幸好你今年不用主持春晚，否则非得一块儿掉坑里不可。” 这个宝贝来得可真及时啊，要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茜茜这个主持人绝对没跑，她现在就是电视台的主持台柱子，名气直追赵老师，要不是还要顾着那档首长也在关注的见字如面，电视台早就调她去主持新闻联播了，一年才一回的春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看到茜茜嗔怪的眼神，陈大河呵呵一笑，“这不是我幸灾乐祸啊，鄙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当然也希望咱们的春晚年年都是经典，但现在这事儿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如今消息已经放出去，估计连王台长都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茜茜长叹一口气，她也知道这事自然怪不到老公头上，只得闷闷不乐地说道，“好吧，我待会儿给老师打个电话，把你的意见跟他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尽量补救。” 陈大河眉头一挑，“呵，老婆你变聪明了呢，知道拿徐老爷子当枪使了，有进步！” “什么呀。”茜茜剜了他一眼，满脸通红下了沙发，“肚子饿了，出去吃饭。” 陈大河一个鲤鱼打挺翻下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小俩口到了前院饭厅。 第八百四十二章 批了 等两人进了饭厅，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饭桌上，却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坐在那里，两只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面，左臂撑在桌子上，右手的筷子跟练剑似的，在几个凉盘里点来点去，每动一下，就有一颗花生米，或者一片牛肉，或者一块黄瓜丁进了他的大嘴。 陈大河扶着茜茜坐下，满头黑线地拍拍桌子，“有没有搞错，主人都没上桌，你就开吃，有你这样当客人的？” “哎哟，”马安国抬起头眨眨眼，“您还拿我当客人呐，没看出来啊。” 茜茜拿起酒瓶替他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马哥，你今天怎么没去李爷爷那里，跑这儿来了？” “那得问你老公啊，”马安国瞪着眼睛，“鬼知道他跟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回去才刚进门，就被老爷子拿扫帚掀出来了。” “啊？”茜茜瞪着眼睛，“为什么呀？” “对啊，为什么呀？”马安国眼睛瞪得比她都大，筷子指向陈大河，“所以我饿着肚子过来，就是要问问他，到底说我什么坏话了，让老爷子那么对我？” 陈大河对戳到面前的筷子视而不见，等兰婶把汤端上来，先替老婆盛了碗肘子莲藕汤，才嘿嘿笑道，“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咎由自取，我问你，你昨天应该没回去吧？” “对啊，”马安国眨眨眼，“难道就因为我没回去，他就不让我进门了？不应该啊，前段时间的时候我也有几天没回去睡觉，也没见他把我怎么着，还关心我有没有休息好呢。” “不是，”陈大河摇摇头，一边给自己碗里盛汤，一边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昨天回去了，就应该是昨天到我这里，懂吧。” 马安国眼里如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拍拍桌子指着陈大河，“我知道了，你是昨天说了我的坏话！” 陈大河一口气喷出来，差点把送到嘴边的汤喷翻，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坏话干嘛，你这段时间不是在跟教育部谈捐款的事么，连罗老头都知道了，跑过来找我化缘，弄得李老头一愣一愣的，另外还有霍先生的事，你也没跟他提过，他是怪你没跟他说。” “哦，原来是这样，”马安国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挑凉菜吃，似乎刚才那个兴师问罪的人不是他。 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他不会因为李中和是他最尊敬的老师，就随意破坏原则，更何况老爷子也就是故意发发脾气，吃完饭回去哄哄就好，多大的事儿。 陈大河也懒得理他，跟茜茜你伺候我，我伺候你的吃着饭。 马安国自酌自饮，酒过三巡，才嘿嘿一笑，“唉，你就不好奇，我跟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管你谈得怎么样，”陈大河将一块挑完刺的鱼肉放到茜茜碗里，淡然说道，“无非就是捐钱，反正一年一个亿的标准不能降低，全部用来支援贫困地区的中小学建设，奥利弗要是不同意，这钱我来出，走琼斯公司的账就行。” “你倒是轻松，”马安国撇撇嘴，瞟了一眼淡然吃着饭菜的茜茜，摇摇头说道，“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天生一对，视钱财如粪土的个性都一样的，放心吧，这事儿我早就跟奥利弗通过气，她没意见。” 茜茜抿嘴一笑，就是不吭声。 老公凭本事挣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管他那么多干嘛，更别说这是捐资助学，天大的好事，她更不可能反对了。 倒是陈大河眼睛一瞪，“吃饭呢，说什么粪。” “好，不说粪，”马安国这时候吃了个半饱，慢慢喝着小酒，抿了一口酒，哈口气说道，“都谈好了，一年一亿，一次性拨付到账，所有支出单列一份账单，并按时像我们报账，都谈定了。” 陈大河忍不住点点头，很简单的条件，搁后世却不一定能谈下来，这时候却很轻松谈成了，只能说人的因素在里面起决定性的作用。 吃了口菜，马安国继续说道，“学校的事今天也定下来了，刚好昨天上午签了捐赠协议，下午深阵的审批报告就到了部里面，一看是琼斯公司的，直接交到部长案头，他们从昨天下午开始讨论，到今天下午就通知我，定了下来。” 陈大河放下手里的筷子，直视着他，“按什么条件批的？” “最好的条件！”马安国一直淡然的表情终于绷不住，咧着嘴哈哈大笑，“你知道，批的什么级别？” 不等陈大河回答，他就拍拍桌子，对着目光好奇的两人伸出四根手指，“四年制，本科！” “嗯？”陈大河瞪着眼睛，“不会吧，这么大方？” 别说现在这第一家民办学校，哪怕在后世教育改革力度最大的时候，民办本科院校也没几家啊。 “那可不！”马安国笑起来就收不住，“这一年一个亿真没白花，当然了，是本科大专混合，我们原来培训学校的课程得到了本科授权，其他新专业按大专办学，其他细节方面我就不多说了，太复杂，反正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招生，就业分配都有倾斜，虽然所有的师资和专业课程都需要我们自己解决，也要接受深阵教育局的监管，经费更是全额自筹，但总的来说，还是具有很大的自主性，也符合我们当初的预期。” 陈大河长出一口气，两边嘴角忍不住地扯开，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而茜茜则满脸的惊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你们，要办大学？” 陈大河前些天也跟她提过，琼斯公司可能会申请办一所学校，她还以为是那种满大街外语培训班差不多的培训学校，却没想到竟然是一所正规大学，而且还是本科级别的，简直太意外了。 “何止啊，”马安国笑道，“附属高中，附属中专，初中、小学，甚至幼儿园，全部都有！我们要办就要办最好最全的学校！” “那么多呀？”茜茜呆呆地看着他，“能办得起来吗？” “当然能，”马安国大手一挥，“地皮，教学楼，设备，都可以花钱买，老师和职工也可以花钱请，只要能用钱办到的事就没问题，我们不差钱！” 陈大河还在咧着嘴傻乐，晃着头笑道，“不敢信，真不敢信，我都做好办中专的准备了，没想到批了个本科，他们魄力很大啊。” 马安国听到这话，低着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他们魄力是不小，但这事儿，我估摸着另有内情，要是我没猜错，他们应该，” 说着拿手指往上指了指，“请示了首长的意见，而这时候正好霍先生也在，首长难免不会过问他的意见，综合起来，才会有这个结果，如果真的像我猜的这样，那霍先生不仅不欠我们的人情，反而是我们欠他一个大人情呐。” 第八百四十三章 我就能定 陈大河默默点点头，他也认为，马安国的猜测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这几天霍先生都跟首长在一起，事关琼斯公司和教育改革，首长很可能会问他的意见，而他自然不会讲什么坏话。 霍先生在国内做了很多贡献，但从来没提过任何条件，难得他对某个提案表示善意，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首长多半都会认真考虑，而琼斯公司申请办学，既符合宪法规定，也能帮国内的教育事业探索一条新路子，别说还有每年一亿的捐款，就算没有，首长也会认真考量。 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之下，能得出现在这个结果，既在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正如马安国所说，这回他们是欠了霍先生一个大人情呐。 “唉，有个事还得你来拿主意，”马安国放下筷子，双臂撑在八仙桌上，看着陈大河笑道，“学校名字你得赶紧定好，我这两天就要在教育部备案了，没名字可不成。” 这是正规学校，自然不能再用琼斯或者EO的名头，必须正正经经地想个有内涵有深度的名字出来。 陈大河端着饭碗想了想，最后将脑袋一甩，“这个名字呢，我就不取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路。” 马安国一愣，眯着眼睛瞄着他，看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陈大河嘿嘿一笑，冲南边甩甩头，“你不是让老爷子给轰出来了吗，待会儿回去，拿这个去找他，请他来想名字，他还能生你的气？！” “着哇！”马安国一拍桌子，满脸兴奋地叫道，“这主意不错，最好还请他提个字，学校的招牌就用他写的！” “那他肯定不会干，”陈大河笑着摇头，“高调不符合他的性格，不过你可以提一提，他肯定会给你想一个题字的最佳人选。” “嗯，这倒也是，”马安国对这话挺认同，点着头说道，“反正不管他写不写，就找他了。” 茜茜在一旁憋着笑，“李爷爷认识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大霉。” “怎么能这么说呢，”陈大河笑道，“我们这是在给他老人家找存在感，让他发光发热呢。” 茜茜皱皱鼻子，“就你贫。” 马安国懒得看这俩口子秀恩爱，又拿起筷子开吃，片刻后手突然一顿，抬头看向陈大河，“唉，有个事儿，你给我拿拿主意。”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你不能定的？” “一件小事儿，但是弄不好，影响会很大，”马安国皱起眉头说道，“这段时间，差不多香江所有上档次的娱乐公司都在想办法找凤凰公司合作，前天凤凰唱片的邓汉东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台弯的邓丽筠小姐主动联系他，想把在香江的经纪约签到凤凰下面，你觉得，能不能答应？” 邓丽筠？茜茜顿时眼睛发亮，看看马安国，又用期待的眼光看着陈大河。 签！当然要签！那可是邓丽筠呐，哪个年轻人不迷她！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公司里的事，她从来不过问，更别说插手发表意见。 可陈大河端着碗筷，皱着眉头看了看马安国，片刻后噗呲一笑，“还签不签，看看你那小眼睛，都快冒金光了，你是想问我，把邓丽筠签下来之后，用什么办法打消上头的疑虑吧！” “就你小子聪明，”马安国拿筷子敲敲碗，“那就直说，有办法没有？” 陈大河嘿嘿一笑，“要我说，你找错地方了，这件事的症结从来不在内地，而在台弯，在国党，只要你有办法，让他们不缠着邓小姐往死里坑，在她身上一个印接一个印地盖章，内地就绝不会拒绝一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华人巨星，懂？” “那就麻烦了，”马安国苦恼地皱起眉头，“一般的小事他们会给EO集团一点面子，但现在邓小姐被他们当成对外的一张名片，怎么可能会放手，不好办啊。” “是不好办，不是不能办，”陈大河慢悠悠地扒着饭，“你去做肯定不行，身上的印子太重，弄不好还起反效果，找个EO集团总部的人出面，国党未必就不会放手，无非一个明星而已，没了这个他们还能再找一个，可要是能搭上EO集团的线，那帮子人肯定巴不得，小常先生估计也会很乐意。” “嗯，有道理，”马安国点点头若有所思，“我在总部呆了四年，也认识几个朋友，现在负责EO传媒的那家伙就跟我关系不错，回头我找他想想办法，不过，” 说着抬头看着陈大河，“那边解决之后，你这里也得打个招呼，否则没人敢开这个口子。” “打个屁招呼，”陈大河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当仁不让地拍拍胸口，“知道我干嘛的？文化部香奥台联络办主任！这事儿直接归我管，我就能定！你把台弯搞定，我直接让中央台给邓小姐发邀请函，请她上明年，不对，是后年的春晚！” 因为多方面的原因，邓丽筠从没来内地演出过，但她曾多次公开表示，特别喜欢大陆，喜欢父母的老家，虽然她自己从未回过老家，自己却会说地道的家乡话，真心希望来内地给观众们唱歌，免费！ 但开始是环境不允许，到了九十年代环境好转之后，却因为生病导致身体发福，唱功也倒退了许多，由于害怕观众失望，只得多次拒绝内地的邀请，其中就有春晚的邀请，在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有任何公开的演出活动，只是希望能将身体养好，再回内地表演，可惜，直至最后带着遗憾黯然消逝，她也没能回去。 现在陈大河倒是想看一看，能不能提前几年，在邓丽筠状态最好的时候请她来内地表演，也好弥补这段她和内地观众共同的遗憾。 貌似自己身边这帮子人，都是她的迷弟迷妹啊。 有了这个保证，马安国咧嘴大笑，“那行，我回香江后就给弗兰克打电话，保证办妥。” 陈大河点点头，然后指着他，正色说道，“必须是真的办妥，否则台弯那边过河拆桥反咬一口，我倒没关系，大不了帽子一摘回家带娃，谁都放不出一个屁，可邓小姐的名声那就真臭了，这个绝对不能不防！” “我心里有数，”马安国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一群丧家之犬，连他们都拿不住，白瞎了EO集团的名声。” 呵，还挺狂。陈大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冲着茜茜挤挤眼睛，继续吃饭。 不过老马还真不是吹牛，别看只是一家公司，但台弯对美国的依靠太多，从经济到军事各个方面无处不在，而EO集团和美国各大财团正处于蜜月期，具有极高的影响力，别的不说，只需要在对台销售的时候，奥利弗发个话，请他们把价格稍微提高几个百分点，那些财团公司肯定非常乐意，而国党却未必受得了，这就是狐假虎威，你还拿他没办法。 第八百四十四章 谈定 学校的名字定了，李老爷子很直白地取了开放两个字，全名就叫深阵开放大学，同时也送了八个大字的校训，革故鼎新、砥砺前行！期望这所学校的学子能立足于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阵，继承开拓进取前辈们的意志，保持初心勇于进取永不退缩，争取开创经济建设新局面。 调子定的有点高，但作为第一所非公大学，所有人都看着呢，这时候必须当仁不让往前冲，否则就是个笑话。 校名是李老爷子去找现任部长何老先生题的字，马安国拿着书法，第二天就抱着和霍先生一起回了香江，然后从香江去深阵，亲自主持大学筹备工作。 天气渐渐转凉，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就在马安国在深阵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一组五十多人的考察团从苏黎世飞抵香江，之后分成两组，一组三十多人经萝湖口岸进了深阵，而另一组二十多人则从香江起飞，直奔北金。 这下梁书记也顾不上陪着马安国了，用最快的速度拉起一个接待小组，亲自担任组长，负责与考察团的接待谈判工作，每天白天谈判，晚上给广洲，给北金打电话，商量一个个条款。 半个月之后，深阵市府以仅次于当年同琼斯公司投资谈判的速度，敲定了所有投资细节，在深阵琼斯酒店会议厅，双方正式签订投资协议。 协议内容包括，以德国星空计算机有限公司名义，在深阵投资成立一家电子制造公司，选地佘口，兴建一座涵盖多种零配件制造的电子工业园，总投资金额高达五亿美元，分五年建成，所有产品全部外销，其实就是由德国星空计算机公司总部回购，用于计算机的组装。 可惜，由于巴统协议的阻拦，最后还是没能将计算机整机组装项目在这里落户，但这些零配件工厂，对国内的电子行业也将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别的不说，单单是培养出几千名熟练电子技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第二个，第三国际银行投资成立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注册资金一亿美元，将在深阵就多种地产项目进行深度开发。 这个最简单，同时也是未来公司利润最大的模块之一，杰罗姆并没有因其简单而轻视，反而委派一位深受其信任的大将坐镇，专门负责房产项目。 最后，经央行批复，在深阵设立第三国际银行有限公司，允许经营一般性商业银行业务，虽然只能在本地揽储，但贷款对象可以为全国，等于打开了银行通往全国市场的门户。 事实上这家银行在未来十年之内，除了在北金设立一个办事处，只在深阵有一栋办公楼，仅有的一个营业厅也会安置在这栋楼的一楼，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揽储措施，甚至连这个所谓的中国总部对揽储业务也并不热衷，有来存钱的就收，不来的也不出去找，比佛系还佛系，相比揽储，他们更热衷于将账户上数以亿美元计的资金以最稳妥的方式贷出去，然后坐等国内经济发展，收取改革红利。 至此，杰罗姆这一次的出行目的已经达成大半，而这次过来的两个主要目标的另外一个，则在千里之外的北金。 在深阵这边的协议签订之后，除了留一部分人在深阵负责各项筹备工作，杰罗姆则带着剩下的人准备去北金，与另一路人会和。不过他们还是没敢坐国内有些陈旧的飞机，而是先返回香江，在这里包下一架EO航空的全新波音737—300，从香江出发前往北金。 这种正式的商业谈判陈大河就没露面了，甚至杰罗姆也没时间过来，所有的谈判底线，都在当天途径香江的时候，由饶山交给杰罗姆的那一个小小密封信封里面。 转眼又是半个月，时间堪堪踏入十二月，杰罗姆才完成前期谈判工作，达成初步汽车项目合作协议，不对，应该叫意向协议。 协议规定，第三汽车工业集团公司将采用当今主流汽车制造技术，参考如今风靡欧美供不应求的伊法汽车，为一汽合作项目度身打造一款配置稍低，价格也合适的中高端汽车产品，如果这款汽车能得到一汽方面，其实就是国内政府的认可，将纳入政府采购项目成为中高端公务用车，这也就是后世一汽奥迪的待遇。 而这个度身打造还不是能拿下合作的关键，最重要的是，一汽不需要花一分钱外汇，所有生产线和零配件制造设备将由第三汽车公司以入股的方式承担，直接从国外运抵常春，同时承诺，在十年之内，将所有国内有能力有条件生产的零配件全部国产化，具体时间路线表将由第三汽车公司的专家，与一汽公司的专家组成联合专家组，对国内相关产业和技术水准进行评估之后确定。 单凭这两个条件，只要第三汽车不拿出什么垃圾产品设计，那这个合作名额就几乎是板上钉钉，没跑了，因为放眼全球，再没有哪个汽车公司敢给出这种条件，哪怕是听到消息之后，中途委派副总工程师前来常春意图截胡的奥迪公司也不例外。 而第三汽车公司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股份。 协议同时规定，新公司成立之后，第三汽车将以设备和技术折算入股，占有合资公司一汽伊法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但是经营权却只有百分之五十，经营权属于由双方共同组建的董事会，通过董事会进行管理，如果发生分歧，则由董事会共同协商解决。 除此之外，还会根据公司经营情况，在满足一定条件，也就是利润符合预期的基础上，经过利润分配，第三汽车集团收回全部投入资金之后，一汽公司拥有按市场价主动回购股份的权力，使双方股份最终各占百分之五十。 从深阵到北金，这一个月来杰罗姆每天加班加点，与同伴一起商讨对策，与对手进行争锋相对的谈判，身体精力早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谈判结束，便急匆匆地带着所有协议资料前往萝拉西餐厅，在三楼一间豪华包厢里，终于见到阔别已久的陈大河。 第八百四十五章 信任 厚厚一摞协议文件，同时用中英德法四种文字构成，务必做到每一个条款的释义毫无疑义。 陈大河躺在沙发靠背上，一本本地翻阅，所有文件全部看完，也不过花了二十多分钟。 但就是这么点时间，杰罗姆已经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可见这段时间确实把他折腾得不轻。 陈大河也没叫醒他，将文件轻轻放回桌面，端起咖啡看着窗外阳台上的温室小花园发呆。 可惜这里是北金，十二月的时节已经剩不下几种植物，哪怕是在温室里，也基本上都是常青类植物，看不到几朵小花，如果是在南方的广洲深阵，哪怕最寒冷的三九隆冬，外面大街依然能看见争奇斗艳的花团锦簇。 但相比温暖的南方，陈大河更愿意在北方过冬天，原因很简单，就算南方的冬天再暖和，也有冷空气来袭冻成狗的时候，而北方却可以整个冬天都呆在暖气房里，过着春天般的日子，就像现在，街上的人群都已经裹上棉衣，而他坐在这里，一件单衣就够了。 一杯咖啡还没喝完，睡意很浅的杰罗姆就猛然惊醒，歪过头看了看陈大河，发现他已经没有再看文件，连忙坐直身体，揉了把脸说道，“先生，您看完了吗？” 陈大河回头看了看他，“杰罗姆，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国家伟大的元首有句名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身体垮了，事业做得再大，钱赚得再多，那也是别人的。” “这句话我知道，”杰罗姆苦笑着耸耸肩，“毛的作品在欧洲销量也很不错，十年前我家里就有他的作品全集，我都看完了，里面确实有很大的智慧，但是我们处于这个社会，总是很容易身不由已，比如现在，” 杰罗姆挥挥双手，“我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然后赶回苏黎世，除了原有的工作之外，明年投资日本的项目也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尽快拿出计划和执行方案。” 陈大河撇撇嘴，“杰罗姆，你应该学学我，尽可能地将工作分出去，交给合适的人去处理，这样你会轻松许多。” 杰罗姆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希望如此，但是首先得有合适的人！其中是否值得信任是关键！” 陈大河咧嘴笑了笑，不得不说，当初他能找到杰罗姆来做第三国际银行的负责人，算是踩狗屎运捡了宝，这几年来杰罗姆累死累活打理公司的业务不说，最重要的是还从没辜负过他的信任。 当然，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忠诚，这一点陈大河心里非常清楚，刚开始是没办法，只能通过财务和权力授权，加上一点赌人品的方式来维系和杰罗姆之间的雇佣关系，后来刘建设带着人将非洲军团建起来之后，也就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情报网开始慢慢向欧洲渗透，而第三国际银行一系的高管一个没跑，全部在情报人员的监控之下，所以后来陈大河才有底气，一点点逐步地公开露面，而不担心会受到反噬。 毫不夸张地说，但凡今天杰罗姆敢有背叛的心思，还不等他实施，陈大河就能收到消息，到时候是杀是剐，全凭他的心意。而且随着刘建设对情报的步步加强，这张网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无论是第三国际银行，还是更早掌控的五洲粮食集团，又或者隐藏在暗处，卢卡所管理的QC基金，全部都将处于他的绝对掌控之下，那些被各方势力塞进来的魑魅魍魉，也将无所遁形。 所以从表面上看，陈大河对杰罗姆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权力越来越大的杰罗姆这个老实人只能是拼命干活，回报这份在他看来足以能以命相付的信任！ 陈大河默默为自己汗颜了两秒，抬起头笑道，“没关系，人可以慢慢找，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可以先试用，人都会犯错，我们当然要给他们犯错的机会，不是吗。” 心里暗暗补了一句，犯错没关系，敢头昏跟外面的人勾结，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杰罗姆想了想，默默点点头，“我心里已经有一些合适的人选，并且在暗地里观察他们，也安排了一些小测试，如果能通过我的测试，高管层的工作强度将会有很大的缓解，但现在，只能是我们自己多累一点，不过还好，” 说到这里杰罗姆笑了笑，“公司给出的薪资和奖金非常丰厚，所有人对加班都没有怨言。” “嗯，”陈大河想了想，“这样，今年公司的收益还不错，可以在原有基础上，多拿出一个点的利润作为管理层奖金，具体如何分配，你来定。” 杰罗姆顿时血气上涌，兴奋地笑道，“好的先生，我会做好分配方案，保证让所有人都满意！” 虽然今年第三国际银行的投资遍地开花，但纯收益也有二三十亿美元，一个点就是两三千万，再加上原有的奖金，今年银行管理层将会是大丰收啊！ 加了奖金，杰罗姆立时像打了鸡血，精神振奋地说道，“先生，刚才的合同您都看过了吗？又没有需要补充的？” “都看完了，没有问题，”陈大河笑道，“各种条件比我们的底线要好很多，看来你们在谈判中没少做功课。” “是的，大家都很努力，”杰罗姆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当仁不让将夸奖全盘接受，心情大好之下，说起了谈判中的趣事，“在谈判的时候，除了正常的商业条款，有两个很有意思的小细节也帮我们争取了一些成功的概率。” “哦，”陈大河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头，“什么细节？” “您看我们的伊法车标，”杰罗姆左手竖起一根手指，“是字母I的变体，很像一根旗杆的样子，记得您当初设计车标的时候也说过，要做汽车界的标杆，所以我们跟他们说，我们的车标就是旗杆，” 然后杰罗姆的右手在空中划动，比划了一个飘飞的手势，“而他们的车标是一面旗帜，旗帜要上升，就需要有旗杆，正好和我们的旗杆相配！我在谈判开始的时候这么一说，他们就非常有兴趣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野心 陈大河咧嘴仰头地哈哈大笑，当时他抄袭这个车标，心里还真这么想过，虽然现在是无神论当道，但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早已经烙印进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而且就算是无神论者，也不妨碍讨个好意头的心思。 用旗杆搭配旗帜，在谈判中就很讨巧，只是后来让杰罗姆过来谈判的时候，忘了跟他提这一茬，却没想到杰罗姆自己也联想到这一点，果然是个谈判老手，懂得利用一切资源拉进双方的距离。 杰罗姆继续笑着说道，“通过我的观察，判断他们刚开始和我们谈判的时候，意向其实并不特别明显，似乎更多的只是试探性接触，但我觉得应该抓紧时间，不放过最初的机会，如果能这次谈好，为什么要留在下次呢？所以一开始我就抛出了这句话，瞬间拉进了他们和我们的距离，也勾起了他们的兴趣，有了好的开始，再加上最高的诚意，后面的谈判自然就很顺利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们要去常春实地考察，谈判还会更早结束。” “做得很不错，杰罗姆，”陈大河笑道，“你总是能从很小的细节带来惊喜，比起四年前的你，现在的杰罗姆完全具备了独立管理一家银行的素质，我相信，如果现在再让你主导一次投资，肯定不会再失败了！” “哦，先生，”杰罗姆故作惊慌地摇着头，“别想哄我去开拓投资项目，我可不想晚节不保！” 话音还没落，他自己就先大笑起来。 陈大河也笑着指指他，“你可以用自己的奖金去投个小项目，如果成功了，再站出来跟大家说，你们看，这个项目是我随手投的，这不算什么！要是失败了，就默默吞下苦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照常上班。” 杰罗姆仰着头又是一阵大笑，“这个主意不错，好吧先生，您的这个建议我收下了。” 玩笑过后，杰罗姆继续说道，“至于另一个细节，则和一本杂志有关，我还是在谈判结束后的午餐会上，听对方公司的人说的，听说今年这里出了一本关于汽车的杂志，叫天下汽车，他们很多人都看过这本杂志，杂志里面将伊法汽车作为重点，与奔驰宝马等几个主流顶级品牌并列，详细介绍了伊法的血统来历的设计理念，帮助他们加深了对伊法汽车的了解，这样一来，比起我们的竞争对手，就又占了一个优势。” 从刚才杰罗姆说起车标的时候开始，陈大河的嘴就没合上过，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嘴角忍不住拉得更大。 天下汽车，正是马佳彤在深阵创办的出版社出品的四份杂志之一，当时他让马佳彤增加这个品类，本意是为了培养国内老百姓对汽车的认知，免得让隔壁的小日本给忽悠了，却没想到随便投个几十万，办起一份汽车杂志，就能帮忙敲定一笔价值几千亿的生意，相比之下这点投入简直不要太划算！ 说完趣事，杰罗姆收敛笑容准备进入正题，“先生，我们收到消息，现在美联储和日本大藏省频繁接触，讨论应对双边巨额贸易逆差的问题，据银行投资部门众多专家商议后判断，结果正如您当初所说，日方很有可能通过日元升值，来弥合与美国之间的贸易矛盾，同时他们也会借助升值，扩大对外投资，以帮助其国内过热的经济降温，所以，对于我们原本制定的投资计划，可能会略作调整，提升项目的重要等级，将日本列为重点投资地。” 陈大河点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好的，”杰罗姆整理一下思路，边想边说道，“我们当初定投资方案的时候，考虑的首先是安全性，其次才是收益，所以投资方式基本上以在金融市场操作为主，投资股票债券等各类金融工具或衍生工具，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年初的时候，我们与英国势力结盟，几乎同时，原本是对手的美国财团也转为合作伙伴，这样一来，至少从明面上，我们没有了必须要顾忌和防备的敌人，反而多了许多实力雄厚的伙伴，比起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大张旗鼓的行动能获得更多的收益，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点考虑，” 杰罗姆看着陈大河，正色说道，“之前的第三国际银行，虽然在行业内部已经声名鹊起，再加上作为星空计算机直销指定银行的原因，在欧洲也有了一定的名气，但在全世界范围来说，我们只能算一家小有名气的区域性银行，甚至出了西欧，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我想通过一场震惊世界的行动，将第三国际银行的名气打出去，而日元升值就是我们的机会！” 别看今年这家银行能在欧洲和美国之间左右逢源，被人找上门来求着合作，但主要原因还是跟旗下的两家公司有关，他们都希望能参与进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这两家明显前途无量的公司，分上一杯羹。 但在专业银行领域，除了三月份时在英国市场大赚了一笔，以及投资英国和美国获得发展红利之外，其他投资领域的确乏善可陈，银行旗下的证券部始终无法独立出去，只能为银行自己服务就是证明。 每一个银行家都希望能名震世界，杰罗姆也不例外，管理一家区域性银行，和管理一家大型的全球性商业银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可凭杰罗姆自身的能力，基本上不可能做到，但如果第三国际银行能沿着陈大河划出的路线，加上他的执行力，一步不错地走下去，不是没机会达到那个级别，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老板划出的方向，倾斜更多的资源和精力，争取把银行吃成个胖子。 真要到了那一天，第三国际银行也许还比不上巴林、花旗乃至美林，但也会非常接近。到那个时候，他们将不再是一家需要靠旗下的公司撑面子的银行，而是真正能屹立于世界金融界，与各大财团比肩的大型世界性银行！ 第八百四十七章 缩短周期 对于杰罗姆的野心，陈大河并没有任何不满，而且恰恰相反，银行做得再大那也是属于他的，自然是希望杰罗姆的野心越大越好，再一个现在也不比几年前，随着银行和其他公司业务越做越大，他这个幕后老板迟早藏不住，与其继续遮遮掩掩，还不如任由这几家公司策马狂奔，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到时候气势越大，他自保的资本也就越足。 但任由策马狂奔并不意味着撒开缰绳不管，尤其对于未来五年中最重要的投资事件之一，陈大河必须保证公司的所有计划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便点着头问道，“你的意见我原则上同意，但我想听听你的详细想法，别回头没打出名气，反而成了笑话。” “好的先生，”杰罗姆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沉声说道，“我的计划主要是两块，金融方面，与英国和美国伙伴共同组建投资基金，看多日本股市和外汇市场，实业方面，尽可能筹集资金，投资日本地产和旅游业，随着即将到来的日元升值，日本的制造业必将遭遇滑铁卢，没有任何投资价值，但是他们的地产和服务业肯定会有良好的上涨势头，非常值得投资。” 陈大河点点头，对他的计划不置可否，反而问道，“风控呢，风控怎么办？” 杰罗姆抬起头，郑重地回答，“单独设立一支对冲基金，以股指期货对赌方式进行对冲风控。” 陈大河抿抿嘴又问道，“时间节点，能不能确定？” 听到这个问题，杰罗姆终于略显迟疑，顿了顿答道，“我们的想法是，第一年不做对冲，从第二年开始，以上一年的收益为准绳进行对冲操作，整个投资时间段将持续七至八年，据我们专家团队的预测，这一次日元热潮，将持续八到十年的时间，我们以八年为底线，提前撤出。” 如果是普通的短线投机，半年都算长，但这是以一国经济走势为基础的长线投资，根据经济浪潮理论，八到十年的周期在正常范围值以内。 但陈大河却知道，不是每一个实际都符合所谓的经济规律，至少日本的经济走向就很不正常，如果真的按杰罗姆的想法去做，前面的四年第三国际银行的确会伴随巨额收益而声名鹊起，但第五年就要平仓止损，靠那支用作风控的对冲基金来挽回一点点损失，然后和众多资本一起灰溜溜地缩回老家舔伤口。 哪怕是主导了这次日元升值的大藏省，也绝对不会想到，在全球游资的冲击下，竟然突破了美日联手布下的经济防护网，将日本经济打得千疮百孔，再过三十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好吧，也许大藏省是真心在防护，但美国可就不好说了，弄不好那些游资里面就藏了联邦储备系统的资金。 陈大河伸手抠了抠额头，在杰罗姆忐忑的目光中想了片刻，然后说道，“杰罗姆，你的想法我基本上同意，但有两个地方需要修改。” 杰罗姆本能地坐直身体，“您说。” “首先，关于风控，”陈大河咧嘴笑了笑，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在我这里，只有全攻全守，没有防守反击，所以，与其设立一支不必要的对冲基金，还不如将所有资金都投进去，做到利益最大化。” “先生，”杰罗姆显得有些犹豫，“虽然我们的判断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成为事实，但是不可否认，我们还需要面对大藏省，一旦他们出手干预，那我们的投资就会有风险。” 陈大河笑着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摆动，“他们不会，或者说，他们不敢，否则美联储会教他们怎么做人，一个连国土安全都需要依靠宗主国维持的国家，能有多大的自主权？！” 杰罗姆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有点明白了，日元之所以要升值，是因为美国希望他们升值，既然开启了升值通道，美联储就绝不会让他们半路停下，至于中间会发生什么他们并不会去管，反正受损的又不是美国，是这样的对吗？” 陈大河耸耸肩，见他明白了，便略过这个问题不提，再说下一个，“第二个，八年的周期太长，缩短一些，定为五年，以八五年为起点，到八九年年底结束，当然，我说的是，必须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将所有的股票和多头合约全部抛空，至于实业和地产部分，可以稍微延长一两年，但最晚在九一年年底，做到全部清盘！” “五到七年？”杰罗姆眉头紧皱，“先生，按着这个时间段操作的话，可能我们会错失日本股市最疯狂的那段红利。” 任何一轮股市的暴涨，最疯狂的不是在前期总价值低的时候，而是在临近崩盘的那一刻，股价像脱了缰的野马狂飙，没人能控制住，直至坠入悬崖。可要是有人能在脱缰的前一刻离开，那这段时间的收益也会是最高的，当然，没人敢玩心跳到坚持到坠崖的那一刻，再牛的职业套利人也不敢，会死人的！ 陈大河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微笑地看着他，“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避开股市和地价崩溃的那一刻？！” “嗯？”杰罗姆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这一轮日元升值带来的股市上涨，只会持续五年的时间？” 这可是大藏省和美联储合作共同制定的宏观经济方案，不至于这么次吧？老板的这个想法太让他意外了！ “不，”陈大河抿嘴笑着摇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年！据我推测，他们应该会在明年，也就是八五年下半年达成协议，与之一起的，应该还会有三到五个美国的主要贸易伙伴，比如说，英法德！所以按这个时间点推算，日经指数的上升期应该是四年。” “不会吧，”杰罗姆依然不敢置信，喃喃说道，“一旦日元升值，全球资金都会涌向日本市场，在这么大体量的资金支持下，日本股市只能持续四年？” “正是因为资金量太大，所以时间会更短！”陈大河放下咖啡，身体前倾双臂撑在大腿上，看着杰罗姆轻声说道，“你别忘了，日本经济体量再大，他也只是个小小的岛国，土地贫瘠资源匮乏，能有今天的经济实力，靠的是全体国民拼死拼活干实业出口赚外汇挣来的，如果没有全球资金的涌入，或许他们会慢慢调整好状态，将过热的国内经济通过外部输入，获得平稳向好发展，但正是有了全球游资的进入，一笔笔的资金，绝对会撑死这个死胖子，这就叫暴饮暴食，过犹不及，明白了吗？！” 第八百四十八章 大数据模型 “我懂了，”杰罗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热钱的涌入不能高于本国经济实际价值的承受值，低于这个临界点时，对经济会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可一旦达到甚至突破这个临界点，就会对金融市场和实体经济产生过大的冲击，进而迸发灾难性的后果，” 说着抬起头笑了笑，“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课题，我想让我们的专家组建立一个相关模型，作为我们未来投资的参考数据之一。” “这个模型可不好做，”陈大河嘿嘿笑了笑，“既然是外部热钱，那肯定有资金来源地，你们要做这个模型，就不能不考虑到资金来源地对热钱的影响，比如说，其中一笔基金来自美国，当美国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这笔钱还会留在日本吗？他们肯定要先抽回去自保，这样就不可避免影响到热钱的总量，除此之外，还不能不考虑其他经济热点的爆发，也许明天是日本，后天呢？当一个收益率明显超过日本的地区出现之后，热钱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吗？除此之外，还有热钱所在地的政策影响，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好吧，经济一体化，”杰罗姆发出一声呻吟，“就像今天的欧共体，德国的政策出台，会对英国产生影响，而瑞士的银行可能又会多出两笔生意，总有一天所有国家的经济都会放开怀抱紧密拥抱在一起，热钱自由流动，产业彼此互补，这样一来需要考虑的因素就太多了，到那时这个模型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如果真的能将这个模型建立起来，它起到的作用将无可估量，只不过单一的模型作用有限，要做就要做全球所有主要经济体国家的模型，包括瑞士和卢森堡之类的资金避风港也要考虑到，”陈大河拍拍大腿，“你回去后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研究各类数据模型，就从日本开始！这个部门的人直接对你负责，项目等级列为绝密，除项目组的人之外，只有你能知道，另外，每年的经费定为不超过一亿美元，如果能产生实际价值，可以再追加，我希望这一次的日本行动，这个部门就能建功。” 这个模型建起来之后，那就是全球金融大数据啊，而且是独家绝密版的，用好了绝对能拳打美联储脚踢欧共体，可牛逼了，怎么能不建呢，当然要建！只不过这是一个长期工程，天知道做到这一步需要多久的时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甚至五十年，谁知道呢，不过没关系，陈大河等得起！而且也可以先做一个简易版的试着用用，既然碰上了，那就从日本开始！ “好吧，我尽量，”杰罗姆耸耸肩，丝毫没在意自己肩上的胆子又多了一个，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而且这个也不难，只需要找一批人来做事就可以，又不需要他一天到晚地盯着。 “杰罗姆，”陈大河突然问道，“如果计划一切顺利，我们能在股市和地价达到顶峰前脱身，等日本经济崩盘之后，记得多收购他们的优质资产，东京市中心的物业也可以多买一些。” “明白，”杰罗姆笑着耸耸肩，“我刚才也想通了，如果您的猜测错误，我们无非就是少赚一点而已，可要是您的猜测正确，那这回栽进去的同行绝不在少数，而日本国内也肯定是哀鸿遍野，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大量的优质资产，包括国际游资和日本本土的金融类公司，都将是我们的目标，到了那一天，或许我们真的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杰罗姆说着突然挥舞着双手，“天呐，我太期待那一天了！” 两人视线相对，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资本市场只论成败不分对错，有人笑就有人哭，不过那又怎么样，怕就不要进这一行啊。 笑声渐落，这时陈大河又说道，“我刚才说的两点，只针对日本行动方案，但在这个方案之外，还有几点你需要调整计划。” 谈到正事，杰罗姆立刻严肃起来，点着头说道，“您说。” “第一，”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你刚才说尽可能抽调资金投资日本，争取打出我们的名气，但任何一家世界级银行的名气从来不是靠一两场金融战就能竖起来的，必须有更多的案例和持续的胜利，刚才我也说过，这次的日元升值背后，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美元的贬值需求，这一轮贬值当中，不可能不拉上英法德三国，这三个国家的外汇动态你不能不考虑！” 杰罗姆点点头，立刻紧握右拳捶捶胸口，“记下了。” 陈大河脸色不变，继续沉声说道，“第二，你除了西方经济体，你还需要关注苏联的经济走势。” “苏联？”杰罗姆非常诧异地看着他，“苏联的经济一向很封闭，除了必须的原材料，他们只和社会阵营国家做生意，为什么要关注他们？” 陈大河嘴角微撇，浮现一丝冷笑，“我们的美国伙伴告诉了你，美联储正在和大藏省接触，那么有没有人跟你说，他们同时也在打着北极熊的主意呢？” “他们打苏联的主意不是很正常吗？”杰罗姆似乎没能理解陈大河的意思，“地球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陈大河看着他撇撇嘴，“所以刚才我说，你说的那个模型非常有必要建立起来，影响经济的因素有很多，Z治也是其中之一，一直以来，苏联大量食品等物资严重依赖进口，而他们的外汇来源却基本上依靠石油出口，如果有一天，北极熊的石油产量下降，你说会怎么样？” “石油产量下降？”杰罗姆眉头紧皱喃喃自语，“最近十年，苏联是石油产量年年递增，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新的超级大油田，与此同时，他们的生产成本走高，生产效率走低，都构成极大的负担，如果再没有新油田的出现，这个拐点，很近了啊！” 杰罗姆越说眼睛越亮，突然抬起头看看陈大河，“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怎么做？” 杰罗姆轻轻吐出几个单词，“做空！” 陈大河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杰罗姆，你及格了，那我再问你一句，如果苏联真的开始实施经济改革，又该怎么做？” 杰罗姆随之站起来，咧着嘴一笑，“那将是下一个日本！”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先做好日本这个行动方案吧，英法德也算在这个方案之内，统称为美元计划，至于苏联，留出十亿美元的资金，一旦石油产值拐点出现，用最高的二十倍空头杠杆送给他们，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到时候我们再商议。” 第八百四十九章 大张旗鼓 对于当今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陈大河已经明里暗里布置了三路大军，首先就是在乌克兰混得风生水起的董建磊，其次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QC基金，最后就是明面上的第三国际银行，一旦可爱的戈尔同志启动苏联历史上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改革行动，三方合力绝对能绞下一大块肥肉。 甚至对于战利品的分配，陈大河都已经考虑好了，首先自然是金钱上的收益，这一部分将以QC基金为主力，通过外汇市场杠杆操作的方式，获取最大的现金流，其次是董建磊那一队，将会把大量的设备、人员、技术乃至部分国之重器偷偷打包运走，刚开始陈大河派董建磊过去的时候，他还在考虑这些东西该往哪里安放，现在好了，国内用得着的运一部分回来，其他全部搁非洲去，分分钟弄个非洲特区出来。 最后就是明面上的第三国际银行，与QC基金在国际外汇市场操作相比，第三国际的做法显得更温和些，但温和不意味着仁慈，通过在本土设立银行分支机构，以高利息吸纳居民存款，然后通过官方兑换为美元，再以特殊渠道将美元兑换成数以倍计的卢布，或者与QC基金配合，将卢布借贷给QC基金旗下的壳公司，等外汇市场上卢布暴跌之后，再将一文不值的卢布还给需要取现的存款人，那场面，那暴利，想想都太美！ 第三国际银行想要跻身世界级银行之流，如果一个日本还不能作为支撑的话，那再加上一个苏联如何！当然，在这里绝不能像去日本那样浪，用正常商业金融手段，跟在众多大佬后面猥琐发育才是良策，否则日后被谋京大帝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戈尔同志是什么时候上位的？ 在杰罗姆离开一个小时之后，陈大河从萝拉西餐厅出来，摸摸脑袋愁眉苦脸的拉门上车，摸着方向盘冥思苦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几秒钟后果断将问题抛到脑后，管他呢，反正只要知道苏联的改革是从明年开始的就行了，这么大的事，早几天晚几天没区别。 开着车回到家，茜茜正在花园里散步，陈大河便过去陪着。 进入十二月之后，这两口子都没去单位上班了，一起请了长假，在家里等着迎接小生命的到来，家里也全面进入战前准备状态，小衣服、包片，营养品，玩具，堆了整整一个房间，还有一个粉刷一新的婴儿房。 嗯，好吧，那是等小宝宝六岁分房以后用的，早点准备早点散味嘛。 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他们来操心，家里那些人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每次看到他们大张旗鼓比自己两口子还兴奋的时候，陈大河就有点头疼，小家伙还没出来就这么折腾，以后出来了那还了得，该不会被宠成个小纨绔吧？ 是的，已经确定了，是个小子，这时候可没有禁止胎儿性别判断的规定，超声波一照，啥都清清楚楚的，所以家里准备的衣服也都是小子的，保管不会出错。 最离谱的是关三，确定性别那天，连夜跑去找山货公司的陈刚，订了一大批老药，说是给小家伙洗澡用的，而且不止一拨，是长期收货。 这一点陈大河非常怀疑，洗澡需要用药吗？要说用牛奶浴还能保养皮肤，洗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出来。用药水洗澡，还不整个浑身药味的药人出来啊？回头走出去人家一闻，呵，好浓的药香，这怕是个药罐子吧？！小家伙非自卑不可。 但关三拍着胸口说了，保管一点儿药味都没有，就算有味，那也是清香味，绝不会让人想到药上边儿，而且洗了这个药澡哇，身体就健健康康的，百病不生，丁点儿毛病都没有！ 简直越说越玄乎，要真有这种灵丹妙药，岂不是连医生都可以退休啦？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陈大河只能暂且信着，等到时候达不到他说的效果，管他用了多少百年人参千年灵芝陈年虎骨的，也坚决退货！ 在园子里走了两圈，茜茜额头冒起一阵细汗，陈大河一见，连忙拉着茜茜回了里屋，今天虽然天气不错，但依然寒气很重，着了凉可不好。 从衣柜里找出秋衣，正要叮嘱茜茜换上，这时候郎蓉在房间外敲敲门叫道，“陈哥，铁子哥过来找你了，就在前院屋子里。”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陈大河回过头继续碎碎念，“用干毛巾擦汗，赶紧把衣服换上，千万别着凉。” “知道啦，”茜茜红着脸将他往外推，“铁子这时候过来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儿，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陈大河被推出门外，顺手将房门带上，还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换了衣服在炕上偎会儿，待会吃饭叫你。” 直到茜茜在里面应了一声，才背着双手去了前院。 一见着陈大河过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张铁军立刻喷了喷嘴里的茶沫，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站起来问道，“一汽和一家外国汽车公司要搞个合资厂，这事你知道不？” 陈大河一愣，“知道啊，你为这个来的？” 说着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撩起一条腿搁到椅子上，侧身看着他，“你那个车桥厂都还没走上正轨，又盯上这个项目了？” “有点儿想法，”张铁军坐回到椅子上，干脆两条腿都缩上来，歪着头嘿嘿笑道，“我那厂子，出产的东西已经通过了尚汽大众的质量评估，从明年，也就是下个月开始，就可以给他们供货了，本想着能挣钱了吧，还能替咱国人出口气，证明他们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们也能做好，可谁知道那德国人太小气，明明通过了测试，却坚持只收相当于他们一成产量的东西，就那么一点零头，哪够我那厂子吃的啊，但不管我怎么找关系，就是说不通，你说就这么点货，几天就能供上，总不能让花了大价钱的设备和专家在其他时间都放大假吧，老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得给自个儿找条出路。” 第八百五十章 拉关系 “所以，你就打上了一汽的主意？”陈大河咧嘴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铁，你也甭说人老外小气，他们这种做法，是再正确不过的。” “哈？还正确？”张铁军瞪着眼睛，“你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他们就是奸猾自私，就是怕我们的东西比他们的强，这样他们的零配件都卖不过来了，还正确，傻了吧你？” “你才傻了，”陈大河瘪着嘴瞪了他一眼，“我问你，就你们造车桥用的钢材，是走特殊渠道弄来的吧？” “对啊，”张铁军点点头，“特种钢啊这可是，能是随便哪个工厂就能生产的吗，为了弄得这批材料，费老鼻子劲了！” “那好，”陈大河拍拍旁边的茶几，侧着身子问道，“我问你，现在要是有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土钢厂，跟你说可以提供这种钢材，而且还带来了样品，这种样品也能通过测试，你会怎么办？” “我当然是……”张铁军说着突然一顿，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后歪着脑袋看向陈大河，“照这么说，那几个德国老外还真没做错？”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立刻将所有份额全部交给这家新公司，而是先试用一部分，看看使用效果之后，在逐步扩大使用比例。 “嗯哼，”陈大河耸耸肩，“要不然呢，你送来的样品是通过测试了，可样品跟量产品根本是两码事，尤其是这种特殊构件，一旦出现质量问题那是要出大事的，不仅对尚汽会有影响，对德国大众公司也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严重的话甚至会使他们的战略布局功亏一篑，说实话，他们能分出一成的采购份额给你，已经让我非常惊讶了，估计我方的决策层里面，有你很硬的关系在吧？” “啊，哈哈，”张铁军朝天打了个哈哈，略过这个不提，“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骂他们了，不过，大河，” 说着又歪起身子往陈大河这边靠，“我听说了，一汽的这个项目，是外经贸部夏司长牵的线，他肯定知道很多内情，也跟一汽那边有关系，你跟他关系可不一般，帮我问问呗，有没有戏？” “你找他？”陈大河冲着张铁军嘿嘿一笑，随即摇摇头，“我看没戏。” 不等张铁军上脸，陈大河又说道，“从你在尚汽的关系，应该也能知道，做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如果是在规则以内，什么方便都好说，可要是在规则之外，那就是千难万难，如果你工厂里出来的东西质量过硬，用不着我三哥出面，也能卖进一汽去，再不行那么多的国营汽车厂，哪里不能卖？……咦，等等，” 陈大河说着突然扭头看向他，“不对啊，照我的估计，你这车桥厂应该在两三个月前就可以批量投产了，怎么现在才打通尚汽的路子，而且，尚汽不买你的东西，你就不会卖到别的厂子去？坐以待毙可不是你张铁军的风格啊！” “那啥，”张铁军略带委婉地挥挥手，“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必多提，咱们还是说正事，正事儿就是，怎么把我们的厂子的产品，卖到一汽合资厂去！” 陈大河翻翻白眼满脸囧然，以他对张铁军的了解，哪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弄不好他这个车桥厂早就盈利了，只不过比起合资车，卖给国营厂的利润和格调都低了些，什么生存问题完全不存在的，他就是一门心思往上爬。 陈大河甩了甩手，“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一汽的这个合资厂现在只是签了意向协议，具体还要看第三汽车公司开发的新车型，能不能通过咱们国内的评审，如果能最终确定下来，那么这个合资厂，将会由双方组建一个专家组，对国内的相关零配件生产单位进行评估，以制定出一份零配件国产化的时间路线表出来，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张铁军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请这个专家组到我们的厂子里走上一遭呗，这个简单，妥妥的！” 话音未落，张铁军就陷入幻想不可自拔，这跟尚汽大众的半路截胡又不一样，是在双方的原定计划之内，对国内的生产技术进行评估之后确立的，只要技术过关，所得到的份额肯定要高过尚汽那边。 而自己的厂子用的都是纯欧洲技术，连技术专家都是从英国请回来的，可以说产品质量直接跟英国接轨，在国内属于鞋子粑粑独一份，绝没有通过不了评审的道理！ 回头要是这个合资厂的所有车桥，都是由自家的工厂提供，哎哟喂，那日子可不要太美好啊！ 张铁军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等他清醒时，便看到对面一张像是在看傻子的脸。 呃，有点尴尬啊。 “咳咳，”张铁军干咳两声，调整一下面部表情，正儿八经地问道，“唉，大河，这事儿我都没打听到，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大河瘪瘪嘴，“难道我会告诉你，夏三哥之所以能牵这个线，是因为那个第三汽车公司，是我介绍给他的吗？” “我去，”张铁军瞪着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还有这路子？早说啊兄弟，我这厂子还给你留了份子呢，你可不能不管。” “滚，”陈大河眼睛一翻，“谁稀罕你的份子，爱给谁给谁去，千万别扯上我。” “不扯你，不扯你，”张铁军很敷衍地摆摆手，敲着身边的茶几说道，“那你说，这笔生意有没有我的份？” 陈大河很无语地看着他，“刚才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是怎么地？只要这个项目能成，就凭你厂子的技术条件，拿下这笔订单是板上钉钉，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利用尚汽跟一汽，这两个合资厂的大旗，把你的拳头产品推向全国，让国内所有的汽车公司，都用上你厂子里的产品！真要到了那一天，就算你这是个零配件厂，也有跟各大汽车厂平起平坐的资格！” 第八百五十一章 观望 陈大河这句话，正好戳中张铁军的痒痒，一个汽车零配件厂当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但当这个厂子有朝一日能够与各大汽车厂比肩的时候，再转型做汽车制造也会容易很多。 不过这个想法他现在还不会表露出来，要学跑先学走，一步一步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今天过来虽然没能搭上夏伯平的关系，但张铁军也弄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不算白跑一趟。 谈完正事，张铁军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缩在椅子上，面带犹豫抠了抠脑袋，“唉，大河，有个事儿，你帮我合计合计。” 陈大河奇怪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可不像你，什么情况？”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大河不是个正经的主，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是歪瓜裂枣的，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用张铁军的话来说，对客人才需要客气，自己人当然是自己人的待遇，那就是一切从简，爱咋咋地。 “是这么回事儿，”张铁军正准备说话，又看看门口，回过头将声音压到最低，“我一帮兄弟，” 刚起个头，他就挥挥手，“嗨，其实也没到那份上，就是都从大院里出来的，拐弯抹角能拉上点关系，本来以前大家各走各路，各玩各的，平时也就是一点酒肉交情，见个面你好我好大家好，算是一帮子酒肉朋友。但现在哥们儿我不是发了点小财么，弄了那么几家算过得去的超市商店，还整了个车桥厂，呐帮孙子就惦记上了，” 陈大河眨眨眼，也跟着小声说道，“竟然有人敢打你的秋风？” 原本他想着，以张铁军大院子弟的出身，绝对能将麻烦降到最低，却没想到外面的麻烦确实没有，却祸起萧墙了，他那可不是一点小财，在外面还在为某地出了个万元户大张旗鼓报道的时候，张铁军的身家起码要以千万论，绝对算是大财主。 “不是，”张铁军连连摆手，“不是打秋风，内帮孙子也看不上一点儿小钱，平日里他们瞎折腾，虽然赚得没我多，但还不至于要打秋风，是他们几个挑头的，想搭我的顺风车，大家一起发财。本来嘛，生意那么大，我一个人又做不完，这几个出身也不比我低，哥儿几个都是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分他们一杯羹也算不上什么，但这事儿毕竟不小，而且咱也是带着一票弟兄过日子的，不能他们随便放个屁我都接着吧？所以我就先搪塞了几句，拿了拿架子，同时呢，也打算回去问问家里老爷子意见，再回复他们行不行，最起码也要看是不是一路人对吧，但回去一问，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大河嘴角微抽，“老爷子不同意？” “对啊，”张铁军拍拍蜷在椅子上的小腿，惊讶地看着他，“你也觉得不能答应？” 陈大河两手一摊，“我不知道啊。” 张铁军略微蹲起，迷惑地皱起眉头，“那你还一猜就中？” “废话，”陈大河两眼一翻，“老爷子要是答应了，你还能来问我！” “呃，也是啊，”张铁军说着又坐了回去，拍拍腿继续说道，“以前吧，老爷子很少干涉我的事，要真有坚决不同意的，也会跟我讲清楚，可这一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含含糊糊的，只说让我管好自己就行，别人的事少掺和，而且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特地叮嘱了一句，说先不忙着扩大公司规模，就这么做着，” 说到这里，张铁军满脸的困惑，“你说他讲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不让做，直接让我收摊不就完了，反正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我是不会吐出来，那碗里锅里的东西若是不能要了，大不了都捐出去呗，连锅碗瓢盆一块儿都给也没事，但要是可以继续做，他干嘛说这话？你说奇不奇怪。” 陈大河挠挠脑袋，苦笑着说道，“没头没尾的，你让我怎么跟你分析？你就没找老爷子问清楚，他到底什么个意思？” “刚说你聪明，你又犯傻，”张铁军眼睛皮一翻，“我要能问清楚他什么意思，还能找你说这个？我怕我继续缠着他，连这点汤水他都不给我留，哪还敢继续问。” 陈大河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没说收摊，却不能扩张，那就是维持现状，你说，会不会是现在上头又有了争论，却还没有定性，所以让你按兵不动，暂且观望？” 啪，张铁军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有这个可能！” 接着一手叉腰，一手挠头，在厅堂里打了几个转，随后凑到陈大河跟前，眼里带着几分忐忑问道，“你说，该不会，要开倒车了吧？！” 陈大河转动两下手腕，皱着眉头想了想，轻声说道，“开倒车应该不至于，但倒春寒，不是没可能。” 虽然首长的态度一直很坚定，但挡不住下边基层的人心思各异，这年头，保守人的做法能把人气死，而激进人的做派连后世的人见了都要咋舌，这么大的分歧下一起搅和着发展，不出问题才怪，而一旦上头放出什么风声，都会成为某一边手里的武器，虽然不至于直接打向另一边，但脆弱的萌芽却免不了要挨几记闷头，有的能挺过去，有的可就不好说了。 “倒春寒？”张铁军眉头紧皱，慢步转回到椅子上坐下，嘴里喃喃念叨这三个字，片刻后问道，“唉，你家里那几位老爷子，隔三差五地进紫禁城议政，就没跟你透露什么风声？” 陈大河嘴角一撇，“没有定性的东西，他们敢乱说？就跟你家老爷子一样，他有说什么实锤的话？还不是让你干等着。” “那怎么办呐？”张铁军苦恼地揪着头发，“倒春寒也受不了啊，要是正好撞一汽合资公司考察的当口，我这生意不是要黄了！” “呵呵，”陈大河冷笑两声，视线斜瞟着他，“老兄，你心可真大，竟然还想着订单，没听你家老爷子说吗，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张铁军张张嘴，好半天才叹一口气，“你这翻译真有灵性！好吧，还是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把那几个孙子搪塞过去。” “嗯？”陈大河抬头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有头有脸，不能他们随便放个屁就端着的吗，还怕他们？” “滚，听不出爷是吹牛啊，”张铁军愁眉苦脸地又到椅子上蹲着，“七八个混球都是总字头院里出来的，虽然我身边也有几个铁子，不怕他们硬茬，但也没必要结怨呐，再说了，这么些年下来，好歹有几分香火情，以前他们也没来麻烦我，这回求上门来，不能就随便打发了吧，以后我这张脸在圈子里还要不要啦？！” 第八百五十二章 风头 陈大河瘪瘪嘴，就知道这小子嘴硬，什么爷也是有脸的，不能随便放个屁都捧着，最后还不是怂。 但别听他说得可怜兮兮，其实多半还是怕面子上过不去，这些个大院子弟，都爱打肿脸充胖子，兜里没几个银壳子，还非得呼朋引伴去晃荡，不管有钱没钱都一个样。 不过张铁军的话里也有几分道理，多条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更别说这些大院里长大的顽主，办事的能耐有多大不好说，但堵别人的路的本事那绝对是城墙级的，没必要确实不好得罪。 歪着头想了想，陈大河说道，“你这样，就跟他们说实话。” “实话？”张铁军瞪着眼睛，两条干瘦的胳膊狂乱挥舞，“哦，让我跟他们说，我自己的公司自己做不了主，回家问老爷子了，老爷子他还不同意，所以不好意思哥们儿，对不住了啊！下回哥再带你们玩儿，现在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活灵活现地演了一遍，张铁军一转身差点哭出来，“我说兄弟诶，真要这么说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被自己家老爷子训很丢人吗？”陈大河耸耸肩，撇着嘴笑道，“你那些个兄弟，哪个没被家里老爷子揍过？大哥别说二哥，谁笑话谁啊。” “揍是揍过，但那是以前啊，”张铁军拍着大腿，“现在都是大人了，谁还跟小时候一样老挨训，不要脸啊？！反正我是说不出口。” 陈大河两手一摊，“那我没办法了，” 说着顿了顿，看看满脸苦涩的张铁军，又轻声笑道，“其实呢，说实话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样你才能取信他们，否则的话，任何拒绝的理由在他们看来都是借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张铁军郁闷地窝到椅子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好嘛，本想过来找你趟条路子，结果路子没着落，反而连脸都要丢出去了，得嘞，没脸就没脸，赶明儿个，我到萝拉给他们摆桌大餐赔罪。” “赔罪这两个字就夸张了，”陈大河摇摇头，冷笑着说道，“又不是你欠他们的，赔个屁的罪，姿态放这么低，连自家老爷子都抬出来，他们要是还不知趣，那就是不识抬举，找个机会直接给他们下套，坑死他丫的。” “嗯？”张铁军伸直脖子转过来，“嘿，原来你小子也是有脾气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好好先生，跟谁都好呢，原来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屁，你才是狗，我这是和气生财，”陈大河转转手腕，随后身体前倾，小声说道，“你家老爷子一个部队管后勤的，都能打听到这消息，他们那些人家里未必就探不到风声，你这话放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回去查证，一旦查实，反倒要欠你个人情，这事该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吧！” 张铁军拍拍大腿嘿嘿一笑，“趁机卖好嘛，这个我拿手，不过你这边还是帮我打听打听，上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我心里没底。” “打听个屁，”陈大河挥挥手，“听你老爷子的就没错，这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办法，其他什么也别做，倒是你这边，要弄清楚一件事，” 陈大河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看着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张铁军说道，“从当年干倒爷开始，你这摊子开了也有四五年，为什么之前他们不来找你，偏偏在这个当口，要来找你合作？这是其一，其二，提这个主意的人是谁，他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这两点你都得弄清楚。” 随着陈大河的话，张铁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牙根紧咬，从牙齿缝里冒出几个带冷气的字，“放心，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如果这事背后没人搞鬼，那一切都好说，但要是有任何疑点，不管张铁军也好，还是那帮找上门的二世祖也好，都会让人知道，大院子弟的虎须，不是那么好捋的！ 从椅子上跳下来，张铁军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走了，回见。” “唉唉，”陈大河站起来叫道，“都快晚上了，吃了饭再走啊。” “不吃，气饱了，”张铁军挥挥手，“明天去萝拉吃大餐，拜拜。” 看着张铁军消失在影壁后头，陈大河笑着摇摇头，随后转身回了书房。 在书房里，他把最近几个月的报纸都翻出来，也不看内容，主要看标题，几分钟一份，很快就翻了一大叠，但从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倒春寒的信息，反倒有不少吹风鼓劲的文章。 “到底什么情况啊？”陈大河拍着额头喃喃自语，“一切正常啊，张老爷子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呢？” 片刻后，冥思苦想的陈大河突然洒然一笑，“管他呢，反正再大的倒春寒，也刮不到外资公司头上，琼斯公司是再正经不过的外资企业，佳彤他们也都披着外资的皮，都不会受影响，哦，对了，还有曾静姝他们两姐弟，他们的两家公司倒是民营，不过还好，深阵那边受影响的概率应该是最低的，出不了事。” 想着拍拍大腿站起来，便准备去找茜茜出来吃饭，刚走到门口，陈大河突然一愣，猛地回头看着书桌上的报纸，停顿了几秒钟，又冲了回来，拿起报纸就开始翻。 一篇，两篇，五篇，八篇， 不一会儿，陈大河就从厚厚的报纸堆里翻出十几篇同类型的评论稿，虽然大部分都是小报，但大报也有，而且一篇篇都言辞犀利，这股风头很危险啊。 陈大河转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的一堆报纸眉头紧皱。 当年彭雪晴去法国留学的时候，陈大河去巴黎看她，发现她和几个国内来的老乡在一起，而当时那几个人，正是这种思潮的拥护者。 幸好当时陈大河发现不对，劝说彭雪晴跟那些人保持距离，后来她也跟那些人慢慢疏远，才终于消停下来，但不幸的是，这种思潮还是传回了国内，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欣喜若狂地封为经典，这是要断自家的根呐。 ZC阶级自由化思潮，这种西方国家大力推销自由主义，与部分拿着国内的民脂民膏出去留学的背宗忘主之辈相互勾结诞生的产物，趁着国内剧烈变革的时机惑人心智，害人不浅啊。 陈大河烦躁地拍拍桌子，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动，难怪张老爷子会警告张铁军安分一点，很显然现在上头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就看什么时候出手了。 片刻之后，陈大河脚步一顿，低着头想了想，这事不能置之不理，但自己肯定不能随便出面打头阵，趁这几天在家里歇着，好好写几篇稿子，交给罗老爷子，等首长发话的当口再放出去，应该能有些作用。 第八百五十三章 生了 关于这个和那个的辩证关系，关于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的关系，关于实事求是因地制宜，还有西边亮的东边不一定亮，东边好的西边不一定好的客观辩证法，最关键的是我们一定要以什么什么为中心，什么什么为根本，坚持自己的步伐不动摇，昂首阔步不回头，振兴民族新高度，吧啦吧啦洋洋洒洒几千字，陈大河一个晚上就写了下来。 好吧，其实都是大纲，他可没兴趣精雕细琢弄出几篇评论文来，只等回头丢给罗老爷子了事，笔架嘴炮之类那都是老爷子的强项，他不上谁上！ 而且发表这个是可以积累资本的，陈大河自己不打算也不可能长期在体制内混，发了也是白发，弄不好还惹得一身骚，还不如便宜久经笔战的罗老爷子，让他这个靠山更硬朗些。 到了十二月中下旬，全国，应该说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撒夫人到访北金，即将正式签署两国关于香江问题联合声明的大事件上，虽然双方早已达成协议，但不少的西方人还是翘首以盼，期待会不会出现奇迹。 很显然，奇迹神马都是没有的，十二月十九日这天，两位领导人落笔之后，便是铁一般的事实，落子无悔。 而就在这天，陈大河却对此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东城协和医院的外宾病房里，陪着茜茜小声说话。 这间由洛克菲勒基金会于一九二一年创办的医学中心，在创办之初就定位在亚洲最好的位置上，几十年过去，现在依然是国内最顶级的医院，并开设有专门的高干、外宾、特需病区，陈大河虽然不是外宾华侨，但有琼斯公司出面，加上美元付账，开个专用高级病房还是不难的。 “不用紧张，生孩子很快就好，”陈大河拉着茜茜的小手碎碎念，“等时间一到，你往床上一躺，然后一用力，biu的一下就出来了。” 正在边上忙活的安英几个满头黑线，还biu的一下，听谁说的这是？ 茜茜则紧紧抓住老公的手，眼里半信半疑，“真的吗？可是我听医生说可能会很疼啊，而且要好久。” “要好久的那是宝宝不听话，”陈大河毫不犹豫挥动右手，“咱家小子不听话，等他出来我揍不死他！” 茜茜脸色一僵，“还是不要了，” 可怜的小家伙，还没出来就被爹惦记着揍，怎么看都是前路坎坷啊。 正要继续说话，茜茜突然眉头紧皱，捂着肚子说道，“刚才疼了一下，哎呀，又来了，好痛，好像要生了，” 陈大河眼睛一愣，不是后天预产期吗，怎么今天就有动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起身就往外面跑，“医生，医生，快来人啊，要生了……” 他这一声大喊，病房里顿时鸡飞狗跳，几分钟后，陈大河站在产房门口来回踱脚，心里紧张得不行，边上几个人只能干看着，谁都不敢拉他。 拍了B超胎位很正，茜茜身体素质也很好，每天跟着安英一起练养身功，身体强度和柔韧性都不比专业运动员差，论体质可能还要更好一些，照说应该会很顺利，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推论再好，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会紧张的嘛。 可进去没五分钟，陈大河突然脚步一顿，耳朵动了动，脖子僵硬地转向产房大门。 安英连忙上前两步，拱起手笑道，“恭喜恭喜，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小宝宝身体一定很好！” 今天没其他人在，就只有安英带着郎蓉和金贝儿，连本事最差的金贝儿也有一身好底子，耳朵都灵得很，尽管不知道里面隔着几道门，但都听到了里面隐约传来的啊啊哭声，两人赶紧一起围了上来，向陈大河道贺。 陈大河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搓着两手到门口候着，又过了十来分钟，产房大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护士抱着襁褓走了出来，“恭喜，母子平安。” “谢谢谢谢，”陈大河一面道谢，一面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过来。 小家伙毛茸茸的，脸上依稀能看到一丝极其稀薄的血迹，还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睁开的眼睛里面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不带丝毫情绪打量着这个世界。 陈大河鼻子一酸，赶紧长出一口气忍住，低下头咧嘴直笑，小家伙在他怀里也很安分，似乎被抱着的姿势不错，感觉很舒服，张嘴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睛睡了。 旁边站着的护士诧异地看了陈大河一眼，那些新手爸爸的狼狈她见多了，这个新爸爸倒有点儿意思，抱起孩子还挺熟练的，该不会在家里练过吧？ 陈大河可不知道护士同志的猜测，抱了好一会儿，才将孩子交给护士，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护士小心接过孩子，看了陈大河一眼，“我要带孩子去洗澡，你们来个人跟着。” 陈大河回过头，安英随之一挥手，示意郎蓉过去跟着，然后自己和金贝儿一起继续陪着在门口等茜茜出来。 这回等的时间要长一些，等产房的灯熄灭，大门拉开，陈大河赶紧迎上去。 茜茜躺在救护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被子，除了头发有些凌乱，气色还不错，见到老公俯下身子凑近来，忍不住咧嘴笑道，“大河哥，小宝宝很听话，一下子就出来了，这下不用揍他了吧。” 陈大河咧着嘴哭笑不得，“好好，他听话，我就不揍他，来，我们回房去。” 说着扶住床沿往前推，安英和金贝儿也赶紧过来帮忙，结果没那几个护士什么事了。 由于比预产期早了两天，几乎所有人都没过来，关三和兰婶在家里看家，老妈和二姐是明天的飞机，丈母娘也要后天才到，现在还得通知他们，陈大河留在房间陪茜茜，便安排金贝儿去打电话报喜。 结果等到晚上的时候，病房里就已经挤满了人，一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围在床前，陈大河看着都有些头疼，这个贝儿，该不会把认识的都通知到了吧，虽然这里是高级病房，但毕竟也只是病房，就这么点大，又是冬天门窗紧闭的，一下子挤这么多人，空气不流通啊。 如果只有比较亲近的自己人，陈大河早就开始轰人了，但来的人里面有同学有同事，跟他们虽说关系不错，却还没到百无禁忌那一步，人家好心好意过来探望，轰人走肯定不合适。 最后还是李老爷子仗着年纪大资格老，发话让所有人都先回去，等出院回家，再过去陈家好好聚一聚，大家这才一窝蜂地散去。 最后病房里面除了陈大河，还有留下来照顾的安英和郎蓉，就只有李罗两位老爷子。 第八百五十四章 起名 “咳咳，”罗东升大马金刀地坐到单人沙发上，看着李中和挥挥手，“老李啊，今天中英两国才正式签署联合声明，你们部里正是最忙的时候，你就先回去吧，啊，这里有我就行了。” 李中和靠在沙发背上，淡然地摆摆手，“声明签署之前，我还能帮着搞点资料分析工作，现在尘埃落定，就没我老头子什么事咯，倒是你，还兼着学校里的课，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课，这里我看着就行。” “我那没事，”罗东升笑呵呵地一甩手，“课在下午，晚点回去休息也没影响，倒是你啊，虽然不用那么忙了，但英国代表团还在呢，我要没记错，那个罗伯特跟你是老交情吧，你就不过去陪陪？” “他们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的，要我陪什么陪，” 李中和不以为意地甩甩手，扭头就这么看着他笑着。 笑着笑着，两人都不说话了，李中和脸色也越来越冷，而罗东升也毫不示弱，昂起头视线直射，针尖对麦芒地迎了上去。 茜茜半躺在床上，一手护着臂弯下熟睡的孩子，好奇地看看他们，轻声问道，“他们干嘛呢？” 陈大河拿起一只暖气片上加热过的橘子剥着，往那边瞟了一眼，撇撇嘴角道，“天知道又在发什么疯，两个老小孩儿，甭理他们。” “感觉怪怪的，”茜茜皱皱鼻子，“每回他们要抢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可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总不能抢宝宝吧，反正都是曾爷爷，有什么好抢的？” “唔，想一想，还真有一个，”陈大河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若有所思地咧嘴笑了笑，掰开一瓣橘子喂到她嘴里，冲那边摆摆头，小声说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经过长时间蓄势，罗东升首先发难，“哼哼，李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怕告诉你，这个名字，我起定了！” 李中和眼里闪过一丝了解，嘴角下撇哂然一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哼，满北金城谁不知道大河是我正儿八经收的关门弟子，虽说是年纪代差大了些，算隔辈收徒，但也是板上钉钉的，那这孩子就是我的小重孙，小家伙没有亲曾爷爷，取名这种事当然是我这个曾师爷爷义不容辞的责任，关你何事！” 罗东升嘴角一撇，满脸不屑地冷笑道，“说得好像他就你一个师傅一样，怎么着，要不要把老孙老王都拉过来，大家一块儿比划比划！还是说把老黄也拉过来，他这个外曾祖总比你要亲吧！” 李中和目光一寒，好家伙，这老东西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呐，要等那几个也过来，还不吵翻到天上去，尤其是老黄头，他要过来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身份拼不过，那就拼学识，李中和将头高高昂起，“罗老头，人贵自知，你一个歪诗都写不了几行的老家伙，能想出什么好名，我就不同了，学贯古今融合东西，不巧，名字我已经准备了十个，” 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往桌子上一拍，“大河只需要从里面挑一个就行！” “哼哼，你以为就你有准备，”罗东升也掏出一张纸，也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巧了，也是十个，比比看，谁想的更好？” 陈大河丢下橘子皮，拍拍手站起来，走到剑拔弩张的两人面前，捡起两张纸看了看，“这什么，自明？呵，还写了出处，水不波则定，鉴不翳则自明，菜根谭里边的吧，这个是钟毓，钟灵毓秀的意思呗，还有什么文浩、信芳、博文、乐康、宇轩，呃，” 看到这两个字，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名字忒烂大街，再过二十年能让人笑死。 再看另外一张，好嘛，第一个就是宇轩，气宇轩昂就那么好意头？ 这不是关键，陈大河看看左手的纸，再看看右手的，冲着眼巴巴的两位老爷子扬了扬，“你们想的名字，有五个是重复的哦！” 啊？ 两位老爷子相望一眼，赶紧站起来，抢过陈大河手里的纸看了看，嘿，还真有一半是一样的！ 有点尴尬啊…… “咳咳，” 到底是罗东升脸皮厚，若无其事地笑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取名嘛，无非就是诗经楚辞，再不就是各类经典，拢共那么几句话，总有碰头的时候，不稀奇，也不重要，既然都这么巧了，我看你就从这五个里面挑一个吧。” “嗯，”李中和也红着脸赶紧附和，“小娃娃要上户口，名字得赶紧定下来，拖不得。” 再拖明后天孩子亲爷爷和孙老头就要来了，到时候更没他们什么事。 这时茜茜惊讶地说道，“李爷爷罗爷爷，大河哥没跟你们说吗？宝宝的名字他已经起好了啊。” 好了？ 那不瞎忙活一场？两人顿时脸色不虞一起看向陈大河，“什么名字？” 陈大河张开双手咧嘴一笑，“子一，儿子的子，一个的一。” “子一？”李中和抿着嘴昂头思索片刻，眼珠一转说道，“子，在古语中乃是敬称，比如孔子、孟子、韩非子都是如此，而且子又有后的意思，承先贤之绝学，启万世之后发，这是个好字，再看一，淮南子有云，一也者，万物之本也，老子也有言，抱一而天下试，有起源、根本的意思，这两个字，都不错，” 说着扭头看向陈大河，满脸的惊讶，“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有点水平。” 嗯，确实比从古语里面截选的名字强了那么一丁点，可以用！ 好吧，事实是反正以陈大河的性子，外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既然已经定了，那就趁机搭个顺风车，以后抱着小重孙儿也可以吹两句，给你起名的时候曾爷爷我也有份呐！ 罗东升也不含糊，当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最难得的，是将子与一并列，如果单取一个子字，未免显得太狂妄，陈子？百家诸子之后，几人敢称子？！但加个一就不同了，老子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见一字包含万物而福泽无尽，两字合在一起，去锐性而增福泽，不错，非常不错，这个名字好！” 陈大河眨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儿子的子，一个的一，加起来就是儿子一个，哪有那么复杂？ 好吧，看着这俩老头儿难得自嗨的份上，就不挑破了吧。 就在这时候，陈子一小朋友突然响起一阵洪亮的啊啊声，茜茜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抱他，“是不是要尿尿了，好像刚换了尿片的啊。” 陈大河掐指一算，淡定地说道，“两小时一次，小家伙是饿了。” 回头看看杵在那里的两人，两位老爷子立刻大手一挥，“你们先忙，我们明天再来。” 说完便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第八百五十五章 帮忙 在医院呆了三天，检查一切正常，陈大河便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 这一回来可不得了，正好赶上奶奶外婆都来了北金，两位新鲜升级的长辈一天到晚围着小家伙打转，连白天睡觉都是抱着睡，再加上几位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家里的几个小姑娘，从这个怀里换到那个怀里，感觉小家伙只有一个完全不够用，而除了喂奶的时候，茜茜自己都很少上手，只能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小宝宝眼馋。 小家伙也很咸鱼，一天到晚就是睡，白天的时候怎么都逗不醒，可到了晚上十一二点，那精神好得不得了，瞪着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非得要人抱着来回走动，一刻都不能停，一旦停下来，那就是雷声大作惊天动地，直到玩够四个钟头才肯睡觉，幸好家里人多，大家轮着值班，倒也没那么累，只是苦了茜茜，白天晚上都睡不好，一有时间就打盹，可睡不了多久又得爬起来投食，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幸好她底子不错，就当减肥了。 屋里干活的人多，只有陈大河乐得逍遥，每天要么在儿子面前打转，没事儿用手指头戳两下小脸蛋，要么陪着茜茜，扶着去花园里散散步，或者就是陪过来看小宝宝的客人聊聊天，其他什么事都给抛到脑后，那副咸鱼的样子，终于有人看不下去。 “你就不用上班的吗？”黄玉芝趁轮到亲家母抱孙子的当口，逮着陈大河就开批，“我看你在家里晃了半个月，哪个单位也没有放这么长的假吧，是茜茜生孩子又不是你生孩子，怎么地，你还想坐月子啊？” 正窝在屋檐下晒太阳的陈大河有点懵，看着老妈耸耸鼻子，“单位上没事儿，去了也是干坐着，还不如在家里看娃。” “娃娃还用你看？”黄玉芝嗤之以鼻，“别说有我和你丈母娘在，就是兰婶也能伺候得好好的，再忙起来还有安英她们，你就逗个娃而已，白天你去单位上班，晚上小家伙醒了还不够你逗的？还有，什么叫单位上没事？你不去当然没事，去了不就有事了吗？！明天就给我上班去！” 陈大河瘪瘪嘴，家里自打有了小祖宗，自己的地位是直线下降啊。 原本想得挺好，生了儿子就办个停薪留职，在家里带娃，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顶上还有老妈压着，这一座大山压下来，他也只能乖乖回单位报到。 嗯，去年，额，现在已经是八五年了，那应该是前年，也就是八三年六月份的时候，上头发了个通知，允许某些企业职工停薪留职去从事个体经营，那些人应该算是第一批下海的吧，他虽然不是企业职工，也可以参照办理，实在不行就干脆辞了呗，不过现在有老妈看着，美梦泡汤了。 坐在办公室里，已经上了三天班的陈大河百无聊赖地将报纸扔到桌子上，抓着脑袋揉了两把，扭头看向李小青，“小李，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没有？” 正趴在桌上学习文件的李小青满脸茫然地抬起头，“您是说什么事啊？” 陈大河眼角微抽，“随便什么，找点事做。” 这人闲了也容易出毛病，若是平时还可以去找老先生们聊天，但这是年底，众位老先生正是忙的时候，他要跑去就是不知趣了，不止是老先生，其他所有认识的朋友都一样，年底了大家谁不忙啊，好像就他一个闲人，现在家里又不能回，只能自己找活儿干。 “哦，”李小青终于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部里一直都挺忙的，外联局事情也多，什么慰问海外文人，组织文化交流活动，还有筹备文艺交流会，好多好多，我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其实跟我们办公室有关的事情也不少，不过基本上都转送到海外文化交流中心办公室去了，他们也就是知会我们一声，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再其他的，” 小姑娘视线上瞟想了想，“哦，对了，” 说着扭头看向陈大河，“前两个月我们不是刚同阿联酋建交吗，部里指示外联部搞一场两国文化交流活动，为建交献礼，听夏姐姐说他们那里可忙了，一个月都没休息过，主任，我们要去帮忙吗？” 陈大河眨眨眼，好像夏萍他们确实挺忙的，前段时间也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宝宝就走了，当时看她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估计都是累的， 虽然十分感动，但这不构成主动揽事的理由，当即摇头说道，“我们是对接香奥台的，人家那是阿联酋，方向都不一样好吧，不去，” “哦，”小姑娘嘟着嘴应了一声，又趴下去看文件。 陈大河一看，也不能打击小姑娘积极性啊，便甩甩头说道，“你是不知道，人家那边规矩多得不得了，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咱们去帮忙啊，弄不好就变成帮倒忙，所以还是别添乱了，你再想想，有什么咱们能做的？” “哦，”小姑娘眼睛皮上翻继续想，只是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过去帮忙就是打打下手而已，为什么会变成帮倒忙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走进办公室，李小青视线瞟过去，吓得赶紧站起来，“廖局长好。” “嗯，好，”廖雪萍笑着点点头，背着双手径直走到陈大河跟前，“大河，我这里接了个临时任务，要搞一场赴阿联酋的友好访问演出，任务我已经派下去了，由几个艺术团联合选拔节目，但节目审核是个问题，我这里实在抽不开人手，你帮我跑一趟呗？” 陈大河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要是把自己叫过去谈，肯定毫不犹豫拒绝，但当着下属的面，能随便驳领导面子吗？！ 廖雪萍得意地眨眨眼睛，“我可知道啊，你在苏黎世大学留学的时候，学的是阿拉伯语和俄语，对阿拉伯国家的风俗习惯也很了解，正好算是专业对口啊，帮帮忙，就这样定了啊！” 随即将背握在手里的资料放到他面前，“这是他们报上来的节目，你先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然后再去做现场审查，很简单，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陈大河还能怎么办呢，苦笑着拿起资料翻了翻，“先说好啊，我家里事儿多，审查节目没问题，跟团可没时间。” 如果只是看看节目倒没关系，审查标准他也清楚，回头只需要过一遍就行，费不了多少工夫，但要跟着交流团又跑去阿联酋，他可没这份闲心。 廖雪萍笑脸一扬，“放心，不会！” 反正先应着，到时候去不去再说。 第八百五十六章 礼物 廖雪萍刚一出门，李小青就跑了过来，两眼放光地看着陈大河，“主任，原来你这么厉害的，竟然还会那么多外语！” 陈大河撇撇嘴，看着手里的资料，拿起桌上的铅笔就开始刷刷做标记，几分钟就将资料全部翻完，随后往她面前一塞，“咯，拿这个去跟那几个艺术团联系，打钩的你统一安排时间排练，记住，是带妆排练，地点就放部里的文化室，打叉的淘汰，让他们重新报。” “啊？这么快？”小姑娘接过资料，诧异地看着他，“那，要是那边问原因，我怎么回答啊？” “原因只有一个，”陈大河竖起铅笔，笑着说道，“不符合访问地的风俗习惯，具体标准请参照过审节目，再不懂让他们自己去找资料补课。” “哦，”小姑娘愣愣地抱着资料往回走，脑子还想着，到底是主任乱划，还是自己太笨啊？几分钟就审完节目，究竟靠不靠谱？自己要不要先找点资料补课呢？ 陈大河将铅笔往笔筒里一扔，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又开始百无聊赖起来。 他刚才那几笔还真不是乱划，审核几个节目而已，只要有任何地方与当地禁忌有冲突的，一概不能过，能有多复杂？中东那边毛病多，这个不许那个不行，不了解那边的情况，就这么随便往上报，肯定有不少节目不合适。 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别的不多就是艺术团多，节目也丰富多彩，而且这时候的主流还是严肃活泼，与那边也不犯冲，可选择的余地不少，重新选几个就好，倒是回头看排练的时候会麻烦一些，主要是费时间，嗯，正好可以给他打发时间用。 这么一想，似乎六姐硬塞过来的任务也没那么难接受哈。 心情愉快地吹起口哨，陈大河看看时间，便准备下班回家，虽然时间还没到，也不差那么一点儿不是。 到了家里，却发现老妈和丈母娘都在外院忙活，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两位老佛爷怎么没护着孙子？ 不过他也没问，直奔后院去看儿子，这下更吃惊，那个白天从来不醒的小家伙竟然在某位美女怀里呵呵直笑，这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来的？”陈大河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惊讶地看着奥利弗，“现在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这边？” “哼，我来看我干儿子的，当然有空，”奥利弗抱着小家伙晃啊晃，茜茜坐在旁边，挥舞着两手逗着儿子，开心得不行。 “不是，”陈大河两眼呆滞地凑到小家伙跟前，“你是怎么把他弄醒的？这小子白天还没醒过！” “不知道啊，”奥利弗晃着脑袋，把小家伙又往怀里搂了搂，“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一口，他就醒了，然后一直跟我玩，” 说着低下脑袋碰了碰额头，“嘻嘻，宝宝，叫干妈。” 小家伙很给面子地打了个哈哈，可惜没声音出来。 陈大河嘴角微抽，叫个屁啊叫，这小东西只会啊啊啊，要叫人等两岁再说。 换上拖鞋歪到茜茜身边坐下，茜茜搂住他的胳膊笑道，“可能是小家伙睡够了，昨天下午就醒了一会儿，晚上吵的时间也短了不少。” “我说呢，”陈大河出了一口长气，“总算快熬到头了，以后给他把作息时间调整过来，晚上就不会吵了。” 小宝宝头几个月最难带，作息完全没有规律，只能靠熬，有的甚至一岁多了晚上还在吵，子一小朋友现在还没满月就开始调整，已经是进步神速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奥利弗倒有些失望，噘着嘴说道，“我还以为他跟我亲呢，原来昨天就起来玩了啊。” “已经很亲啦，”茜茜笑道，“除了我们几个亲人，他从不让外人抱的，别人一抱他就哭，就算睡着了也不例外，你第一次抱他就这么听话，真的很有缘分啊。” “是吗？”奥利弗眼睛立刻弯成一道月牙，又忍不住亲了两口，“唔啊，好香香。” 三人正聊着的时候，马安国甩着胳膊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搓着两手，“嘿，快给我看看我的大侄子。” 奥利弗将宝宝往怀里护住，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又不是没孩子，回家看你自己的去，这是我的！” 陈大河和茜茜不禁满头黑线，正主儿还在呢，什么你的我的。 马安国也立时额头青筋直冒，得，护崽的母老虎惹不起，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陈大河，“咯，给娃娃的见面礼。” 陈大河打开一看，两块巴掌大雕工精致的羊脂玉佩，撇着嘴角说道，“你家娃子带玉佩啊，分分钟给摔坏了，也不整点实在的。” 说是这么说，手上却很麻利地包好递给茜茜，“收好，以后留着给儿媳妇。” 茜茜憋着笑，收起来放到炕头的柜子里。 马安国脸色一垮，“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 “啊，对了，”奥利弗拍拍脑门，“我光顾着抱宝宝，都忘了送礼物，” 说着将身边的挎包递给茜茜，“给宝宝的礼物在里面，帮我拿出来。” 茜茜好奇地看了看，也没拒绝，直接拉开拉链，除了一只精美的钱包和几只化妆品，里面就只有一封厚厚的信封。 “就是这个，”奥利弗一手伸过来，直接将信封拿出来递给茜茜，“给小宝宝的，希望他以后会喜欢。” “什么啊？”茜茜将信封拆开，里面似乎是一叠证明文件，随着视线从一行行文字上略过，茜茜的眼睛越睁越大，“天呐，这个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说着就要将东西还回去。 奥利弗笑着将手一推，“你还也没用，这些东西都是为他特意定制的，只是现在都还挂在我的名下，要等小宝宝长大以后才能转给他。” 转？陈大河凑过来看了看，眼里不禁闪过一丝诧异，抬头看向奥利弗，“你给小家伙准备这个，他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着啊。” “所以咯，”奥利弗笑着眨眨眼，“你们可以先收着，等他以后能用了，可以直接过去接收。” 什么东西啊？马安国诧异地凑过去看了看，顿时满脸无语。 好家伙，不愧是大资本家，出手就是大方，一套加利福利亚临海带农场加牧场的庄园式古堡，而且还是请迪士尼的人主导设计打造的童话古堡，另外还有一艘游轮和一架飞机的订单，都是最高的级别配置，设计完工时间竟然是在八年后，这是在等小家伙长大啊。 相比之下他送的那两块顶级羊脂玉佩，可能还比不上那座庄园里的一匹纯种马，这落差，忒大！ 第八百五十七章 插队 算了，本来就不能比，还是别找刺激了，随即冲陈大河勾勾手，“出来跟你说点事儿。” 陈大河眉头一挑，示意不知所措的茜茜将东西收下，便和马安国一起走出门口来到院子里。 抬头看了看空中挂着的太阳，马安国哈出一口白气，笑着说道，“搞定了，邓小姐现在已经正式签约凤凰唱片，成为凤凰公司旗下的歌手，我们不仅负责她在香江的业务，包括台弯和美国的也一并接受，只有日本因为她原来那个经纪人的原因，还保留了原来的合约。” “行啊老马，”陈大河咧着嘴拍拍他胳膊，“远远超出期望值啊。” 之前只是说邓丽筠希望能将香江的经纪合约签到凤凰公司旗下，没想到连台弯和美国的也一并签了过去，这可是超出预期十倍不止，没想到马安国还有这本事。 却没想到马安国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我的本事，是弗兰克亲自去台弯谈下来的，听说为了这事儿，还惊动了奥利弗，允诺弗兰克可以动用最高资源条款签下邓丽筠，要不然可没那么容易到手。” “那难怪，”陈大河撇撇嘴，往屋里瞟了一眼，“那姑娘就是个大手大脚的性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精打细算，但凡有她参与，一块钱的生意能让她花出两块钱来，还有什么事是不好办的！” “也不能这么说，”马安国难得说了句公道话，“奥利弗是拿钱换时间，凡是她亲自过问的项目，完成效率都是最高的，而且成本也没那么夸张，基本在可控范围之内，虽然我不知道这回弗兰克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台弯当局同意放手，但她肯定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那倒是，”陈大河点点头，随即看向马安国，“你找我出来，就是要说这个？” “当然不是，”马安国摇着头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只要台弯那边同意放手，就可以安排邓小姐到内地演出吗，我想着还有一个来月就是春节联欢晚会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给邓小姐插个队，让她上今年的春晚？” 虽说春晚节目是早就定好了的，但以陈大河的能力，未必不能安排邓小姐插个队，以邓丽筠的地位来说，可能国内最适合的她的舞台，就是非春晚莫属了。 嗯？今年的春晚？ 陈大河一愣，扭头看着马安国，想了想说道，“你说台弯同意放手，他们做了什么表示没有？” “不需要表示，”马安国笑着耸耸肩，“只是做了很简单一件小事，他们同意邓小姐一家移民，从这个月初开始，邓小姐自己就已经是合法香江公民，而她的家人全部移居美国，EO集团已经帮她的家人办好移民手续，所以从今往后，邓小姐再和台弯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操作，可能让上头满意？” “那就没问题了，”陈大河咧着嘴直笑，“是谁想到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这完全不给台弯搞鬼的机会啊！” “还能有谁，”马安国撇着嘴冲屋子扬了扬下巴，“不就是大老板奥利弗小姐咯，否则的话整个EO集团谁会在意一个黄皮肤的女歌星！就算我跟弗兰克关系再好，没有奥利弗亲自发话，他也绝不可能亲自赶赴台弯，更不可能开出这种条件。” 不等陈大河开口，马安国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安排邓小姐上今年的春晚？” 出乎马安国的意料，陈大河非常坚定地摇摇头，“明年的春晚没有问题，但今年的，不能上。” “不能上？为什么？”马安国惊讶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说的，只要邓小姐能转到凤凰公司，你可以亲自拍板，让中央台给邓小姐发演出邀请函，现在竟然说不能上，搞什么鬼啊？” “没搞鬼，”陈大河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跟上，随即径直往花园走去，边走边说道，“今年春晚是什么情况，你了解过没有？” 马安国摇摇头，“我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哪有时候了解这个，怎么，今年的春晚有什么不同吗？” “非常不同啊，”陈大河抄着手，走到小花园的凉亭里坐下，嘿嘿笑道，“今年春晚的舞台，竟然定在室外，在工人体育馆，到时候有上万人进场观看，电视台也会同步像全国直播，这事儿，你怎么看？” “工人体育馆？”马安国张大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哪个天才这么有想法，竟然把场地定在工人体育馆，他是想砸春晚的招牌啊？” “你也发现啦？”陈大河咧着嘴直笑，“以现在国内的技术条件，根本就不具备大规模室外场地晚会直播的条件，更何况还要加上现场点播，更增加了直播的难度，据我估计，这一届的晚会口碑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与其耗费人情，帮邓小姐插队参加这一届的春晚，还不如耐心多等一年，想必经过戏吸取了这一届的教训之后，明年的直播肯定会慎重许多，到时候再请邓小姐上台表演，肯定能将她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也不负内地几亿观众这几年的殷切期待！” 马安国思索良久，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照现在这种情况，等明年的春晚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可惜了，内地观众要晚一年，才能看见邓丽筠的表演咯。”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陈大河，替他点上之后，自己再点燃一支，两个男人坐在冬天荒芜花园的凉亭里，对着逐渐昏暗的天空吞云吐雾，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没等一支烟抽完，刚才还光芒四射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隐去，远处刮来一阵萧瑟的寒风，伴随着刺耳的嗖嗖声，愈发显得多了几分寒意。 陈大河掸了掸手里的烟头，突然看着马安国说道，“要想看到邓丽筠的表演，未必非要再等一年。” 马安国顿时一愣，顾不得刚吸一口的香烟，吐出一股浓烟说道，“你有什么办法，让邓小姐提前来内地演出？” 说着突然似有所思，眉头不觉皱起，“你该不是想随便找个电视节目，就请邓丽筠过来登台吧？” 第八百五十八章 大事件 怎么说邓丽筠也是堂堂世界华语歌坛的天后，如今在世界华语歌坛的地位几乎是无人能及，否则台弯当局也不至于对她奉若至宝，死死撰住不肯松手。 如今EO集团费了老大的功夫，终于从台弯当局手里将人抢出来，在马安国看来，凤凰唱片抢来的不应该只是一位普通的歌坛天后，应该是沟通内地与外界渠道的一道桥梁，以邓丽筠的知名度，只需要在外面为内地说上几句好话，自然而然就会消除许多人对内地的偏见，所以她绝对是一手难得的好棋。 可能从表面上看，这种做法与台湾当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实际上本质大有不同，台弯对邓小姐是彻头彻尾的利用，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有时候甚至为了自身而对她加以陷害，只是为了突出自身的权威性，而自己这边与她却是互助互利的关系，大家都诚恳相待，互相合作，相互尊重之下，肯定也会取得更好的效果。 但是相互尊重互助互利的基础就是平等相待，以邓丽筠的地位，来内地演出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无论再怎么精挑细选，哪个电视台都比不上中央台，而中央台的节目再多，也比不上一年一度，面向全世界华人的春节联欢晚会。 一年一次的央视春晚，必然就是邓丽筠到内地演出的最佳舞台。 可惜，这一届春晚的事故预见性，便决定了不可能让邓丽筠来冒这个险，而这时陈大河偏偏又说可以让邓丽筠提前出现在内地观众面前，不得不让马安国有些怀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想随便安排一个节目，让邓丽筠就这么出现在内地观众的面前吧？！ 在马安国怀疑的目光中，陈大河傲然地将头一昂，笑着说道，“春晚固然是邓丽筠出现在内地舞台上的最佳选择，但是最佳舞台，和内地观众看她的表演，并不能与之等同。” “不能与之等同？”马安国眉头紧皱，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把邓丽筠在外面参加的节目拿到内地来播放？这样既不算降低她的格调，也能让内地的观众提前看到她的表演？” 可陈大河依然摇头，嘴角上翘着说道，“你说的这个固然算是办法之一，却并不容易实现，其一，外面的节目要拿到这边来播，不管再怎么加快审批，也有一定的时效性，半年算是快的，一两年也不稀奇，与其这样，还不容等明年春晚来得实在，其二，外面的节目形式毫无规矩可言，有些可能适合我们，可大部分并不适合在内地播放，这样审批起来就是个大问题，依然会拖延时效性，还是不可取。” 看了看马安国奇怪的眼神，陈大河笑笑说道，“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来思考，既然国外的节目要进来的话这么麻烦，那么我们的节目能不能走出去呢？” 本以为一顿长篇大论能引来马安国老师钦佩的目光，结果等来的却是鄙视的眼神。 马安国撇着嘴角，满脸不屑地说道，“说得轻巧，让我们的节目走出去，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 不等陈大河说话，马安国又掰着手指头说道，“首先，我们的节目有多少是适合拿出去的，你自己算过没有？反正我自己数来数去，除了电视风光片，也就一个朗读者，一个见字如面，而且这两个也只能借鉴节目形式，内容都必须要大改，否则鬼都不愿意看，橘生淮南则为橘的典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第二个，这些极少数可以出口的节目，有几个是适合邓小姐上镜的？她是音乐天后，不是文艺天后，虽然也能上几个访谈节目，但谈的不是家庭就是音乐，你觉得她适合上这类节目吗？最后，就算你硬挺着说，她一定绝对可以上这种节目，那既然都是上了，又何必去外面录呢，过来北金录制还不是一样！还说我们的节目走出去，想多了吧你？！” 陈大河对他的话似乎很是不以为然，笑着站起来走到亭子边上，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天空，昂着头说道，“谁跟你说，一定要从现在的节目中选一个走出去，又是谁跟你说，一定是中央台自己的节目了呢？” 马安国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那我更不明白了，不是中央台自己的节目，又谈何走出去？不是现在的节目，又有什么新节目是适合邓丽筠的，还可以直接拿到外面去录制，然后拿回来播放？” 陈大河转过身，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嘿嘿一笑，“老马，你知道，这两年影响力全世界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吗？” “影响力最大的事情？”马安国疑惑地说道，“里根连任？还是中英两国关于香江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并发表共同声明？” 陈大河摇摇头，“这两件都可以算大事件，但是还不能算影响力最大的事情，给你点提示，这两年影响力最大的事情，在非洲！” 马安国顿时眉头微皱，看着他说道，“非洲粮食危机？” “没错，”陈大河往里面走了两步，同时正色说道，“持续了两年的非洲粮食危机，虽然在国际社会的支持上稍微有所缓解，但仍有数以亿计的非洲饥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件事，称之为影响力最大的事情，你没有意见吧？” “这个确实可以算，”马安国点点头，依然有不解，“但是这个和我们刚才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陈大河托着手耸耸肩，瘪着嘴说道，“热点啦老马，你既然管着香江的凤凰系公司，就不能不了解传媒，如今非洲粮食危机风波未定，国际社会也都是持续关注，包括联合国粮农署在内的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都持续捐款捐物，民间筹集善款的也不计其数，但是，依然没有一个能引起全世界人民共同关注的事件，如果我们，不是，是你们能够组织这样一次事件，你觉得会有怎样的影响力呢？”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不约而同 听到陈大河的话，马安国顿时精神一震，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随即转身看着陈大河，“你的意思是，以非洲粮食危机为靶向，制作一档节目？” 陈大河点点头，边想边说道，“就是这个意思，这档节目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由EO集团为主导，召集各大欧美唱片公司和电视台，为全世界观众献上一台精美绝伦的视听盛宴，这场盛宴所筹集的款项，全部用于为非洲饥荒重灾区购买粮食，第二，由中央台和凤凰电视台主导，在包括东亚和东南亚的区域，凝聚两岸三地乃至国外所有够资格的华语歌星，同样组织一台盛大晚会，目的也一样，依然是为非洲筹款，作为该台晚会的主办方之一，中央台自然有这档节目的转播权，而请邓丽筠登上这台晚会，其效果应该不亚于春晚了吧！” 具体是什么时间，陈大河是不记得了，反正大概就是在今年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会组织起一场盛况空前的摇滚演唱会为埃塞俄比亚饥荒筹款，这场演唱会不仅为非洲饥荒贡献了共计超过五千万美元的善款，更重要的是对全世界人们的一次精神洗礼，唤起了全世界对非洲饥荒的关注，也让人知道了那些颓废荒唐的摇滚歌星们，同样有着一颗宝石般善良的心，彻底扭转了摇滚歌星在世界人民心里的印象。 如果这一次能换成由EO集团主导，同时让国内的中央台也参与进去，势必会改变国人在世界眼里的看法，这种流行音乐盛典的影响力，可能是十座、二十座海外文化中心也无法比拟的！ 而且相比只是由一位摇滚巨星号召举办的纯摇滚演唱会，EO集团所能动用的资源将多得多，届时所产生的效果，退一万步说，就算比前世那一次世纪盛典高不到哪里去，也绝不至于更差。 马安国虽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场摇滚盛典，但以他的智慧，不难想象举办这样一场演唱会，对EO集团，对国内的好处，而有中央台参与，并且导向如此正面的节目，放到日益开放的国内来播放应该不成问题，就算有个万一，大不了剪切掉其中少数不合适的片段，大部分还是可以播放的，以这样一个舞台，作为邓丽筠在国内电视台的首演，肯定是够格了，只不过…… 老马同志奇怪地看了陈某人一眼，到底是他先想到这个节目，顺带着请邓丽筠上台呢，还是因为想让邓丽筠在出现国内电视的画面上，才想出的这个节目呢？ 细思极恐，马安国赶紧甩甩头，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抛之脑后，看着陈大河说道，“这个概念非常不错，不过，需要协调的资源肯定也非常多，再一个，欧美和亚洲的演员向来不对路，准确的说是他们不屑于与亚洲演员同台，哪怕娱乐业最发达的日本演员也一样，那么这两台晚会肯定就不能凑到一起，那么谁在前谁在后？” 陈大河耸耸肩，“当然是亚洲的在前，欧美的在后，要是颠倒一下，还会有人看亚洲的吗？这样安排，却可以说成先替欧美演唱会预热，反正那些眼睛长头上的家伙也不在意，就这么定。” “你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全身包裹得紧紧的奥利弗带着帽子捂着围巾走了过来，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看看马安国，又看看陈大河，“我刚才好像听见演唱会预热，你是又有什么新主意吗？” 陈大河咧嘴一笑，“也算不得新主意，很普通的想法，只是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主体，你觉得，为非洲饥荒来一次慈善义演，怎么样？” “你的真的吗？”奥利弗突然睁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天啊，简直不可置信，我们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啊？”陈大河眨眨眼，“什么情况？” “慈善义演啊！”奥利弗从口袋里掏出双手，挥舞着一双米奇手套说道，“我们的美国偶像节目，经过三个月的紧张选拔，已经完美的落下帷幕，并且选拔出来十几位极具潜力的实力派歌手，但是明星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有实力是一方面，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实力才更重要，虽然随着历经三个月的歌手选拔赛，北美有许多人都认识了他们，但是在绝大部分人眼里，他们就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呃，这个说法似乎不正确，因为这一届都是女生，你知道的，政治正确非常重要，如果我们先启动男生，那么就会有妇女权益组织的人过来问，为什么不是女性？天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是因为……” 陈大河突然满脸无奈地挥手打断她的话，“奥利弗，说重点，慈善演唱会！” 马安国低着头肩膀直耸，是个人都知道他在干什么，奥利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是不是工作太轻松了，需要给他多找点事情做？！ 对即将到来的噩梦毫无所觉的马安国依然很奇怪，在美国的时候他所认识的奥利弗挺雷厉风行的啊，怎么一来这里，就变得如此啰嗦了呢？ 奥利弗翻了个白眼，重新调整一下脑子里的思绪，视线上瞟着说道，“好吧，说重点，干儿子刚才又睡着了，我看茜茜也有点累，就让她先休息一下，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们了。”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有气无力地说道，“奥利弗，重点是慈善演唱会，不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慈善演唱会！”奥利弗尴尬地笑了笑，可惜脸上捂着口罩，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随即正色说道，“就是这一届美国偶像节目引起了非同一般的反响，我们的节目取得巨大的成功，也让很多观众认识了节目选拔出来的歌手，但是，我们要打造的是悬挂于天空的恒星，而不是转眼即逝的流星，所以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节目，让所有人记住这些帮帮的歌手，而我们顾问组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讨论，最终将主题定为慈善晚宴，而目标靶向，正是非洲饥荒！” 第八百六十章 主办方 陈大河看看两眼呆滞的马安国，又看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奥利弗，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这个不约而同未免也太巧了吧。 自己是听马安国说EO唱片已经签下了邓丽筠的经纪合约，并摆脱了台弯当局的控制，希望能到内地来表演，可这一届的春晚的确不适合让她上台之后，才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么一个点子，而且这个点子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具体细节怎么样一点概念都没有，只是直觉告诉自己，除了春晚舞台之外，这个应该是邓丽筠在国人面前首次露面最好的选择。 可没想到奥利弗竟然带了这么个消息，为了驳接美国偶像栏目，让他们选拔出来的明星选手持续发光发热，EO传媒的策划部竟然也想到同样的点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所见略同？！ 这时奥利弗突然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陈大河抿着嘴摇摇头，“我只是刚才灵光乍现，有了这么一个思路而已，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如果你们有了成熟的方案，用你们的就好。” “灵光乍现好啊，”奥利弗笑道，“越是灵光乍现，可能越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就算计划粗糙点也没关系，相反那些成熟的方案反而感觉有时候太普通了，还是把你的思路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不成熟没关系，补全不就可以了吗！” 马安国视线低垂，根本就不敢朝两人看，他忍不住想到当年在美国开会的时候，要是哪个人敢说自己只有一个创意，还没有明确的方案，收到的绝对是奥利弗的狮子吼神功，再跟现在这种情况一对比，差别是不是太大了些？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跟你说一下，”陈大河毫无所觉地点点头，笑笑说道，“我的想法是，以EO传媒为主导，办一场凝集欧美大部分主流歌手的顶级演唱会，这场演唱会不设时长，能请到多少歌手就唱多久，哪怕一天一夜也没关系，这场演唱会可以对所有电视台免费授权播放，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所有转播的电视台必须滚动播放捐款账号，方便全世界观众捐款，为非洲饥荒筹集粮食。” 奥利弗边听边点头，最后说道，“演唱会，电视台免费转播，捐款账号和热钱，嗯，听起来和我们策划部拿出的主体方案差不多，” 稍微顿了顿，奥利弗又忍不住吐了句槽，“那群猪脑子，亏他们还号称常春藤联校的高材生，几十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想法，就该丢回去回炉改造。” “我还没说完呢，”陈大河看着脸色尴尬的奥利弗瘪瘪嘴，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欧美那边的明星宁肯带着本土四五六线的歌手表演，也不愿意接受亚洲或非洲最顶级的明星，但这种盛事不是欧美一边的事，而是全世界的责任！” 看着马安国和奥利弗满脸嫌弃的眼神，陈大河不禁眼角微抽，“行，不能只让欧美人出风头，其他地方的人也应该秀一把，行了吧！” 对于变幻为满意眼神的两人，陈大河撇着嘴说道，“我的想法就是，既然不适合，就不要勉强，但这种风头也不能让欧美歌手全给拿走，索性各办各的，这样互不干扰，也能扩大影响，为非洲筹集更多的款项。” 奥利弗点点头，突然走过来往陈大河身上一撞，“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不会给美女让座啊？！” 陈大河眼睛一瞪，指着旁边的凳子说道，“那不是有位置吗，干嘛要我让？” “天呐！”奥利弗眼睛瞪得滚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让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去坐一张冰冷的石凳，也不肯将自己坐热的凳子让出来，简直让人无法置信，你是怎么追求到茜茜的？！” 陈大河脸色一僵，摸了摸满头黑线的额头，在马安国看戏的目光中乖觉地挪到旁边的位置上。 眼看着奥利弗在自己坐热的石凳上坐下，还得意洋洋地干咳一声说道，“欧美演唱会的部分就不用说了，本来我是打算从亚洲挑选几个歌手一起参加，但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是分开办的好，那你就说说关于亚洲演唱会的想法吧。” 陈大河屁股不自觉地挪了挪，让冰冷的感觉稍微减缓一些，才板着脸说道，“说是亚洲，其实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国家，日本、南韩、加上中国，完了，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奥利弗愣了愣，随即明白陈大河是把台弯和香江都算进了中国，便点着头说道，“这么说也不能算错，不过，就算可以不找其他国家，甚至可以不用管日本和韩国，单是把两岸三地的歌手聚集起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等等，”马安国突然疑惑地看看陈大河，插嘴说道，“你说南韩？那里有娱乐歌手吗？” 陈大河不禁一愣，眨眨眼想了想，对哦，现在还只是八十年代，不是后世韩流泛滥的新世纪，比起娱乐业，恐怕韩国还不如大马和新加坡吧！ 但是作为老板，怎么能随便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于是陈大河便将两手一摊，看着马安国问道，“那总不能一个亚洲演唱会，只请中国和日本的歌手参加吧？！” 一听这话，马安国便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拉来凑数的！” 但紧接着又眉头微皱，“既然是凑数，为什么一定是南韩呢？大马、新加坡和泰国不可以吗？再不行找印度的也比南韩强吧？” 陈大河看着他，眼睛越眯越小，“老马，你老揪着南韩不放，他们吃你家米啦？还是在大马新加坡泰国印度都有吃你家米的人？” 马安国脸色一僵，缩着头抬起头让了让，“你们聊，随意定就好，我没意见！” “哼，你早就该没意见！”陈大河给了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看着奥利弗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找其他国家的歌手好说，但聚齐国内的歌手反而不容易，这就到了考验EO集团实力的时候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某人，奥利弗眨眨眼，“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有话直说！” 该怎么说呢？ 陈大河眼珠乱转，脑子里面转得更快，片刻之后突然眼睛一亮，对着奥利弗说道，“有办法，换个主办方就行！” “换个主办方？”奥利弗满眼茫然，“什么意思？主办方都换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你先听我说嘛，”陈大河嘿嘿笑道，“如果这件事不是由EO集团主导，而是由联合国粮农署主办，EO集团承办，再以粮农署的名义去和各方联络，你觉得成功的几率会不会大很多？” 第八百六十一章 出炉 找联合国粮农署主办？这未尝不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奥利弗眯着眼睛想了想，“把粮农署推出来不是不行，可这样一来就会有个问题，他们会不会掩盖了我们的风头？” 听到这话，马安国满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张张嘴却还是没有吭声。 他不好意思说，陈大河可不会客气，当即将头一昂，用俯视的视线瞄着她，“你傻啊，拉粮农署进来只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名分，也是为了方便对接各国机构，难不成你以为那些顶级唱片公司会给他们面子？实际上演唱会播出的时候，在结束字母里面给他们打上一行字就完了，还能怎么样？！” 奥利弗张着嘴眨眨眼睛，“还能这样操作的？” 随即突然反应过来，探询地问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或者说借花献佛也可以，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陈大河咧着嘴嘿嘿一笑，丢给她一个眼神，“以粮农署的名义出面，欧美国家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里绝对会非常配合，只要不触及底线，那是要什么给什么！” 现在正是国内重返世界舞台的关键时刻，对于国际活动的重视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更何况又是为非洲兄弟筹款，要是缺席这种活动，想想都不可能，相反只要以粮农署的名义发出邀请，哪怕有很多需要突破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奥利弗大梦初醒般地眨眨眼，“竟然还能这么操作的！” 陈大河和马安国相视一笑，这点算什么，跟西方国家相比，论商业智慧咱们国内的老百姓可能还是胚芽状态，但论政治智慧，随便一个中学生都能甩他们所谓的精英八条街，这就是历史文化和基础教育带来的差异性，再过几十年他们也赶不上。 “好吧，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奥利弗回过神来，展颜笑道，“那我们继续讨论细节，首先，我们找到联合国粮农署，跟他们说有这么一个项目，为非洲饥荒筹款的项目，他们一定非常乐意配合，” 马安国眼角微抽，突然想到某位美国籍的联合国官员拜访奥利弗时候的场景，估摸着要是粮农署不配合，她敢给这个机构换主将吧，虽然EO集团不产粮食，但她认识老美那边的几个顶级粮商啊。 陈大河奇怪地瞟了老马一眼，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随即继续听奥利弗说话， “然后这个项目分成两个部分，一个东方，一个西方，西方的我来负责搞定，至于东方的，” 奥利弗抬起手，指向马安国，“就交给你了！” 马安国当即打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顿了顿又扭头看向陈大河，“这台演唱会筹备起来并不困难，大概最多两个月就可以开幕，不过真的只邀请三个国家的歌手吗？” 陈大河咂咂嘴，想了想看着他说道，“那要不，四个？” 这小子又不正经了。 马安国老脸一垮，转头看向奥利弗，“既然是为非洲募捐的亚洲演唱会，又有粮农署的大义名分在手，咱们就把声势做大一些，把EO传媒的声势彻底打出来，对所有亚洲国家的顶级歌手发出邀请，当然，主力肯定是包括香江台弯在内的国内歌手，其次是日本歌手，剩下那些勉强给他们总共凑个三分之一的演出量。” “三分之一？”陈大河面带纠结地问道，“其他那么多国家总共只给三分之一的量，是不是太少了点？” 可老马同志看也不看他，等待奥利弗的回答。 奥利弗想了想轻轻摇头，“三分之一多了，就算我在美国也知道亚洲这边娱乐界是日本和香江的天下，其他国家分别给一个名额，印度可以给两个，总共占五分之一的量就差不多了，要是挑不出几个人来，十分之一也可以，把这些人穿插着表演，谁也看不出来什么。” 好嘛，这位更狠，直接把他们全部当陪衬。 陈大河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连话都插不进去，得，自己还是听着吧。 不到一刻钟，奥利弗和马安国三下五除二把大致方案敲定，最后扭头看着陈大河，“由于时间紧迫，联系中央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在一个月内敲定所有节目，并将转播问题落实，我这里可以先给你们十个人的名额，不够再说。” 哼，刚才讨论不管我，现在求到我头上来了？陈大河当即冷着脸翘起二郎腿，“不去。” 傲娇归傲娇，对十个人的名额却很满意，对于一场大型演唱会来说，十个人的名额看上去似乎不多，但名额归名额，节目归节目，一个人可以只唱一首歌，也可以一口气唱十首歌，全看主办方的安排，而且这是内地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一下子出现太多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引起其他国家的争议，另一个除了内地，还有香江和台弯的歌手出场，这样一加起来，可能要占据所有出场歌手的半壁江山，不少啦。 “不去？”奥利弗眼神微眯，“你要搞清楚，我本来只是想办一场欧美歌手的演唱会，是你为了捧一个女歌手，才弄出这台亚洲演唱会的，你竟然敢撒手不管？！” “不是？”陈大河愣愣地看着她，“什么什么什么啊？什么就变成我什么了？你搞清楚状况没有？老马，你来说！” “状况非常清楚，”马安国干咳一声，直接胳膊肘往外拐，“是你说的，只要我们签下邓丽筠，你可以让她上春晚，可现在你拒绝了！然后你又提出要搞一场大事件，目的就是为了能让邓丽筠在国内观众面前正大光明地亮相，这个大事件还跟非洲饥荒有关，最后我们才策划这场活动，以此推论，奥利弗说的也没错，就是你为了捧一个女歌手，才弄出这台亚洲演唱会的，有问题？” 陈大河顿时面如锅底，指指马安国，又指指正在轻轻鼓掌的奥利弗，表达完无声的抗议之后，果断接受了这个任务。 所有问题完美解决，于是即将在全世界掀起一阵风暴的慈善演唱会，就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小凉亭里新鲜出炉。 第八百六十二章 喜宴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一片冰凉落到脸上，陈大河抬起头看了看，“咦，下雪了。” “这天气说变就变，”马安国拍拍大腿站起来，“那咱们进去聊。” “聊什么聊，”陈大河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去吃饭。” 果然刚出花园，安英就带着郎蓉和金贝儿忙活着摆饭桌。 自打茜茜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们吃饭就没再去前院，而是在后院的正屋里摆了个小饭桌，平时老妈、二姐和丈母娘也都是在前院吃饭，就他们两口子也够地方。 不过今天来了马安国和奥利弗，小桌也就换成了大桌，地方还是这个地方，要等小家伙满月之后，才会回前面餐厅去。 嗯，坐月子不出房门，就这么简单。 陈大河拉动椅子，请奥利弗和马安国坐下，扭头看了看安英，突然问道，“英姐，老叶他们出去也有一年了，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去年过年的时候，叶正根和图安他们四个人一起，从国内出发，横穿了整个亚欧大陆去非洲历练，算算时间应该要回来了，可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不禁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也是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把他们给忘了，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安英一边摆着碗筷，一边笑道，“前天收到他们拍来的电报，都挺好，说是过几天就回来，根子和安子都是定了亲的，两家都在忙活他们的亲事，肯定不能耽误。” “啊？已经在准备了？”陈大河一愣，“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茜茜这时也走了过来，眉头轻皱着说道，“对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一起结婚，我们总不能没点表示吧。” “是爷爷不让说的，”金贝儿嘻嘻笑了笑，见陈大河还黑着个脸，赶紧跑到他身后揉起了肩膀，“姐姐刚生完孩子，哥哥也挺累的，爷爷说别打扰你们，等都筹备好了，请哥哥姐姐过去坐上席就好。” “哼，还坐上席，”陈大河嘴角一撇，“说都不说一声，没空，不去。” 茜茜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安英笑道，“英姐，日子是什么时候？” “具体还没确定，”安英笑着摇摇头，“就是先准备着，请帖什么的也都写好了，只等他们回来后确定好日子，把时间添上去就行，三爷不让说，也有这个原因在。” “哦，”茜茜点点头，随后看向老公，“大河哥，你看我们送点什么东西好？” “不用太麻烦，”安英赶紧说道，“根子他爹说了，不能麻烦你们，现在房子都有了，各个大件都齐齐的，什么都不缺，到时候只请你们人过去就好。” 陈大河咂咂嘴，理也没理她，对着茜茜说道，“那两个家伙一天到晚在这里呆着，每天不是抱着木头捶，就是满院子的跑，我也想不出要送他们点什么，” 想了想回头拍拍还在肩膀上捏着的小手，“贝儿，他们的新媳妇儿，你认识吗？” 安英一天到晚跟茜茜在一起，要么不认识，就算见过面也不会很熟悉，反而金贝儿三天两头地往他们那边跑，倒有可能说得上话。 果然，金贝儿猛地点着脑袋，“认识认识，根子哥和安哥家挨着一起，她们的家离得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胡同，自从去年定了亲事之后，她们经常过来串门，我过去玩的时候见过她们几回，两个姐姐人都可好了，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知书达理，很懂规矩，从来不乱伸手乱张口，所以哥哥你要是说给她们送礼物的话，我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好。” 陈大河摸摸额头，得，白问了。 这时奥利弗突然说道，“要不，我送他们一人一辆车吧？！”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送他们一人一辆伊法？” 奥利弗脸色一僵，对哦，人家汽车公司老板在这里，犯得着自己送车吗。 便无奈地耸耸肩，“那就没办法，我只能送红包了，入乡随俗，刚刚好。” “那也别送太大，”马安国在一旁笑道，“咱们中国人虽然讲究个礼尚往来，但怎么送礼，也是有门道的，比如你刚才说送车，如果是以你和大河，呃，还有茜茜的关系，送辆车送套大宅子都可以，但对小叶他们来说，这份礼就有些大了。” “对对，”安英在一旁连忙点头，“奥利弗小姐有心了，到时候如果您还在北金，欢迎您过去赏脸喝杯喜酒，至于礼物什么的，随意意思一下就行。” “那好吧，”奥利弗点点头，冲着茜茜微微一笑，“如果我回国了，你帮我带过去。” 她和叶正根也是老朋友，送点结婚礼物是应该的，不过肯定还没到专门等他们喜宴的那种程度，碰上了自然回去，碰不上也没办法。 茜茜点着头笑道，“好啊。” 无非是捎带个红包，小事情。 “你们还是先吃饭吧，”安英赶紧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天气冷，待会儿都要凉了。” 等要出去的时候，安英突然又转了回来，拍拍脑门笑道，“都差点忘了，大河，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小子一满月的大日子，你看这满月喜宴是大办，还是小办？” “大办，当然大办，”奥利弗立刻拍着桌子抢话，“我干儿子的满月酒怎么能小办呢？！肯定要大办，就去萝拉餐厅，那天全天不对外营业，把所有认识的朋友都请过来，给我干儿子庆祝。” “大办个屁，知道什么是大办吗？”陈大河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大办就是开流水席，认识的不认识的进门说声吉利话，就请人家入席吃饭，而且真正的大办是连摆十天，缩水的也至少摆三天，花多少钱且不说，烦都能把人烦死，你来当吉祥物啊！” 说着扭头对安英说道，“小办，就咱们自己家里人，再把那些至交算上，估摸着也有五六桌的样子，也别去外面，就在前院屋子里设席，凑活一下。” 茜茜也点着头说道，“嗯，大操大办太张扬，就听大河哥的，自己人关上门来热闹热闹就好。” 揉着额头的奥利弗不觉努努嘴，五六桌也不小了好吧，天知道你们这儿竟然还有吃免费流水席的，有钱了不起啊！ 第八百六十三章 回国 这一次奥利弗来北金，不像以前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忙着公事，而是将所有工作全部推给了马安国，除了出席一场温泉酒店的奠基仪式，其他时候都在家里窝着。 而她的到来似乎成了一个信号，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人从外面聚集到这个院子里，老爸陈德山带着还没放寒假但请了假的小妹从深阵赶来了过来，老丈人钱卫国也到了，王赟和孙云东更是早早来了北金，就住李老爷子家里，加上个罗东升每天几个老头儿凑到一块，也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倒是田老校长和黄叶秋两个没动身，一个是放心不下学校，那边还上着课呢，正是要期末考的当口，他可不能随意离开，另一个连原因都没说，反倒让陈大河他们带上娃娃回去看他，陈大河想想也就答应了，好久没回去，过段时间有空了正好回一趟上剅，去见见老校长和村里的几位老寿星。 除此之外，这天苏菲经转香江也飞到了北金，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赛琳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彭雪晴。 先帮着她们把行李都安顿好，又把活泼好动的赛琳塞给了郎蓉和金贝儿陪着，陈大河才凑到彭雪晴身边笑道，“哎，老彭，终于想通了，肯回国啦？” 彭雪晴两眼一翻，“拜托，我都回国两次了好吗，只不过跟你不同时间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彭雪晴也稍微松了口气，她跟陈大河几乎有一年多没见了，之前见面的次数也不多，都是陈大河过去巴黎的时候才见个面，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老朋友会不会变得疏远，现在听他讲话的口气，还是当年的陈大河。 “回来过两回？”陈大河这就有些惊讶了，“每次过年我都在国内，你该不会是暑假回来的吧？” “差不多，”彭雪晴笑道，“就是开学前一周的时候回来住几天，然后又飞回去，以前是工作学习太忙，没有多少时间，等今年毕业了应该会好些，以后就可以每年过年回来了。” “啊，你都要毕业了啊，”陈大河视线上瞟默默算了算，当年她是八一年夏天去的巴黎，四年大学下来，不觉现在已经是八五年，确实要毕业了。 抿了抿嘴，陈大河扭头看着她，“工作定了吗？” “定了，”彭雪晴笑着点点头，“我在巴黎歌剧院实习了三年，表现还算不错，老师也很喜欢我，另外学校里的成绩也算可以，加上有雨欣姐说项，要留下来很容易，不过苏菲建议我去纽约试一试，她还帮我联系了一家那边的经纪公司，只等我正式拿到毕业证就可以过去。” 她口中的雨欣姐就是李中和的小女儿李雨欣，当年正是因为有她，才帮彭雪晴送进了门槛极高的巴黎歌剧院。 “纽约？”陈大河眉头轻挑，“百老汇？” 百老汇可不一般，这条纽约重要的南北向道路，南起巴特里公园，由南向北纵贯曼哈顿岛，道路两旁分布着为数众多的剧院，是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使得百老汇因此成为了音乐剧的代名词，同时也是美国文艺界上流人士流连的地方，由此可见老百汇的地位和悠久历史。 越是这样，就代表了这个地方竞争越激烈，尤其是亚裔，想要进这个地方更是难上加难。 果然，这时候苏菲突然走过来，“没错，就是百老汇，是奥利弗帮忙做了推荐，经纪公司就是EO传媒，当然，” 说着笑盈盈地搂住彭雪晴的肩膀，“玛丽恩的实力也是最重要的硬性条件，奥利弗只能为她争取到面试的机会，能不能应聘上，还要看玛丽恩自己。” 随后拍拍彭雪晴，又看着陈大河笑了笑，“你慢慢聊，我去后面看看你的夫人和宝宝。” 说完便出了房门。 他们所住的客房设在中院，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有八个房间，这时大半都已经住了人，从正堂的客厅穿过去就是后院，倒是不用人带。 陈大河耸耸肩，看着苏菲出了门，便转过头冲着彭雪晴嘿嘿笑道，“不错啊，能凭本事进百老汇，很快就能功成名就了吧！” 彭雪晴咧嘴笑了笑，“什么功成名就的，再成也跟你没法儿比呀，” 稍微顿了顿，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抬起头展颜一笑，“我们也去里面吧，好久没见茜茜了，挺想她的。” 陈大河也抿着嘴拍拍手，“行，那咱们过去。” 走出房门，彭雪晴看着院子里满满的一层积雪，突然问道，“大河，如果，我不去美国的话，你会不会认为我很矫情啊？” “嗯？”陈大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你不是喜欢唱歌剧吗？巴黎歌剧院虽然不错，但还是百老汇更好一些吧。” “也不留巴黎，”彭雪晴一只脚站着，右脚无意识地在地上碾动，“我想回国了。” “回国？”陈大河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道，“回国好啊，咱们国家发展是越来越好，你要是回来，也不比外面差。” “你不反对？”彭雪晴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这年头大家都卯足劲往外跑，我只是跟如平提了一嘴，她就说我疯了。” 如平就是林如平，原来法语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后来毕业后考上了公派留学生，也去了巴黎，便和彭雪晴接上线了。 “她是她，你是你，”陈大河耸耸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对于那些一门心思想出国的人，我也不能说人家错，但这并不妨碍出去了想回来的，关键是你内心的想法是什么，还有，哪条路更适合你。” 彭雪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埋头走路不说话了。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比起当年初见时，那个活泼开朗的彭雪晴，如今的她很明显变了许多，只是这些年两人的接触都比较少，他既不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只能沉默以对。 快到后院时，陈大河突然说了一句，“如果你想回国，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单位，北金的几个国字头艺术团我都认识，你又是出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要进去不难。” “谢谢，”彭雪晴仰起头笑了笑，灿烂的脸庞一如当年，“我只是有些想法，具体怎么样还没确定，而且出国四年，现在国内是什么环境也不清楚，反正离毕业还有半年，到时候再说。” “好，”陈大河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看着她说道，“正好，我过几天要审查几个出国交流的节目，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跟我过去看看，了解一下现在国内演员的状态和表现形式，虽然不是很全面，但也能看出一些东西。” 彭雪晴没有犹豫，扬起一张笑脸，“好啊，多谢啦。” 第八百六十四章 尴尬 就在一月十六日农历冬月二十六，陈子一小宝宝满月喜宴的前一天，离别一年之久的叶正根四人终于飞跃万里回到了北金。 在后院的书房里，陈大河看着精神抖擞的四人，再看看满脸笑意的关三，“关老，他们这回出国进修，有效果没？” 不问还好，一问这话，早已看淡世情的关三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有，有效果，效果还挺好，” 说着指指笔直站立的四人，“效果最好的是图安，现在的修为不在我之下，其次是根子，也就差了一线，至于关鹏和图全两个差不多，但比起一年前都是脱胎换骨，比起出发前的根子还要强不少，他们这一年都没白费！” 陈大河扭头看看他们，视线集中在图安身上，他本来以为收获最大的应该是叶正根，没想到竟然是图安，还修成了不在我之下神功，牛掰！ 只不过看着叶正根平平淡淡笑意盎然的样子，再看看一身杀气的关鹏图全，最后看看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图安，陈大河忍不住挠挠头，想不明白啊，怎么就最厉害了呢？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关三便笑道，“上战场历练功夫，用的是拳脚，锤炼的却是拳意，像关鹏和图全，” 关三说着指向两人，“一身杀气腾腾，显然将拳意练进了骨子里，放到古代，那就是冲锋陷阵的大将，但现在他们练的是国术，除了杀伐，还要收心养性，方能反哺自身延年益寿，否则也就是逞一时之强，活不过五十，再看根子，” 说着又是一指，“他就更进一步，以自身拳意将所有的杀气控制，收敛在体内，平时看上去平淡无奇，关键时候放出，那就是出闸猛虎，势不可挡，到了这一步，只要不频频争强斗狠，年岁八十可期，但他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不能做到无迹可寻，” “随后看图安，”关三指了指图安，脸上忍不住露出老怀大慰的表情，“在他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杀气，那是以拳意杀气为养料，滋养自身气血，蓄气养神，到了这一步，不止与人打斗可立于不败之地，更能延寿百岁，而且到临死那一刻也体力不减。” 能活百岁，现在图安还不到三十，起码也能护着陈家几十年呐！ “这么厉害？”陈大河抖抖眉头，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仔细打量两下微笑不语的图安，再看向关三，“那你呢，也能活百岁？” “我不行，”关三摇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失意，“虽然我小时候基础打得好，但是后来几十年亏空太狠，能踏进这一步，还是拿老命去兴安岭的老林子里换来的，最多还有七八年好活，本来还有些担心，我走之后没人坐镇陈家，但现在有了图安和根子，总算可以放心啦。” 说着还忍不住满脸笑意地连连点头，看着图安的眼神是满满的满意。 而图安也毫不拖泥带水，将手一拱，对着关三说道，“三爷请放心，无论图安以后走到哪一步，都是东家院子里的人，但凭东家差遣。” 身边的三人也干脆利落，将手一拱正色说道，“但凭东家差遣！” 关三满意地点点头，其他三个也就罢了，对于图安和他自己来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讲究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心意相诚，是是非非分得非常清楚，也绝不会讲什么违心话，既然图安表了这个态，那他就绝对会站好这班岗，而且还有一个很快就能追上图安的叶正根也同样表了态，那就更是万无一失。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陈大河脸上只有两个大写的尴尬，怎么有一股浓浓清宫戏的感觉扑面而来呢？！难怪戏里老这么演，合着是艺术来源于现实啊。 煽情不是他的风格，陈大河干咳两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将手放下，随后皱起眉头看着关三，“关老，刚才你说，关鹏和图全活不过五十，是不是真的？” 看着脸色若无其事的两人，关三摇摇头笑道，“既是真的，也是假的，如果他们保持现在的状态不变，绝对活不过五十，但只要和根子一样，将这一身杀气收敛磨掉，那就自然没有问题了。” 陈大河眉头紧皱，“说是这么说，估计不好弄吧？” “好不好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关三抄起两手，转过身子正对着他们，“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关鹏和图全相视一眼，突然冲着陈大河拱手弯腰，“我们想再入非洲，一来磨炼自身，二来替东家监守军团。” 监守？陈大河眉头一挑，“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在世界各地的产业虽然多，但非洲军团可不比一般，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是要人命的，由不得他不敏感紧张。 “东家请放心，有些小问题，不过不太紧要，”叶正根笑道，“老刘和那帮中枢都没有问题，只是在下面的佣兵团里，由于人员招收太多太快，未免有些良莠不齐，其中就有些心术不正的，我们四兄弟这段时间也处理了一些，回头再让图全和关鹏看着，就没什么问题了。” 陈大河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关鹏和图全面前，正色说道，“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去非洲可以，但留着小命回来，至于其他的都没有命重要，懂不懂？” 关鹏咧着嘴一笑，“明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个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嗯，”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两人说道，“明天是满月酒，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图安和老叶的结婚大喜，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家里好好歇着，等转过年，明年再去。” 关鹏和图全脸色一肃，用力点头，“是，谢东家！” 陈大河转过身摆摆手，“都回家里去看看，一出去就是一年，回来了也不先着家，家里人肯定都等急了，走吧走吧，赶紧回去。” 四人再次躬身拱手一礼，“是。” 完了这才依次离开。 陈大河看着窗外四人的背影，眼神朦胧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八百六十五章 小秘密 透过敞开的窗户，寒风夹着几点雪花吹进来，陈大河摊开掌心，将一点冰凉握在手中，不回头地轻声说道，“他们身上那些杀气，恐怕手底下都有不少亡魂吧。” 图安和叶正根还好，关鹏和图全两个，那双眼珠子都是红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城，幸好现在是晚上，风雪夜路上的人不多，如果让外人看见，弄不好要出大事。 关三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抄着双手上前两步说道，“上古有练气士求仙问道，中古有战国春秋千载杀伐，前者求于山野，与野兽为伴，后者求于红尘，入人道争锋，最终于乱世之中合流，在后古相互渗透发展，融贯东西汇通古今，才有了百年前的国术盛世，但接着就是太平年华，现在这个时代，烽烟不起四海升平，对普通百姓来说，是最好的年代，可对传承国术的人来说，却是最坏的年代，别看我和图安都已经站在国术境界的最巅峰，当世几乎不可能有人再与我等比肩，但比起百年前的那几位高人，也就是伯仲之间，而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这一身的修为都是靠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堆起来，否则的话，若是怜惜人命，” 说到这里，关三顿了顿，哂然一笑，“要么就做个普通人，什么都别学，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要么就做个贵人，有专人护法守卫，可以不去管什么打斗杀术，安然练气锻体求个长寿，可当年的情况，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学，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这个太平年月，而且我们也没有做贵人的命，所以事到如今，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为家人搏他一个前程。” 陈大河转过身看了看他，嘴角微抽，“关老，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不用去非洲，也能度过这个坎？都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杀得多了，稍有疏忽就有被反杀的时候，你看看他们那两双眼珠子，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我怕他们闯不过这关呐。” “哦，您是说他们的眼睛？”关三恍然点点头，随即摇头失笑，“您多虑了，关鹏两个身上那身杀气，确实需要几天时间来平复，但那眼珠子，完全就是因为赶路，没睡好导致的，图安跟根子两个修为高，能调整自身气血，所以看上去没什么异常，那两个就不行了，还得多练！” 陈大河脸色一僵，会不会聊天啊，重点不是眼珠子，重点是安全，安全！ 还好关三听明白陈大河的意思，又继续说道，“至于他们的安危，您更不用担心，就算他们两个都栽在非洲，根子还可以过去替您坐镇，家里有图安一个就够了！再不行我还能找几个后生来，就是培养起来又得四五年，不划算。” 陈大河老脸一垮，这天都没法聊了，咱们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便很不耐地挥挥手，“不说了，睡觉。” 关三笑盈盈地抄起手拱了一拱，“那您先歇着，明天满月喜宴，您可得受累！” 说着才晃悠悠地出去。 开玩笑，别说他们两个没闯过这个关口，就算闯过了，四兄弟里边儿也得过去两个人，当初他们出发的时候，自己可是仔仔细细交代过一件事的，而这一年下来，他们几个也把这件差事办得差不多。 现在世界列强不是搞什么特种部队吗，说白了就是古时候的死士那一套，无非是训练的东西不同罢了，这方面他老关是祖传的行家啊，捣腾几个十来岁的娃娃，用这个法那个法，一堆药材往里泡，加上洗脑那一套，好好练上个五六年，就能堪大用，到时候别的不说，搞起暗杀来，恐怕关鹏图全这种级别的都未必能挡得住，而且还是死忠，只要东家一句话，干什么都特麻溜儿，让他们自己抹脖子都不带犹豫的。 就是他的这种法子有点折寿，那是地地道道的活不过五十，这个活不过和关鹏他们不一样，他们只要境界上去了，加上一些外物就能补回来，这个是再怎么补都没有，五十还是往高了说，若是执行任务时留下严重的暗伤，四十都未必能挺过去，说起来确实有损阴德，再一个如今国内不适用，也怕给东家惹麻烦，所以之前关三才没动。 可后来他知道东家在非洲还有那一摊东西，便忍不住动了小心思，非洲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啊，随随便便拉几百个小朋友，用自家家传的古法，配合根子从外国学的那一套新法，说不定还能练出什么新花样来，到时候也是东家手里的一把尖刀。 而且这时候非洲正闹饥荒，就算没有他们招收人，那些个娃娃也是要丢命的，招了他们就是救了他们的命，不算损阴德！ 在关三心里，比起那什么谁谁谁跟谁谁谁凑一块儿，拉着老毛子搞起了的混合军团，这个才应该是东家的嫡系，身为手下雄兵十万的贵人，怎么能没有敢打敢拼的嫡系呢！ 可惜现在只过了一年，时间太短还出不了效果，关三自然不敢说，也不许叶正根他们说，这点小秘密还是等到时候尖刀铸成，再奉给东家就好，至于功劳不功劳的，咱不在意！ 真不在意！关三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唔，当然有功劳最好，也能体现咱老关的价值嘛！ 陈大河可不是关三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更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此时的他，也没管明天的满月宴，速度回到房间，钻进被窝睡大觉。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西王胡同的积雪就被清扫一空，一辆接一辆的小汽车开进胡同里，就这么沿着墙根停着，直接将整条胡同塞满。 幸好这条胡同本身就不太长，住户也不多，总算没有惊扰到邻居。 好吧，压根就没邻居，陈大河这套宅子，是西王胡同九号，也是最大的一套，隔壁的七号就是曾静姝家，再隔壁是她弟弟曾茂行家，曾茂行的对面是马佳彤，马佳彤的隔壁是后来接替曾静姝出任北金琼斯公司总经理的祝小琴家，那个祝小琴还是当年陈大河去解救李慧芳的时候，顺道一块儿带回北金的，后来有了钱，就想把这套宅子给买下来了，嗯，通过曾静姝从关三那里买下来的！ 因为除了他们这几家，剩下的干脆直接被关三想办法买下，也就是说这里都成了陈大河的家业，如今这条西王胡同，压根就没有外人，只是之前陈大河自己不知道而已，早起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关三去拜访邻居，送点小礼物表达一下惊扰的歉意。 等听关三这么一说，连他自己都惊到了，等反应过来，当即大手一挥，将鞭炮给我从大门口一直铺到巷子口，放他个惊天动地！ 第八百六十六章 乱 确实是惊天动地，来拨客人放一挂鞭，来拨客人放一挂鞭，从早上八点不到开始，一直放到十点，连居委会主任都给惊动了，人大妈都报信好几十回了，不来不行啊。 可来了之后，一看到那一长串的小汽车，主任同志直接打道回府，心里把那些个大妈骂了个底朝天。 开玩笑，什么车子车牌的他都不认识，但最起码的常识他还是知道，如今北金城里有哪家过事能来这么多小汽车的？以前就听说了，这条胡同里住了个大人物，今天过来一看，果然是大人物，惹不起，真惹不起！ 古今如一，京官不好当啊，更何况他这个放古代只能算坊长的芝麻官，连上门道喜的念头都没有。 这时陈家大宅的院子里，已经是欢声笑语人声鼎沸，所有发了请帖的人都来了，从文化部里的领导同事，到原来大学的同班同学，从刚开始做生意时认识的北金艺术品商店的领导，到艺术团里的几位忘年交，还有茜茜那边的也一样，零零散散也来了三十多位。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奥利弗凑到陈大河跟前，头皮发麻地问道，“你不是说只是小办一下，只有五六桌的么，你们家的桌子一桌能坐二十多个人？” 她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什么上千人的慈善晚宴她也是常客，但有多少人就得有多大的地方，陈家的宅子再大，那也就是个住家的屋子，无论如何跟那种大型宴会场地是没法相比的，尤其是这么多人挤成一块儿，密密麻麻看得确实瘆得慌。 陈大河此时也是满头黑线，招招手叫来关三，“关老，我记得请帖只发了六十多张吧，怎么来了一百多号人？” 关三诧异地看了看他，“请帖是只发了六十多张，但李老哥不是说了吗，他那些老兄弟都不用发请帖，发了显得见外，直接过来就行，包括李老哥他们几个，算一算这就有三十五个，再加上李老哥的那些学生，百多号人很正常啊！” 陈大河捏着后颈脖，感觉高血压要犯了，这个李老头，尽给自己添乱。 无奈地挥挥手，“算了，来就来吧，不过这么多人，至少也得十一二桌，这院子里摆不下吧。” “没事儿，你放心，”关三嘿嘿一笑，指着隔壁说道，“八号那院子还空着，虽然没这里大，但也有两进，摆下十桌绰绰有余，小兰已经带着人去那边烧火，保管不会误事。” “那就行，那就行，”陈大河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要是因为预估不足，让客人没饭吃，那可就闹笑话了。 奥利弗嘴角一撇，“你还是是主人呢，有你这么不管事的主人？！” 陈大河白了一眼，懒得理他，拉着关三说道，“既然开了隔壁的院子，那就送一批人过去，这里人太多，挤得也难受。” 关三苦笑着压低声音说道，“大河，我正准备为这事儿找你，今儿个是小办，来的都不是外人，大家都想看看小公子，也想跟你说说话，你不过去，他们不会动身。” 得嘞，陈大河了然地点点头，当即找到李老爷子，跟他耳语一番，便招呼着一帮老爷子往隔壁走。 差不多时候，安英也抱着裹成一团的小家伙，在几个苏菲和赛琳的簇拥下去了八号院子。 正主儿都过去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也顿时一哄而上，刹那间只剩下一片狼藉。 新收拾出来的八号院子正房里，陈大河满面笑容地拱着手，同一帮老同志说话，顺便收礼物。 生孩子的时候一般不收礼物，人家过来探望，也就是提两斤鸡蛋或两包红糖，算是给新妈妈补身子的，要给小宝宝送礼物，就得等到满月酒或周岁礼，也就是现在这时候。 “哟，魏爷爷，您这礼物挺别致的啊，”陈大河举着一个火车头模型，越看越喜欢。 “别致吧，”老魏同志很得意，指着那东西说道，“这个可是北车原厂出产的，一比一比例打造，要不是李老头跟我说，你拉了美国的EO公司过来投资修路，我还舍不得送你。” 陈大河嘴巴一咧，指着不远处逗弄小孩儿的奥利弗说道，“那您得去感谢她，EO公司的老板，正主儿在那儿呢。” “呵，行啊你小子，”魏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大资本家关系处得不错，人都拉屋里来了，硬是要得，回头再给铁道部那边拉点投资，也帮他忙修修铁路。” 陈大河头上立刻浮现三根黑线，老爷子真敢说，铁路那是能随便投的么？！ 当即就有人将魏老爷子一推，“礼物都送了还瞎扯，边上去，” 说着就拉着陈大河，“小子，看看我这个，绝版的民国宣纸，好东西啊，你儿子书法老师还没定吧，这样，我老头子受点累，他的书法我包了！” 罗东升顿时不乐意了，当即上前将头一抻，“开什么玩笑，那是我重孙子，用得着你老周来教？怎么滴，是不是要比比谁的字好，咱们就在这儿，比划比划！” 眼看就要起纷争，陈大河果断后退两步躲开四溅的口水，可刚一转身，就迎上体委的李老爷子， “小伙子，我跟你说，首长说过，搞体育就要从娃娃抓起，我刚才去看过一眼，你儿子体格是真不错，是把搞体育的好苗子，这样，也不用等太久，等明年他会走了，我亲自带他去国家队，先不训练，就陶冶陶冶情操，熟悉一下环境如何？！” 陈大河脸色一僵，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老爷子哎，才刚满月的娃娃，您是怎么看出来骨骼清奇体格不错的？ 那边还有两位老爷子在争，由谁来教小娃娃写字，这边就来了个一岁就要带去国家队的，这些老爷子脑洞真大！ 文有了，体有了，那艺术方面肯定就不会落下，这不国家京剧院的王团长就凑了过来，“学唱戏吧，小陈呐，当年你搞文艺出口，咱们的京剧可是主打产品啊，这就说明你和京剧有缘，可惜你自己是学不来了，不过你家小子可以，这样，送他过来，我亲自教，怎么样？！” 第八百六十七章 迷茫 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这些老爷子平时在家里或单位，为了保持自身的威严，那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自然没什么发泄天性的机会，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身边都是老伙伴，对着的也是忘年交，那股子顽童劲就全给冒了出来。 而且几个月前，陈大河找来老中医给他们调理身体，又下了血本搞出一大堆药丸子给他们当营养品，现在身体一个比一个的棒，这一闹起来劲更大，整得屋子里乱哄哄的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这一闹，爱清静爱睡觉的子一小朋友便不满意了，嘴巴一撇眼睛不睁，就开始啊啊啊地哭，从安英怀里转到曾静姝怀里，再转到奥利弗怀里也不管用，边上的几个老太太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当即凤颜大怒，冲过去逮着群老不修就是一顿臭骂，这下好了，世界立刻清静下来。 其实呢，说是他们这些老爷子争着教小宝宝东西，可小家伙才丁点儿大，怎么学啊，而且就算以后长大了，这些老干部也是退休不退岗，一个比一个的忙，自己家里的事都顾不上，哪来的闲工夫真去教他，这里争的也无非就是个乐子，谁较真谁真傻。 所以呢，这个小家伙最后一个师傅也没捞着，反倒多了一堆曾爷爷曾奶奶，那众星捧月的劲儿，看得陈大河头发都快愁没了，这可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会养出个混世小魔王来吧？！ 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成为小魔王的子一小朋友出来秀了一把，哭过一阵后又睡着了，然后窝在安英的怀里，在众多宾客面前露了个脸，又被送了回妈妈身边。 接下来就到了陈大河表演的时候，先不说关系有多铁，今天既然来了，那就都是客，该有的礼行不能少，老人家那屋里还好，一杯酒一屋子人，就算过去了，领导师兄师姐那里也还成，一桌子一杯酒便算过关，可到了同事朋友桌上，尤其是同学们那一屋，一人一杯那是标配，碰上个爱起哄的，三五杯也是常事，就算陈大河酒量不错，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之前还说那些同学都好久不见了，今天除了远在法国的林如平和扎根内盟的李慧芳，其他人都在这里，他还想趁这个机会跟大家好好聊聊聚聚，这下倒好，酒宴还没结束，就让叶正根背回屋里，聚啊聊啊什么的，等下回吧。 这一觉睡下去就没能赶上晚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这时茜茜还在熟睡，炕旁边婴儿床里的小宝宝也睡得很香，陈大河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轻手轻脚爬下炕，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穿好衣服，精神气爽地推开了房门。 穿过后院来到中院，本以为自己够早的，却发现奥利弗和彭雪晴已经坐正屋檐下赏雪聊天。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陈大河到也不拿椅子，准备直接到廊檐下连着栏杆的长椅上坐下。 结果被奥利弗一巴掌拍开，“下了一夜的雪，不嫌冷啊，进屋拿椅子去。” “不是挺干净的吗，”陈大河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进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凑到小火炉边上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彭雪晴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奥利弗，见她没有说话的打算，便扬起笑脸说道，“闲聊，什么都有，有以前我们班上的事儿，还有一些其他的，唔，也说了你们搞的那个大计划，就是为非洲饥荒筹款的大型演唱会，挺厉害的啊，这个点子你都能想到，佩服！” 说着还竖起两根大拇指，笑盈盈地点了两个赞。 等她把话说完，奥利弗突然看向陈大河，开口说道，“你觉得，把这个演唱会作为玛丽恩的出道舞台，怎么样？” “哈？”陈大河一愣，跟她确认过眼神，发现竟然是认真的，再看看脸上明显有些意外的彭雪晴，皱眉问道，“她不是唱歌剧的吗，也能上这种演唱会？” 虽说这个演唱会计划邀请的都是各国一线以上的明星，没有邀请任何其他新人表演，哪怕刚出道没几天的美国偶像那批人也不能算纯粹的新人，相反都是具有超高人气的明星选手，但他们两个都没考虑过彭雪晴是新人的问题，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让任何人上台，要是连这点都办不到，那这场演唱会也别开了，还主办方呢，说出去都丢人。 再一个对于各国的观众来说，除了真正的国际巨星和本地明星，其他地方的人谁认识啊！还管他什么新人不新人，上了台都一个样。 “唱歌剧怎么了，”奥利弗有些不以为然，“演唱会就是唱现场，正好适合唱歌剧，而且不唱歌剧，唱流行音乐也行啊，百老汇里的那些歌星就有不少发过流行音乐唱片，无非是唱法技巧不同而已，只要有一首好作品，也能走红，公司曲库里好作品不要太多，中文英文的都有，随便挑。” 陈大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向彭雪晴，“老彭，你自己怎么想的？” 前些天彭雪晴还说过想回国发展，只不过还没确定，也难怪，在临近毕业的十字路口，大部分人都会走得很忐忑，而彭雪晴的优势在于，无论她想往哪个方向，都一个可以帮她打开那扇大门的好帮手，但进了门之后，这条路该怎么走还得看她自己，需要慎重考虑也属正常。 彭雪晴撅起小嘴，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好半天才摇摇头苦笑道，“其实我自己现在也挺迷茫的，以前觉得歌剧很高雅，很美好，但在歌剧院呆了三年多，这才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美好，所以后来才想回国，可我心里也一直在纠结，学了四年戏剧文学，又练了这么久的歌剧，我不干这个能干什么呀？” 陈大河眨眨眼，似乎有点明白这姑娘现在的状态，当年她就是被自己带偏了，如果不是因为追着自己去了瑞士，多半她现在也就和夏萍她们一样，进一家外事单位，过着忙碌但安稳的生活。 可后来去了瑞士，自己催着她选学校选专业，而她又正好在学校里表演过歌剧，收获了一大片赞扬，再加上自身的嗓子条件确实不错，就稀里糊涂报了这个专业。 说起来她跟后世的高考生没有两样，靠着身边人的建议，或者是网上搜来的片面信息，报了一个自己也不熟悉的专业，然后勤勤恳恳读完四年大学，等到即将踏入社会找工作的时候，却又陷入了迷茫，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这是个问题！ 想到这些，陈大河就知道该怎么给她开药方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分析 “这样啊，”陈大河指着她说道，“迷茫没关系，咱们可以好好分析，分析完，就不迷茫了。” 彭雪晴用力点点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你说。” 奥利弗也饶有兴趣地单手托着下巴，看陈大河又要怎么忽悠人。 “这工作也好，事业也好，无非都是做事，既然是做事，就可以分为两类，”陈大河掰着手指头，“第一，你能做什么，第二，你想做什么，对不对？” 彭雪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对。” 当然也有既不想做也不能做，却不得不去做的事，但那个纯属抬杠，跟她不沾边。 “那好，咱们先说第一个，”陈大河收起一根手指头，“先说你能做什么，咱们从头开始，最先你是在北大，学的是法语专业，后来也是去了法国留学，所以这语言上，除了本国的母语，法语肯定是没问题的，对吧！” “嗯嗯，”彭雪晴点着头，似乎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道，“我还会英语，还有意大利语也不错，法语、英语、意大利语，就这三个。” “呃，”陈大河眨眨眼，“你一个学戏剧的，学英语和意大利语干嘛？” 他自己好歹也算个小小的外语通，能熟练运用英法德西俄阿六国语言，但那个意大利语还没学会呢，结果这姑娘竟然跑前面去了？！ “你不知道吗？”奥利弗突然说道，“歌剧起源于一千六百年前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意大利歌剧也是最正统最出名的，所以学歌剧不可能不学意大利语，而且几大经典歌剧里有几出是莎士比亚写的，学英语也很正常，再说除了意大利和法国，英国和美国都是最重要的歌剧市场国家，不会英语可不行！” 好吧，这么解释也说得通，陈大河忍不住撇撇嘴，所以这就是后来的理科工科生都会看英文资料的原因么！ “嗯，英法意，”陈大河挺着一根食指继续说道，“语言你会三种，然后咱们再说专业，你学的是戏剧文学，那么搞搞文学创作，或者改编个剧本应该可以的吧？” 彭雪晴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改编歌剧剧本可以，原创可能还不行。” 明白，那就是笔力不错，但创意有限的典范！ 陈大河点点头，“那第二个能力就出来了，剧本改编，姑且算文学能力，咱们再说第三个，歌剧，歌剧是一门表演艺术，顾名思义，有歌有剧，就是能唱能演，这么说没问题吧？” “嗯嗯，”彭雪晴点着头，可随即又摇摇头，“说是能唱能演，但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唱就是美声，演就是舞台剧，特夸张的那种，可能用到其他地方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陈大河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唱的本质是声音和情感，演的本质是肢体和表情，只要能抓住本质，其他东西无非就是些技巧和火候，完全可以速成。” 听到这话，奥利弗不禁眉头一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见识，我看你的表现力就很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美国拍电影啊？” 陈大河眼睛一翻，不理这个人来疯，看着彭雪晴说道，“咱们再梳理一下，语言，中英法意四种，技能，剧本创作，表演，唱歌三种，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能力？” 彭雪晴眨眨眼，想了想说道，“长得漂亮算不算？！” 陈大河老脸一垮，环境改变人呐，这姑娘去了一趟法国，竟然都开始飘了。 不过，终于看到了一丝当年那个活泼直爽女孩儿的影子，难得！ “好了，不开玩笑了，”彭雪晴甩甩手笑道，“除了刚才你分析的那些，我在苏菲艺术品公司打工那段时间，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包括法国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还有一些东西方艺术品知识，再之外的话，就真的没有了。” “这个挺不错的，”奥利弗在边上笑道，“会这些东西，可以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好莱坞立足，虽然美国是个历史很短的移民社会，但那些有钱人却偏偏很吃这一套。” 陈大河轻轻鼓鼓掌，看着彭雪晴笑道，“这么一算，你还是挺多才多艺的嘛。” 彭雪晴微微昂头，耸了耸鼻子，“那是，这下知道本小姐的利害了吧。” “知道了，”陈大河两手一摊，轻声笑道，“那么利害的彭小姐，你想做什么呢？” “呃，”彭雪晴脸色一僵，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开导？！” “好吧，”陈大河两手一拍，看着她问道，“我们先从最直接的地方开始，那就是围绕歌剧展开，当年你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那么就应该是对这个专业感兴趣的，至少当时是这样，对不对？” 彭雪晴点点头。 “那好，”陈大河掰着手指头，“对歌剧我也不太懂，除开幕后，就只知道三种，那么，第一种，剧本创作，你喜不喜欢？” 彭雪晴摇头。 pass！ 陈大河伸出第二根手指，“表演，喜不喜欢？” 彭雪晴两眼上翻，不知想到什么东西，突然打了个寒颤，满脸尴尬地说道，“还是不要了。” 看到她那副样子，陈大河有些奇怪，这么不喜欢表演的，那干嘛当初还选歌剧？还是说后来在歌剧院发生了什么？ 先不想这些，陈大河甩甩头，伸出第三根手指，“唱歌呢，唱歌喜不喜欢？” 见彭雪晴又陷入沉思，陈大河不禁有些头疼，“要是连唱歌也不喜欢，那以后就别碰什么歌剧了，你还是让苏菲开一家分公司，你去给她打理吧，或者去当个翻译也行。” 这时彭雪晴缓缓抬头，“如果只是唱歌的话，好像也还不错。” 陈大河当即两手一拍，“得嘞，既然这样，那老彭你就先唱歌吧，要是以后不喜欢再换，大不了回去给苏菲看店！” “什么给我看店？”苏菲披着一件熊皮大衣走了出来，正好听见陈大河的话，不禁好奇地问道，“是玛丽恩吗？难道你不去百老汇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较劲 收到旁边奥利弗瞟来的眼神，陈大河非常自觉地站起来，一手背后一手虚引，“尊敬的苏菲女士，请这边坐，暖和！” 苏菲也非常配合地装模作样行了个屈膝礼，“谢谢恩佐先生！” 边上两个姑娘咧着嘴呵呵直笑，就当是在看戏。 陈大河潇洒地将手一挥，进屋又搬了把椅子出来，然后拿了几只杯子，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姜红茶。 好嘛，早餐都还没吃，就开上茶话会了，人家是围炉夜话，他们是围炉早话，格调就是不一样！ 坐下之后，陈大河捧着茶杯笑道，“玛丽恩在人生的路途上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自我怀疑，我们刚才帮她做了一些分析，得出一个初步结论，百老汇不去了，歌剧也不唱了，先试试唱歌，就普通的那种，不唱戏。” 考虑到苏菲的中文还不太好，他这时已经自动切换成了法语，反正另外两个法语都很不错，聊起来完全没障碍。 “哦，”苏菲张张嘴，诧异地看向彭雪晴，“真是个疯狂的姑娘，连百老汇都可以说放就放，真有勇气！” 虽然从名气上来说，百老汇的歌手和流行歌星完全没法相比，但地位上却恰好相反，除非唱流行的能唱到举世闻名的地步，否则在这种舞台歌手面前永远要矮半个头，这种社会地位的差距是由上流社会，也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制定的，阳春白雪就是要比下里巴人好，他们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更高档，这种情况甚至一直延续到后世的网络时代也只是稍有改观，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而彭雪晴在巴黎歌剧院学习了三年多，自然也明白这点，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勇气可嘉。 彭雪晴咧着嘴笑了笑，虽然她还有语言和社交技能，但综合比较之后，还是唱歌更喜欢写，或者说更现实些，所以也就没有出声。 “我倒是觉得玛丽恩的选择不错，”奥利弗转过头笑道，“与其选择一个不喜欢的工作，还不如去尝试一些自己喜欢的事，玛丽恩不就是因为深入学习过歌剧，才发现自己不喜欢的么，其实唱歌也不错啊，” 说着扭头看向彭雪晴，“做个流行天后也挺好的，你的运气非常好，流行音乐即将迎来一个市场爆发的时代，只要能抓住这一机遇，能不能成为世界级的天后不好说，但一个国际歌星是跑不了的。” 彭雪晴诧异地眨眨眼睛，“流行音乐爆发的时代？这话怎么说？” 奥利弗竟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傲娇地瞟了陈大河一眼，才昂起头说道，“玛丽恩，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以前的人买音乐作品，都是买黑胶唱片，但现在的人，却都是买磁带，对吗？” 遭受无妄之灾的陈大河感觉非常莫名其妙，磁带也好唱片也好，你看我干嘛？ 彭雪晴抿着嘴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对，不过那是因为磁带便宜，论音质肯定还是黑胶的好，我的老师就一直只买黑胶唱片，从来不买磁带，而且也不允许我们买磁带。” 更好的音质能更深入地了解其中蕴含的感情，她的老师自然要选最好的。 “磁带更畅销，是因为磁带更便宜，”苏菲也说道，“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只会买黑胶唱片。” 至少她自己和身边的其他贵族都是这样。 听她们说了几句，陈大河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东西，眯着眼睛说道，“奥利弗的意思是，更便宜的东西会更容易推广，以前的人要听音乐，除了通过广播和电视，只能购买昂贵的黑胶唱片，还需要配一台更贵的唱片机，但自从收录机发明之后，磁带开始普及，经过近十年的发展，绝大部分消费者都已经接受了这种音质稍差的音乐介质，现在只差一个契机，或者说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好作品，否则立刻就能引爆全球音乐市场，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歌剧美声都不是他们的菜，流行音乐才最符合他们的胃口，所以奥利弗才说流行音乐即将迎来一个市场爆发的时代。” “嗯哼，”奥利弗笑意盎然地挑挑眉头，“虽然是经过我的启发才想到这些，但还是挺不错的嘛，怎么样，我砸重金提前布局EO传媒的决定没有错吧！” 看上去磁带和Walkman引爆的只是音乐市场，但传媒娱乐业从来就不是孤立的个体，整体运作开发才是王道，所以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都是奥利弗投资的重点对象。 嘿，合着是在跟我较劲呢，陈大河隐晦地撇撇嘴，毫无诚意地拱拱手，“对对对，你厉害，你聪明，佩服佩服！” 奥利弗眼光一寒，小样儿，竟然还敢不服气，随即眼珠一转，扭头看向彭雪晴笑道，“磁带的普及即将引爆全球音乐市场，但这只是起点而不是全部，迈克尔有一张两年前发行的专辑《Thriller》，你听说过吗？” 彭雪晴点点头，“听过，这张专辑既不是黑胶唱片，也不是普通的磁带，而是录影带，用拍电视的方式来拍摄歌舞，就像在看电影一样，非常有创意。” “确实很有创意，”奥利弗笑道，“他的这个创意为音乐提供了新思路，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录影带要比磁带更贵，所以受制于钱包的厚度，更多消费者在短时间内，还只能通过电视收看MV，而不是买一份带回家里去自己欣赏，但科技一直在发展，以现在的技术条件，要达到这一天并不遥远，不是吗？！” 陈大河突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她，“你投了音视频压缩技术？” “嗯哼，”奥利弗咧着嘴耸耸肩，“并不是只有你才有预见性，只需要通过详细的市场分析，任何人都可以办到，你说呢！” 陈大河老脸一垮，你夸自己就夸自己，踩我干啥，借你家钱啦？ 不对，应该是她借了自己钱才对，足足一百亿美元呢，要不要找她还钱呢？！虽说大部分都是来自其他客户，但怎么说都是从自家银行借出去的不是！ 见陈大河缩着脖子没吭声，奥利弗感觉就像打了个胜仗，以前都是陈大河出主意定项目，然后她去执行，现在她也能开发出几个好项目来，哼，吓不死他！ 第八百七十章 考察 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奥利弗继续说道，“除了香江研究院，我还在硅谷建立了一所新的研究院，专门研究开发数字存储技术，这家研究院与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惠普，苹果，甲骨文等众多高校和企业展开合作，专注于开发一款更轻便，同时能储存更多信息的介质，并绕开索尼公司的专利，抢占下一个移动存储市场！当然，成功之后，我们就不会只做这个，” 奥利弗挥动着双手，显得很是激情澎湃，“音视频压缩、播放，以及各类硬件的搭载都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有了这些专利，我就能顺利插入所有的科技型公司，打造一个超级托拉斯！” “还托拉斯，拖拉机要不要！”陈大河撇着嘴，斜眼瞄着她，“别看现在那些大型财团蹦跶得欢，里根也成功连任，但反托拉斯才是历史潮流，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不信你等着瞧，下一任总统绝对出自中小财阀，哪怕为了选票，他也会打响发托拉斯的大战！” “你让我幻想一下不行啊，”奥利弗恨恨地瞪着他，“要是下一任还是大财团，小心我咬你！” 陈大河咧着嘴一笑，“先说好，我说的中小财团包括了以中小财团为主体的联合财团，可不是随便什么一家小公司。” 德州财团就是这样一家联合财团，布什家族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事实上除了几大家族财团，大部分的财团都是这种中小公司联合组成的，都是为了抱团取暖而已，所以哪怕是对于几大财团来说，里面也有不少反托拉斯的存在，德州财团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用强调，”奥利弗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可以做林肯的吗！” 陈大河嘴角上翘神秘一笑，到了后世的信息时代，别说林肯，连黑人都能当总统，你敢信？！ 想到信息时代，陈大河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别把重注都压在信息存储上，信息的传输同样重要。” “知道了，啰嗦，”奥利弗瘪着嘴，“香江通信研究院的经费从来只给多不给少，而且我也将他们纳入整个对外合作体系里面，不会厚此薄彼的。” “我说的不只是硬件，”陈大河摇摇头说道，“除了硬件，软件程序也会影响到数据的传输和存储速度，这方面你可以交代他们多注意一下。” “嗷，”这回奥利弗没犟嘴，点点头应下来。 这时一直在边上发懵的彭雪晴才小声问道，“你们聊完了吗？” 什么美国总统她没在意，每次大选年聊这些的吃瓜群众不要太多，猜中猜不中的都有，没什么可以关注的，另外什么研究院她也没在意，虽说跟音乐唱片有点关系，但她不懂啊，听了也是白听，只不过，不是在帮她分析以后要做什么的么，怎么突然转了好几个弯了？ “哈？”陈大河先是愣了愣，终于回过神来，随即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聊完了，咱们再说你的事，怎么样，就选唱歌，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彭雪晴摇摇头，然后说道，“问题是在哪儿唱，唱什么？” 说着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只会美声唱法，其他的是真不懂！” “还有什么好想的，”奥利弗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哼哧哼哧地说道，“跟我去美国，给你找个老师培训一两个月，然后直接上欧洲慈善演唱会的舞台去！” 比起亚洲区，欧洲的舞台才更大好伐。 看了看似乎有些忐忑的彭雪晴，陈大河轻声笑道，“这样，你也别急着做决定，反正去国外也好，回国也好，路子都是通的，你大可以先了解一下两边的情况，做个对比，看看自己更适合那边，然后再做最终的决定不迟，就算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两边一起走也没关系。” 彭雪晴抿着嘴转了转眼珠，然后咧嘴一笑，“好咧，那，老陈，谢谢啦！”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咱俩就别提个谢字，这样，正好明天我要去审核几个出国访问的节目，虽然因为目的地比较特殊，节目不一定有代表性，但也可以从中看出些东西来，你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咱们目前国内艺术团的现状，另一个，再过一个月就是春晚，上台表演的歌曲基本上都是老百姓喜欢的，你也可以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对不对你的胃口。” 这回彭雪晴没说谢谢，只是笑意盎然的双掌合十冲他拜了拜，“遵命！” 奥利弗也两手一摊，“好吧，等过完春节，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回美国，我带你去EO唱片公司看一看，或许那里会有吸引你的东西。” 彭雪晴立刻转过身，也冲她拜了拜，“谢啦！” 这就是有背景有关系的好处，在她的同学还忙于四处求职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百老汇的入场券，然后更加随意的放弃，去尝试自己喜欢的路，这个老同学，真的给自己带来很多意外啊。 又是热闹而美好的一天，由于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老妈也没催着陈大河去上班了，让他在家里舒舒服服窝了一整天，晃悠悠地到了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又稍事休息之后，才开着车带上彭雪晴和奥利弗，直奔文化部。 刚到单位，却发现马安国竟然也在这里，看样子似乎正在等他。 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到办公桌上，顺便请奥利弗和彭雪晴随便坐，随后看着马安国问道，“什么情况？你不是正在跑演唱会的事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见到自己主任竟然跟这位部长秘书亲自带来的客人这么随意说话，李小青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诧异，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还是赶紧给那两位好看的客人倒茶。 而这时彭雪晴却没有落座，而是满脸惊喜地蹦到马安国身边，“马老师，您回国了啊？” 对待彭雪晴，马安国可没有摆出面对陈大河时的那张老脸，而是满面春风地点点头，“嗯，回国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有去喝他家儿子的满月酒吧？” “嗯嗯，”彭雪晴刚准备继续说话，却被陈大河开口打断，“哎哎，叙旧待会儿有的是时间，咱们先聊正事儿啊，汇演厅那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那我也在等你啊，”马安国瞪着眼睛，“今天早上，我一收到美国传真过来的粮农署授权文件，就立马飞过来了，为这事儿，我连干儿子的满月酒都没喝上，你不该先处理我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 命题作文 粮农署的授权文件？看了看马安国，陈大河颇有些意外。 也就是十多天前，他们几个才商量着要拉上联合国粮农署，搞一场大型慈善演唱会，这些天马安国就是为这事忙前忙后，虽说以EO集团的影响力，这件事情办起来不难，但未免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功夫，就拿到授权文件了？ 随即脱下外套，走到会客区沙发上坐下，看着马安国问道，“说说，什么个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一切顺利啊，”马安国翘起二郎腿，抖着腿得意地笑道，“欧美那边肯定是以EO传媒为主体，那边的事不用我们管，亚洲这边呢，我已经安排了人，去联络各国最顶级的几家娱乐公司或歌星本人，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回应，咱们内地不是比较特殊吗，就我自己过来了，怎么样，这效率还可以吧！” “嗯，真行，”陈大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马老师啊，硬是要得！” “嘿嘿，”马安国晃晃脑袋，冲陈大河甩甩头，“夸我也没用，你呢，让你联系中央台，还有广电和文化部的，选出十个名额的，都联系得怎么样了？” 陈大河非常坦率地两手一摊，“还没做呢。” “不是，”马安国有些急了，“咱们这里的效率你可是知道的，十个名额没一两个月绝对吵不出来，我们可是打算五月份就要开演，还有加上排练，时间很紧张啊。” “急个什么，”陈大河摆摆手，嘿嘿一笑，扭头看向李小青，“小青，把之前所有赴外演出的节目单都拿过来。” “哦哦，”正缩着脖子窝在座位上的李小青应了一声，赶紧找出一份文件夹送了过去，顺便还很有眼色地附上一支铅笔。 陈大河给了一个赞赏的笑容，翻开文件夹，用铅笔一路往下划，偶尔打上一个勾，显然意思就是选中了。 “不是，”马安国转过身子，指着他手里的文件夹，满脸荒唐地问道，“你就打算这样选人的？” “嗯哼，”陈大河头也不抬，“你要是不满意，要不你来选？！” 比起马安国的大惊小怪，奥利弗倒觉得没什么，“既要能拿出去表演，又不能违反你们内地的规定，还要体现内地的特色，说到这些，陈比你我更了解，与其让其他部门的人去扯皮，还不如直接由陈来圈定，我觉得没问题啊。” 马安国一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眼珠一转，淡然地坐回位置上，选人才是最麻烦的，但只要人选定好了，提交上去批得也快，再不行让陈大河使使力，绝不会耽误演唱会的举行。 奥利弗说得对，陈大河本身就是文化行业出身，又在文化部任职，对国内的情况也很熟悉，同时在国外几年，也了解外面的世界，他觉得合适的，多半差不离。而且就算万一他选出来的不合适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换呗。 倒是彭雪晴有些忧心，看着陈大河轻声问道，“大河，你这样随意圈定，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啊？” 不等陈大河说话，马安国就嘿嘿一笑，“有影响的才叫麻烦，没影响的只能算意见，甚至有意见都不敢说，只能叫腹诽，这个名单放出去，肯定有人对选拔标准质疑，但那又怎么样，上级单位定下来的，他们也只能是背后说点闲话，可能连打勾的人是陈大河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影响！” 奥利弗也在边上耸耸肩，轻声笑道，“大不了我们把这个锅背起来啊，就跟你们内地的主管单位说，这份名单是经过我们公司的专家仔细研究才拿出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情况，能说什么！” 一听这话，马安国神色自如，没当一回事，彭雪晴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不少，而缩着座位上的李小青将脑袋扎得更低了，乖乖，连领导都敢糊弄，好大的胆子！可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听这些话呢，明明是一个歪果仁，讲外语不是很好吗，偏偏要讲中文，想不听都不行啊。 不过，这个漂亮的外国女人中文讲得挺好的呢！ 就在小姑娘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大河终于将一本资料册翻完了，抬起头叫道，“小青，再拿张草稿纸，要白纸。” “哦哦，”李小青赶紧又找出一块夹着信纸的写字板，然后将信纸换成白纸才送过去。 陈大河将资料翻到开头，一边看着，一边刷刷写个不停，没多久就写了满满一张纸，随后松开夹子，把纸递给马安国， “十个人，五男五女，四个民族唱法两个美声唱法四个通俗唱法，民族和美声的歌曲我已经写出来了，按每人五首算，一共三十首，当然，这个数量只是备选，到时候根据演唱会时间进度决定唱多少，至于通俗唱法的，我只写了八首歌，现在咱们国内的流行音乐才刚刚起步，虽然也有一些优秀作品，但不太适合拿到这个演唱会上，所以需要重新补充歌曲。” 马安国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接着他的话问道，“怎么补？” 陈大河耸耸肩，“当然是给各个文工团下任务，就以感恩、大爱、行善、奉献为主题，咱们那么多文工团，团里那么多词曲作家，还写不出几首精品出来！” 马安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诧异地说道，“命题作文啊？！” “嗯哼，”陈大河笑了笑，“有本事，就是这么任性。” 咱们国家文工团的老艺术家们那可不是说笑，尤其是顶级的那几位，但凡给个题目，无论上天入地下海归乡，还是花花草草情情爱爱，都能一不小心给你整出首经典来，相比这种慈善奉献之类的，简直就是送分题。 见马安国低头沉思，陈大河继续说道，“我这也不是乱勾，都是有标准的，就像刚才奥利弗所说，不能违反规定，还要体现我们的特色，最重要是能拿出去表演，与其他各国歌手同台竞技，这就刷掉了一大批节目，毕竟早年的作品印记太浓，不太适合拿出去表演， 但这些年文艺界发展得也很不错，歌曲越来越多，形式也多种多样，所以选起来也不是很难，民族歌曲能体现我们的特色，也很能抓耳朵，可以加进去，唱美声的呢，各国观众都能欣赏，属于中规中矩，但毕竟不是很适合这种演唱会，所以只选了两个人十首歌，算是调剂，最后的亮点就在通俗唱法上，所谓的通俗只是我们这边的说法，其实就是流行音乐，通过这种大众最喜闻乐见的表演形式，可以让世界看到我们在音乐上做出的改变，这也就成了一个对外展现我们开放成就的窗口，所以只要歌曲质量过关，上头不会不同意。” 第八百七十二章 过年 马安国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刚才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啊，既然能做命题作文，那能不能请咱们的老艺术家，给这台演唱会写个主题曲呢？” 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可以啊，这种国际扬名的事，朱部肯定会非常支持，不过，” 他想了想又说道，“直接定主题曲太高调了，你可以说成是主题曲征集，而且是全世界范围内的征集，选两首，欧洲一首亚洲一首，不限形式不限语言，然后再内定个一等奖就行了。” 这话一说，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捂脸，内定获奖者的多了去，但把内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位还是头一个！ 奥利弗揉了揉额头，看着他问道，“那要是有其他非常优秀的作品呢？我们总要考虑到公信力。” 事关公司名誉，她不得不慎重，选一首中文歌当主题曲，哪怕她再对中国有好感，也觉得不是很合适，哪怕只是一个亚洲区的分会场而已。 “那也简单，”陈大河嘿嘿一笑，“除了主题曲，还可以弄一首宣传曲，再有多的就弄个片头曲片尾曲，来个大合唱，还怕安排不过来！” 嗯？奥利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分果果？这样倒是个办法。 马安国拿着名单走了，他得回去弄成打印文档，才好找文化部要人，否则一份铅笔写的东西像个什么样子。 送走了马安国，陈大河也拿起外套穿上，冲着李小青说道，“走吧，去汇演厅。” “哦哦，” 小李同志立刻起身，抱起一份文件就往外走，陈大河三人紧跟在后面。 今天要审核的节目不少，三人整个下午都泡在汇演厅里，直到傍晚时分才下班回家。 不过还好，总算把六姐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演员将在半个月后前往阿联酋，直到春节前才会回来，至于访问地礼仪禁忌之类的培训，就用不着陈大河操心，自然会有专人负责。 开着车走在路上，陈大河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彭雪晴，“老彭，刚才看一下午的节目，感觉怎么样？” 彭雪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愁眉苦脸地说道，“节目的艺术性和演员的实力的都是一流的，只不过毕竟是体制内的人，还带着很浓厚的匠气，我想看看其他流行歌手的表演再说。” “没事儿，慢慢看，”陈大河双手扶着方向盘，笑着说道，“一个月后的春晚就在工人体育馆举行，你是去看现场，还是在家里看直播？” 多年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等以后倒是没了这些匠气，但也同样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质朴，都成了一个个流量主，能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这些呢。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只能看直播了，”彭雪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过几天回趟家，这几年总共在家里待的时间还不到十天，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陪陪爸妈。” “嗯，应该的，”陈大河点点头，“哎，我记得你家好像是辽省大莲的吧，你什么时候走，我叫人帮你买火车票。” “唔，就明后天吧，”彭雪晴笑着摇摇头，“车票我自己买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什么都得麻烦你。” “呵呵，这事儿你还真得麻烦下我不可，”陈大河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笑着说道，“马上就春节，好多工人都忙着往家赶，而且现在虽然说是还限制盲流，但还是有很多农民兄弟进城做点小生意，城里也没有像往年那样一直赶，这样进城的人就更多，火车票也更不好买了，你这样跑去火车站，真不一定能买的上，还是定个回家的时间，我找人给你把火车票送来就行。” 春运可不是后来才有的专利，早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春节的出行人次就已经破亿，虽说这年头还没有打工潮，但有远离家乡的工人学生啊，他们也是要返乡过春节的，再看看这个年代的火车，那家伙，反正陈大河坐了两回之后，就再也没敢踏进火车站一步。 也就是大莲没有飞机场，否则陈大河能给她买张机票送回去。 彭雪晴一听，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想想陈大河也不至于骗她，便点点头笑道，“行，那就再麻烦你一次了。” 陈大河大手一挥，冲后面比了个手势，随后油门一踩，加速回家。 彭雪晴走了，是陈大河找魏老爷子要的一张软卧票，一路躺着舒舒服服回大莲。 马安国也走了，坐的依然是EO航空的专机，还好不是陈大河的那架，否则就真成他的私人飞机，他要回香江主持大局，一方面其他工作不能丢太久，另一方面也要筹备慈善演唱会，估计这个春节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香江过。 老丈人钱卫国和丈母娘张玉梅也回了家，他们都是公职人员，不能离开太久，尤其是钱卫国，掌管一市之地，能抽空过来几天已经是难得的偷闲，估计这段时间没少积压工作，回去后又有得忙。 还好，老爸老妈二姐小妹没走，王赟和孙云东两位老爷子也没走，苏菲赛琳奥利弗都还在，看来今年这个春节会过得很热闹。 到了二月十九号，按阳历算，陈子一小朋友正好是两个月大，但按阴历算，他已经两个多月了，恰逢这天除夕，小家伙也很讨巧地没有睡觉，窝在奶奶怀里，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好奇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有了老爸老妈，还有几位老爷子在这里，陈大河自然坐不成主坐，甚至还在苏菲奥利弗和赛琳的下首，和茜茜两人窝在大圆桌的最下角，兴致盎然地看着电视里即将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 尽管有了陈大河的提醒，但这届春晚的表演场地还是没变，依然在工人体育馆，只是经过茜茜的转告之后，徐闻平详细评估了表演场地和电视台的设备情况，对陈大河的推测非常认同，并找到黄导和王主任，一起商量对策，这样一来，无论是电视台还是黄导，都将警惕性提到最高，临时调拨了最好的设备和最优秀的团队，还从凤凰电视台那里借了一些人和设备，但到底还会不会跟前世一样，成为表演灾难现场，就要看这些东西和团队能取得多少效果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散场 原版的这一届春晚陈大河没看过，只是记得看访谈节目的时候，听黄导说那场面几乎就是车祸现场。 本来这一年大家看了国庆阅兵，美国洛杉矶的奥运会也举行了，他们就觉得十几亿人的国家，在演播室办春节晚会显得太寒酸，就想展示出宏大的场面，所以就选择了工人体育馆。 初衷是不错，可当时受限于技术条件和直播大型文艺晚会的经验，现场调度几乎完全失控，没有对讲机，调度只能靠人喊，灯光也经常失灵，他这个导演简直就是聋子加瞎子，再一个室外条件不比室内，连个暖气都没有，演员状态完全无法保障，最后节目拖了六个小时才完成，虽然有正值鼎盛的老女排和香江来的大明星助阵，这届晚会仍被斥为质量低下杂乱无章，短短几天之内，一麻袋一麻袋的观众来信寄到央视，骂声一片，逼得央视不得不在新闻联播中向全国观众道歉，这样的举措在央视历史上绝无仅有！ 这回有了陈大河的提醒，央视主动向凤凰电视台求助，调集大批设备和人员来应对，除了暖气没有办法解决，其他对讲机之类的通讯设备全部配备到位，另外在演员的休息室里装了好些个大型电暖炉，务必将他们的状态调节好。 所以此时呈现在陈大河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台精心准备的大型晚会。 以国家京剧院的百猴迎春京剧作为开场，鄂省的编钟乐曲紧随其后，接着一个个节目往下排。 唔，和后世语言类节目占了半边天不同，现在的晚会还是以歌舞为主，主要还是唱歌，一首接着一首的歌曲，碰到熟悉的调子，体育场里甚至响起了万人大合唱，听着电视里传出的嘈杂声，陈大河忍不住捂眼睛。 好嘛，毕竟是室外办的晚会，不能要求太高，只要节奏顺畅节目精彩就差不多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今天的晚会还是很成功滴！ 当最后一个节目，迎来新时光的舞蹈结束，现场和电视机前都响起阵阵掌声。 陈大河抿嘴微笑，妥了，可惜收尾不是难忘今宵！ 他身边的茜茜也长出一口气，“好险，总算没出什么大篓子，不过室外场地音效有点差，黄导以后总不会还想着再去室外办春晚了吧！” 陈大河嘿嘿一笑，“呵呵，十几年内是别想了，等技术设备再升个几级再说，但不管怎么变，主会场肯定还是在演播厅，最多弄个室外分会场，经过这一回，他们就会明白，求稳才是正道！” 可惜，后世的春晚就是太求稳了，精彩程度严重不足，盛大的文化年夜饭逐渐演变成了一盘用来当摆设的年鱼，不可或缺，但没人伸筷子，那时候的春晚虽然收看人数年年创新高，但大部分都只是把它当做一个背景，开着电视，干自己的事，至于节目里演的什么，谁在意啊，白瞎了那么多削尖脑袋上春晚的演员！ 或许，经典真的只能用来回味而已。 “唉，大河，”奥利弗突然说道，“既然室外晚会效果不能保证，那我们要不要把演唱会放到室内，这样也保险些。” “那倒不用，”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她，“慈善演唱会和这个性质不一样，这个是综艺晚会，对节目和现场质量的要求会更高，而演唱会呢，节目形式单一，全部都是唱歌，调控也很简单，甚至连串讲都不用，直接让上一位演唱者请出下一个就行，而且这里的音效问题在那边也不成立，哪个演唱会还没点现场声音的，大合唱嘛，正好可以搞搞气氛，这方面美国那边有很多类似的经验，你的团队就可以搞定，不用担心。” 奥利弗听了不禁点点头，“这倒也是，纽约时报广场跨年演唱会都办了这么多年，后来也办起电视直播，有时候电视里面比这个吵多了，还真没多少人有意见。” 陈大河露出礼貌的微笑，这两个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伐，那个就是去狂欢的，主题就是折腾，谁还管你效果好不好，过瘾就行。 现在已经是深夜，几位老人家早已抵抗不住困意，回房休息去了，陈子一小朋友则已经睡了好几觉，还中途醒来吃了三回奶，现在又窝在妈妈怀里吐泡泡。 曲终人散，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过完初一，老爸老妈带着二姐小妹一起启程回了上剅，虽说现在他们自己在深阵安家，陈大河又在北金，但在他们的心里，上剅那个村旮旯才是他们的窝，今年是因为小孙孙才来了北金过年，现在年也过了，春节剩下的日子肯定是要回家去的。 而陈大河一家三口，因为小宝宝太小，还不能赶远路的关系，只能留在这里，而且家里还有三位客人在呢，总不能撒手不管吧，只能过段时间再找机会回去。 苏菲她们三个似乎也在这里玩上了瘾，在陈大河叫来一队货车司机的陪同下，四九城里里外外各个地方没少去。 嗯，顺风货运公司的司机都是老兵，虽说退伍了，但每天出操锻炼都没落下，有带着有牌照的真家伙，当保镖用完全没问题。 这样一晃过了元宵，苏菲才带着恋恋不舍的赛琳坐上EO航空的班机离开，众人皆散，只留下奥利弗一个人还留在这里。 后院的书房里，陈大河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奥利弗，半个身子搭在书桌上，一手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大姐，你在这儿都玩了一个月了，那么大的公司你不管啦？” “什么意思，赶我走是吧？”奥利弗揉揉肚子，干脆横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道，“放心，后天我的飞机就来接我，吃不了你家两天馒头了。” “真搞不懂，你一个美国人竟然喜欢吃馒头，”陈大河撑着下巴的手一松，干脆整个脑袋也搭在书桌上，慢吞吞地说道，“我倒是不怕你吃馒头，就是很奇怪，你不在公司这么长时间，公司里出了问题怎么办？” “能出什么问题，我来这里之前，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好了，他们只需要按计划执行就可以，”奥利弗翻了个身，两手搭在肚子上，躺着说道，“去年一年公司发展太快，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消化消化，否则就会像我现在这样，吃撑了，胃有点难受。” 陈大河眨眨眼，表示无声的赞同，平时兰婶还挺能克制的，荤素搭配得挺好，这一到过年，她就尽整些硬菜，偏偏他又是经不住诱惑的主，吃起来就停不下筷子，就算每天做着健身操，身上也明显多了几斤肉，想想当年在上剅的时候，一碗红烧肉就能回味好几天，那时候的身材，啧啧，回不去了啊。 第八百七十四章 逆市 就在陈大河默默回味的时候，奥利弗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叉着小蛮腰问道，“喂，我是不是长胖了？” 陈大河看了一眼她身上裹着的毛衣，“这么厚的衣服哪里看得出来，去称一称不就知道了。” “不行，肯定是胖了，”奥利弗站起来转了两圈，说着就往外走，“对了，我去找安，她吃得比我还多，却身材那么好，我要去问问她是怎么保养的。” 陈大河刚张嘴想叫住她，这姑娘就拉开房门跑得没影了。 人家安英看上去文文弱弱，其实就是只女暴龙，吃得再多都能练成力气，哪像你奥利弗，吃得再多只能多出几斤肥肉，去问她还不如回去多健身呢。 想到健身，陈大河伸出手掌举到眼前看了看，细皮嫩肉的，哪像个每天练健身操的人，关老教的那套功夫到底靠不靠谱啊，感觉除了身体棒棒从不生病，然后精神头也很好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啊，连原来练出来的肌肉都没了，吃得东西多也会长胖，要不要换一套功夫练练呢？ 唔，要不然换成第六套广播体操，听说还配了两支民族风乐曲，似乎很有意思呐。 就在陈大河放飞思绪的时候，开着的房门外突然闯来一道身影，陈大河抬头看了一眼，再看看墙上挂着的挂钟，撇撇嘴说道，“这才五分钟，你就问到减肥秘诀啦？” “减个屁，我刚出去就来了个送信的，”奥利弗很不爽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咯，你的东西。” 手掌收回，留下一张白纸。 “嗯？”陈大河两手撑着坐直，拿起来看了看，“游戏公司已完成私有化，新游戏开发完成，请指示。” 抬起头看着奥利弗，陈大河满脸惊讶，“不是吧，这款游戏用了半年才做好？” “不对，”陈大河掰着手指头算计，“去年四月份签的收购协议，当时回国的时候我是在飞机上把游戏策划给的你，现在已经是三月份，这都十个月了啊大妹子，你家开发个游戏要十个月的！” “十个月又怎么样，”奥利弗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敲着桌子说到，“你以为这个游戏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发的吗？！收购没有完成，私有化没有结束，一旦进击公司内部开发新游戏，你信不信那些财狼分分钟要求重新入股！只有在所有股份交易结束，并完成私有化退市之后，才能重新开发新游戏，而且这段时间我把整个公司梳理了一遍，那些拿钱办事的人不算，其他留下的钉子都被我拔走了，至少从表面上来说，现在的进击游戏公司才是干干净净的，还有啊，” 奥利弗说着又拍起了桌子，“你买下游戏公司倒是挺简单，签个字就完了，知不知道后来这家公司全是我安排的人在打理，杰罗姆虽然派了两个人过去，可那两个人能顶什么用？看见没，请示文件都是送到我这里，哼哼，我休假一个月，自己的公司没文件过来，反倒来了一封你的，挺神奇的啊！我替你打工的啊？你得赶紧招人才行啦老板！” 陈大河轻轻把纸折好，往后缩了缩脖子，“说话就说话，不要冷笑行不行。” 奥利弗柳眉飞扬，杏目一瞪，“你有意见？！” “没有，”陈大河耸耸鼻子，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要不，给你一半的公司股份！” “滚，”奥利弗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三瓜俩枣的，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我吗，几亿美元就能兴奋得跳起来？！” 陈大河嘿嘿一笑，身体前倾又趴到书桌上，凑到奥利弗跟前，轻声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款新游戏能帮助进击游戏公司再次突破百亿美元市值，甚至更高，你还有兴趣不？” 上次进击游戏公司被那几家财团强行买走之后，经过一番运作上市，市值最高时突破了百亿美元，那些人也获利几十亿，很是大赚了一笔，直到后来遭遇雅达利大崩溃，整个游戏行业一夜入冬，进击公司的股价才一路下跌，最后市值不足十亿，这才被陈大河买了回来，现在他又准备用这家公司到游戏市场来圈钱了。 而且这一次不管他能挣多少，谁都将这家公司抢不走，谁再敢伸手，他就敢剁他丫的！ 奥利弗一听，脸上的表情立刻淡去，两条柳眉微蹙，看着陈大河说道，“你知道现在的北美游戏市场是什么状况吗？所有的游戏专家都不看好当前的行情，连做游戏的人也降至历史冰点，除了极少数的几款经典游戏，其他的完全卖不动！百亿市值，除非整个游戏市场全面复苏，否则绝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陈大河微笑着耸耸肩，“所谓的游戏市场寒冬，无非是因为全球最大的游戏平台雅达利出品了一款饱受期待，却一无是处的辣鸡游戏而已，游戏玩家心里落差太大，自然会迁怒整个游戏行业，这才造成整体市场萧条，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不管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也该发泄完了，习惯了玩游戏的人不会永远都不再玩游戏，而且，两年时间过去，新一代的人也渐渐成长起来，他们也会有玩游戏的需求，只要这时候出品一款非常不错的好游戏，完全能拯救这个所谓的游戏寒冬！” 在雅达利大崩溃发生之前，所有的市场专家都在吹嘘，千亿美元级的游戏市场即将到来，可雅达利大崩溃发生之后，那些专家又开始集体打脸，说什么游戏已死，没有二三十年不可能恢复过来！ 看看，古今中外的砖家都是一个德性！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全球唱衰的寒冬里，前世的任天堂逆市发布了大金刚，当时就取得不错的成绩，而接着在两年后就会发布超级马里奥，也就是国内熟悉的超级玛丽，一举将这个所谓的寒冬彻底引爆，正式开启游戏市场的热潮，从那之后，游戏市场就没再寒冷过，区别只在于搭载的平台是什么而已。 现在，他要用进击游戏公司的名义，取代任天堂，成为这个逆市进击者。 第八百七十五章 越扯越远 听完陈大河的话，奥利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表情淡然地说道，“这些话大部分在你决定回购进击游戏公司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也没点新意，我想知道的是，你策划的这款游戏真的能担当重任，再次引爆游戏市场？” “现在游戏已经开发完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陈大河扬了扬手里的纸条，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刚收购进击游戏公司，发布贪吃蛇、进击方块的时候，连销售都是借用纽约时报的发行渠道来发行，现在EO传媒在北美拥有上千家音像店，第三国际银行在欧洲也拥有数百家电器专卖店和完善的电话销售网络，我们自己的渠道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铺满整个欧美市场，还可以加上亚洲的香江和日本，在全球网络覆盖的情况下，这款游戏能不能引爆市场，只需要一个月就能看出来！” 虽然这些电器专卖店主营星空计算机旗下的产品，但归属权却在第三国际银行旗下，和星空公司并没有直接关联，除了这个，另外的物流配送公司和电话销售公司也一样，都是独立运作，这样既方便风险分散，也利于资本运作，说不定以后又是几家跨国上市公司。 “那么标准呢？”奥利弗盯着他，“在雅达利大崩溃之前，北美游戏市场规模是三十二亿美元，而去年一整年的销售额却只有不足一亿美元，缩水超过百分之九十七，你这一款游戏的销量预估能达到多少，一亿，还是两亿？” 刚才陈大河嘴里那些砖家说的千亿市场她根本就没在意，当时的全球游戏市场规模都不足百亿，那些砖家竟然敢吹嘘千亿，已经不叫脸皮厚，而是没脸。 相比之下，后世零七年的时候，那些吹嘘A股要上万点的砖家简直就是良心楷模。 而要在这样的背景下取得称得上火爆的成绩，销售额必须是以亿计，以一吊打全部，否则绝对谈不上拯救市场。 陈大河双手交叉，两根拇指来回打转，想了想突然问道，“现在的游戏平台主要有哪些？进击公司又是以哪一类为主？” “你是说游戏机？”奥利弗见陈大河点头确认，才继续说道，“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以雅达利、进击和任天堂三家的游戏机为主，其他的不值一提，另外搭载于个人计算机上的游戏也有一点，基本上就这些，进击公司当然是以电视游戏平台为主，这也是市场主流。” 陈大河撇撇嘴，“雅达利还没死？” 奥利弗眉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说也是曾经的世界第一，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会儿的倒不了，不过自从他们的ET游戏失败之后，整个上游游戏制作市场全线崩溃，他们也失去了对游戏制作市场的控制，现在幸存的游戏制作公司大部分都依附于我们和任天堂两个平台之下，其中日本的以任天堂为主，美国的以我们为主，而且都推出了保证金制度，用来控制游戏软件制作质量，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所以目前是进击和任天堂平分市场，雅达利只能靠一些老用户苟延残喘，只不过，” 说着又耸了耸肩，“用你的话来说，还缺少一个能够引爆市场的热门游戏，进击和任天堂都只能维持基本运营罢了。” 陈大河听了这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五官几乎挤成一团，最后甚至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奥利弗转过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而已，至于这么纠结么，还是说有什么问题？” “不是，”陈大河举起右手摆了摆，皱着眉头说道，“我是想到另一件事，你对计算机市场了解多少？” “计算机？”奥利弗更加感觉莫名其妙，“你怎么又突然提到计算机了，跟游戏有关系吗？” “不是，”陈大河回到座位上坐下，边想边说道，“你看啊，现在的游戏平台有三家，进击、任天堂和雅达利，这三家都各有各的技术标准，你不觉得和现在的计算机行业很像吗？苹果、IBM和星空计算机！自从一九八二年，IBM开放除BIOS之外的所有PC技术标准之后，除了苹果之外的所有计算机公司全部在山寨他们，” “山寨？”奥利弗眨眨眼打断他的话，“什么意思？” “就是抄袭，”陈大河摆摆手，“这不是重点，本身IBM的PC业务就是靠模仿苹果起家的，两边打来打去赌的就是看谁更笨，结果一比好像都差不多，各自犯的错误都不比对方少，最后IBM将心一横，公布了除核心技术之外的所有技术标准，这才形成行业联盟，将苹果步步击退，” “后面的我知道，”奥利弗忍不住咧嘴直笑，“可IBM自己也没想到，既然他们能模仿苹果，那么别人也能模仿他们，康柏就是破解了IBM的BIOS程序，开发了自己的软件，并仿制出自己的PC机，再后来更一发不可收拾，和康柏一样的品牌一下子出来好几个，比如去年成立的戴尔，他们都是靠山寨IBM起家的，最后逼得IBM不得不去研发自己的芯片，寄希望于掌握核心技术，来增加自己在PC行业里的话语权。” “IBM研发芯片？”陈大河又愣住了，他不记得后世IBM有什么出名的芯片啊，想了想问道，“IBM不是采用的英特尔286芯片吗，他们在自己研发？” “听说是这样，”奥利弗耸耸眉头，转过身正对着他，“目前芯片行业还没有一家能完全占据领导地位的公司，而PC是芯片应用中最重要的一个业务模块，谁都想抢占这一高地，Zilog、摩托罗拉都是如此，AMD也开始涉足到CPU领域，IBM自然不甘落后，他们正在秘密研究自己的286芯片，……” 奥利弗说着耸耸肩，“好吧，这个消息没有得到证实，而且知道的人极少，但我估计可能性很大，蓝色巨人绝对有这个野心！再看一直为IBM提供芯片的英特尔，他们的研发简直就是大张旗鼓，甚至拖累了他们的传统存储器领域——改为同EO集团合作就是证明之一，但是他们可能没想到，自己最大的客户暗地里打着算盘，想甩开他们自己单干，呵呵，真是很有讽刺意味呢！” 就在陈大河沉思的时候，奥利弗突然回过神来，两眼直愣愣地瞪着他，“不是，怎么越扯越远了？我们不是在说游戏吗，你扯到游戏机也就算了，后来又扯到PC，现在又扯到了芯片，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第八百七十六章 标准 陈大河抬起头看着她，皱着眉头缓声说道，“我是想说，标准！” “标准？”奥利弗眨眨眼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标准的意思她当然懂，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提标准？技术壁垒她知道，技术标准算什么？ 陈大河敲敲桌子站起来，在小书房里来回踱步，边想边说道，“八二年星空计算机公司成立的时候，IBM还没有公开他们的技术标准，所以当时我们是跟德国的几所大学合作，研发出来一套独立的技术，后来包括所有的零配件也都是自己组建工厂生产，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我们和苹果公司一样，是独立于IBM体系之外的一家PC公司，也是继苹果之后，从硬件到软件，拥有自身独立技术生态环境的公司，那么，现在的PC实际上就是有三套标准，IBM、苹果，和星空！” “但是，”陈大河举起三根手指，沉色看着奥利弗，“你觉得，一种东西，却有三套标准，合适吗？” 这句话问得奥利弗有些发懵，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技术竞争，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什么问题？ 如果技术只需要一个标准的话，那她又何必组建存储器研究院呢？直接采用索尼的技术不是更简单！所谓的技术，应该是为市场服务，只要市场能够认可，那就有存在的理由，如果市场不认可，再高大上的技术也只能顾影自怜，这和几套标准有关系吗？ 市场认可了，十套不同的技术也可以共存，三套而已，有问题吗？！ 看着奥利弗的样子，陈大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抓了两把头发，斟酌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英特尔，或者是某一个芯片供应商在技术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将芯片性能往前推一大截，然后有志于这个领域的人，他们可以利用IBM定下的标准，迅速复制同类产品，以极高的适配性和性价比打通市场，那么无论是我们，还是苹果，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奥利弗抿着嘴想了想，“那你们也可以采用这种芯片啊！提供性能更好的计算机，不就可以了吗？” “不是那么简单，”陈大河摆摆手，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转身看着她说道，“比如雅达利，他们提供了一个无门槛的游戏发布平台，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会开发游戏，那么都可以基于雅达利的平台来发布，这样就会对整个游戏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消费者在有足够的识别能力之前，他们可能会尝试很多种游戏，直到最终确定某个品牌公司的产品，但在这个过程中，大量劣质游戏肯定会对优质游戏造成冲击，损失是必然的，甚至有可能会使他们倒闭，而这样的竞争，实际上是无序的，明白吗？无序的后果就是，一旦消费者的失望突破某个心理线，就会连带造成整个行业失控！” 奥利弗摊开两手，撇着嘴角说道，“你的这个比喻不太准确，游戏是游戏，PC是PC，PC的技术含量不是游戏所能比拟的，而且一家公司也不可能将他们的产品做到ET游戏那种粗制滥造的程度，因为价格和性能参数摆在那里，消费者在掏钱之前，他们会慎重考虑自己需要一款什么样的产品！只要星空计算机自己不犯错，就不会被消费者抛弃。” 不等陈大河说话，奥利弗又笑着说道，“当然，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再想将星空公司定位为一家简单的PC制造商，而是想成为IBM那样的行业领导者，又或者，……” 奥利弗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成为下一个洛克菲勒！” 洛克菲勒正是因为给石油化工行业定下了标准，才带领标准石油公司成为一家超级托拉斯。 陈大河一听这话，顿时满头黑线地翻了个白眼，“醒醒吧，标准石油都解体几十年了！” 奥利弗咧着嘴歪了歪头，没再提这一茬。 陈大河轻轻摆手，转身靠在书桌上，轻笑着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无论是进击游戏公司，还是星空计算机，在完成站起来，走两步之后，我们需要一个更高的目标，那就是跑起来，还要跑在最前面！也许行业标准制定者这个头衔就不错！” 好吧，其实他也是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刚才那些都只是灵光一闪之后的分析启发而已。 奥利弗双手合十轻轻拍动，抿着嘴说道，“这个头衔的确非常美好，但是实施起来，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哦！” IBM倒是依靠雄厚的技术积累戴上了这个头衔，但也差点掉进自己挖的坑里爬不起来，行业标准的制定和领导者，不是那么好做的！ “有难度才有意思，”陈大河右手握住左腕，转了转手腕，边走边说道，“星空计算机可以暂时不动，先拿进击游戏做个试验，你觉得，公布进击游戏机的技术标准，怎么样？” 奥利弗眨眨眼，“学IBM，放弃游戏机的市场？那你挣什么？” “当然是软件！”陈大河嘿嘿一笑，“IBM的大方使PC机价格一路下跌，苹果电脑市场份额日渐萎缩，如果进击游戏公布游戏机的制作标准，那仿制品多半也能占据绝大部分的市场，到时候就是进击游戏上场的时刻，软件的利润可比硬件高多了！” “舍弃硬件，利用软件扩大利润？”奥利弗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地思量，似乎，这也是个办法？ “不仅如此，”陈大河伸手画了个大圆，“邀请所有的游戏制作公司过来开发游戏，丰富我们的游戏库，对优质游戏进行奖励和返利，位于销量榜前列的，甚至退还保证金，不抽佣金，他们会很乐意的！” “不抽佣金？”奥利弗忍不住皱皱鼻子，“这条福利未免也太好了些吧，越是优质的游戏利润越高，其他游戏数量再多，也只能占小头。” “这就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关键是他们必须只能通过进击游戏平台发布，”陈大河嘿嘿一笑，“而且，我们可以要求代理他们的改编版权嘛，对于某些确实很不错的游戏，改编成电影电视也未尝不可，这样你的EO传媒不就有素材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就是大IP开发么，热门小说能改编成游戏影视作品，火爆的游戏同样也可以反向开发，我大悦文说过，内容为王啊！比起周边开发，那点渠道佣金算得了什么。 奥利弗此时的眼睛也越来越亮，显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片刻之后，她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这款新游戏，预估销量能达到多少？” 陈大河想了想，决定给出一个相对保守的数字，随即伸出一个巴掌，“五个亿，美元！” 第八百七十七章 猜测 面对霸气凛然的某人，奥利弗表情淡然地转过身，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直接在那张白纸上写下几条要点，至于某人说的五个亿，她就只当笑话在听。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五亿美元不过是一场中等规模收购案的金额，也许能让她抬抬眼睛皮，但还远远不足以引起重视，问题是现在全球游戏市场规模还不足两亿美元，你一款游戏就想直接拿下超过过去两年的全球行业销量，可能么？！ 所以与其关注这个数字，还不如好好把精力放在这个游戏行业标准的制定上来，一旦进击游戏公司通过重新制定电子游戏制作发布标准，成为这个行业的龙头，并使整体行业市场规模恢复至八三年以前的水平，那进击游戏再次上市的市值就不是区区百亿美元所能限制的，至少要翻个三四倍，相比之下，这个收益才是大头！ 她不会要陈大河直接给出的一半股份，但绝对会参与到这场财富盛宴中去，无论是渠道分销还是融资股改，都是难得的机会。 对于奥利弗的态度，陈大河也没在意，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随手抽出一份报纸翻了两下，等奥利弗写完，才轻声说道，“你不是羡慕安英的身材吗，她教了茜茜一套健身加防身的技巧，能够保持健康体形，你也可以跟她学一学，很简单的，一天就能学会，不耽误你后天回美国。” 奥利弗正折着白纸，突然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就说茜茜怀孕生了孩子，身材怎么还保持这么好，果然有原因！好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小气！” “不是我小气，是你以前没法学，”陈大河笑着耸耸肩，“中国人的东西呢，一般都喜欢加点内涵在里面，你以前中文只能算及格，跟你说什么气啊筋骨穴位之类的你也不懂，我是看你这段时间跟安英她们聊天，多少了解了我们的文化内涵，才跟你说这个，否则说了也没用，因为你就学不会！” “健身还涉及到传统文化？”奥利弗苦恼地皱皱鼻子，“那确实有点头疼，不过我现在正在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应该没问题，那我去找她。” 说着将折好的纸条收到衣服口袋，刚准备起身走出去，突然看到陈大河手里的报纸，不禁心里一动，转过身轻声问道，“陈，你对苏联，怎么看？” 陈大河愣了愣，看看手里的原版纽约时报，上面是一篇针对苏联的分析文章，里面说到契尔年科的身体似乎不太妙，可能会对苏联产生重要影响， 不过这个契尔年科他脑子里完全没印象，记得今年应该是老戈上台并启动改革的元年吧，可老大偏偏还是这位契尔，莫非，他熬不过今年？ 脑子里转了两圈，再抬起头看看她，“什么怎么看？” 奥利弗干咳一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窗外和敞开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情报团队搜集到一些消息，联邦政府似乎针对苏联做了一些动作，背后应该有大财团的参与，但具体的内容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反正应该不是常规的操作，你……，” 说到这里，奥利弗停顿了一下，咬咬嘴唇瞟了他一眼，“第三国际银行在起步阶段，就是靠贩卖非洲矿产到东欧完成的原始积累，那边的情况你了解过吗？” 如今第三国际银行的起家发展史早已经被有心人研究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绝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金融市场的精准投资，或者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这些成功的企业合并案例上，关注他们起家史的并不多，而这一少部分人里面自然包含了奥利弗。 如果说陈大河当年开拓一条苏联渠道，从开始持续到现在的矿石贸易只是为了避开当时美国的干扰去赚点辛苦钱，那么在前段时间，她收到那条美国在苏联展开行动的情报之后，便忍不住起了疑心，在她的眼里，陈大河下棋向来是环环相扣步步算计，一件事至少要做出三份效果，或许当年开拓苏联市场，真的不只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美国的行动她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难道陈大河在三年前就已经掌握了某些情报？而且还刻意瞒着她？这可不是一般的投资，而是非常重要的布局，心里有了猜疑，再加上另外一些想法，她便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直接问他，反而借机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开口，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弃，没想到正好见到他在看跟苏联有关的新闻，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要是陈大河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喊一声冤枉，他真没这么复杂的心思，之所以表面上看上去，他的大部分投资都能带来多重效果，那完全是因为现在这个年代的机会太多太多，后世带来的眼光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抓住机会，而他又习惯利用现有的资源去操作，这样一来才给了奥利弗他很厉害的错觉。 但错觉也是感觉，起码奥利弗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陈大河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而是奥利弗问他的方式。 以前的奥利弗有什么问题，从来都是当面求证，哪怕远隔重洋，也是一个电话甩过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婉了？！ 陈大河抿着嘴看看她，举起手里的报纸，轻轻扔掉书桌上，对着她笑了笑，轻声说道，“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在苏联布局？” 从七九年底的那通电话开始，两人已经合作了五年多，这么长的时间一起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也让两人对对方的性格都有非常深刻的了解，有时候不需要见面，更不需要商讨，他们就能打一个完美的配合，现在奥利弗的态度有这种转变，显然是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有了什么误会，索性他就挑明了，好把问题解开。 而听到陈大河的话，奥利弗顿时血气上涌，俏脸变得通红，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谁管你布局没布局，爱说不说。” 随即便跺着脚准备转身离开。 第八百七十八章 机会 “唉，别走啊。” 陈大河赶紧叫住她，上前两步拉住不肯回头的姑娘，拖着按到沙发上坐下。 看着依然横眉瞪眼的奥利弗，陈大河呵呵直笑，“行啦，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跟你说，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行，别整的好像商务谈判似的，话也不会直接说，还小心思猜呀猜，不嫌累得慌啊？” 奥利弗刚有些恢复的脸色再次通红，耳朵都有些发烫，两只脸颊鼓的像金鱼，眼睛依然瞪啊瞪，心里忍不住暗骂， 呸，你小子现在婚也结了，娃也生了，跟老娘也分家了，你有你的第三银行，我有我的EO集团，天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要是老娘还像以前那个二愣子一样直来直往，万一被你怼回来多尴尬！ 唔，现在被挑破小心思也挺尴尬的，女生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心里竟然好像没那么生气，反而还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嗯，憋住，我正在生气，不能笑，不能笑！ 眼看着奥利弗似乎气消了些，嘴唇线也越来越宽，陈大河抿抿嘴探着脑袋，嘿嘿笑道，“你是认为我在苏联有什么项目，却没有告诉你，所以生气啦？” 奥利弗脑袋高高昂起，咧开的嘴唇再次抿起，眼睛直接挪到额头顶上，“谁稀罕。” 那就应该是了！ 陈大河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点点头，“不稀罕就好，” 看着奥利弗一个白眼球飞了过来，陈大河忍不住咧嘴直笑，眼看着这位姐又要发火，赶紧说道，“你看啊，第三国际银行旗下那么多项目，我也不可能什么都跟你说是吧，更何况还是这种小生意，再不然那杰罗姆每个月的工作报表都给你抄送一份？！” 奥利弗眨眨眼睛没理这一茬，想了想扭头看着他，“那你的意思，就是没有在苏联布局？” 说着不禁低头沉思，“那就奇怪了，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管他什么布局不布局，她只要确定陈大河的态度没变就好，至于真实原因自然不会说，便顺着陈大河的话转移话题往下聊。 她不再纠结，陈大河更不会傻缠着不放，伸出手指敲了敲脑门，不解地问道，“美国针对苏联有行动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奇怪的？” 从政治到经济到军事到民生，二战之后两大阵营的头号老大互相之间的针对就没停止过，启动个新行动应该很正常吧。 “这次不一样，”奥利弗摇着头，咬咬嘴唇看了看他，“如果是常规行动，他们应该是走CIA那条线，那样的话也不可能被我的情报人员打探到消息，但现在他们动用的是民间力量，征集了不少专业能力很强，但名气一般的经济及金融专家，我也是在准备聘请其中某些人的时候才知道人不在了，后来派人追查下去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失踪的人员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专职研究苏联的。” 陈大河听了立刻眉头轻挑，肃声说道，“没有打草惊蛇吧？” 连联邦政府行动她都敢调查，这姑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没有，”奥利弗正色摇了摇头，“我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真正的精锐，是我从两年前开始组建培养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负责人就是珍妮和布兰妮。” 陈大河恍然点点头，原来是她们，难怪后来没见她们跟随在奥利弗身边贴身保护，而是换成其他一队普通保镖，合着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奥利弗竟然也开始玩情报中心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哪家大型跨国公司还没点自己的情报机构，如今的EO集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跨国公司，当然需要自己的情报渠道，她没重组黑水之类的暴力公司就算是好的。 好吧，奥利弗还真组了家类似的公司，只是没跟任何人说，也没放在美国而已，可能只有饶山会猜到一点东西，因为奥利弗找他要了全套的安保和情报人员的训练教材，还亲自帮忙训练了珍妮和布兰妮一段时间，但具体情况他也不敢肯定，就没有跟陈大河上报。 所以说，谁还没点秘密了呢。 “那情报呢？”陈大河想了想继续问道，“情报的详细内容是什么？” “没有详细内容，”奥利弗无奈地撇撇嘴角，“针对苏联这个结论，是我的情报中心利用所有资源分析后得来的，否则无法解释那么多研究苏联的经济学家和金融学家的秘密去向，因为其他地方完全用不着！” 陈大河又敲了敲脑袋，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原地站定，转身看着奥利弗，“对于这个事，我有几点要说。” 果然有情况！ 奥利弗顿时精神一震，直起腰肢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陈大河伸出一根手指，正色说道，“第一，通过这件事，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虽然EO集团如今在美国风声水起，琼斯家族也晋升为一流家族，但是，你们还是没能真正进入美国的核心圈子！” 奥利弗小脸一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好吧，等了半天你就给我听这个？ 美国的核心圈子向来只有掌控国家命脉行业的那几家，其他哪怕是同为大型联合财团，也没有深入核心的机会，EO集团区区一个新贵自然更不可能，除非能送一个人入主白宫还差不多。 陈大河呵呵一笑，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他们的目的地你没有猜错，百分之百就是苏联！” 奥利弗再次振作精神，终于上正戏了，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为什么？呃，我是说，为什么是苏联？” 接着又摇摇头，“也不对，我是想说，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针对苏联，而且是经济？” 陈大河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那份纽约时报晃了晃，笑着说道，“这篇文章里面也有写，现在苏联对改革的呼声很高，而资格很老的契尔年科同样具有改革精神，只不过他上台之后，受身体拖累，再加上他的思想还是偏向保守，意图采用渐进式改革，所以取得的成绩屈指可数，而这个时候，如果契尔熬不过去，你猜一猜，接班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奥利弗蹭地一下站起来，两只眼睛放着光，“激进改革派？！” 这点不难理解，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苏联整个上层都盼望再来一次改革，以改变日益僵硬的体制，而从所收集到的的情报来看，似乎那边的利益集团耐心不是很足啊，比起契尔的不温不火，可能他们更希望来一场狂风暴雨！ 陈大河抿嘴笑了笑，将手一松，任由报纸跌落到桌面，轻声说道，“那么，机会来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不动 奥利弗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两手交缠走到陈大河面前，“你的想法是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陈大河两手一摊，咧着嘴嘿嘿一笑，“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奥利弗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晃晃脑袋问道，“那，你刚才又说机会来了？！” “机会确实来了，但我们不一定要先动，”陈大河身体往后，靠在书桌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撇撇嘴说道，“这种大国之间的博弈，谁动谁死！” 奥利弗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确实没有发现几大家族的人有布局东欧的迹象，连知道内情的他们都没动，可见这个的确不能随意插手， 想了想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干等着？” 陈大河嘴角越拉越大，忍不住呵呵直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做啊！” 跟谁做？ 除了美国还能有谁？！ 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问，奥利弗立刻就能明白，便抿抿嘴不说话了。 不同于普通的商业行为，这场博弈完全是核武级，如果美国真的能够得逞，他们哪怕只是跟在后面打秋风，也能撑到爆，但如果苏联能挺过来，那再多的提前布局也没用，所以最好的办法，确实如陈大河所说，什么都不要做，等机会到了，跟着某些人去动就行！ 在奥利弗的角度来看，她想到的只是西方打破苏联的经济封锁之后，能够从他们的改革红利中分一杯羹，完全没有意识到陈大河所说的机会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她，包括美国那一小撮人在内的所有人可能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行动，会给那头外强中干的北极熊造成何等的后果。 所以，陈大河的布局就显得格外突出，一旦北极熊倒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和他们的财团，只会想到去薅一把熊毛，最多扒下一块熊皮，啃一块肉，真正搞垮这头北极熊的，反而是苏联自己。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外因只能通过内因起作用。 而陈大河的办法，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薅毛扒皮抽筋剔骨吸血一条龙，这么狠的手段，他自己想想都有点不忍心，忒残忍！ 可再残忍也得去做啊，否则不是浪费了不是，与其白白损耗，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当然了，这么残忍的手段绝对只能隐藏在众多西方势力的夹缝中行动，而且必须能多小心就有多小心，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众矢之的，吃不了兜着走算是轻的，那后果，啧啧，不敢想！ 所以呢，哪怕他明知道奥利弗有意见，也绝不会把这个计划告诉她，只是稍微指点两句，让她能跟在大部队后面分块肉而已，毕竟有准备的跟风和没准备的仓促进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既然暂时还不能行动，奥利弗也就把这件本世纪末最重大的事件抛之脑后，兴冲冲地去找安英学健身术。 而陈大河等奥利弗跑远之后，脸上的笑容敛去，反手拿起桌上的那份报纸，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果然阴谋论说的没错，任何一起重大事件的背后都充满了无数阴谋诡计，老美这一竿子打得可真准呐，正好打在七寸上，挑拨苏联内部的既得利益集团，利用他们的贪婪推动改革派上台，反过来推销自己的政治理念，很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有点意思，嘿嘿，不知道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是属于联邦还是属于财团，反正不管是那一边，就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招隔山打牛之借力打力！ 将报纸扔到桌角的报纸堆里，陈大河拍拍手便准备出去，这时关三带着图全和关鹏走了进来。 陈大河看看后面两人，眉头微微一皱，“你们这是打算要走了？” “唉，”关鹏笑了笑，“这元宵都过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陈大河看了看关三，抿着嘴点了点头，“行吧，叮嘱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在那边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去找刘建设，让他给你们解决。” “是，” 关鹏和图全齐齐应了一声，随后相视一眼，关鹏再次说道，“大河，还有点事儿，……” “吞吞吐吐，”陈大河背起手，板着脸将眼睛一瞪，“有事就直说，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地。” “嘿嘿，”关鹏挠挠脑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哼了半天才轻声说道，“就是，我们想找老刘调一批物资，可能数额有点大，想请您给他打声招呼。” “调物资？”陈大河一愣，皱起眉头冷着脸问道，“搞什么鬼？你们是去那边历练，要什么物资？肉食那边就有，药材去年也给你们特意发了好几批，还要什么东西？” 关鹏脖子一缩，视线忍不住瞟向关三。 关三今天似乎也有点反常，自打进门之后，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还没说过半个字，这时见关鹏办事不力，便黑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冲着陈大河呵呵笑道，“是这么回事儿，” 说着眼珠子那么一转，便将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这俩小子祖上不是出过将军吗，他们小时候也在家里跟着老父学了点纸上谈兵的东西，就对这带兵打仗起了点兴趣，以前没条件也就罢了，去年到非洲呆了一年，那眼里看着耳朵听着的都是枪炮声，那点小时候的兴致便给勾了起来，就想着也能带兵冲锋陷阵，啊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做个将军什么的，” 关三忍不住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好家伙，难怪关鹏那小子没出息，说话颠三倒四的，跟东家撒谎压力太大了，还不如跟人打场生死斗呢。 趁着他打顿的功夫，陈大河走到两人面前，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两个，想去佣兵团带兵？” “诶诶，”关鹏赶紧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我们也没想着用老刘手里现成的兵，就是看着非洲那边人挺好招的，就想重新招一拨，自己试着带带。” “嗯嗯，”图全也点着头说道，“就是想试一试，祖上传下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万一要是有点效果，也是我们哥俩多了一条为东家效力的路子。” 第八百八十章 换条路 陈大河狐疑地打量两人一遍，皱着眉头问道，“什么路子不路子的？屋里呆着不好吗，等把你们身上的问题解决，回来跟你哥和老叶一样，娶个媳妇儿过门，好好安个家，不是比去非洲瞎混强多了？！这个要求我不批。” “不是，东家你听我说啊，”关鹏一听就急了，将同样满脸焦急的图全拉到一边，上前一步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您看看，我们四兄弟都是差不多同时起步，可后来我们两个就被根子和安子给甩开了，甩开就甩开吧，以前好歹还有追赶的余地，但去了非洲一年，如今安子都赶上了三爷，根子也差不离，只需要安子和三爷陪他磨练几个月，也就能踏出这一步，但我和全子呢？虽然也有了一点小进步，但已经被他们甩得看不见背影了，这以后他们两个，一个可以在家里坐镇，一个可以跟在您身边伺候，就剩我们两个废物，只能打打杂，我这……” 哎哟喂，怎么说着眼睛都红了呢。 这心气，自家兄弟还羡慕嫉妒恨了，要不得，真要不得。 陈大河一看他那样子，不禁撇撇嘴，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摆摆手说道，“什么打杂不打杂，分工不同而已，就算老叶老安成了什么鬼的顶级高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一脑袋，和大家做一样的事？我看是你们自己想多了！” 这时关三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里再次放出神采，抬起头笑道，“也不是他们多想，主要是这人呢，总得有点追求，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也就罢了，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何不让他们试一试呢？” 说着指了指关鹏和图安，“比起那两个，他们俩的资质确实差了些，但没关系，东边不亮西边亮嘛，大河你何不让他们试试，若是能成，不说为东家立多大的功劳吧，总比他们在家里做个闲人好些，万一要是不成，无非就是损失点物资，也没多大妨碍，您说是吧？！” 关三他们几个今天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是为了那个尖刀死士营。 过去一年的时间里，这个死士营虽说招收了不少人，也逐渐开始了训练，但总的来说还处于打基础的阶段，所消耗的钱粮还不算太多，靠着他们四个在非洲打游击赚外快，顺便在刘建设那里打打秋风，再加上关三以训练他们的名义往那边输送药材，总算不紧不松地撑了下来。 可接下来就要进入实训阶段，这费的钱粮可就多了去了，吃喝要钱，训练用的药材要钱，驻地改造要钱，买装备要钱，而且现在毕竟是热武器时代，不能只按老办法训练啊，得练枪练炮，甚至还要学什么特种驾驶通信奇袭破杀之类一大堆的东西，任何一项都得要钱呐！ 而且这些钱不是一两笔就够的，除开那些试验品和陪跑货，真正的第一期死士至少需要五年才能培养出来，这么大的开销他们几个哪里吃得消，最后想来想去也没办法，只能找老板求助。 刚才关三还在因为要瞒着东家，心里有点不是很自在，毕竟他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心口如一，说谎是真不擅长，可听了关鹏说的那番话，他反而想通了，试验性的练兵也好，正儿八经的死士营也好，不都是为东家练的兵么，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本事有些差距罢了，这本质还是一样的嘛，既然这样，那当然就算不上瞒骗，要起东西来也就更有底气！ 见陈大河脸色有所缓和，似乎被说动，关三赶紧趁热打铁，“东家在非洲拥兵十万，这是何等大的开销，再给他们增加一个营团，也算不得什么，再一个，不是说不信任您安排在那边的人，只不过兹事体大，若是这两个不成器的万一有了点出息，也能帮您在那边儿照看着点，也好过对那边放任自流不是？！” 陈大河默默点了点头，再看看满脸期待的两人，想了想问道，“你们真懂练兵？” 虽然有点底气不足，但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两人赶紧胸膛一挺，“懂！” 陈大河嘴角微抽，“我知道你们祖上有兵书，但那东西是上个时代的，早就过时了，现在的东西你们懂多少？” “也不少，”关鹏将心一横，硬挺着说道，“在非洲跟刘哥学过，训练营里呆了两个月，全优毕业，同时跟根子也学了几手，还有非洲几个列强的军事基地，我们四个都潜进去看过他们的训练。” “嗯？”陈大河眼睛一瞪，声音也高了三个八度，“你们还敢潜到别人军事基地里面去？不要命啦？” 什么列强，还不就是英法美几国，除了他们也没其他国家在非洲有军事基地，那些可不比他们国内的普通训练基地，都是为了实战而准备的特殊基地，那也是能随便闯的？！ 关三赶紧打圆场，“训练需要，这练拳就是练心，必须无所畏惧却又心如止水，他们就是去训练的。” 陈大河黑着脸冷哼一声，“行了，少替他们打掩护，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都做了，现在说再多都是屁话，” 说着转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纸笔写写划划，然后将那张纸撕下来伸手一甩，“拿去。” “诶，”关鹏赶紧屁颠屁颠地上前接过去。 陈大河将钢笔的笔帽旋好，冷声说道，“你要的批条给你，拿给刘建设看，要什么他给什么，但是，给老子记住一句话。” 关鹏和图全立刻站得笔直，抬头挺胸大声说道，“是！” “是个屁，”陈大河将钢笔一扔，稳稳地插进笔筒里，站起来指着两人说道，“留着小命回来，我可不想你们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关鹏和图全相视一眼，再次抬头挺胸，“明白！” 眼看东家心情不佳，三人也不敢多呆，扎着脑袋便滚了出去。 等出了后院，关三冲着两人满意地点点头，“平时看你们愣头愣脑，没想到反应还挺灵活，鹏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借口的？” 关鹏自然知道关三说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轻声说道，“三爷，以前我是没想通，刚才被东家那么一激，突然就想通了，我就算再去非洲，也最多只能小进一步，达不到根子他们那个程度，与其这样，还不如换条路走走，所以刚才跟东家说的话，不是借口，真是心里话！” 图全也连连点头，“我也是。” 关三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是心里话，那就好好干，且干出个样子来，别给家里丢人。” 两人一起点头，，随后三人不再吭声，默默向前院走去。 第八百八十一章 稳步落实 接下来两天，先是图全和关鹏离开，接着彭雪晴也从大莲赶回来，和奥利弗一起飞去了美国，这人都一走，家里又恢复了原样。 等到三月中旬，终于传来苏联那边的消息，契尔年科去世，戈尔接任。 陈大河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一个人对着世界地图看了足足两个小时，随后找来山货公司的陈钢，通过他给董建磊发出去一条指令，启动第二步计划。 如同他对奥利弗所说，针对苏联的布局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所以指令发出之后，陈大河便抛在脑后，直到戈尔开始他的经济改革，那才是真正启动的时候。 现在老妈也不在这里了，几位老爷子每天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商量什么秘密，陈大河又清闲下来，想着什么时候跟六姐说一声，办个停薪留职了事，反正单位上没什么事，还不如回家带孩子。 现在小家伙眉角逐渐张开，已经能看见几分陈大河的影子，乐得他每天都舍不得去单位上班，抱着儿子不肯撒手，尤其现在才两个多月，小家伙还不会动，只是被襁褓裹得紧紧的，眯着小眼睛呵呵呵地笑，那小模样不知道多可爱，惹得陈大河更不愿意去单位了。 就在他谋划着该怎么跟六姐提的时候，杰罗姆带着团队再次来到国内。 距离他上次过来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之前在国内签的那些投资协议，这段时间内正在逐步落实，深阵佘口的电子产业园已经完成三通一平，并完成设计，即将动工，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和深阵房产公司合作，拿了两块地皮正在做设计，预计会在今年内完工销售，而承建公司正是陈德山的江河建筑，属于彻彻底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事儿还真跟陈大河没关系，主要是当初张铁军给他找的人太给力，别说这种小小的住宅楼宇，就是大型桥梁工程建造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在深阵一流的建筑单位都被拉去修基建的情况下，江河建筑的施工能力自然格外突出，而且江河建筑的工程设备一大部分都来自于进口，对比普通施工队更有优势，自然能轻易中标。 除了这两个，第三国际银行在深阵的分行也正式开业了。 在财大气粗不怕花钱的硬气下，杰罗姆留下的人非常干脆地直接收购了一栋十二层的办公楼，作为第三国际银行在国内的总部基地，其中一楼和二楼属于零售银行对外营业，上面的九层作为办公用，最上面一层由杰罗姆亲自吩咐保留，作为董事长办公室，其实就是给陈大河留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板什么时候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给他留一件专属办公室是作为下属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这点情商杰罗姆还是不缺。 在银行开业之后，最先接触的就是深阵市府和农业部、交通部，跟深阵市府、交通部接触的目的基本一致，那就是为基建项目提供贷款，农业部的项目也差不多，主要都是基本的农业水利工程和基础设施建设，而且由于陈大河和杰罗姆分别在背后的推动，所有的手续办理都非常迅速，这些贷款项目已经达成部分合作协议，并发放了超过三亿美元的贷款资金，预计今年的基建会有很大的改观。 而最后一件事，就是杰罗姆这次重返中国的原因。 历经三个月的精心研发和制作，第一批为一汽伊法公司设计的新型汽车伊法600终于新鲜出炉，这次杰罗姆就是押送十辆样车过来，请一汽公司的专家组验收，并签订最终协议。 没错，虽然还没有接受测试，但杰罗姆就是有这个自信。比起原款的伊法汽车，这款新设计的600型号，是第三汽车工业总设计师马塞洛为下一款伊法新车型准备的设计图之一，并在参照了原来的伊法汽车实践数据，经过修订部分参数，换了个名字拿过来，可以说是一款非常成熟的车型，如果一汽公司还不接受，那就绝不是汽车本身的原因，而且其他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在杰罗姆到达常春的第二天，经过一天的紧张测试，一汽公司对这款量身定制的车型感到非常满意，如果不是还需要经过机工部亲自核验，他们都想当场签订正式合同。 尽管如此，他们也迫不及待地邀请杰罗姆等人一起赶赴北金，只等机工部完成最后的核验，就可以签订投资协议，并启动新公司成立仪式。 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杰罗姆来到北金，并再次来到萝拉西餐厅，与陈大河进行会面。 翻看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报告，陈大河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将报告放到餐桌上，两手交叉放到腿上，笑着说道，“很不错，所以工作都在稳步推进，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还好，”杰罗姆脸上虽然难掩一丝疲色，但精神头还不错，昂起头笑道，“坦白说，上次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亏损的准备，毕竟听说这里才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很难想象开办电子、汽车和银行这类的公司能挣到钱，但是去了一趟深阵，让我对这里的新动态有了很直观的了解，到过常春，也让我对这里的工业体系有了全新的认识，如果这些公司在未来两年之内都能顺利发展的话，就算没有您的吩咐，可能我也会主动要求战略投资部，制定关于中国的投资计划，越是新兴的市场越是容易挣到钱，据我的估计，只要这里的政策不发生变化，那么再多的投资都值得的。”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从长远来说是这样，但这里更适合投资，而不是投机，相比之下，短期的投机所能产生的利润更大，而且有了这些投机收益，我们才会有更多的资金注入到这里，赚取新兴市场崛起的那一份红利，而今年最大的投机项目，非布局日本莫属，你就说说关于对日本的投资情况吧。” 第八百八十二章 赌徒 “好的，”杰罗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眉低垂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上次和您会面之后，我回去组建了新的数据分析团队，只是由于时间还很短，这个团队目前还在收集相关数据，并不能产生实际效果，所以在制定方案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这方面的因素，而是还和原来一样，有我们的战略规划部制定行动纲领。” 陈大河点点头，“数据分析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先制定行动纲领也是正常，不过你不能因为数据分析的见效周期长，就不给他们压力，必须给他们定出一个时间节点，在什么时候，能做到什么程度，达成什么效果，只有这样，才能不断为战略规划部提供有意义的参考建议。” “这点我明白，”杰罗姆微微颔首，“压力我会给他们，时间节点也定了出来，一旦美国真的与日本达成美元贬值的协议这个数据分析部门会全部转移到日本，实地进行调研考察，争取第一时间给出第一手的数据分析报告，为我们的战略制定提供支持。” 陈大河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杰罗姆顿了顿，继续说道，“和我原来的思路一样，我们的计划分为三部分，地产、金融和后期的股市抄底，股市抄底还太遥远，可以暂且不管，金融和地产部分已经调拨资金进入日本，正式开启行动。” 说着杰罗姆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到陈大河跟前，“这是详细的投资计划，” 陈大河接过去，翻看仔细阅读。 与此同时，杰罗姆继续说道，“成立地产公司，成立商业银行和证券公司，并在大藏省备案，成立投资基金，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而且总共调集了一百七十亿美元的资金，其中五十亿美元已经投入到地产行业，在东京、大阪等重点城市收购市区核心的地块以及楼盘，目前进展顺利，至于投资部门，我们正在积极收购日本的公司股票和其他金融衍生票据，并保留了至少五十亿美元，用作股指期货对赌！” 陈大河本来正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资料，听到杰罗姆的介绍，不禁心里微微一动，眉头微皱抬起头看着他，“一百七十亿美元？银行还能调拨出这么多的资金？” 虽然第三国际银行如今已经是一家颇具名气的区域性商业银行集团，吸纳的储蓄额就高达五六百亿美元，但这些钱绝大部分都不能随意动用，只能用作短期且风险较低的投资项目，以便为数百家银行网点的兑付做准备，所以能动用的投资资金，除了自有资金之外，就只有一些托管给银行投资的专用资金，其中就包括与欧洲和美国某些人合作的那两支投资基金。 但早几个月的时候，第三国际银行联合其他几家银行，为奥利弗的EO集团提供了一百亿美元的巨额贷款，其中就有三十亿美元来自第三国际银行，再加上要为可能即将到来的石油期货投资留出二十亿美元的额度，实际上能用来的投资的资金量并不太多。 所以听到杰罗姆说，他竟然动用了一百七十亿美元，也难怪陈大河有些吃惊。 “其实也还好，”杰罗姆似乎能明白陈大河的疑惑，笑着耸耸肩，“去年上半年的时候，我们先贷款给EO集团三十亿美元，并拉拢八家银行，在两个月内又为他们提供了七十亿美元的贷款，这笔生意还算不错，首期的三十亿早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收回来了，并收获了不少的利息，另外，今年星空公司为银行提供了超过十亿美元的红利回报，还有新组建的矿业集团，鉴于近几年矿石价格的一路上涨，矿业公司也就成了难得的优质资产，另外我还从欧洲和美国市场收回了大部分资金，再加上有旗下几家公司作为担保，不少同行也愿意将资金交给我们来打理，这样零零散散就总共凑了这么多钱， 当然，您之前交代过的，关于苏联石油可能会减产，并造成国际油价下跌的预测，我也留足了二十亿美元的资金，不会影响到这部分投资。” 陈大河一听，忍不住搓牙花子， 好家伙，把投向英国和美国的大部分投资都抛售了，就为了回收资金投资日本，这还不算完，竟然连银行旗下的几家公司都能拿出来做担保，找同行来借钱投资， 好吧，不算借，而是相当于资金代管，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大河自己都没想过会玩这么大，而杰罗姆竟然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这家伙，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有赌徒的一面呢？ 呃，也不对， 当年杰罗姆之所以从银行家沦落到破产的边缘，不就是因为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来，并拉上他的所有客户一起去搞投资，最后破产了么。 相比之下，他那才叫赌身家，而现在不过是尽可能地调集资源，为将第三国际银行再往前推一步，使其成为世界级的银行而努的一把力罢了。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要感谢他没那么疯狂呢？！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杰罗姆明知故问，装出一副我不明白的样子，“是投资计划有问题，还是哪里需要调整？” 陈大河咂咂嘴，咧嘴一笑，“没有，就这样吧。” 算了，谁让自己在离开瑞士的时候，将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杰罗姆呢，当时自己的原话就是，只要没破产没死人，就别过来烦他！ 所以说，人家杰罗姆也没做错啊！ 再一个，美日之间的贸易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哪怕这一世因为某些蝴蝶效应，没有了后世那个广场协定，但也一定会有宝格丽协定、希尔顿协定之类的东西。 除非美国人会忍气吞声，否则历史进程绝不会发生改变，但美国人会忍气吞声吗？ 显然不可能！ 既然这样，那杰罗姆投入的本金越大，他陈大河的收益就越高，结果已经明摆着了，他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第八百八十三章 敲打 见陈大河默认了他制定的投资计划，杰罗姆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算上那备用的二十亿，总共将近两百亿美元的单项投资体量，别说他之前没做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自银行业有记载以来，有哪次公开的金融市场投资本金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反正杰罗姆不知道，所以这次过来，他最担心的就是陈大河会否定他的投资计划。 而美元兑主要国家货币贬值，尤其是兑日元贬值，将是二战之后最重要的投资机会之一，之所以将主战场放在日本，那是因为日本同样在谋求工业转移和资金出口，也就是近些年西方国家鼓吹的去工业化，杰罗姆身在世界传统制造业中心的西欧，怎么会不明白工业体系的重要性，相比即将落入圈套的日本，坚守工业底线的法英德等国可供投机的空间则远远不足。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将银行往前再推一步，他都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经过周密的分析，行动成功的几率非常之大，再加上之前陈大河给他的信心，他才以赌徒的心态筹谋了这样一场大规模的金融战。 事实上尽管这些年第三国际银行风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却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两百亿美元的资金，尽杰罗姆所能，他能调集的金额也不过一百亿美元，这还是抛售大量优质资产和有价证券之后的结果，剩下的九十亿，则来自于同行和投资人。 上百亿美元的资金流动，不可能不惊动欧洲其他大银行，所以在筹备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向杰罗姆发出探询，寻求合作的机会，经过战略规划部的仔细分析，杰罗姆慎重考虑之后，决定有条件有限度接纳包括同行在内，部分投资人的资金托管请求，即只操作本次项目，项目结束后资金托管也相应结束，定出的条件就是，以第三国际银行及旗下公司的名义为这部分资金提供安全担保，而相应的，第三银行抽取的利润佣金高达罕见的百分之五十，即便是这么高的抽成，最后经过协商，同意条件并托管的基金仍然多达五十二个，这也就成了那九十亿美元的由来。 没办法，谁叫他们开出了保本兜底条款呢，又不是常规的银行保本托管基金，敢给出这条承诺的投资管理机构可没几家，错过那就没了。 低着头想了想，杰罗姆认为这么大的事，虽然老板没有表示反对，但还是要给他一个交代，便轻声说道，“先生，我知道这次接纳外部资金参与投资，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尤其是那条保本条款，但是我有我的考虑。” “我知道啊，”陈大河张着嘴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既然你有志于将银行推出欧洲，打造成一流的世界级银行，那么以后在资金管理这一块就绝不能忽视，利用这次投资机会，拉上一批人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投资能力，等项目结束之后，无论他们以前的托管机构是哪一家，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把资金交给我们，一口气吃成胖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杰罗姆先是愣了愣，随即感慨地竖起大拇指，“老板就是老板，把我的想法全部都猜到了，如果这次计划能成功，所谓的保底条款就是虚设，我们还能收获一大笔佣金，如果计划失败，我们也不可能全赔，最多就是损失一部分自己的本金，他们的资金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而失败之后，银行无力外扩，也就无所谓什么大额资金托管客户了，想来想去，都是利大于害，所以我才做了这个决定。” 陈大河耸耸肩，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着杰罗姆说道，“杰罗姆，虽然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杰罗姆脸色一正，直起腰背说道，“您请讲。” “一是一，二是二，”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紧盯着杰罗姆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在以后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能清楚地记住这个概念，接受任何资金托管请求都没关系，甚至你主动去找也可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所谓，但是，不要打出其他公司的名义，更不要拿他们来做担保！这不是投资，而是银行在卖产品，银行通过托管业务获得的收益，旗下公司并不能收到一分钱，相应的，自然也就不能打出他们的旗号行事，你说对吗？！” 随着陈大河的话，杰罗姆不禁冒出一身冷汗，等老板话音刚落，他便连连点头，“是，我记住了，以后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与此同时，杰罗姆脑子转得飞快，这种事以前银行也有过，毕竟都属于同一体系，不可能分得那么清楚，而且之前老板也从不过问，但偏偏他这次提了出来，那就不是事情本身的原因，而是另有深意了。 很显然，自己的胆大包天引起了老板的不满，没别的！ 陈大河静静地看着坐立不安的杰罗姆，随即咧嘴一笑，“好了，放轻松点，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你这次在制定投资方案的时候，确实心态不太正常，回去后自己好好想一想，一个基金管理人可以基于他的投资理念去赌，但你是一位银行家，不是单纯的投机赌徒，必须对整个公司负责，想通了自然就会看清楚许多事！” 虽然这次的投资是他的意思，而且杰罗姆的激进计划他也表示同意，但一码归一码，杰罗姆未经他的同意，擅自筹集近两百亿美元的行为，还有一年前给EO集团放贷那一次，都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只不过当时碍于奥利弗，他不能开口，现在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尽管不至于处罚，但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将赌徒两个字贴在一个银行家身上，这话可不是一般的重。 杰罗姆脸色胀得通红，内心羞恼之余，也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似乎确实有些激进，稍微冷静之后，便暗暗警示自己，别被那些欧美银行家吹捧一番，就忘了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八百八十四章 尤里卡 见杰罗姆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话，陈大河嘴角微翘，身体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虽然杰罗姆已经是一位蜚声欧洲的银行家，管理着资产数百亿的银行和公司，但陈大河敲打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没有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现在可不比几年前，如今他的身份在欧洲上流社会已经逐渐传开，属于半公开的秘密，如果杰罗姆敢撂挑子走人，他就能重新公开招聘一位银行家来顶替，想必应该会有不少人对这样一家前景广阔的综合性银行感兴趣。 另外这一年来，通过专门服务于第三国际银行体系的那家安全管理公司，刘建设已经将情报部门的触角深入到银行的每一个阶层，无论是杰罗姆也好，还是可能会接任他的管理团队也好，都将必然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搞鬼。 不过，陈大河还是愿意相信杰罗姆的人品，也许这次只是因为机会难得而心态有些失衡，只需要轻轻点拨一下，他就能想通，并留下来更好地为他工作。 事实如何只有杰罗姆自己心里清楚，但从表面上看，他也确实如陈大河所想，在认真地审视自己。 工作谈完，杰罗姆带着几分心思，也没心情在这里聊天，便起身告辞离开。 但还没走到门口，他突然一拍脑门又转了回来。 陈大河正准备起身走人，看见他转回来，便又坐了下来，“怎么，还有事？” “还有件大事，差点都忘了，”杰罗姆拍拍脑门坐下，苦笑着将公文包丢到旁边，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是这样，我收到消息，法国和联邦德国外长正在商量一件关系整个欧洲前途的大事，我觉得，如果能参与进去，应该会对实体公司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另外也能为银行的投资方向提供指导。” “关系整个欧洲前途的大事？”陈大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大的事能随随便便让你收到消息？” “大归大，但没有保密的必要啊，”杰罗姆笑道，“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随着美国星球大战计划的展开，以及苏联出台针对性的措施，在高科技领域，欧洲和美国苏联的差距是越拉越大，甚至有被日本赶超的迹象，这种情况大大刺激了欧洲人的神经，于是法国总统密特朗先生提出一个方案，就是将主要的一些西欧国家联合起来，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共同致力于高科技领域的研发，以提升欧洲的科技水平，卓有成效地保持自己在未来世界上的经济地位！” 尤里卡计划？！ 几个字在陈大河嘴巴打了个转，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脸上不动声色，抬抬手示意杰罗姆继续。 当听到杰罗姆极其简单的介绍，陈大河便联想到对整个欧洲产生重要影响的尤里卡计划，而这个计划之所以会诞生，则跟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有直接的关系。 本来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罗纳德里根会在八三年的年初提出影响深远的星球大战计划，要到八五年初才正式立项实施，而几乎就在几个月之后，密特朗就提出了尤里卡计划。 但在陈大河的干扰下，提前两年提出了星球大战的计划思路，并经当时美国恶劣的经济形势催化，更早的立项实行。 所以此时美国和欧洲在尖端科技领域的差距，实际上要比原来的历史更大。 但由于强大的历史惯性，直到今年，密特朗才正式提出这个计划方案，至于具体落实执行，恐怕最快也要等到下半年才有可能。 杰罗姆可不知道一眨眼的工夫，陈大河已经想了这么多，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为了跟上美苏两国的军备竞赛，不至于使传统的西欧列国被落后太多，所以他的主要提议集中在尖端科技领域，其中包括五大部分，” 杰罗姆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说道，“第一是大力发展计算机技术，包括建立欧洲软件工程中心，发展高级微型计算机等内容；第二是发展自动化装置，研制民用安全自动装置和自动化工厂；第三则是通讯技术，发展为科研服务的信息网，研制大型数据交换机等；第四是生物工程，研究人造种子、控制工程等；第五则是新材料，研究新型材料结构，发展高效涡轮机等。” 陈大河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动，片刻之后，抬起头问道，“恐怕，不只是民用这么简单吧？！” 杰罗姆撇着嘴角耸耸肩，“这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当年经历过二战的不少人都会健在，这些老人绝大部分都有很浓厚的反战情绪，如果提出用于军事用途，全西欧不会有多少人答应，但用作民用就不一样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落后别人，大量的高科技企业也会提升民众的爱国心，自然更容易通过提案！” 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果然如此，欧洲的政客做事都喜欢披上一件民主外套，但说白了其实还是那一套东西，任何尖端科技，只要有能利用得上的，肯定是优先服务于军事。 但不可否认，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实施，将对整个西欧的科技水准有非常大的拉升作用，让传统的旧世界不至于被新兴的新世界甩开，而且密特朗身边也有能人，他所初选出来的这五个方向，都是未来尖端科技发展的主力，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加上西欧国家的全力配合，这个计划必然能取得成功。 而这样的机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陈大河都不想错过。 可能比起对日本的投资，参与这个计划所能获得的金钱收益和速度要差很多，但有些时候，商业投资不能只用钱来衡量的。 虽说公司的本质就是盈利机构，赚的钱也固然是越多越好，但比起能能掌控某个具有重大社会影响的技术力量，金钱的重要性便要往后靠一靠。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如果让那些西欧国家的领导人，从第三国际银行体系里面选择一家公司拿走，可能有的人会选择星空计算机，有的会首选第三汽车工业，但绝不会有哪个国家将第三国际银行列在第一位，甚至连刚成立不久的矿业集团公司都要排在银行的前面，从社会贡献的角度出发，金融永远是为实业和民生，而不是将盈利凌驾于一切之上。 若是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代表这个国家的经济出现了问题，需要治一治。 所以几乎不需要考虑，陈大河便毅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去！ 第八百八十五章 854 比起声震世界的星球大战计划，尤里卡计划的名气确实弱了许多，没办法，谁叫美国人会炒作概念呢，星球大战，听上去多酷！ 而且后来由于苏联解体，各国在分析解体原因的时候，几乎所有专家学者或多或少地都会扯上一顿星球大战，认为苏联就是为了应对他们，不得不透支国力，毫无节制地与美国开展军备竞赛，这才造成国内的经济环境更加恶劣，促使戈尔采取更激进的经济改革措施，为美国制造了机会，进而导致联盟解体的，这样一来又拉升了星球大战计划的名气，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的确，尤里卡计划不能和星球大战相提并论，但并不意味着这个计划弱了，事实上正是这个方案，支撑起未来三十年的欧洲科技脊梁，不至于被美国抛下太远，甚至在某些领域还走在了美国前面，可见它是非常成功的。 另外这个计划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比起美国一手主导独立运作的星球大战，尤里卡实际上是一个开放式的技术研发联盟，除了以政府名义参与，有实力的科技公司也能申请参加，而且不分阵营，在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就于九三年成功加入，美日等十几个国家的科技公司也以项目合作的方式参与进去，这就给了陈大河插上一脚的机会。 利用整个西欧国家的智力来发展科技，想想都很带感！ 想到这里，陈大河突然联想到一个我们国内影响深远，同样定义在高科技领域的计划，863！ 正是鉴于美苏争霸和欧洲尤里卡计划的实施，面对世界高技术蓬勃发展、国际竞争日趋激烈的严峻挑战，我们国内的科学家在八六年三月份向首长提出了关于跟踪研究外国战略性高技术发展的建议，而首长当场作出重要批示，此事宜速作决断，不可拖延！ 几乎就在同时，863计划立项，并在未来三十年中，为国家的科技、国防、经济事业立下赫赫战功，甚至成为中国科技发展的一面旗帜，直到新世纪的一六年，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发布，863计划才宣告终止。 而现在距离863计划的提出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已经能做很多事了，陈大河当即决定，回头就去找李罗两位老爷子，撺掇他们去找自己身边的科学家朋友，尽快提出我们自己的高科技发展计划出来，以首长对教育和科技的重视，绝对会当场批准。 或许，以后就没有863，改称为855也不错！ 现在还是三月底，找人，写建议报告，批准立项，五月份应该差不多了，要是老爷子们给力的话，说不定能叫854！ 陈大河兴奋地抬起头，却发现杰罗姆还在等他做决定，便正色说道，“杰罗姆，等签订汽车公司投资协议，你回国之后，立刻安排人进行相关的项目调研，第三国际银行必须全力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去，项目级别提到最高，明白了吗？” 杰罗姆微微一愣，虽然他也有通过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这两家公司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的想法，但没想到老板会重视到这种程度。 不过重视是好事，一旦施特朗先生提出机会，得到主要的西欧国家响应，就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而汽车和计算机公司都能利用这次机会，大大提升自身的技术实力，拉近与顶级公司技术差距。 当即点了点头，“明白，这事我会优先处理，不过，” 杰罗姆顿了顿，再次问道，“您说的全力，是指全部参与五个研发方向吗？” 陈大河毫不犹豫点头，“当然，五个，一个也不能少，而且如果以后有新的课题，我们也要参与进去。” “这样啊，”杰罗姆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直接给出建议，但刚被敲打了一顿，心里还有些发毛，便委婉地说道，“这个计划有五大研发方向，计算机可以通过星空公司参与，自动装置可以通过第三汽车公司参与，但其他几个方向，我们没有涉及到相关行业的公司啊。” “怎么没有，”陈大河昂着头傲然一笑，“矿业集团可以参与到新材料结构和冶金机械的开发，物流公司可以参与通讯联络的开发，至于生物工程，” 说到这里，陈大河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个就再说吧。” 生物工程将是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尖端科技之一，他当然不可能放弃，只不过不需要通过第三国际银行参与，非洲的五洲粮食集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在计划初期的时候，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来自非洲的公司，不行的话还是只能让第三国际银行上。 杰罗姆先是轻轻点头，随即眼里露出一丝疑惑，“矿业公司参与进去我可以理解，不过物流公司关通讯什么事？” 陈大河耸耸肩，“给每一部货车都装上GPS系统，并配备一台通讯设备，这个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呃，”杰罗姆眨眨眼，“我明白了，虽然我们已经配备了无线电台，不过确实需要更先进的通讯设备，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大不了我们再重新收购一家通讯公司，反正我们是银行，搞搞投资很正常嘛。” 陈大河打了一个响指，“就是这个道理，” 刚想接着说什么，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手指头敲着脑袋，“我想想啊，你这样，回去之后联系一下奥利弗，EO集团旗下有家EO通讯，你找她合作，成立一家合资公司，他们有很深厚的通信技术实力，如果能借用他们的力量，再反过来参与到尤里卡计划，会是不小的谈判筹码！” 如今EO通讯在信息技术领域已经走在全世界前列，虽说因为美国的技术壁垒，限制了他们的对外投资，但对于西欧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而面对全球最好的通讯公司，尤里卡计划也几乎不可能拒绝。既然接纳了这家公司，那对于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其他公司参与进来，他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拒绝的可能性也会很低。 “好的，”杰罗姆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EO通讯的实力他当然知道，心里更清楚老板和那位琼斯小姐的私交，成立这样一家公司完全没有问题。 当这家新公司参与到尤里卡计划之中，相当于是汇集了西欧和美国的顶尖通讯人才，共同来搞技术研发，到时候肯定能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这回是真的谈完工作，杰罗姆还要赶回去等待机工部对样车的审核结果，便干脆利落起身告辞。 陈大河将杯子里早已冷却的咖啡一口喝干，也一抹嘴巴走人。 第八百八十六章 跟踪研究 与陈大河整日无所事事不同，李罗两位老爷子一天到晚忙得昏天暗地，就没什么清闲的时候，所以陈大河先给两人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晚上下班会安排人去接，然后便叫上图安开车回家等着。 家里和往常一样，关三守着门房，叶正根陪着他下棋，兰婶在院里抱着宝宝散步，闲着没事的秦奶奶也在，正好省了去接她的工夫，罗老爷子要过来吃晚饭，总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吧， 嗯，这段时间倒是经常让老爷子自己去吃学校食堂，老太太要逗小娃娃呢，大半时间都在这边，哪有工夫理他。 至于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连茜茜也早就回去单位报到。 这时候的产假还只有五十六天，要等九八年出台女职工劳动保护规定，才会延长到九十天，再后来越来越长，加上晚育剖产难产多胞胎，最长能有大半年，现在是享受不到了，不分年纪不分单位不分情况，全部五十六！ 正好茜茜也是个闲不住的，在请御医杨老亲自过来把脉，确定身体恢复得非常健康之后，时间一到她便跟着安英一起回电视台去了。 差不多快到下班的时间，陈大河便叫图安出去接人。 茜茜出了月子后，吃饭又回到了前院的餐厅，知道陈大河有事要谈，茜茜和秦奶奶匆匆吃过饭，便回后院逗孩子，就剩下两老一小三个。 “还是在你这儿吃饭舒坦，”罗东升捏着小酒杯，惬意地抿了一口，又夹了颗花生米，笑着说道，“食堂的饭菜饱是能饱，就是味道差了些，回家里吃吧，又不能喝酒，太糟心。” “哼，能比吗，”李中和拿筷子夹了块鱼肉，丢到嘴里美滋滋地吃着，“别的不说，这鱼是黄河鲤鱼，米是竹溪贡米，鸡是东北老林子里的山鸡，都是有钱也难买到的好东西，岂是食堂里的糙米饭黄馒头大白菜能比的，就连这酒，也是用陈年茅台泡的老药酒，也就是这小子不拿外汇券当钱，才能天天吃这个，真是太会享受。” 陈大河也不说话，就是咧着嘴笑，什么鱼啊鸡啊他不清楚，反正让兰婶往好里买，市场上没有就去专供外国人的友谊商店，既然有条件了，总不能亏了自己不是。 而且别看李老爷子话里话外酸溜溜的，他过来吃的次数可不算少，除非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否则只要是按时下班，都会过来这里吃饭。 “说吧，”李中和抿了口酒，看着他说道，“把我们两个老家伙请来，又打算搞什么花样？” “我看多半没好事儿，”罗东升夹了一片盐池滩羊肉，轻笑着说道，“每回被这小子拉着谈正事，我这心脏都得停跳好几回。” 陈大河双臂撑在桌面上，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笑了笑点头说道，“那你们得仔细了，我今天说的这事儿，还真能让你们心跳停几拍！” 两老手里的筷子同时停住，一起扭头看向他，“什么情况？” 陈大河敲敲桌子，脸上的笑容敛去，抿着嘴说道，“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罗东升微微一愣，顾不上吃菜，将手里的筷子搁在饭碗上，扭头看着他，“我记得当年你还跟我说过，老美要搞这个星球大战，只是为了对苏联进行战略欺诈，他们的本意是要发展经济，我当时还问过你，该怎么应对，你说的是，不用管他们，我们自己埋头苦干就成，怎么着，他们又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还有这事儿？”李中和诧异地看看两人，“我怎么不知道？” 陈大河冲他笑了笑，“那时候你还在美国呢，怎么跟你说去，而且那时候国内的底子太差，不管老美怎么折腾，咱们也只能看着，说了也白说，就没跟你提。” 随后又看向罗东升，“当年我是说过这话，不过就是忘了一茬。” 罗东升眉头一挑，“哪一茬？” “发展呐！”陈大河摇头轻叹，“星球大战的本意有两个，对外，是针对苏联的战略欺诈，希望通过这个行动将苏联拉到军事竞赛的旋涡中来，而对内，则是发展经济，这发展经济的手段，就是提升高科技！” 高科技？ 听到这个词，两位老爷子都心头一动，相视一眼之后，李中和侧身看着他，“这两年美国的科技发展确实远超前些年，我和同事也分析是得益于星球大战计划实施的结果，你现在提这个，是有什么想法？” “嗯，”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就在今天，我收到消息，为了不被美国和苏联在高科技领域拉开太大的差距，法国准备联合德国，提出西欧的高科技计划，这样一来，美国、苏联和欧洲，都有了自己的高科技振兴计划，如果我们不奋起直追，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十几二十年后，我们将会被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让我们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你们说，这个事，重不重要？！” 此时两位老爷子都没了吃饭喝酒的心思，李中和眼神死死地盯着陈大河，“你说，欧洲也会提出高科技振兴计划，这个消息准不准确？” 他不关心情报来源，陈大河在瑞士呆了几年，又创下这么大的家业，肯定会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他关注的是情报的准确性。 一个美苏争霸也就罢了，若是连欧洲都参与竞争，那中国就不能不考虑自身在国际上的位置，以及未来的出路。 陈大河撇撇嘴，眉头轻挑，“消息肯定准确，这件事是法国总统施特朗的提议，他并没有刻意保密，所以要打听到不会很困难，而且，欧洲的这个计划实行与否并不重要，就算没有他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国家的科技水平被美苏越拉越大，永远赶不上他们？！” “当然不可能，”罗东升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情绪，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建议成立我们自己的高科技发展计划？” 陈大河立即点头，“势在必行！也许我们的条件和水平有限，做的效果不如他们，但是，做了肯定要比不做的好，哪怕做得再差，也比一片空白要强！” 李中和沉着脸缓缓点头，“是这个道理，虽然我们的基础条件差，资金短缺，但首先得有这个态度，得有东西拿出来，当年研发两弹一星，不也是从空白中取得的成功吗，以前行，现在也绝对行！” “问题是，我们的发展方向怎么定？”罗东升看看两人，缓声说道，“基础薄弱，资源有限，就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向星球大战计划那样全面开花，所以，必须抓主要矛盾，抓重点！” “这个简单，”陈大河咧嘴一笑，“我们可以看别人怎么做，美国和欧洲重点发展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就叫跟踪研究！” “跟踪研究？”李中和一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的意思是，他们干什么，咱们就学什么？” “当然，”陈大河耸耸肩，“听上去有点怂，但是别忘了，他们才是领先者，我们是追赶着，那些行业最具前瞻性，对国家的发展有利，他们肯定是经过了充分的调研，我们只需要紧盯着他们的行动，就能省掉大量的调研时间和经费，何乐而不为呢？！”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跟踪研究，听上去有点怂，但确实是目前我们国家最好的选择，这就跟赛跑一样，必须先得赶上，才能超越前面的人，弯道超车走捷径，听上去很美好，但对于注重基础积累的高科技研发来说，永远都只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脚踏实地夯实基础，才是干科学的态度。 两位老爷子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燃气的熊熊烈火，不约而同地将桌子一拍，“现在就去！” “不是，”陈大河愕然地看看两人，然后指着外面，“这天都黑了，你们现在去找谁啊？” 结果没人理他，李中和沉声说道，“老罗，你回清华，去找你们学校搞理工方面研究的科学家，我去紫禁城，通过紧急渠道联系首长，这件事虽然不是急要，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晚上去找他首长不会有意见！” “好，就这么办，”罗东升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两人便出了屋子，一个招呼图安，一个招呼叶正根，叫他们当司机开车出去。 陈大河站在院子里，看着图安和老叶投过来的眼神，无奈地耸耸肩，两位老爷子都这个样子了，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配合了呗。 就在几人进了车库，拉开库门准备开车出去的时候，一辆黑色伊法轿车缓缓驶来，正好停在车库门口。 来的人竟然是在深圳筹备大学的马安国。 马安国熄火下车，看着车库里的众人，先同罗老爷子打了个招呼，随后冲李中和笑道，“老师，正好我过来找您有点事儿，省得麻烦他们，我送您回去吧。” “你的事先不急，”李中和当即摆摆手，然后转身对着罗东升甩甩头，“走。” 说着便拉门上车。 马安国走到陈大河跟前，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儿啊？” 陈大河长话短说，“欧洲准备参照美国的星球大战，提出自己的高科技计划，我刚跟他们说了，两个人就跟火烧眉毛似的，非得连夜开工，这不，一个要回学校去搞串联，一个更厉害，打算直接进紫禁城找首长提建议，我拦都拦不住。” “嗯？”马安国先是眨眨眼，随即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车前，张开双臂叫道，“不能去！” 正准备踩油门的图安眼明手快，赶紧急踩刹车，将正要启动的汽车停住。 一番吵吵闹闹推推搡搡，几个人又回到了餐厅。 两个老爷子坐一边，陈大河坐一边，马安国则坐在老爷子的对面，三个人一起看向老马，等着他的解释。 马安国呼出一口长气，先喝了口水，才轻声说道，“大河说的对，咱们国家一定要有自己的高科技计划，而且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 李中和眼睛一瞪，“那你还拦我们？干什么，想造反啊！” “我哪敢啊，”马安国苦笑着缩缩脑袋，“老师，可您也不想想，你们一个搞国际关系研究，一个搞哲学的，贸贸然提出这样的高科技计划建议，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李中和还是瞪眼睛，“老子搞的就是国际关系研究，现在美苏独大，军事可以不管，但经济和科技我们不能忽视吧，老子从国际竞争的角度，从提升中国国际综合竞争力的角度，提出这个方案有什么不妥？！” 马安国两手一摊，“可是您懂什么是高科技？知道从哪些方面发展才更合适，更有效？” “这有什么难的！”李中和袖子一撸，毫不客气地将陈大河的话据为己有，“外国研究什么，我们就研究什么，这就叫跟踪研究！跟踪研究不仅能省了我们的调研时间、精力和经费，更能让我们精准地把握住国外最前沿的尖端科技，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马安国眨眨眼，嘿，还真有办法，老爷子是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 这时罗东升敲敲桌子，“行了，别横眉竖眼的，小马也是为了我们好，刚才老头子差点被你带沟里。” 李中和眼神横瞟，“什么意思？” 罗东升大手一挥，“把你白眼珠子收回去，看得瘆人，” 顿了顿说道，“刚才我也是一头热血着急上火，再被你一怂恿，就热着脑门往外冲，差点犯了大忌。” 李中和一愣，“什么大忌？” 这时陈大河也想到了什么，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马安国连连点头，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对头！”罗东升也猛地拍拍桌子，“咱们两个老家伙，一个搞哲学，一个搞国际关系，要是贸贸然出这种风头，去串联搞什么高科技计划，你把那些埋头搞科研的科学家摆在什么位置？把科学院院长摆在什么位置？把那些奋斗在国家重点工程项目第一线的工程师……” “行了行了，”李中和烦躁地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吗，这道理我懂。” “不光是这个，”罗东升指点江山还打算说点什么，又被李中和打断，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四个人趴在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陈大河举起右手，“这样啊，我也觉得，这个高科技研发计划，最好还是由科研体系的人提出来，就算不是科学院院长，起码也得是学部委员，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看看谁更适合来做个带头人，然后明天就去找他，给他通通脑子，启发启发。” “嗯，这倒是个办法，”李中和点点头，随后看着罗东升，“你平时不是喜欢写点歪诗，搞搞联谊的么，认识的科学家也有不少，而且你们学校里边也有一些，好好想想，谁适合来挑头。” 罗东升抠抠鼻子，想了想说道，“我平时是混文科线，跟他们理工科的人不熟啊，想来想去，老王还算合适，虽然他跟我不是一个单位，但当年也是从清华毕业的，后来打过几次交道，还算熟悉，而且听说他即将调任科学院做技术科学部主任，挑这个头正合理，另外老朱也不错，可惜他一年到头泡在核电站，也不知道这时候在没在北金。” 第八百八十八章 求援 罗东升说是想不出人来，可憋着脑袋想一想，前前后后想出七八个，最后李中和拍拍桌子打断他，“差不多得了，挑两三个出来搞个提案就行，多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罗东升瞪着眼睛，“那些个搞技术研究的，脑子一个比一个死板，让他们想思路想数据，自然没得说，可要是让他们想其他的，半天还反应不过来，回头要是咱们找一圈，一个都启发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都叫上，”陈大河抓抓脑袋，“找个由头请他们吃顿饭，聊天的时候扯起这个，你一言我一语起个头不就完了。” 他不就是想弄个854计划出来么，怎么到了俩老头儿这里跟千难万难似的。 “这倒也是个办法，”李中和点点头，然后看看他，“那，找个什么由头呢？总不能说老罗过生日吧？” 罗东升两眼一翻，“要过也是你过，我生日在下半年！” 李中和脸子一甩，“怎么着，不记得我生日在你前头半个月是咋地？” “那你还说我过生日，”罗东升满脸无语，“故意的吧你？！” 眼看两个老小孩儿又要开始吵架，马安国探出脖子，轻声说道，“要不，用我的名义来请客？” “你？” 桌上三人一起扭头看向他，眼神一个比一个怪。 陈大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问道，“你想，拉他们去学校做教授？” 马安国苦笑着点点头，“我这回来北金，就是给学校找师资来了，不仅找师资，还要找校长，大河，你可是给我挖了个大坑呐！” 深阵开放大学，听上去挺带感的，但组织起来，马安国才知道什么叫麻烦。 场地好说，深阵市府直接批了一块三千多亩的地皮，虽说稍微偏了点，但大学嘛，远离市中心正好，省得打扰学生们学习。 而且这个偏僻也只是相对的，最起码还在关内呢，也算是特区的一部分。 至于基建也简单，这所学校是EO集团旗下的琼斯集团主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马安国一纸报告打上去，奥利弗大手一挥，直接批了三亿美元的办学资金，先期一亿美元迅速到账，并从美国和香江调集了几个设计组过来，什么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宿舍分开设计，包括一张整体校园规划设计图，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全部搞定，然后便是进场施工。 施工建设更简单啊，有江河建筑公司在，马安国直接将订单交给他们，面对这样一颗甜果果，陈德山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自然是挣钱有望，从第一个项目，修建江河集团自有办公楼和宿舍区之后，工程订单就没断过，什么基建、房产，一个个地忙都忙不过来，所以时至今日，堂堂一个千多号人的大公司，竟然没有一个销售部，因为完全不需要啊！ 照说这么好的发展形势，没什么可忧的，但当订单太多的时候，陈德山也不得不忧了，没别的，人手不够，设备不够！ 他现在公司里的这些人，全部都是当初陈大河找张铁军要来的退伍工程兵，实打实的熟练工老手，不需要人教的，所以做起工程是又快又好，这样一来口碑也就打了出去，可毕竟工人基数太高，后来就一直没招人。 现在订单多了，才发现他当初觉得能压垮他的一千多号人，竟然还有不够用的时候，要不然那些订单都没法按时完成，可送上门来的订单，总不能往外推吧！ 工程设备还好说，在市府的帮忙下，他又采购了一批工程设备回来，关键是人的问题得解决。 还好，退伍兵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战友多，通过内部挖掘以人带人，江河公司如今的员工总数已经突破了两千，有时候陈德山都禁不住背心发凉，当初他在上剅的工程队连八人都不敢突破，这要是往前倒推几年，两千多人的私人公司，怕不给生拆了哦！ 扯得有点远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开放大学在江河建筑的火力全开之下，如今新校园已经初具雏形，只需要再经过两个月左右的施工，就能全部完工交付，绝对不会耽误下半年九月份的新生入学。 这硬件方面是解决了，可大学不是只需要教学楼就可以了的，那句话怎么说的？ 大学，非有大楼之谓，乃有大师之谓也！ 好吧，就算不全找大师，这最基本的老师得解决吧。 学校审批下来的时候可是明明白白规定清楚的，国家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所有的师资都得自行解决。 原来的琼斯公司培训班确实有一些老师，但根据协议内容，几乎安排了三分之一去了深大做教学支援，剩下的三分之二才是自己的，而且但靠这些也不够啊，学校那么多专业，哪个不需要老师？另外除了专业课，还有几门不可或缺公共课，咳咳，就是毛概之类的东西，这个课程是绝对不能少的！ 所以这两个月，马安国就是为了老师的事在深阵折腾，深大是别想了，他们的老师都是从人大、北大和清华过去支援的，最多能分出去几个大课老师帮忙顶一顶，还好通过梁书记出面，从广洲那边的几所大学申请了一批支援老师，又从香江那边聘请了一批拿高薪的兼职老师，虽说每天都要安排大巴车来回接送，麻烦了一些，但总算初步解决了老师不足的问题。 在搞定基本盘之后，马安国就得陇望蜀，还希望学校里能有几位大拿坐镇，最起码也要把深阵开放大学的整体格调提起来吧，否则全是一些普通老师，那和三线城市的技术院校有什么区别？！ 所以，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老马同志毅然孤身北上，找老师求援来了。 他坐飞机到达北金之后，先去了李老爷子家里，发现没人在，又给外交部打了电话，才知道老爷子被人接走，便准备来陈大河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正好两位老爷子都在，而且又在商量这么一件大事。 于是就在刚才两位老爷子为找什么由头请人的时候，老马灵机一动，何不就用聘请专家过去学校讲学的名义呢，说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能捞上一个两个呢？！ 第八百八十九章 副校长 听马安国讲完前因后果，李中和捏着下巴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过来找人，有目标没有？” 马安国腆着脸，探出脖子嘻嘻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俗话说得好，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要是能先把校长这个位置落实，然后通过这位校长，再去找专家找老师任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李中和点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哈口酒气说道，“思路倒是不错，那这校长的人选有目标了吗？” “有，”马安国直愣愣地看着他，轻声细语的，“老师，您看，劳烦您辛苦点，做这个位置？” “我？”李中和顿时愣住，刚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顺手往饭碗上一搁，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做校长？你看仔细点，我是那块料么？” 这边马安国连连点头，那里罗东升咂咂嘴，“我看也不像！” 老马脸色一垮，我说师叔诶，您老就别添乱了行不！ 这种时候陈大河自然要站在老马同志这边，拍拍桌子叫道，“哎哎，老罗同志，听你这口气，似乎对这校长的位置感兴趣？” 说着扭头看向马安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儿有个毛遂自荐的，先甭管合不合用，拉回去试试。” “滚一边儿去，”罗老爷子恼羞成怒，冲着陈大河将头一甩，“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兴趣啦？尽瞎扯，得得，就老李，这家伙搞串联是把好手，管不管得好学校先不说，找帮人过去教书肯定没问题！” “去去，添什么乱，”李老爷子不耐烦地将手一挥，“我这儿有工作呐，手上一大摊子事，哪有时候去干那个。” 马安国又是一通劝，可老李死活不同意，用他的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老李教了几十年的书，也只会教书，让他去管一所大学，别给管垮咯。 “老爷子，”在一旁听了半天，陈大河突然说道，“德不配位这话就纯属谦虚了，一所民办大学，有什么位不位的，你要是担心管理水平不够，那更不是事儿，配几个管理水平上档次的副校长主任的不就完了么，活儿都让他们去做，你就当个吉祥物，顺便搞搞串联拉拉关系，别的不说，教育部里你走上一遭总没人拦着吧！再说了，你教了几十年的书，就不想混个教育家的头衔戴戴？！” 这时罗东升眼珠子一转，也在边上帮腔，“诶，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心动，教育家啊，好些老家伙教了一辈子书，也混不到这个帽子！可惜了，我这儿还有好几届学生要带，总不能半途而废啊，你老李就不同了，在外交部你挂的不过是个顾问衔，抽身也容易，要不你就担起来得了。” 李中和摆摆手，“不是那么回事儿，” 说着扭头看向马安国，“小马，我问你，你们这个开放大学的定位是什么？” 大学无非就那几类，文理工经管法教农医，就算是综合性大学，他也肯定有侧重点，李中和问的就是这个。 马安国也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说道，“我们学校的宗旨是发展经济对外开放，所以侧重点有三个，经济管理、工业管理和对外关系，课程设置暂时也是以这三类为主。” 这三类？ 李中和想了想，“那这三个里面，又是以哪个为重点？” 马安国愣了愣，轻轻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规划。” “必须要有规划，”李中和敲敲桌子，“如果你这个学校是以对外关系为主体，那这个校长我可以厚着脸皮做一做，但要是以经济和工业为主，你还真得另请高明！” 马安国有些不明白，轻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我倒忘了这一茬，”罗东升拍拍脑门，扭头看着他说道，“老李说得对，这个校长不能随便选，尤其是你们这样一所新学校，校长的学术立场会影响到学界对你们学校定位的判断，如果老李做了这个校长，对外关系部分肯定好招人，但经济类和工业类就很难招到真正的大家，所以这点你必须考虑清楚。” “可是，”马安国有些为难，“我们学校就是以这三个为重点发展方向，没有特别侧重哪一个啊！” 这时陈大河突然说道，“学校的发展重点可以定为经济贸易，这又可以分成两部分，经济，和贸易，经济囊括的范围很广，农工商服务都属于经济范畴，当然，侧重点肯定在工商管理上面，而贸易也可以分为内贸和外贸，没必要非得挑出个重点来，至于李老爷子说的，其实也不算问题，现在北大的张校长不就是化学家么，在世人眼里北大不依然是文科院校。” “那不一样，”罗东升摆摆手，“北大多少年，那烙印早已深入人心了，他们这个学校才多少年？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说了半天，李中和还是没同意，马安国不禁有些泄气，出师不利啊，连老师都不肯搭把手，还能请到其他专家么！ 灰心之余，不禁将目光投向陈大河。 陈大河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随后抓着脑袋想了想，“这样，校长的位置呢，暂时先不讨论，老爷子，你给过去帮帮忙，做个副校长怎么样？” 马安国不禁一愣，正校长人家还不同意呢，你让他做副校长，老爷子能干？ 可事情往往就这么奇妙，李中和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着头说道，“副校长我可以接，但只管老师这一块，另外，还有一个条件。” 陈大河眼珠一转，探着脑袋问道，“你盯上谁了？” 李中和咧嘴一笑，“你小子就是个人精，我的要求很简单，给老头子打个配合，把老孙头也骗过去！” “那感情好！”罗东升拍着桌子哈哈直笑，“上次老孙过来，还叫苦连天的，说什么在内地搞经济研究没土壤，这回好，让他去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那土壤够肥沃了吧！” 思路一打开，李中和脑子越来越清晰，“既然学校定位在经济贸易上面，就是以实干为主，研究为辅，刚才小马说了三个重点，经济、工业和对外关系，对外关系肯定也是以外语和外贸为主，我来挑这个头，经济自然由老孙来挑头，这最后一个工业管理，就留给正校长来管！” 罗东升拍拍桌子，轻声笑道，“那咱们这就去打电话，跟那些老家伙约个时间，跟他们谈谈这正校长的事儿！” 李中和符合地仰头大笑，“顺便，也启发启发他们，搞出个高科技研究的提案来！” 这时马安国还有些发懵，刚才还死活不同意的，怎么换了个路子，就什么都搞定了呢？ 不过毕竟是好事，有两位老爷子当说客，那么多的科学家，总能请回去几个坐镇吧！ 第八百九十章 还差点 这回两位老爷子是真走了，图安和叶正根一人开一辆车送他们，不过不是回家，而是搞串联去了。 陈大河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马安国，“诶，你是去老爷子家，还是就住这儿？” 平时马安国来了北金，都是住李老爷子家里，陈大河见他还杵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奇怪。 “当然是去那边，你家里女眷多，不方便，”马安国甩甩手，“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待会儿再走。” “还有事？”陈大河瞟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进屋，“那进去说。” 两人来到中院一间会客间，陈大河叫安英送来一壶果茶，“大晚上的就别喝茶了，喝喝这个，待会儿好睡觉。” “什么都行，”马安国坐在沙发上，端起果茶喝了一口，感觉身上有些燥热，又把外套脱掉丢到一旁， 随即抬头看着陈大河，轻声问道，“唉，刚才什么情况，怎么请老爷子做正校长他不同意，你让他做副校长反而同意了？” 陈大河咧着嘴轻轻笑了笑，“你认识他几十年，还不知道他的性子？他那是高风亮节呢，不愿意被人说闲话，不管是你的还是他的，都不好听。” “明白了，”马安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晒然一笑，“其实哪有那么多事儿，咱们那学校再好，能跟部委单位比？！没法儿比！他就是太小心了。” “也不全是，”陈大河喝了口茶，哈口气说道，“你是突然提出这个，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是提前跟他说，让他有个考虑的时间，最后他多半也会是主动要求干这个副校长，” 说着掰掰手指，“你看看，对外关系这一块，他可以挑头，经济管理我也能去找孙老爷子过去，就算不能完全把关系转过去，到深阵干个兼职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两大块都解决了，就剩下一个工业管理，人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你要真请个搞工科研究的大神过去，能不把位置给留足？” 马安国低眉沉思，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老师这是爱护我们呐。” 陈大河笑笑没说话，举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片刻后说道，“哎，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儿吗，什么事？” “哦，”马安国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慈善演唱会的，日子定好了，五月十九号，在伦敦、洛杉矶和香江三城同步进行，说是同步，但由于时差的因素，肯定不会是同时，而且我们在策划的时候，也利用了时差这一点，十九号晚上七点，香江最先开始，八个小时之后结束，正好是伦敦时间晚上七点，伦敦会场正式开始，再过八小时，又是洛杉矶时间晚上七点，也同样是八个小时的演出时长，这样算起来总共就是二十四个小时，算是超级时长的电视直播活动。” 陈大河张大着嘴，“一天一夜？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点怎么吸引眼球，这话不是你说的么，”马安国耸耸肩，“嗯，是奥利弗跟我说，这话是你说的，而且EO广播电视网也需要这样一场超级盛典来巩固他们的收视率，以他们的设备条件和人员团队，支撑起这场直播应该没问题。” “他们当然没问题，”陈大河苦笑着摇摇头，“问题是咱们国内，央视不可能拿出一天一夜的时间来直播这样一场演唱会，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最早搞这场活动的初衷是什么？” “啊？”马安国眨眨眼，随即一拍脑门，“我还真差点忘了，对，请邓小姐上舞台，在咱们国内的观众面前亮相。后来这事儿一茬赶一茬的，哪知道闹这么大。” 陈大河放下茶杯，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这个脸露得，二十四个小时的直播，谁还记得她啊！” “记肯定是记得的，”马安国讪讪笑道，“毕竟是咱们这代人最喜欢的歌星，不是其他随便哪个人都能掩盖住的，现在我担心的问题是，央视那边还会不会配合。” 陈大河挠挠脑袋，“明天我陪你去央视找王主任问问看，不过估计应该不行，你是不知道，今年的春晚差点出了乱子，现在电视台上上下下都心有余悸，哪还敢随便搞直播，而且当初你们找广电部协商的时候，也没说要播放伦敦和洛杉矶的画面，他们肯定不会配合。” “没事，”马安国拍拍大腿，“大不了就直播香江会场的，八个小时总该可以了吧。” “呵呵，”陈大河咧嘴一笑，“明天去谈谈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啊，他们最多即时转播三四个小时，其他时候的先录下来，等以后再放。” “那也成，”马安国甩甩手，“随便，反正我把咱们国内歌唱家的表演和邓小姐的演出都放在前半场，能直播一半也行，而且以后还会有重播，只要能露面就可以，其他都不是问题。”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顿了顿问道，“你说找我有事儿，就是这个？” “不是，”马安国摇摇脑袋，抬起头看着他，“之前你不是写了十个歌唱家的名单给我，也定好了节目么，这边广电部都批准了，不过还是出了点问题，当时你留了几首通俗类歌曲没定，说是请咱们这边的词曲作家量身定做，现在已经收了几十首稿子，可问题是，大部分都不合适啊。” “嗯？”陈大河一愣，不觉直起身子，“都不合适？” 不可能吧，以咱们国内那些词曲作家的素质，这种送分题还搞不定？ 别的不说，闫老爷子，乔老爷子，谷老太太，哪个不是大牛，他们还写不出几首宣扬真善美的歌？！ “也不是都不行，”马安国掰着手指头，“四个通俗歌星，当时你定了八首歌，按一人五首歌算，就是差了十二首，我们从交过来的稿子里选来选去，也只选了七首，现在还差五首，你说怎么办？！” 原来已经选了七首，陈大河点了点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首歌都选不出来，那不是开玩笑么。 第八百九十一章 一拍即合 马安国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稿纸，放在陈大河面前，“看看，这些都是挑剩下的，你觉得能拿过去唱吗？” 陈大河翻开看了看，不一会儿就忍不住往桌上一丢，捂着眼睛仰头无语。 不能说写得不好，但这里面的时代烙印未免也太浓厚了些吧，鬼知道是怎么摊派下去的任务，这玩意儿能拿出去唱才怪，还不如改编一首摇滚版的茉莉花呢。 看到他的样子，马安国忍不住呵呵直笑，“我要是不出一趟国，多半也和这些人一样，认为这么写肯定没问题，可出去转了一圈，在回头看看这些，确实不太应景。” 陈大河瘪瘪嘴，“您老说话真委婉，别说拿出去唱，就这些东西，现在搁内地都没多少人听。” 现在流行的是邓丽筠，除了老同志还爱听点革命歌曲，年轻人谁还听这个。 马安国将桌上的稿纸收拢，边整理边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再挑几首？” 陈大河摇摇头，“不是我不肯挑，主要是这跟美声和民歌都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去的，这玩意儿既要应景，还要让上头同意批准，复杂着呢。” 现在内地根本就没几首流行歌曲，选择的余地太少啊。 马安国点点头，“也是，别看每年赴外演出的场次不少，但很多节目其实都是重复的，而且都是以欢快为主，” 说到这儿，马安国顿了顿，抬头看着他，“哎，我听说，美国有个摇滚歌手，也打算搞这么一场演唱会，好像声势弄得挺大，找了好多摇滚歌手，你说这摇滚都能开慈善演唱会，咱们弄几首欢快的曲子，不过分吧。” 陈大河微微一愣，身体前倾两肘撑在膝盖上，看着他说道，“摇滚演唱会？组织人是谁？” 马安国眼睛皮上翻想了想，“好像是叫鲍勃盖尔多夫，我也不爱听歌，更不听那些吵吵闹闹垂头丧气的摇滚，也就不认识他，不过听说好像名气还挺大的。” “呵呵，那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陈大河嘿嘿一笑，“而且这个歌手跟一般的摇滚歌手不一样，回头你好好找找他的资料查一下就知道，还有，他不是美国人，具体是英国还是爱尔兰的记不清了，如果EO唱片能将他收到麾下，无疑是添了一员大将。” 其实之前鲍勃的名气还不是特别大，至少在美国就一般，他所在的乐队主要大本营还是在英国，不过去年他做召集人，制作了一首慈善摇滚单曲，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这首单曲一经发行就在欧美地区引起轰动，不仅为他打开了美国市场，还启发了另一首世界名曲，迈克尔杰克逊和莱昂内尔里奇合作完成的we are the world，也为今年的摇滚慈善演唱会埋下伏笔。 别看EO传媒的慈善演唱会声势浩大，但在那些桀骜不驯的摇滚歌星眼里，只管自己愿不愿意去做，从来不会考虑别的问题，所以历史上那次轰动世界的拯救生命演唱会多半还会重现。 而哪怕有EO传媒的演唱会珠玉在前，但有一百多位著名摇滚歌星出手，号召力绝不会弱到哪里去。 只不过，现在拯救生命这个主题被EO传媒拿了过来，他又会想一个什么主题呢？！ “是吗，”马安国挑挑眉头，“那我回头好好了解一下，如果有可能，他们的那台演唱会我们也赞助得了，就算挖不来人，也好歹是个人情嘛。” “你倒是会做生意，”陈大河嘿嘿一笑，随即沉着脸，又看向他手里的稿纸，“五月十九号，只剩一个多月了啊，创作完还要录制，时间确实有点紧。” “所以咯，要不我会来找你，”马安国耸耸肩，“整台演唱会一百多歌星，其他人我都没管，连邓丽筠都是老邓在负责，也就是咱们内地的节目我才亲自过问，可别恰好就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出不了事，”陈大河摆摆手，捂着脸想了想，随后又看着他问道，“通过的那几首歌，是哪些词曲作家写的？能不能再请他们写几首？” 马安国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我没找他们啊，问题是先得听那些个领导扯半天的大道理，太累心。” “那也不能不得到他们的同意啊，”陈大河两手一摊，“怎么说人家也是领导，还不能发表意见啦！” 马安国两眼一翻，“那你去沟通？” “我不去，”陈大河连连摇头，这种苦差事想想都烦，抓着脑袋说道，“行吧，回头我再想想，看有什么歌合适的，万一不行，” 说到这儿，他突然眼睛一亮，“唉，你说，让咱们的歌星唱香江和台弯的歌，怎么样？” “嗯？”马安国愣了愣，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也反应过来，“这倒是个办法，不需要去唱什么流行歌曲，就唱传唱度很广的经典作品，稍微改编一下就行，国内的领导也多半不会拒绝。” 陈大河拍拍手，“两岸一家亲，肯定行，就这样办，你先回去挑歌，明天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行，那我先回去，”马安国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笑道，“我发现啊，我和老爷子他们都是给你打工的，忙来忙去结果就你最闲！” “怎么会，”陈大河理直气壮地指指后面，“我还要回去哄娃呢，可忙了！” “嘚瑟，”马安国轻嗤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接下来几天，老马和两位老爷子都没过来，等两位老爷子再登门的时候，老马已经回香江去了，而最终开放大学的校长也确定下来，还是李中和！ 因为请的人都不愿意去做这个校长，只能李老爷子亲自出马，将这幅重担挑起来。虽说没能请到校长，但两位老爷子搞串联拉过去吃饭的八位在科学院担任学部委员的老科学家，全部同意去开放大学担任客座教授。 他们可不是一个人，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研究团队，而且也没提别的要求，就是学校必须提供相应的科学实验室，只要实验室合格，此外研究经费充足，别说客座教授，他们直接申请调过去担任专职教授都没问题！ 刚开始听李老爷子这么说的时候，陈大河还有些惊讶，这可是学部委员，那就是如假包换的院士，不过要再过十来年才换称呼，什么时候院士这么好请了？！ 直到听李老爷子解释一番，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前年，国家提出明确要求，中国科学院的方针应当是，大力加强应用研究，积极而有选择地参加发展工作，继续重视基础研究。在这种指导方针下，偏向于基础研究的研究院何去何从都成了问题，大量课题搁置，研究经费普遍短缺。 现在难得有一所不差钱的大学过来邀请他们，又有老熟人李中和做担保，自然是一拍即合。 而李中和做校长也是他们这帮人赶鸭子上架抬上去的，因为这样才更好伸手要经费啊！ 陈大河听完这个解释，先是愣了半晌，接着便鼓动两位老爷子继续拉人，多多益善！ 不就是钱么，赚了就是花的，只要能将这帮可遇不可求的国宝绑上学校的战车，还怕这所新生大学打不出名气？更何况搞研发投入哪有亏钱的道理，只要牢牢掌握专利，以后就能成百上千倍地赚回来！ 第八百九十二章 先看看 李中和捧着崭新的顾景舟牌紫砂壶，凑到嘴边啜了一口，叹口气说道，“我原来以为啊，搞文科研究的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他们搞理工基础研究的人更苦，差点没断了炊，谁能想到，堂堂大科学院的学部委员，竟然都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呢。” 罗东升手里握着茶壶，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还算好的，下面不分基础研究还算应用研究，一个比一个惨，你以为那句话是白喊出来的？” 李中和眨眨眼，扭头看着他，“那句话？” 罗老爷子轻哼一声，将目光投向陈大河，“小子，你知道不？” “哈？”陈大河愣了愣，猜测地问道，“搞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 “就是这句，”老罗同志一拍大腿，满脸的义愤填膺，“听听，听听，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这茶叶蛋能和导弹相提并论？可偏偏就能把导弹甩到后面，你说这事儿，正常吗？！” 李中和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是不正常，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国家百废俱兴，却偏偏四面漏风捉襟见肘，只能把有限的资金投到经济发展中去，向那边倾斜，这科研上自然就要少一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熬！” “熬？”罗东升瘪瘪嘴，“熬到什么时候？等老王老徐那帮人都入土了，再把重点转向科学研究？” “没那么久，”李中和摆摆手，抬起头满脸怅然，“等经济发展好了，国家有钱了，自然就什么都顺了！” 老罗撇撇嘴角，却没再说话，捧着个茶壶愣愣地发呆。 陈大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咳嗽一声，小声问道，“我说，两位老爷子，听你们这语气，那个高科技计划没搞成？” “哈？” 两人一起扭头看向陈大河，愣了片刻，李中和诧异地说道，“怎么这么问，当然成了啊！” 陈大河黑着脸抹了把冷汗，“成了你们在这儿哀春叹秋的，有意思吗，啊？” “怎么就哀春叹秋了，”老罗同志不乐意了，将茶壶往茶几上一搁，撸起袖子说道，“你自己看看，堂堂科学院，竟然研究经费不足，那些个为国家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科学家，竟然要奔波千里，去投靠一所民办大学，才能获得有限的一点点研究经费，用以维持研究工作，你说说，这正常吗？！” “是不正常，”陈大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更正一下啊，不是什么投靠一所民办大学，是这所全新生命的大学用最高的诚意，邀请我们的科学家们过去讲座，是去传授知识播撒火种的，不是走走形式！其次，也不是一点点研究经费，据我所知，老马给每位科学家报批的研究经费是一百万美元每年，如果这个数字还只是一点点，那你说说，要多少才算多？” “嗯？”罗东升顿时瞪大眼睛，“一百万美元一年？” 李中和也满脸诧异地凑过来问道，“什么时候定的，我这个校长怎么不知道？” 陈大河嘴角微撇，“你这个校长还没正式上任，就先别卖官威了好伐，这事儿是我跟老马一起商量定下的，奥利弗不会不同意，她要是不同意，那更好，我直接让第三国际银行注资，享有所有研究成果专利权！” “嘿，都差点忘了，”李中和呵呵直笑，“这儿还有个大资本家，得，咱们呀，算是白操心！” “那可不，”罗东升也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咱俩就从没缺过钱呢！” 陈大河看着两个老头子，忍不住摇头叹气，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谁了。 可片刻之后，两位老爷子脸色又沉了下来，李中和摇摇头叹道，“小子，就算你再有钱，奥利弗也再大方，也只能帮助十几个，几十个科学家，这全国有多少艰苦奋斗的老同志，他们又有谁来管呢。” 陈大河一看，赶紧说道，“所以咱们才有必要搞那个高科技研发计划啊，要是上头能对这个计划立项，再怎么样都会留出一定的科研经费出来，这样一来，咱们国家的科研工作也不会被拖累太多。” “是这个道理，”罗东升咧开嘴笑了笑，“还好，前儿个跟老王他们吃饭，中间聊起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老李也说起欧洲即将提出他们自己的高科技振兴计划，还不等我们说，他们就一个个地表态，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高科技计划。” 李中和也点点头，“我倒是小看他们这帮子搞科学研究的人了，除了试验台上，其他时候脑子转得也不比我们这些人慢，就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商量出一个大致的提案建议出来，吃过饭也不回去，就在我那儿通宵赶稿，昨天上午就完成一篇针对我国高科技研究的建议报告，并立刻送往紫禁城。” 等李老爷子说到这里，罗老也忍不住插嘴，兴奋地说道，“小子，你猜猜，首长怎么说？” 陈大河耷拉着眼睛皮，看着他说道，“这还用猜，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同意了呗。” “可不咋地！”罗老爷子一拍桌子，“首长当即批了一条意见，务必高度重视，立即执行！听听，高度重视，立即执行，这下子，老王他们心里可舒坦了！” “嘿嘿，你也舒坦了，”李中和冲他嘿嘿一笑，“这几天愁眉苦脸的，连饭都吃不下，真不知道你这身肉是怎么养出来的。”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罗东升翻了个白眼，可接着又将脸色一垮，“不过，老王头他们也是个实在人，面见首长的时候，把准备去深阵开放大学的事也说了，首长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就说先看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 陈大河先是一惊，这事儿连首长都知道了？可想了想之后，心里又淡然下来，就算王老他们不说，这个迟早也瞒不住，身为科学院的学部委员，不管去哪里都需要向上级报备，瞒得了今天也瞒不过明天，再说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可瞒的，正如深阵的无数改革一样，只要不违反原则，首长肯定都会先看一看效果，再做评价。 而在这点上，陈大河有十足的信心，只要这些老科学家肯过去，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第八百九十三章 又来 两位老爷子今天过来，主要就是为了通知陈大河，关于国家高科技研发计划即将立项的事情，顺便商量商量那些个老科学家过去学校之后的待遇，没想到他早就跟马安国一起定好了，给出的待遇远远超出那些科学家的期望，得，都不用谈了，就这样挺好。 正事说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两老逗了一会儿小娃娃，顺便蹭了顿午饭，便各自回单位去上班。 到了四月下旬，几乎就在法国总统密特朗，于联邦德国汉诺威提出尤里卡计划的同时，我国的高新技术研究发展计划正式立项发布，并由首长亲自命名简称为854计划，而且所有的科研主题紧跟欧洲和美国的核心项目，其内容与陈大河跟两位老爷子讲的如出一辙。 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大河咧着嘴笑了半天，咱这绝对算是为国家献言献计了吧！ 可惜，别说是他，就连两位老爷子都只能做个幕后英雄，主题任务绝对是那八位科学家。 嗯，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咱们这个国家的幕后英雄多了去，不差他们几个。 干成这样一件大事，比他在商场上赚了几十亿美元还要高兴，可见有些事情，确实比挣钱还要重要得多。 另外这个计划发布之后，还有另一个好处，与历史上一致，854计划的专家组专家不是封闭，更不是固定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单位和部门，用首长的话说，叫脑袋在854，屁股在原单位，而且，为注入新观念和保持创新能力，专家组成员每三年要换掉三分之一左右，这种全新的组织形式，又给了深阵开放大学极好抢人的机会。 别的不说，只要能建成一流的实验室，相信同那八位院士一样，愿意过去执教或搞研究的科学家应该不在少数，这就叫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而且除了理工类，科学院也有人文学科的，通过那些老科学家做例子，未必引不来人文学类的大家，所以只要有了好的开端，以后开放大学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四月底北金的天气，如果出太阳的话也有几分暖和，恰好这天天气不错，陈大河抱着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的小子一，将他搁在花园里铺了薄毯的石桌上，乐呵呵地逗个不停。 小家伙现在还不会翻身走动，只能手舞足蹈，外加抻着脑袋来回打滚。 这石桌又不大，小家伙才刚翻了个身，就被不良老爹用一根手指头按着往回戳，翻来覆去好几回，最后干脆趴在那儿不动了，两手撑在胸前，死劲地抬起小脑袋，小眼睛看着老爹眨呀眨，小脑袋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坏蛋老是戳自己呢？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嘿，我说你无不无聊啊。” 陈大河回头一看，“呵，原来是三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夏伯平走过来，将公文包搁在边上的石凳上，冲着小宝宝哒了两下舌头，笑着说道，“有事儿来找你了呗，你这家伙也是，有单位不去上班，偏偏搁家里窝着哄孩子，凭白浪费光阴。” “我这怎么是浪费光阴了呢，”陈大河说着将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戳着小脸蛋说道，“像你们那种，为国为民奔波奋斗叫事业，我这儿安顿家庭哄好孩子叫生活，你那种固然高尚，可也不能说我错了不是。” “就你歪理多，我不跟你瞎扯，”夏伯平双臂撑在石桌上，摇摇头笑道，“今天我过来，主要有个事要问问你。” 陈大河逗着儿子头也不抬，“是什么？只管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我知道，”夏伯平转了下身子，看着陈大河问道，“我问问你，你在欧洲的时候，有没有了解过非洲那边的五洲粮食集团？” 嗯？ 陈大河顿时愣住，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五洲粮食集团？” “对，”夏伯平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动，“你知道？” “啊，”陈大河眨眨眼，点着头说道，“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肯定是有事儿啊，”夏伯平拍拍桌子，“跟我说说，这公司情况你了解多少？” “不是，”陈大河闭着眼睛晃晃脑袋，“你先跟我说说，什么个情况？” 这个时候他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三哥突然跑过来问他五洲粮食集团的事儿，该不会是艾玛也打算进军中国市场了吧。 打去年自己回国之后，先是老提奥安排人到国内投资，后来眼看着自己在香江露了马脚，便主动夏伯平和两位老爷子坦白了第三国际银行的事，这才有了后来的杰罗姆带领团队，来国内考察投资项目，并在深阵投资的事情。 本以为五洲粮食集团因为要消化前年在非洲吞下的大量土地资源，短时间内艾玛应该不会主动到国内投资，没想到这才过了小一年，夏伯平就找上门来打听五洲粮食集团的事，简直要人老命了，这简直就是要抄自己老底啊！ 夏伯平先是愣愣地打量了他两眼，这才连连点着头，“行行，我先跟你说说。” “是这么回事儿，”夏伯平身体转过来正对着陈大河，双手打着手势，低声说道，“就在上个星期，我这儿接待了一个投资考察团，跟以往所有的投资项目不同，这个投资考察团竟然是来考察农业项目的！” 陈大河换了个姿势，将左臂枕着小家伙的后颈脖，右手环抱着，掌心托着腰肢，身体轻轻晃动，准备将小家伙摇睡，同时说道，“这个代表团，就是五洲粮食集团？” “没错儿，”夏伯平晃着脑袋，点了点头说道，“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呢，这就跟他们的考察内容有关了，与其他过来投资的外商有很强的目的性不同，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农业现状很感兴趣，什么都想知道，从耕地面积，到南北的气候，从区域种植的差异，到传承下来的农业历史技术，方方面面都想了解，我陪了他们一个星期，到现在都还闹不明白，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八百九十四章 认识 听了夏伯平的话，陈大河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了想，片刻后抬起头问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过来找我？” “也不全是，”夏伯平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坦白说，他们的行程和考察内容虽然很奇怪，但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甚至有些东西都是我们农业部会主动对外公布的，只要肯费点心思，这些信息都不难收集到，问题是，我摸不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说他们那么大一帮人跑过来，就为了收集这些粗浅的信息，不能吧？！不光是我，我们部里的领导也有些摸不透，我就想着你不是在欧洲搞了个那么大的银行么，应该对这家公司多少会了解一点，就过来问问你，看你知道这家公司多少情况？” 陈大河咂咂嘴，想了想说道，“那你想了解什么？” 夏伯平眉头微皱，“嗯，将你知道的都说一下吧。”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随后看着怀里迅速入睡的小家伙，拿起桌上的毛毯裹在他身上，轻声细语地说道，“这家公司成立没几年，也就是在前年的时候吧，趁着非洲饥荒的机会一下子崛起的，去年呢，他们利用非洲饥荒土地大幅度贬值的时机，大量买入土地，兴建各类种植基地和养殖基地，并修建了相配套的食品加工企业，然后又趁着非洲对粮食的需求，大量低价倾销产品，不仅一下子打开了局面，也收获了不少非洲本土势力的友谊，在非洲彻底站稳脚跟，算算时间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基本上完成对去年购入土地的消化，下一阶段便是高速发展期。” “你了解的情况跟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但更细致一些，”夏伯平边听边点头，“虽然趁人之危买入土地有点不太光明，但作为一家以营利为目的的公司来说，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而且他们能反过来向非洲低价供应粮食，说起来也不失道义，起码去年的时候，因为他们的行动，让非洲的灾情有了极大的缓解，这么看来的话，这家公司倒也不是那种专注剥削剩余价值的黑心企业，相反还有些社会责任感的！” 陈大河咧嘴笑笑，也不做声。 这时夏伯平又问道，“不过，既然是非洲饥荒，照说整个非洲的粮食种植都会有很大的影响，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歉收，就只有他们的农场能保证收获呢？” “这就跟投入有关了，”陈大河将儿子往怀里搂了搂，轻笑着说道，“五洲粮食集团的所有种植基地，全部采用的是当今在最先进的农业技术，包括深井取水，管道滴灌，精准施肥，等等等等，所以哪怕非洲这几年雨水不足，他们也能通过吸取地下水对农作物进行培育，保证了农作物的正常生长，这样一来，产量自然不受影响。” 也就是现在国力不足，外部的情报机构严重缺乏人力物力，才连这种基本信息都打探不到，若是往后推二十年，不需要夏伯平亲自过问，早就有相应的情报部门将所有信息全部汇报上来，哪里还用得着来问他。 “原来是这样，”夏伯平恍然地点了点头，“用科技手段来管理农业种养，确实是一种非常不错的办法，只不过，” 夏伯平说着抬起了头，“这种办法需要的投入不少吧？” “嗯，”陈大河撇撇嘴，“确实不少，据不完全估计，单是农场的前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就不下于十亿美元！” “十亿美元？”夏伯平忍不住有些咋舌，随即连连摇头，“用不起，真的用不起，这十亿美元几乎相当于咱们国家一半的家当，哪个敢用哦！” 一句话说完，夏伯平顿时陷入遐想，眼神也失去了焦距。 陈大河朝他看了看，依然笑笑不说话。 沉默了片刻，夏伯平突然长出一口气，“要是这次五洲粮食集团，能在我们国内投资一个农业种植项目，将欧洲最尖端的农业科技引过来，那就好咯！” 说着扭头看向陈大河，轻声问道，“大河，你在欧洲的时候，你的银行跟这家公司打过交道没有，认不认识他们的老板？要是认识的话，能不能跟他说说，也在我们国家投资？” 陈大河眨眨眼，半天不做声。 这个怎么回答呢？ 拒绝吧，以后要是五洲粮食也被捅出来是自己的，三哥这里绝对讨不了好。 答应吧，是不是又太直接了点，而且，还是那个问题，既然答应了，这个投资就非投不可，否则和前面那个问题一样，捅破那天该怎么解释？！ 没等到陈大河的回应，夏伯平也没发觉什么不对，依然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弄清楚，他们这回过来，究竟是为了投资考察，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虽说他们的科技水平远远超出我们国内，对我们这边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可他们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啊。” 陈大河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夏伯平终于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等了半晌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呢，”陈大河呲牙咧嘴地咂咂嘴皮子，脸色古怪地看了看他，“如果我跟你说，这家公司就是过来看看，没别的什么坏心思，你信不信？” 夏伯平一听更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古怪地打量了陈大河片刻，突然脸色一变，“莫非，这家公司的老板你真认识？” 随即大喜地拍拍手，“认识好啊，这样，也不用你去当说客，跟我拉根线做个介绍，剩下的我们自己谈！” “嗯嗯，”陈大河扎着脑袋，随即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你也认识！” “啊？”夏伯平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着他，“莫非，是奥利弗？” 陈大河一愣，这个三哥怎么会想到奥利弗身上去的？ 随即摇摇头，“不是他。” “不是他？”夏伯平眉头紧皱，片刻之后眼神微动，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道，“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你吧？！” “呵呵，”陈大河昂起头，冲着他呵呵直笑，“可不就是我么！” 谜底揭开，夏伯平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真被他猜中了，可是，怎么就是这小子了呢？ 不过，这小子作为幕后老板，也说得过去啊，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算算时间，这小子是八一年九月份去的欧洲留学，八四年四月份回的国，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充其量也就两年半，这么短的时间，先是打造出一个第三国际银行也就罢了，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一个五洲粮食集团了呢，还竟然是非洲的？他到底去的是欧洲还是非洲啊！ 第八百九十五章 有麻烦 这一颗炸弹震得夏伯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翘着个二郎腿，小心翼翼搂着儿子睡觉的陈大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顿了半天，夏伯平才摇着头苦笑道，“你小子就跟牙膏似的，挤一点就出来一点，先是那么大一家商业银行，现在又出来一个跨国粮食集团公司，以后该不会哪天又放颗大卫星吧？” 陈大河依然咧着嘴不说话。 开玩笑，有些东西能说，有些东西打死都不能说，前面的第三国际银行，再加上这个五洲粮食集团，差不多也就够了，后面的苏联布局非洲佣兵团之类是绝对不能透露的，QC基金他更不会提，那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最后退路，虽然不一定用得上，总之就是小金库。 夏伯平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不过看他那样子，多半还有，这小子，简直不让人安生。 不过还好，虽然他在国外创下那么大的家业，但不像那些一心想着移民的年轻人，至少心还是在国内的，更没有移民的打算，有这两点就够了。 夏伯平打起精神呵呵一笑，“照这么说，他们过来考察也是你安排的？” “那没有，”陈大河耸耸肩，“我这一年都在国内，根本就没管过那边的事，按我的想法，要等那边将所有资源整合完成，才会考虑投资国内的事，对了，” 说着扭头看向夏伯平，“三哥，他们领头的是谁？” “一个女的，”夏伯平扬扬下巴，“是公司董事长，全名叫艾玛·伊蕾娜·佩蒂特，看护照是个瑞士人，她应该是认识你的吧？” 如果连堂堂董事长都不认识他这个幕后老板，夏伯平会很怀疑他到底是怎么管理这家公司的。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整个五洲粮食集团也就只有她认识我，行，既然是她亲自过来，那这两天我找个时间见见她，看看在国内什么地方投资比较好。” 他这么一说，投资就是板上钉钉了，如果是刚来的时候，夏伯平肯定非常惊喜，但现在嘛，感觉就跟多发了几十块钱的奖金差不多，兴奋度非常有限！ 怎么说呢，完全没有成就感啊！ 枉费这些天下足了工夫，结果到头来小老弟一句话，这公司我的！算怎么回事儿嘛。 “得，既然这样，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夏伯平拍拍大腿，非常淡定地说道，“他们就住北金饭店，你自己过去找她也行，让我来安排也可以，回头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也不耽误你逗儿子，拜拜！” 说着就往外走。 “唉，三哥，”陈大河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来都来了，吃了晚饭再走啊。” “不吃了，”夏伯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晚上陪你那个董事长吃饭，没工夫。” 嘿，还有小脾气了，不就是一个外资考察团，还需要你堂堂一个司长陪么！ 陈大河缓缓站起来，冲正熟睡的儿子嘿嘿笑道，“儿咂，你长大了可得大气点，别跟伯伯学知道不。” 小家伙眼睛也不睁开，biabia小嘴巴晃晃脑袋继续睡。 陈大河低下脑袋啃了一口，随后一步一摇地抱着儿子回了屋里，叫来兰婶在边上看着，便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艾玛主动带着人过来考察投资环境，弄不好就是为了来找他的，只不过知道他在国内联系方式的只有老提奥和杰罗姆，艾玛确实不清楚，只能瞎猫碰死耗子，但是这种方式明显没用啊，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能上新闻，然后让自己看到？！又不是十年后外资最香的那个年代，这时候上新闻是绝对不存在的。要不是今天夏伯平过来，恐怕再过半个月自己都不知道，那她就真成了瞎猫一只。 算了，估计这几天艾玛也没少操心，自己还是先去见见她，看是个什么情况。 陈大河也不担心会不会是公司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刘建设一直在那边盯着呢，真要出了大事，自己肯定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他也不心急，具体什么事，且去看看再说。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张铁军堵了个正着。 张铁军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你有事儿要出去啊？” “啊，”陈大河看看他，“急匆匆地干嘛呀？” 张铁军摆摆手没接他的话，“急不急，不急先说我的。” 陈大河一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地将脑袋往后面一摆，“那进去说话。” 还急不急，他那架势分明是不管急不急都不让自己出门，反正艾玛那里也不差一时半会儿的，先处理他的得了。 说起来除了小子一出生和满月，张铁军匆匆过来露了个脸，他还是在儿子出生前来过一回，这段时间都没来过，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忙的什么鬼。 将张铁军带到会客室，陈大河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说吧，什么情况？” “有麻烦啊，”张铁军苦恼地抓抓脑袋，“今天老爷子特地找人把我叫回去，详细问了我公司的一些情况，本来他开始是想让我把公司暂时关一段时间，可后来一听，我那四家超市，一家超市就有上千号人，还有相配套的仓库和运输队，再加上投了好几千万的车桥厂，零零散散加起来不仅涉及到数千万的资金，更牵扯到六七千号人的生计，他也觉得头大，也不跟我说该怎么办，就一脚把我踹了出来，我寻思着你的眼光一向挺准，就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说我这公司，到底该怎么处理啊？” 陈大河听得有点懵圈，闭上眼睛拍拍脑门，“等等啊，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我怎么听不明白？” “嗯？不明白吗？”张铁军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我说得很清楚了啊，老爷子想让我关门，可关门影响又太大，现在就卡在那儿，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就过来请你帮忙拿个主意。” 陈大河脑门上青筋直爆，淡淡地问道，“大兄弟，你让我给你拿主意，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无缘无故，你家老爷子干嘛让你关门大吉？你外边闯祸了啊？” 第八百九十六章 手尾 “我能惹什么祸？”尽管张铁军有些无精打采，还是冲陈大河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角说道，“还不就是年前跟你说过的那事儿，当时还是你帮我分析出来的，上头可能会有动静，估计这回是没跑了。” “哦，”陈大河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个。” “对啊，”张铁军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关门吧，我那几千万打了水漂不说，几千号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回头再闹出个什么群体事件，我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不关吧，老爷子都叫我回去训话了，这风向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吹，万一吹到我头上，岂不是更惨！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陈大河捏着下巴，仔细思量了半天，才轻声问道，“你那几家超市开了也有一年多，这本钱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啊，”张铁军瞪着眼睛，“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也支持我关门啊？” 不干这一行就不知道这门生意有多挣钱，别说回本，这一年下来他的本钱早就翻了两三倍，剩下都是白挣的。 “不是，”陈大河摆摆手，“我是想，既然你的本钱都回来了，那何不赌一赌呢？” 他虽然知道整体发展方向，但这种过程中的崎岖波折可就不怎么了解了，只能基于自己的个人判断来给张铁军建议。 “赌？”张铁军瞪着眼睛，“这也是能赌的？” “为什么不能赌？”陈大河看着他笑了笑，“你想想，不管关不关门，如果上头真要追查下来，肯定也会查到你头上，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估计你是不会吐出来的了，到时候损失的无非就是表面上的那些东西，至于你的人，多半不会有事的，既然最坏的情况也就那样，为什么不能赌一把？万一，你扛过去了呢？！” 张铁军一听，眉头紧皱地咂咂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好歹老爷子也是首长的老部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大不了再掏一点钱出来消灾呗，反正赔是不可能赔。 随即抬头看着陈大河，“那，就照常营业？” 陈大河将手一甩，“照常就行，只要你别太高调就够了。” “哼，”张铁军自嘲地冷冷一笑，“还高调，这两年我都快过成孙子了，还高调得起来。” “哟，”陈大河眉头一挑，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被欺负啦？” “谁敢欺负我啊，”张铁军脖子一缩，身体便往旁边一躺，头枕在沙发扶手上，“还不是让你跟老爷子两个人给吓的，一个让我夹起尾巴做人，一个让我低调低调再低调，你出去打听打听，当年四九城里响当当的铁爷，现在还有几个记得！” “不记得最好！”一听是这么回事，陈大河也懒得理他，身体后仰躺在靠背上，懒洋洋地说道，“怎么说也是大院子弟，别整得自己跟个小混混似的，外面那些人是不认识你，可跟你一个层次的羡慕你的人可不少，就像上次那回，不也求到你头上来了么，” 说到这，陈大河猛地翻身坐起来，身体前倾看着张铁军，“哎，上回那事儿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张铁军撇着嘴角，面带不屑地说道，“两个不上档次的家伙得了红眼病，再被有心人利用，就煽动那几个二傻子过来找我麻烦，本来那几个家伙也不至于这么傻，偏偏那两小子也是大院里出身，就听信了他们的话，后来我从你这儿回去后，直接把话挑明了，没两天就查得清清楚楚。” “哦，”陈大河点点头，等着张铁军往下说，可这小子竟然嘴巴一闭，不吭声了。 “什么情况？”陈大河瞪着他，“这就完啦？” 张铁军两眼一翻，“当然没那么简单，收拾那俩小子容易，收拾利用他们的人可就难了，要不惊动家里给这事儿收尾就更难！没见这两月我都没怎么过来看大侄子吗，就在为这事儿忙着呢，不过都是些屁事，跟你说了也没用。” “呵，”陈大河脸皮微动，“不惊动家里收尾？你还有这本事？” “靠我一个肯定不行，”张铁军丝毫没觉得尴尬，坦然地耸耸肩说道，“不是还有那几个二傻子吗，被人摆了一道，他们能坐得住才怪，这事儿我和他们一起办下的。” “哦，”陈大河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问道，“铁子，你们收拾的那伙人，会不会影响到这次的事情？” “呃，”张铁军愣了愣，眉头微皱沉思片刻，随即摇摇头，“应该不至于，系统对不上。” 陈大河眼角微抽，看着他冷声说道，“应该？那就是不确定了，如果系统对不上，他们能利用人找你的麻烦？这里面就没点别的事？” 这话一出，张铁军也有点不确定，犹豫着说道，“事情是有一点，起因是很小一件事，我那超市招人的时候筛选挺严的，刷下去不少人，这里边就有那人的亲戚，就这么着结了一点怨，” 说到这儿张铁军似乎有点激动了，摊着手说到，“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种小人，我用什么人是我的事，不用他亲戚就恨上我啦？这也太离谱了吧！” 陈大河咂咂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那人，死了没有？” 张铁军闻言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陈大河，“什么意思？” 他是真没想到陈大河竟然会问这个，他们这帮子人横是横，但要说人命，一般还真不会碰，就算是十年时期，大院子弟手上沾了血的人也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误伤，家里管得严着呢，太出格的事有几个敢干？ “那就是没弄死咯，”陈大河转了转脖子，冷笑一声说道，“办事留手尾，不信你等着瞧，一旦风向转变，你眼里的小人物说不定也能给你制造点麻烦！” 张铁军眼神微眯，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突然站起来说道，“那我就让他说不了话！” “等等，”陈大河将他叫住，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如果当时处理，算是报复，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可你现在杀他个回马枪，算什么？” 第八百九十七章 盟友 张铁军两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陈大河拿手指敲敲额头，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呢，需要办两件事。” 张铁军眼里闪过一丝得色，正色看着他，“你说。” 陈大河眼眉低垂也没看他，轻声说道，“你说的那伙人，有几个？现在什么状态？” “三个，”张铁军伸出三根手指，“都滚回老家去了，现在已经在千里之外。” 陈大河点点头，扒了一身皮，再把人赶回原籍，等于让那三人多年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也是这帮子大院子弟顶上有家长看着，前年的严打也历历在目，现在心里多少都有点顾忌，要是再过十来年，经历过经济浪潮和几次风波的洗礼，保管手上一个比一个黑，哪还容那几人安全回去。 随即看着他说道，“第一个，立刻派人去好好查一查，那些人身上干不干净，如果干净也就罢了，想办法找人盯着他们，风波没平之前，不能让他们跟外界有接触，” “啊，这么麻烦？”张铁军顿时傻眼，苦着脸想了想，最后将牙一咬，“成，我多叫些人盯着他们，绝对让他们打不出电话拍不出电报发不出信！” 陈大河嘴角微撇，“我是说查不出来的情况下，懂？” 张铁军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将心一横点点头，“懂，一定有证据！” 脸上倒是挺狠的，心里却不禁打起了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这么阴险呢，果然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最多！ 陈大河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便将眼睛皮一翻，“又没让你栽赃嫁祸，现在哪个单位上没点猫腻的，那几个人能因为亲戚找工作一点事记恨你，指不定暗地里犯了多少事，我说你们几个真是猪脑子，堂堂正正的手段不会用，非得玩什么小动作，多读点书不行啊？” 在一个结构稳定的社会里，他一直信奉利用规则办事才是聪明人的办法，将规则弃之若敝的，绝对早晚都要出事。 张铁军顿时恍然，连连点头说道，“这回是真懂了，这事儿要暗地里办，先找证据再找苦主，没有苦主就寄匿名信，他们要是栽了，那是他们自己身上不干净，跟我没关系，更算不上报复！” “嗯，”陈大河哼了一声，“我刚才说的，是指万一查不出东西之后的办法，真要让你栽赃，还说个屁。” “对对，”张铁军完全没把他的讽刺当回事儿，嘻嘻笑着，“再说说，第二个是什么？” 陈大河看了看他，突然咧嘴一笑，“第二个，给你自己好好找几个盟友，船小怕风浪，那就多找几只船绑在一起，狂风巨浪也不一定能掀翻。” “盟友？”张铁军一愣，“你是说，找更多人跟我合作？可之前你不是还说不用理他们吗？” 他说的就是年前找他入伙的那帮子人，除了同为大院子弟的他们，张铁军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儿找盟友去。 “此一时彼一时，”陈大河无奈地摸着脑门，“那时候是他们找你要，现在是你主动给他们，区别很大的好吧。” 张铁军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还有，”陈大河继续说道，“老爷子让你不动，是指公司不要动，不要增加新的投资，另外当时的情况也不合适，他们被人怂恿过去找你，指不定有多少人看着，牵一发则动全身，有的没的都暴露出来，自然就不合适。但现在不一样，你私下里去找几个信得过靠得住的，把手头上的股份分出去一点，如果风波刮到你头上，他们就不能不管，如果没刮过来也不亏，以后你肯定不能只窝在北金城，向外扩张的时候，他们的作用可不小！所以这一块你也得考虑到，别找跟自己的资源重复太厉害的。” 张铁军咂咂嘴，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行，这事我好好考虑一下，看怎么办合适。” 想当年他老张的名头就是重义轻财，自然不是什么守财奴，只要是合理必须的支出，他绝不会吝啬。 陈大河又说道，“还有，给股份的时候要先订出章程，公司谁说了算，各自分工是什么，什么时候他们退出，退出的条件是什么，这些都要定好！如果你打算保留这家公司，最好就是回购，你有优先回购权。” “啊？”张铁军又是一愣，“退出，还回购？” “废话，”陈大河两眼一翻，“你打算跟他们合伙干一辈子啊？你乐意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啊！” 张铁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古怪，“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在给他们送钱似的？” 可不是么，股份白送，给他们分红不说，以后退出时自己还要花钱买回来，就差直接送钱了，虽说他不小气，可想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什么感觉，就是！”陈大河冷然一笑，“你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是手眼通天，偏偏兜里没几个钱的家伙，但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你现在跟他们结交，和以后再结交，那交情可大大不同。别的不说，批条生意就够他们挣的，只不过那东西竞争太大，也容易给家里招祸，他们才暂时没动而已，可要是一直穷下去，那就不好说了，你现在合理合法地送钱给他们，既帮他们挣了启动资金，又替他们省了麻烦，要是这帮人你还维持不好，那这摊子生意也甭做了，直接收摊回家，做个富家翁就挺好。” “得，有钱一起赚嘛，这道理我懂，”张铁军长叹一声，“我家老爷子以前就教过，结交人脉的道理和好处，只是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如果是给你股份，我乐意得很，可那些个纨绔子弟，除了一点背景就剩一张皮了，分给他们，我得自己跟自己开导开导。” 陈大河呵呵一笑，“能力值钱，背景就不值钱啦？你要没有你家老爷子，敢开这么大的超市，还敢办车桥厂？推己及人，都是一个道理。” “得，”张铁军站起来高举双手，“别讽刺你哥们儿了行不！走啦。” 说着便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陈大河站起来摸着脑袋，看着张铁军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想了想转身去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只信封，小心地放在上衣口袋，然后到前院叫上图安，开着车一起出去。 年前张铁军过来，带来了上面正处于某些争论之中的消息，当时陈大河翻阅报纸也察觉到了一些风向，便写了一份评论文大纲，今天老张再次过来，显然这份大纲也到了该交给罗老爷子的时候。 第八百九十八章 意外 将大纲交给罗东升，老爷子看过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陈大河别跟任何人说起，也不用插手里面的任何事，便让他滚蛋。 陈大河很果断地调转车头去了北金饭店，不巧艾玛不在酒店，陈大河便留了张纸条，请前台转交，接着便回了家。 等到第二天上午，刚将茜茜送出去上班，一辆黑色红旗后面跟着一辆银色伊法轿车，便缓缓停到家门口。 前面红旗车里除了开车的司机，后排坐着的便是夏伯平，而后面的伊法轿车里下来的，正是许久没见的艾玛。 “老弟，你想闹哪样啊？”夏伯平走到刚迈出大门的陈大河跟前，咧着张嘴轻声说道，“竟然敢在酒店留字条，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跟艾玛的关系是吧？！” 这时艾玛已经走了过来，陈大河顾不上理他，张开双臂大笑着走了过去，“艾玛，好久不见。” 艾玛巧笑嫣然地快走两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先生，好久不见！” 拥抱过后很快分开，陈大河邀请几人入内，走到夏伯平身边的时候，轻声笑道，“谁不知道我去瑞士留过学，艾玛正好是瑞士人，有过交集不算异常吧。” 夏伯平脸色不变，依然一副外交式的笑容，“谨慎点的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等哪天只剩一个风向，那时候随你怎么样都行，在那之前，别露馅。” 陈大河两眼一翻，“那你的投资还要不要。” 夏伯平顿时一噎，不说话了。 艾玛听着身边老板的交谈，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心里想着要不要跟老板说一声，自己这两年学了不少中文呢？ 不过，刚才那短短的两句话里，透露出很多信息呢！ 转过影壁，从前院迈入中院，艾玛顿时两眼放光，用略带生涩却没有任何语法错误的中文说道，“哇，好漂亮啊，早就听说北京的建筑很有特色，今天总算见到实景了！” 陈大河和夏伯平两人顿时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位会中文啊！ 看着陈大河意外的眼神，夏伯平便知道这位老板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属还有这本事，脑子立刻转得飞快，嘴上却轻声笑道，“这套院子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式民居，如果佩蒂特女士对我国的建筑感兴趣，有时间我可以带您去参观我们的故宫，那里应该可以算是中式建筑集大成者的代表作，相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是吗，”艾玛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有时间一定要去现场看看，我也相信那里会非常漂亮！” 今天艾玛没带随从过来，只有一个本地请的司机兼翻译，和夏伯平的司机一起留在前院休息喝茶，所以谈事的时候，只有他们是三个人。 陈大河带着两人到会客室，等兰婶奉上茶出去之后，才扭头看着艾玛，“怎么会突然想来中国？” 艾玛咧着嘴笑道，“公司那边的前期工作都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执行到位，我想跟您当面汇报这段时间的公司情况，而您又回了中国，我只能找过来了。” 反正听刚才老板的对话，这位等级不低的夏先生似乎知道自己与老板的关系，那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夏伯平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所以，佩蒂特女士，您并没有来这里投资的想法，是吗？” “刚开始是这样，”艾玛笑着耸耸肩，“抱歉，我最初的目的确实只是为了过来找老板而已，只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发现中国是一个具有巨大潜力的农业大国，有着非常高质量的投资价值，所以接下来我们团队的成员将就某些具体领域进行深入考察，还希望到时候您和您的同事不要嫌麻烦。” 眼看着夏伯平脸色稍霁，艾玛继续说道，“当然了，无论是否投资，决定权都在老板手上，他说可以就可以，他说不可以，那么再好的项目，我们也只能放弃。” 夏伯平瞟了一眼她，再瞟了一眼陈大河，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将嘴巴一抹说道，“你们聊着，我去后面看看大侄子。” 说着便走了出去。 看着艾玛那一脸我做错什么了吗的表情，陈大河挑挑眉头，“不用管他，我们说我们的。”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说道，“你担任五洲粮食集团公司董事长一职，是经过我的充分授权，同时包括过去一年的三年规划也是由你起草，经我同意后实施的，可以说只要在规划范围之内，你就拥有绝对的权力，现在却贸贸然跑过来找我，是出了什么状况？” 艾玛脸上的笑容收敛，正色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个不小的意外。” 陈大河眼神微凝，“说。” 艾玛点点头，身子往前挪了一点，看着陈大河轻声说道，“上个月我受邀参见四大粮商召开的闭门会议，根据欧美各大气象机构的研究，非洲旱灾很可能将在今年结束，这样的话，在经过连续三年的粮食价格上涨之后，必定会迎来一轮回落，所以，他们联合全球粮食产量最大的二十个公司，意图在未来三年削减一定量的粮食产量，以维持国际粮食价格！” 陈大河嘴角微撇，眼眉低垂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问道，“他们给五洲粮食定的份额是多少？” 艾玛眼里闪过一丝亮色，嘴角微微上翘，轻声说道，“从表面上看，他们对我们并没有太过打压，给了我们平均水准以下的份额，相当于平均削减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多出来的由南美和澳洲的几家粮商分摊，他们这两年通过非洲旱灾的机会狠狠赚了一笔，是时候做出点贡献来了。” “表面？”陈大河嘴角浮现一丝讥笑，“那实际呢？” 艾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们的情报手段不足，无法确定各个公司具体的减产份额，但是据我组建的专家组推算，实际情况应该和表面数据差不了太远，最多就是，我们少出的那部分不需要谁来分担而已。” 第八百九十九章 启发 看着沉思不语的老板，艾玛轻声问道，“由于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不敢随便做决定，所以过来找您，问问您的意见，虽然我可以在每月的工作汇报中提出来，但反馈的时间太长，他们需要我们尽快给出答复，这才不得不过来。当然，如果这次找不到您的话，我也会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您的回复，但这样可能会影响我们与全球各大粮商之间的关系。” 陈大河扭了扭脖子，轻声笑道，“没事，既然这样，那就回复他们，同意签订联合协议。” 指望那些老牌粮商不搞鬼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近两年出尽风头，且在非洲拥有大量土地，发展潜力巨大的新兴粮食公司，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与其防备他们在这个协议上做手脚，还不如小心戒备他们在其他领域的打压。他不认为四大粮商的任何一家有乐于四大变五大的想法，所以打击是必然的，就看用什么方式而已。 但商场上也不只是纯粹的战争，哪怕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也多半是在竞争与合作的纠缠中前进，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不被坑死，五洲粮食集团就总有成为五大的那一天。 或许，取代某一家，成为新的四大之一也不错！ 艾玛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老板会提出某些条件，或是问些更深入的问题，没想到这人容易就同意了。 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明白，我回去后就回复他们。” 陈大河摆摆手，抬起头问道，“他们的协议范围，应该不包括苏联和中国吧？” 艾玛闻言咧嘴一笑，“当然不包括，准确的说，是不包括所有社会阵营国家，毕竟这些国家可不受市场约束！” 岂止是粮食行业，几乎西方所有的行业工会在制定策略的时候，除了单列针对的社会阵营的市场方案之外，其他所有的战略规划都不包括社会阵营国家，因为那是无用功！ “那就行了，”陈大河嘴角上翘微微一笑，眼里却满是冷意，“你再去签订协议的时候，必须要声明清楚，产量可以减少，但在产品结构优化方面不能松口，尽可能保证我们的利益不受太大影响。” 艾玛眼里再次闪过一丝惊叹，“先生，不得不说，您是真正的商业天才，这也是我们的专家组经过研究之后给出的建议，如果最后不得不同意他们的要求，那么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削减粮食产量，来优化我们的产品结构，尽可能地将价值和附加值低的产品削减，增加养殖业和经济作物的种植，不需要太久，三年的时间应该正好可以完成。” 陈大河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协议的生效范围必须规定清楚，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五洲粮食集团很可能投资中国，这部分的产量不应该被计算在内。” 这下艾玛再也忍不住了，抬起手轻轻鼓掌，脸上满是笑意，“这是我们专家组的第二个建议，尽可能寻找社会阵营的投资机会，哪怕所生产或获得的粮食不能用于交易，但也可以作为工厂的原材料，增加我们在世界粮食领域的话语权！” 陈大河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保持微笑，这马屁拍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还需要好好学习啊。 相对沉默片刻，陈大河突然将话题一转，“考察了这些天，对中国的投资，有什么头绪没有？” 艾玛打起精神，想了想说道，“坦白说，暂时我还没有任何头绪。” 不经意却仔细地看了看老板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不悦的神色，艾玛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经过这些天的实地考察，与之前收集的资料进行对比，我们对这里的农业特点有了一定的认识，中国地大物博，东西南北气候差别非常大，这也造成了农业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主要体现在丰富的作物上，至于养殖，除了西部和北部地区有大规模的集中养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散养为主，哪怕有公办的养殖场，规模也很小，养殖手段和品种也比较单一，与现代农业的集约化生产有很大的区别，而且，由于这里的人口非常多，人类的活动范围大大压缩了规模性农业的发展空间，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陈大河撇撇嘴，“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不过，生产方式的不同并不能成为投资的障碍，我们的投资目的，一定是某些东西具有很高的潜在价值，有很大的成长获利空间，只要有这些因素在，任何问题都不成问题！” 被老板批评了一句，艾玛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反倒认为这样才正常，如果只是听自己那么一说，就轻易放弃投资国内，那才叫不可思议。 而且艾玛只提了困难，并没有说建议放弃投资这里，困难么，不就是为了衬托业绩而存在的吗，要是不把困难说重一点，怎么能显现出她的努力呢！ 看着面色如常的艾玛，陈大河轻声说道，“无论是养殖还是种植，这里都有非常丰富的资源，另外，虽然这里的农业机械化程度不高，但不缺人手，廉价且数量充足的人工足以抵消效率的低下，既然决定了要在这里投资，就多看看这里的优点，至于不足，总有办法克服。” 艾玛轻轻点头，“明白了，过两天我会回国，考察团的其他人会留下来继续工作。” “嗯，”陈大河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投资方式也不必拘泥，除了直接投资，间接投资也可以考虑一下。” “间接投资？”艾玛眨眨眼睛，“您是说，用采购或借贷的方式？” “对，”陈大河点点头，“借贷就不必，回收周期太长，但采购的方式可以好好利用，除了农作物和成品的肉类皮革之外，代加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进出口贸易也有利可图。” 艾玛顿时眼睛一亮，“没错，原材料可以就地采购，或者由本地工厂自行解决，我们只收购成品，以这里低廉的粮食价格，哪怕运去非洲我们也有利可图，而且，亚洲也有经济发达的地区，那里都是很好的商品倾销地，而且除了中国，亚洲也有不少国家的农产品价格非常便宜，看来我要重新组建一个针对亚洲的战略规划部，对这里好好分析一下！” 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启发，这些商界精英就能给出远超想象的回报，现在陈大河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只不过是想将五洲粮食集团引入到国内来而已，而短暂的聊天之后，艾玛已经将她的目光放在了全亚洲，或许，五洲粮食集团距离真正的遍布五洲那一天，并不太遥远。 第九百章 调职 在得到老板的答复之后，艾玛很快便离开中国返回非洲，不过她只带走了一位保镖兼助理，其他所有考察团的成员将全部留下来，继续深入调研可投资项目。 陈大河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相比第三国际银行在国内的投资，五洲粮食那点资金实在不值一提，而且现在国内虽然已经初步解决温饱问题，但农业结构依然非常脆弱，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这个时候五洲公司的介入，与其说是投资，还不如说先抢占高地，一面潜移默化地在国内农业市场进行渗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国内上上下下各个方面打好基础关系，方便十年后的大规模介入。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陈大河拒绝了马安国叫他去香江看慈善演唱会的邀请，心里想着也差不多是时候提出辞职了，起码也要办个停薪留职吧。 自打儿子出生以来，陈大河的咸鱼属性是越来越强烈，如非必要绝不会去单位报到，还好他这个香奥台文化联络办公室没什么业务，一般的工作靠李小青那个小姑娘就能应付得来，否则六姐廖雪萍早就过了抓人了。 可平时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上次被六姐抓壮丁，去管赴外演出团的节目选拔就是例子，也就是他们那些人都知道自己在家里带娃，暂时没过来骚扰，但要不了多久，一旦又有什么重大事情，少不了过来利用利用他这个闲散资源。 与其到时候又被算计，还不如直接回家抱娃来得简单痛快。 陈大河打定主意，当即便赶去了单位。 找到廖雪萍办公室，正好只有她一个人在，陈大河也没客气，直接叫道，“六姐，我辞职来了！” 还沉浸在文件里的廖雪萍有点发懵，“辞职？辞什么职？” “工作啊，”陈大河走到她跟前，拉开椅子坐下，一手撑在办公桌上，轻声笑道，“想好了，我也决定响应国家号召，大力发展经济，所以决定辞去公职，” 廖雪萍总算听明白他的话，不禁两眼一翻，打断他说道，“下海经商？” 她现在还不知道陈大河是第三国际银行和五洲粮食公司的老板，否则绝不会说这个。 众所周知，陈大河的商业资源不要太好，美国EO集团的大老板是好朋友，深阵琼斯集团的主要领导都是他手下的手下，做生意的资源太丰富了，只要他听到他辞职，绝对会想到他要去深阵下海经商。 “当然不是，”陈大河非常认真地摇着头，“回家带娃。” “回家带娃算什么发展经济？”廖雪萍感觉眼珠子下不来了，视线一直往上瞟，“反正早晚算到有这么一天。” 果然就是个懒汉，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进体制还是南下去深阵创业，都会发展得非常好，只有这小子完全不当一回事儿，成天窝在家里陪媳妇带娃，真是欠的。 “哈哈，”陈大河咧嘴一笑，“这么说，你是批准啦？” 本以为六姐会挽留一下的，没想到这么干脆，很有点意外啊。 “不批！”廖雪萍视线终于收了回来，看着他巧然一笑，顺手拿起桌角的茶杯喝了一口，“辞职就算了，给你办个停薪留职，先回去歇一两年，什么时候歇够了再回来上班。” 陈大河挑挑眉头，“也行，停薪留职就停薪留职，那现在叫人给我办，该签字的签字，省得回头还要我跑过来。” “行，”廖雪萍点点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简单地吩咐几句之后，挂断电话说道，“你一走了之很简单，你办公室那个小姑娘要怎么安排？” “嗯？”陈大河眨眨眼睛，“继续干她原来的工作啊，还要怎么安排？” “你都不在了，她一个事业编继续留下来合适吗？”廖雪萍嘴角一撇，双臂撑在桌上，看着他说道，“我看你平时跟那小姑娘相处得挺不错的，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啦？你自己可得想清楚，她可是你第一个直接下属，如果你不管她，以后谁敢重用她，指望我啊？” 看着陈大河若有所思，廖雪萍继续说道，“再一个，别人看她就是看你，你对她怎么安排，就决定了你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印象，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一旦你对李小青不管不问，那别的人肯定会认为你这人不值得深交，这点东西，不用我再多说吧？！” 陈大河咂咂嘴，点着头说道，“你说的对，行，待会儿我就去问问，看她想去哪个部门，我好好安排一下。” 这方面确实是自己有欠考虑了，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小事，但背后的关系可是复杂得很，人心难测呐，要是自己真的就这么甩甩手离开，鬼知道外边的人会怎么传。 可这时廖雪萍又摇摇头说道，“你又错了，不是她想去哪个部门就让她去哪个部门，你以为她是你啊，还让我为您专门重开一香奥台办公室？你得好好想想，需要她去哪里，而且是前途很好的，你自己以后能用得上的，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陈大河呲牙咧嘴的，看着廖雪萍说道，“可是我真用不上她啊，你们这帮师兄师姐还在呢，她一个小姑娘，能干啥？” 廖雪萍无奈地捂着脸，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行吧行吧，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安排。” 自己这个小师弟什么都好，就是优缺点都太明显了，喜欢他的时候恨不得抱着啃一口，讨厌起来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陈大河眨眨眼，“怎么安排？” 廖雪萍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明年部里组织机构会有比较大的调整，电影管理局可能会合并到广播电视部去，成立广播电影电视部，我打算先给她转成正式编制，调去电影管理局，等明年部门合并的时候，会有很大的机会上调一级，再一个EO集团在香江的电影电视公司，跟我们这边的合作越来越紧密，虽然你跟电视台王主任关系还不错，但在管理部门还是要有个自己人，调小青过去正好，说不定以后也能帮你跑跑腿办点小事。” 第九百零一章 内变 广播电影电视部啊？！ 好家伙，这可是以后国内文化线最牛逼的部门，没有之一！ 要是李小青能调过去任职，几十年后就算熬也该熬到一定级别了吧，而且自己还可以帮她铺铺路，说不定以后又是一个强援，嗯，这个可以有！ 面对廖雪萍询问的眼神，陈大河当即点头表示同意，“可以，就听六姐的！” 廖雪萍展颜一笑，“那好，等下你先跟她打声招呼，别让她得了好处还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恩。” 陈大河咂咂嘴，“恩就有点夸张了啊，回头我跟她说一声就是。” 廖雪萍还要说话，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当即抬起头大声叫道，“进来。” 来的是人事司的同事，公章稿纸全部都带齐了，陈大河现场填了一份表格，廖雪萍签好字，再盖上人事司的大印，立马生效。 等那位同事离开，陈大河也敲敲桌子，“走了啊，六姐。” “嗯，走吧。”廖雪萍应了一声，又低头看刚才没看完的文件，“帮我把门关上。” 陈大河有点无语，我现在是办了停薪留职，不来上班了唉，怎么一点舍不得的意思都没有？ 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廖雪萍头也不抬地说道，“怎么，舍不得还是怎么地？就算你不来上班，你那里我也是三天两头就要去一回，煽情的话就不用说了吧！” 陈大河嘴角微抽，就算经常见面，这种分别时刻也应该稍微表现一下吧，没想到就这待遇，太伤自尊。 于是黯然神伤地默默走到外面，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一挥拳头，耶，以后不用来上班了，从此以后无事一身轻，爽就一个字！ 先去外联局的各个办公室跟大家道了个别，然后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跟李小青简单谈了谈话，便在她兴奋中带着几许忐忑，不舍又夹着期盼的复杂目光中飘然而去。 回到家里，心情大好的陈大河又忍不住逗弄起儿子。 小家伙现在已经四个多月将近五个月，睡眠时间短了很多，不再像刚出生的时候那样，一天到晚睡得昏天暗地的，现在白天除了要睡两三个小时的午觉，其他时候跟大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候小家伙就在铺着软绵绵毯子的炕上来回翻滚，一会儿从炕这头翻到炕那头，然后又费力地翻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小孩子七坐八爬，哪怕有每天关三精心调制的药汤洗浴，茜茜吃的也都是大壮大补的食材，连带着喂小子一的奶水也是营养充足，在这样的内外补养之下，小家伙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提前两个多月过早地坐起来。 不过他的身子骨确实要比一般的婴儿更强健些，有时候翻个身，都能砸得闷声一响，陈大河和茜茜都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儿子给摔坏了。 可每次关三都会在旁边笑眯眯地来上一句，“没事，小少爷身子好得很，不会有任何问题。” 关三虽然不懂太多医术，但对人体的了解比起最权威的御医杨老都还要更胜一筹，每次站在一旁碰都不用碰，就能看出来小家伙屁事没有，而且他调配的药汤虽然是温润慢补的方子，要几年之后才能见成效，但在此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有了汤药的滋养，自然就不会轻易受伤。 以前在家里闲着没事干，才会去六姐那里找个事做着打发时间，现在有了儿子，自然就不会觉得闷了。 自打办完离职手续之后，这几天陈大河都是在家里窝着，闲了看看书，闷了逗逗娃，困了睡睡觉，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 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他这种日子太过像一潭死水，便很快就给他找了点刺激。 这天就在他又逗儿子的时候，叶正根在门口敲敲房门，“大河，老刘过来了。” “嗯？”陈大河回过头看着他，“哪个老刘？” 叶正根眼角微抽，心里默默为老刘默哀了一秒钟，可怜那家伙在非洲拼死拼活的，没想到东家竟然会把他给忘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叶正根轻声说道，“刘建设，他从非洲回来了，今天早上刚到的北金，洗了个澡就赶过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把他带到书房了。” “哦，”陈大河回过神来，恍然应了一声，“原来是老刘，” 随即站起来说道，“我去见见他，你看着点，别让他掉下来。” 叶正根看着努力昂起脑袋的小子一，情不自禁地嘴角咧开，“诶。” 好家伙，就算平时东家和茜茜不在，这位小祖宗也都是老妈和三爷手里的宝贝，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过，今儿个总算等到机会了，嗯，先实习实习，看看带娃要怎么带，等年底自己娃娃出来，也算有了点经验不是！ 陈大河可不知道自己儿子成了试验品，他疾步如飞，很快便到了书房，推开房门，只见一个皮肤黝黑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站在挂着的地图面前，仔细看着什么，正是一年多没见的刘建设。 听见动静，刘建设立刻回过头，随后咧嘴一笑，“老板。” 陈大河挥挥手，“坐下说。” 两人到沙发上入座，不等陈大河发问，刘建设便直接说道，“上个月非洲出了件大事，跟我们有点关系，由于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在稍微收拾好局面之后，就赶紧回来找您了。” 陈大河一听顿时眉头微皱，“什么事？” 前几天艾玛才来过，也是因为临时出了重大状况，她不敢随意做决定，这才没几天，老刘又跑了过来，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来那么多的事关重大啊？！ 刘建设话还没出口，脸上就先露出一丝尴尬，“那个，上个月苏丹发生了内变，原来的民主共和国政府没有了。” “嗯？”陈大河一愣，诧异地看着他，“你是说，苏丹政变？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陈大河的话，刘建设脸上的尴尬神色更浓了一分，“本来是没关系，只不过，您也知道，去年我们组建的佣兵团多了一些，分布的范围也广，所以平时我对他们的管控也不太严格，只是划定了活动区域和业务范围，并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条例，就再没怎么过问过，这不，后来就出事了呗。” 陈大河目光微凝，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想法，试探地看着刘建设问道，“该不会，参与政变的军队，有我们的佣兵团吧？”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就真是出了大事了，区区一个佣兵团，竟然就能卷入一国内战，好吧，虽然只是个小国，但也是个国家不是，问题是还成功了！ 要知道刘建设手里管着的可是有上百个佣兵团，要是这些兵力一起出动，岂不是要捅破天？！ 第九百零二章 膨胀 陈大河揉揉眉心，对着刘建设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政变，而且还跟佣兵团扯上了关系，你把情况说一下，详细点。” “诶，”刘建设屁股往前挪了挪，整理一下思路，轻声说道，“虽然这件事的导火索是今年三四月份，因为食品价格普遍上涨引起的群众大规模反政府示威和罢工事件，但究其根源，还是跟苏丹长达四年的旱灾有关，” 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饥饿是动乱之源，要是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指望社会稳定？怎么可能！ 对面刘建设还在继续说着，“苏丹连续四年遭受旱灾，农业大量减产，目前灾民已超过一百七十万人，而政府应对不善，计划不当，又仓促实行经济改革，使市场萧条，汽油奇缺，其它生活必需品的供应也很紧张。最近又采取货币贬值和取消对面包、汽油以及其它基本生活品物价补贴的经济政策，导致物价上涨，更引起广大群众的强烈不满。 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现任总统还为了加强对南部地区的统治，在去年七月份，把苏丹南部分成三个地区，又宣布在全国实行绿教法，取缔酒类的生产和出售以及一些娱乐活动，这都大大加深了南北之间的分歧和对立，在苏丹南部，民众绝大多数是基督徒，普遍把这些措施看作是政府对南方的歧视，所以这一年来，南部反政府武装活动随之更趋发展壮大。” 一年？ 陈大河注意到这个时间节点，一年前正好是佣兵团组建完毕，开始在非洲各地活跃的时候，如果那时候南苏丹开始动乱，佣兵团介入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此时他没有作声，继续听着刘建设在说， “正是在这种民怨沸腾的情况下，今年三月底苏丹总统尼迈里出访美国，趁这个天赐良机，他们的军队首领达哈普发动政变成功，宣布接管政权，解除了尼迈里的职务，并受到全国人民的欢迎。” 刘建设说完拍拍手，“就是这样，政变成功了！”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这就完啦？佣兵团呢？” “哦，对了，佣兵团，”刘建设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嘿嘿笑了笑，继续说道，“大概从一年前开始，由于苏丹南北势力的冲突，我们的一支佣兵团接受了南部某些本土势力的聘请，靠着精良的装备和良好的军事训练，在那边逐渐取得了很大的话语权，这次达哈普发动军事政变，其实一开始也遭到了支持尼迈里的武装力量的抵抗，但在佣兵团的镇压之下，反抗很快消失，后面就顺理成章，几乎所有的武装都致电达哈普表示支持，这才让他顺利接管政权。” 陈大河听了不觉眉头微皱，“你就直接说，现在我们的佣兵团在苏丹是个什么情况？” 听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桩武装雇佣生意，虽然雇佣方是反方，但也不至于让老刘屁颠颠地跑回来吧。 刘建设咽了咽口水，视线下瞟，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唔，军队人数刚好一万出头，算上自己的话，占了苏丹总军力的三分之一，战斗力占了三分之二。” 啊？算上自己占了三分之一，不算那不是要超过一半？！ 陈大河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长出一口气，忍不住一拍脑门，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记得你原来定的佣兵团人数，最多也就两千出头的样子吧，这支是怎么发展成有苏丹军力一半人数的？” “刚开始是这样，后来也没怎么管他们，就多了这么多了，”刘建设脑袋扎得更低，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苏丹受灾人口很多，好多军队都吃不饱，那支队伍过去之后，作战次数倒不多，生意反而做得风生水起，他们先用军粮招募人手，然后作战之后，雇主无力支付佣金，就用大量的矿石抵账，那些矿石几乎是白送，然后他们就利用现成的渠道，将矿石廉价卖给第三矿业公司，得到的钱再去五洲公司买粮食，买来的粮食再用来招人，或者跟当地势力换矿石，这一来二去的，就发展到现在这么大了。” 虽然明面上刘建设所管理的系统跟五洲粮食集团乃至第三矿业集团没有任何瓜葛，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可能就此断掉，因此在刘建设的暗箱操作之下，非洲没人要的矿石，他们可以卖给第三矿业，极其抢手很难买到的粮食，他们也能顺利买入，单单这两样，就已经比绝大部分的非洲势力更具优势。 陈大河揉了揉眉心，看着他问道，“老刘啊，你就没盯着他们的吗？要是一百多支佣兵团都这样干，你说怎么收的了场！” 刘建设一听，脖子缩得更厉害，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呃，大部分佣兵团都这样干了。” 陈大河顿时血气上涌，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老板，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刘建设哭丧着脸，“当时是您说的，让他们分散隐藏，自己发展，只要保证控制权不出问题就不用管，我哪知道他们这么疯啊！” “你的意思是还要怪我是吧？！”陈大河指了指他，随后冷哼一声，拍拍胸口，平复一下心情，甩甩手说道，“你就跟我直说，现在佣兵团总共有多少人？” “唔，”老刘忐忑地看了老板一眼，小声说道，“我也是回来之前才算清楚的，初步统计了一下，大概六七十万吧。”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陈大河还是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六七十万的军力，这个膨胀有点狠呐，是要闹哪样啊？ “老板，”老刘看了看他，探出脑袋轻声说道，“虽然人数变多了，不过经费反而少了，现在绝大部分的军团都能自给自足，有少部分还能上交红利，所以，负担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或许，还会有盈利。” “这是负担的问题吗？”陈大河无奈地瞪着他，“咱们国家才多少军力？四百万，去年年底首长还向全世界宣布，裁军一百万，也就是说最后只有三百万，你这就占了五分之一强，咋地，想干啥啊？” 一听这话，老刘同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说道，“老板，这话不能乱说哈，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扯不到一块去，而且那些乌合之众哪能跟我们的人比，” 说着将牙根一咬，“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也裁军！” “裁你个头啊裁，”陈大河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以为是咱们用纪律约束的铁军？我告诉你，你敢裁，他们吃不上饭就敢闹，我看你这百十个佣兵团还藏不藏得住！” 第九百零三章 藏兵 沉默片刻，稍微缓了口气，陈大河沉声问道，“控制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军力人数是一方面，但最关键的还是控制权，可别人数上去了，掌控力却降了下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那不会，”刘建设连连摇头，“后勤上，他们所有的账户都是指挥中心统一管控，包括军饷物资都是由我们调拨发放，前线指挥上，大部分的指挥官、副手和后勤官都是我们直接任命，他们也只听命于我们的调配，对于少数有异心的，去年老叶他们在那边的时候都处理干净了，剩下的都很老实，而且除了指挥和后勤人员，我们的情报系统也安排了人进去进行监控，之前一部分有异心的人就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发现的，尽量从最大程度上保证控制权。” “嗯，”陈大河点点头，“对佣兵团的控制一定不能放松，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跟我沟通，另外图全和关鹏现在也在非洲，你也可以和他们商量，有需要只管提。” “明白，”刘建设当即做保证，“这个也是我抓的最紧的地方，绝不会出问题。”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别太自信，还是谨慎点的好，你要是真能保证控制力，就不会出现军力膨胀过快的情况。” 刘建设讪讪一笑，“那不是以前没关注这一块么，才被他们钻了洞子，以后不会了。” 陈大河甩甩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先不说这个，说说苏丹那边，你这次回来应该还是为了那边的事吧，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哦，”刘建设晃晃脑袋，想了想说道，“是这么回事儿，由于这支佣兵团在苏丹的影响力太大，甚至有实力武装暴动将他们掀翻，所以达哈普将军现在也是非常头疼，据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他有心将这支部队礼送出境，但又害怕引起反弹，所以，经过他的参谋团研究之后，初步决定任命瓦西里，哦，也就是这支佣兵团的团长，担任他们的国防副部长职务，并划出一块地方给他，率领这支部队驻守南部区域，算是作为他们的补充军力，另一方面也算是对佣兵团有所交代。而且就在三天前，他已经向瓦西里当面发出了邀请，这个事毕竟太大了，瓦西里不敢做决定，就向我做了汇报，可我也不敢随便定啊，就只能回来找您了。” 还有这么回事？ 陈大河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看着刘建设，“老刘，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啊，”刘建设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就想着，现在咱们的佣兵团军力不是越来越多了么，以后如何隐藏也是个大问题，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西方国家的注意，咱们国家有句老话，叫大隐隐于市，要是将一部分军团用这种方式，隐藏在某些不起眼的小国家政府军里面，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大隐隐于市？ 陈大河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动，想了想说道，“你这个办法，表面看上去不错，但实际上行不通，一个两个还好说，如果过多的介入，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可一而不可再！” 看了看皱眉沉思的刘建设，陈大河又说道，“而且，就算答应他们的要求，也要做一定的伪装，国防副部长的位置不能要，单独在他们的军队序列内单开一列，给个番号做个军团长就可以。” “我明白了，”刘建设缓缓点头，随后看着他问道，“那其他军团呢，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陈大河沉吟片刻，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看了看之后，一巴掌拍在非洲大陆上，“整个非洲土地面积三千万平方公里，人口接近十亿，国家林立种族众多冲突频繁，五十多个国家几百个民族，还藏不了七十万兵力？！” 刘建设也站了起来，看着地图轻声问道，“您的意思，继续藏兵于民？” 陈大河转身看着他，“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既然是武装部队，就不能缺少实战，把部队挂在政府军下面，还能有那么多的实战机会吗？” 刘建设咂咂嘴，“可是，几千人的冲突还好说，这一方过万，几方加起来就是几万人的对战，就不只是小规模冲突了吧？！会不会太显眼了？” “那就拆！”陈大河嘴角上翘微微一笑，指着地图说道，“把非洲一分为四，或者一分为六，划分成几大战区，每个战区设置一个战区指挥中心，对下面的佣兵团进行管控，而凡是人数超过两千人的军团，全部打散重组，一句话，就是抓住中心，四面开花。” 一听这话，刘建设倒抽一口冷气，呲着牙看了看老板，一分为六，这分明是借鉴了国内的大战区结构，把整个非洲视为一个整体来管理啊。 看着眼前的地图，刘建设眼里的兴奋之色也越来越浓，弄不好，自己还能捞个总司令当当！ 淡定，现在还不是兴奋的时候，强压下激动的心情，老刘拍拍地图问道，“那实战又怎么解决？七十万人，按每个团两千人的数量，可以分成三十五个团，整个非洲才五十多个国家，抛开不适合发展的区域，剩下的差不多一个国家能分到一个，而有的地方不缺冲突，有的地方却相对稳定，不能一概而论啊。” 陈大河朝他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造成非洲贫困的最大原因之一，是战乱，而引起战乱的根源，是矿产资源，该怎么做，还要我来教吗？” 看看似笑非笑的老板，刘建设不禁打了个寒颤，老板这意思，是要搅得非洲不得安宁啊。 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太地道，只不过老刘心里也没多少排斥，毕竟不是自家地盘，管那么多干嘛。 听陈大河说了那么多，要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枉费刘建设在非洲混了这些年。 心里打定主意，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苏丹呢，是保留还是撤走？” 陈大河捏着下巴想了想，看看地图上非洲的右上角那块地形，轻轻点着头说道，“我觉得，既然已经占了，那就干脆留下来，只不过，留的方式要好好谈一谈。” 刘建设眨眨眼睛，看看地图想了想，轻声问道，“高度自治？” 陈大河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微笑说道，“对头！另外，苏丹毕竟是独立国家，空军海军虽然只是个摆设，但也可以借用一下名头，训练我们自己的海空军！” 刘建设顿时眼前一亮，看着地图一字一句说道，“明白！” 第九百零四章 玩大点 佣兵团毕竟不是正规军，同其他的小型武装势力一样，拉上一群人，人手一把枪，那是最普遍的配置，如果能有皮卡代步便是很拉风了。 最多在陈大河的财力支撑下，加上几辆武装车或装甲车，再配一点小型防空武器，混在非洲各路大军中就算比较阔气的，但要说发展海空军，那是想都别想。 如果说人才还能从苏联那边挖人过来，但建海军要港口要军舰，建空军同样要机场要飞机，地盘是一方面，训练起来太显眼才是陈大河忌讳的根本原因。 人家老非那边，好多正规军都没海空军呢，你一个佣兵团竟然搞出这东西，想当活靶子啊？！ 但现在机会来了，苏丹环境多好啊，非洲东北部，撒哈拉沙漠东端，红海沿岸。从红海往上经苏伊士运河能到地中海，往下穿过亚丁湾就是印度洋，用来训练海军再好不过，虽然佣兵团只是驻扎在南部，但在海岸线要一块小小的基地总不难吧。 而西南部临近撒哈拉沙漠的地方又是天然的空军训练场所，弄个小小的空军基地，谁会在意？！ 到时候将海军和空军的训练基地建好，从所有佣兵团中挑选忠心可靠的人，先去总部洗脑几个月，然后拉过去好好训练个几年，回头再分别在遍布非洲的佣兵驻地秘密修建小型机场，也不用多配，一个基地随便弄个十架八架老式战机就行，再给某些打出名气的佣兵团配上几架直升机，要训练的时候拉去苏丹训练，要实战的时候回归秘密基地，这空军就成了。 另外在漫长的非洲大陆海岸线弄几个小型军港，去苏联倒腾几艘半新不旧的舰艇，和空军不一样，只要从苏丹军港培训毕业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去，弄几艘改装的商船就能完成基本训练，以后只要不跟大国海军硬碰，在亚丁湾那点地方当个扛把子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东西陈大河能想到，在非洲混了好几年的刘建设自然也能想到，所以陈大河一句话，他就顿时眼睛一亮，连大致的执行方案就想好了。 看着眼前的非洲地图，刘建设摸摸脑袋想了想，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大河说道，“老板，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何不索性再玩大一点？” 陈大河眉头一挑，“怎么玩？” “我是这样想的啊，”刘建设伸出右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七十万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些歪瓜裂枣，但基于非洲几千万难民的基数，这已经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所以里边还是有些可造之材，如果只是单纯地进行区域管理，然后各自为战，总感觉有些浪费了。” 见陈大河点点头没有反驳，老刘顿时信心大增，继续说道，“我觉得可以这样，以忠诚、体力、头脑、反应灵活等角度，制定一个标准出来，从各个兵团里面选人，不限人数，只要能达到选拔标准的，就可以进入分区训练营，然后，在分区训练营对这些学员进行培训，我们的空军和海军人员就可以从这个训练营里面挑选，正好空军基地和海军基地修建都需要时间，选拔培训完送过去正好。这是其一， 其二，对训练营里的学员进行定期考核，不合格的也不用退回去，打散开来，分到不同的兵团担任中基层军官，合格的学员，组建成海陆空特战队，其中又以陆战队为主，但不管是哪一类，都再次进行选拔，将最优秀的那部分，拉去总部训练基地进行培训，打造出一支王牌部队！” 陈大河摸着下巴，看了半天地图，随后咂咂嘴说道，“层层选拔，优中优选，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这支王牌部队，你打算按多少人来建？” 刘建设想了想，“王牌特战队比较特殊，所以人数不会太多，但要求技术全面，我的想法是，控制在三千人以内，其中陆战队一千五百人，海战队一千人，空降兵五百人，另外在总部建立一个加强飞行大队，配备八架战斗机，四架直升机和两架运输机，用于空中支援，这个配员人数也是五百人。” 七十万的基数，三千五百人的名额，差不多是两百比一，这个比例不算多大，但也不算小了。 陈大河一听，便知道他所说的空战队和海战队，准确的说应该是空降兵和海军陆战队，属于特战兵种，不是那种驾飞机开舰艇的，只不过，这种特战兵种，很烧钱呐！ 算了，烧就烧吧，反正以后那些佣兵团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变相地替自己省了好多钱，拿出一部分用来打造王牌部队也不亏。 便将大手一挥，同意了！ “咳咳，”老刘一看如此顺利，便有些得陇望蜀，朴实的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老板，如果这么干有效果的话，这种办法是不是可以在各个佣兵团内部推行呢？” 陈大河看了看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大动作都做了，还怕小范围的？！ 刘建设又说道，“那这样子的话，执行任务时的冲突减员，还有日常训练不合格淘汰下来的，就会减少不少兵员呢，没有足够的兵员基数，恐怕很难支撑分区特战队和总部特战队的规模，要不，您看……”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你还想扩员？” “哈哈，也不扩员，”刘建设咧着嘴，笑得非常憨厚，“我就想着非洲那么乱，执行任务的时候减员情况肯定不太乐观，就先做好准备嘛。” 正常来说，非洲乱是乱，但也不至于整天冲突不断，否则那儿的人活都不干了，成天就干架啊？！而且这些佣兵团都是由专业的苏联老兵进行训练，战斗力不说多高吧，也远不是非酋那些民兵所能相比的，哪有那么容易减员。 这些话他可不会说出来，而且刚才老板不是说了么，要用实战来保持军团的战斗力，所以这仗想不想都要打，不趁这时候多要点人，等以后真减员了，再临时补充就晚啦！ 陈大河想想也是，一来新的战略规划定下，要是减员多了确实不容易支撑起来，二来如今的佣兵团收入是建立在足够兵力数量的基础之上，要是兵力少了，那不是战斗力不足，收入也会变少？ 想到这些，便同意了老刘的请求，但还是给他上了个紧箍咒，“记住，人数要控制住，不能超过八十万，而且这里面包括了后勤部队！” 刘建设立刻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拿着盖上老板特制印章的授权书，刘建设小心翼翼揣进内口袋里，用手捂着屁颠屁颠地往外跑，似乎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激动，太激动了，这事儿办成之前，绝不能让老董知道，否则老董肯定会眼红，要跟自己抢活儿干，八十万大军总司令，别说他一个老连长，老营长马安国来了也不能让啊！ 第九百零五章 探亲 本来刘建设想立刻回非洲，去将这个事情落实下来，但刚才老板也说了，这个战略规划事关重大，却也不急于一时，稳步就班推进便好，而且出国好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回家一趟去看看也说不过去，至于苏丹那边，让山货公司的陈钢给老董发个电报，叫老董转告一下就行，老刘想着也可以，便找到老陈安排好之后，急急忙忙坐上火车走了。 老刘是龙江省人，但他却上了去苏省的火车，当初跟着老董一起去苏联的十几个弟兄，除了少数几个人，倒有大半没有回过家，既然这次他回来，肯定要代替兄弟们去看看老父母。 别的单位他不清楚，在他们部队有个传统，既然是袍泽弟兄，那你父母就是我父母，你兄弟就是我兄弟，哪个要是牺牲了，那他的父母由活着的弟兄一起养，这就叫生的替死的尽孝。 正是因为这样，当年老董他们把全部的退伍金都给了牺牲的猴子等人家里，自己只买了一张火车票回老家，后来才生活难以为继，迫不得已跟着老营长马安国到北金来谋生，也是因为这个，后来陈大河帮他们这些老兵开办山货公司，又是借启动资金又是帮忙找销路，让他们能自给自足持续发展，不知帮助了多少生活困难的老兵家庭，才会让老董这帮人死心塌地，提头卖命没有半句二话。 其实生也好死也好，总的来说，就是战友情谊值千金，之前老董安排回国探亲的那几个人，也是一家家地拜访过去，最后才回了自己的家，如今轮到刘建设，自然也不例外。 包括老董和他自己在内，一共十八人，基本上分布在华东华北到东北一带，南起苏省，经鲁省冀省穿津门往北，最后便是东三省，一条线下来正好。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种交通便利的时候，一趟走下来可不轻松，刘建设是火车转汽车，汽车转马车，马车转走路，硬是费了大半个月才将所有战友家拜访完。 辛苦是辛苦，可心里却很舒坦，想想以前家里是啥样？土墙屋茅草房，吃的是杂粮，一年到头见不到丁点儿肉腥，身上柜子里都没件像样的衣服，日子过得比黄莲还苦。 但现在呢，一路走过来，全部都是阔气的砖瓦房，八大件家具是必备，有自行车电视机的也不少，自己过去的时候，吃的是大鱼大肉，那日子，太不一样了！ 这些都是怎么来的？都是跟着老板以后，挣了大把的钱寄回家换来的！ 而且为了怕家里人担心，寄回家的只不过是他们兜里的九牛一毛，更多钱要么存在国外，要么干脆寄给了山货公司，去帮助其他老兵，不管认不认识，都是战友不是！ 所以啊，越是好日子过着，就越得感恩！ 从最后一个战友家里出来，刘建设心里暗下决心，回非洲之后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办好，绝不能给老板拖后腿。 所有战友家里都去了，最后只剩自己家里，刘建设坐火车赶到哈市，正准备去汽车站买回家车票的时候，突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看上去很普通，却非常熟悉的吉普车，结果脑子一热，又跑回老部队去了。 先不提刘建设到处乱晃，就在他从陈大河家里离开的时候，陈大河却满脸凝重地坐到书桌后面，拿起一份稿纸，在上面写写划划。 从老刘跟他说，在非洲的军队人数已经有六七十万人时，陈大河便知道这支潜伏在非洲的佣兵团多半要瞒不住了。 几万人可以藏，十万人也可以藏，但当人数达到几十万的时候，难道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他们都看不见？！ 美国也就罢了，要知道非洲可是英法两国的传统势力范围，虽然如今已经早已撤出非洲，但留在这里的亲和势力和各种暗桩绝不在少数，也许他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小部族冲突上，但当整个非洲大地硝烟四起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深入调查，那时候肯定瞒不住。 藏又不能藏，可让陈大河将已经初成气候的佣兵联军解散，他也做不到。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换一个思路。 台下藏不住，那就摆到台面上来！ 英法也好，美国也好，他们在意的绝不是非洲乱不乱，而是有没有出现他们难以控制的大势力，所以陈大河当时便决定，要将人数过多的佣兵团进行拆分，化整为零展开活动。 而且这还不够，只是化整为零，被人发现之后，依然会让他们引起联想，进而产生疑虑，所以不仅要散，还要乱！ 因此陈大河才跟刘建设说，要将所有的佣兵团分散开，并挑拨当地的势力，与本土或相邻的敌对势力开展争斗，这样一来，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达到练兵的目的。 至于因冲突而造成的损伤，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不过这种零散的冲突绝不能失控，所以他才提议将非洲一分为六，设立分战区进行管控，这样管理下沉之后，调配上也会更直接一些。 而且设立分战区还有一个好处，如果万一有人出卖，或者被欧美国家的情报人员发现佣兵团的秘密，也可以将分战区的指挥部作为一道防线，代替真正的总部推出去挡枪，先不论能不能瞒过他们，至少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应对。 只不过他没想到后来刘建设又提出那个大计划，将佣兵团的整体建设更深化了一步，建立分战区特战队和总部的王牌特战队，一方面能够加强总部对下面各个兵团的管控，另一方面也能人尽其才，让军团的战力更加优化，大大提升了军团的战力。 至于那个苏丹的佣兵团，确实是个误打误撞的惊喜，通过这支兵团，对整个部队的高端战力提升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也能作为一面旗帜，成为他的另一个后手。 如果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欧美方面发现，那也没关系，发现了佣兵团的存在，不代表也发现得了他这个幕后黑手，就算万一被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大不了扯掉那块遮羞布，摆明车马地给他们看，看看他们面对这近百万大军，而且是分散开的百万大军，又能怎么样！ 他可不是那些如同年猪一样的富商，这就是有枪杆子的底气！ 第九百零六章 落实 将关于军团规划的思路用只有自己懂的文字写在纸上，收到保险柜里放好，只等刘建设回来之后商量好细节就可以，陈大河便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继续自己的咸鱼生活。 到了五月十九号，由联合国粮农署主办，EO传媒公司承办，汇集了数十个主要国家的歌星，在香江、伦敦和洛杉矶三城联合举行的大型慈善演唱会拯救生命，首先在香江凤凰影视城里的凤凰大剧院拉开帷幕。 这场演唱会从北金时间十九号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八小时后到伦敦，再过八小时到洛杉矶，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演出，通过全球卫星通信网络进行直播，在超过一百六十个电视台同步播出，参加表演的各国一线歌手演员达到七百多人，开创多个世界纪录。 不过内地的中央台只直播了香江分会场的前四个小时，剩下的将进行录制，在剪辑之后另外安排时间播放，尽管这样删删减减，已经让内地观众大呼过瘾，尤其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邓丽筠，还有其他只见过画报，甚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香江明星的样子，不少粉丝纷纷奔走相告弹冠相庆，大有文艺盛世即将到来的错觉。 在地球的另一边，最后一场洛杉矶演唱会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正在召开的全会上面，首长终于明确表态反对自由化，而紧接着，经过罗老爷子多日奋战，几易其稿的评论文章终于出炉，并经首长亲笔批注之后发表在参考消息上，比前世的那篇结束争议的评论文提前了大半年。 陈大河手里拿着刚刚在今年面对大众开放的参考消息，嘴角不觉微微上翘，希望这篇文章能让刚刚萌芽的民营经济少走点弯路吧。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自己绝大部分的事业都在国外，不管这些年政策再怎么变化，对外资企业的影响依然微乎其微，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将事业重心放在国外的原因，哪怕是在国内的投资，也要通过境外资本来运作，给公司披上一层外资的壳。 现在的效果就很不错，第三国际银行的各个投资项目渐入佳境一一落实，深阵那边的且不说，与一汽合资的汽车公司也已经签订正式合同，工厂地点自然是选在一汽总部所在的常春，厂址已经确定完毕，只等开工建设。而与前世不同的是，除了那款量身定制的伊法600中高档轿车，前往欧洲工厂实地考察的吕总工竟然相上了第三汽车公司旗下的那款原创微型车，熊猫！ 用吕总的话来说，这是我们国宝的名字，带着我们国家的风格，工艺简单价格实惠，而且空间也不是特别小，一家五口挤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准备的，完全可以作为家庭用车引进来嘛。 好吧，那句工艺简单价格实惠才是关键，这个合资车的成立初衷，本来就是为了学习国外的先进造车工艺技术，中高端车固然是重点，但家庭用车也不能忽视，否则前世国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引进那种比微型车还小的菲亚特126了，而且学习技术么，由简到繁才是正常途径，小型车技术简单，也更好模仿不是！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于是在他的坚持之下，并经过初步调研之后，国内也将这条生产线纳入到谈判范围。 这种事杰罗姆都不需要向老板请示，直接就拍板同意，连高端技术都卖了，还差那点小添头！而且不管生产什么车型，都是在本地销售，对第三汽车公司的全球市场布局没有任何影响，何乐而不为呢。 时间转到五月底，完成所有谈判和签约工作的杰罗姆，在与陈大河见面之后，便飞回了欧洲，他这前脚刚走，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的艾玛又飞了回来。 经过留在这里的考察团一个月来的实地调研，终于确定了几个投资项目，唔，应该说是投资加采购项目。 由五洲粮食集团提供技术指导和基础农业设备建设，对华北东北的十几个大型粮食生产基地进行技术升级改造，并合资兴建多个大型粮食加工厂，大部分成品由五洲粮食公司直接采购。 这种合作方式是包括夏伯平在内的那些外经贸部领导最喜欢的，技术和资金都进来了，管理他们只负责指导，也不直接介入，这样受益的是我们自己，管理权还在手上，而出产的产品又能够出口创汇，简直再完美不过！所以在审批上是一路绿灯，不到一个星期就签订合同，并办完所有的手续。 别的领导心里不清楚，夏伯平却明明白白，这又是小师弟给的福利了，仔细算算，小师弟的这根金大腿是越来越粗啊，那可得小心照看好，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和杰罗姆一样，从陈大河这里得到下一步公司规划指示之后，艾玛又飞了回去。 只是在看到他们乘坐包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陈大河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好像现在公司规模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管理层准备公务飞机了呢？！ 虽说飞机价格不菲，另外每年的养护费也是一笔大数字，但对这些利润丰厚的公司来说，完全可以承担得起啊，也省得每次都要去找其他航空公司包机不是！ 于是通过香江的饶山，几封电报便飞了过去，可惜订购飞机的时间周期不短，短程飞机不算，要看到他们乘坐自己公司的远程飞机过来，还要等上一两年才行。 这天陈大河穿着一件单衣，又抱着儿子在院子里转悠，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上个月老刘走的时候，说是大半个月时间就可以打转，走之前会再过来跟自己碰个面，商量一下细节，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却还没回来，该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虽说前年严打的威慑已经逐渐消散，各地路上的乱象又有抬头的迹象，但老刘怎么说也是尖兵一枚，在非洲混了几年不说，走的时候还从山货公司那里拿了把手枪防身，应该不会有事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第九百零七章 训练营 当陈大河再见到刘建设的时候，时间已经踏入了六月。 夏天的北金气候比较炎热，而且这天又出着大太阳，老刘出现在西王胡同巷子里的时候，半长的头发显得有些打结，一件衬衫皱巴巴的，白色也变成了灰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连带着里面的背心也看得清清楚楚。 陈大河看到他这幅样子，直接大手一挥，将他轰到前院的浴室里好好洗了一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才让他近身。 老刘从龙江省过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中间还转了几趟车，那样子能好看才怪。 只不过，狼狈归狼狈，这脸色有几分难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刘建设半趴在餐桌上，端着饭碗狼吞虎咽，没几分钟，便是八个馒头两盘卤肉半瓶二锅头下肚，再灌上一碗茶，终于打了个饱嗝。 酒足饭饱之后，借着几分酒劲，刘建设梗着脖子，视线乱瞟着说道，“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大河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挥挥蒲扇，将迎面而来的酒气吹散，摆出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说。” “呐个，” 刘建设咂咂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怎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呢？！ 陈大河撇着嘴，朝他看了一眼，随后下巴微微抬起，“你老刘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的，有屁就放，还怕我吃了你怎么滴？” “那，我就说了啊，”刘建设视线瞟了老板一眼，又迅速移开，漫无边际地说道，“我就是想，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老部队那边训练几个标兵出来。” 陈大河听了这话顿时一愣，手里的蒲扇也停住，皱起眉头问道，“帮你老部队训练几个标兵，什么意思？” 起了个开头之后，似乎后面的话也好说多了，刘建设咽了咽口水，提起那剩下的半瓶二锅头灌了一口，随后将嘴巴一抹，干脆利落地说道，“老板，是这么回事儿，我这次回家探亲，在哈市的时候正好遇上原来部队的老领导，看见他我挺开心的，就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回老部队看了看，您说啊，那地方我呆了七八年，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去了苏联和非洲之后，再回头看看那个地方，毛病太多了！ 军械设备老旧，训练设施破损，这些也就不提了，最让我心疼的是，咱们部队上的训练方式还是老一套，不，” 老刘说着将手一摆，“准确的说，是连老一套的精髓都快丢没了，您敢信不，他们每天的训练就是出操出操出操，我，我，我，……” 我了半天，刘建设终于将一句粗话憋了回去，拍着桌子说到，“这特么还是侦察兵吗？简直就是个仪仗队！按这种训练方式去打仗，那就是排着队挨……” 听到这里，陈大河将手里的蒲扇一挥，打断他的话，沉着脸说道，“你原来的老领导不是还在吗，他不管？” 老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是个管生活的，不管作战训练啊，管作战的早不在了，他虽然看出有些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大河将手里的蒲扇一丢，双手抱着儿子轻轻晃动，脸上却眉头紧皱，眯着眼睛想着事情。 这事儿，水很深，不能细想啊。 良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神殷切的刘建设，“你是想，利用我们的训练基地，替国内训练一批教官？” “嗯嗯嗯，”刘建设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他又赶紧说道，“当然，我也想到过，我们目前的状况不适合曝光，所以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会抽调一只教练团，绝对可靠保密的那种，以佣兵团的名义外派到某个区域，安排好之后，再去找老领导，跟他提这个建议，他肯定也会上报，就算最后批下来，过去训练的人数应该也不会太多，我们也不用教别的，主要教以实战为主的训练方式就可以了，这样泄密的可能性也非常低，您看，这样可行不？” 刚说完这些，便眼巴巴地看着陈大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而陈大河却不置可否，双手把儿子紧了紧，站起来说道，“吃好了吧，好了就跟我过来。” 说着便往外走。 刘建设闻言一愣，虽然满肚子问号，却也不敢吱声，只得愁眉苦脸地跟了上去。 陈大河直接走到书房，将儿子放到沙发上，然后从书柜下面的保险柜里翻出那份自己的战略规划书，转身递给了刘建设， “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没有？” 面对正事，哪怕心里再惦记着老部队，刘建设依然将心思收回来，凝神看向手里的规划书。 片刻之后，将纸上写的东西全部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又仔细推敲了一番，才正色轻轻摇头，“这个跟上次我们商量的基本一致，而且在细节方面做了许多补充，也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做了安排，非常详细，我没有问题。” 陈大河轻轻一笑，嘴角微撇，背着双手走到沙发边坐下，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搭在儿子的包被上，笑着说道，“我觉得，还可以再补充一点。” 刘建设眉头轻挑，“什么？”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猎人学校！” 所谓的猎人学校，本身是由黑水公司承办，专为各国军队训练特种兵的军事训练营，其校训是“这里造就的是最具战斗力、最凶猛、最有头脑的战士。”以魔鬼训练闻名遐迩。通过极其苛刻的各类条件进行实战演练，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八十。为此，有的队员带着遗憾回归故里，有的队员途中致残收兵，还有的队员甚至不幸付出了生命。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造就最强悍的战士。 只不过，这一世的黑水公司却是由陈大河提议，奥利弗创办，虽然也有内部的专业训练营，后来被有美国官方背景的公司接手之后，又做了很大的改进，但这间猎人学校却还是没能出现。 之前陈大河写军团规划的时候，对于训练营这一块始终难以进行掩饰，想一想，数十个佣兵团的人，都汇集到同一个训练营里进行训练，傻子也能看出有问题，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老是被人惦记也不是个事儿啊。 而现在听了刘建设的请求之后，陈大河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这个训练营不只是对内，而是开放对外的，那又该如何呢？！ 抽调部分精英教官团，将他们一分为六，那便是六个军分区的训练营，总部的再保留一部分，便是总部的训练营，而这些训练营名义上对全非洲的所有政府或非政府武装开放，只需要交上一笔可观的费用，再通过层层选拔，便可以入营学习，这样一来，那些间谍多半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训练营上，而不是遍布非洲的佣兵团和各式各样的武装势力，便起到了转移视线的效果。 当然了，具体的选拔标准还是在训练营自己手上，那么，给谁进不给谁进，收谁钱多一些谁钱少一些，谁能通过选拔进入总部，还不都是自己一句话的事，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去了，所以说，这个突发奇想的训练营，完全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幌子啊！ 第九百零八章 让他们查 听陈大河说完猎人学校的设想，刘建设顿时满脸兴奋，其他好处先不管，单是面向所有武装势力招收学员这一条，就可以完美地掩饰对国内学员的培训，是个好办法！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开始思考学校地点和训练科目的设置，以及学校建立后可能会带来的后续影响，而此时陈大河又做了另一个补充。 看着低头思索的老刘，陈大河轻声笑道，“既然是对外开放了，那我们的训练科目就别死守着苏联的那一套不放，通过欧洲的保安公司，去找一些美英法德以等国特种部队出身的精英，重金聘请过来担任教官，甚至也可以将我们的教官全部抽出来隐藏到暗处，重新招募一批苏联老兵进去，和那些欧美精英一起，设计出几套训练方案出来，优中选优，必定能造就一等一的战士！” “其实我们现在的一套教案虽然是建立在苏联是科目基础上，却也做了很大的调整，不过能吸收更多的优秀战法当然最好，”刘建设轻轻点头，随后看着陈大河，“老板，这样一间学校非同小可，肯定会引起欧美国家的关注，那，用谁的名义来办比较好？” 猎人学校和佣兵团又不一样，佣兵团是因为利益关系聚集成群，人员流动性大，而且可以四处流窜，机动性较高，加上非洲那边武装势力本来就很混乱，只要不形成规模很大的武装势力，引起关注的可能性不大。 而猎人学校会有固定地点固定组织，虽然因为训练科目的不同可能会换场，但总的来说还是以驻地为主，另一个对于这种破坏性极大的军事培训学校，西方国家绝不会坐视不理，能查个底朝天就绝不会只查一半，这样一来，一个合理的或台前或幕后的老板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嗯？ 陈大河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愣住，人家黑水公司的猎人学校之所以受到各国的认同，那是因为创始人身家清白，在其他各国眼里，黑水就是美国的代言人，自然不会搞出太多事。 但自己这家就不一样了，茫茫非洲大地，突然冒出一家顶级的军事训练机构，不将他的背景人查个底朝天，真当那些顶级情报机构是吃干饭的？ 眼睛微微眯着，搭在儿子身上的手轻轻打着节拍，良久之后，心里有了决定的陈大河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寒意，冷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用我的名义！” “啊？”刘建设顿时一惊，猛地站起来看着他，“你的名义？！你要走上台前？” 老板辛辛苦苦将这支武装部队隐藏了好几年，现在却又突然走到台前，是想闹哪样啊？ “也不是直接走到台前，”陈大河脸色稍微转暖，轻声笑道，“第三矿业公司的主体就是在非洲，几百处矿场，冶金公司，运输队，仓库，海运货轮，都需要大量的安保人员，既然这样，那干脆在非洲开设一家安保公司，将部分精英佣兵团的人全部转过去，专门服务于包括矿业公司在内的第三系产业，嗯，五洲粮食集团的保安业务还是由你来安排，先不合并。这家安保公司成立之后，再办这个猎人学校，那些精英教官也通过这家公司来找，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沿着这条线查到我身上，但是，也仅限于此，他们还翻不出我的老底来，另一个让他们查到我身上，以后佣兵团暴露之后，虚虚实实的，他们联想到我这里的可能性反而更低一些， 做了这么多工作，彻底曝光的可能性应该就很低了，目前知道我是第三国际银行幕后老板身份的人不算多，合作顺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将这个捅出来，最多不闻不问而已，至于国内，要重新建好一套高效的情报网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等到那个时候，我早就真正走到台前，知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就算有个万一，被查了个底朝天，那也无所谓，” 陈大河嘴角下撇，带着几分冷笑，“有钱有枪，谁又能奈我何？！” 四年前他让奥利弗成立黑水国际，结果让洛克菲勒财团截了胡，时隔几年，双方又重新展开合作，现在他又要在非洲重开安保公司，倒是要看看那些人有什么反应。 乐见其成倒也罢了，要是敢捣乱，砍他丫的！ 当然，现在能不暴露是最好的，等到九一之后，从乌克兰那里弄到一批大杀器，那才是直起腰板百无禁忌的时候。 刘建设看着目露凶光的老板，忍不住眼角微抽，摸着脑袋说道，“行，那这样的话，我挑个人出来牵头，然后跟杰罗姆那边配合好。” 老板是自己亲自坐镇，担任幕后大神这一角色，但明面上的负责人还是要其他人来做的，只不过照老板现在这幅架势，恐怕要不了几年，整个军团都捂不住了哦，要不要提前做点准备呢？！ 嗯，老董待在基辅，那里好东西不少，得找他多弄点家伙什过来，单兵枪械不用说，半旧的战车有多少要多少，另外还有一些军工设备也得来一些，不能老是输血，多少得有点造血能力吧。 咦，家伙什？ 想到这里，刘建设眼前突然一亮，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对着陈大河说道，“老板，我忽然想到，咱们兵员多了，装备上就有点跟不上，虽然老董那边能找来好东西，但也不能太离谱，要不是他帮忙搞了几条生产线，非洲的矿产也多，我这边都快断炊了，不过老这样也不是个事，我就想啊，除了苏联那边的东西，咱们国内也有好东西啊，而且又便宜又好用，您看，要是有可能的，能不能在国内买一些？也能帮国家挣点外汇嘛！” 买国内的？ 陈大河眨眨眼，看着他问道，“你有路子？” “嘿嘿，”老刘挠挠脑袋，憨笑着说道，“我是没路子，不过等猎人学校开张，跟我老领导那里搭上线，再请他传话，不就成了么。” 陈大河咧着嘴哑然失笑，“得，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我来解决。” 与其让老刘去找他的老领导，还不如自己直接去找总后的负责人呢，张铁军他爹和他爷爷就在总后，直接去谈不是更好，无非就是找个合理的借口而已，说谎嘛，他很擅长。 要不是老刘点醒，他还真忘了这一块。 今年可是又一次大裁军年啊，百万老兵复员，加上前几年的那次，空余出来的装备该有多少？！ 与其放在仓库里生锈发霉，或是回炉再造，还不如半卖半送便宜了自己，别说军团的那点缺口，全部换装都没问题，而且除了轻武器，老董那边暂时难以搞到手的大家伙也不是没可能的，只要货好，自己也不会让国家吃亏啊，大把的美元绝对给得足足的。这样一来，自己得装备，张家老爷子得功劳，国家得外汇，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时陈大河突然想到了蒂埃里，当初自己跟他合伙开摩卡公司的时候，问他非洲最缺什么，本来是想说缺工业，结果他来了一句缺军火，还被自己鄙视了一番，好嘛，时隔多年，自己还是干上了军火勾当。 啧啧，这缘分，果然妙不可言呐。 第九百零九章 理由 从一个多月前的第一次商量开始，到现在新情况出现后的综合考量，陈大河和刘建设就在这间小书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非洲军团的未来规划确定下来。 首先是引起刘建设回国的那支涉及苏丹的万人佣兵团问题，这支军团将从原有的序列中独立出去，由刘建设直接管控，明面上他们将化为苏丹政府军的一部分，驻扎在苏丹南部，并修建一座空军训练基地和一座海军训练基地，暗地里为整个军团提供空军和海军训练，这个也将成为未来军团的一支秘密武器。 其次便是佣兵团的改革，无论现在的各个佣兵团是多大的规模，将全部拆分为两千人以内的编制，按七八十万人的总兵力规模，足以组建成三四百个兵团，并在全非洲范围内设立六大军分区，所有兵团接受相应军分区的管理，而军分区只有传达权和少量的应变管理权，主要的指挥权依然归情报指挥中心统一管辖。 其三便是特战队的组建，在每个军分区建立一支特战大队，编制规模为三千人，这支部队将直接接受总部指挥中心的管理，然后在这支大队的基础上进行选拔，建立一支总部特战队，而这支特战队将作为王牌核心，由以刘建设为首的核心小组领导，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当然，不管是最低的佣兵团，还是最高的王牌特战队，陈大河这里都会有一套独立的调兵号令，可以越过任何人进行指挥。 在完成军制改制之后，最后便是猎人学校的建立。 要建立猎人学校，首先就要成立具有第三国际银行背景的独立安保公司，这支安保公司普通作战人员不做要求，但小分队及以上的指挥人员，将从各个佣兵团进行抽调，这些人都是佣兵团的老人，并知道总部指挥中心的存在，可以接受相应的临时调配安排，从而保证对部队的管控。而安保公司的管理层，反而是由杰罗姆那边负责解决，反正他们也只是安排一下第三系产业需要的保护方案而已，没必要纳入到核心层，这样也减少了安保公司与军团自己关系暴露的可能。 安保公司组建完成，才轮到猎人学校的建立，这支猎人学校的所有教官，将以安保公司的名义，向欧美及苏联特种部队出身的退伍精英进行招募，一方面负责公司内部的培训，另一方面将军事培养作为一门生意，接受外部培训委托，只看学费不问出身，名义上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培训，但必须接受死亡名额。 实际上什么人能进来，什么人不能进来，都会由军团总部指挥中心进行分析后确定，对于那些不能进来却也不能拒绝的，处理办法很简单，死亡名额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损员方式有很多，训练、演习、实战，都有可能造成伤亡，这点谁都没话可说。 在这种情况下，收点佣金，接纳来自遥远东方战斗人员的训练，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而且那些知道陈大河身份的老狐狸心里非常清楚，陈大河一直没有放弃本国国籍加入西方国家，心里肯定对祖国有所倾向，那么在有条件并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为祖国培训几个人才也是应有之义，谁还能说个不字不成！ 军团的规划完成之后，还需要解决的就是军械。 此前一方面采购渠道不足，另一方面也是军团的人数发展太快，如今的佣兵团跟那些非洲土著势力真没多大的区别，都是人手一只步枪便算完了，手枪那是军官才有的装备，另外再就是少量的机枪火箭筒或者防空机枪之类的高档货，汽车倒是有不少，但装甲车却非常有限，顶多能保证一个佣兵团有个三五辆。 就这种装备水平，也难怪那些西方国家间谍没有多大疑心。 但对于军团本身来说，这样的装备很显然无助于战斗力的提升，尤其像陈大河这种，见识过老美在两次海湾战争中欺负小朋友的打法，那就是完全依靠装备优势进行碾压，自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军团弄得像个土匪军的现实。 重武器要有，防空武器要有，必要的单兵装备要有，以连排为作战单位的电台、火箭炮、迫击炮要有，以团为单位的直升飞机要有，以军分区为核心，进行划片管控的空军支援中队要有。 这么一算，光靠董建磊偷偷摸摸地在乌克兰挖苏联的墙角来解决，非常地不现实，而且老董如今正在执行陈大河的第二阶段计划，为后期拆苏维埃城墙做准备，哪能随随便便暴露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开拓新的军火来源渠道自然就非常重要，而刘建设提出来国内采购，为祖国献外汇的方案，自然得到了陈大河的充分肯定。 国内的装备虽然算不上一流，但继承了苏式军械的风格，结实耐用更胜一筹，搁非洲那地方正好。 将整个规划方案逐字逐句地写在纸上，双手递给陈大河看过无误之后，刘建设又接回来默默背诵了一遍，便掏出打火机点燃烧掉。 这个方案只会印在他的脑子里，绝不会出现在任何明面的地方。 等最后一点火苗熄灭，刘建设便站起身说道，“老板，那我先回龙江，通知一声老部队的领导，以他们的效率，我估计等我们的猎人学校建好，也不一定能得到审批并选好人手，还是早做通知的好。” 陈大河站起来点点头，“至于学习费用，你可以往少了说，报个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价就成，而且告诉他，只需要交一次学费，和负担往返的交通费用就可以，其他所有的生活费用都不需要他们管，争取让他们多派些人过去，回头等具体学费金额出来之后，由你这边补足就行。” 如果说十分之一还是个成本价，那百分之一就跟白送没什么区别，最起码训练期间消耗的军火都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所以一听这话，刘建设就知道老板又在做人情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只是用力点头，表示明白。 倒是陈大河捏捏下巴，又提出一个问题，“老刘啊，你打算用什么样的理由跟你的老领导说呢？就算你去非洲工作，也不一定能接触到这些信息啊。” 刘建设咧嘴一笑，“这我早就想过了，说什么借口都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坦白明说！直接告诉他，我就是在非洲干雇佣兵的，挣的是卖命钱，他知道我一直在帮助战友，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直说啊？陈大河咂咂嘴，甩甩手说道，“也行吧，你自己安排好就好。” “嗯，”刘建设点点头，“那，老板，我就走了啊，回头就不过来了，买好机票直接去非洲。” “嗯嗯，”陈大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小心。” 等刘建设离开，陈大河长舒一口气，老刘会非洲整军，自己也该去谋划谋划军械的事了，努力成为一个超级军火商！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宝贝儿子送回房间睡觉去。 转身搓着双手，乐呵呵地将儿子抱起来，紧接着眉头一皱，随后淡然地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仰天一声长啸，“兰婶，换尿片啦！” 天大地大儿子最大，什么事儿都等换完尿片再说！ 第九百一十章 巧 自打两年前琼斯公司和邮电局合作，成立了北金移动通信公司，一张覆盖北金城的移动通讯网已经基本建成，虽说两年发展下来，揣着砖头手机的用户人数还不到五千，但作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之一，性格骚包的张铁军身上肯定会带着手机，这样一来，陈大河要找他就方便许多。 先给张铁军打个电话，挑了个老爷子在家的时间，唔，也可以说是特意约到的时间，这位非常排斥回家的张家子孙不情不愿地开着车，带着陈大河再次来到东城区那座不起眼的张家小院，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张老爷子。 和往常一样，大白天的张家人都出去上班了，屋里只有老爷子和他的警卫员在，可怜的警卫员大叔同志继续兼职种菜，伺候着前院的两垄地，很是让陈大河怀疑，张老爷子之所以挑他当警卫，是不是冲着他一手种菜的好手艺来着？！ 而老爷子自己呢，端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垫着旁边的桌子，在细细擦拭一块一尺见方的相框。 老爷子大半辈子军旅生涯，自然是直来直往的军人作风，等陈大河问过好，便一手拿着手绢，继续自己的清洁活儿，偏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声名直达天听的年轻人，淡然问道，“你小子找我，为的什么事儿？” 陈大河嘿嘿一笑，刚准备开口说话，却突然看到那副相框里的几张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顿时眉头微皱，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嗯？ 老爷子没听见声音，顿时有些奇怪，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沉着脸色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啊？” 边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铁军看见陈大河的神色，不觉挑挑眉头，先看看陈大河，再上前两步探着头看了看相框里的照片，“这不是小姑姑吗，老爷子你又在想她啦？” “小姑姑？”陈大河歪着头，脸上的表情奇怪之极，这究竟是一个人呢，还是世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有没有这么巧啊？ “对啊，我小姑，”张铁军点点头，“不过我没见过真人，只见过照片。” 这时老爷子也发觉不对劲，浑浊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紧紧地盯着陈大河，“照片上的人，你见过？” 可能是太过激动，向来沉稳的声音竟然明显带着几分颤抖。 张铁军也猛地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陈大河，“你认识我小姑？” 陈大河这时也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的好，满脸茫然地摇摇头，“是不是你小姑我不知道，只不过，我倒真见过这个人，而且，她还有一张跟这里面那张绿军装照一模一样的照片，但是，她有亲爹啊！” 张老爷子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捏崩出几条青筋，满眼通红地盯着他，“叫什么，在哪里？” 至于陈大河说什么她有亲爹的话，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一看老爷子这幅样子，陈大河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您老悠着点儿，不着急啊，我慢慢跟您说。” 我的呐个天啊，看老爷子满脸通红激动的样子，要是出了半点差池，自己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慢个屁，”老爷子讲手里的手绢一丢，反手紧紧抓住他，“快说！叫什么？” “好好，我说，”陈大河冲张铁军挥动另外一只手，“铁子，把我去年给你的药瓶找过来，老爷子有点激动。” 去年他请御医杨老做了好多保健药丸，张老爷子这里肯定不会落下，便叫张铁军送了一些过来，弄不好待会儿就能用上，还是早点准备的好。 张铁军也没敢耽搁，转身就往老爷子房间跑，边跑还边冲着外面的警卫员大叫，“老王老王，快把老爷子的药找出来。” “找个屁，老子好得很，”张老爷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看都不看自己孙子，那只枯瘦的大手越抓越紧，“说，她是不是叫黄玉梅？她那个老子是不是姓黄，叫黄树青？” 陈大河一听顿时睁大眼睛，咦，似乎有点问题啊！ 随即摇摇头，“一个姓错了，一个名错了，我认识的这位姓张，叫张玉梅，她爹确实姓黄，不过不是叫黄树青，是叫黄叶秋。” “张玉梅？”老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大河，等他非常确定地点头之后，突然仰头放声大笑，脸上却已是老泪纵横，“好好好，姓张好，亏那个王八羔子还有点良心，没把老子闺女姓给改咯！” 还真是啊？！ 陈大河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丈母娘，茜茜她亲妈，黄老爷子的亲女儿，怎么就变成张铁军的小姑姑，张老爷子的闺女了呢？脑子有点乱，不会弄错了吧？ 这时张铁军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小瓷瓶，“药来了来了，爷爷你快吃……” 话还没说完，便和后脚紧跟着进来的警卫员老王一起目瞪口呆。 二十几年了，什么时候见过老爷子哭过？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啊！谁不知道十六岁就提着两把杀猪刀闹革命的张铁柱那就是铁打的汉子，流血掉脑袋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十几年前被人掐着脖子都不肯弯腰，硬挺着差点没让人把脊梁骨打断，被人抬回去也没皱下眉头，哭？地球毁灭都不可能！ 可就是他们心里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莫非，这是个假的老爷子？！ 张老爷子眼睛都不朝孙子瞟一眼，两只眼睛紧盯着陈大河问道，“来，小伙子，快跟我说说，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嫁人没有？家里吃穿都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人赶紧准备给她送过去，不行，……” 说着终于将陈大河放开，两手互相一锤，低声喃喃说道，“这些年丫头跟着那王八羔子肯定遭了不少罪，我得把她接回来，……” 陈大河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赶紧说道，“老爷子，老爷子，您悠着点儿啊，她很好，非常好，您不用担心，真的，都挺好的。” 张老爷子猛地转头，直愣愣地看着他，“很好？都挺好？” “啊，”陈大河用力点头表示肯定，挥舞着双手说道，“非常好，大大的院子住着，家里全是进口的家电，衣服多得两个大木柜子都装不下，吃得更不用说，西北边的牛羊南边的海鲜就没断过，日子好得不得了！” “大院子？”张老爷子狐疑地看着他，“进口家电？两大柜子衣服？还有牛羊海鲜？” 就在陈大河咧着嘴点头的时候，老爷子甩了他一脸子，“老子还没进土，你糊弄鬼呢？！” 陈大河老脸一垮，“我糊弄鬼，不是，糊弄你干嘛，说的就是事实，她是我丈母娘，还能让她过得差了啊？！” 第九百一十一章 保密 丈母娘？ 就在张老爷子发愣的时候，张铁军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对对，就是茜茜的妈妈，大侄子满月酒的时候我见过，当时就看着眼熟来着，就是没往小姑身上想。” 张老爷子闻言，立刻反手一巴掌抽在他天灵盖上，“孽畜，见着你小姑当面都不认识，白养你几十年！” “哎哟喂，”张铁军捂着脑袋，满脸委屈地直叫唤，“下手这么狠，我是不是你亲孙子啊！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小姑的真人，就看过几眼照片，还是她年轻时候的，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认出来嘛，再说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哪顾得上别的。” “那人家小陈是怎么认出来的？”老爷子依然怒不可遏，手指头直接戳到他脑门上，“要是你个小王八蛋早点认出来，老子也不用多等半年！还公司，老子明儿个把你那破公司给砸了再说。” 张铁军顿时满脸无语，不用问了，绝对实锤，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陈大河也是满头黑线，好家伙，骂人的常见，但骂人时连自己也骂的可不多，要是张铁军是小王八蛋，那身为亲爷爷的老爷子算什么？！ “小陈，快跟我说说，”老爷子转过脸，立刻变得和蔼可亲，“小梅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顺势在老爷子旁边坐下，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上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差不多就这些了，总的来说，就是在那十年期间吃了不少苦头，还好茜茜爸爸出身根正苗红，祖上是代代都是贫农，在他的维护下，在大家伙儿的帮助下，总算是熬过来了，后来拨乱反正，黄老爷子恢复了工作，在荆江地委干了个闲职副书记，茜茜爸爸刚开始在我们镇上工作，后来也步步高升，现在在京门主政，茜茜妈妈也在那边一起。” 老爷子听了长久不语，半晌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好，熬过来就好啊！” “苦难都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陈大河笑了笑，随即眼珠一转，“老爷子，现在只是凭一张照片，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您就不怕弄错了？” “哼，错不了，”张老爷子冷哼一声，接过孙子递来的一颗药丸，顺手丢进嘴里，然后挥挥手让他们两个都滚蛋，才继续说道，“张玉梅这个名字还是我老伴儿给起的，她老子又姓黄，虽说改了名，但一听就是一个人，黄树青，黄叶秋，那就绝对没跑儿。我呸，尽特么掉书袋，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不过老子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玩了一手灯下黑，荆江是茜茜亲妈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又躲在地委里面，难怪老子通过官方渠道去查，怎么都查不到，肯定是被那狗日地给瞒下来了。” 陈大河抹了把冷汗，眼珠又是一转，“老爷子，我姥爷他当年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躲着您呢？” “他啊，”张老爷子挥着手刚要说话，却突然一顿，视线瞟了他一眼，随即架子一收，好整以暇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我手下干过一阵子，当时因为他老婆过世得早，工作又忙没空照顾闺女，就寄养在我家里，躲着我是肯定的，他怕我把闺女要回来嘛，就是这样！” 陈大河眼角下拉，满脸无语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看上去那么好骗的吗？！ 不过算了，反正他们老一辈革命家故事多得很，将子女寄养的情况也很普遍，有些东西不能说也正常，没什么可深究的。 “小子，”张老爷子又突然说道，“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去？” “啊？”陈大河眨着眼睛愣了愣，随即说道，“可能下个月初吧，我儿子出生后还没回过老家，本来就是打算夏天的时候回去一趟的。” “好，”老爷子一拍桌子，“就下个月初，正好这段时间我安排一下工作，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 “你也去？”陈大河瞪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还是我给茜茜妈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您老毕竟上了年纪，那么远的路折腾起来太不方便。” 老爷子一听顿时不乐意的，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有什么不方便？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队伍里五六十的老家伙到了战场上，依然拿着枪就往前冲，舒舒服服地坐车还能比打仗危险？就这么定了！” “对了，”老爷子说着又拍拍桌子，“这事儿千万要保密，回去之前，不能跟他们任何人说，弄不好那狗日地王八羔子又要跑路。” 不用问，这种亲切的称呼绝对是为黄老爷子准备的。 保密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回头悄无声息地把这位老爷子带到那位老爷子面前，那边那位肯定饶不了自己啊！ 有心告密吧，看看眼前满脸深意地张老爷子，陈大河果断地拍胸口保证，“您放心，绝对不泄密！” 两害相权取其轻，黄老爷子，对不住您呢！ “好，”张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先是愣愣地发了半晌的呆，才轻轻摆了摆手，“小陈呐，既然你是小梅的女婿，那也不是外人，以后叫我姥爷就行了，姥爷也不跟你客气，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等我安排好工作，咱们就一同回去。” “诶，”陈大河点着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了啊。” 说着便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今天过来又不是为了认亲的，正事儿还没谈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想到这儿，立刻原地立正，向后转，正步走，一二三，立定。 正低着头的张老爷子一看眼前多了一双脚，不禁脑袋一抬，“咦，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儿啊？” 陈大河老脸一垮，“老爷子，我今天过来找您是有大事要商量，还没说呢！” “哦，”老爷子恍然地点点头，“那你说吧，说了赶紧回去准备，可别耽误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忽悠 陈大河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心不在焉的张老爷子，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口。 等了半天没动静，张老爷子总算回过神来，诧异地看了看他，“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怎么不说了啊？” “呃，”陈大河眨眨眼，将手凑到嘴边干咳一声，轻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您老在总后工作，知道仓库里那些闲置的军火要怎么处理么？” “军火？”老爷子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将全部心神收回来，凝神看着陈大河，“你问这个做什么？” 起了个开头，陈大河感觉思路顺多了，直接开口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国外有人要花钱买这些军火，咱们卖不卖？” 老爷子的眼神显得愈发锐利，死死地盯着他，“那要看是什么人，什么地方，买去做什么用！” 陈大河嘴角上翘保持微笑，迎着老爷子的眼神毫不退缩，“非洲，私人武装，至于用途，自卫反击都有，反正不是造反。” 老爷子眯着的眼睛动也不动，好半天才轻声问道，“跟那个刘建设有关？” 嗯？ 陈大河顿时汗毛倒竖，眼里的惊讶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您老知道？” “哼，当然知道，”老爷子坐正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陈大河冷冷一笑，“虽然咱们国家的情报网络早些年已经支离破碎，但这几年也不是吃干饭的，最起码这四九城里还少有查不到的东西，你小子名声直达天听，又经常有惊人之举，自然是重点监控的对象，你那二十几套宅子，家里藏着的上百万现金，上头都清清楚楚，知道一个刘建设，有什么奇怪？！” 随着老爷子的话，陈大河额头上的冷汗怎么也止不住，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重点照顾对象，这是要被抄底了么？！ 接下来该怎么说？是坦白从宽，还是…… 陈大河看着似笑非笑的张老爷子，混乱的脑子突然冷静下来，手臂撑着椅子扶手上，身体往那边靠过去，笑着说道，“那，老爷子您说说，还知道些什么？” “喲，胆子倒是挺大的嘛，”老爷子瞟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眼底却满是赞赏，眯了眯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干咳一声说道，“既然你小子想套话，那我就满足你，当初你在琼斯公司上班的时候，除了那帮子老班底，还有董建磊那一队人吧，后来饶山留下来去香江掌控龙江保全公司，可大他一头的董建磊去了哪里？当时跟着董建磊离开的还有十七个，刘建设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刘建设这一次回国的飞行记录，恐怕当初你要出去留学的时候就是早有预谋，安排了那帮人都跟你去欧洲继续打拼，直到你回国前后，才又派他们，或者说分了一拨人，去非洲浑水摸鱼吧？！”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心中大定，就说嘛，以老美的情报网要查自己都是连蒙带猜的，怎么可能反而会被国内给查出来，果然查到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其他全都靠猜！ 嘴巴一咧，拍着两手说道，“老爷子高见，我就是牵线搭桥挣点儿小钱，您老见笑了。” “哼哼，可不见得是小钱，”老爷子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以你跟那个琼斯公司老板的关系，随随便便出个主意，一年下来都能拿回来几十万美元，真要是一点儿小钱，你能看得上？还费那个力气派人去非洲？！说吧，这回是搭上谁的线，又是要唱哪一出戏？” 陈大河双手合十，轻轻拜了拜，“老爷子，您可饶了我，我这回还真不是替别人卖力，是真心为咱们自己国家的利益着想啊！” “呵，你还来劲了，”老爷子将下巴一扬，“那你说说，怎么个为国着想的法儿？”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一收，正式开启忽悠模式，“既然您猜到了，那我也不瞒着您，没错儿，老刘他们的确是去了非洲，不过他不是替我干活儿，而是纠集了一帮出国讨生活的战友，联合起来在那边讨口饭吃罢了，” 说这些话，其实是在替刘建设打掩护，他现在回去老部队，主动谈帮忙训练战士的事，打出的幌子就是自己在非洲干雇佣兵，这个泡沫可不能戳破了，否则拔萝卜带出泥，后头的麻烦更大。 见老爷子依然满脸的不信，陈大河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当然了，借着他们的渠道，我也顺带做点小生意，没别的，就是把非洲那边烂大街没人要的矿产捣腾出来，运到欧洲赚点小钱，” 听到这些，老爷子忍不住点点头，这才对嘛，这小子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怎么可能不从中取利。 见老爷子脸色有所缓和，陈大河嘴角微微上翘，有效果了，再加把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在这个过程中了，也就认识了一些人，有好有坏，有正经的，也有不太正经的，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可能是心情不错，老爷子眉头轻挑，主动捧了个哏，“什么特点？” 陈大河将脸上本就不深的笑容一收，沉声说道，“武装！” 见老爷子脸色微变若有所思，赶紧解释道，“在非洲做生意，除非是只在大城市里面，否则多多少少都要有自己的武装卫队，尤其是在偏远的矿区，没有武装部队，别说保证财产安全，可能连小命都不在自己手里！” 老爷子轻轻点头，随后看着他，“这就是你涉足军火生意的理由？” 陈大河脸色一僵，满脸的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做军火生意了？” 老爷子嘴角一撇，“不做军火生意，你今天找我干什么来了？” 陈大河无奈地看着他，“您老听我说完行不！” 张老爷子看着他顿了顿，随即甩了甩手，“好好，你说，看你说出朵花儿来。” 随后又嘀咕了一句，“也就你是老子外孙女婿，要换个人儿，讲话吞吞吐吐一点儿也不干脆利落，老子拍不死他！” 咦，对了，自己还有个外孙女在北金呢，待会儿得去看看！ 陈大河可不知道老爷子又开始神游物外，满头黑线地叹了一声，哎哟喂，我是不是该谢谢您老不杀之恩呢！ 算了，自己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重新组织好语言，陈大河继续说道，“非洲的武装势力很多，但是他们基本上不具备自己生产军火的能力，就连最普通的步枪都要依靠进口，而使用最多的，就是来自苏联的武器，我就想啊，咱们国家的普通装备完全不输给苏联，价格也更低，而且近几年不是裁军吗，多余下来的装备也不少，如果能卖给他们，一来能挣点外汇，二来也可以培养市场，您老觉着呢？！” 第九百一十三章 讨价还价 张老爷子听了半晌不语，右手将椅子扶手紧紧握住，崩出条条青筋，显然心里并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大河有些坐蜡的时候，老爷子终于开了口，“照你这意思，还真是一片丹心向阳开？！” 陈大河立刻正色举起右手，“虽然我可以从中赚点小钱，但向太阳保证，这回绝对是心向祖国，一心为公！” “哼，信你才有鬼，不过这个也不重要，”老爷子轻哼一声，“那你说说，要多少货？” 陈大河听了顿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轻声说道，“十万套单兵装备，再加相应的团级配套，有没有？” 张老爷子怎么说也是血里火里杀出来的老将，哪怕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但立刻眼睛皮下敛，将神色掩盖住，表面上不懂声色，“十万套，倒也不是个小数字，只不过，你要得了这么多？” 想当年老部队起家的时候也没十万套啊，更别说还要相应的团级配套，准确的说当年老常的嫡系部队都没有这个条件，而这小子张嘴就要这么多，是打算在非洲建国还是咋地？！ 陈大河嘿嘿一笑，“实不相瞒，老爷子，今天我过来，哪怕在进门之后，也只不过打算要个一两万的数量，但既然您是茜茜的姥爷，那我自然不能瞒着您，十万套只是第一批，如果市场反应不错，后续还有更多！” 还有更多？ 尽管老爷子已经尽量掩饰，可还是止不住流露出一丝惊讶，“你小子到底在非洲干的什么事？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陈大河抿嘴微笑，没有回答老爷子的话，只是淡然说道，“相比起流落在非洲有数以千万计的苏式装备，区区几十万套国产货肯定算不得什么，哪怕这个数字再多十倍，在非洲那片地方也掀不起什么浪来。目前来说，非洲在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独立潮之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治，因为执政能力和基础资源的缺乏，却又再次陷入相比于殖民地时代更严重的混乱，但是安定发展才是历史的潮流，要不了多久非洲各国肯定会逐步稳定政局，同世界其他国家一样平稳下来，到那个时候，军工产业严重缺乏的非洲肯定还是要大量依靠进口，来维持本国军队的战斗力，质优价更高的欧美货肯定不会是他们的目标，而结实耐用价格适中的苏式装备自然成为第一选择，如果在此之前，我们国家的产品也加入进来，让他们知道还有比苏式装备更物美价廉的东西，那么在以后面临选择之时，他们也必定将我们的货列为首选，至少也是首选之一，到那个时候，大宗政府采购才是真正的大头，相比之下，这点蝇头小利算得了什么！” 张老爷子眼神瞟了他一眼，暗暗骂了一声小狐狸，说了半天全是避重就轻的话，大饼画了一大堆，结果半点干货没有，小梅怎么找了这么个女婿，嗯，外孙丫头肯定是被这小子花言巧语骗到手的！ 收回眼神沉吟片刻，老爷子也将话题一转，“这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请示首长才能做决定，你先给我个确切的数字，数量、价格分别是多少，有结果了我再告诉你。” 陈大河嘴角微撇，心里回敬了一句老狐狸，要是自己将数量价格告诉他，他再想首长做了汇报，那还有多少谈判的余地？！ 眼珠转了转，先不回答老爷子的话，而是轻声说道，“只要质量过关价格合适，数量上可以没有上限，我的客户用不完，他们还可以卖给其他人，所以多多益善，在这种情况下，就看你们开价多少了！” 眼见皮球又被踢回来，老爷子眼角微抽，特粮的，老子要是知道这东西在外头值多少钱，还用得着套你的话？！ 当即将心一横，老爷子果断以力破巧，直接说道，“让你说你就说，跟自家姥爷还废那么多话干啥，快说，价格我才能往上报，要是太低你就不用提了，老子丢不起那人！” 还打算用常规商业谈判来对待的陈大河顿时老脸一囧，来之前谁能知道好好的谈判对手，怎么就变成了姥爷了呢？！他老人家可不是后世那些只会照顾自己人的所谓干部，不大义灭亲就不错了，指望他倾向自己，不可能！ 事到如今，陈大河纵有千般心计也没了用武之地，耷拉着脑袋想了想，“老爷子，我也不跟你白话，就直接报个低价，现在一把七成新的AK47在非洲报价是一百二十美元，全新的是两百五到三百美元，这个您可以让咱们驻非洲的武官去打听打听，绝不掺假！参考苏式价格，我们所有相应的装备打个八折，不为过吧！” 张老爷子眼珠子一转，“八折太低，你也知道，除了那些顶级的东西，咱们的家伙什不差老毛子多少，而且耐用度更胜一筹，不说比他们贵吧，起码也要持平！” 陈大河脸色一垮，“老爷子，东西再好，也要用户认可才行啊，咱们的东西好是好，但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他们没用过的不知道啊，而且他们用苏式的东西都习惯了，贸贸然换装备，本来就担了不小的风险，要是没有价格优势，他们肯定不乐意啊。” “好像是这个理儿，”老爷子咂咂嘴，还是不想放弃，“那，就九折？” 陈大河轻叹一声，“老爷子，八折不低了，好歹您得给我留口汤喝吧。” “呸，国家的汤你也敢喝？！”老爷子当即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八五折，定了！” 陈大河呲牙咧嘴地看着他，这老爷子参加革命之前，该不会是混山寨的吧？江湖气很浓啊！ 就在老爷子有些不耐烦，正要催促的时候，陈大河突然转过身，摊开手掌放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老爷子，仓库里的那些家伙什，七成新我估计是没有的，最多也就五六成的样子，刚好能用，但也用不了多久就得换枪管，直接一点，把枪管给他配上，咱们可以算一算，一把枪配根枪管，打完折再加上价，算他一百美元，一个人再配五颗手榴弹，两个基数的弹药，还有一些辅助装备，一百五十美元差不多了吧，十万套，您算算是多少？” 张老爷子眨眨眼，手指头掰来掰去，还没等算出结果，对面的陈大河就已经报出答案，“一千五百万美元！这还只是单兵装备，要是再算上连班排级的电台，机关枪，榴弹炮，团级的防空机枪，迫击炮，乃至大炮，装甲车，那又是多少钱？！咱们要是老惦记着那一点点差价，丢了那些个大客户，甚至是未来的大宗采购市场，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啊！” 第九百一十四章 山头 陈大河也不是非得要省这几十百来万美元，只不过要是不这么干，多半就能让这位老爷子发现什么苗头，人老成精四个字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为了让自己少点麻烦，陈大河此时也只能充当一把奸商。 而且这样一笔价值几千万美元的军火采购，对国内的吸引力绝对诱惑十足，没渠道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送到门口，他们肯定会抓住，更别说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要是起始价定得太低，以后再想往上提可就没那么容易。 老爷子毕竟是做大事的人，听了陈大河这翻话，便知道这个价格是很难再提上去，便果断地将手一拍，“好，既然你这么说，那老子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别单配枪管，老子全部给你换新管子，就按七成新来算，外加五颗手榴弹和两个基数的弹药，一百五十美元，其他机枪大炮装甲车无论新旧也都是按那边的市价打八折，今天老子就去找首长汇报，不过，你小子可得搞清楚咯，” 说着身体前倾，眼睛死死地盯住陈大河，“到了首长那里，那可就是板上钉钉，打不得半点折扣！” 面对杀气腾腾的张老爷子，陈大河嘴角上翘毫无所觉，轻声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交易，都是先付三成订金，到货后付尾款，但这一次，我可以让他们先付五成，我自己再垫上一部分，将货款一次全部付清，如何？！” 至于老爷子将那点水壶服装之类小赠品抹掉的事，他就当没发现。 “好！”老爷子一拍巴掌，红光满面地说道，“小子，这事儿要是成了，而且还能源源不断地做下去，你姥爷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在国内不作奸犯科，我保你平安无事！” 陈大河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作为首长的嫡系老部下，把李老爷子他们六个人打包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位说话管用，有了他这句话，自己在国内可就稳了！ 还不等他陷入兴奋不可自拔，精打细算惯了的老爷子又说话了，“前几天我们全军刚刚换了新式军服，仓库里还剩了一百多万套老式军服，都是全新的，绝对结实耐用，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包圆了？要的话给你个实在价！” 陈大河满脸无语，刚才自己开的一百五十美元一套，就是包含了衣服鞋子和水壶的价格，先是被老爷子摘开来不说，回头又往自己这里兜售，这一来一去可就是两三百万，都说老奸巨猾，他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点小钱他也懒得去扯，便干脆说道，“一百万套，每套作训服搭一条夏被，再配水壶饭盒各一，腰带鞋子各二，一套给三美元，成我就要，不成就算了。” 这个价格拿市面上去买肯定是偏低，但大批量购买他们也绝对不亏，而且还是美元付账，自然更不会有问题，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工厂削尖了脑袋亏本出口，单靠出口补贴都能挣钱呢，起码这笔生意不会亏，就比那些要强得多。 而这些被服鞋子之类的东西看上去不起眼，但在非洲却不好买，正好轻工业是国内的强项，算是双赢。 至于怎么发给各个佣兵团都想好了，直接丢去猎人学校，以猎人学校的名义往外贩卖，既能打掩护，又能在内部小赚一笔把账抹平，完美。 “有你这么跟姥爷说话的？！”张老爷子先是眼睛一瞪，随即果然一拍巴掌，“成，当然成，就这么说定了！” 接着又是一阵喜笑颜开。 好家伙，原本只能拿去当福利发给民兵武警的东西，还能换来几百万美元的外汇，太值了！ 老爷子是个行动派，谈好生意，便将陈大河往外赶，让他赶紧去筹钱，只等钱一到账，他这边就可以安排发货。 至于向首长打报告的事，在他嘴里就是个流程，似乎随时都能办下来。 陈大河摇头苦笑地出了院子，和等在外面的张铁军一起离开。 张铁军开着车，眼神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瞟，就没正眼看过路。 再一次看到眼神瞟过来，陈大河也忍不住了，“看路啊，我有什么好看的，要想看待会儿回家让你看个够。” “你是没什么好看的，”张铁军撇着嘴巴，眼里满是感叹，“我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我妹夫了呢？！” 陈大河眼睛一翻，“怎么地，我当你妹夫亏了你了是吧。” “那倒不是，”张铁军嘿嘿一笑，“坦白说，我老张认识的同辈人也不算少，优秀出彩的不是没有，但要说跟你比，似乎都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所以说啊，有你这样的妹夫，那是我脸上沾了光。但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怪怪的，从没见过面的小姑找着了，还多了个妹妹妹夫，而这个妹夫还是你，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小不小的全看缘分，”陈大河也忍不住咧嘴直笑，“这回好，茜茜多了个姥爷，咱以后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哈哈，”张铁军忍不住直摇头，“你还缺靠山？别的不说，去年你辛辛苦苦帮忙找老中医调理身体的那二三十个老干部，哪个不拿你当自家子侄看，再加上动辄跟外商谈的都是几亿乃至几十亿美元的大生意，也就是你自己没感觉，如今在一般人眼里，你陈大河就是一座山头！” “嚯，还有这说法？”陈大河颇有些意外，“不会是哪个看我不顺眼的在捧杀吧？” “你想多了，”张铁军横了他一眼，“上头虽然经常吵来吵去，但吵的都是内部怎么改的好，在利用外资这一块上面，他们的意见那都是一致的，所以在上头所有人眼里，能拉来大笔外资的你就是块宝，没见早几年还有些死脑筋找你的麻烦，但这几年都销声匿迹了吗，那是有人打了招呼呢，反正你出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想往你这座山上靠的人不要太多，意图拉拢的更是不少，只不过你小子太韬光养晦，尽窝在家里了，才没有感觉。” 这下陈大河是真惊到了，想当年自己为了避风头，还特意跑出去留学，回来后除了形式上的上班，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非就是让自家的公司到国内投了几个项目，甚至跟杰罗姆他们的会面都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就长成一座山了呢？ 而这时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明悟，恐怕自己跟杰罗姆还有艾玛他们的接触都被上头看在了眼里，甚至直接将投资的功劳算在了自己头上，难怪今天跟张老爷子谈得这么顺利，估计在他的眼里，自己能拉来几十亿美元的投资，反手再替他们卖个几千万美元的军火，只能算是小生意了吧。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亲自过问 张老爷子是个急性子，没两天功夫，就将所有审批手续全部办好，接着便急匆匆地过来找陈大河，要求他打款发货，顺便看看自己的外孙丫头和重孙子。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姥爷，茜茜也有点发懵，还好当天陈大河回来后就给她打了预防针，经过两天的心理准备，出现在张老爷子面前的总算是一副天伦之乐其乐融融的场景。而且她头天就跟亲妈打了个电话，了解事情的始末，也确认了姥爷的身份，这也是她这么快就接受张老爷子最重要最直接的原因，也在老妈的批准下，一同瞒着亲姥爷。 原来在四十多年前，张玉梅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爹送到了张家，她从小就是在张家长大的，跟亲爹一年见不了两回面，直到建国之后，才被亲爹接回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张家的人，虽然后来也想过去找，但一来似乎亲爹不让，原因她也不清楚，二来正逢动乱年代，几经搬家周转之后，双方都已经搬离了原址，结果就这么彻底失联了，现在却没想到竟然还能重新联系上，可把她狠狠哭了一回。 在陈大河这里，老爷子也终于跟几十年没见的女儿通上了话，可惜，打电话的时候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了，看不到现场是什么样子。 从书房里出来，老爷子除了眼里的几根血丝，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表情。 先笑眯眯地同外孙丫头和重孙子打了个招呼，才淡然地挥挥手，示意陈大河往外走，走到稍微远点的地方，扎着头轻声说道，“老子拿头顶上的帽子给你做了担保，这批货明天起运，加上调拨的时间，最晚七天后就能全部到佘口港，什么时候货款到账，什么时候装船，至于货款，也不要你全付清，先给一半，剩下的装船后三个月内结清，能不能做到？” 陈大河也不含糊，直接说道，“老爷子，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全款四千一百七十万美元，明天就能到账，而这次的买家，我也可以告诉您！” 张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跟那个第三国际银行有关？” “老爷子高见！”陈大河嘻嘻笑着作了个揖，心里跟明镜似的。 昨天自己去了躺萝拉西餐厅，用那边的专线电话往外打了三个电话，其中一个就是打给杰罗姆，很显然这三个电话一个没跑，都在监控之下，不得不说国内的人才多啊，自己从香江拿回来的通信技术还不到半年，就被他们给研究透了，看来等下回奥利弗过来，必须让她再重新装一条基于移动通信公司的秘密线路，否则跟外界联系都不方便。 张老爷子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表情，边走边问道，“他们一家银行，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会想到做军火生意？” “也是顺带，”陈大河抄着两手跟在身边，轻声笑道，“他们银行去年投资了一家大型矿业公司，需要大量的安保人员，用外面的人既麻烦又不安全，索性便自己建护卫队了，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打算招募各国顶级的特战精英，一方面对内进行培训，另一方面打算创办一所猎人学校，并对外招生培训，这个我也有想到，可不可以送我们的战士过去学点东西，就让刘建设回了老部队，去找他原来的老领导商量，要是他的老领导支持的话，估计再过些日子，申请报告就该到北金了。” 等猎人学校开张之后，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索性提前跟老爷子说一声。 “还有这事？”随着陈大河的话，眉头越皱越紧的张老爷子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大河，“上次你怎么没跟我说？这种大事他一个军分区下面的干部能做什么？瞎胡闹，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亲自过问。” 说着便将手一挥，“小王，走了。” 随即便匆匆而去。 陈大河站在原地，看着老爷子的背影耸耸肩，不管张老爷子再怎么插手，老刘那边的功劳是跑不了了，接下来就看这第一批学员怎么分猪肉吧。 话说也是这两天跟张铁军泡在一起，他才知道原来国内在非洲早有布局，那坦桑尼亚表面上是英联邦国家，但军队从编制到训练，全部是国内派去的教官一手包办，就连所有的军械也是清一色的中国货，甚至被称为东非JF军。 而且这样一只军队不只是样子货，由于从六十年代开始，国内就派遣军事顾问团过去进行指导，因此他们起码学到了国内老部队五成的精髓，甚至比如今国内绝大部分部队还要正宗，最大的实践就是在七六到七八年的乌干达坦桑尼亚战争中，中国式作战技艺发挥了巨大作用。 军事顾问团先是指导坦桑尼亚部队收回了战争初期因为大意准备不足而丧失的国土，接着在反攻的过程中，与乌干达请来的全苏式装备援军利比亚军进行交锋，结果大败利军，让他们丢弃了全部重武器逃跑，并最终在乌境内逼迫利乌联军投降，可谓战绩彪炳，威震东非。 现在国内正在进行改革，军事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版块，本身上层就已经有了派遣人员前往坦桑尼亚，调查第一手战后训练数据的准备，此时陈大河突然提出猎人学校的概念，身为老战士的张老爷子一听就明白这里面蕴含的内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估计要不了多久，第一批参训人员就能选拔完毕，先在国内进行一定的训练之后，只等猎人学校开张，就正式报名参加，这也是陈大河主动提起的原因。 不过这事虽然重要，却还不是头等大事，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完成这笔重大的军火交易。 如今既然已经被上层猜到了自己与杰罗姆之间的联系，陈大河也懒得再做掩饰，直接就在家里用电话给杰罗姆拨了过去，安排好汇款的事之后，又问了非洲安保公司的组建情况，才将电话挂断。 放下手里的电话，陈大河不禁哑然失笑，有时候想想，被外界知道一点自己的情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除了需要掩饰自己是第三银行的老板之外，其他的正常交流完全可以公开进行，比起以前竟然还方便了许多，也真是有意思。 第九百一十六章 年轻人的样 就在第一次军火交易紧锣密鼓进行当中的时候，时间转到六月份，首长终于公开宣布裁军百万，拉开轰轰烈烈的军改大幕。 而在这场大幕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也被敲定下来，国家将从全军中挑选三十五名精英战士，在六月三十日前全部集中，先在北金进行培训学习，后期将派送至非洲进行为期一年的特训，至于特训的时间和地点，待定！ 当陈大河从张老爷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有些茫然，“老爷子，那边都还没准备好呢，你们这么快就选好人啦？” “选人还不简单，”张老爷子面带不屑地撇撇嘴，傲然说道，“一个通知发下去，让每个军区选送五个人，全部写好遗嘱送到北金来，先集中训练一段时间，等到你说的那个猎人学校开张，就直接出发过去学，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败的死了埋在那里，成的活着派去西南，能在那里待一年活下来再派回原籍，也不用多，最多只要三年，每年派一批人去，到时候这些人就是新成立的七大军区的特种部队种子！” 写好遗嘱？！ 陈大河愣了愣，咂咂嘴没有吭声，单单是这一个条件，估计就能拦下九成九的关系户，要是真有不怕死的，就算真有背景也得认，毕竟他之前说过，猎人学校也是有死亡名额的，而且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全部都是不掺假的实战，战场上子弹可没长眼睛，不管你是姓谁的！ 更别说闯过了猎人学校的考试，还有西南战场等着他们，那里可是要打到九零年，足够他们实习的了。 “小子，”张老爷子拍拍大腿，“我手头上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他说的自然是去找自己几十年没见的乖闺女，也就是茜茜的亲妈。 陈大河回过神，轻声说道，“我都可以啊，茜茜也跟单位请好了假，随时都能走。” “那行，”老爷子点点头，“宜早不宜迟，老子也假公济私一把，正好后天有架军机要飞荆江，我们直接坐飞机过去，到了那里再转车。” 军机？ 还直飞荆江？ 荆江确实有个军用机场没错，还是当年老常在的时候，为了抗战修建的简易机场，只不过那里一年也飞不了几架飞机，您老竟然说刚好明天有架军机飞过去执行公务？ 此时陈大河只能呵呵。 只不过，那军机也能坐人？ 幸好本帅哥早有准备！ 当即微微一笑，对着张老爷子说道，“老爷子，也别等后天了，我借了一架飞机，咱们明天就直接过去吧，就是不知道荆江机场能不能停大型客机？” “嗯？”张老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说啥？借了一架飞机？那玩意儿还能借？” “啊，”陈大河点点头，“光都能借，飞机怎么就不能接啦！” 张老爷子愣愣地回不过神来，飞机也是能借的吗？ 于是第二天，当一行人开着车来到首都机场，通过贵宾通道进入停机坪的时候，张老爷子看着眼前红白相间的大型宽体波音飞机，嘴巴还是没能合拢。 等到登上飞机之后，看着里面的豪华设施，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东摸摸西看看，还在安排给他的那间客房的床上打了个滚，好不容易等到飞机准备起飞，在空姐的安排下到座椅上做好，捆好安全带之后，才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着陈大河，“小子，这飞机，是那个奥利弗的？” “算是吧，”陈大河帮茜茜把安全带绑好，又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轻声笑道，“EO集团成立了一家航空公司，这架飞机是专门提供给高端客户的，平时就停在香江机场，也没人用，我就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先借过来用用，就是不知道荆江机场能不能停，不能的话就只能降落在汉口了。” “停是肯定能停，”张老爷子唏嘘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那里的机场经过几次翻修，虽然还不能作为正式机场，不过偶尔停几回大飞机还是没问题，只是我就在想在，咱们堂堂这么大一个国家，这马路上跑的汽车都没几辆，他们老美竟然连私人都能买飞机了，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些啊。” “差距肯定有，但这种距离也不是大到让人绝望，”陈大河笑道，“只要咱们肯努力，一年不行就十年，一代不行就两代，总有超过他们的时候。” “嗯，你这个精神头不错，有主席教导过的那种愚公移山的劲头儿，”张老爷子点了点头，哑然笑道，“我也就是看到差距，突然心有感慨，不过有差距咱们不怕，只要奋起直追，总能赶上他们！” 飞机进入平流层，众人将安全带解开，茜茜将儿子接过去，抱到房间去休息，叶正根图安和张老爷子的两个警卫竟然跑去娱乐室打麻将，陈大河则留在客厅里和老爷子聊天。 一段闲聊过后，老爷子突然说道，“小子，你和那个奥利弗，还有那个杰罗姆的真正关系，我也就不问了，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只不过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 陈大河眉头轻挑，“您说。” 老爷子转过头，定睛看着他，“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别忘了你的身份！” 听到这话，陈大河毫不犹豫咧嘴一笑，“老爷子，您觉得，以我和奥利弗或者杰罗姆的关系，是不能移民去美国或瑞士还是咋地？咱现在依然还是中国人呢！” “好，”老爷子仰头哈哈一笑，“算我老头子多管闲事，不过，要我说啊，你小子还是胆子太小，明明有十分本事，却不被逼一逼压根就不露出来，而且就算逼了一把，也就显露个两三分，比我这个老头子还爱藏拙，不像个年轻人！你是信不过公家还是怎么滴？！” 陈大河撇撇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我这是在听老祖宗的话！” “狗屁，”张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儿，有老头子在，怕啥！” 第九百一十七章 车 还年轻人的样，陈大河眼角微抽，看了看身边摆出傲睨万物姿态的张老爷子，心里暗暗吐槽，连你亲孙子那么高调的人，这几年都开始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我要是高调起来，还能发展到今天？！ 不过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提，只是和陈大河闲聊，但看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心思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陈大河看在眼里，也没点破，耐心地陪他聊着天，时间一点点过去，飞机在云层上方掠过，还不到中午，就停在了荆江机场简陋的停机坪上。 下了飞机之后，老爷子也不挪地方，直接就在停机坪上和机场方面的守军领导见了面，也是他要求对这次的行程保密，否则别说市里，就是省里的领导也要亲自过来接机，哪像现在大猫小猫三两只，呃，那是用老爷子的眼光看，在陈大河眼里他们所有人都差不多，现在还没回复军衔制，都是一身绿军装，看不出谁大谁小啊。 简短几句寒暄过后，张老爷子直接对其中一人说道，“我这次过来是私事，不用惊动其他人，给我准备两辆车就行。” “已经准备好了，”那人正要招呼人开车过来，这时陈大河却笑着摆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带了车，够用。” “嗯？”张老爷子眼睛一瞪，随即看向身后的飞机，“这玩意儿还能装车？” “能啊，”陈大河指着机舱尾部已经打开的货舱门，“后面有个小仓库，里面有四个停车位，这次我带了两辆车过来，应该够用。” 话音刚落，便看见两辆体型与揽胜相当，全身军绿色涂装，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泽的越野车缓缓倒出，然后向这边驶来。 等车在身边不远处停稳，老爷子先是仔细看了看，突然两眼放光，走上前拍了两把，回头看向陈大河，“能防弹的？” 他自己的座驾就是一辆能防弹的红旗，自然能看出防弹车的特征，只不过跟眼前这辆比起来，那辆使用了十几年的红旗就跟个玩具似的，差了不止一筹。 “不止，”陈大河咧着一口白牙，“还能防手榴弹，哪怕直接在车底爆炸也没问题。” “好家伙，”老爷子又拍了两把，满眼期待地问道，“能防炮弹不？” 陈大河脸色一僵，囧着脸说道，“那是坦克才有的功能！” 稍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可以被一枚火箭筒击中后生还，至于更高性能的材料和技术，还在研发当中。” “哈哈，那也不错了，”老爷子转过头，后退两步，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等回到陈大河面前，突然问道，“我看车标是那个伊法汽车的，这是伊法的新车型？”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对，上个星期刚从德国工厂下线，杰罗姆先生就送了两辆过来，这款车共有三个级别，这两辆是最高等级，售价每辆五十八万美元，次一等级的外观和这个差不多，就是没有防弹功能，售价十二万美元，最普通的民用版规格要稍微小一点，售价八万美元。” 越野车是第三汽车公司在初步站稳脚跟之后的又一次新尝试，也是陈大河力推的车型，与当前流行的硬朗派车型不同，伊法设计的越野车更类似于后世的SUV，线条更柔和，也更耐看些，只是受限于技术条件，底盘和动力还是传统的山地越野技术，正好这也给了车更高的通过性能。 “嗯，车好，就是价格贵了点，”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咂咂嘴笑道，“这两辆车，是跟这架飞机一起过来的？” “对，还没开过，”陈大河点点头，随后笑道，“不过安全上您可以放心，饶山在香江已经检查过，刚才我这两个朋友又检查了一遍，保证没问题。” “这我相信，”张老爷子晃了晃脑袋，冲着那些接机的领导摆摆手，随即大手一挥，“走，上车出发。” 说着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这款车后面有两排座位，采用的是比较罕见的对立式布局，中间还有个可以折叠收纳的小桌子，有点像一个小型的会客室，可以容纳六个人，坐下陈大河他们三个自然没问题，所以他和茜茜也就一起上了这辆，而老爷子的两个警卫员，一个去了前面那辆，同叶正根一起警戒开路，另一个则坐到图安旁边的副驾驶上，时刻保持警惕。 车门刚一关上，张老爷子便看着陈大河说道，“你想让我采购这款车？” 他在总后工作，正好管着这一块，陈大河突然倒腾了这两辆车过来，由不得他不多想。 茜茜瞟了这个有些陌生的姥爷一眼，没有吭声，低下头继续哄儿子睡觉。 而陈大河毫不意外地耸耸肩，“我倒是想，只不过这个价位，恐怕没什么竞争力吧。” “你倒有自知之明，”听到陈大河的话，老爷子脸色好看许多，叹口气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穷，去年选购越野车的时候，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只能挑了三款日本货，苟日的，老子打了半辈子小鬼子，到头来反倒要用小鬼子的东西，真特粮的憋屈。但没办法，谁叫咱们技术不如人，还穷得掉渣呢，你这车要是跟三林差不多的价，我还能帮你争取争取，可高太多就没办法了。” 坐上来就知道，这车是真好，但哪怕最便宜的普通型号也要比大山猫高出两倍多，等于买这个一辆能买那个三辆，这种价格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其实最早使用三林大山猫的还是地质勘探部门，正是他们的广泛赞誉才引起部队方面的注意，从而花费高价大量引进这款高性能越野车，继而在社会上泛滥开来，当然，那是以后的事，现在部队里面都还没普及呢。 “这我知道，”陈大河笑了笑，“而且据我所知，这两年采购的三林大山猫的使用评价都很不错，性价比高，比国产车又有面子，自然受欢迎。” 老爷子眉头一挑，“那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弄这两辆车来，就是为了让我老人家享受一把的？” “哈哈，让您老享受怎么啦，天经地义啊！”陈大河先是打了个哈哈，随后笑道，“当然，我也另外有点想法。” 老爷子眉毛一扬，一副就知道你不老实的表情，淡然吐出一个字，“说。” 陈大河嘿嘿一笑，“很简单，上头有需要，咱们的一汽便和第三汽车集团成立了一家专门生产中高档轿车的合资公司，而现在部队里对越野车也有需要，并且要求还更高，为什么就不能在国内选择一家有军车基础的汽车厂，也找个合作伙伴，成立一家专门生产越野车的合资公司呢，能帮助国内厂家提升技术水平且不说，就算有些零配件还是需要进口，但要是能实现国产化，” 陈大河笑着拍拍屁股下的高档真皮座椅，“不到一万美元的零配件，最终卖四五十万人民币的整车价格，和花两三万美元买一辆进口车，您选哪个？！” 张老爷子听了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即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一年一个样 张老爷子不吭声，陈大河也没在意，从茜茜手上把儿子抱过来，嘴里嘚嘚有声地逗着玩儿。 机场一般都建在远郊的地方，这里也不例外，两辆伊法防弹越野车在有点颠簸的公路上行驶，与荆江城区擦肩而过，直接往北开往京门，受限于颠簸不堪的渣土路，不到百公里的路程，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到。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张玉梅今天一直等在家里，钱卫国上午去了趟市委，匆匆将紧急的工作处理了一下，也赶回家陪着一起等。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亲自等着，无论是长辈还是领导的身份，张老爷子都值得他这样做。 车子还没停稳，翘首以盼的张玉梅便已经冲了过来，甚至顾不上半年没见的亲女儿和外孙子，一把将刚跳下车的老爷子紧紧抱住，一个爸字噎在喉咙口还没喊出来，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而从来平稳淡定的张老爷子也终于绷不住了，老泪纵横地抱着女儿，呜呜地哭出了声。 跟在张玉梅后面的钱卫国尴尬地放下还没完全举起的右手，只得将身子一转，凑到女儿女婿身边小声说着话，叶正根几个则忙着从后备箱里把带来的礼物拎回家。 等几十年没见的父女俩稍微发泄完，陈大河才上前叫他们一起进屋。 接下来便是叙旧，老爷子和女儿分别了几十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估计短时间是不会走的，而陈大河和茜茜还要回一趟上剅老家，索性就将老爷子留在这里，又留了一辆车，第二天便叫上叶正根图安开车过去，等从那边回来，和老爷子会和之后，再一起回北金。 上一次回上剅还是去年春节，一年半的时间，无论是上剅村，还是平安镇，变化都不可谓不大，这种变化不只是在平安镇以内，甚至还影响到了整个潺林县。 最典型的变化就是县里的公路，从京门一路过去都还是普通的渣土路，可一旦进了潺林县范围，就变成平整的沥青路，这样的沥青路还不止一条，似乎进出县城的几条主干路都改造成了黑色路面，不时有几辆大货车呼啸而过，显得生气勃勃。 这一路上两旁的村庄也大不一样，还记得前几年的时候，所有的村庄大部分都是土墙屋，甚至还有不少茅草房，砖瓦房少之又少，而现在则基本上都换成了砖瓦房，土墙屋反而只有寥寥几栋，伫立在田野中显得格外破落。 不仅如此，这些村庄的格局似乎参考了上剅村的规划，将绝大部分住户都集中到一起挨着路边排成排，有的还做了路面硬化，远处则是郁郁葱葱规整的农田，看上去颇有点后世新农村的影子。 等车子开进平安镇，这样的变化就更加之大，别的且不说，镇上一横一竖两条主街，竟然多了不少新楼房，那街边楼的一楼几乎全是商店，而且看这些商店的门头招牌，似乎都是私营的，商业氛围完全不输于陈大河记忆中十几年后平安镇的样子，不由得让他大感惊讶。 要说这样的场景，在南方或者江浙那边倒也常见，可对于内地来说，能有眼前这幅情景，确实非常难得啊。 倒不是说别的，主要还是跟当地的领导有关，准确的说是跟他们的思维观念有关，在陈大河的记忆里，别说八十年代，哪怕到了世纪之交的时候，在内地某些地方，也只有寥寥几家国营小店，商业氛围非常薄弱，直到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这种情况才逐渐销声匿迹，当然那是少数，但由此也能看得出主政人对当地的影响。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完全肯定，平安镇，或者说整个潺林县的领导都是旗帜鲜明地表达了立场，而且还是毫无顾忌地身体力行，这对于习惯了等一等看一看的体制人来说，不是难得是什么！ 车子沿着正街穿行，在正街十字路口向右转弯，直走到底便到了上剅新村。 这时候还不是农忙的时节，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家里歇着，或者在小区的树荫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打牌，看到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子开了进来，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北金的车牌，肯定是大河回来了。”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闻风而动，从远处聚了拢来，还有几个机灵的家伙撒腿就跑，准备去喊杨老大。 陈大河抱着儿子下车，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家里的钥匙存放在杨老大那里，现在也进不去，便在小区里的石桌石凳上坐着，和大家一起聊天。 也不说什么工作正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瞎扯，不一会儿，杨老大还没来，村里硕果仅存的几位老祖宗倒是露了面，陈大河赶紧拉着茜茜问好，又各自奉上一份礼物。 等了好半天，得到消息的杨老大终于坐着他的专用吉普车从田间地头赶了回来，先拿钥匙给开了门，又招呼几个人帮忙打扫卫生，忙活了半天之后才消停。 陈大河只是回来小住几天，家里又没人在，自然不会开火煮饭，正好小区外面就是村里建的招待所，那里也有饭馆，大厨是从县招待所请来的退休大厨，做得一手地道的本地菜，这几天的伙食就在那里解决了，还不用付钱的。 晚饭过后，茜茜抱着洗完澡的儿子回房休息，陈大河则泡上一壶茶，和杨老大一起到外面的石桌上喝茶聊天。 “杨叔，”陈大河喝了口茶，看着路灯映照下的小区，哈口气笑道，“村里的小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啊，上次我回来的时候，这些房子的外墙都还是红砖，现在就都刷上水泥了，看来这两年挣了不少钱吧。” 虽然掌管着上剅村的大权，但杨老大还是当年的老样子，背心配大裤衩，一脚抬起来踩在坐着的石凳上，咧着嘴哈哈直笑，“挣了不少，也花了不少，当年借下的五百万贷款，现在已经还了一大半，到今年年底应该就能全部还清，总算是了了庄心事，这还是零零散散花了一些，否则还得更多，房子的刷墙装饰，村子里的植树绿化，给老人安装锻炼用的器材，还弄了间图书室给娃子们学习用，这些都是这两年弄起来的，现在的日子好啊，给个神仙也不换！而且不光村里挣了钱，咱们村里的人也挣钱，除了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厂子里上班，那些多出来的劳动力，都让我打发出去干活了，” 说着指指外面，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你敢信不，平安两条街上三百多家铺子，八成的商店都是咱们村里人开的，怎么样，你杨叔这事儿办得地道吧，你的老家，是一年一个样啊！” 第九百一十九章 软实力 八成的铺子？ 陈大河一听，不禁有些惊讶，“怎么有那么多，他们从哪里进的货？镇上面还有其他村的人就没意见？” “那些货都是从深阵进的，品种多不说，还不需要批条就能买到，正好每天从深阵过来拉货的车子有不少，他们顺路就能带过来，还能省点运费，至于其他人，能有啥子意见，”杨老大仰起头晒然一笑，“镇上的人都指着进厂干活挣个编制，让他们摆个摊都不愿意，还开店？可拉倒吧！其他村的人更不用提，别说有意见，哪怕咱们村的人把铺子让给他们去做，他们都不敢！” 杨老大轻轻啐了一口，脸上带着一丝不屑，“都是些眼睛皮子浅的东西，指着承包到户的两亩地，种点庄稼卖给咱们厂子挣钱，让他们去开店做生意，一百个里边儿一百个不敢，半点忧患意识都没有，要是哪天咱们厂不收他们东西了，看他们怎么办！” 陈大河撇撇嘴没做声，你指望这年头的农民能有多少胆子去做生意？还是算了吧，别说开店了，就是让他们南下去进厂打工，愿意去的人都不多，只不过这东西好听不好说，便将话题一转，轻笑着说道，“哟，你还晓得忧患意识，不容易啊。” “那是，”杨老大满面红光地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杨叔一辈子泥腿子，就不追求进步啦？我告诉你，自打五年前办了那个酱菜厂开始，你杨叔我每天都硬逼着自个儿看一个小时书，雷打不动！” 说着瘪了瘪嘴，“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上剅是一天比一天红火，又是农场又是加工厂的，还建了这么大的房子，可天有不测风云，鬼知道哪天就要走下坡路，所以我不光要充实自己，还号召村里的人一起进步，上学的就要好好学，工作的就要好好干，没工作的也不能闲着，咱得自己创造价值，这不，有些人就开了店，有些人就合伙做生意，这日子不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吗！”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杨老大，陈大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人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他这也算是切身实践了。 说到这里，杨老大喝了一口水，视线瞄着陈大河，嘿嘿笑道，“大河，你回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明儿个跟着我到处走走看看，给提点意见？” 陈大河想了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淡然笑道，“杨叔，要说提意见，我还真有一条意见要提。” “嘿，真有？”杨老大顿时精神一震，直起腰杆看着他，“那你快说说，给提个什么意见？” 每回这小子给提意见，村里都能增收好大一笔，有了这个前提印象在，杨向明期待值自然爆棚。 他这点小心思陈大河自然能看出来，不禁笑着摆了摆手，“我这意见不是赚钱的，反倒是花钱的。” “花钱的？”杨老大先是一愣，随即竟然也没失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说说，怎么个花法？”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敛去，指着外面说道，“白天我过来的时候，发现咱们镇上的变化确实挺大，建了不少新楼，开了不少商店，路上的人也多了，大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日子比以前很明显好过了许多，但是，杨叔，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问题？”杨老大不解地挠挠脑袋，“没发现啊，有什么问题？” 陈大河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环境啊，杨叔，你没觉得街上的垃圾太多了吗？！” “垃圾？”杨老大有些不明所以，“垃圾多不多，跟我没什么关系吧，要管那也是老刘的事，扫大街的又不归我管，不关我的事啊。” “嘿嘿，”陈大河冲着他一笑，轻声说道，“杨叔，你看看现在的上剅村，种粮种菜养殖，这是农村的基本功，咱们是一样没落，农产品深加工，前前后后办起来四五家工厂，” “十三家，”杨老大突然打断他的话，见这小子脸色突然由晴转阴，立刻抬了抬手，“你说，你说，我不插嘴。”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继续说道，“好，就十三家，放眼全国，你见过有几个村能有这份家底的？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据我所知，孙老爷子在这儿待了不少时间吧？” “嗯嗯，”杨老大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待了小一年，中间离开几次不算，去年年底才回去。” “那就是了，”陈大河耸耸肩，“孙老爷子他是想写一篇论文，探讨我国农村经济的发展思路，而上剅就是他的主要素材，等他这篇论文发表之后，你觉得来上剅村考察的人会不会多？” “那还说个屁，”杨老大傲然地抬起头，“甭说那时候，就现在过来考察的人也不少啊，三天一小拨五天一大拨的，要不是老子一开始就定了规矩，所有来考察的人全部自费，否则吃都能把老子吃垮。” “哦，”陈大河晃了晃脑袋，“原来现在就很多了啊，那这么说的话，他们都看到了现在的上剅了咯？” “对啊，考察嘛，肯定要到处看看，”杨向明正说着话，突然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陈大河，“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儿满地的垃圾，他们也都看见啦？” 陈大河忍俊不禁地噗呲一笑，“杨叔，你可真逗，他们的眼睛又不带过滤，你说看没看见！”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且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上剅的工厂可都是食品相关的啊！” “这我可以保证，”杨老大连忙举起右手，“工厂里边儿绝对没问题，就是大街上有点儿不太干净。” 陈大河两手一摊，“厂里面干净，可厂外面邋遢，还不是一个样儿。” 杨老大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明天就去找老刘，哪怕上剅出一部分钱都行，一定要把平安镇的卫生问题解决！” 陈大河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平安和上剅本来就是一体的，以后来考察的人更多了，看到这里脏兮兮的，刘书记也好，你杨老大也好，脸上都没光不是！” “嗯呐嗯呐，”杨老大连连点头，总算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把这个事记在心上。 可还不到两分钟，他又故态复萌，腆着脸笑道，“大河，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意见不？管理上的也行啊。” 陈大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该说的我以前都说了，你照着我上次回来留给你的那份大纲去走，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现在上剅的产业规划不仅完善，而且还非常合理，只要不乱来就好，” 说到这里，陈大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非要我提的话，我的想法就是好好地把品牌竖起来，这个品牌不只是针对产品的，也包括了上剅的方方面面，如果说赚钱是硬实力，那这个就是软实力。罗老爷子给参考消息写过一篇文章，说的是物资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联系，他提出一个观念，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首长也非常认可，办农场办工厂是物质文明，治理垃圾治理环境就是精神文明的体现之一，当然还有其他许多东西，你可以找刘书记好好商量一些，争取把上剅，把平安，打造成一张享誉全国的名片，到那个时候，哪怕上剅所有的工厂被一把火烧光，只要这块牌子不倒，就能一夜之间重建起来！” 第九百二十章 不能说 上剅新村和陈大河原来读书的高中挨着，等杨老大回家之后，他也不管是不是晚上，直接拎着两大袋东西溜达到学校里面，去见了老校长田老爷子和郭奶奶。 两位老人家见着他是高兴得不得了，更开心的是小宝宝也带回来了，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就过去看一看，可惜小家伙已经睡了，只得等明天再说。 接下来两天，陈大河不是被杨老大拉着四处巡查，就是和茜茜一起陪着几位长辈聊天，又或者被田老爷子拉去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讲讲高考经验和大学生活，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而茜茜则基本上和郭奶奶在一起，话题的中心自然是永恒不变的小家伙，看着那老是手舞足蹈的小东西，她们倒也乐此不疲。 回来的时候计划是会在这里待上个三五天，但这才过了两天，这天一大早的丈母娘张玉梅就给村里打来电话，通过杨老大找到陈大河，叫他立刻赶到地委去，原因竟然是张老爷子要去找黄老爷子的麻烦，让他赶紧劝架去！ 陈大河一听就来了兴趣，两个老爷子打架？这把戏不能不看！ 立刻将东西一收，又简单地跟田老爷子和杨老大打了声招呼，便拉上茜茜快马加鞭往地委赶，一路上还在跟茜茜讨论，两位老爷子哪个的赢面大些，是身材高大的黄老爷子呢，还是过去身经百战如今又身居高位的张老爷子？结果惹来老婆大人一顿饱拳，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依然兴致不减。 可惜了，等他们赶到地委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再怎么仔细观察，也只能看见那一贯云淡风轻的黄老爷子脸上多了一点淤青，左眼眶的边角还有点乌印，似乎吃亏不小，但也仅此而已，无损他英俊的相貌。 而张老爷子却意气风发，风纪扣解开不说，还两手叉腰，将胸膛挺得老高，额头高昂傲然四顾，哪还有平时勤恳朴实的样子，反倒像个一朝得志的老农。 这结果不用猜，很显然是张老爷子赢了呗。 战况结束太快，黄老爷子不给力啊！ 看着陈大河略带遗憾的表情，头上贴着人精标签的两位老爷子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同仇敌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给他记上一条。 “小子，”张老爷子依然保持两手叉腰的姿势，昂着头视线瞄向陈大河，“赶紧安排一下，通知飞机上做好准备，今天我们回北金。” 可惜老爷子个头没陈大河高，气势上大打折扣，锐利的眼神飘到他身上时已经威力不足，所以半点感觉都没有，若无其事地睁大眼睛问道，“这么快就走？你今天才和黄老爷子见面，不多聊会儿？” “刚才聊完了……” “聊个屁……” 两句话同时出口，说聊完了的是黄老爷子，另一句自然便是出自张老先生。 无论表现形式是什么，两人的意思都殊途同归，说起来就一个，最好马上滚蛋，来个两不相见，省得两看相厌！ 另一个证据就是两人一看对方说了话，顿时都不吭声了。 一看这架势，陈大河便知道怎么做了，立刻叫叶正根用车载电台联系飞机，让他们做好准备，又回过头瞄了两位老爷子一眼，也不知道他们这相爱相杀的深厚友谊是如何结下的，要是能弄明白，说不定还能改编成一本书呢。 对某个不厚道晚辈的揶揄目光视而不见，黄老爷子淡然地看着女儿，“小梅，你这次去北金，就在那里多呆几天，好好孝顺你钟妈。” “废话，”张老爷子今天似乎火力全开，但凡老伙计说一句，他就非得要怼一句，“小梅过去不多呆几天，还去了就回啊，还孝顺她钟妈，我呸，苟日地，要不是你个老东西从中作梗，我那老伴儿能想闺女几十年？！还还意思说！” 黄老爷子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动声色瞟了他一眼，“注意素质，就你这样子，真不知道大首长怎么会信任提拔你的！” “我这素质怎么啦？瞧不起泥腿子是咋地？！”张老爷子袖子一撸，似乎又要开干。 陈大河一看，赶紧冲丈母娘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拍老婆胳膊，两人立刻将老爷子给拉了出去。 他随即冲黄老爷子挥挥手，“姥爷，我们走了啊。” 黄老爷子不耐烦地将手一挥，“快滚。” 话音未落，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随手扯了一份文件看。 陈大河嘴角微抽，又跟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钱卫国打了个招呼，“爸，我们走了，有时间的话就去北金玩一玩，我派人过来接。” 当了半天小透明的钱卫国终于找着了点存在感，背着双手略带威严地点了点头，“嗯，你们路上小心。”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然后和等在外面的叶正根一起离开。 等人都走了，装模作样看书的黄叶秋将手里的文件一扔，示意钱卫国将门关上，随后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张将军的身份，他现在管着总后，在老一辈中虽然名声不显，但和各位系统的首长都多多少少有些交情，曾经有一段时间也做过我的领导，今天他来我办公室这么一闹，你到省委的路子算是畅通无阻了，但是你要记住，机会是别人给的，能力才是自己的，能不能抓住机会，还要看你的本事如何，知道不？” “这我知道，本身我也没想过靠谁，把自己的本分做好才是最重要，”钱卫国先是点点头，随即脸色露出一丝苦笑，“我是真没想到，咱们家里竟然突然冒出这样一位大人物出来，只不过，爸，” 说着古怪地看了黄老爷子一眼，“我不记得您当过兵啊？” 要是老爷子有参军经历，当年被搅入风波的时候怎么会没被查出来？虽说在那种时候不一定有什么用，但这样一份资历多少也能让他少遭点罪吧。 “唔，”黄老爷子含糊地应了一声，低着头想了想，才又隐晦地说了一句，“革命工作千千万，不是只有当兵一条路，而且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以后别人要是找你问起张老和我的关系，你就说他是我年轻时候的老大哥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提，明白了吗？” 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 钱卫国虽然脑子笨了点，性子倔了点，但他不是傻，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老丈人的意思，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将这事藏到心底，肃声说道，“明白！” 从老丈人办公室里出来，钱卫国脑子里还有点兴奋。 八一年中央台播出了一部异常精彩的电视剧，敌营十八年，讲述了老一辈革命人不一样的一面，原来，老丈人当年还是跟江波一样的人呐！ 第九百二十一章 羡慕链 飞机飞到北金已经是晚上，陈大河先送了张老爷子一行回家，张玉梅自然也留在了这里，然后才准备自己和茜茜一起回去。 可还没等转身，就被张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你那两辆车，是属于你的还是第三汽车公司的？” 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抿着嘴挑挑眉头，“不管属于谁，您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那行，”张老爷子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直接说道，“留一辆下来给我用，另外叫人再送一辆新的过来，越快越好。” 再送一辆新的？ 陈大河眼珠子一转，顿时满脸兴奋地说道，“要不多送两辆吧，第二代伊法轿车已经完成研发并投产，差不多就要下线了，这款正式命名为伊法800的元首级座驾也增加了防弹车型，安全性能极佳，另外还有第三汽车集团最顶级的限量款车型，伊索·法拉西尼，这款车也有防弹功能，而且乘坐舒适性还要比伊法更高，我叫杰罗姆安排三辆车各送一辆过来，正好把第三汽车工业集团新出的三叉戟凑齐。” 本来准备拒绝的张老爷子想了想，脸色似乎有些犹疑不定。 现在那辆越野车虽然性能也很好，但用作公务车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倒是这小子刚说的两款车挺合适的，可是这价格……。 陈大河嘴角微翘，又加了一句，“这样，我先让他们把车送过来，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再说，而且，可以用第三汽车公司的名义捐赠，之后就可以随意安排使用。” 这回张老爷子没反对，轻轻应了一声，“嗯。” 想想又加了一句，“最好用他们的名义，弄个正式点的捐赠协议。” 既然这小子敢直接拍板捐赠，那他在第三银行的地位显然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也没关系，这小子的作用越大，他的价值就越大，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在国内作奸犯科，自己就有把握保他平安无事，相比之下，几辆车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些车还是为了他的事才要的呢。 陈大河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竟然真就成了！ 某人的嘴巴忍不住地往两边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放眼全国值得让老爷子亲口要车的，一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一开始还只要一辆，那么给谁用的就不言而喻了，这时候不趁机争取一把拍拍马屁，还要等什么时候去！ 同时他也明白，不是张老爷子要贪这点小便宜，而是要用这个去说服首长，推动之前他在飞机上说过的那个建议，那就是再组建一家合资公司，生产我们自己的军用越野车，否则全世界那么多好的越野车公司，为什么偏偏继续选择第三汽车集团呢，必须得尽量地展现一下技术才可以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首长他老人家亲自体验一把，那就比什么数据报告都要强！ 等回到家里，陈大河顾不上休息，立刻一个电话给杰罗姆拨了过去，也没说别的，只是让他尽快安排送三辆车过来。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有点半遮半掩的意思，除了不直接挑破自己是公司的幕后老板，其他再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上头的大佬心里面都明白着呢。 六月的北金天气已经有几分炎热，而且不时来几场雷阵雨，虽说下雨的时候有几分清凉，可等雨一过太阳出来，水汽蒸腾像个蒸笼一样，给人更添几分烦躁。 天气热了，小家伙身上的衣服也一层层减少，和他老子一样，上身就穿了一件无袖的白色大褂，下面穿着一条青色的开裆裤，亮着白花花的小屁屁，被老爹抱着满院子晃悠。 人都说七坐八爬，这个小东西的身子骨确实要比一般的孩子强健一些，正好七个月的年纪，刚学会坐起来没几天，就已经开始满屋子乱爬了，陈大河特意在前院腾了一个房间出来，在地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再垫一层细腻的牛皮凉席，墙壁上也贴了一层一米高的软胶，前后的门窗都开着，凉爽的穿堂风悠悠而过，陈大河将小东西往房间里一丢，自己搬把躺椅坐在门口，再泡上一壶明前龙井，舒服得想睡觉。 这天依然是老套路，等茜茜出去上班，陈大河又将小东西丢到房间里，自己在房门口坐着，兰婶冲好的茶就摆在手边的几凳上，触手可及，可惜刚泡好的茶烫了点，要待会儿才能喝。 就在他躺在躺椅上，不时瞟一眼自顾自在里面打滚，嘴里还不时咯咯直笑的小家伙，手里拿着一本左传，看得想睡觉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你小子这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吧，真的能把那些忙得要死的人气死。” 陈大河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许久没见的北大法语班老班长郑新和，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话有语病，他们到底是忙死的呢，还是被我气死的呢！” “管他怎么死，”郑新和也哈哈笑着走过来，“反正我到你这儿躲清闲来了。” “来得正好，”陈大河将手里的书一丢，站起来说道，“走，咱们到里面去坐，我给你整几个好菜，正好天气热，喝点燕啤解渴。” “大上午的喝什么酒啊，要喝待会儿再喝，”郑新和摆摆手，一屁股在连着廊柱的石条椅上坐下，“也不用去里面，就这儿吹吹风也挺凉快，正好也看看大侄子。” “那也行，”都是老熟人，陈大河也不跟他客气，顺势坐回到躺椅上，等兰婶给郑新和送上一杯茶，才笑着说道，“你老哥自打进了单位上班，是一天忙过一天，今儿个怎么有空跑我这儿躲清闲来了？” “我说你小子是太清闲，闲得连时间都忘了吧，”郑新和笑着连连摇头，“今天可是星期天，还不准我休息一回啊！” “嗯？星期天吗？”陈大河眨眨眼，还是没能想起今天到底星期几。 自打他离职之后，就没关心过日期，茜茜虽然在上班，但她那工作有点特殊，忙起来的时候连轴转，等忙完了又能休息好几天，自然也不会去管什么工作日休息日的。 不过这不重要，陈大河挥挥手，“管他星期几，既然来了，咱们哥俩得好好聊聊，平时我怕打扰你们工作，也就没去找你们，哪成想你们这些人竟然也不来找我的，同在一座城，怕是有小半年没见了吧。” 郑新和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你这话还真是说对了，平日里大家伙都是忙得昏天暗地，别的人不说，你原来跟夏萍在一个单位，她那是什么状态你再清楚不过，不光是你，其他人能见上面的也就那么几个，还是因为大家住得近，偶尔下班或是周末的时候凑到一块儿搭个伙，他们那些家伙都在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觉得，现在工作了再去看，生活是真不容易啊。” 看着煞有其事的郑新和，陈大河不禁哑然失笑，“得了吧你，你们这些人都是在部委单位上班，要是还在喊生活不容易，叫其他人该怎么活！” 郑新和也摇头直笑，指着陈大河说道，“这是不是就像我们在羡慕你一样，还有好多人都在羡慕我们呢？！” 陈大河耸耸肩，“你说呢！” 两人视线相对，不禁同时哈哈大笑。 第九百二十二章 房子 两人许久没见，这一聊就到了中午，陈大河将爬累了昏昏欲睡的儿子抱起来，交给兰婶送回房间去睡觉，自己则和郑新和去餐厅吃饭。 天气热了，菜式也比较简单，一碟卤肉一碟花生米，再加两个小炒，又提了一箱冰镇啤酒出来，两人一人一瓶拿着就开吹。 一口气灌下大半瓶，陈大河哈了口气，抹着嘴巴说道，“嫂子那个馆子现在生意怎么样？” “还行，”郑新和咧着嘴呵呵笑道，“还真是多亏你当年帮忙支起了这家馆子，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要不然还得跟大部分人一样，分个小宿舍，全家大小挤在一块儿，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将酒瓶放在桌上，稍微顿了顿，郑新和脸上的笑容收敛，看着陈大河正色说道，“大河，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大河也放下手里的筷子，面带微笑看向他，“就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是无事不登门，说吧，什么事。” “是这么回事儿，”郑新和低下头，轻声说道，“上个月的时候，樊博旺过来找我，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给说了门亲事，那姑娘我见过，人挺不错的，就是人姑娘家里给提了个条件，新房得安在北金，还有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的都不能少了。” 哎哟喂，陈大河一听顿时睁大眼睛，这要求可不低，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的也就罢了，这年头就有丈母娘要房的，还指定是北金，意识挺超前啊。 郑新和继续说道，“他们老家的人以为，樊子是大学生，又在部委单位上班，肯定条件不差，所以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可现实怎么样呢，部委里边儿比起一般的单位确实算不错了，睡觉有宿舍，吃饭有食堂，每个月除了工资还有奖金，但真实情况你也知道，就算大学生的起点再高，那也是要算工龄的，现在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生活是够了，买房却差得远，而单位分房呢，要先结婚，再排队，等房子到手起码是几年以后的事，这么长的时间他哪里等得了，所以家里人就想办法凑了一部分，又借了一部分，打算让他先在北金买一间小点的房子凑合着住，” 陈大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突然问道，“那他现在是钱不够？” 现在北金的房价虽然跟后世远远不能比，但也不是几年前他买房的时候，一套独门独院的宅子只要四五千，要是买大杂院里不带厨卫的套房更便宜，一千多块就能成交，不过，首先得有人卖。经过这四五年的发展，如今的房价也几乎翻了一倍多，就像他现在住的这套四进的大院子，当年买的时候花了小五万，当然，那是他买贵了，真实价格三四万也就差不多了，但现在要是放出去，七八万妥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樊博旺家庭条件一般，就算又凑又借，能有多少？！多半还是钱不趁手，去找郑新和借钱了，毕竟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走的就比较近，而且老郑家里开了个小餐馆，这几年攒了不少钱，也有钱往外借，以郑新和的性格不会不借，只是他不明白，郑新和又为什么来找他。 很意外的，郑新和摇摇头，“钱虽然差了些，但也不多，真要遇到合适的，我给他凑点也就够了，但问题是，找不着合适的房子！” 陈大河听了一愣，“找不着房子？” “对，”郑新和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几个月以来，每逢周末他都要出去寻摸房子，有时候连晚上也要出去找，可找来找去，都不太满意。有的是太大了，一整套的宅子，他钱不够拿不下，而且里边还住着别的人呢，小点的单房呢，基本上没有，好不容易找着一套，结果连个房证都没有，证都没有买个屁啊！他来找我之后，我也陪着他找了一段时间，现实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本来我还想着，我来给他凑一点儿，干脆买个小点的整套院子，可不曾想，那唯一一套没人住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私自搭建的偏院，勉强能住一两户人不说，喊价还要六千块，而且还没有房证，除了这一套，其他就是些大院子，但大院子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吧，如今满北金城里打量，哪个院子不是住着十几户人家，不管有证没证都在那儿趴着，赶又不能赶，你说这样的房子，能买吗？！” “是不能买，”陈大河咂咂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看着他，“那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让我出面，给他寻摸套合适的房子？” 无论是分房时代，还是商品房时代，住房永远是国人绕不开的话题，就像前几年他买的那二十几套宅子，在他买下来之前，几乎每一套里面都住了十几户人家，之所以他能顺利拿下来，除了有那帮子师兄姐出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是直接拿美元买的房，在当时外汇第一的大环境下以美元开道，腾空那些入驻人家自然不会太难。 而现在樊博望想要买房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多怀里揣着好几百上千平米大宅子房契的原户主，自己还窝在自家某个偏房里苟且呢，对于那些多年前分配住在家里的人家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鼎鼎大名的恭亲王府，如今都被八家单位割据，住了两百多户人家，由此可见北金现在的住房紧张到什么程度。 这个年代想买套合适的房子，可没那么简单。 郑新和听了陈大河的问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大河，我是左思右想，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直接帮樊子，樊子想结婚了要买房，那咱们班上的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也想要买房子？今天我要是帮了樊子，以后别的同学找上门来，我是帮还是不帮？大家关系虽然有远有近，但总归差不离，帮，我本事有限，不帮，就是厚此薄彼，要是出钱出力反而还惹来一身怨气，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这几天我是思来想去，最后勉强想到个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就过来找你商量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另有想法 陈大河抿了抿嘴，冲着郑新和昂昂头，“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是这样想的，”郑新和敲了敲桌子，轻声说道，“你认识的人多，脑子也比我们要灵活些，你能不能帮忙寻摸一套大点的宅子，一定要没有手尾，干干净净的那种，先直接买下来，然后我去问那些同学，他们有多少人要买房的，到我这里来报个名，我统计之后，再转卖给他们。” 陈大河咧了咧嘴，伸出手冲他比了个二，“有两个问题，第一，咱们班除了我，你，还有家就在北金的老王，哦，对了，还得算上出国了的彭雪晴和林如平，十九减五，等于十四，要是这十四个人都要买房子，多大的宅子才够？！第二，要是想买房子的人数不够，宅子买大了，又该怎么办？” 他自己是有钱，别说买一套宅子转卖给其他人，就是一人送他一套都没问题，但正如郑新和所说，升米恩斗米仇的，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更怕某些人拿恩情当理所当然，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连郑新和都不会做，他当然更加不会。 而郑新和听了他的问题，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有想过，一般来说，三进的宅子住进十四户人家应该够了，如果是四进当然最好，所以买房就买三进或四进的，万一要是同学们不是都要房子，那也没关系，要是有剩余的，我全包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住餐馆后院里边儿，那里人多嘴杂，虎子回家做作业都不安生，不是个正经住人的地方，正想着买套合适的房子去住，大点儿也没关系，以后留给虎子也行。而且同学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矛盾再多也比跟别的陌生人一起住要强百倍！” 陈大河瘪瘪嘴，“那钱呢？就算他们真的想买房，可不是每个人家里都能凑出钱来啊，现在一套三进的院子起码要六万，四进的更是要八万以上，分到每个人头上，那就是五六千块钱，你觉得就咱们班那些同学，有多少能拿出五六千的？” 郑新和低下头长出一口气，沉声说道，“来之前我想过了，一套房子七八万，只要里边儿没有赖着不走的，能让人轻轻松松搬进去，这个钱，我可以先出，回头让他们慢慢还我就行。” 陈大河眉头一挑，“哦豁，可以啊老班，七八万都能拿出来，你这馆子挺能挣的啊！” 如今万元户都是新闻报纸吹捧的对象，能拿出七八万的，身家至少是十万以上，虽然他能预估到这个餐馆能挣钱，却没想到这么快老郑同志就成了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之一了。 “挣是能挣，就是太苦，早上三四点就得出去进货，忙到晚上九十点才能休息，我老婆都瘦了两三圈，”郑新和苦笑着摇摇头，“本来我是想着，拿这笔钱重新开家大点的饭馆，多请几个人，让桂花歇歇，管管账就得了，但现在既然同学们有实际需求，我也不能看着不管，就先拿出来应应急吧。” 陈大河听了，抿着嘴想了想，片刻之后轻声说道，“老郑，你也不用将所有事儿都往自己肩上扛，固然咱们班上的同学都是知根知底，但人都是会变的，以后怎么样都不好说，这又不是救急，你拿自己的钱借给他们，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郑新和嘴角一撇，“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能怎么办呢，同学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同学遭罪，什么都不干吧。” 陈大河一听，顿时嘿嘿一笑，“我说老郑，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是在给我下套呢，照你这么说，我这四进的宅子就该给让给他们？！” “不是这么回事儿，”郑新和赶紧连连摆手，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么个意思，再这么胡说我可要走了啊。” 明明就是过来商量办法的，结果被陈大河这么一说，反而像是自己上门来逼宫一样，要是因为顾忌那边同学的想法，却得罪了这边，岂不是顾此失彼，还不如不来呢。 “行行行，我没说你有这个意思，”陈大河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你想的这个法子，不能说行不通，反而可行性也挺高的，只不过这是你一厢情愿，你愿意老同学住一起，保不齐别的人未必这么想啊，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另外一个想法？”郑新和重新坐好，顿时脖子一伸，身体往前倾，“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陈大河双臂撑在桌面上，看着他嘿嘿一笑，“就在这两年，深阵那边出了几个商品房小区，你知道吗？” “商品房小区？”郑新和眉头微皱，“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的意思是，给他们找商品房，类似花园村华侨公寓那种？但是自从华侨公寓之后，除了在团结湖的统建房小区拨了两栋卖给个人，北金就没有商品房卖了啊。” 陈大河以前也以为，修建于80年的深阵东湖丽园是国内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但其实早在五九年的时候，尚海就兴建过第一所商品外汇公寓，华侨公寓，正是有了这个榜样，在三年之后，也就是六二年的时候，北金也兴建了这样一所专门针对华侨的公寓，总楼高四层楼的花园村华侨公寓，当时每平方米售价在155到175元之间，一套222平米的房子，总价还不到三万九千元，比起五十年后的市场价，还没有同地段半平米的单价高。 但那是专门针对华侨的，也只收外汇，在那之后就没有兴建过真正的商品房了，就算有些国企拿地建房，那也是有针对性地销售，讲究的是统筹管理，也就是统筹拿地，统一定价，定向销售，除此之外，不允许单位私自建房，更不允许向私人卖房，与后世商品房的概念大不一样，直到九三年出台了公司法，并在深阵市场理念的影响下，民间资本进入地产行业，那时候北金的房地产市场才正式放开。 所以郑新和这么一说，陈大河就明白他的意思。 举起手摆了摆，陈大河笑着轻声说道，“先不说商品房的事，我就问一句，樊子他定的结婚时间，是什么时候？” “定什么结婚时间啊，”郑新和甩甩脑袋，撇着嘴角说道，“刚才都说了，他对象家里人要求必须在北金有房，才肯同意他们的婚事，至于时间期限，倒是没定。” “那就行，”陈大河点点头，抿着嘴嘿嘿一笑，“既然这样，那你就告诉樊子，让他等一等，我保管让他在年底春节之前，住上独套的新房！” 第九百二十四章 想当然 独套的新房？有那么多的新房买吗？ 郑新和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打算怎么做？” 陈大河嘿嘿一笑，重新拿起筷子，悠哉悠哉地说道，“怎么做先不用管，待会儿回去你就可以召集同学们，到时候就跟他们说，位置大概就在动物园到中关村这一带，有新建的楼房公寓出售，面积房型分为三种规格，八十方的两房两厅，九十方的三房两厅和一百方的四房两厅，所有房子全部有厨房和卫生间，暖气和管道煤气都安装入户，还带高等装修，贴瓷砖刷墙漆的那种，而且很可能是带电梯的高层公寓，最快元旦前可以入住，就问他们愿不愿意买。” 郑新和有点懵。 动物园到中关村这一带？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不过没关系，虽说比起四九城的老城区，这个位置有点远了，但对于他们这些在北大生活四年的人来说，这个区域反而更熟悉些，所以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这年头房子还有那么好条件的吗？ 有厨房卫生间，有暖气和管道煤气，最离谱的竟然是还有电梯？！ 郑新和眨眨眼睛，“有这么好的房子卖？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那些专门卖给外国人和华侨，用来挣外汇的高档公寓，哪个小区能有这么好的条件？一层一间公共厕所，厨房就在楼道上，这才是正常配置啊。 “你当然不知道，”陈大河呵呵笑道，“因为房子还没建呢。” “没建你说个屁，”郑新和哭笑不得地指着他，“你小子，这种事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啦，”陈大河挑了一片牛肉丢到嘴里，嚼了两口咽下后说道，“现在是还没建，但到时候肯定有房子卖，要是没房子，” 说着拿筷子往外边一指，“就这条胡同，还有三套三进的宅子空着，他们看上哪套，随便拿走！” 嗯？ 郑新和看看外面，再回头看看他，“你说真的？” 有没有三套他不知道，反正隔壁那套三进的宅子，也就是年初的时候大侄子办满月酒的地方，那绝对是陈大河的，但这不是关键，既然他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有房子可以买。 陈大河嘴角上挑，“比真金还真，反正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房子的问题我来解决。” “好，”郑新和抄起啤酒灌了一大口，然后将嘴巴一抹，看着他说道，“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他们那边我去说，到时候要是真没房子，也不白要你的，就按刚才我说的办法，你出让一套就行。” 等吃了两口菜，郑新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忘了问，“唉，大河，你刚说的房子那么好，应该很贵吧？” 陈大河耸耸肩，“没有经过测算，具体房价还不好说，市场价应该不低于六七百，但我可以做主，给他们最优惠的价格，” 皱着眉头默默算了一遍，这年头北金的房价是多少来着？ 大概是在八七或八八年的时候，童话大王郑老在北金买了十套房放读者来信，当时的价格是一千四，这样倒推的话，现在的房价应该是在一千左右吧。 可是不对啊，虽然这时候的北金房地产市场还不成气候，只有几家国企在搞统建统销，流到市面上的房源不多，但大致的行情他还是知道一些，大概也就在五六百左右，当然那是普通住宅，他这个配套完善高档装修的，肯定要更高些，可再高也到不了一千，怎么会差那么多？ 等等，陈大河猛地一惊，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如果按前几年的通货膨胀率来推算，三四年之后的房价确实不应该那么高，但是从今年，也就是八五年开始，国内的M2新增量可是节节攀高啊，八八和八九两年甚至超过惊人的百分之十八，由此引发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恶性通货膨胀，后世称之为坐着奔驰的通货膨胀，他一个学金融的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对面的郑新和看见陈大河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禁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要不然就按市场价卖给他们也行啊。” “不是，我刚才想到另外一件事，”陈大河摆摆手，笑了笑说道，“房子的单价，就按五百一平米给他们报，愿意买的就可以找你报名，我先把最好的房源留给他们。” “哦，五百一平米，”郑新和先是点点头，紧接着一愣，满脸愕然地看着陈大河，“那一套房子，不是最少也要四万块？！” 刚才他是没反应过来，等算过总账才发现，最小的两房是八十平米，五百一平米，可不就是要四万块么，这时候买一套小点的独门独院的四合院也就一万出头的样子，这价格，真不是一般的贵。 不像后世的四合院寸土寸金，这个时候的人跟愿意住生活便利的楼房多一些，反倒厕所厨房水龙头都在外面的四合院大部分都住得憋屈，需求决定供给，两者之间的价格差别自然很大，否则陈大河也不会在几年前就想着谋划，建几个小区房，用楼房去换四合院的计划。 可一套房子四万块，能买得起的真不多。 陈大河也知道老郑在担心什么，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能一口气拿出四五万的人不多，不过，我赚钱的本事你们应该不会怀疑吧？” 郑新和立刻摇头，“当然不会。” 且不说当初陈大河供职的琼斯公司，如今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外资企业，单单是建议他开餐馆的事，就足以证明陈大河的商业眼光一流，这点他们班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否认。 “那好，”陈大河手里的筷子点了点他，正色说道，“我就强调两点，你可以转告给他们，第一，现在要是不买房，未来的房价会越来越贵，这一点从物价的走势上就可以看出来，第二，手头上暂时没钱没关系，可以找你借，也可以找我借，要是抹不开脸，没关系，还可以找银行借，我说的这个小区，他们将会和第三国际银行联合提供购房贷款，只需要一成首付，就可以安安稳稳住进去，以后只需要每个月还贷款就可以，而且除了房价优惠之外，我还可以帮他们拿到最低的贷款利率。” “银行贷款？”郑新和诧异地看了看他，脸色似乎有些犹豫，好半晌才问道，“那你估摸着，一个月要还多少钱？” “我算算啊，”陈大河拿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写划划，片刻后突然脸色一僵，伸手将桌面的水渍抹去，面带尴尬地笑了笑，“银行贷款就算了，还是我借给他们吧。” 一套四万的房子，贷款九成，哪怕按最低百分之三的利息计算，一个月都要还一百五十多块钱，就凭这些同学一个月不到几十块钱的工资，别说生活了，连还贷款都不够，难不成到时候都去喝西北风啊。 所以现实点，要么此事作罢，还是按郑新和的方案来，给他们买套没有手尾的宅子得了，要么就自己借钱给他们，等他们以后挣钱了再慢慢还。 想到这里，陈大河暗暗叹了口气，是自己想当然了啊。 第九百二十五章 抢占先机 先前郑新和说起房子的事，陈大河就打算把楼房换四合院的计划提前个几年实施。 虽说如今北金还没有土地出让交易，但作为实力雄厚的第三国际银行旗下的地产公司，买几块闲置的土地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与提取利润消耗外汇占款相比，国内巴不得他们将资金留下来，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资源自然不足为道。 到时候弄个小区，建上几栋楼房，只需要将风声放出去，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主动上门，用狭窄拥挤的四合院平房来换楼房。 顺其自然，给自己的同学留几套房子，低价卖给他们不是很正常么。 既然是建房子，他肯定要用最高的标准来要求，什么水电暖煤全部连接到户，而且一步装修到位，才不像后世的黑心房产商，让消费者掏空几代人的口袋，最后只换回一套空壳子，在这一点上，哪怕他再不喜欢日本人，也不得不说应该跟他们学习一下，在他们的房产商看来，没有经过装修的房子就是未完成品，没有完成的商品，怎么能出售呢？！ 至于其他的，要不是现在没有网络和有线电视，这些东西也绝对不会落下，但预留个电话接口还是可以的。 水电暖自然不用说，之前没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陈大河还以为这个时代是没有管道煤气，却没想到早在七七年的时候，北金就建成了第一个管道煤气试验工程，只是后来并没有得到多少推广而已，而且这时候的煤气还不是后世使用的清洁天然气，而是人工煤气，也就是由煤、焦炭等固体燃料或重油等液体燃料经干馏、汽化或裂解等过程所制得的气体，热值还不到天然气的一半，而使用上天然气，那是九七年之后的事。 但不管再怎么说，管道煤气也要比如今主流的蜂窝煤强百倍。 最起码也让北京的物资储备局少买点家庭用的铁皮管子和铸铁蜂窝煤炉不是！这些家用的玩意儿如今可是国家级的战略储备物资，仓库里随时备着几万套的！在暖气和管道煤气没有普及的情况下，这些可是影响到老百姓能否顺利过冬的重要设备，容不得半点马虎。可惜，不需要等到管道天然气普及，只待瓶装煤气得到推广应用之后，这些作用单一的家伙什也只能当做废品出售了。 话题转回来，这种水电煤暖通信设施完备的房子要是建成了，不管是换也好，还是直接卖也好，肯定会很受老百姓的欢迎。 只不过刚才跟郑新和商量过，尤其是算完贷款的账之后，却发现这样的房子完全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承受得起的。 哪怕不接通煤气，只是水电暖这类最普通的设施，对老百姓来说房价依然高不可及，果然任何时候，房子对于普通老百姓都是高价值的商品，可望而不可及。 在缺少贷款，或者说老百姓还不认同贷款买房的时代，建好的房子除了陈大河个人目的的以房换房，只能将那些先富起来的人作为市场目标群体。 比如作为一年一个万元户的出租车司机，他们应该会和乐意买上这样一套看上去很气派的小区楼房吧！ 就在陈大河陷入沉思的时候，郑新和正准备夹菜的筷子突然收了回来，满脸愕然地看着他，“全部找你借？一个人四五万，十个人就是四五十万，你能有这么多闲钱？” 陈大河有钱这点他不会怀疑，但正常人谁会在家里留那么多闲钱啊，一借这么多不说，最关键的是短时间可换不了，那不等于是陈大河白送了同学们一人一套房吗？！ 陈大河回过神来，看着他嘿嘿一笑，“钱我是有的，借给他们也没什么问题，还是那句话，如果今天不买房，以后的房价肯定是越来越高，你是在外经贸部工作的，咱们国内的发展情况你最了解，这点不用我多说了吧。至于还不还得上，他们也不用太担心，先把日子过好，有条件了再还不迟，而且要是肯听我的话，我保证他们十年内全部都能还清，而且还能再赚出多几倍的钱！” “多几倍的钱不敢想，”郑新和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样，下个周末，我把同学们都叫我那儿去开个会，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反正啊，你说的那种房子，嘿嘿，给我留一套，就要一百平四房的，正好过两年把我老父母接过来享享清福，还有未来的发财机会，别人我管不着，反正我肯定跟！” “嘿嘿，”陈大河看了看他，挑了块肉丢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呵呵笑道，“既然你有钱，也愿意听我的，那我就再给你个建议，楼房可以先买一套，完了呢再买两套四合院放着，也就是这些年四合院比楼房便宜，但要不了十年，老城里平房的价格就要超过楼房，你信不？！” 郑新和眉头一挑，“那我也一事不烦二主，反正就八万块钱，全部交给你，除了那套楼房，剩下的三万你看着买。” 他是不懂经济，也不懂什么社会发展之类的鬼东西，但只记得一点，那就是论眼光论赚钱，全班同学绑一块儿也抵不上人陈大河一只眼睛，所以说，听老陈的绝对没错！ 至于其他人，是借钱还是不借，是买楼房还是平房，以后还愿不愿意听老陈的话走，统统随他们的便，他只是个老班，又不是他们的老爹，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当即将这些事都抛在脑后，抓起面前的酒瓶往对面碰过去。 一顿饭吃到杯盘狼藉，醉醺醺的郑新和让叶正根送了回去，陈大河则用冷水擦了把脸，走向书房，准备再给杰罗姆打个电话。 前天才因为答应张老爷子捐三辆车的事给他打过电话，今天又要落实进军北金房地产的事，还有争取拿下北金的房贷业务，索性叫他再来一趟国内得了。 说起房贷业务，虽说国内目前老百姓宁可找人借钱，也不愿意找银行贷款，就算推出了也可能没多少业务量，但只要先拿下这业务许可，后续就可以慢慢操作，当未来房地产大潮兴起的时候，抢占一步先机。 更何况，任何一个市场不都是开拓出来的么，虽然借助时代的发展能事半功倍，但当前提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未必不能打出一片天地，至于成绩如何，就要看市场策略和业务人员的素质了，哪怕是尽人事听天命，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陈大河脚步踉跄地走到书房，刚准备拿起话筒，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甩甩头稍微清醒一下，陈大河提起话筒放到耳边，“喂，我陈大河，哪位？” 第九百二十六章 凑巧 听筒里响起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三哥，是我啊。” “继红？”陈大河愣了愣，诧异地将话筒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放到耳边，“怎么是你打电话，爸妈呢？” 平时小妹陈继红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不光是她，二姐陈大红也一样，有事没事都是老爸老妈打电话过来，今天怎么是她，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还好，小妹很快说道，“爸妈都在上班呢，就是我有事找你，” 她有事？陈大河满头的问号，小妹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要零花钱啊？ 陈家兄妹之间从来就没有客气两个字，所以小妹直接说道，“我要填志愿了，你说我是报北大还是清华啊？” 要填志愿了吗？ 陈大河闻言一愣，不禁抓了抓脑袋，对哦，现在又到了六月份，小妹今年高考，先填志愿再考试，这才是正规流程，哪像自己和茜茜，等考试完了才补填了个志愿加塞进去，其实没屁用，档案早就让李老爷子安排锁定了，还害得自己白兴奋一场。 摇摇头回过神来，陈大河没好气地问道，“张嘴北大闭嘴清华，你对自己成绩很有自信啊，上个月月考考了多少分？” “嘿嘿，稍微差了点，”陈继红干笑了两声，讨好地说道，“不过不是还有三哥你吗，帮忙打声招呼呗，等我来了北金，绝对帮你带小侄子！” “得了吧你，带你侄子的人多得是，”陈大河轻哼一声，嘴角却微微上翘，“小小年纪就不走正道，让我给你开后门，想都别想。” “呜呜，”陈继红噘着嘴娇哼着说道，“其实人家成绩很好的，老师都说有希望考上北大，找你就是图个安心嘛，三哥，求求你了。” “不行，”陈大河继续摇头，本来只是想逗逗小妹，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一件事，一颗心猛地吊起来，不觉皱起眉头板着脸说道，“红红，关于报考什么学校，去哪里上学这个事，我现在非常严肃认真地跟你说，你一定要听我的，明不明白？” 陈继红一听三哥这语气，顿时有点发懵，但还是很乖巧地点点头，“嗯，三哥你说。”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你填报志愿的时候，只许报广栋的学校，中大或暨大都可以，要是没有把握，就本地的深大，或者开放大学也行，李爷爷过几天就会去深阵，他是开放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孙爷爷是副校长，也会跟他一起过去，哪怕你考试分数差点也没关系，他们会把你招进去，另外还有许多北金这边大学的老教授都会过去讲课，论师资力量不输于一般的重点大学，所以报这所学校也不差，至于外地的，尤其是北金的大学，一定不能报，听见没有？” 陈大河是越说语气越重，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吓得陈继红打了个哆嗦，噘着嘴眼泪都快下来了，“呜呜，说就说啊，吼那么大声干嘛，” 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了，就报开放大学。” 陈大河长出一口气，将语气放缓，轻声说道，“别怪三哥吼你，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听三哥的，至于原因，过些天三哥会去一趟深阵，到时候再跟你说。” “哦，”陈继红应了一声，又聊了几句家常之后，才挂断电话。 陈大河放下话筒，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要不是今天小妹打电话过来，自己真差点忘了这个事，未来这几年，上大学最好还是在广栋，其他地方或轻或重都有些问题，但哪儿轻哪儿重他不清楚，所以最好都不去，如果说别的地方还只是有可能，那唯有一个北金是万万不能来的，不光这样，自己也得计划一下，过两年带着茜茜出国呆几年，最后等老毛子扯淡了再回来，至于理由，留学或许是个不错的借口，就是不知道茜茜有没有这个想法。 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陈大河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杰罗姆打电话，便又拿起话筒拨了出去。 结果很意外，杰罗姆在苏黎世总部办公室的秘书告诉陈大河，他昨天傍晚就已经乘坐包机从苏黎世直飞北金，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吧。 昨天？ 陈大河放下电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现在是下午，苏黎世是早上，他们的昨天傍晚就是这里的凌晨，倒推十一二个小时，确实应该到了。 算时差就是麻烦。 陈大河揉了把脸，索性就在书房里坐着，等杰罗姆的电话。 结果一等等到将近傍晚时分，茜茜都快下班回家了，桌上的电话还是没响，陈大河拍拍屁股也懒得等了，直接出了书房走到前院，正准备抱儿子出去外面遛弯，顺便等老婆回来，却发现一群人从影壁后面转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杰罗姆，而另一个趾高气扬走路生风的俏佳人，竟然是小半年没见的奥利弗。 陈大河两手叉腰地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人嘿嘿直笑，“你们两个一东一西的，怎么跑到一起的？” “凑巧呗，”奥利弗晃着满头金发，笑着耸耸肩，“杰罗姆在机场看到我的私人飞机降落，就等我一起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杰罗姆也摊着手笑道，“就是这么凑巧，正好听琼斯小姐说要到这儿来，那我就坐她的顺风车来了。” “嘿，还真是赶上一块儿了，”陈大河挥挥手让叶正根带着奥利弗的两个女保镖下去休息，自己则将两人带去中院的会客室，然后看着两人笑道，“是一起谈，还是分开谈？” 这两人过来肯定都是有正事，叙旧闲聊的话，等正事谈完了再说，这是他的一贯作风。至于要不要分开谈，杰罗姆肯定是听他的，所以他这话问的就是奥利弗，如果有什么商业机密是不适合杰罗姆知道的，那就需要避开他。 而奥利弗笑着挑挑眉头，“一起吧，好久没听过你是怎么安排工作的了，正好我也听听，如果不介意的话。” 陈大河嘴角微撇，果然也不回避她，扭头看向杰罗姆，“杰罗姆先生，那两件事安排得怎么样？” 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的杰罗姆立刻说道，“轮船的航线和行驶位置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当轮船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公海之后，我们总部公司的保安部派了两支精英小队空降到轮船上，提供随行安全保障，非洲那边已经安排好港口，只等货轮靠岸就可以接货，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另外非洲安全公司和猎人学校的组建工作也在顺利推进，预计在一个月内可以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并正式对外发布信息。” 第九百二十七章 改变世界 安全公司？猎人学校？ 听到这两个东西，奥利弗顿时眼睛一亮，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插嘴，而是安静地坐着继续听。 陈大河点点头，正色说道，“这件事你要时刻关注，一定不能出丁点岔子。” “我明白，”杰罗姆立刻说道，“除了安排人跟随护送，安保部经理安德路还请了外援，在公海上接应。” 话说到这里却突然止住，杰罗姆也不是傻子，银行安保部刚一成立，就有成建制的安保小队入驻，一个个训练有素装备齐全，如果说不是小老板提前安排好的，他心里一百个不信，所以对安保部的工作，除了正常的拨款之外他从不过问，而且在他看来，说不定那个长得像个北极熊的东欧人早就跟老板做了汇报，自然不需要再多说。 听他这么一说，陈大河心里也有数，那个叫什么安德路的安保部经理他并不认识，不过既然是找外援，那就应该是刘建设亲自过问了，否则哪里来的外援！也是，这种大事要是刘建设不亲自插手才不正常。 轻轻点了点头，陈大河又问道，“其他各国有什么反应？” 第三国际银行正大光明地在非洲成立安保公司，组建猎人学校不说，还向东方国家采购大批量军火，要说美英法德等国不知道，陈大河能把眼珠子抠下来，但对于那些国家的反应，他也无法猜测，毕竟现在西方的头号强敌是苏联而不是我国，另外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公司里面还有不少欧美股东，对于正处于蜜月期的双方来说，会不会为了这几千万美元的军火翻脸，可能性确实不好判断，但就算不去阻挠，一些责难应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很意外的，杰罗姆轻笑着摇了摇头，“除了有英法几位议员提出，为什么不向他们采购军火的问题之外，其他方面他们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甚至于这个问题，也被我用价格因素挡了回去，因为同样数量和等级的军火，他们的价格要比这里高五倍，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陈大河听了不觉有些发愣，他惊讶的不是两边军火价格的差异之大，而是为什么西方国家对于第三国际银行的动作，竟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呢，甚至连一句责难都没有？ 似乎看出老板的疑问，杰罗姆笑着说道，“我们成立安保公司给出的理由，是要保护我们矿业集团在非洲的安全和利益，而猎人学校这个概念，他们都非常有兴趣，也想看看出来后到底是什么效果，所以从明面上，他们并没有表现出阻挠的态度，当然，这也只是明面，实际上，是第三国际银行旗下几家公司的发展，让他们看到获取更多利益的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也许他们不能公开表示支持，但也绝不会跟我们唱反调，至少在将利益拿到手之前是如此！” 陈大河眉头一挑，“他们又看上了什么？” 杰罗姆微微一笑，“这个，就跟我接下来要跟你做的工作汇报有关。” 在陈大河和奥利弗的注视下，杰罗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双手递给老板， “这个是我从上半年公司业绩汇报中挑出来的，虽然也有第三汽车工业集团和矿业公司的内容，但主要还是星空计算机和美国的进击游戏这两家公司，而这两个，也是目前遭人觊觎的对象。” “星空计算机和进击游戏？”陈大河并没有先看手里的资料，而是惊讶地看着杰罗姆，“星空计算机公司不是已经向他们开放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吗，他们还想谋求更多？至于进击游戏我们回购重组不过一年，新游戏上市更是只有半年的时间，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是的，”杰罗姆耸耸肩，表情既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骄傲，“两年前星空计算机就已经开放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为新股东带去了丰厚的回报，但是谁会嫌钱多嗯，尤其是在星空计算机称霸全球市场之后。” “称霸全球市场？”陈大河眯着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我记得星空和IBM、苹果是三分市场吧，什么时候称霸全球了？” “就是今年，”杰罗姆笑了笑说道，“从星空计算机公司成立之初开始，您就要求软件研发部门开发出一款使用简单的图形操作系统，经过长达两年多的秘密研发和尝试，就在今年第一天的时候，我们正式发布了带有图形操作系统的产品，星空-恩佐Ⅰ型个人微型计算机，这款计算机的发布，彻底引爆的整个微机市场，无论是IBM还是苹果，全部都被压制得一蹶不振，甚至连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董事长乔布斯也被迫引咎辞职。” 乔布斯辞职了？ 陈大河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甚至顾不得杰罗姆自作主张，用自己的外语名字来给这款计算机命名的事实。 历史上老乔确实有过一次出走苹果的经历，也是在今年，不过当时好像是被IBM抢占了大片市场，加上老乔的管理理念和当时大多数的管理人员大不一样，所以在下半年的时候被迫辞职。而现在还是同样的原因，只不过始作俑者却变成了自己旗下的星空电脑，这也太巧了吧。 “老板，在这里我不得不对您报以一声道歉，”不等陈大河说话，杰罗姆又感慨地说道，“在您下达研发图形操作系统命令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被传达这一命令的计算机公司的软件研发人员，都对这个决定非常不理解，因为原有的系统足以让操作者正常使用，为什么非要研发一款这样的图形界面呢，而且还是以最高等级保密的要求进行研发？似乎总感觉多此一举，这也是为什么历经两年才完成最终研发的主要原因之一。直到市场上传回来的结果出来，我们所有人才口服心服，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奇妙了，图形界面能让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计算机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使用计算机，这才是引起销量暴涨的关键因素，实在是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改变，就能改变整个市场，不得不说，老板，您的一个决定，可以改变世界！”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不好估值 还改变世界，陈大河眼角微抽，老杰的这记马屁拍得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见陈大河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边上的奥利弗突然说道，“你别不信，虽然看上去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图形界面操作系统，但它将微机的使用门槛降低到几乎为零，而这种模式也必将引起整个计算机和软件业的变革，彻底改变微机市场，这不是改变世界是什么？！” 陈大河抿着嘴轻轻点头，这点他自然清楚，前世的微软确实凭借着图形界面操作系统，改变了全世界计算机市场的格局，并推动这一高端商品走入千家万户，从这个角度来说，改变世界也没错。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被自己截了胡，盖子兄的微软还能雄起不。 奥利弗又笑了笑说道，“还记得几年前的时候，你让我购买苹果公司的股票，这几年股票的价格翻了好几倍，收益也有超过四亿美元，但在年初，杰罗姆将第一批样机发给我的时候，我试用过之后，立刻安排投资顾问将所有的计算机公司股票全部抛售，转而进行做空操作，短短半年时间，一举获利五亿多美元，市场和股市的反应就是明证，陈，你的这个决定真的太有价值了。” 陈大河听了不禁一呆，这姑娘眼光是越来越准了，机器还没上市，她就敢在股市玩全攻全守的把戏，虽然对她现在的身家来说，十亿美元算不得什么，但也不是一笔小数字，而且这还全部都是现金，值得高兴一把。 “不过，陈，”奥利弗脸上的笑容敛去，看着他正色说道，“我知道你有分散风险投资的习惯，当初设立星空计算机公司的时候，特意将软件公司独立出来，后来星空计算机进行股改，也没有将这家公司算进去，但现在软件公司的价值有目共睹，发展前景甚至还可能超过星空计算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家恩佐软件呢？” 恩佐公司可能比星空公司更有价值并不是一句白话，因为除了星空计算机，软件还可以安装在其他品牌的计算机上，这也是必然的趋势，哪怕是陈大河也不能阻止，否则就是四面树敌，这就表明恩佐公司的市场将比星空公司更大。另一方面软件的成本极低，主要是一些人力成本，作为载体的那点光盘制造费，相比软件价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么高的利润率，不可能不让人眼红。 “这也是我想说的，”杰罗姆接过话题，看着陈大河说道，“先生，这段时间星空公司的股东也询问过我，您有没有将恩佐软件运作上市的想法，只不过当时被我用抢占市场的理由挡了回去，只有星空电脑的市场份额越大，恩佐软件公司的价值才会越高，但现在星空电脑已经占领了新增市场的九成份额，他们便再也坐不住，态度一天比一天强硬，这个也是我这次过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奥利弗看了陈大河一眼，轻声说道，“陈，星空计算机之所以能这么顺利抢占市场，固然要归功于全新操作系统的成功，但也与无人阻挠不无关系，如果拒绝他们，以他们的实力，完全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扶持出一家软件公司与你们竞争，虽然不一定能超过恩佐软件，但可能会让你遭受比出让股权更大的损失，据我所知，美国就有一家微软公司正在研发他们的界面系统，而且已经引起了几大财团的关注，并极有可能对其进行投资，到时候未必不是一个劲敌。” 陈大河眉角轻扬，盖子不愧是盖子，就算被自己抢了先机，依然有大把的投资人等着他，也是，他的老妈可是IBM的董事，现在IBM和苹果一样被逼到了墙角，不发起反击是不可能的，而最好的合作伙伴，自然是正在进行相关研发的微软公司了，有技术又是自己人，不找他找谁。 看来明年的微机市场上，星空公司的市场份额肯定会有一定的下降，只不过自己的设计是借鉴了后世的成熟案例，而微软的摸索研发，又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呢，唔，或许他们会模仿一下现在的恩佐操作系统也不一定。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两人，陈大河耸耸肩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拒绝他们了，这种生意可不是靠单打独斗就能通吃的，拉帮结派才是主流，” 说着看向杰罗姆，“和星空公司一样，先开放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进行融资，但市值评估必须符合公司现在的价值，选择股东的时候也要擦亮眼睛，必须是能帮助公司扫平市场的，否则我要他们何用！” 杰罗姆顿时满脸兴奋，可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先生，软件公司的主要价值都在软件上面，公司并没有固定资产，不好估值啊，不知道您对软件公司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好去跟他们谈判。” 陈大河脸色一僵，如今软件行业才刚刚起步，不像后世随便一个互联网公司，只要一个概念就能估值几百几千万，再算上什么流量日活，几十亿的估值都能做出来，但现在的主流是实业，就连苹果之类的计算机公司也是有大量的实际资产，纯软件公司估值，这年头做的人可不多啊。 这时奥利弗想了想说道，“去年美国的微软公司年销售额超过一亿美元，但是他们的固定资产只有一百多万，今年高盛与微软启动融资上市合作，据我了解，微软即将转为公营，董事长依然是比尔，他和联合创始人艾伦的股份将降至百分之七十左右，高盛对这家公司的估值初步定在一亿美元左右，如果一切顺利，微软将于明年上半年在纳斯达克上市，或许，等微软上市之后，可以参考这家公司的实际股价，来确定恩佐软件公司的价值。” 杰罗姆转过头愕然地看着她，“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再等一年？” 想想那些追着他要求入股的一个个贵族富豪，杰罗姆满脸的苦笑，要是再等一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撕了自己啊。 他不乐意，陈大河也不乐意，之前还没觉得，这时听奥利弗说起，他也想起了微软的上市案例，上市前比尔持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身价两千多万，上市后股价飙升，比尔的身价也翻了十倍，接近三亿美元，成为美国炙手可热的新晋亿万富翁。 可是再怎么翻，按比尔的持股比例，微软的市值也无非在八到十亿美元之间，如今星空计算机公司估值早已超过一百五十亿，在他心里这家软件公司的价值可丝毫不输于星空公司，可对比微软，哪怕恩佐软件已经成为行业龙头，到时候给了三五十亿的估值顶天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更何况那还是在一年之后，若是这段时间自己提出新的软件开发建议，增加恩佐软件的价值，抢占了更多的市场，那时候微软的股价还能暴涨吗，可要是微软的股价涨不起来，恩佐软件的价值又该怎么确定？若是为了将微软的市值拱起来，反而将市场让出去，又岂不是舍本逐末？ 左算右算都是吃亏啊！ 第九百二十九章 对赌协议 这时奥利弗也觉得有些不妥，她还没有意识到估值的巨大差距，主要觉得那些投资人不可能再等一年时间，要是他们趁微软融资上市的机会，转而投向微软公司，或者扶持另外一家软件公司，可能恩佐软件会遭受巨大的市场损失，毕竟软件研发的核心竞争力是人才和专利，而这两方面是德英两国的强项。 于是冲着陈大河晃晃脑袋，表示不用考虑这个建议，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坑了陈大河。 陈大河瘪瘪嘴，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中，抬起头说道，“杰罗姆，如果恩佐软件能发展顺利，别说市场价值，单单是盈利都极有可能超过星空计算机公司的水准，所以在我看来，恩佐公司的估值不能低于当时星空公司融资时的估值。” “一百亿美元？”杰罗姆瞪大眼睛，脸上满是苦笑，“先生，这不可能，他们可以说过去的辉煌不代表未来的成功，事实也正是这样，恩佐公司不像星空公司，有很多工厂和产业链，那里只有一栋办公楼和一百多个员工，以及自成立以来申请的一百多项专利，单凭这些，任何人都不可能认同这个估值的。” 当初星空公司之所以有那么高的估值，除了开发出的几款第一代自有专利产品能顺利得到市场认可之外，跟星空公司那几个生产基地和数十家参股的零配件供应商更有莫大的关系，而软件公司不具备这些东西啊。 奥利弗眼色一动，她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软件公司的估值绝对不能参照实业，否则创始人太亏，而投资人也不可能接受陈大河的狮子大开口，因为谁都不能预见恩佐软件的下一个产品能否继续取得成功，想想几年前的进击游戏，一年的盈利能力接近八亿美元，还要超过现在的恩佐软件，不也才作价二十亿就转手了吗，虽然有强迫的意味，但那个价格在当时的资本市场也算合理，当然对于陈大河来说，又很不合理了。想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也知道他们不愿意接受，而一百亿美元是我心中的理想值，但并不是非要这么多不可，当然，太低了我也不能接受，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如果他们同意，就可以按照这个方案来拟定投资协议。” 奥利弗和杰罗姆相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陈大河，“什么办法？” 陈大河微微一笑，嘴里吐出一个专业词组，“Valuation Adjustment Mechanism，简称VAM。” 估值调整机制，在国内更多人喜欢称之为对赌协议。 陈大河不知道这种可转换股的另类期权应用形式在国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八五年这个时间段，他还没有听说过世界上任何一起跟投资相关的对赌协议应用，而在前世，国内最早的应用则是零二年的时候，摩根士丹利投资蒙牛，通过对赌，蒙牛以高业绩赢得巨额股份，而摩根也因高业绩引起的估值暴涨而得以受益。 这东西用好了，对投资人和创始人都有巨大的好处，但要是用不好，可能对其中一方就是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有可能对双方都造成巨大损失，所以这也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双刃剑。 只不过所谓的双刃剑那是对普通人而言，对能预见到结果的陈大河来说，那就是明目张胆作弊的道具，先把恩佐软件公司的估值放低一点没关系，但会跟那些投资人签订一个对赌协议，后期再用高业绩，将他们拿走的那部分股份拿回来，还让他们无话可说，甚至是喜笑颜开双手奉上，这就是他坑人的本事。 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陈大河将这个协议的内容讲解了一遍，最后笑着说道，“杰罗姆，你回去之后，先抛出去百亿美元的估值，吊一下他们胃口，然后再慢慢和他们磨，最后只要软件公司的估值不低于三十亿美元，就可以接受，但前提是必须签订一份对赌协议，具体的对赌内容，你和公司战略部商量过后再给我来定，主要以财务绩效为准，另外赌注要写清楚，我今天交出去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旦业绩达标，我要无偿拿回来其中的一半！” 杰罗姆一边点着头，一边声也不吭地在刚拿出来的笔记本上速记，同时脑子转得飞快，不断衡量其中的利益得失，并思考这种模式的优缺点。 而一直在边上倾听的奥利弗此时也变了颜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陈大河说道，“陈，你的金融知识是在哪里学的？” “啊？”陈大河一愣，转头看着他，“呃，自己看书看的，怎么啦？” 这辈子确实没学过金融，而且连专业书都没看过，最多看过一些金融报刊和资料，很多东西都是上辈子在大学里听老师吹牛的时候记下的。 “看书就能看会，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奥利弗晃了晃脑袋，苦笑着说道，“也许你只是把这个估值调整机制当做融资方案中的一个道具，但专业做投资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具有广泛应用前景的专业金融工具，也许要不了多久，全世界的投行都要向你交专利费！” 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杰罗姆也猛地抬起头连连点头表示附和，他就是专业的银行家，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工具的价值，而且已经想到将这个作为特色卖点，增加旗下投行的竞争力了，显而易见，奥利弗也有同样的想法，要知道EO集团旗下也是有投行和证券业务的。 陈大河咧嘴哈哈一笑，“好啊，回头杰罗姆你就拿这个去申请专利，多收点专利费回来。” 杰罗姆也咧嘴笑道，“当然，银行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件事谈完，杰罗姆继续他的工作汇报，“先生，除了恩佐软件公司，美国的进击游戏公司也同样受到投资者的青睐，只不过两者之间的区别是，对恩佐公司感兴趣的全在欧洲，而对游戏公司感兴趣的，则全在美国。” “嗯？”陈大河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你的意思是，他们把我的公司，当做可以随意分配的猎物了吗？” 杰罗姆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奥利弗，他之所以坚持等奥利弗飞机降落之后，跟她一起过来，就是想拉她分担一下火力，身为陪着老板一同走过来的元老，杰罗姆又怎么会不知道老板对美国人的意见之大，而且最反感自己被人当成砧板上的肉，但利益均分本来就是资本世界的潜规则，他也没办法打破规则，要想说服老板，就只能求助琼斯小姐了。 第九百三十章 换股 奥利弗丢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对着陈大河微微一笑，“不是猎物，而是固有势力之间的默契，如果不是因为有两家公司，恰好一家在欧洲，一家在美国，他们也不会达成这种默契，就像当初的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公司，不就是他们联合投资吗，现在欧洲的势力将目标瞄准了恩佐软件，作为交换，他们就不会谋求进击游戏的股份，反过来也一样，所以哪怕微软在恩佐公司的巨大压力下奋力求生，也能得到美国投资人的青睐，因为他们不能选择恩佐软件，就是这个原因。” 陈大河挑挑眉头，没再纠结这个，而是眼里露出一丝思索，看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欧美两边的人都认同恩佐软件和进击游戏具有同等价值？” “当然，准确的说，是游戏公司的价值要更高！”奥利弗笑着耸耸肩，眼里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略微提高两个声调说道，“你半年前的预估没错，进击游戏开发的新游戏确实拯救了全球游戏市场，之前你定下的五亿美元销售目标，现在才过了半年，就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而这不是关键，重点是进击公司利用这款游戏的爆发，彻底稳固了游戏行业第一的位置，声望甚至要超过当年的雅达利，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安排他们着手制定全球电子游戏行业的全新标准，如果不出意外，到年底应该就能实现你的愿望——成为某个行业标准的制定者！” 对于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陈大河竟然无动于衷，而是扭头看向杰罗姆，“杰罗姆先生，我改变主意了，恩佐软件的初始估值不能低于五十亿美元，对于一家被他们拿来与曾经市值超过百亿，如今再次恢复荣光的进击游戏公司相提并论的，前景无限的软件公司，这个价格非常公道，您觉得呢？！” 这回杰罗姆并没有拒绝，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轻声笑道，“我会利用好您赐予的这柄宝剑，跟他们好好斗一斗！” 如果没有估值调整机制，别说五十亿，三十亿都很困难，但有这玩意儿在，又有进击游戏公司的珠玉在前，他还谈不下来，这个银行董事长的职位也不用干了，再去投资部学个几年去。 陈大河哈哈一笑，“我欣赏你的斗志，祝你成功！” 被忽视的奥利弗牙根紧咬，冷哼一声说道，“七十亿美元估值，进击游戏公司的融资上市交给EO证券！” “这不合规矩！”杰罗姆惊愕地看着她，“我们第三国际银行就有投行和证券业务，如果交给你们，那别人怎么看我们银行？！” 第三证券公司虽然也有了不少成功案例，但还从没运作过一家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上市公司，他还指望靠星空公司和进击游戏这两家打个翻身仗呢，怎么可能愿意让一家出去！ “用眼睛看！”奥利弗傲然地昂起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进击游戏本来就是我在代为管理，现在交给我来操作上市有什么问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作为交换，我可以接纳进击游戏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稍微顿了顿，奥利弗瞟了满脸苦笑的杰罗姆一眼，“可以用EO集团旗下的任意一家公司股份交换！” 听到这话，杰罗姆顿时眼睛一亮，随即身体前倾，试探性地问道，“EO集团公司的股份也可以吗？” EO集团可是一块不逊色于第三国际银行的肥肉，而且是奥利弗琼斯全资持股，还从没开放过，要是能交换出一小部分股份，哪怕再少，也是一个创举啊！相比之下一个上市机会反倒算不得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一家星空公司么。 奥利弗瞟了抿嘴微笑的陈大河一眼，转头看着杰罗姆笑道，“如果是第三国际银行的股份，未必不可以！” 杰罗姆又不吭声了，坐正身子靠在沙发背上，等着老板的决定，这两人之间明显有猫腻，他这小胳膊小腿就不掺和了。 陈大河倒是没有含糊，看着他说道，“交换EO音像连锁公司的股份，EO音像在北美拥有一千多家音像店，之前和进击游戏也是合作关系，双方交叉持股可以加深合作，除了这两家公司，其他有合适的业务，也可以交叉换股，比如星空计算机和EO系统公司，我们是造计算机的，他们是造交换机和网络设备的，双方就有很大的互补性，完全可以合作，或者EO数据公司也可以。” 奥利弗鄙夷地翻了个白眼，连句玩笑话都不敢接，真是个胆小鬼。 第三国际银行和EO集团当然不可能交叉持股，因为只要这个口子一开，就有数不尽的资本挥舞着支票要求进场，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超级超团是完全封闭的，哪怕是美国以家族形式组建的洛克菲勒、摩根、梅隆和杜邦四大财团，其中也有不少其他公司和家族的股份，而鼎鼎大名的福特家族，甚至在几年前将公司的经营权交到外人手中，可见财团所谓的封闭性只是相对而言，更多的还是为了公司和家族的长远发展考虑。 反而像第三国际银行和EO集团这种从不接纳外人投资的全封闭公司就相当罕见了，不是没有，只不过还真没一家能做到这么大规模的，最多也就是千万级别，而且那时就不得不考虑对外融资，而陈大河也好，奥利弗也好，一直都用不接受外人入股来搪塞别的投资人，再加上只是封闭总部股份，下面的分公司还是开放融资，这才相安无事，要是他们两个公开交叉持股，那后果完全可以预见。 面对杰罗姆投来的目光，奥利弗淡然地耸耸肩，“回头叫下面的人去谈就可以。” 杰罗姆咧嘴一笑，默默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桩。 等杰罗姆收好笔，陈大河又问道，“既然他们对我们的公司有兴趣，那就是我们占主动，这种时候不妨把胃口放大一点，尽快从官方层面落实非洲安保公司和猎人学校的建设问题。” “明白，”杰罗姆点点头，“我已经向英法德以等国相关部门发出正式邀请函，向他们的退役特种部队开放招聘邀请，鉴于猎人学校的特殊性，他们也非常感兴趣，但是也提出的一些条件。” 陈大河嘴角微撇，“是不是要求学员的审核权？” 杰罗姆苦笑着说道，“这是可以想象的，他们不会允许最核心的作战技巧流转到苏联去！” 陈大河轻笑一声说道，“猎人学校开在非洲，我们自身就有大批的苏联老兵，教材场地这些都是他们不能掌控的东西，而对于他们自己的退伍老兵，他们也只能从道义上约束，并不能完全控制，自然也就不能阻止我们从社会上找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 杰罗姆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奥利弗，大姐救命啊！ 奥利弗不负所望，淡然一笑说道，“他们当然不能阻止，但是你也不能不听他们的约束，这同样也是事实！谈到最后要么谈崩要么妥协，你还是跟杰罗姆说说，争取的底线条件是什么吧！” 第九百三十一章 投入与收获 陈大河耸耸肩，扭头看向杰罗姆，“向美英法三国发出观察员邀请，他们可以安排不超过三名工作人员入驻猎人学校，工作内容是观摩教学和协调本国退役人员的生活，但不得对学校的运营提出任何意见，另外，学校可以承诺不接受苏联成员加入，但其他国家或组织派遣的学员，凡是经过我方审核同意的，他们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虽然这种明目张胆的表态会得罪苏联，但是没关系，现在新上任的戈尔正谋求与西方缓和关系，就连远在阿富汗的十多万军队他都可以抛弃，不过区区一个猎人学校的名额而已，他绝对不会在乎，更别说就算猎人学校对他们开放，向来自视甚高的老毛子也不可能派人过去学习，反过来让别人跟他们学还差不多，而且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紧盯着改革的戈尔都不会知道有猎人学校这么回事儿呢。 确定就算得罪了苏联，他们也不会搅局报复之后，再加上现在国内和苏联的微妙关系，国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用这样一张牌作为国内参与的交换条件，陈大河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唔，或许可以给国内一个观察员的身份？ 陈大河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目前国内的主要路线还是图谋发展，出风头的事能少做就少做，反正只要能派人进去学习就行，一个名义上的观察员头衔，并不那么重要。 杰罗姆默默点头，这个绝对就是老板的底线了，以那些人对老板身份的了解，也多半不会拒绝这个条件，显而易见，老板肯定会自己的国家争取到参与名额，要是对方再以这条为借口拒绝，那就是不讲道理，自己也就有了据理力争的底气和游说的空间。 在笔记本上又记下一笔，杰罗姆吐出一口气，抬起头说道，“这个事就这样，其他的稳步推进就可以，至于您说的另一件事，那三辆车已经随我的飞机一起带过来了，现在还停在飞机的货舱里，随时可以运走。” 陈大河点点头，“明天你以第三汽车公司的名义，向我国的外经贸部提出捐赠，后面的事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好。” 虽然这三辆车是张老爷子要来的，但不可能直接通过他来送上去，反而要走正规的外事途径，这种错误陈大河肯定不会犯。 “好的，”杰罗姆点点头，捐赠只是一点小事，送出去之后就可以不用去管。 可这时候陈大河又说话了，“如果不出意外，捐赠之后，应该会很快收到投资汽车公司的邀请，你就按上次的流程经验去谈就好，别的也不用太过关注。” “啊？”杰罗姆愕然地看着他，“又要投资汽车公司？” “嗯，”陈大河点头笑道，“这回是越野车项目，当然，是最普通的级别，不是最顶级的车型，但是到时候你还是提议一下，可以在合资厂内建一个组装平台，同时为合资厂提供全套的顶级车型配件，以便他们可以自行组装生产，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杰罗姆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头，“这个组装平台，应该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吧？！” 陈大河嘿嘿一笑，“适当的付出，会从其他地方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利润，投入与收获大部分时候还是成正比的！而且这个平台也不一定会亏本。” 杰罗姆了然地歪了歪头，“了解，我会安排好的。” 就在杰罗姆记录的时候，奥利弗突然说道，“既然你们对外部合作建厂这么有兴趣，那么，为什么不在美国也建立一家合资汽车公司呢？” 陈大河转过头愕然地看着她，眨眨眼说道，“你还是其他人？” 他的意思是提这个建议的人是谁，因为以前奥利弗从没表现出对汽车公司感兴趣过。 “没有其他人，”奥利弗摇摇头，轻笑着说道，“只不过我想起小时候坐过的一款帕卡德汽车，感觉很不错，听说还是我爷爷年轻时候买的，当时在美国也是首屈一指的豪车，可惜等我出生的时候这家公司就已经消失很久了，所以那辆车后来坏了之后也没法修理，现在还停在琼斯庄园的车库里，如果你们能复活这个品牌，说不定还能帮我修一修那辆车，当然，更大的好处是能帮助第三汽车公司更快打开美国市场。” 帕卡德汽车？ 陈大河满脸的问号，那是什么东西？ 带着满腔的疑问，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杰罗姆。 而无所不知的杰罗姆也给了他答案，“一个在本世纪上半叶风靡美国的豪华汽车品牌，曾经代表了美国人的豪车梦，手持飞轮的女神，和曲颈俯首的天鹅两个车标都是经典之作，当时与凯迪拉克一争长短，就如同英国的劳斯莱斯和宾利一样，可惜后来因为管理不善和决策失误而消失了。” 稍微顿了顿，杰罗姆笑道，“目前第三汽车公司旗下拥有十多个品牌，基本上都是从欧洲的传统品牌中收购回来的，其中有不少在美国也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当然，如果有一个美国本土的品牌，确实对于开拓美国市场拥有一定的好处。” 陈大河撇撇嘴，这个老狐狸，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滴水不漏。 先冲奥利弗扬了个笑脸，然后看向他，陈大河问道，“如果收购这个公司，大概预算需要多少？” 有没有好处还是要看投入有多少，如果钱不多的话，他也不介意玩上一把，如果很多就算了，第三汽车公司的4S店在美国发展得也不差。 “很少就够了，”杰罗姆耸耸肩，“没有厂房，技术过时，他们剩下的也许只有一个品牌，还是曾经没落过的——他们竟然进入过出租车市场！所以现在去找帕卡德的后人谈判，连品牌带专利，也许要不了一百万美元。” 这么便宜？好像当年购买伊索·法拉西尼都花了一千多万吧。 陈大河眨眨眼，当即大手一挥，“那就买了。” 杰罗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地说道，“收购只需要一百万，但后续的建立新的生产线和技术研发，却至少需要两千万美元以上，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的三大汽车公司，都对帕卡德这个品牌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尽管提出建议的琼斯小姐就在身边，他还是要说出这句话，这是身为职业经理人的职业素养。 “没关系，”陈大河呵呵笑道，“我们只要这个牌子，从伊法的候选车型中选一款出来，灌上你说的什么天鹅车标，就当做帕卡德往外出售，还可以免费送他们一个持飞轮的女神车标！当然灌女神送天鹅也可以！至于那些对帕卡德有感情的老客户，想要维修他们的老爷车，这个也很好解决，找几个人成立一个小项目部，弄几台机床给他们翻新零件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对面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无奸不商，陈大河这个做法，等于是近乎废物利用，套路了一把美国人民的情怀。 不过做生意嘛，这也很正常，就连身为美国人的奥利弗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她发现，某人身上的奸商气质是越来越浓厚了，正好，身为合作伙伴的她也能赚得更多！她提议在美国建厂，不也正是如此么。 第九百三十二章 变化 这两件事谈完，奥利弗和杰罗姆都说自己没事了，这时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几人便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恰好看见下班回家的茜茜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打转，奥利弗顿时眼睛一亮冲了过去，先和茜茜打了声招呼，随后兴致勃勃地将小家伙从茜茜怀里抱了过来。 看着笑得跟孩子一样的奥利弗，杰罗姆嘴角微微上翘，脑袋往陈大河身边凑了凑，“先生，等谈完新汽车公司的事，我就要去日本常驻一段时间，据我收到的消息，美英法德日五国将于下月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谈，会议内容正是美元对其他几国的汇率调整，……” 不等杰罗姆将话说完，陈大河就突然打断他，“你说说，五国汇率会谈的时间是在七月份？” “呃，”杰罗姆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的，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不会有错，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陈大河轻轻摇头，脑子却嗡嗡作响，脸色也有些发白，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二日，美英德法日五国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三天后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协议。 这段内容清清楚楚地记录在课本上，几乎每一个合格的金融专业学生都不会记错，哪怕陈大河上辈子不是什么学霸，但这条内容他还是有把握的，但是，明明是就九月份的事，这么就变成七月份了呢？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杰罗姆看着老板的脸色，不觉眉头微皱，有些小小的担心，莫非日本投资计划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老板是这幅表情？ 片刻之后，陈大河的表情稍微有所缓解，看着院子里呵呵大笑的儿子，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说说你了解的情况。” “好的，”杰罗姆整理一下思路，随后说道，“自从三年多前，美国里根总统提出星球大战计划之后，……” 他才刚说了第一句话，陈大河就猛地心头一震，嘴角忍不住向两边咧开。 对了，星球大战计划提前几年实施，美国的经济形势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反过来只是影响到广场协定提前了两个多月，已经是很小很小的结果，只要大的趋势没有发生变化，又何必纠结早两个月晚两个月的。 只不过，以后就不能凭着记忆卡死某些大事件的发生了啊，陈大河暗暗轻叹一口气，前面这些年，自己是一点也不熟悉，只能凭着铁头和对大趋势的预判往前硬顶，好不容易接下来的时代总算熟悉了点吧，结果又因为自己的介入，使历史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偏移，最关键的是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大了，连锁反应之下，未来的变化真的不能再单凭记忆来判断，自己算不算是在作死呢！ 身边杰罗姆还在继续说着，“随着星球大战计划的展开，美国国内的高新技术行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是相应的，这类行业的兴起也制约了传统制造业的复苏，而且高新行业的前期投入巨大，回报周期却很长，所以美国的贸易赤字年年增加，如果不是由于国际热钱涌入美国，投资相关电子科技行业，使得美国的贸易逆差稍微得到一点缓解，可能这次的汇率会议早在去年就会召开，拖到今年七月份，已经是五国长期协商后妥协的结果。” 陈大河点了点头，“你现在才说这件事，是不想让奥利弗也知道我们的投资计划？” 杰罗姆眼角抽动，“先生，虽然欧美很多客户都知道我们会投资日本，但是具体的投资策略，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知道，如果琼斯小姐半路参与进来，我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正常人自然不会随意介入他人公司的高度机密行动，但老板和琼斯小姐的关系明显不一般，鬼知道要是自己当着奥利弗的面提出这件事，她会不会要求参一脚，尤其是刚才被抢走进击游戏的上市业务之后，她要是再提出参与日本投资计划，而且老板还不拒绝的话，想想都让人心疼哦。 陈大河撇撇嘴，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谨慎是好事，你按你的计划执行就可以，不过要随时注意市场分析，上次的叫你筹建的那个金融市场数据分析模型也记得一并完善。” 反正奥利弗有自己的投资团队，自己也跟她说了日本的投资机会，这次行动带不带她玩都无所谓，既然杰罗姆这么小心谨慎，就随他算了。 杰罗姆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再说话，他还不知道，在未来几年中，自己将与EO集团的投资团队多次合作，坑了不知多少国际游资，现在还只是庆幸，不用多分一份利润出去而已。 由于不知道他们几个今天会过来，家里也没有准备特别的菜式，还好兰婶当年苦日子过惯了，习惯在家里储存足够多的食材，倒也不会出现菜不够的情况。 一大桌家常菜被清扫一空，酒足饭饱之后，奥利弗和她的两个保镖照例住在这里，杰罗姆则要回酒店。 陈大河叫图安送他回去，自己亲自将杰罗姆送到门口，看了看胡同里昏暗的路灯，又看向杰罗姆，轻声说道，“你安排一下，这几天就从深阵那边调一批人过来，在北金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我有用。” 杰罗姆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道，“先生，现在您的身份对欧洲上流社会的某些人来说并不是秘密，但是在公司内部，除了我和汽车公司的马塞洛，却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您的存在，您看，是不是可以挑选几位可靠的公司高管，让他们知道您呢，这样的话，您在调配公司资源的时候，也跟方便些。” 他倒不是厌烦了老板直接向他下命令，主要还是这两年的工作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到了分身乏术的地步，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老板吩咐的事情，可就不太好了。 陈大河摸了把脑袋，看着他笑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这里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杰罗姆立刻精神一震，轻声说道，“我推荐两个人，一个是银行执行总裁，安娜·贝西尔，虽然她是一位女性，但在银行业有长达三十七年的丰富从业经历，而且性格沉稳忠实可靠，我不在瑞士的时候，她就是最高的决策人，另一个我推荐投资银行部总监，连穆·卡梅伦，如果他能得到您的认可，我计划将他调任为中国区总裁，直接听从您的吩咐。” 听杰罗姆这么一说，陈大河脑子里也有了些许印象，虽然他没见过这两个人，但银行所有高管的资料他都有，而且能干到现在的，全部都是通过了刘建设的几轮筛选，所以可靠性上也值得信任。 而且在杰罗姆越来越忙的情况下，他也确实需要新的人选供他直接调配，便轻轻点了两下头，“行，就他们吧，叫他们抽个时间过来一趟，最好在你离开中国之前。” “明白，我会安排他们尽快过来，”杰罗姆微微躬身，“先生，我先告辞了。” 等陈大河挥手之后，便转身走向停靠在路边的伊法汽车，拉门上车离开。 第九百三十三章 担心 回到后院，茜茜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衣，陪着儿子在床上玩，见到陈大河进来，笑着说道，“杰罗姆过来，是又要投资什么项目的了吗？” “嗯，”陈大河点点头，顺势坐在床上，将儿子一把搂过来抱在怀里，先吧唧亲了一口，才笑道，“一个专门针对军车市场的项目，我打算在国内再找一家汽车公司，合资生产高性能越野车，一方面省得钱都让小日本给赚了，另一方面也拉一把国内的汽车工业。” “哦，”茜茜歪着头想了想，努着嘴轻声问道，“就是上次回家的时候，你在车上跟张爷爷说的那个？” 虽然认了亲，她还是不习惯管张老爷子叫姥爷，平时也就喊一声张爷爷，在她心里面自然还是黄老爷子更亲近些。 “对，”陈大河把儿子举起来晃了两下，逗得他呵呵直笑， 随后眨眨眼，扭头看着茜茜，“你以前不是从来不问公司的事吗，今天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茜茜噘噘小嘴，两腿盘坐在床上，两道秀美微微皱起，看着他说道，“我就是觉得杰罗姆来得太勤了，一次两次没关系，要是每次他来中国都来找你，让人知道了你是他的老板，那可怎么办啊。”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呵呵，”陈大河咧嘴笑了笑，伸手牵过她的手，两眼正视着她，轻声说道，“先不说国内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最多也就是认为我和杰罗姆，和第三国际银行有些关系而已，就算万一被人知道了也没关系。你看看，我只是在国外开公司，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又不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而且还反过来响应国家号召投资国内，怎么可能有事呢？要是连这个都有事，人家那些有海外关系的家庭，还怎么跟送财童子似的被地方政府追捧啊？你看看张铁军，他那几家公司规模也都不小，员工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人，还有我老爸，在深阵管着那么大一家建筑公司，手底下也是三千多号人，不也没事吗。 所以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是站得直行得正，就什么都不用怕，再说了，万一要是有人眼红，不是还有张爷爷在吗，他可是打过包票的，只要我不作奸犯科，他保我平安无事，以他跟首长的关系，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啊？”茜茜突然睁大眼睛，反手握住他的手，满脸惊讶地看着陈大河，“他给你保证？难道他知道你的事了？” “没有，”陈大河笑着摇摇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是我给国家做了点事，他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才给了这样的保证。” “哦，”茜茜长舒了一口气，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大河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你个小脑袋瓜子少胡思乱想，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还不信我？” “哦，”茜茜展颜一笑，“那我不问了。” “不是不能问，是不用担心，”陈大河又揉了一把她的秀发，“好了，你先哄儿子睡觉，我去洗澡。” “嗯嗯，”茜茜刚刚点头，随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啊，差点忘了，奥利弗还在书房等你，好像还有事，你快过去找她。” 奥利弗还有事？ 陈大河拍拍脑袋，这一个个都跟搞地下工作似的，刚才那么多时间不说，非得私下里单谈，哪来那么多机密啊。 “行，我先过去。”陈大河把儿子抱起，慢慢平躺着放到床上，然后搂着茜茜的脑袋亲了她一口，“你们先睡，我谈完就回来。” “嗯嗯，”茜茜握了握他的手，笑着轻声说道，“别太晚了。” 陈大河挥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陈大河的脸色不觉垮了下来，看来是时候得好好想想，将一些东西摆上台前了，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除了一些任何时候都不能挑明的东西，其他公司拿出来其实也没关系，嗯，找个合适的时机，先跟张老爷子透个底，既然第三系公司开始大举投资国内，就从第三国际银行开始吧。 来到书房，奥利弗正蜷着双腿歪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古文观止看得津津有味，哪有半点大家闺秀或女强人的样子。 反正陈大河也习惯了她的另一面，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倒是被她手上的书吸引了视线，满头黑线地说道，“你的汉语水平已经八级了吗，连这个都能看懂？” 这本可是正宗的古文，不带白话文翻译的，自打进了书房就没被他翻过，没想到今天反倒被她宠幸了。 奥利弗看了他一眼，将书合拢放到茶几上，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露出一身玲珑的曲线，这才轻声说道，“美国可没有中国海外文化中心，更没有汉语等级考试，说不定等哪天我去非洲的时候，顺便考了汉语等级证。” 从第一座毛里求斯海外文化中心建成，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里在文化部的不懈努力下，总共建成八座海外文化中心，也完善了汉语教学培训和等级考试制度，可惜，这些文化中心绝大部分都分布在非洲，唯一一座非洲之外的地方，竟然是在欧洲的文化胜地之一的巴黎，不得不说，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欧洲各国中，法国的包容性是最高的，要不当年的老一辈怎么都跑去法国留学呢。 奥利弗如果真的要考证，完全可以在巴黎申请，这么说无非是玩笑话而已，她学汉语可不是为了考证，能说会写就好，管他是什么水平，只不过学汉语时间越长，她的兴趣似乎就越浓厚，但说到底还是跟考不考试没关系。 陈大河撇撇嘴坐到她对面，打开双手瘫坐着，“你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怎么不先去休息，有事可以明天再说啊。” “在飞机上睡了半天了，睡不着，”奥利弗晃晃满头金发，歪躺在沙发扶手上，慵懒地说道，“杰罗姆背着我跟你谈什么机密呢，是日本投资的事？” 陈大河送他出去，一去就是好半天，要说没谈什么事，鬼都不信。 “知道是机密还问，”陈大河摇摇头，站起来走到门口，叫老叶送一杯牛奶过来，然后走回来说道，“我的目标不小，杰罗姆的心也很大，他打算通过这次行动，将第三国际银行推上世界级银行的位置，所以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果你半路加入参上一脚，原来制定的计划就全都偏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这时叶正根端着牛奶敲敲门走了进来，陈大河伸伸手，示意把牛奶给奥利弗。 奥利弗接过牛奶，说了一声谢谢，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眼里不觉露出一丝迷蒙的色彩，却在下一秒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笑道，“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么机密的事情，那我可真要建议你换人了。” 信任是一回事，能否守住机密又是一回事，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能说，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如果只是因为自己跟他的老板关系好，就随便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重要的事，奥利弗不仅不会感觉高兴，反而会认为杰罗姆的职业操守有问题，相反现在这种操作倒让她有些欣赏，当然，她自己再来问陈大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九百三十四章 通气 奥利弗喝了一口牛奶，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看着陈大河说道，“这次日本投资真的不能合作一把？” “不是不能，是没必要，”陈大河耸耸肩笑道，“我相信你的投资团队应该也制定了相应的方案，下个月五国财长将在纽约开会，商讨美元有序贬值的事，这其中最大的贬值对象就是日元，而日本经过二十年的积累之后，国内实力雄厚的资本也在谋求出走，但现在的汇率对于他们的外部投资却相当不利，所以美国的决定正中其下怀，英法德三国无非是陪跑而已，这种情况之下，日元大幅升值就成了必然的趋势，到时候只要不投资制造业，其他的金融、地产、零售都将是热点领域，区别在于哪个的利润点更高而已。” 奥利弗一手撑着脑袋，撅起嘴说道，“你也说了利润点有差别，谁不希望获得更高的利润呢，而且别忘了，第三国际银行是你的公司，EO集团也有你一半的股份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陈大河嘴角微撇，“要是以前，算我一半的股份，我拿得理直气壮，但现在嘛，还真不好意思，要不那五十亿美元你还我得了。” “想都别想，”奥利弗翻了个白眼，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不提，坐起身说道，“说真的，我的团队制定的方案基本上都围绕股市和外汇市场进行操作，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陈大河耸耸鼻子，看了看她说道，“我觉得投资哪方面，不应该取决于哪个的利润点更高，而应该定位在自身的需要是什么。” “自身需要？”奥利弗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你再说详细点。” 陈大河指指自己，“以杰罗姆制定的方案为例，他想将第三国际银行往上推一步，重点就会放在跟银行业务相关的地方，股市、外汇、期货这些金融市场自然不必说，都是投行和投资基金的传统领域，但在其他方面，也会做出相对应的选择，比如说，地产质押，企业并购，股权交易等方面，当然，以此为基础的零售银行业务也是必不可少，关键是看什么东西对自身的规划更有利，那么再看EO集团，你对EO集团的定位是什么，哪一个才是你们未来的发展重点？找准方向，才不会像那些只为谋求利润的国际游资一样，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老是玩套利那点东西，迟早都有栽进去的一天，唯有基于消费市场的实业发展才是硬通货！这么说你总该清楚了吧。” 奥利弗那巴掌大的小脸挤成一团，愁眉苦脸地说道，“清楚是清楚，可问题是，EO集团的业务太广泛了，文化、传媒、电子、通信、证券、地产、酒店、服装、餐饮、乃至于零售我们都有，而且业务规模也都不小，这怎么划重点啊？！” “业务再广，你也得选择一两个作为公司未来十年的发展重点啊，”陈大河囧着老脸，“说上一大堆，难不成你想把日本打包回去？！” 奥利弗眨眨眼睛，“你有办法打包不？” 陈大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还真打算把日本一锅端啊，也不怕自己的肚子撑不撑得下！” “撑不撑得下那是另外一回事，”奥利弗嘿嘿笑道，“重点还是有没有东西吃，如果放着大好的便宜不去捡，非得制定什么重点不重点的计划，那不是天大的浪费！” “所以呢？”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你刚才还说，以股市和外汇市场为主，现在又想通吃了，你是五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先不管变不变的，”奥利弗挥了挥手，豪气地虚空抓了一把，“现在是讨论那些东西好吃，只要是好吃，我又能吃得下的，就要吃个够！” 陈大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好半晌才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跟美国的那些财团有点像呢？都是把自己当成一条大鲸鱼，大嘴一张荤素不忌。” 奥利弗眉头轻挑，“这话你就说对了，财团的本质是什么？逐利！放着看得见的钱不去赚，那还是财团吗？！” “好了，说不过你，”陈大河甩甩手，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想通吃，那不妨把你的投资团队拆分开来，分配给旗下的各个公司，由他们来制定有针对性的投资及并购计划，别的行业我不清楚，除了金融之外，地产、电子和娱乐这三块，在日本大有可为。” 日本哪些行业行，哪些行业不景气他是真不清楚，只能根据后世了解的日本企业名声来判断，起码一个日本的房价、索尼和松下的电器，还有高度封闭的娱乐圈，这几个都是很不错的，本来还有个汽车行业很有赚头，只不过汽车不比普通的行业，这东西前期投入太大，回报周期又比较长，而且日本的几大汽车公司都是由家族控制，外人基本上不可能夺权控股，所以他也没提。 不过想到汽车行业，倒是可以趁日本七大汽车公司外扩的机会，以第三汽车公司的名义和他们合作一把，回头等日本经济崩溃的时候，说不定也能捞点好处。 嗯，这个要记下，明天让杰罗姆去安排计划。 “地产、电子，娱乐？”奥利弗喃喃念了一遍，随即两手一拍，“好，我就重点关注这三块！” 一听这话，陈大河没好气地瞪着她，“合着你还知道取舍啊？” “废话，”奥利弗嘻嘻笑道，“有山珍海味，我干嘛还非得盯着青菜萝卜，回头给其他公司随便拨个几千万美元的经费，让他们撞撞运气就好，重头戏还是放在金融和这三块上面，而且资金的调配也要合理规划，如果日元的升值幅度真有你预测的那么大，说不定光是前期的收益，就足够后期企业并购投资的了。” 陈大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可真好，金融市场虽然也需要遵守客观规律，但人为因素也不可小觑，” 说到这里，陈大河想了想，然后无奈地挥挥手，“得了，明儿个我还是跟杰罗姆说一声，让他在金融市场上操作之前和你通个气，可别两家资金对冲，那可就搞笑了。” 奥利弗拍拍双手，嬉笑着说道，“可以啊，我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的详细方案，只需要和他互相通报是做空还是做多，以及资金规模的多少就行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联手，将那些国际游资吃掉一批！” 看着两眼放光神采飞扬的某人，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以EO集团加上第三国际银行的现金量，她是想翻天不成。 对了，自己也安排了卢卡带领QC基金入场，回头得叮嘱他一声，可别阴沟里翻船，让这姑娘给坑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接见 谈完这些，陈大河拍拍大腿，“好了，没别的事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这姑娘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好的精神，万里迢迢飞过来也不嫌累。 “等等，还有事，”奥利弗挥挥手示意他坐好，转着眼珠子问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杰罗姆说的那个猎人学校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陈大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非洲业务需要，办了个安全公司，顺便训练一些高端战力用作公司高管的保镖，就跟原来的黑水训练营差不多，只不过会对外开放，” 说着随即反应过来，“对了，老饶那边还有个安保公司，这事我会安排好，不会漏了他那边的。” “我不是为了龙江保全公司，”奥利弗摇摇头说道，“等猎人学校开课，我想要几个名额，最好还能有一份教材。” “嗯？”陈大河瞪大眼睛看着她，“要名额可以，不过你要教材干嘛，又打算办安全公司？” 有了教材，以EO集团的财力，完全可以再办一所猎人学校了，她这是要干嘛？ “训练保镖啊，”奥利弗耸耸肩说道，“从三年多以前黑水被交易之后，我就中断了与黑水公司的合作，后来公司的所有安保都是我们自己的，香江这边还好，有内地的退役兵员可以招募，发展也很顺利，但美国那边就差了些，大部分的精英都被黑水招走了，我们虽然也找了不少美军退役士兵，可在高端保护这一块还是有些不足，所以就想再找几个真正的精英加强训练一下，正好你这个猎人学校开张，又是请的各国退役特种兵当教官，就打算派几个人去学学，学成之后，以后可能都会在内部培训。” 看着一脸面色如常的奥利弗，陈大河心里清楚恐怕没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也无所谓，既然她想要，给她就是。 便点点头说道，“我会通知杰罗姆，回头你直接派人找他就行。” “那好，”奥利弗拍拍手站起来，“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说完便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潇洒飘然而去。 陈大河拍拍脑袋，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等杰罗姆前往外经贸部，捐赠了三辆汽车之后，陈大河又跟他通了个电话，说了昨天后来想到的几件事，另外让他在日本的时候多跟奥利弗的人接触，刚开始杰罗姆吓了一跳，还以为老板要跟EO集团加深合作，后来听到只是通报行动配合而已，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一方面杰罗姆与国内相关单位频繁接触，另一方面，银行执行总裁安娜·贝西尔，和投资部经理连穆·卡梅伦两人，在杰罗姆的召唤下赶到中国，并与陈大河见面。 尽管有了杰罗姆的事先提醒，但在见到陈大河本人时，两位金融界的资深人士还是抑制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身份是一方面，最关键是，这年纪未免也太小了吧，有三十岁没？ 在萝拉西餐厅的顶楼包房里，陈大河接见了两人，面带微笑淡然地坐在沙发上，对他们脸上的异色视而不见，而是就公司的发展问题侃侃而谈，杰罗姆从头到尾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随着谈话的深入，两人都发现，这位从未在公司露面的老板，对整个第三系公司的内部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有些情况甚至比身为总裁的安娜还了解得更多。 先前他们还以为是董事长兼行长杰罗姆定期向老板汇报了工作，老板才这么了解公司的，但在听到一些具体的细节之后，贝西尔非常坚定地相信，老板一定从始至终都在关注公司，而且在公司内部一定有他的眼线，定期向他汇报公司的情况，因为对于那些细节，她绝对要比杰罗姆更清楚，如果连她都不知道，那杰罗姆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不会是因为杰罗姆的原因。 想到这里，无论是贝西尔和卡梅伦心里对这位年轻老板的重视又提升了几个高度，等到后面，听到陈大河说起银行未来的规划，在欧洲，在亚洲，在美洲，在非洲，从金融到汽车到科技到矿业，该如何一步步布局，相互之间如何配合，两人脑子里只剩下感叹，难怪老板能以区区三千万美元起家，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将公司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哪怕他背后有一个智囊团存在，他自己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吸收理顺，并表达出来，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谈到最后，陈大河也对两人的职位做了调整，安娜·贝西尔除了继续担任银行总裁，还将接任杰罗姆的总行行长位置，专注管理第三国际银行内部事务，而杰罗姆将只保留公司董事长职务，负责整个第三系公司的战略管理。 至于连穆·卡梅伦，将从投资部经理的职位上调离，升任第三国际银行亚洲区总裁，统管第三系公司亚洲区的事务，虽然目前的亚洲区只有包括香江的国内和日本有业务，但未来肯定会持续扩张，具体这个亚洲区总裁什么时候才能名副其实，就要看卡梅伦自己的本事，而他的常驻办公地点，则设在了香江，卡梅伦早年在香江工作过两年，对这个城市不算陌生，目前来说香江的国际地位也能撑起亚洲总部这个设置。 对于升职加薪这种事，两人都愉快地表示接受，顺便非常职场化的表了一番忠心，陈大河也学着电视上领导人的样子，一一握手表示感谢。 嗯，找一帮人来给自己打工，然后自己只需要摆拍一下就好，这才像老板的样子嘛。 将两人送走，杰罗姆并没有一起离开，而是关上房门，凑到陈大河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先生，明天我将会和琼斯小姐一起，接受贵国首长的接见，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哈？陈大河顿时呆住，愣愣地看着杰罗姆那张老脸，刚才那点老板的优越感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好半天才说道，“哪位首长？” 有点懵啊，怎么就首长接见了呢？ 第九百三十六章 好贵 杰罗姆嘴角一咧，比了个二，“两位，上午是总理，有两个小时的会谈时间，下午是邓先生，可惜与邓先生的会面总共只有半个小时，要是时间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陈大河眨眨眼，恨不得抄起咖啡杯盖到他脸上，简直可恶之极，自己还没见过邓大人，这小老头竟然就先见为敬了，还有那个疯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等等， 陈大河歪过头，疑惑地看着杰罗姆，“这次接见是什么时候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接到的通知，”杰罗姆搓着双手嘿嘿笑道，“虽然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一次你们的外经贸部长，但这次能得到总理先生，尤其是邓先生的接见，还是非常的意外啊。” 别看杰罗姆只是个法国人，但对于那位曾经留学法国，回国后身经百战，又三落三起具有传奇经历的大人，他也是闻名已久，尤其是前年与携马岛大战胜利之威访华的铁娘子撒夫人交锋，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并拿回香江的主权之后，更是让身材并不高大的邓先生名声响彻欧罗巴，能得到这样传奇人物的接见，那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独特经历呐！ 嗯，起码比见他自己国家的总统总理之类的人物要兴奋多了，那些人只要以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办一场慈善晚宴，保准能请过来，所以说太常见的就不值钱，如果非要做个比较，或许只有那位早已去世的戴高乐将军能与之相比。 “原来是临时安排的啊，”陈大河捏着下巴想了想，随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到时候随机应变就行，原则上就是，友好协作，互赢互利，要是问起有什么困难或问题，多讲好话肯定没错，其他的也没什么，如果是邀请投资之类的，只要在公司的承受范围之内，只管答应。” 开玩笑，别说在他的干预下不可能存在困难，就算真有也不能在首长面前提啊，他老陈是搞不定还是咋地，大不了把张家老祖请出山，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嗯嗯，”杰罗姆嘚嘚瑟瑟地记下来，随后在某人嫉妒的目光中洒然而去。 陈大河抓抓脑袋，他还是有些疑惑，以EO集团和第三国际银行的体量，以及在国内的投资力度，由领导人出面接见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道是普通的嘘寒问暖呢，还是另有目的。 嘘寒问暖好说，派个老总接见一下也就得了，就怕是另有目的啊，要不然怎么会首长亲自出面呢？ 唔，回头等他们会见完，看结果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好事。 只不过，自己都还没见偶像呢，怎么就让他们两个抢先了呢？好气啊！ 这一天陈大河都鼓着腮帮子，端坐在书房里，等着某人回来后提审。 可惜，直到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奥利弗才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一步一蹦跶地进了院子。 陈大河背着双手，表情严肃站在屋檐下，看着奥利弗沉声问道，“今天的会谈什么情况？” 结果傲娇的琼斯小姐两只好看的白眼一翻，甩开两手奔到茜茜面前，抱起她怀里的小家伙就乐呵呵地傻笑个不停，至于那个装腔作势的某人，直接被她无视。 茜茜抿嘴笑笑，看了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老公一眼，转头对着奥利弗说道，“听说你今天见到我们首长了，都聊了些什么？” 奥利弗将小家伙的脑袋搭在肩膀上，两手紧紧抱着身子，看着茜茜笑道，“今天跟总理和邓先先生都见了面，主要就是让我们聊了一些对国内的政策的变化和看法，还有就是在这边投资时遇到的困难，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这个我和杰罗姆都说了一些，基本上都是说好的，事实也差不多，最后就是邀请我们继续扩大投资，把欧美的先进技术和管理手段随资金一起带进来，并搭建起民间交流的桥梁，嗯，都是一些很官方的话。至于其他的，上午和主席的会谈时间倒是没变，不过下午跟邓先生的会谈时间，从原定的半个小时延长到三个小时，邓先生问了许多，我和杰罗姆也说了许多，邓先生还留我们一起吃晚饭，所以现在才回来。” 茜茜瞟了一眼低头沉思的老公，握住奥利弗的手臂说道，“原来是这样，顺利就好，不过你昨天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后来大河哥找人打听，知道安排有专人陪同，说不定就要出去找你了。” “嘻嘻，我昨天去温泉，看酒店了建设进度了，”奥利弗嘻嘻笑道，“不好意思哈，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一定先通知你们一声。” 这时陈大河突然抬头问道，“你们许诺了什么条件？” 奥利弗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赞赏，轻声说道，“我给了二十亿美元的投资意向，杰罗姆就厉害了，十年五十亿美元的投资意向不说，还主动表示可以给你们政府提供一百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当时就吓了我一大跳。” 十年五十亿，还一百亿的信贷额度？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难怪首长会留他们两个吃饭，一个二十亿美元不说，另一个五十亿美元还不算完，竟然又给了一百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去年我国的外汇储备是多少？区区八十多亿！而且要是自己的记忆没错，整个八十年代的下半叶，国家外汇储备基本上都是在二三十亿美元这条线上来回浮动，要到九十年代之后才会突破三位数，然后才逐年走高。 如今杰罗姆大笔一挥，这一百亿该是能解决国内多少重大问题！ 自己对杰罗姆说，只要在公司的承受范围之内，只管答应，他这条倒是执行得非常彻底啊。 陈大河轻叹一声，这顿饭好贵！ 他倒是没有舍不得，投资国内做贡献嘛，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利息收益也不低，加上这几年国内通货膨胀，还有汇率贬值因素，铁定能大赚一笔，只不过自己刚刚打算找个机会跟张老爷子坦白，自己是第三国际银行老板的事，现在杰罗姆突然来这么一下，首长还亲自表示了感谢，回头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削自己一顿找回点利息呢？ 此时某人有种淡淡的忧桑。 这时小家伙在奥利弗怀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茜茜一看连忙接了过去，抱去后院给儿子洗澡，然后哄他睡觉。 奥利弗则揣着两手走到陈大河跟前，抿着嘴笑道，“这几天我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和杰罗姆一起去日本，筹备那边的公司和投资事项，估计要等到九月份深阵开放大学开学的时候再过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第九百三十七章 立场 当年陈大河将手头公司的股份全部出手的时候，其中的几家在明面上转让给了奥利弗，当时对奥利弗的要求就是，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在国内的琼斯公司业务都不能停止，尤其是琼斯文化公司，那不仅仅关系到能不能赚钱，更是与超过两百家国内工艺品单位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而在深阵的工厂更是关系到数以万计的家庭生计，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公司盈亏的账就能算清楚的。 后来奥利弗接手公司之后，她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哪怕后来重组EO集团，公司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规模越来越大，但国内琼斯公司的业务规模就从来没有缩小过，从经营艺术品的文化公司，到两万多工人的琼斯服装厂，从承担起香江通信公司所有设备加工生产的琼斯通信电子厂，到与深阵、广洲、北金三地合资组建的移动通信公司，都印证了奥利弗的承诺。 如今的EO集团，早已是美国首屈一指的新兴集团公司，横跨十几个行业，公司规模也从当年的小舢板，变成了如今的战列舰，虽说比起最顶级的航空母舰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但有意搭上这艘快船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给奥利弗造成困扰的人，用屈指可数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更为关键的是，正常情况下，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与奥利弗为难的理由。现在可不是本世纪初盛行托拉斯的时代，玩的是横行霸道什么都往自己口袋里装，让别人无路可走，如今他们要的无非只是一个赚钱的机会而已，而在这方面除了总公司的股份，奥利弗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们，所以更不可能与奥利弗为难。 想来想去，除了金钱本身的原因，也就只有国内的这点因素。正常的投资没问题，在国内投资工厂的美国企业也不在少数，但跟自己扯上关系的可就只有这一家了。 想到的这些，陈大河的眼神愈发冰冷，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三年前任人宰割的他，想玩手段的，只管放马过来试试！ 当然，这些暂时都只是他的臆测，具体如何，还要看奥利弗怎么说。 看着对面陈大河冰冷的脸色，奥利弗眼里闪现一丝暖意，却在下一秒敛去不见，随即无所谓地说道，“行啊，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就自己去查呗，能查到算你本事。” 说完心里还有些洋洋得意，哼哼，这事儿只有爷爷跟自己说过，其他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能查到算他厉害！ 陈大河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姑娘还是油盐不进，难道真的跟自己没关系？ 眼眉低垂想了想，陈大河突然说道，“奥利弗，国内的琼斯公司大部分业务都是我当年开拓的，也是因为我要求保留才继续经营，现在我自己也有了点本钱，要不，你把那些公司都转让给我吧。” 奥利弗先是一愣，接着甩出两只白眼球，“不卖。” 陈大河眼角微抽，轻叹一口气，“我用第三国际银行的股份来换。” 奥利弗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刚想继续拒绝，却突然顿了顿，随即说道，“不可能全部转给你，琼斯服装厂还承担着奥莉服饰所有的加工业务，通信公司也是美国EO通信直接与你们国内合资的，另外琼斯电子厂承担着通信公司大部分基站设备和移动电话的加工生产任务，这些都不可能转让出售，否则会影响整个EO集团的产业链。” 眼前这男人可是奸猾似鬼的人物，要是自己一直拒绝，弄不好他真能猜出点什么，还不如迂回周旋再说。 “那好，”陈大河敲敲沙发扶手，昂头说道，“这些我都不要，其他的转让给我，总没问题吧。” 奥利弗嘴巴一撇，脸色顿时梨花带雨，“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么，别忘了EO集团还有你一半的股份呢，就算所有琼斯公司都转让给你，也掩盖不了你是EO集团股东的事实！” 陈大河顿时头上冒出几根黑线，满脸无语地看着她，“现在我基本上能确定了，你的麻烦肯定与这几家公司有关，怎么，去年EO集团的大肆并购，其中肯定得到了其他财团的支持吧，他们用结束中国业务作为条件？” 奥利弗额头青筋直跳，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好像没有露馅啊。 迎着陈大河逼人的眼神，奥利弗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想了片刻，才干咳一声，抬起头轻声说道，“抱歉，你猜错了！” 嗯？ 陈大河眨眨眼，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要不过两天让老叶再去趟美国打听打听情况？ 就在他脑子里想着事情的时候，奥利弗接着说道，“也不是结束全部业务，也就是关掉其中一部分，用以表明立场。” 哈？ 陈大河愕然地抬起头，眨眨眼看着她，脑子里还想着那两个字，立场？ 奥利弗嘿嘿笑了笑，轻声说道，“总之就是一群带着有色眼镜，傲慢自大的无聊白人的自嗨，你不用管他们。” 陈大河继续眨眼，“盎格鲁撒克逊？” “算是，”奥利弗尴尬地笑了笑，又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还要更尖锐一些，当然还没到极端那种程度，那些散发着棺材板气味的老古董差不多都是这个种群，所以在美国无法避免。” 种群？ 此时陈大河连更尖锐几个字都忽略掉了，他没想到奥利弗竟然会这么形容自己国家最顶级的那一小撮人。 眯着眼想了想，陈大河说道，“跟他们对着干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去年你能那么顺利开展收购行动，他们应该是出了大力，要是你不向他们释放一些善意，那些人坏事的本事也不小，现有的业务有多少麻烦且不说，至少以后想在美国继续开展大规模的企业并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奥利弗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他们又不是总统，最多也就捣捣乱，还主导不了一切，再说公司去年一大堆并购也暂时够了，先消停几年再说，这样更犯不着讨好他们。” 第九百三十八章 关停 陈大河右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打，片刻后说道，“这不是讨不讨好的事，而是没必要直接起冲突，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毫无原则地迎合他们，” 说着抬起头看着奥利弗，“他们让你表明立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奥利弗眨眨眼，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最后才略带犹豫地说道，“其他都没关系，但琼斯文化公司要关掉。” 陈大河眉头紧皱，“为什么一定是这家公司？” “因为代表的意义不一样，”奥利弗抿着嘴耸耸肩，捧着手里的牛奶，正色看着他，“服装厂、电子厂等几家公司是专供美国市场的，等于是制造基地，专为美国EO集团旗下的公司服务，而造纸、印刷等其他公司的销售市场基本上都在中国国内，与美国市场没有冲突，只有一家琼斯文化公司，完全将美国市场作为资金来源地，却对于美国的实体经济并无太大的益处，反而还将中国文化输入到美国，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以上是他们给我的理由。除此之外，这家公司是我们两人合作成立的第一家公司，具有象征意义，据我分析，应该是他们预测，如果将这家公司关停，会在你我之间制造一道裂缝。如今的EO集团已经成为财团之外的第二梯队企业，而你的第三国际银行在欧洲也具有极高的影响力，如果我们两人再次像三年前那样亲密无间地合作，很有可能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威胁，所以他们才会想办法遏制这种情况的出现，” 说完这些，奥利弗举起右手轻轻晃了晃，“当然，这些都是毫无证据的猜测，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将文化公司结束经营确实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陈大河听完之后默不作声，一手捏着下巴，两条眉毛皱成一团，片刻后微微摇了摇头，“应该没这么简单，那些老狐狸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就这么儿戏地用一家权重占比并不高的小公司来试探你的态度，他们应该还另有打算。” 虽然琼斯文化公司一年能有几千万美元的营收，但对于整个EO集团而言，实在有些微不足道，可偏偏他们就瞄准了这家公司，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奥利弗眼睛一亮，扭头看着他，“什么打算？” 她自己也为这个事想了好久，可是一直都没有头绪，难道陈大河只是听上一遍，就能分析出背后的原因？ 陈大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着头说道，“现在还说不上来，不过，我猜应该跟EO集团的股份有关。” “什么？”奥利弗满脸荒唐地瞪大眼睛，“这跟总公司的股份有什么关系？” “我也只是猜测，”陈大河耸耸肩，“或许他们认为，你会用总公司的股份来弥合这次分歧也说不定。” 奥利弗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简直异想天开。” 哪怕她再重视这家公司，也不可能用总公司的股份来换取公司的继续存在，大不了将皮球抛给陈大河，让他去想办法就是。 陈大河撇撇嘴，果然严守商人信条才是这位姑娘的风格。 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动几下，陈大河又问道，“奥利弗，他们让你关停这家公司，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奥利弗睁着眼睛诧异地看了看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出手帮我完成并购，然后我要表明立场态度，就这么简单。” 陈大河先是一愣，随即愕然地看着她，“所以说，你是已经收货，却不肯付款？” 奥利弗略带羞涩地低头一笑，抬眼说道，“也不是不肯付款，这不找你商量来了么。” 陈大河顿时满脸无语，大姐，刚才这话题还是我挑起来的好伐！ 轻轻叹了一口气，陈大河看着她说道，“这家公司可以关停，但是，他们得帮你继续完成几单并购。” “啊？”奥利弗满脸的诧异，她真没想到陈大河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问道，“你确定要关停？” “当然，”陈大河嘿嘿一笑，“之前我让你不要关，那是因为这家公司关系到国内两百多家单位的创汇业务，但并不是说，创汇业务非得通过这家公司不可！” 以他如今的身家，哪里还必须需要靠奥利弗来维持文化公司的经营，大不了自己接下来就是。 奥利弗眼珠一转，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是，重新注册一家公司，继续经营艺术品生意？” 见陈大河点点头，奥利弗又忍不住说道，“换一家公司经营，可不一定能像琼斯艺术品公司一样，将这些东西都打造成高端艺术品的！” 天知道她为了这家文化公司花费了多少心血，拜托了多少人情，一家高档艺术品公司，可不是那么容易造就的。 陈大河一如既往地耸耸肩，“我算过了，这些公司每年的采购合同也就在一千万美元左右，如果不算艺术品订制业务，还不到这个数字，所以哪怕一件不卖，这笔费用我也能承担得起，反正价格是不会降的，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大不了我自己全部收藏呗，说不定以后还能升值。” 这些东西能在奥利弗的操盘下，卖出近乎于奢饰品的价格，固然与奥利弗的商业手段和人脉不无关系，但这也是基于艺术品本身高质量的前提之下，否则没人是傻子，会花大价钱去购买品质低劣的东西，所以这些东西真的万一暂时卖不出去，陈大河自己收藏了也不亏，说不定二三十年后还能狠狠赚上一大笔。 毕竟这些出口艺术品的制作者们，绝大部分都是已经上了年岁的老匠人，当商品经济到来的时候，还能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沉下心来去搞艺术创作，确实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等那时候会做的人少了，也再做不出这样高品质的东西，如今的这些艺术品还能不值钱吗？！ 听见陈大河的话，奥利弗不禁两眼上翻，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这家伙是越来越像暴发户了，真是一点贵族气质都没有。不过，这位姑娘眼珠子轻轻转动，脑子里浮现一个念头，自己要不要也顺手收藏一批呢？唔，美国那边还有不少好货，待会儿就打个电话回去，全部都不卖了，都自己收着！ 第九百三十九章 失控 既然连陈大河都表示同意，那她也不会死抱着不放，只是有些可惜，自己的琼斯艺术品公司要改风格了，如今的美国琼斯艺术品公司可是北美时尚界的一支新秀，这块牌子却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两人简单商议过后，便确定由第三国际银行全资收购北金琼斯文化有限公司。除了这家公司之外，另外还有苏菲管理的巴黎赛琳艺术品公司的那一半股份，也将由他一并接手过来。 当年还是陈大河安排奥利弗与苏菲合作成立的这家公司，主打经营具有典型民族特色的艺术品，亚洲这边包括印度和日本的都有，如今不管是烂摊子还是捡便宜，他都得一并接手，也算是给国内的艺术品公司找条销路。至于另外一家琼斯艺术经纪公司，也就是专门负责经营艺术团体出国演出，以及美国那边武术学校和武术表演团的机构，与EO传媒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这个倒是可以保留下来。 奥利弗歪躺在沙发上，侧身看着陈大河，“这些公司用什么样的价格交易？” 陈大河撇撇嘴，“这种事还用得着我们操心？直接丢给下面的人去办就是，按市场价走，省得那些人叽叽歪歪。” 奥利弗笑着晃晃脑袋，随后问道，“你刚才说，让我再去找他们，帮忙再做几单并购？为什么？” 去年EO集团花在并购上的金额超过一百亿美元，如今还没彻底消化，陈大河就建议她又启动并购，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因为机会难得啊，”陈大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轻声说道，“你有没有研究过美国的反托拉斯法发展史？” 奥利弗闻言一愣，转过身子看着他，“当然，我是学商科的，不过跟这个有什么关系？EO集团可不涉及任何垄断行业。” 陈大河转身看着她，正色说道，“松、紧、松、紧，整个过程的规律不外如是，在过去的六七十年代，美国刚刚经历了一轮收紧，所以从几年前开始，司法部对大型的企业并购又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认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奥利弗眯着眼睛沉思片刻，随后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下一任总统又会开始收紧政策？” 陈大河耸耸肩，“很简单的道理，我相信有很多专家都能看清楚，只不过，大财团们总是太过相信游说的力量，所以才会一次次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但是他们忘了，总统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幕后黑手的力量再大，也只能隐藏在幕后，等被肢解以后秋后算账而已！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北方证券、美国钢铁、标准石油、通用电气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 奥利弗笑着耸了耸肩，“总会有理想主义者不断出现，这也是美国成长为伟大的基础。” 见陈大河笑笑不说话，奥利弗也没在意，转而问道，“那么，神奇的陈巫师，您预测的下一位理想主义者是谁？” 还不等陈大河说话，她又紧接着说道，“放心，我只是有点好奇，从三年前开始，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陈大河微微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除了里根的得力助手，还有谁的呼声比他更高？尤其是在里根的助选支持之下！” 如今的里根可是春风得意，被人称为传奇总统，声望几乎达到巅峰，比起历史上的那几位也差不到哪里去，有里根的支持，乔治布什的胜算非常高。 “乔治的确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奥利弗轻轻点头，“他做众议员的时候，就曾经为了正义反对支持他的人，结果导致竞选参议员失败，后来他又成为尼克松总统的得力干将，但最终因为他的一封信，让麻烦缠身的尼克松自动请辞，却保证了当时政府的顺利过渡，连他的对手都称赞他，是一位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奥利弗抬起头问道，“如果是他接任，的确很有可能发起反垄断调查，并干扰大型商业并购，好吧，我会听取你的建议，回去后就寻找合适的并购公司。” “不用那么着急，”陈大河摇摇头，信步走到书桌旁，背靠在书桌上，轻声说道，“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吗，美国将会有一次很大的金融危机在不远的未来爆发，等金融危机来临，那时候才是启动并购的最佳时机，之前的这段时间，做做前期调查就好。” 奥利弗先是一愣，接着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陈大河面前两手叉腰，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 陈大河顿时两眼呆滞，眼睛皮上翻努力回想，自己没跟奥利弗说过吗？ 应该说过啊， 还是真没说？ 等等，数一数啊，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计数，卢卡，杰罗姆，然后，好像真没了……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双臂环抱在胸前，冷着眼神说道，“时间，事件，后果，越具体越好！” 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金融危机，都代表了数不尽的破产、倒闭、失业与混乱，当然，也代表一夜暴富的机会，当年她就是趁着香江地产和股市危机的时机，一举完成从普通公司到资本巨头的积累，这样的机会虽然是在刀尖上跳舞，她却不想错过。 看着凶萌的某女，陈大河咽了咽口水，将两手高高举起，“只是预测而已，哪有那么详细，我只是分析，可能在两年左右，美国股市会有比较大的波动，这股波动甚至会影响到全球股市，因为现在的美国经济受星球大战计划影响太大，过多的热钱涌入，一个个高新技术公司迅速成立飞速扩张，使得金融泡沫增大，同时美国的赤字日益高涨，就在今年，美国首次从债权国变为债务国，而这时候日本又出现非常好的投资机会，初期的时候可能转投日本市场的国际游资不会太多，因为美国的机会也不小，他们不会轻易介入新的市场，但当先期进场的人收割利润之后……” 说到这里，陈大河突然卡住，他想到了比历史上提前两个月召开的广场会议，如今在他的影响下，第三国际银行集结大笔资金入场，同时还有EO集团紧随其后，而且暗地里卢卡带领的QC基金投资团队也会同期进场，我的呐个天！ 陈大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猛地抓了抓头发，拍着脑袋来回走动。 从头捋一遍啊，星球大战计划提前了两年，美国金融市场的热钱总量比历史上更加凶猛，广场协议提前两个月，美元即将在未来长期贬值，日元升值预期确定，这个泡沫会不会被提前戳破？谁敢保证历史上八七年十月的黑色星期一不会提前爆发？要是自己还抱着两年后股灾才会爆发的念头不放，会不会赔到放血割肉啊！ 此时陈大河脑子发懵，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失控，一直以来他都是靠预知的金手指，才能顺风顺水一路走来，要论投资分析金融功底，可能卢卡手下的随便一个人都能碾压他，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第九百四十章 搏一搏 有时候不是说不去参与就可以避免所有灾难的，陈大河当然可以不介入美国股市，但美股从来都是世界金融市场的风向标，八七年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纽约和纳斯达克两大股市的急剧下跌，引**敦东京香江等全球主要股市同时暴跌，造成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而第三国际银行和QC基金在全球各大金融市场都有投资，面对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股灾，他不可能要求杰罗姆和卢卡从现在开始就停止或压缩金融市场的投入，转而投资实体行业吧。 陈大河敲着脑袋，在奥利弗诡异的目光中来回走动。 先冷静冷静，复盘一下这次股灾，或许情况没那么糟糕。 首先，爆发股灾的原因是什么？ 陈大河刚好走到窗前，突然站定，看着窗外的夜色，搜肠刮肚地回忆那一点点遥不可及的知识点。 想想啊，好像是和美国赤字有点关系，应该是因为赤字高于各大金融机构的分析，使得市场对政策走向持悲观态度， 悲观？ 陈大河眉头微皱，对了，还跟一个谣言有关，是取消税收优惠还是要加税什么的？ 反正先是美股连创新高，然后在谣言的影响下，股市开始小幅下行，持续了大约一周，跌幅是大约百分之九，然后等待了周末的两天之后，星期一的开盘并没有迎来反弹，反而是大量的抛售，最终当日标普五百指数大挫百分之二十。 后果呢？ 陈大河捏着下巴皱眉蹙额，脑子里的回忆倒是越来越清晰，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辟谣加降息。 对了，就是降息！ 陈大河打了响指，终于想起这场威力甚大的股灾，后续影响却远远不如后世零八年的那一次，因为此时美联储手里的筹码简直不要太多。 除了由白宫主导的税收政策之外，美联储应对金融风暴的万年法宝便是利率，由于通货膨胀原因，此时的美联储利率高达百分之十一，这还是下调后的结果——四年前的利率竟然是百分之十九！因为只有这么高的利率才能勉强冲抵一丢丢通货膨胀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只需要将利率降低一点点，并继续保持宽松的税收政策，重新刺激市场投资，美联储完全能将这场风波的影响控制在最低。 想到这里，陈大河长出了一口气，就是说嘛，八十年代全球金融市场分明是整体上扬，怎么可能一场股灾就一蹶不振了呢，嗯，如果这次股灾自己真的不能躲过去，那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多等一两年，等股市涨起来之后就没事了，而且自己还可以利用股灾爆发之后的机会，大肆低价购入优质股票用来补仓，说不定最后还能赚上一些。 确定最坏的结果也可以接受之后，陈大河脑子又活动起来，如果能大赚一笔，谁愿意只是保本或小赚呢，不过抛开记忆的金手指，这种市场分析的确不是他的强项，他所能做的，就是将方向指出来，然后让其他的专业人士去全身心地投入努力，自己只需要等着收获就好——反正亏不了，何不放手一搏！ 打定主意，便准备跟奥利弗商量，结果刚一回头，就看见这姑娘站在咫尺之外，瞪着两只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干嘛？”陈大河眨眨眼，“干嘛这么看我？” “问我干嘛，我还问你干嘛？”奥利弗双臂环抱在胸前，上下来回打量着他，“说到一半突然又不说了，还发神经似的抓头拍脑，从这头跑到那头，没事吧你？” 陈大河嘴角一垮，“拜托请不要用这种关爱智障人士的眼光看着我，谢谢！我刚才只是突然想到几个问题而已，现在想好了，我们需要重新商量一下。” “好吧，”奥利弗耸耸肩，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昂着脑袋看着他说道，“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虚点，“首先，我只能判断有这么一场金融危机，根据市场的客观规律，它是必可避免一定会发生的，只不过，我没法判断它发生的具体时间，也许最晚在两年之后，也许很快，就在明天！” 现在他是真不能判断这场股灾什么时候会来，但最晚也不会晚过他记忆中的那个时间点，因为现在美国的金融市场热度和赤字对比上一世都要更高，按照正常规律，这场股灾只会提前不会推后。 “明天不可能，”奥利弗冷冷一笑，在陈大河莫名的目光中，淡然说道，“明天是周末，股市不开市！” 看着满脸囧色的陈大河，奥利弗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分析毫无疑义，连一个关心股市的小学生都知道，经济发展存在周期性，区别是周期的长短而已。明天到两年？尽管你已经将这个时间段缩短在两年的范围之内，但还是太长，不具备参考价值。” 陈大河轻叹一口气，他决定忽视某人的话，继续自己的思路，“具体原因我刚才说了一些，包括投资过热，赤字增加，除此之外，据我的分析，每一次股灾的爆发，除了市场本身和政策的影响，导火索都源自于投资人的信心不足，哪怕是在股市暴涨的时候，他们也会有一种担心存在，那就是股市随时会跌，所以，当市场上出现让投资人信心不足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就要注意了——股灾即将出现！而现在美国的现实就是，一方面投资过热，一方面赤字增加，这些都会影响到投资人的判断，所以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哪怕是谣言，就能引爆他们的担忧。” 听到这里，奥利弗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那么，火星是什么？” 陈大河耸耸肩，“也许是加税，也许……” 话还没说完，就被奥利弗打断，“加税不可能，里根只要在任上，他就会坚持宽松的税收政策，否则也不会出现财政赤字逐年上升的情况。” “呃，”陈大河咽了口气，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话，“也许，是取消现有的税收优惠，比如说，融资税收优惠！” 不等奥利弗反驳，陈大河自己就抢先说道，“别说不可能，我刚才说了，谣言也可能是火星！” 听完这些，奥利弗闭上眼睛，开始自己的思考。 第九百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 相比陈大河只是简单的分析市场，奥利弗想到的东西则更多一些。的确本世纪上半叶西方的几次经济危机，是因市场调节能力的受限和金融制度的不完善而产生的，并且也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但是在金融市场日益发展完善的今天，不说每一次，大部分所谓金融危机发生的背后，反而更多了几分人为因素，因此相比起早期的哀鸿遍野，后来每次危机的发生，多多少少都会有输有赢。 以最近一次的英国股市暴跌，并引起全球范围的股市跟跌为例，不也是由于撒夫人政策走向的体现么，而事实上伦敦股市暴跌之后，几乎所有的变化都在撒夫人的预测范围之内，并最终为她赢得胜利，遭受损失的无非是些与她无关的人而已，至于其他什么全球股市跟跌之类，谁管他，只要自己的目标达成就好！ 当然，市场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没有人能将它彻底研究透，那些所谓的幕后黑手能做的，就是将即将可能发生的危机引爆，并尽量引导在可控范围之内，以便自己以及盟友能及时应对，至于最终后果，没人能预测，包括那些黑手也不能。正是这种两败俱伤的可能性依然存在，所以他们每一次发动之前，都会经过周密的考虑和衡量，而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做决定。 所以在奥利弗看来，陈大河分析的美国金融危机确实很有可能发生，但此时她脑子里所想的，是这次的金融危机背后，有多少只手在暗中操纵，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引起的后果又会有多大？ 陈大河转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旁边脸色变幻不定的奥利弗，不由得有些奇怪，抿着嘴问道，“很简单的经济分析，需要想这么久吗？” “不是那么简单，”奥利弗面色沉重轻轻摇头，“此事背后，必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陈大河两眼上翻，你以为自己是元芳啊， “姑娘你真的想多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空头和多头的博弈，你只要抓住几个关键信息点，就不会押错宝，” 稍微停顿一下，又说道，“哪怕押错了也没关系，后期整体走势还是积极向上的，区别只不过是少了一次横财机会而已。” 可惜，陈大河的话并没有打消奥利弗的疑虑，她轻轻摇头说道，“我刚才想了很多东西，似乎猜到一点，为什么亚当斯叔叔会通过我的爷爷，让我关停这边的文化公司了。” 陈大河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着她，“不是在说金融危机吗，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不知道那个亚当斯叔叔又是哪位大神，但很明显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好伐。 “不，”奥利弗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两道绣眉紧紧绞在一起，“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只是想到其他一种可能性，或许，我爷爷的心愿很快就要实现了。” 好嘛，那两个还没扯清楚，现在又冒出一个，这姑娘是想闹哪样？ “入主纽约时报？”陈大河诧异地看着她，“洛克菲勒肯将这块阵地放手？” 自从几十年前纽约时报的创始人将报社卖掉之后，只剩下琼斯的后人还在坚守阵地，可惜后来琼斯家族逐渐崛起，发展成为纽约上流社会的一支小家族，却还是没能收回先祖乔治·琼斯创下的家业，因为这时候纽约时报集团的持有者·索尔兹伯格家族与洛克菲勒家族关系密切，报社也早已成为洛克菲勒的喉舌，除非洛克菲勒开口，否则老琼斯绝对没有拿回家业的可能性。 现在奥利弗却突然说起老琼斯的心愿可能会实现，由不得他不奇怪，难道是为了拉拢奥利弗？毕竟现在EO广播电视网的影响力也不弱，与纽约时报集团可以称得上非常有力的互补，的确有拉拢的价值。 “所以才需要考验，”奥利弗站起来捶捶脑袋，“现在的信息太少，我脑子有点乱，” 说着来回走了几步，奥利弗突然站定转身看着陈大河，“陈，我决定不去日本了，后天的投资意向签约仪式之后，就直接回美国，另外，如果这次回去证实我的猜想，那么九月份的开放大学开校典礼我也不会来了，到时候你安排人去一趟美国找我，我们重新约定联络方式。” 陈大河满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情况，怎么搞得像地下工作似的？” 奥利弗拍拍脑门，想了想说道，“也许，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的联系真的要像特工一样，而且，表面上会呈现另外一种姿态，那就是分道扬镳！” 陈大河先是一愣，疑惑地看了看她，想了半天之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看着她试探地问道，“要不要演出戏，给他们一个分道扬镳的理由？” 奥利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过还是摇头笑道，“这个不需要，我会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理由，至于你这里，以后不管任何人问起我，你只需要不说话就可以了。” 陈大河挑挑眉头，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也没问，只是笑着耸耸肩，“装深沉嘛，这个没问题，不过既然是分道扬镳，国内的琼斯公司业务是不是应该再重新做个分配？” 奥利弗拍拍手掌，仰起头想了想，随后说道，“深阵的几家工厂，除了服装厂和通信电子厂之外，其他的包括造纸厂、印刷厂、出版公司和顺风货运公司，和北金琼斯文化公司一起，全部打包出售给第三国际银行，全部现金交易，不要股份！” “断得还挺彻底，”陈大河咧嘴笑道，“那其他的呢？琼斯餐饮和奥莉服饰肯定要保留，但北金、广洲和深阵的三家移动通信公司，温泉的酒店，这些都跟EO集团的联系不深，要不要也出手？还有香江的公司，要不要一起处理？” “还是不要，”奥利弗笑着眨眨眼，“别忘了，我可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时之气而放弃前景无限的通信公司，而酒店是跟你们国家首长敲定的项目，琼斯公司在国内还有投资，也不可能随意抛售，至于香江那边的公司，我觉得还是由EO集团来掌控比较好，如果换个老板，哪怕是第三国际银行，香英当局未必会买账。哦，对了，” 奥利弗说着眨眨眼睛，“你的私人飞机也需要买回去，顺便我再安排EO航空多卖你两架旧飞机，反正你的公司越来越大，肯定能用得上。” 陈大河耸耸肩，转身拿起书桌上的水杯，冲着她晃了晃，笑着说道，“就这么说定了，祝你此去鹏程万里，一切顺利。” 奥利弗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茶几上的牛奶回敬过去，“但愿如此！” 第九百四十二章 简介 这一次奥利弗的动作很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着急，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地和杰罗姆签订转让协议，然后转天出席外经贸部组织的外商投资意向签约仪式之后，便乘坐私人飞机直接飞回美国。 杰罗姆拿着厚厚一沓的转让协议有些不明所以，奈何老板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只得将这些东西丢给刚刚过来上任，同样一头雾水的亚洲区总裁连穆·卡梅伦，然后带着一群小弟，坐着还没付款，新到手的三手大型波音飞机飞往日本。 只不过在飞机上他还在思考临行前老板交代的话，美国可能会在一两年内遭遇金融危机，这场金融风波绝对会波及全球股市，让他时刻关注美国市场动态，如果有把握就下场捞一笔，要是把握不足，那就默默耕耘日本市场，以中长线投资为主，静待金融危机过去。 虽然老板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杰罗姆却深深记在心里，日本的顺势行情固然能将第三国际银行推到世界级银行的位置，但逆市上扬的业绩更能体现银行的避险及升值能力，去年年初的英国股市一战便是如此，短时间内便为银行拉到超过三十亿美元的委托资金，如果他能再次抓住这次美国的机会，那第三国际银行上位的时间将会大大提前。 所以到达日本之后，一方面他将投资分析部的主力放在这边，而另一方面则抽调了很大一部分力量，重点关注美国市场的动态，以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陈大河将这个消息叮嘱过杰罗姆之后，又通过饶山那边的秘密线路通知了卢卡，剩下的就看这一明一暗两位如何操作了，赢了固然可喜，若真是亏了也没关系，到时候自然会有另外一套方案来应对。 至于奥利弗那边，他虽然隐约猜到了一点头绪，但却没有得到她的印证，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哪怕以两人之间的默契，也不能随意下定论，索性等水落石出便是。 另外一个，两人表面上的分道扬镳，对陈大河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他可是准备给美国经济挖坑的人，如果继续跟奥利弗保持紧密的关系，等计划临头的时候，难免多少会有些顾忌，现在好了，直接绕过去就是。 时间进入七月，新履职的连穆·卡梅伦带着一整个设计团队抵达北金，并与北金市府完成投资意向谈判，成立合资房地产公司。 这时陈大河对郑新和的许诺总算见到了苗头，拿地、确定设计方案、选定施工方、拟定销售方案，一切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郑新和拿着陈大河给的钱，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到北金房地产公司销售部缴纳购房款的时候，陈大河则抱着儿子，乘坐私人飞机抵达香江，然后经转罗湖口岸到达深阵，将儿子交给老妈之后，在马安国的陪同下前往深阵开放大学。 新成立的深阵开放大学，是一所占地两千多亩的园林式综合性大学，学校位于深阵南山，在刚成立不久的深阵大学以南，毗邻佘口工业区，与香江元朗隔海相望。学校设有外语、经济、文学、法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管理、建筑、医学、艺术与传播等学院，各学院下设数量不等的专业，另设实验室二十七所，主要涵盖理工科类，另有文学艺术活动场所若干，硬件条件一流。师资方面，全校共有教职工1359人，其中专职教师839人，包括学部委员78人，部属院校的正职教授119人，副教授175人，讲师229人，特聘外籍教授19人，普通老师若干。预计今年招生人数1900人，现已初步完成录取工作，第一批学生将于下周抵达学校报道，我们有能力有信心，在四年内将学校建设成为国内领先，世界一流的综合性高等学府！ 听完马安国的介绍，陈大河不禁满头黑线地看着他，“还国内领先世界一流，别的不说，我要是没记错，五个月前你还在跟我哭诉没有老师执教，现在竟然跟我说有专职教师839人，咋地，你是放颗大卫星，还是打算让一个老师带两个学生啊？” 马安国淡定地挥挥手，“账不是这么算滴！专职教师839人，这只是名义上的，这不还得分科分专业，以后还得分年级吗，而且这些老师也不是只在我们学校上课，他们好多都是好几个学校串讲，忙着呢，哪有时间给你带两娃，所以看上去人很多，实际上真正只为我们工作的，还是很少啊。” “少打马虎眼，”陈大河两眼一翻，“你就直说，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这个年代搞学问的可不是一般人，教授职称更不是那么好评上去的，他这次过来，本来还打算要是师资实在不足，就从香江那边高薪聘请一批人过来，反正也就一海之隔，大不了每天安排大巴车来回接送就是，只要钱给到位，还怕找不到人？ 却没想到马安国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八百多个专职教师，他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事儿呢，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马安国嘿嘿一笑，轻声说道，“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开头！本来呢，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虽然从香江那边聘请了十几个人，还有原来琼斯公司培训中心的几十个老师，但这些人远远不足以撑起一所大学，幸好，后来我去了一趟北金找你，然后所有事情顺理成章都给解决了！” “找我？”陈大河疑惑地眨眨眼，随后眼珠一转，好笑地说道，“恐怕不是找我，而是找李老爷子吧！” “都一样，”马安国哈哈笑道，“你让我去找老师，老师和罗老师帮忙找到那八位学部委员，学部委员答应去学校不说，还帮忙找朋友、找老师，他们是什么人？那是桃李满天下啊，找几个授课老师还不简单，而且我们学校的待遇开得也不低，不仅能多挣一份钱，还为他们提供良好的试验环境，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所以你拉我我拉他，一拉一个准，最后就有这么多人咯。” 第九百四十三章 人情 如果是在几年前，准确点说哪怕说一年以前，这些教授也好讲师也好未必敢接受开放大学的聘请过来任教，但自从去年年初首长视察深阵，并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似乎许多单位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不仅企事业单位开始或明或暗地搞副业，就连许多政府机关也纷纷设立服务公司，要么独资要么联营，大有全民经济的势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这种风头下，这些收入不高的老教授们接受聘请过来工作，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 更何况这里边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开放大学许诺给他们最好的科研条件，在这条大杀器之下，又有八位学部委员带头，能抵挡住诱惑的屈指可数，再加上可观的讲课酬劳，老马能请到这几百位有真材实料的老师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汽车直接开到主教学楼前停下，图安和叶正根先下车，环视四周一圈后才拉开后座的车门。 两人一左一右下车，马安国正要带陈大河进去，结果陈大河大手一挥，“先带我参观参观，看看我们的新校园。” 马安国转身看看他，撇着嘴说道，“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换了个方向一马当先往前走，顺手指了指身侧的建筑，随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这栋呢就是主教学楼，十二层高三百多个教室，另外还有实验楼、图书馆、餐厅、宿舍、体育馆、活动中心等等不同功能的建筑楼，另外就是两个运动场，还有规划的校内公园，不过都还没建好，等后面慢慢来吧。” “是得慢慢来，”陈大河两手插兜漫步向前，轻飘飘地说道，“坦白说，这学校的环境真不怎么样，不说弄个花园式的校园，起码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就几栋光秃秃的钢筋水泥吧，回头找人弄些绿植过来，什么树啊花啊草啊的都种上，要不了几年，这学校就能有点样子了。” 由于学校是新建，整个校园里面的绿植并不多，除了路边寥寥几排花坛之外，只有几栋灰色的楼房孤零零的竖在两千多亩的土地上，显得格外孤寂，这让陈大河看得有点不太习惯。 “这还用你说，”马安国两手插兜漫步向前，抬头挺胸地傲然四顾，“就这个地方，我打算用十年时间好好折腾一下，你别看现在不怎么样，但你要是去看看规划图，就知道什么叫差距，我敢拍着胸口保证，放眼全国就没哪个学校，能像咱们这样搞校园建设的。” “你那就是废话，”陈大河看也不看他，两手同样插在裤兜里，与马安国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现在国家经费紧张，到处都要用钱，那点有限的经费拨下去，哪所学校敢乱花？最多的就是增添教学设备，再就是照顾各个科研课题，剩下的一点还要给学生老师发福利，能像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说到这儿，陈大河脚步一顿，站定后转身看着马安国，“对了老马，你刚才说到学校的实验楼，这方面情况怎么样？你可别忘了，当初那几位学部委员就是被你用这玩意儿忽悠来的，要是承诺兑不了现，可不好交代啊。” “这还用你说，”马安国挥挥手，随后指向主教学楼后面一栋六层高的白色建筑，“咯，这就是实验楼，别看这栋楼不起眼，就楼里面的东西，足足花了小两个亿，占了整个学校成本的九成还多！” “小两个亿？”陈大河眨眨眼，看看那栋实验楼，再看看马安国，“美子？” “要不然呢！”马安国耸耸肩，“除了一些常规的易耗品和基础设备，其他主要设备器材基本上全靠进口，外商可不收人民币。” 稍微顿了顿，马安国一手搭在陈大河肩上，一手指了指实验楼，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而且不光是不收人民币的事儿，是你拿着美子，人家还不愿意卖给你！为了搞到这批设备，老子是把能托的人情都托完了，是又掏钱又掏心，你刚才说不能承诺兑不了现，你可别忘了，这儿的校长是谁，有老师他老人家亲自坐镇，我敢玩什么花样？而且面对那些白发苍苍却满腔赤诚的老科学家，我又怎么敢玩花样儿？！” 如今国内的科研水平可以说是全方位的落后，学术研究的滞后是一方面，另一个关键点则是科研设备的缺乏，这点哪怕到了四十年之后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最尖端的那类设备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这些少数人基本上都是西方国家的阵营，不管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立场，这些东西在西方的名单上都是属于绝对的禁运品，老马能弄到这样一批东西进来，可见没少花功夫。 陈大河无言地拍拍他的后背，好半天才说道，“辛苦了！” 话一出口，似乎感觉这么正式的对话不是自己的风格，陈大河当即眉角一挑，“哎，老马，没看出来啊，你人脉还挺广的，连这种管制设备都能搞进来。” 马安国傲然一笑，两手叉腰左右看了看，嘿嘿笑道，“那可不，不过这事儿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里边儿还是有你一份力的！” “还有我一份力？”陈大河一听就有些奇怪了，“你是说我出了钱？” 想想他自己除了出钱之外，好像也没做什么事了吧。 有点意外，马安国摇了摇头，轻声笑道，“钱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面子！” “面子？”陈大河眨眨眼，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说道，“该不会你说的人脉，全是打着我的旗号找来的吧？” “那可不！”马安国理所当然地晃晃脑袋，“我一个在eo集团厮混了几年的人，出了eo公司也不认识几个人啊，而且这事儿还不能打出eo集团的名字，不打你的旗号我能怎么办？！” 陈大河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在北金躲清静，这老小子竟然在外头打着自己的旗号搅风搅雨，这是要闹哪样啊？，他该不会走的是第三国际银行的路子吧？ 当即眼睛一眯，目露寒光看着他，“说说看，你打着我的旗号都找了那些人？” 某人眼里的寒光马安国不是没看见，不过对此他是不屑一顾，若无其事地漫步向前，边走边说到，“也没几个，由于eo集团和第三国际银行的路子不能用，否则会给他们带来相当大的麻烦，我就只能找既有实力又不怕被管制的那些，美国和欧洲的洪门，香江的霍生，都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要是没他们，这些东西既不容易搞到手，也没办法运回来。所以说，回头你得好好感谢感谢他们，起码得请人吃顿饭吧。” 第九百四十四章 推出去 听完马安国的话，陈大河先是舒了口气，不扯上第三国际银行就好，否则这小两个亿的设备，没个二十亿别想把麻烦洗干净，那群西方政客可是比资本家更黑的存在，还口口声声打着大义的幌子，却尽不干人事儿，他可不想被薅羊毛，去给西方人民做贡献。 当然了，如果非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搞到这批设备，哪怕心里在滴血，他也绝对没有二话，如今挨这一小刀固然不好受，但为国家科研争取到的时间，那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这点分寸他还是能拧得清楚。 这个念头刚消下去，脑子里又涌出洪门两个字，去年替张铁军搞工厂设备的时候，就走了一趟洪门的路子，不过当时可以说是利益交换，星空电脑的亚洲区代理权基本上全交给了他们，没想到今年马安国竟然又找上了他们，还是打着自己的旗号，这可就是实打实的人情债了，那些江湖人的人情可不好欠呐。 还有霍生，虽说去年自己做了个顺手人情，找马安国做掩护，用私人飞机送他北上，但和洪门一样，这份人情他也早就还清了的，现在反而又倒欠了一笔，霍生的人情可比洪门还更不好还啊。 似乎看出陈大河在想什么，马安国耸耸肩信步向实验楼走去，同时轻声说道，“如果你是担心还人情的事儿，那就不必了。” 陈大河挑挑眉头，快走两步与他并肩，“什么情况？你做了利益交换？” 生意做得越久，就越是明白，对于那些成功人士来说，从来就没有人情这回事儿，因为凡是掺杂了太多感情的生意，无论中间有多少次辉煌，最后肯定是失败，对他们来说，利益才是最稳固的粘合剂。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俗，”马安国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当初我找上门去的时候，无论是檀香山洪门总坛的司徒先生，香江九龙山的梁爷，还是霍先生，都提了同样的一个条件，只要答应这个条件，他们这次出手就不算人情。” 陈大河一听，心里愈发显得沉重，“有这种事儿，那他们提的什么条件？” 从西方国家搞一批科研设备过来，可不一般的小事，哪怕只是运输也不容易，他们竟然会用一个同样的条件来一笔勾销，那会是什么呢？ 马安国突然站定，转身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两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下面，“接受捐款！他们都表示会捐出一笔办学资金，这笔钱将全部用于学校的科研工作，怎么样，没想到吧？！” 哈？ 陈大河眨眨眼，感情他们几位没把这事儿当生意，反而当成做慈善了？ 说起来这些生意人确实很奇怪，商场上锱铢必较，每一分钱都要斤斤计较，可做起慈善的时候，几百几千万地往外扔，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邵先生，在香江和内地完全是两种名声，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看着陈大河惊讶的表情，马安国嘿嘿笑道，“司徒先生一千万，梁老先生一百万，都是美元，霍先生是一亿香江币，价值更高，只不过他们在捐款的基础上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些设备需要对外开放，接受其他学校和科研机构的使用申请，” 高高举起的右手在半空画了个圈，马安国转过身继续走向实验楼，边走边说道，“他们的要求也不白提，从今往后，他们每年都会有一笔捐款，指定用作科研设备的维护和学校内部教育开支，对于这点，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陈大河两眼上翻，“一女二嫁，这么好的事你能不同意？！本来学校的科研设备就是为科学院的学部委员们准备的，如今有人主动送钱，那就是天上掉馅饼，你就偷着乐吧。” 马安国背着双手两脚生风，很是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女二嫁又怎么啦，只要对学校好，十嫁他都干得出来，反正钱又不是进了他的口袋，拿多少都心安理得。 说到钱，马安国脑子一转，扭头看向陈大河，低声说道，“哎，大河，你跟奥利弗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嗯？”陈大河闻言一愣，怔怔地看着他，“怎么这么问？” 老马看看前面，再看看后头，只有叶正根和图安两人远远地缀在后面，便凑到陈大河跟前，将声音压得更低，“前些天奥利弗回美国之前，我找她说学校筹备情况，顺便请她参加第一届开学典礼，你知道怎么着？” 不等陈大河回答，老马就自问自答地说道，“你能猜到不？她竟然拒绝了！这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啊，据我所知，她这次来国内主要就是为了参加开学典礼来的，结果竟然扬长而去，你说我会不会奇怪？其实她来不来我倒不是很在意，但关键是什么，这所学校是以eo集团的名义办下来的，以后每年的办学经费还得指望着他们呢，你说要是奥利弗撒手不管，我该找谁要钱去？” 陈大河摸摸脑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想要钱直说，什么时候你老马也学会拐外抹角了，办这所学校是我的主意，我自然会负责到底，先不管奥利弗会不会管，以后第三国际银行每年捐款一个亿，足够你糟蹋的。” 马安国顿时心里一喜，嘻嘻哈哈地问道，“美子？” “滚，”陈大河毫不犹豫扔给他一对卫生球，“人民币，不够的话，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去。” 马安国咬着牙咂咂嘴，摸了摸下巴，看着他轻声说道，“看你这意思，是想把这所学校推出去？” 陈大河撇撇嘴，抄着两手就往前走，同时说道，“如果只是想把这所学校打造成一所教育集团，一边培养人才，一边往兜里揣钱，那自然要把所有的股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要建成一所国内顶尖世界一流的高校，就必须把学校推向社会，用社会的力量将它抬上去，而且，” 陈大河说着突然站定，回过头冲着马安国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从李罗两位老爷子找来那八位学部委员的时候开始，这所学校就注定不可能属于某个人或某个公司，国内顶尖的科研条件，就决定了他必须是属于国家属于社会，你也不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这点轻重，我还是能拧得清！” 第九百四十五章 香饽饽 “说得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实验楼一楼大厅传来。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李中和老爷子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等走到陈大河面前，李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欣慰地说道，“我本来还想着该怎么跟你开口，让你把这所学校让出来，没想到你自己还能有这份觉悟，挺好，挺好。” 如果换成一般人，能被李老爷子赞这么一嘴，飘飘然那是必然的，可老爷子面前的却是陈大河，跟他撸起袖子干架都不带怯场的，那反应自然就不一般了，更何况还是关乎学校主导权，他只想送老爷子三个字，想得美！ 陈大河撇着嘴，两手往裤兜里一揣，冲着老爷子瞪了半天，才眯着眼睛说道，“一开始吧，我就只是指望靠这所学校，能给公司多培养几个人才，也是因为这个基础，再加上多方说情，上头才批了办学资格，可后来这事情的走向，就有点儿不好说了。固然是他老马主动一头撞进了坑里，但要说你李老头没有推波助澜，打死我也不信！” 马安国在一旁似乎还有点儿不服气，歪着头轻哼一声，刚想反驳两句，但他那脸皮还没有陈大河的一半厚，终究没能吱出声来。 “哼，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李中和终究是老姜，瞬间将老脸一板，若无其事地瞪着眼说道，“有多大的肚量端多大的碗，要不是你自己办事没个章法，做什么都是想一茬是一茬，这所学校怎么会变成个香饽饽似的，谁见了都想啃一口，如今你又怨得了谁？” 陈大河嘴角微抽，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照你这么说，怪我咯？” “怪什么啊怪？” 李中和还没说话，又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陈大河歪过头瞟了一眼，大声叫道，“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好像其他老师都还没到吧。” 来人正是即将上任开放大学副校长的孙云东，和李中和一样，他也早早地赶来了学校。 “怎么说我也挂着副校长的牌子，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我能不提前来？” 不知道刚才在做些什么，弄得满手油污的孙云东张着两手就走了出来，见到外面是陈大河，当即哈哈大笑，“你小子到了也不吱一声，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说完又转身往里走。 陈大河见他那架势，有点摸不着头脑，冲着孙云东的背影扬了扬脑袋，对着李中和轻声问道，“孙爷爷干啥呢？怎么搞得跟机修工似的？” “可不就是机修工么，”李中和瘪着嘴说道，“这老东西一个搞经济的，前些天竟然迷上了机器，把实验楼里几台国产机器拆拆装装，差点还拼不拢来。鬼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 说着就往里走，同时黑黑的老脸上微微一红，这几天他也跟孙老爷子一样，没少折腾这些设备，当然了，贵重的进口货他们不敢碰，怕碰坏了没处修去，但国内的几样东西没少被他们祸害，很是满足了一番好奇心，关于这点他是绝不会跟陈大河说的。 陈大河撇撇嘴，刚准备紧跟着进去，马安国却快走两步，跟他并排走到一起，压低声音说道，“这栋楼里的设备还没到货，上头就有人坐不住了，老师这几天也承受了不少压力，要是你真打算把学校往外面推出去，哪怕不交出管理权，只是与其他单位搞合作研究，老师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陈大河听了默默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凝，紧跟在李中和身后，穿过大厅，也不进电梯或是走楼梯，直接拐进了一楼左边的一间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应该是机械相关专业的，满地都是各种机械零件，孙云东兴致勃勃地搬动着一个个零件，似乎想要拼装出什么东西来。 陈大河看得有几分兴致，李中和这几天却见多了，懒得理发神经的老孙，对着陈大河说道，“还有十来天就开学，这几天所有联系好的老师都已经买好票，一周之内会全部到齐，只不过其中有不少是广栋几所大学的老师，他们不可能常驻这里，只能一周过来讲两三堂课，其他除了两百来个固定老师，基本上就都是北金那边的，而且还是以理工科为主，同样也是一周来两回，只不过有些是要回去讲课，有些则是忙着搞研究，怎么样，要不要用你的飞机，去接一接这些宝贝？” 那些老师不是科学院的科学家，就是各大学校的资深教授，可不是宝贝么。 陈大河两手交叉盘在胸前，想了想说道，“不是我舍不得，我还是觉得，请他们自己坐软卧过来就好，车票我们可以报销。如果全部坐飞机的话，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天崩地裂！” 一听这话，李中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再提用飞机接那些人过来的事，如果真的被陈大河这张乌鸦嘴不幸说中，那可是科学界的一大损失，甚至对于世界学术界都是不小的震动。 得益于马安国苦心弄来的设备，几乎近乎一半的学部委员都被开放大学给拉了过来，剩下的那一半不是不愿意，而是学校容量有限，容不得这么些大佛，否则把科学院搬空都不是不可能。谁让国内科研条件最好的地方就在这里呢，抛开其他任何因素不谈，单单这一点，就能把那些科学家的魂儿勾住，哪怕排队轮着来也愿意啊。 若是这些代表了国内学术研究前沿的人集体出了事故，那是再多开放大学也换不回来的，所以，还是如陈大河所说，谨慎点的好。 这时孙云东拿着片齿轮，又看了几分钟，还是没能准确找着它所在的位置，索性将齿轮往旁边地上的棉布上一扔，拍拍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扭头说道，“李老头，你可别被上面个别人绕晕了脑袋，这所学校该怎么管，怎么才能管得好，谁都没有陈小子来得清楚，你啊，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学校管理上，其他的东西让小子自己做决定就好。”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下套 听到孙云东的话，李中和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这些天两人没少关起门来谈论，互相之间更没少怼，如今无非是多了两个人而已，而且还是两个自己的晚辈，没什么可避讳的。 同样，对于他的话，李中和也只是部分认同，学校固然是属于陈大河的，这个谁都拿不走，但他本来就是个理想主义者，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建国初期就毅然回国，奉行的是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那一套，所以当看到学校多了这么多世界一流的科研设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帮助国家做些什么事！正式因为这样，这才有了之前对陈大河说的那番话。 他对孙老头的话既然是部分认同，那就肯定有不认同的部分，真理不辨不明，尤其是在正主儿面前，当然要辩个明白，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学校的正校长，怎么就不能过问大方向呢？！ 当即一手叉腰，一手前指，就准备滔滔大论一番。 这时陈大河淡然地挥挥手，扭头对着马安国说道，“这所学校名义上还是属于琼斯公司，属于eo集团，做任何大方向上的决定都需要得到奥利弗的认可，或者你能拿到她的全权授权，能搞定吗？” 马安国苦笑着两手一摊，耸耸肩说道，“所以刚才我才问你，是不是跟奥利弗闹矛盾了，虽然她没有罢免我的职务，但这段时间没少绕开我直接向下面下命令，如果不是还有一份工作报告抄送到我这里，我都要怀疑自己还是不是eo集团的亚洲区总裁了。” 两个老爷子诧异地看了看陈大河，随后相视一眼，但都没有吭声，这种事情，他们做长辈的还是甭掺和了吧。 这个奥利弗，玩的挺真啊。陈大河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回头你给她打个电话，别的什么都不用多说，直接就说是否接受其他投资人进入学校，其他的你自由发挥。” “不用等回头，我现在就跟她打，现在这里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的样子，北金时间比洛市快了十五个小时，算算那边正好是晚上七点，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正好。” 说着冲外面招招手，“根子，帮我把包里的手提电话拿过来。” 随后回头笑笑解释道，“深阵的通信基站和香江的一样，都是eo通信公司提供技术并建设的，所以我那部特殊电话在这里也能用。” 李中和眉头微皱，凝神看着他，“是这边所有的手提电话，都能通过香江的信号基站往外打电话？” 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儿，这个问题他必须要弄清楚，否则会出大事。 “当然不是，”马安国连连摇头，“只有三部电话，都是最早在香江建设信号基站的时候，秘密开通的特殊号段，仅限奥利弗、饶山和大河使用，我这只是奥利弗原来用的，只要是eo通信公司的基站，都能联网并隐蔽使用。” 李中和脸色稍缓，但还是交代了一句，“以后尽量少用。” 马安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笑道，“除了饶山和我，还有通信院一个值得信任的工程师之外，就没人知道，连奥利弗也以为这部电话只能在香江用，所以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也是这里没外人，我才说的。” “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大河撇撇嘴，“去年我拿回去的技术，国内已经吃透了，现在eo的通信技术可没那么保险，安全起见，以后还是不要用的好。” “还有这事？”马安国愣了愣，香江通信研究院虽说是以香江命名，但在eo集团的干涉下，这里早就汇聚了几大通信强国的一流人才，这些人的集体智慧结晶，竟然这么快就被国内吃透啦？看来科学院里边儿的能人不少啊。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能人越多越好，现在开放大学几乎与科学院捆绑在一起，他们的人才不就是学校的人才么。只可惜，有这些妖孽在，自己的电话是真不能在这边用了，虽说通信基站是eo公司搭建的，但平时的维护管理却有国内的电信单位参与其中，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掺点东西进去，这个险不能冒。 当即点了点头，“等打完这个电话，就通知香江那边把这里的联系断掉。” “也别等以后，”李中和摆摆手说道，“这个电话就别用手提电话打了，我办公室的电话开通了国际线，用那个去打。” “啊？”马安国老脸一垮，“老师，那玩意儿得什么时候才能接通啊？” 习惯了香江的程控电话，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边的人工接线，虽说深阵在eo通信的帮助下全部改换了程控电话系统，但挡不住别的地方还有人工啊，鬼知道这个电话什么时候才能打通，这也是他为什么冒险带着手提电话过来的原因，当然，那是基于技术实力的自信，现在他就不敢乱来了。 “打着打着不就接通了吗？”李中和没好气地甩甩手，“我以前怎么教你的？防微杜渐时刻谨记，你觉得不差这一个电话，可万一就是这个电话捅娄子了呢？就这么着，听我的，快去。” “哦，”马安国苦着脸，遗憾地看了一眼叶正根手里的电话机，低着头出了门往外跑去。 刚进门的叶正根满头雾水，什么情况，叫自己拿电话过来又不用？不禁将视线投向陈大河。 陈大河耸耸肩，示意他没事了，叶正根便笑笑退了出去。 不等大门被带上，李中和便看着陈大河说道，“小子，你是有什么想法？” 孙云东也抬起头看着他，“你该不会真跟李老头说的一样，把学校给捐出去吧？” “滚蛋，”李中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胡话？我的意思还没说清楚？学校的正常教学活动一切按照原来的章程来办，唯有实验楼这一块，不能让这些世界一流的好东西白白浪费，……” 孙云东突然打断他的话，“怎么就白白浪费了？别的不说，那些个过来执教的学部委员，和他们的故交学生们，能让这些东西闲着发霉？” “你个混球，这抢话的习惯几十年了都改不了，”李中和继续表达鄙视的态度，斜着眼说道，“科研项目有轻有重有大有小，我的意思是，要将这些好东西，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才是物尽其用，否则只是在学校内部调配，岂不也是一种浪费？” 陈大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个老头儿相识十几年，互相之间什么性格是再清楚不过，至于吵得这么激烈么，还是说，两老头儿在给自己下套？ 第九百四十七章 交易 不管是不是下套，这件事现在就没法下结论，原因很简单，学校的管理权在EO集团手里，奥利弗不松口，谁也没辙。 当然，陈大河也完全可以绕开这所学校，重新去购买一批同样的科研设备，而且还可以买更多更好的，但这样一来，等于这所学校就被他完全放弃了，想想当初等了几年时间，不知花了多少精力财力，托了多少人情才拿下办学许可，如今就这么扔到一边，着实有些可惜。 所以面对大眼瞪小眼的两位老爷子，陈大河依然稳坐钓鱼台，对两人的剑拔弩张无动于衷，他必须等马安国拿到奥利弗的回复，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哎，我说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 没多久孙云东就忍不住了，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他，“好歹我还是在替你说话呢，就不能发个屁让老子听个响？” 陈大河摸摸肚子，轻叹一声，“本来早上我想吃土豆泥的，可老马非要吃肠粉，没有作气的东西，实在是憋不出屁来啊。” 这下子李中和也忍不住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少打马虎眼，这事儿你要是没个明确的说法，迟早会出大问题。” “明确的说法有啊，”陈大河耸耸肩，坐在椅子上抖抖腿，“刚才我不就说了么，按我的想法，最好是将这所学校推向社会，与社会接轨，打造研究与应用并重的综合性学府，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说了不算啊，得人家大金主拍板才能定呢。” “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用EO集团的名义来办，”孙云东冷着脸甩甩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所学校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背后捣腾，那姑娘也就出了点钱的事儿，现在倒好，反过来还装模作样地做起主来了，你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给自己找事。” 陈大河撇撇嘴，“你也就一张嘴，那你说说，要不是用EO公司的名义申请，这所学校能拿到办学许可证？” 孙云东顿时噎住，不吭声了。 “小子，”李中和拉了把椅子坐到一旁，翘起二郎腿说道，“你跟奥利弗闹了什么别扭，这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现在我就问问你，这所学校，你打算怎么安排？” 不等陈大河说话，李中和又将手往前一伸，“先说好，要是最后还是受制于人，这校长的职位你还是另请高明，我老头子不受这鸟气。” “切，”陈大河轻呲一声，“还另请高明，我问你，就冲这里的仪器设备，你的那些学部委员的朋友，他们肯放手离开？他们不走，你会撒手不管？” 两句话问得李中和老脸一僵，翩翩风度再保持不住，当即横眉竖目，“我就问你，这学校你打算怎么安排？废那么些话干啥。” 陈大河嘴角一撇，嘿，不是你自己说的另请高明吗，还赖上我了。 不过尊老敬贤是某人自认的优良品德，就不跟他硬怼了吧，只是淡然地甩出一句话，“等老马回来再说。” 一句话说完，屋子里便没音了。 也许是运气不错，马安国这一去倒没耽搁多久，不到十一点就跑了回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中笑着说道，“奥利弗同意将学校的股份出售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EO集团只保留百分之十的股份，维持人才来源的稳定性。” 出售百分之九十的股份，那就等于拱手让出学校的管理权，好事儿啊。 陈大河看了看满脸兴奋的两位老爷子，扭头看向马安国，“估价多少？” 马安国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即说出一个数字，“十亿美元。” 啊？ 啥？ 孙云东和李中和齐声惊呼，“再说一遍，多少？” 他们两个，一个是正校长，一个是副校长，对学校的筹建和各项开支自然心中有底，哪怕赶工修建了这么多楼房，外加花了两个多亿美元买了那么多的进口设备，但这所学校从头到尾顶多花了三亿美元的样子，现在奥利弗开口就是十亿，抢钱啊？ 不等马安国重复，陈大河便摆摆手说道，“虽然高了点，但这笔钱我出了，就用第三国际银行的名义购买，尽管银行进入国内市场比较晚，但投资力度却要远远超过原来的琼斯公司，在国内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也是时候需要一个展现实力的道具。” 马安国点点头，“她正在安排相应的法律合同，最快的话，应该能在开学前完成交易。” “不是，”孙云东连忙拉住陈大河的胳膊，“小子，你是不是听糊涂了？刚才小马说的是十亿，不是一亿啊！” “没听错啊，”陈大河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笑着说道，“如果她把全部股份一起转让，这所学校最多也就价值五亿，可她偏偏保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那价格翻一倍，很正常。” 这下孙老爷子更糊涂了，怎么股本变少，要价还更高了呢，没这样算经济账的啊？！ “小子说的没错，”李中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看满脸迷糊的孙云东，笑了笑说道，“EO集团既然保留了股份，那就得为学校保驾护航，以他们招牌的影响力，五亿美元，值！” 论这些门门道道，搞经济的孙老爷子自然不如搞国际关系的李中和，但他怎么说也是目前国内有数的经济学家，只是稍微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便不再发表意见了。 只是心里还对那多出来的五亿耿耿于怀，五亿美元，能买多少东西啊，就这么被那洋丫头讹走啦？ 对于某位新进财迷，李中和自然是漠不关心，他再次拉住陈大河，“小子，学校都让你拿到手了，这下你总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陈大河点点头，两手缓缓做着手势，轻声笑道，“其实我的想法刚才已经说过了，那就是科研与应用并重，打造一所脚踏实地，学风扎实的一流大学，而要做到这一点，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利用起一切能利用的力量，将他们绑上学校的战车，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第九百四十八章 步子太大 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李中和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详细解释。 陈大河左右看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这样，” 说着看向马安国，“咱们几个，再把饶山叫来，明天一起开个会，把学校发展的大方向定下来。” 马安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看面色略带不满的两位老爷子，苦笑着说道，“这所学校最开始的定位就是为企业，为经济发展服务，不过后来的变化太快，加了太多理工科的专业，还搞起了国内顶尖的实验楼，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已经远远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但不管怎么说，最开始的初衷却也没有丢掉。饶山除了负责EO集团的几家公司，他还在大河的安排下，搞了一个创业投资公司，一年半的时间扶持起上千家规模大小不一的私人公司出来，只不过受制于创业者的能力和见识，这下企业发展得良莠不齐，可能大河是想把这方面也兼顾到，让学校里的知识能真正支撑到社会实际。” 孙云东顿时眼前一亮，看看马安国，又看看陈大河，问道，“就是去年年初，首长视察深阵的时候，提到过的那个扶持私人创业的项目？” 陈大河一听不觉有些奇怪，“你知道这个？” 当时首长视察琼斯公司的时候，马佳彤和饶山他们都还在，也是他们出面接待，其中饶山就向首长汇报了那个投资创业公司的项目，还得到了首长的肯定，这才为公司后续的快速发展扫清障碍。 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出现在新闻中，孙老爷子以前也没和饶山他们接触过，更没来过深阵，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孙云东闻言哈哈一笑，“你以为首长鼓励私人开公司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学术界，暨大和中大甚至已经开设了私人企业管理发展的研究课题，我一个搞经济的能不知道？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答应来当这个副校长，跟这个也有关系，我倒是想看看，在咱们的社会体制下，私人经济能不能创造出奇迹来！” 陈大河眨眨眼，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后世的大学开始搞私人企业管理的研究，那是到了九十年代之后，现在一下子提前了七八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续影响，他真的无法预测。 陈大河张张嘴刚准备说话，孙云东便一巴掌拍在李中和肩头，笑着说道，“臭小子这个提议好，就是要让饶山参与进来，把学校和社会实际结合起来，以后你就操心理工那一套，经济这一摊子就交给我啦！” 李中和摸着下巴，咂吧咂吧嘴，“不对啊，你搞经济摊子，那是专业对口，照这么说，我应该是负责人文社科才对，可现在让我一个搞外语和国际关系的去管理工科，算个什么样子？” 陈大河拍拍巴掌，哈哈笑道，“你们看看，这规划不就出来了吗，管理、经济这一类的交给孙老爷子，李老爷子另外管一个摊子，再找个人去主管理工科类，这样我们就有了三个学科发展方向，以这三个方向出发，每个设立一个研究院，架子不就起来了。到时候实验楼自然是归为理工类，可以取名叫科技研究院，除了现有的设备，还要继续增加购买国际一流的尖端器材，来支持我们的研究发展。 而企业类的归为管理和经济，除了饶山牵头的那些公司，也可以大开方便之门，积极对接各类企业，不仅仅是私企，国企、外资、合资都可以，见得多了，水平才会提高，有了这么多宝贵的实践机会，以后我们这个管理研究院未必不能在国内独树一帜。 至于其他学科，” 陈大河说着顿了顿，然后看看李中和，轻声笑道，“也未必一定要用研究院的形式，委托培养、就业实训乃至产学合作等各种方式都可以尝试一下，最主要的就是提高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提高学生的知识和实践能力，并为他们发掘更多的发展机会。” 李中和轻轻点头，并没有立刻做声，稍等片刻才开口说道，“你的这些想法不错，通过这些研究院，与外界开展各项合作，这样一来，学校和外界的隔阂就打通了，也就不存在之前说的什么资源浪费，或是什么管理主导权的问题，大家都是合作方，平等互利！而且不仅仅是学部委员和其他老师，我们的学生也可以参与进去，提前接触这些东西，在毕业的时候，他们也能有更多选择，是进入社会，还是继续深造研究，都是路子。” 孙云东右手捏着下巴，手指不自觉地猛然用力，掐得自己生疼，但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两眼呆滞地看着陈大河，“你小子是要越搞越大啊。” 尽管李中和也认可陈大河的说法，但此时也不禁点了点头，难得地对孙老头表示认同。 在他们两个看来，什么研究院，还不是为以后开设研究生专业做准备，如今这第一届学生都还没进校报到呢，这小子竟然就已经打起了研究生的主意，人家是走一步看三步，他倒好，都看到四年后去了，而且不只是看，而是直接上马，步子未免太大了些。 “要不然呢，”陈大河耸耸肩，“有这栋实验楼在，成立科技研究院是必然的事，可要是我们只把重点放在理工类上，您让其他专业的同学怎么想？未来报考我们学校的学生又会怎么想？明明是一所立足于经济和管理的学校，却偏科偏到了理工上，我怕到时候变成个四不像，不伦不类哦。” 两位老爷子相视一眼，同时摇头苦笑。 他们此时总算有些理解了马安国的心情，这混小子做事想到一出是一出，要跟上他的节奏，不容易啊。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马安国，对两双略带同情的目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张张嘴刚想说话，却被他最尊敬的老师一巴掌拍在肩头，“大河刚才说的话，都听明白没有？” 马安国愣了愣，木然地点点头。 我又不是小学生，这么浅显的话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一秒，李老爷子眼睛一瞪，“明白还不赶紧去办！其他暂且不管，科技研究院和管理研究院的章程先拿出来，明天等饶山过来就上会讨论，用最快的速度定下来。” 呃呃，马安国咽了咽口水，“老师，还有一个多星期，新生就要入学了，您看是不是先紧着这件事呢？” “屁，”孙云东视线立刻斜了过来，“别怪老李头总是骂你，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有我们两个指挥，几百号教职工调度，还用你逞能？！少废话，麻溜儿地，走你。” “哦，”马安国苦笑着站起来，从陈大河那里收获一道同情的目光，悻悻然离去。 第九百四十九章 背后的问题 要建管理研究院？还要跟私人企业合作？ 行政楼校长办公室里，刚从香江急匆匆赶过来的饶山，先是看了看一本正经跟他宣讲合作好处的李老爷子，随后本能地将目光投向陈大河和马安国，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确认。 直到看见两人齐齐点头，饶山才从呆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眼里写满了兴奋，连连点头说道，“好啊好啊，这种天大的好事，我们是盼都盼不来啊，当然愿意合作了。” 一看饶山那样子，李中和就气不打一出来，站起来冷哼一声，“哼，老头子讲的话你还不信，还非要去找他们两个求证，既然这样，那这事我就不管啦，你们自己谈去。” 说着就双手往身后一背往外走去。 在一旁翻着资料的孙云东撇撇嘴，随即将手里的资料扬了扬，往桌上一扔，也跟着往外走，同时还说着，“早就跟你说让你不要管，还非得要插手，显得你有多能耐似的，目前你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学部委员安排好，理工科有人接手之前，那边的事还是得你来管，再加上你自己那一摊子，事情多着呢，” 结果老李头理都不理他，孙老爷子讨了个没趣，他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冲饶山挥挥手，“得，我也该去理理我这一摊子东西，你们几个慢慢聊。” 陈大河无语地拍拍脑门，“老爷子，经济管理这一块不是正好归你管么，你还到哪里理去？” 马安国此时已经不发表意见了，他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回香江去安安心心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呢，这个学校就丢给两位老爷子，可再想想他们两位的性子，老马还是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多留一段时间吧。 “对哦，”被陈大河这么一喊，孙云东脚步突然顿住，目光有点似醒非醒，“这些天都忙糊涂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老咯老咯。” 说着转过身来，走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饶山问道，“说说看，你搞得那个创业投资公司，情况怎么样了？前天还听小马说你们扶持的私人公司都有上千家了，真有这么多？” 有了刚才的教训，正想征求陈大河意见的饶山尽量将小动作做得隐蔽些，在得到陈大河的肯定之后，才点点头笑着说道，“马哥说的没错，从去年年初，第一批二十七家公司开始，到现在通过投资公司帮助而成立的私人公司已经达到一千三百六十九家，可以说效果远远超出我们的期望。” “哟，挺好的啊，”孙云东顿时来了精神，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前挪了几公分，眼睛紧盯着饶山，“都是些什么公司？做的是哪些行业？创业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到这话，饶山突然竖起了大拇指，抿着嘴说道，“老爷子，您可真是行家，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不说别的人，哪怕在投资公司内部，绝大部分人关注的也都是公司数量和发展规模， 什么今天又有几个人要开公司了，哪家公司的规模都大了多少，资产又翻了几倍，什么生意挣了多少钱，无非都是这些东西，却很少有人关注到背后的问题。 除了那位不怎么管事却总是爱挑刺的幕后老板陈大河，孙云东还是第一个提出这些问题的人。 见饶山是这个反应，孙老爷子瞳孔微缩，目光凝视着他，“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不怎么正常咯？” “确实不怎么正常，所以刚才听说学校要搞管理学院，还愿意同那些私人公司合作，我才高兴到失态啊，”饶山苦笑着叹了口气，先是看了看将注意力放过来的陈大河和马安国，才对着孙云东轻声说道，“先说人，到目前为止，这一千三百多家公司的创立者，基本上有百分之八十来自于原来的琼斯公司，而在这百分之八十中，又有百分之九十是退伍老兵，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差不多都是这八成人里的亲朋好友，所以转来转去，还是没有转出琼斯公司那个圈。” “问题不在于是否跟琼斯公司有关，而在于为什么只有琼斯公司出来的人才有这个胆量，还是说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和魄力，”孙云东边思索边说，随即转头看向陈大河，“莫非，这个创业投资公司将风险控制的标准定在了琼斯公司上？” 一家投资公司最核心的部门之一就有风控，这点孙云东相信饶山肯定不会疏漏，可有没有将这个风控标准定得非常严苛，那就不好说了。 不需要陈大河说话，饶山便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问题，而是手段了，事实上我们虽然有风控，但选拔的标准从来就没有定死，我们很愿意，甚至主动接纳社会上有创业意愿的人，并为他们提供各项帮助，但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人还不到十个，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那就是思想放不开的问题，”孙云东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既有思想包袱，又有生活顾虑，在社会主流思想没有发生根本改变的情况下，敢出格的人确实不多。” “我倒不这么认为，”陈大河突然说道，“敢开公司的人确实不多，但敢做生意的却不在少数，你们去看看各个批发市场，哪里不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跟这一千多家公司的创业者相比，他们差的就是一张营业执照而已。”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饶山一拍巴掌，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别的不说，每天在顺风货运公司门口，在各个批发市场门口，等着拉活的货车也不在少数，要是论数量论吨位，加起来已经超过了顺风货运，可那些人要么几个人合伙买辆车，要么就自己单干，极少有正儿八经的注册公司正规运营的，可你能说他们不是创业者吗？不能啊！” 在陈大河和饶山说话的时候，孙云东一面点头，一面用巴掌怕打着大腿，等到饶山说完，他猛地一拍大腿，“我们的第一个课题有了，就讨论讨论现阶段创业者的心理和社会活动，以及政策对他们的影响。” 第九百五十章 管或不管 听了孙老爷子的话，陈大河倒是很想提一提将法治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也加入进去，但想想还是作罢，什么样的时间唱什么样的戏，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以当前乃至未来几年的社会环境，研究了发现了问题甚至提出了解决方案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停在纸上被束之高阁，用首长的话来说，发展才是硬道理，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刚才孙云东提出的问题，饶山只回答了一个，此时接着说道，“刚才说了愿意开公司的人，基本上都是原来从琼斯公司出去的，而这些人办公司做的业务，虽说比起人员构成丰富了许多，可相对于整个社会行业来说，又过于集中了。” 听到这里，陈大河摸摸鼻子所有所思，轻声问道，“是不是，都和原来他们在琼斯公司做的工作有关？” “就是这样！”饶山苦笑着拍拍大腿，举起手指数道，“除开难度太高的通信，现在的EO集团，以前的琼斯公司，在深阵开办的行业包括制衣、出版、造纸、印刷、电子电器和货运，另外就是酒店、快餐厅和服装店这类连锁店，所以他们开办的公司，也基本上集中在这些行业以内，原来在出版公司干过的，就出去办杂志社，在电器厂干过的，也去造电器，在餐厅做过的就去开餐厅，从服装店出来的，就自己进货自己卖，搞起了精品店，甚至还有一帮人，自己东拼西凑，又找我们投了一些，开起了一家四星级装修标准的小型商务酒店！” 饶山右手手背打着左手手心，脸上满是哭笑不得，“你看看，全是老本行！” 陈大河撇着嘴无奈地笑了笑，这就和去年他让马佳彤几个出去创业一样，尽挑自己熟悉的行当去做，现在听饶山说起来也是这样，看来还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 旁边孙云东咂咂嘴，“确实少了点创新，而且一千多家公司扎堆在这些行业，恐怕竞争很大啊。” “竞争还好，毕竟现在全国各地都是物资紧缺，市场足够大，”饶山身子朝孙老的方向微微侧了侧，笑着解释道，“我们的投资公司下面有个市场分析部，通过和顺风货运公司展开合作，利用他们的渠道收集全国各地的市场信息，然后汇总分析，并为旗下的各家公司服务，也就是等于在帮他们做市场找销路，所以哪怕同质化比较严重，也都没什么影响，哦对了，很多原材料也是通过这个渠道解决的。” 这个年代做生意，愁的不是市场，而是生产原料从哪里来，要么有足够硬的关系，能搞到原始的批条，要么就是肯花大价钱去买批文，或者想办法去民间一点点地零散收购，如果两个都没有，想办厂简直是异想天开。 “哟，这个办法不错，”孙云东不觉身体前倾，眼睛紧盯着他，“这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我哪有这本事，”饶山笑着摇头，指了指瘫坐着的陈大河，“投资公司的整体方案全是他设计的，我就只是执行而已。” “哦，”孙老爷子瞟了某人一眼，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便略过不提，转而说道，“能帮助提供市场支持，固然是个很不错的办法，但是社会竞争肯定会日益加剧，你也要适当引导，不能让他们都往同一个池子里边儿扎堆啊。” “这我知道，而且我们已经在做了，”饶山点点头说道，“有了前面那些成功者，现在申请创业的人又更多了，虽然他们又是想继续做这些行当，但现在我决定对他们的创业进行干预，引导他们往其他行业去走。愿意的就优先支持，不愿意的再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就在孙老爷子点头的时候，陈大河突然摆摆手，“没这个必要。”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陈大河看着孙老爷子淡然笑道，“你不是一直在研究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关系吗，现在就是实打实的案例，看你是愿意搞计划经济呢，还是搞市场经济。” 孙云东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计划就是人为干预，市场就是放任自流，投资公司扶持下的那些创业公司就像个小市场，而饶山就是掌握政策走向的人，他的手往哪里摆，就决定了这个市场的规则是什么。 其实无论是从创业者的个人意愿，还是市场的自然发展角度，这种强行干预似乎都有些不妥。 道理是认同这个道理，但孙云东还是硬犟了一句，斜眼看着陈大河，“不是你自己说的，单纯的市场经济很容易失控，需要一只有形的手对它进行校正么？” “这话我确实说过，”陈大河嘿嘿一笑，“但并不意味着这只手可以乱动，要是动的多了，那本质可就变了。如今这一千多家公司的行业的确太过集中，但你们都别忘了，从第一批公司成立到现在，仅仅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按照市场客观发展规律，当别人看到先行者发大财之后，他们肯定会一窝蜂地扎堆进这些行业，但是，前面已经创业的人也会看到更远处的风景，不信等着看吧，要不了半年，绝对会有公司开拓新业务方向，一旦这些人获利，跟风的人也肯定是层出不穷，照这么发展下去，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行业过度集中的问题就将不复存在，所以，什么行业干预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 饶山闻言不禁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回孙老爷子没有抬杠，而且眯着眼睛想了想，片刻后一拍大腿，“市场的自由变化，和公司发展规划的必要性，这两个课题可以做一做。” “不过，”孙云东扭头看着饶山，接着问道，“这些公司就真有这么赚钱？能支撑起他们做行业转型？” “哈哈，”，饶山昂头一笑，咧着嘴说道，“这点您绝对不用担心，虽然到目前为止，千万级的大公司一家都没有，但总资产过百万的公司已超过两百家，其他小规模的公司暂且不提，在这些百万级的公司中，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可以支撑自己开发新业务，所以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实际操作上是完全可行的。” 第九百五十一章 猎犬 “让这些创业者自行发现市场的变化，并勇于做出调整，这不仅仅是对市场规律的尊重，同时也是为了培养出一批真正有能力有闯劲的企业领导人，”陈大河双手撑着沙发坐起来，转动两下脖子，正色说道，“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浪，相比其他真正的创业者，这些人的起步条件太好，条件好了就少了股韧劲，这也是我建议对他们放手的原因之一。” “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孙云东转过头对着陈大河说道，“一定范围内的公司发展，你可以选择调控，也可以选择放任自流，但是，整体宏观经济层面上，还是必须要有大方向的把控来进行调节，否则就很容易走弯路。如你所言，放任那些创业者自行发展个三五年，虽然会走一些弯路，最后总能回归到市场发展的客观规律上来，那是建立在你有能力有条件随时进行校正的基础之上，而对于整个国家经济来说，谁又有这个能力和条件去调整呢，换个角度说，以我们现有的资源条件，此时此刻，任何一点弯路都意味着极大的资源浪费，是非常浪费！也是很不合理的。” 就在马安国和饶山附和点头的时候，陈大河撇撇嘴说道，“我跟你说企业管理，你跟我扯宏观经济，中间至少差了三个孙悟空好不好，” 说着摆了摆手，“而且刚才我也说过，他们如今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起步资金和市场推广都有投资公司在背后支持，谈何放任自流。” “嗯嗯，”孙老爷子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我也就是有感而发，不过这两个虽然区别很大，但也不矛盾啊，相反联系还很紧密，说回咱们这个经济及管理研究院的事，经济政策是大方向，管理是落到实处的细节，这不就是联系么。” 陈大河眼角微抽，懒得跟他抬杠，转身对着饶山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已经为他们的创业提供了便利，后面就不能像个保姆似的推着他们走，不然就失去了创业二字的意义。你回去就把所有的干预措施全部撤掉，而且不再主动提供市场供求信息变化，只提供服务类别信息，让他们学会自己主动去寻找机会，发现机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听到这里，饶山不自觉地屁股往前挪了几分，聚精会神地看着陈大河。 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我们要的不是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宠物，而是嗅觉灵敏动作迅速的猎犬！谁能成为猎犬，并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谁就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我们可以支持他把公司发展壮大，做成国内一流，甚至国际一流。至于其他的，不用多管。” 饶山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对那些公司逐步放手，而不是加强管理和控制？” “当然，”陈大河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张开双臂说道，“资金、信息、技术、管理方式，乃至于最好的人脉建设机会，我们都给他们摆在这里，如果还需要手把手地教他们挣钱，那我又何必去搞这个创业投资公司，直接自己开个公司去投资项目不就完了吗。” “对啊，”饶山挠挠脑袋，脸上满是不解，看看马安国，又看看孙云东，最后对着陈大河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们有钱，有人，为什么还要支持他们去做老板呢？那不是给他们送钱吗？留着项目自己去做不是更好？” 陈大河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看着一脸求知欲的饶山，张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冲着马安国将手一挥，“你去跟他说。” 饶山立刻将求知的目光投向老领导，可惜老马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两眼往上一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真是个棒槌，老子才懒得浪费口水，自己想去。” 满脸茫然地看了看两人，饶山又将目光投向孙老爷子。 孙云东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气，这才看着饶山笑道，“刚才大河说了一句话，里边儿透出一个信息，你们那些公司除了在管理和经济发展分析上跟我们展开合作，还可以在其他方面进行合作，如果你能说上来，我老头子就好好给你上上课，要是说不上来，那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啊？”饶山一听更懵了，刚才大河那句话里透露出什么信息了吗？ 眼睛看了看陈大河，只见他微笑点头表示确有其事，与此同时，马安国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从这两个人脸色得不得什么信息，饶山只能靠自己，努力回想一遍刚才他说的话，抓了抓脑袋，皱着眉头看向孙老爷子，“孙老，刚才大河说过最好的人脉建设机会，莫不是学校可以组织搞联谊？” 一听这话，老爷子一张老脸拉得比马脸还长，“联谊联谊就知道联谊，你就不能多想想实事？！” 饶山苦着脸，“老爷子，联谊也是实事啊，这年头做生意哪里离得开关系，朋友多了路才好走啊。” “屁，”孙老爷子甩了个脸子，“那都是没出息人干的事儿，真正有本事的人，哪个不是别人求上门来。总之不是这个，再想。” 饶山耷拉着脸皮，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技术？” “对头，”孙云东将手一拍，大声笑道，“就是技术。” 说着指了指陈大河，笑着说道，“不是大河提一嘴，我都还想不起来。” 陈大河耸耸肩，微笑不语。 “准确的说，是产学研合作，”马安国在一旁笑道，“我在哈弗上学的时候，就见过不少企业和学校合作研发技术的案例，由企业提供资金，学校进行定向技术研究，活动的技术专利成果归企业所有，而学校则得到实验经费、实验数据和培养学生的机会，同时也不会因为随便选择研究课题，而让整个实验过程和结果没有实际价值，因此这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合作方式。现在我学校创造了国内最好的科研环境，汇聚了众多包含学部委员在内的顶尖人才，并且还会在硬件上持续投入改善，完全具备产学研合作的软硬件基础，而不具备科研条件的众多民营企业，有资金、有需求，同样是非常理想的合作伙伴，另外，” 马安国冲着饶山晃晃脑袋，“这也是一个选拔的契机，回头你不要刻意突出，就简单地将这个机会推荐出去，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那些人面前，谁愿意，谁不愿意，谁有眼光，谁鼠目寸光，即将见分晓！” 第九百五十二章 双雕 留下饶山跟着孙老爷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马安国和陈大河则跑了出去，忙着安排其他的事。 走在校园里面，比起几天前的空荡荡，人气陡然增加了不少，一方面是学校的教职工基本到位，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害怕错过报到时间，提前到校的学生。 看看擦肩而过，那几个满脸稚气，激情高昂中带着几分忐忑的新生，马安国咂咂嘴，用肩膀撞了一下陈大河，嘿嘿笑道，“看看，这才是学生的样子，朴素，有激情，满身稚气却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真是美好的年纪啊，” 说着用略带鄙视的眼神瞟了一眼某人，“哪像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年纪不大模样不小，走起路来吊儿郎当，办起事却四平八稳的，就像根老油条，哪有点学生的样子。” 陈大河瘪瘪嘴，下巴冲前面扬了一下，“那他们呢，蛤蟆镜喇叭裤花衬衫，也是学生样？” 如果说刚才那几个人穿着白汗衫灰衬衣和蓝布裤的后生仔还有点陈大河记忆中八十年代学生的样子，正往这边走来的三个花衬衫确实有些颠覆他对这个年代学生的印象，这分明就是香江青年的打扮嘛。 马安国往前看了看，不解地回过头看看陈大河，“挺好的啊，怎么就没有学生样了？这打扮多时尚，难不成学生就只能穿老三件？” 说着又连连摇头，“你个小青年思想还没我这老家伙开放，要不得。” 陈大河眼角微抽，这个老马，双重标准太明显了啊。 “说你老油条不是指穿着，而是气质！”马安国似乎猜到陈大河在想什么，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人生漫漫，每个阶段就应该有那个阶段的样子，学生要有学生样，工作了就要有工作的样，当然，商人也要有商人的样，可你呢，学生不像学生，工人不像工人，虽然创下偌大的家业，但也没有商人的样子，就是不偏不倚高高挂起，倒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看上去挺超然的，但再看看你这年纪，就是古里古怪，嗯，” 老马摸摸下巴，视线瞟向他，“挺欠揍的。” “滚，”陈大河两眼一翻，“你才欠揍。” 这时那三个学生走到跟前，其中一个突然停下脚步，接着把遮住半边脸的蛤蟆镜摘下来，嗖嗖地跑到陈大河跟前，点头哈腰地笑道，“陈哥好。” 陈大河一愣，看看眼前完全没印象的一张脸，好奇地问道，“你认识我？” “嗯嗯，”那人连连点头，嘿嘿笑着说道，“我叫梁田，我妈是蔡细妹，哦，就是原来在萝湖招待所工作，现在在萝湖酒店做经理的。” “哦，”陈大河恍然大悟，看着他笑道，“原来你是蔡婶的儿子，怎么，你是报了开放大学，过来这里报到？” 几年前他第一次来深阵，住的就是萝湖招待所，当时蔡婶还帮了他不少忙，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过来考察采访的奥斯·琼斯，这才有了后面同奥利弗一起开公司的事。 “哎哎，”梁田点着头说道，“我妈不想让我去外地，就报本地的大学，然后选学校的时候，我爸本来让我报深大，后来是明叔说报开大好，明叔本事大，村里人都听他的，我就报开大了，而且不光我，同村今年一起考大学的都报的开大。” 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同伴，应该就是他同村的人了。深阵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罗湖又是深阵的前沿，与香江的接触最多最紧密，难怪他们几个这样一身打扮。 不用解释，陈大河就明白他嘴里的明叔，应该就是蔡志明了，这所学校筹建过程中蔡志明也是出了力的，自然对学校有不一样的感情，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让村里的学生都报开大，毕竟关系到这些后生仔的前途。 主要还是开放大学的软硬件条件吸引人，如今学校还没开学，资讯渠道又不发达，外人可能不清楚，但蔡志明不可能不知道，汇集了学术界和商界众多大牛，背后又有大金主撑腰的开放大学会有怎样的前景，放着大金蛋不去抱，那才不是蔡志明的性格。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个后生仔也很有眼力劲，主动告辞，和两个同伴一起离开了。 看了看还频频回首的几人，陈大河碰碰马安国，“哎，老马，今年的招生效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不错啊，”马安国随口说道，“就算我们是所新学校，毕竟分数线摆在那里，能考上的学生都差不了，不过，” 马安国又回头看了一眼，所有所思地说道，“刚才这小子，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好像我们录取的学生中，分数差距还挺大的。” 陈大河眉头一挑，“有多大？” 马安国捏着下巴，看了看他，“最低的，刚过本科线，最高的，能上北大清华！” “嗯？”陈大河瞪大眼睛，“竟然差这么多？” 这可不是十几分或几十分的差距，而是差了一百多分，本来开放大学作为一所新学校，招生质量应该处于同类学校中垫底了位置，可其中竟然出现了最高一级的天之骄子，这里面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马安国双臂环抱，舌头抵着嘴皮，咧着嘴嘿嘿直笑，“之前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总以为是有些学生没有自信，把标准降得太低，但今天听了这个梁田说的话，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大河眼珠一转，轻声笑道，“那些高分录取的学生，都是跟咱们学校教职工有关系的？！” “要不然呢，”马安国耸耸肩，回头看了看绝大部分学部委员所在的实验楼，“除了极少数人，也只有我们的教职工才知道有这么一批科学家会过来任教，只要能得到跟随他们学习的机会，就算是所新学校又如何！说不定除了普通的教职工，这一届的学生里面未必就没有跟这些学部委员有关系的人。我是真没想到，请来一批神仙，竟然还能附赠意外之喜。” 陈大河撇撇嘴，继续往前走，“与其说是意外之喜，还不如说是一箭双雕，今年是没准备，等明年吧，这一年的时间可以好好宣传宣传，让这些科学家成为学校的活广告，说不得，学校升级的时间还能更短些。”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肯定不会浪费这些天然的优质资源，”马安国哈哈一笑，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片刻后，又扭头看了看他，“大河，我看你这几天也不避讳同那些学部委员接触，老师同他们开会商议的时候，你甚至也没少提意见，怎么，是终于想通了，打算走上台前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真相了 对于陈大河的管理方式，马安国不仅理解，而且认同。 虽说现在上头发展非公经济的决心很大，但鉴于历史原因，落到地方上依然阻力重重，以民营公司为例，除开五个经济特区，你想在内地开一家民营公司，要是不找个挂靠单位，几乎不可能成立，甚至就算几个特区里面，敢放开允许私人经营公司的也只有一个深阵，其他几个更多的是野蛮生长的私人经济，正规公司却没几家。 不管怎么说，挂靠也是个办法，总比不能动弹要强得多，可这样一来，私人投资的钱都成了挂靠公司的，努力做市场搞管理，做大后的公司也成了集体的，作为创始人和实际负责人，只能拿点与投入极不相配的奖金福利，手段高明关系够硬的人，以后或许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股份，可更多的绝对只能落得两手空空，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 而陈大河的方式肯定比这种挂靠强了百倍，找外国人做代理，以外资公司的名义到国内投资，灵活性比起挂靠公司强了不知多少，虽然需要分出去一小部分股份和利润，但最起码公司的控制权是明明白白掌握在自己手上，以后也不会产生什么遗留问题。 这种弄个外资的壳子，比找挂靠要高明得多。可惜外资壳子也不是那么好找，一来前几年，对海外关系的审查一直都没有放松过，未来几年内也没有放松的迹象，二来就算勉强找个外国人来做代理，被骗得人财两空都是轻的，身陷囹圄都不是不可能。在美国生活了几年的马安国自然明白，国外的骗子可比国内的多多了，就算不是骗子，在触手可及的利益面前，能不能守住底线可不好说，到时候不是骗子也是骗子。 想到这里，老马瞟了一眼还在摸脑袋陈大河，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一矢中的，一下子就找到那么优秀的代理人。欧洲的第三国际银行也就罢了，那是他亲自盯着办起来的，又有老董几个在国外帮他，量那杰罗姆几个也翻不起浪，倒是那个奥利弗，自己有本事，身后有背景，最难得的竟然是没有在背后算计他，硬生生撑起一家百亿规模的大型集团，美人恩重，这小子以后有得头疼咯。 咦，莫非这回奥利弗突然回国，是因为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 陈大河可不知道老马在想什么，他两手高举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也算不上走到台前，无非就是露个脸，别以后走出去人家都不认识罢了。” 对他这种说法，马安国的反应就是嗤之以鼻，一条外事线，一条文化线，层次不够的不用提，到了一定级别的人，会不知道你陈大河？！尤其在深阵这个地方，体制里面从上到下谁没听过陈大河的名字，拿着照片反复记在脑子里的也不在少数，还用得着你来露脸？ 看也没看老马那张脸，陈大河继续说道，“而且老马，你认为我现在这种情况，跟走到台前有什么区别？” 马安国一愣，低着头想了想，随后说道，“你的事，上面都知道了？” “也就差了个实锤而已，”陈大河耸耸肩，两手又插进裤兜里，左顾右盼之后，长出一口气，说道，“三哥他们与外商谈判，哪个不是谈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才最终敲定投资方案。可凡是经过我手的，从琼斯公司到EO集团，从第三银行第三汽车星空计算机到五洲粮食集团，再到瑞士白玉兰集团，几乎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协议，对各种限制条款全盘接受，对优惠政策要求不多，难不成我认识的那些大老板都是慈善家？真当上头那些大佬傻啊！” “五洲粮食？白玉兰集团？”马安国脚步突然停住，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他，“这两家公司也都是你的？” 那个什么白玉兰集团也就罢了，名声不显应该不是什么大公司，可五洲粮食集团却是在近两年声名鹊起的新晋粮食财团，几乎控制了非洲一半的粮食生产，大有成为世界第五大粮商的势头，这小子不是一直在玩金融、电子和汽车吗，怎么又搞起了粮食，也太能折腾了吧？！ 陈大河张张嘴，呃，说漏嘴了。 不过也没关系，既然艾玛带着团队到国内投资，以后肯定少不了和自己联系，别的人也就罢了，这些亲近的早晚也能让他们看出来。 便轻轻耸耸肩，笑着说道，“这几年不是非洲旱灾吗，好多地方都颗粒无收，地都荒废了，我看地挺便宜的，就找人在那边弄了个粮食公司，用欧洲的技术在那边搞种植，用地下水浇灌，收获的粮食绝大部分留在非洲用来换地，滚动起来就这么大了，倒也没花多少钱。” “呵，呵呵，”马安国干笑两声，昂起头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非洲大旱，别的人都是避之不及，最多吼两嗓子再捐点粮食，他倒好，直接过去投资了，胆子真肥。别以为那些资本家看不到非洲的投资机会，但敢往那里投钱的有几个？投资机会再大也挡不住风险大啊，混乱的政局，成群结队的流民，要是安保不到位，分分钟把禾苗都拔了吃，还敢谈收获，异想天开！ 可要是加大安保，什么兵员武器都往里投，还要解决糟糕至极的交通问题，种出来的粮食能不能回本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马安国突然心里一动，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陈大河，“大河，我听老饶说过，最近几年，有不少弟兄被老董带出国了，他们不会去非洲了吧？” 陈大河挑挑眉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确实有不少人出去，但满打满算总共也就几百号人，你认为靠他们我能守住遍布全非洲的几十个粮食基地？” “那可不好说，”马安国撇着嘴，漫不经心的说道，“非洲人多粮少，用几个自己人做核心领队，随随便便都能拉起一支几百上千人的队伍，甭说几十个粮食基地，只要你有钱而且愿意，这么多人拉出几十个军团都行。” 陈大河眨眨眼，这是真相了吗？！ 第九百五十四章 诡异 真相不真相的，老马同志也懒得去管，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管那些个乱七八糟。 把陈大河送上车，立马又回去操心学校的事，后天正式开学，这当口可马虎不得。 黑色伊法轿车缓缓驶出校门，叶正根专心开车，图安看看后视镜里的陈大河，轻声说道，“大河，老刘在非洲那里，用加密线路送来三个消息。” 正看着窗外的陈大河回过头，“什么消息？” “第一个，挂在第三国际银行名下的猎人学校已经组建完成了，可以正式开始对外招生，”图安说道，“这个他只是照例通报，具体事项会由杰罗姆向您做详细汇报，主要是另外两个，需要您做决定。” 不等陈大河发问，图安继续说道，“一个是跟第三国际银行亚洲区总裁连穆·卡梅伦有关，负责监控他的人发现，最近这段时间，美国和欧洲的情报机构频繁与他接触，而且出动的都是行家里手，目前暂时还拿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老刘想请您做决定，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两排牙齿磕了磕，陈大河轻轻一笑，“意料之中，” 顿了顿又问道，“那卡梅伦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没有？” “那倒没有，”图安摇摇头，淡然说道，“只不过他这种做法就有点犯忌讳，像以前杰罗姆，不是没有情报人员主动找他，但他从来不会单独同这些人呆太长时间，如果避不开，也会找其他人陪同在场，既然现在卡梅伦这么做了，就代表他至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想了想说道，“卡梅伦的权限都来自于杰罗姆的授权，目前来说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潜在的危害性不大，另外无论他想做什么，都躲不开我们的监控，所以，能做的无非的出卖一些消息而已，而且是不是真的出卖还不好说，这样，” 抬起头看看图安，陈大河淡然一笑，“继续保持密切监控，我会让安排他去办一些有意思的事，你叫老刘关注那些情报机构，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图安耸耸肩笑道，“打草惊蛇，倒是个好办法。” 陈大河笑了笑，扬扬脑袋，“你刚才说还有一个，是什么。” “嗯，”图安罕见地沉吟了两秒，才缓声说道，“这个，跟奥利弗小姐有关。” ？ 陈大河眉头微皱，“说。” 图安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叶正根，只见这位老兄弟正襟危坐，双手扶着方向盘一丝不苟，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似乎车轮下的不是宽敞平整的马路，而是危机四伏的盘山渣土路，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 相比之下，图安宁可去走盘山路，起码能保证人身平安，现在么，可不好说。 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东家，图安干咳一声，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奥利弗小姐上次回美国之后，就和洛克菲勒，梅陇，还有德州等大财团走得很近，公司业务也有向他们靠拢的趋势，短时间内就已经和几个财团达成了几个大项目合作，比如德州财团，都是经营石油化工的，与EO集团之前的业务没什么交集，但却突然跟他们合作开了一家大型炼化厂。” 陈大河抿着嘴，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指扣了扣眉心，轻声说道，“她本身就是纽约的大家族出身，跟财团走得近，不是很正常吗？” “不止这些，”图安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些财团负责出面跟她接洽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俊彦，似乎，似乎，都有联姻的想法。” 联姻？ 先不说别的，就奥利弗那性子，会同意联姻？她要是肯乖乖听话的人，就不会在奥斯的支持下，跟她的爷爷唱对台，非得去学什么商科，早就乖乖地到纽约时报社上班去了。 陈大河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图安，或者说刘建设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既然今天敢说这个话，那么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 前面两人视线瞟向后视镜，只见老板坐在后排，一手抱胸一手在下巴上摩挲，眉头紧皱，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情况不对啊， 图安给了叶正根一个眼神，希望能得到一点帮助。 可惜，关键时刻兄弟也靠不住，平时再机灵不过的老叶，此时似乎变成了隔壁老赵家的二愣子，反射弧是正常人的十倍，明明收到信号，就是不予回应。 再看向后视镜，图安顿时一愣，瞳孔迅速放大。 天啊噜，老板在干啥？嘴角上翘，他在笑？ 正在危襟正坐开车的叶正根也忍不住脚一哆嗦猛踩油门，车子突地往前串了一大截。 也就是这年头路上没什么车，否则铁定亲上前面的汽车屁股。 这一下子也让陈大河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了看脸色恢复正常的图安，淡然说道，“嗯，我知道了，继续保持关注。” 嗯？ 图安愣了愣，忍不住挠了挠脑袋，难道老板和奥利弗小姐，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 很诡异啊。 “想什么呢？”陈大河瞪了他一眼，“告诉老刘，把美国那边的人都放去金融行业上，一旦发现那些大财团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通报，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既然奥利弗已经和大财团的关系更进一步，那么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不去等什么合适的股市破灭时机，而是主动去引爆这个地雷，有了那些财团的参与，弄不好她那个香江投资女王的名头，要改成世界的了。 但是现在他和奥利弗的联系已经暂停，奥利弗自然不可能主动通知他，就只能让老刘去盯人。 除非，他不去啃这块肉，但是可能吗？！ “哦，”图安连连点头，“好的，记住了。” 这意思是，不管奥利弗小姐啦？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问出口。 “嗯，还有，”陈大河想了想，“让他通知老董，关注美国方面入境苏联的那些人的行踪，另外，第二阶段的计划，前期要稳，宁慢勿急，把基础打好，后面才能厚积薄发。” “嗯嗯，”图安继续点头，“记住了，我回去就通知他。” 脑子还有点浆糊，图安好半天才回过神，但再也没吭声，车上也沉默下来，只伴着呼啸声疾驰向前。 第九百五十五章 影响 回到深阵别墅的家里，老爸老妈罕见地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正帮着给小妹收拾行李，二姐也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晚饭，看样子今天晚上照例又是丰盛的一大桌。 陈大河转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到小妹身边，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明天就去学校报到了，怎么垂头丧气的？” 陈继红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又不是去外地，更不是出国，就在深阵上学而已，至于弄得这么夸张吗？” 陈大河疑惑地看了看她，什么夸张？还这么小声？ 可惜，声音再小也有人听到， “哪里夸张啦？”老爸背着双手走过来，板着脸说道，“你去住校，换洗的衣服总要带几套吧，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什么毛巾脸盆水桶，口杯牙刷饭盆自行车，哪一样用不到？” 陈大河眨眨眼，扭头看看墙角里的两只皮箱外加一堆杂物，还有那辆崭新的进口捷安特自行车，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这样子，确实有点夸张了啊。 又不是去外地上学，就在深阵本地上学而已，平时周末没事的话都可以回来，万一真有个什么突发状况缺点什么，只需要一个电话，立刻就有人送过去，哪用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当年自己去北金上学都没这么多东西呢，两床被子加一包衣服，完事！ 可惜，这屋里当家做主的不是他，刚收拾完东西的老妈顾不得劳累，一把抱起小孙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了，不够的再送过去。” 合着您还知道可以送啊，两兄妹相视一眼一声长叹，不过面对老妹求救的眼神，他可不敢说话，弄不好就是引火上身，只得丢给小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二姐的招呼声中准备吃饭。 结果一桌人还没坐齐，外面就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叶正根反应最快，一溜儿烟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没多久一道倩影就冲了进来，先是同老爸老妈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把抱住小子一就亲亲，“唔啊，儿子想死我啦，宝宝想妈妈没。” 小家伙窝在襁褓里，手爪子挥舞两下，表情非常淡定。 “哎，你怎么来啦？”陈大河睁大眼睛看着老婆，惊喜地说道，“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心里却一阵恶汗，自己才过来几天啊，老婆就追了过来，没的说，绝对不是想自己了，想当年自己去国外一呆半年也不见她去找自己的， 至于想谁，看她表现就知道，想儿子了呗。 唔，感觉有落差了。 “嫂子好。”陈继红兴奋地站起身，一下子蹦过来，其他人也都打着招呼。 来的正是茜茜，此时她抱着儿子轻轻晃动，先和大家聊了几句，才对着陈大河笑道，“哪用接啊，老饶安排的飞机，到了香江他也安排了车接送，我特意让他不要跟你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嘿，还真是惊喜，”陈大河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我都想过几天就回去了，没想到你突然过来，哎，就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啊？” 说着还看了看门口。 茜茜笑着摇摇头，“不是，英姐陪我一起来的，还有罗爷爷，可惜秦奶奶不愿意过来，不然我还想带他们在这里玩几天呢。” 正说着话，罗东升背着双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安英，还有两手拎着皮箱的叶正根，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陈大河冲着罗老爷子咧着嘴直笑，好嘛，铁三角到齐了，不过罗老爷子跟孙李两位不同，那两位以后是常驻这边，他就是过来参加开学典礼的，完事了还得回北金，毕竟比起这边，罗东升还是更适合那里，再说没个自己人呆在中枢可不行呐。 闲杂琐事不提，九月二日，深阵开放大学举办隆重的开学典礼，正式宣告开学。 为什么不是九月一日？因为那天星期天！这时候也是有休息日的。 比起十天前的冷清，此时的校园热闹了许多倍，一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学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向学校大礼堂汇集，上到教育部、省府，下到深阵市府的众多领导纷纷出席，除此之外，还有科学院、第三国际银行，以及众多民营企业等单位的嘉宾列席。相比之下，两年前隔壁那所大学在级别上或许相差不大，但规模场面上可就差了不知凡几。 也就是在这样一场隆重的典礼上，陈大河首次携夫人一起在公开场合亮相，虽然是坐在下面第一排的嘉宾席，全程保持微笑不说话，但也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没别的，不论是北金或省城来的领导，还是第三国际银行的国内负责人，又或掌控上千家民营企业的香江投资公司老总饶山，都主动到他面前打招呼，让人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啊。 庆典仪式过后，陈大河依然没有退场，而是继续参加了晚上的招待晚宴，周旋在众多嘉宾中间谈笑风生，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又让不少有心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神，终于打算下场举旗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影响可就大了！ 对于这些猜测陈大河自然懒得去理，现场也没几个敢直面问他，不过眼前这位的话，他却不能不答。 “小陈呐，”梁老先生一手举着酒杯，笑呵呵地冲陈大河示意，将他带到旁边一个角落，其他人一见这场景，都自动回避，留给他们一个空间。 “你的本事我向来是知道的，以前我还觉得可惜，你要是肯一心一意投入到经济上，说不定深阵的经济水平还能再高一点，现在你肯站出来，无论对国家，还是对你自己，都是好事啊。” 陈大河赶紧哈哈一笑，双手捧着酒杯回敬，同时说道，“梁老谬赞了，我可没您说的那么大本事，无非就是做了些穿针引线的活儿，当不得您夸，” 开玩笑，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猜，在没有实锤，或者自己没有跟上面坦白之前，内地这些产业是他绝对不会承认的，哪怕眼前这位是改开前沿的头号人物也一样。 稍微顿了顿，陈大河又额头一偏，略带疑惑地问道，“您刚才说我肯站出来，是什么意思啊？” 第九百五十六章 扩大 看着一脸疑惑的陈大河，梁老先生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脸上却不动声色，嘿嘿笑道，“怎么地，跟我老头子也不说句实话？谁不知道你陈大河交游广泛八面玲珑，多了不说，就深阵这块地头起码有三成的经济能跟你扯上关系，这还只是你穿针引线的结果，外面可都说了，要是你小陈同志亲自下场，保不齐是个什么排场呢。” 三成这个数字看上去有点夸张，其实真要算起来，可能还要更多，因为梁老说的是能跟他扯上关系，而不是直接由他经手的，往近了说，EO系的公司和第三国际银行的各类基建投资就构成了深阵经济体系中不可忽视的两极，稍远一点，马佳彤他们几个的公司规模日渐扩大，养活了上下游近百家单位，再远一些，饶山掌控的投资公司旗下囊括了一千多家规模民营企业，甭说深阵，就算放到全国也占了不小的比例，这还只是公司本身，要是算上靠他们吃饭的企业，上上下下这样一叠加起来，别说三成，五成都有可能。 但这个数字太恐怖，哪怕梁老心里有数，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否则传出去，免不了有人说什么特区经济都是靠某个人撑起来的酸话，这也太不像话了。 哦，这里的经济都是一个人搞起来的，那他们这些劳心劳力担了不知多大风险的老劳模成个什么样子啦？！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众人眼中，陈大河就是有这个能耐，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亲自下场的情况之下，就能创出偌大的局面，若是他亲自下场开办公司，那又会说怎样一个场景呢？ 陈大河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梁老，忍不住仰头无声地打了个哈哈，随即笑道，“梁老，您要是以为我要自己弄个公司出来，那可就猜错了，我在北金呆得好好的，老婆孩子常伴左右，吃喝也不愁，连部里的工作都丢了，可没这个闲心思出来奔波劳累。” “呸……”梁老轻呸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怕人笑话。” 不等陈大河反驳，梁老突然微微低下头，看着陈大河轻声问道，“你真没有自己办企业的打算？” 陈大河立刻毫不犹豫地摇头，“真没有！” 怎么说他也是新世纪的好青年，假话是不会说的，就算真要开公司，自然有大把人可以推出去当牌面，哪犯得着自己刺膊上阵，所以他说的真不是假话，最多有所隐瞒而已。 说归说，信不信则是别人的事。 梁老也没揪着这个不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说道，“小陈你明天没什么重要事情吧？” 陈大河眨眨眼，您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回呢， “没有，您老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和你聊聊，”梁老笑了笑，说道，“那我明天上午在办公室等你？” “行，”陈大河一口答应，“明天一定登门拜访。” 晚宴散场，宾客四散之后，李中和摸摸有些花白的头发，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声问道，“老梁找你干嘛？还搞得这么神秘。” 站在他身边的陈大河耸耸肩，“我哪里知道。” 孙云东两手叉腰，哈了口酒气，嘿嘿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拉投资那一套，你可是出了名的财神爷，只要稳住你这颗大树，后面的投资就能源源不断，依我看呐，多半是他没信你的鬼话，指望你把新公司设在深阵呢。” 陈大河撇着的嘴就没收回来过，“那可未必，到了他那个层次，既然我当面说了这番话，他就不会死缠烂打，多半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不为拉投资，还能为啥？”孙云东扭头看向他，“总不会为学校的事吧，昨天EO集团同第三银行正式签订协议，转让了九成的股份，要找也应该找那个连穆·卡梅伦去，再说了，学校的发展规划章程前两天也给了他一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一定是为学校，”陈大河伸了个懒腰，反手握住茜茜的手，轻声笑道，“管他呢，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唔，我倒是有点想法，”罗东升突然开口说道，对着几人探询的眼神，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手一挥，“回去再说。” 说着还冲着饶山和马安国两人摆摆手，“你们俩自己回家。” 没人权的两个相视一眼，不以为意地勾肩搭背潇洒而去。 这几位老爷子，都惹不起啊。 罗老爷子说的回去自然不是回陈大河的别墅，而是李中和在学校的宿舍，一间两居室的套房，面积还挺大，实木地板精装家私各类家电一应俱全，隔壁就是孙云东的窝，也是同样的规格，而这样标准的宿舍，学校足足准备了二十套，其他的按级别不同，也只是面积稍小，以及家私家电的配置不同，整体环境相差不大。论硬件环境，这里确实比国内所有的大学都强得多。 说白了，有钱糟的。 客厅里面，四人围坐在一起，茜茜主动帮他们泡好茶，便乖巧地去书房关上门看书。 关门声未落，孙云东便冲着对面端着茶饼吹气的罗东升直嚷嚷，“好啦，现在没外人了，还不赶紧放。” 罗东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抿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深阵带了个好头，上面也看到了办特区的成果，尤其是去年首长视察之后，对上面的震动也很大，估计在不远的将来，很可能扩大特区范围。” 嗯？ 孙李两人一愣，齐齐看向他，“哪里？” 而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眼神微眯，似乎在想些什么。 罗东升瞟了那俩老头儿一眼，对着陈大河说道，“海兰！” “海兰？” 孙云东忍不住一声惊呼，诧异地说道，“汽车风波未平呐？！” 其实对海兰的开发，上面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讨论，后来也是政策支持不断，更在一年前的时候，给了海兰自主进口十七种重要商品的进口权，并且所得外汇可以全部留用，要知道这可是连深阵都没有的待遇，最起码深阵的外汇还得上缴三成呢，更别说特殊商品进口权了。 结果就是，大量的汽车从这里流向全国，短短两三个月之后，开发停滞。 此时从罗东升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由不得孙李两人不惊讶。 第九百五十七章 赴约 回想起这场短暂却影响甚远的风波，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大河身体前倾，左臂撑在大腿上，淡然笑道，“做人做事，尚不可因噎废食，国之大事，又怎能因一点坎坷而废止不前，” 说着又看向罗东升，“只不过，百折不挠之人毕竟不多，尤其是风波未平的情况下，我要是猜的没错，恐怕还是在公开场合做了某些表态吧？” 虽说是问话，但语气却非常肯定，刚犯错误没多久，这么快就着手重启，除非是发了话，否则谁敢乱动？ “嘿嘿，”罗东升两根手指指着他，摇头笑道，“小狐狸就是小狐狸，” 随后扭头对着孙云东和李中和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为了学校的事，五六月份就跑来深阵，否则肯定也会知道，七月份的时候，有一次谈到经济特区，明确表了态，说是四个经济特区都办得不错，给今后扩大开放积累了经验，如果说还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把海兰岛也列入到经济特区！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再次正式将海兰岛的开发列入重要议事日程。” 这就是有人的好处，只要老罗还在北金，以他顾问的身份，别的先不说，最起码上面的动态肯定第一时间知道，这就是为什么陈大河没有把他拉进开放大学的原因之一。 “可这又关老梁什么事？”孙云东皱起眉头，“莫非，打算让他来牵头？” 李中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是没这个可能，老梁在深阵这几年的成绩有目共睹，他又是广栋第二书计，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就算不是他来主导，至少，也是牵头人之一。” “可是深阵呢？”孙云东扭头看着他，“深阵的底子刚打好，基础都还不稳呐，再说了，老梁刚上任的时候，深阵是个什么局面？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能有现在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说着还转过来瞪了陈大河一眼，“可别说是你拉的投资建起来的，要不是老梁跟上面要政策给你们保驾护航，你就是拉一千个亿来都没用！” 陈大河耸耸肩，又不是我要调他走，冲我凶啥。 那边老孙头还在继续，“哦，好不容易拓荒结束了，正当奋力发展的时候，就过河拆桥，换个地方继续拓荒？真当他老黄牛啊？！” “没那么夸张，”李中和摆摆手，“深阵的架子已经搭好，只要不出大的变故，稳步往前走肯定没问题，倒是如果真的打算开发海兰，老梁确实是不二之选，而且这件事要是做好了，成就未必比留在深阵差，说不得还更高一些，毕竟，海兰岛可不比深阵，那么大的地方，又是孤悬海外。，” “而且，”李中和摸摸下巴，眼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弄不好，这件事还是老梁主动请缨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罗东升附和地点点头，“他惦记海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儿不少人也都知道，可以说他说既有心也有经验，” 随即转过头看着陈大河，“正因为这样，又是恰好在这个当口，所以我判断，明天他找你，多半跟海兰有关，你的资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的智慧对他来说，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毕竟，琼斯公司在国内的产业布局是你一手规划下来的，在国内，这方面的人才可是凤毛麟角啊。” 对于罗老爷子的话，孙李两人也连连点头，显然非常认可。 “这都是你的猜测，人家还没开口呢，”陈大河摸摸脑袋，然后拍拍大腿站了起来，“乱七八糟的都别想，等明天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随即冲着书房叫道，“老婆，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轿车后排，茜茜挽着陈大河的手臂，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陈大河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明天梁老可千万别给我出难题。” 茜茜微微一愣，嘴角不觉撅了起来，“就算出难题又怎么样，大不了不接招呗，难道他还能为难你不成。” 陈大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反手搂住茜茜的肩膀，笑着说道，“那倒是，现在可不比前几年，我看还有谁敢给我挖坑！” 更别说还有茜茜的另外一位姥爷张铁柱，有他护着，哪个敢伸手？这也是他敢陆陆续续将自己的身家透露给身边某些人的底气之一。 …… 第二天上午十点，陈大河准时赴约，出现在市委梁老先生的办公室里。 “来来，这边坐。” 梁老显得非常客气，一见陈大河出现，连手头上的文件都不看了，立刻丢到一边，将陈大河邀请到会客区落座，同时叫秘书泡上好的英德红茶。 “多谢梁老，您请，”陈大河等梁老先坐下之后，才坐在他下首方的沙发上，笑着说道，“不知梁老叫晚辈过来，有什么吩咐？” 且不管梁老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他们昨晚研究的海兰岛开发事宜，陈大河先把晚辈的姿态摆了出来，咱可是小字辈的，您老如果是有为难人的话，那就甭说出来！ 梁老似乎没听出陈大河的弦外音，两手拍着大腿哈哈一笑，“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开门见山的作风，要是我手底下那帮人都能跟你一样，那效率起码还能再上两个台阶。” “哟，您可别捧我，”陈大河赶紧摆手，正色说道，“我就一闲人，哪能跟咱们冲在开放第一线的战士们相比，比不了比不了！我也就是怕耽误您的时间，这才冒昧开门见山，失礼失礼！” 第九百五十八章 目的 “得，你也别谦虚，咱有一说一，”梁老笑容稍微收敛，右手又拍了拍大腿，扭头看着陈大河，“小陈呐，我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有两件事，想要请你周旋周旋。” “不敢当请，”陈大河摆摆手，身体往前倾了倾，“有事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敢不竭尽全力！” 话虽这样说，陈大河心里却打起了鼓，梁老越是客气，他心里就越没底，而且两件事？除了开发海兰岛，还能有什么别的事？莫非是又要出钱，又要出力？ “好，”梁老抿着嘴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明说了，其实说是两件事，合起来还是一件事。” 果然，估计还是海兰岛开发的事，陈大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对于海兰岛，他还真没多少兴趣，有时候大并不见得强，后世的海岛，除了房地产和旅游业，似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就在陈大河心里算计的时候，梁老却将话风一转，看着他问道，“在说事之前，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对于深阵的发展，你怎么看？” 深阵的发展？ 听到梁老的话，陈大河有些发懵。 不是海兰岛的事啊？问深阵？可深阵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深阵，陈大河当然不算陌生，从开埠算起，深阵的第一家外资企业就是他说服奥利弗之后，以跟香江美信公司合资的名义投资的，那时候还没少借美信公司的资源。也是从第一批琼斯公司开始，包括服装厂，印刷厂，出版社这些，到后来的通信公司、电子配件厂、家用电器厂，以及顺风货运公司、奥利弗酒店、奥莉服装店等等，可以说EO集团旗下的琼斯系几乎有九成在深阵。 当然现在这些公司除了服装厂、通信公司和酒店之外，其他的都被EO集团打包转让给了第三国际银行，但对陈大河来说无非是左手换右手的事。 而这些还只是直接属于他的产业，除此之外，马佳彤七人开办的公司，饶山通过在香江的投资公司间接掌控的一千三百六十九家民营企业，都在他的直接掌控之下，再算上这些公司的上下游关联企业，可以说陈大河对深阵的影响甚至要大过于面前的梁老，更别说还有第三国际银行旗下对深阵的各类投资，这些加起来甚至能直接左右外商对这里的投资态度。 更重要的是，就算没有这些，对于深阵未来的发展，他也了然在心，之所以发懵，自然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由于对梁老目的的猜测错误，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见陈大河有些发愣，梁老也不催促，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口热气，小口喝着茶水，耐心等待。 陈大河很快回过神来，见梁老喝着茶，他也就不急于说话，转而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片刻后，才小声问道，“一个城市的发展，可以有很多方面，经济、民生、城建、环境、乃至于城市文化，不知梁老您说的发展，指的是哪一方面？” “唔，不愧是出国留学过的大学生，见识就是不一样，”梁老先是哈哈一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这才继续说道，“就你刚才那一番话，我们两套班子里面能弄懂的就没几个，现在跟他们谈发展，说来说去就一个字，钱！” “哈哈，”陈大河也仰头一笑，说道，“梁老说笑了，其实不是他们不懂，只是顾及不到罢了，咱们的基础还是太差，发展时间也太短，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非常不容易，再说要搞好城市建设发展，无论哪一方面都需要钱，没钱，不就是难为无米之炊了。” “哎，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梁老摆摆手，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聊，略微停顿之后，继续说道，“要说城市发展，钱确实是第一位，可怎么赚钱，怎么能赚大钱，怎么赚更多的大钱，却有不少讲究，这么说吧，” 梁老侧了侧身子，正对着陈大河，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正色问道，“你从一个投资人的角度，来看我们深阵市，有什么不可接受的缺陷？或者说有什么期望？” 陈大河闻言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抬起头看着梁老说道，“您的意思，是城市招商引资的瓶颈？” “可以这么说，”梁老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正色说道，“我们做事，不能只顾眼前，更要着重长远，就目前来说，经过五六年的努力，深阵确实取得了一点成绩，但这点成绩对于我们的期望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快更好的去发展，创造另一个深阵速度！” 陈大河捏了捏下巴，视线下意识地飘忽不定，很快，就落在梁老背后那张占据了半堵墙的深阵地图上面，片刻之后，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陈大河突然说道，“这是深阵人在八二年喊出来的口号，这句口号对于生意人来说同样适用！效率且先不谈，要想抢时间，无非就两点，一个是更快地传递消息，另一个则是更快地运输方式。” 见梁老只是微笑不语，陈大河继续说道，“更快地传递消息，这个问题可以说已经得到基本解决，琼斯通信公司外接香江通信研究院，内设电子厂、通信公司，程控电话和移动电话在深阵基本得到普及，所以可以略过不提，而另一个运输方式上面，深阵陆路有建于五零年的罗湖站和长途汽车站，水路有已经建成并还在扩建的佘口港，那么，” 说到这里，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看着梁老，“您想在深阵再建一座机场？！” “哈哈哈哈，不愧是陈大河！”梁老突然抚掌大笑，“一下子就抓住要害，没错，我就是想在深阵建一座机场，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当然有啊，” 终于弄明白梁老的目的，陈大河不禁松了口气，随即哑然失笑，“只不过，这事儿您老没道理找我吧？” 以梁老的身份，直接跟国院对话都没问题，而且国院也确实设有专门跟深阵联络的部门，再不济去找民航局也比找他强，梁老却偏偏把他叫过来跟他说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九百五十九章 机场 面对陈大河的疑问，梁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摆了摆手，站起身走到背后的那张地图前，将手背负在身后，看了片刻地图，才轻声说道，“这个机场啊，在我们建市之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想法，想要打造一个国家的对外窗口，承担起开放门户作用的特区，没有机场怎么行呢。” 和深阵同时成为特区的几个城市，夏门因为在建国前就有一座机场，便在那座机场的基础上进行改造扩建，并获得科威特贷款，成为国内首个全额利用国外贷款修建的机场，这座机场早已在两年前就开通了航线。 另一个沙汕，更在早在74年就利用军用机场改造出了一个民用机场，唔，虽说条件艰苦了点，跟一般小县城的汽车站差不多，连基地人员都是从广洲借调的，但怎么说也是机场不是。 所以抛开最后一个朱海不提，这方面深阵已经落在了后头。 在梁老起身的时候，陈大河就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梁老身后，并没有接话，同样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地图。 此时的深阵地图，远远没有新世纪之后那种规模，82年这个地方被一道铁丝网隔成两半，网内才是真正的特区，撇开铁丝网外的地方不谈，就是网内的这片地方，都有大片的荒地等待开发，等这边填满，才轮得到网外的开发。所以地图上无非就是几条纵横线，外加几块重点工业区而已，毕竟又不是规划图。 “但是建市初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前景又不明朗，是不可能建机场的，”梁老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两下，继续说道，“倒是开埠之后，深阵的发展虽说艰难，但也算顺利，从罗湖和佘口开始，分别向北向西延伸，构成几条工业带，工厂企业是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外资公司，无论是我们的华侨，还是欧美来的外商，都对机场有了实际的需求，到这个时候，总算是基本具备了建设机场的条件。” “嗯，”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无论是客运还是货运，深阵都确实需要一座机场，要不然太不方便，别的不说，今年星空计算机公司在深阵投资的电子配件厂即将落成，年底就可以完成调试正式投产，电子零配件属于高附加值产品，一般都是走的航空货运，而想要从深阵运回欧洲，就需要先走陆路送到香江，从香江机场上飞机才能运回去，太麻烦。” “哈哈，”梁老转过身，对着他哈哈一笑，“不仅是星空公司，包括EO通信，还有其他的电子企业，乃至别的行业也有同样的需求，除了货运还有客运，所以啊，我们从去年3月份开始，就进行机场建设的可行性研究，争取尽快给深阵建设好一座机场。” 陈大河挑挑眉头，不解地看着他，“这么说已经研究了一年多了，总该有个结果了吧，上面还没批复？” “没那么简单，”梁老摆摆手，继而转到沙发前坐下，同时示意陈大河落座，继续说道，“建设机场除了市里省里审批，还需要国院和民航局审批同意，我们深阵不比夏门和沙汕，他们那里自古就是侨乡，有许多华侨在国外，这些华侨无论是返乡探亲还是过来投资，都对机场有实际需求这就具备了外部条件，另外他们原本就有机场，无非就是改建扩建的问题，内外条件都具备自然好说，上头也乐意顺水推舟。 而深阵呢？你也知道，这里以前就是个渔村，人跑出去最多的地方，就是对岸的香江，还就是前些年的事，香江与深阵有陆路相连，走水路也很方便，这些人对机场的需求自然就没那么重要。再加上深阵多山地洼地，场地设在哪里，建设费用从哪里来，航线如何设置，都需要考虑得面面俱到，都是需要时间去考察论证的。也就是现在条件成熟了许多，否则我们连这个申请报告都不敢打，现在这份报告也才刚刚递到国院。” 陈大河眉头微皱，试探地看着梁老，“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北金找找路子，从背后推一把？” 他的路子野也不是什么秘密，在他看来，如果梁老找他过来真是为了机场的事，多半就是想请他帮忙跑跑关系吧。 端起茶喝了一口，梁老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这事虽然重要，但拿到批复的信心我们还是有的，我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跑跑腿要要政策，还是可以滴。” 陈大河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也对，眼前这位是谁啊，一个肩膀担了深阵两把手五年，能从文山字海里扣字眼，找到理论依据跟上头要政策的人，没理都能闹三分，更别说这种有据可依有理可循的事，要不然深阵的局面是怎么打开的！ 只不过，可惜…… 嗯，佛曰，不可说。 可不是为了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您的意思是？”陈大河想了想，问道，“是为了资金？” 终于谈到了点子上，梁老放下茶杯，点点头说道，“我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其一，便是资金问题，其二，便是航线问题。” 陈大河有些不解，资金问题不用解释，第三国际银行是他引进来的，如果梁老打算找第三银行贷款，请他做个说客也是应有之义，但航线问题找他干嘛？ 梁老继续说道，“在我们深阵这几年的发展过程中，基本上都是利用外资，所以这次建机场，也要在外资上下功夫，我打算所有建设资金全部从外部来筹集，而深阵的坐地户，琼斯公司和第三国际银行都跟你关系匪浅，所以这方面，还希望你能从中多多周旋，争取能把这笔资金募集到位。” “这个没问题，”陈大河点点头，“EO集团的亚洲区总裁马安国，您老也认识，您直接跟他谈，应该能获得一笔资金，第三国际银行那里我可以去跟杰罗姆先生去谈，只不过，” 陈大河微微一顿，双眼凝视着梁老，“梁老，我想知道的是，这笔资金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募集，贷款，还是投资？” 第九百六十章 异议 贷款和投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风险小，收益自然也低，一个风险高，可要是经营得当，所得的收益自然不是贷款所能比拟的，比起贷款，陈大河个人更倾向于投资，后世的深阵保安机场可不一般，论规模是国内十二大干线机场之一、论运输量是国内四大航空货运中心及快件集散中心之一，更是世界百强机场之一、国际枢纽机场，要是能拿下这座机场的投资权，后期收益可想而知，至于经营权就别想了，那是不可能放出去的，最多能拿个董事席位便已经很了不得。 尽管这样，这依然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投资项目，而且未来的深阵机场可是上市了的，既然能上市，那就说明具备退出机制，正好对上不以经营企业为目的的第三银行的胃口。 “贷款还是投资，”梁老略带沉吟，轻声说道，“关于这一点，目前我们并没有确切的方案，递交上去的申请也无非是自行筹措资金，至于怎么个筹措法，还需要再讨论讨论，但就我个人来说，更倾向于组合的模式。” “组合？”陈大河顿时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部分贷款，部分引资？” 这么说来，有机会啊，反正经营权是不可能拿到的，既然这样，部分投资也不错。 “对，”梁老皱起眉头点点头，本就严肃的面孔更显几分愁苦，“机场不比其他，安全性必定要放在首位来考虑，从这点出发，机场的经营权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单就这点来说，就基本断了完全依靠引资的路子，可如果只靠我们自己，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造出一座机场来的，哪怕依靠贷款，也需要有市府来做担保，万一这个机场短期内不能盈利，或者盈利能力不理想，影响了还款，占用市府的资金，就势必会拖累我们其他方面的发展速度，所以分散风险也就非常有必要，这样一来，打组合拳就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嗯，对于您的观点我非常赞同，”陈大河拍拍大腿，笑着问道，“那不知道除了琼斯公司和第三国际银行，您有没有从其他地方寻找资金呢？” “当然有啊，”梁老哈哈一笑，指着陈大河说道，“你总不会认为我就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万一要是做不通工作，从你这里找不来钱怎么办。之前我们做调研的时候就讨论过，由市府出面，组建一家深阵机场公司，以这家公司的名义来负责机场的筹建和建成以后的经营工作，前期资金由市府拨付一部分，另外以土地折算入股，再找几家国有银行贷一点款，先把架子搭起来，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嘛，至于金凤凰是谁，香江那边算一部分，今天找你来，也算一部分嘛。” “哦，”陈大河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机场建设规划是什么样子的？” “唔，”梁老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我们的打算是先按支线机场的标准，建一条跑道，一座航站楼，能跑起来再说，至于远期，肯定是要建成国际枢纽机场的。” “嗯？”陈大河睁大眼睛，诧异地问道，“没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建成干线机场？” 梁老的胆子没那么小吧？！ “小同志，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啊，”梁老笑道，“我们当然也想一步到位，直接建成干线机场，不过这种大项目，还是要多考虑一些风险因素的，你看沙汕机场建成那么多年了，不也是还没饱和吗，我们虽然比他们要强些，但也不可操之过急嘛。” “哦，” 陈大河恍然点点头，原来是有前车之鉴，自信心不足啊，随即想了想，也不先发表意见，继而问道，“您刚才说，还有另一件事，是关于航线的？” “对的，”梁老又喝了口水，点着头说道，“说起来还是跟EO集团有关，据我所知，琼斯小姐这两年频频大手笔，国内的琼斯公司现在已经成了她EO集团旗下的一家子集团公司，而就在去年，她又成立了一家EO航空公司，并开通了北金至香江和欧美的航线，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跟琼斯小姐谈一谈，等我们的机场落成之后，能不能也开两条航线，内地的航线我会去想办法，主要是海外的，不用多，一个香江，一个薹北就可以，虽说只是支线机场，但跑这两个不远的地方，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吧，当然，如果有其他地方可以开，当然最好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陈大河挑挑眉头，让奥利弗开两条航线自然是简单，可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两人明面上闹别扭，演戏给人看的时候，这事儿没法跟别人说啊。 可要是直接推辞，恐怕梁老的面子要挂不住了，这深阵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自己跟奥利弗的关系那叫一个铁，一般自己应下的事，奥利弗都不会拒绝，反之亦然。再说又不是要求一定办成，只是做个说客而已，连这点事都不肯办，岂不是太不上道。 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动，对面坐着的梁老也不着急，捧着茶杯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陈大河蓦然抬起头，说道，“梁老，我的想法跟您有点差异。” “哦？”梁老眉头一挑，手里的茶杯放下，看向陈大河正色说道，“洗耳恭听。” 陈大河直说，“我建议，一步到位，直接建一座干线机场。” 梁老面不改色，也不发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大河也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虽然比基础，深阵比不过夏门跟沙汕，但比发展程度和力度，却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一座支线机场可以基本满足需求，但要知道，机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成的，别的不说，光是可行性审批和规划批复，一两年内都不容易有个结果，再加上至少两年的建设期，等启用的时候，那最快也是四五年之后的事了吧，您刚才也说了，我们做事不能只看眼下，更要着眼未来，要是在这四五年的时间里，深阵继续以目前的速度，甚至更快的速度来发展，那区区一座支线机场，还能满足这座城市的需求吗？！” 第九百六十一章 民航公司 听了陈大河的话，梁老眼里流露出几分思索。 其实陈大河所说的这些问题，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从成本角度出发，建一座支线机场和建一座干线机场，所花费的代价可就差了不少，对于现在的深阵来说，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如果支线机场能够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而干线机场建成后却不能立即饱和，那他宁愿选择支线机场，原因无非就是代价更小罢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扩建。 说白了，就是一个钱字闹的，如果有钱，谁不愿意要更好的呢。 一般来说，支线机场是指设计目标年旅客吞吐量小于50万人次，主要起降短程飞机，规划的直达航班一般在800—1500公里范围内的小型机场，而干线机场是指国际、国内航线密集的机场，是中枢航线网络的节点，也是航空客货运的集散中心，其最主要的特征就是高比例的中转业务和高效的航班衔接能力，旅客在此可以很方便地中转到其他机场。 体现在成本上，就是跑道长度，航站楼的间距、数量等一系列基建的差别，别的不说，一条跑道多出几百米，说不定得多建一条，那得多出多少钱呐，更别说相配套的航站楼和物流运转中心。 就在他想着怎么去说的时候，陈大河又说话了， “梁老，如果是因为资金的原因，那我可以给您打个包票，”陈大河笑道，“无论花多少钱，这个项目，第三国际银行都投了。” “哦？”梁老顿时眼睛一亮，诧异地看着他，“无论多少钱？” 陈大河肯定地点点头，“无论多少！”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梁老又再次确认，“据我们初步估算，哪怕只是修建一座支线机场，分两期来完成，每期的投资额度依然高达近十亿元，总额就是二十个亿！要建干线，这钱说不得至少要增加一半，甚至一倍，你能敲定这么大的投资？” “嘿嘿，”陈大河咧开嘴，笑着说道，“过去一年，第三国际银行单单在基建方面发放的信贷额度就高达十亿美元，而且杰罗姆行长曾当着首长的面做出投资承诺，五年内投资五十亿美元，并对国内的发展给予一百亿美元的信贷额度，这些都是在投资意向书上白纸黑字写清楚的，如今虽然他们已经分别投资了一汽和二汽的合资汽车公司，通过星空计算机投资了电子配件厂，可比起投资总额还差得远，眼下正是他们挥着钞票找项目的时候，您还怕他们嫌钱多？” “哎呦，”梁老猛地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这事儿。” 说着忽地站了起来，握着双手来回走动，随即又凑到陈大河跟前，附身问道，“这么说，如果我们要建干线机场，资金问题完全可以找他们解决？” 忘是不可能忘的，他是干什么的？自打调任这个地方以来，找资金就是他工作的第一要务，几个月前EO集团董事长琼斯小姐和第三国际银行行长杰罗姆先生两人在北金签下投资协议的事，他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从那天开始他就在打这笔钱的主意，只不过这两位一般不在国内，就算在也是在北金跟陈大河混在一起，而找其他人未必有用，看其他地方频频到深阵来拜访两家公司负责人，却大部分无所收获的情况就知道，那些负责人未必是能对大项目拍板的人，于是便打上了陈大河的主意，希望能走曲线救国的道路。 正好开放大学要在9月份正式开学，陈大河作为学校的实际筹备人之一，肯定会过来参加，届时便是他出手的好时机，这不就让他等到了么，甚至结果还要远远超出期望，原本计划的支线机场，极有可能一步到位建成干线机场呢，大收获啊！ 既是投资人，又是债权人，总不能还让市府来担保吧！一箭双雕啊。 陈大河可不知道面前这位老爷子的小心思，自然而然站起身来，肯定地点点头，“完全可以，甚至不用找别人，所有的资金都可以由第三国际银行解决，我可以去找杰罗姆先生谈，这么好的项目，他是不会放弃的。” “哈哈，那好，”梁老顿时大喜，搞定了陈大河，等于这钱就落实了一半，别看金额巨大，那一汽和二汽的合资汽车公司，不也是这小子从中牵线定下的吗，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得趁热打铁， “小陈，一事不烦二主，请EO航空开设航线的事，还请你多多费心啊！” 比起资金问题，航线反倒是个小事，如今常驻深阵的华侨可不少，EO航空在这里开设航线多半是不会亏的，反倒国内航线有点悬，如今的深阵还是以定向外销企业为主，跟内地的交流反而不多，就算有一些，也不一定是有资格坐飞机的主。 但很意外，陈大河竟然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梁老，对于航线问题，我倒是另外有点想法，您看看合不合适。” “哦？”梁老颇有些诧异，看了看陈大河，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等陈大河落座后，说道，“那说说你的想法。” 陈大河微微一笑，“梁老，您有没有考虑过，办一家航空公司呢？” “办航空公司？”梁老闻言顿时一惊，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不错，”陈大河继续说道，“目前我国民用航空只有一家民航公司，飞机数量也有限，而且全部受民航总局领导节制，可以说是政企一体，等几年后机场落成，几乎每一条航线都需要分别去跟民航公司和民航总局去谈，如果能组建一家自己的航空公司，不占用现有的航线和飞机资源，岂不是要灵活许多。” 自己拥有一家航空公司的好处当然不止于此，此时梁老脑子里想到的东西要比陈大河多得多，单是一个政治意义就不得了，只不过，自建航空公司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所以一时间不好做什么评价。 而且，国内目前就一家民航公司，下设六个地区管理局，相当于是一个集团旗下的六家分公司，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家航空公司了，国有的没有，更不用说民营。嗯，跑国际航线的外国航空公司不算。 再听陈大河的意思，这家航空公司不可能全部由市府来出钱吧，别说市府，就是省府也没这个实力啊，那可是飞机，贵得很！多半还是要第三银行或琼斯公司来投这笔钱。 但设立外资或股份制的航空公司，民航总局能同意？国院能同意？ 可要是真能办成了，那就是建国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家民航企业啊！ 一时间梁老心里左右摇摆，脸色阴晴不定。 第九百六十二章 现实基础 在深阵乃至北金某些人的印象里，交际广阔是对陈大河的第一印象，但要说这个人的特点，反倒是胆大包天这个词似乎更贴切些。 刚上大学就敢接受外国公司的聘请做生意，后来更是给深阵拉来第一笔千万级美元的投资，再到后来穿针引线，拉来一笔大过一笔的投资项目，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近几十年未有之事，这次提出组建民航公司又是如此。哪怕是上面，也无非在考虑要不要将民航公司与民航总局分离的问题，他倒好，竟然敢直接提出另起炉灶的建议来。 就在梁老颇有感慨的时候，陈大河也整理好刚冒出的念头，笑着继续说道，“梁老，要组建民航公司，看起来是天方夜谭，但未必不能实现。” “嗯，”梁老也不急于给出意见，点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在国内建民航公司，首先是政策，”陈大河伸出手掌，冲梁老示意了一下，“这个重任，恐怕非您莫属，这也是刚才我提议，由深阵出面组建公司，而不是由EO航空或第三银行单独设立外资公司的原因，” 如果说陈大河是胆大包天，那深阵更是开天辟地，自打开埠以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惊天动地，这种要政策要批文的事，非梁老莫属，否则要么如奥利弗在美国建自己的航空公司，最多在国内拿几条国际航线准飞，要么安安静静等几年后打破冰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陈大河的关系硬是硬，但还没硬到能左右国策的程度，嗯，最多施加一点影响罢。 梁老笑着点点头，“如果确实有可行性，要政策的任务，老朽自然是责无旁贷。” 如陈大河所说，这方面他还是有自信的，而且他也不是一定要建成这家民航公司，到时候拿这个方案去跟民航总局谈判，也是不错的筹码。 要么批准航线，安排飞机入驻，要么批准自建航空公司，看他们怎么选。 “既然梁老肯出马，能拿到批文，自然就有了成立基础，”陈大河笑了笑继续说道，“其次是航线管理，这方面，我觉得不妨邀请民航公司来一起筹备，给他们一些股份也无妨嘛，既然拿了股份，就是自己的公司，不说大力支持，不给使绊子总可以吧。” “哦？”梁老眼前顿时一亮，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拉民航公司下水，给他们股份，就等于直接给民航总局插手管理的权力，这样一来阻力肯定会小很多，他拿到批文的信心也更足。 “有了批文，再加上民航公司的支持，这家公司就成了一半，”陈大河伸出两根手指头，再伸出第三根，“最后无非就是资金问题，飞机确实很贵，可建机场不也是不便宜，若是一开始少买几架飞机，或许资金投入还没机场多，所以再加上第三银行的资金支持，这家公司岂不是板上钉钉！” 自己那架宽体大型波音747-300也就花了不到三千万美刀，这家航空公司开始肯定用不着大型客机，用一般的中小型飞机就足够了，这一类飞机自然要便宜一些，再加上数量不用很多，这样算起来，确实要比机场投资低很多。 深阵要政策，民航给管理给权限给人员支持，第三银行给资金，这就是陈大河提出这个建议的现实基础。 也就是他现在不方便直接安排EO航空设置航线，又不好拒绝梁老的请求，才被逼着想出了这个方案，如果这家航空公司能成立，深阵机场的航线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虽说目前我国还没有与国际互相承认适航许可，国内的航空公司很难开通国际航线，但听奥利弗说过，总局的胡总正在跟美国方面进行谈判，等航空公司组建完成，机场通航，估计国际适航许可的问题早就得到解决，这样一来，他梁老想开什么航线，直接让航空公司去安排就行了，也省了他许多功夫。 当然，航空公司有利可图也是原因之一，有钱不赚白不赚嘛，否则杰罗姆画下的大饼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哦。 听完陈大河的话，梁老眼睛越来越亮，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感兴趣，那现在就有了将兴趣变为现实的冲动，在深阵成立一家航空公司，无论是务虚还是务实，都有大利可图啊，这事儿，值得一干！ 很快两人意见就达成一致，陈大河先去联络杰罗姆，争取尽快取得他的同意，拿到投资意向和贷款额度授权，而梁老则督促市府尽快拿出机场规划方案，提交到民航总局审批，同时跑一趟广洲和北金，务必拿下航空公司的成立批文，为了赶时间，他连陈大河的午饭都没留，也不管现在已经快到中午，立刻就动了起来。 饿着肚子回到家里，陈大河先和家人一起吃了午饭，随后捧着杯绿茶，窝在书房沙发上对着冷气思索。 “怎么了？”茜茜把刚哄睡的儿子放到小推车里，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上午去梁老那里，是提了什么为难人的要求？他真的要调去海兰了？” “没有，”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茜茜的小手，摩挲着说道，“他没提海兰，主要是深阵打算建一座机场，他想请我帮忙，去跟杰罗姆谈，拉拉投资和贷款。” “深阵要建机场？”茜茜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不禁露出喜色，“那可太好了，有了机场就方便多了，以后你再过来也不用每次都从广洲或香江转，直接飞过来就行，也能经常过来看看爸妈，你答应啦？” 外人不清楚，她当然知道，所谓的杰罗姆行长不过是陈大河推出来的场面人而已，同不同意还不是自家男人一句话的事。 “是啊，”陈大河点点头，笑道，“建机场是好事，不仅方便，也能赚钱，我答应了，不过机场建起来没那么快，四五年能建好就算快的，另外，我还提议组建一家民航公司，梁老也同意了我的建议，顺利的话，可能这家航空公司还要比机场先投入运营。” 虽然机场还没建起来，但航空公司也能跑别的城市航线，两者并不冲突。 “那挺好的啊，”茜茜说道，随即脸色露出一丝不解，“那你在烦什么呢？我看你眉头皱得紧紧的。” 说着还伸出手，在陈大河的额头轻轻摸了两下，似乎想将他皱起来的褶子抹平。 陈大河反手抓住她的手，呵呵笑道，“我这是在想事情呢，不是烦，随着深阵发展越来越快，我们的事业也需要作出相应的调整，否则可能就会跟不上节奏，被时代给抛下了，所以就在想啊，怎么把各个公司调整一下，更方便管理。” “怎么可能，”茜茜娇俏地皱皱鼻子，“我大河哥厉害着呢，只有引领时代的份，是绝不会被时代抛下的！” 第九百六十三章 就地利用 茜茜对陈大河并不是盲目崇拜，而是基于客观事实。 在单位上那些同事还在为几百块奖金日夜加班奋斗的时候，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为哪里哪里出了几个万元户大力宣传的时候，在城里人为了片瓦之地苦苦煎熬的时候，自家男人已经白手起家打出一翻天大的事业，什么瑞士的庄园北金的二十多套院子这些小东西都不提，单单是一家掌握着数百亿美元资金的大型商业银行，就远远超出国人的想象，试问这么有本事的人，又怎么会被时代抛弃呢。 见茜茜一副小迷妹的样子，陈大河忍不住仰头直笑，不过公司上的事茜茜懂得不多，他也就不再提起，转而拉起了家常。 茜茜是请假过来的，她身上还担着两档节目的主持任务，也不能多留，这次过来除了想儿子，主要还是想见证陈大河一手主导的开放大学正式开学，在她的心里，虽说自家男人创下的事业非常了不起，但能办起一所大学，更让她匪夷所思，再加上她非常清楚陈大河为了这所学校花费的心思，所以这种见证历史的时刻，她当然不能错过。 现在学校也开学了，典礼也参加了，还被陈大河带着在众人面前露了把脸，总算是心满意足，便要启程回北金。陪老公聊了一会儿，在安英的陪同下，和罗东升一起，坐着饶山安排的车直奔香江，他们要从那里乘坐私人飞机返回，嗯，顺便把儿子也带了回去，这小家伙真的一天也舍不得分开，前些天被他爹带过来，见不着人还怪想念的。 走的时候又想起了刚刚大河哥说的深阵机场，要是能早点建成就好了，省得还要去香江转，最后在心里又忍不住沾沾自喜了一把，嗯，我家男人就是做大事的！ …… 等茜茜走后，陈大河便让叶正根将常驻在香江深阵两地的第三国际银行亚洲区总裁连穆·卡梅伦请了过来，正好昨天学校开业，他也过来了深阵，省了再请他从香江过来的功夫。 找他自然是谈上午和梁老聊的事，除此之外，前天叶正根跟他说，有不少国外情报人员跟连穆频繁接触，陈大河倒要看看，这位升职不久的总裁先生到底有没有这个胆。 老板召见，连穆自然不敢怠慢，匆匆忙忙丢下手头的工作便赶了过来。 实际上从他得知陈大河来了深阵，就一直在等待召唤，这也是他今天没立刻返回香江的主要原因。 书房里，陈大河客气地请他落座，随后将深阵机场和计划筹建航空公司的事跟他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两个项目都非常重要，你不妨直接向北金方面表明我们的态度，适当地给他们一点压力，争取早日拿到批文，至于资金方面，你去跟杰罗姆先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调配，在不影响他所正在进行项目的情况下，尽量保证资金尽快到位。” 连穆先是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其实这笔资金大部分都不需要从银行调配，按您的想法，机场建设最高预算是四十亿元人民币，使用周期大概为两年，时间最快也是在一两年后开始，我们刚刚和EO集团完成一揽子收购协议，其中位于深阵的造纸、印刷和出版公司，电器公司以及货运公司，这几家公司每年都能为我们提供大约八亿元的纯利润，再加上即将投产的两家合资汽车公司，顺利的话，等机场建设需要用钱的时候，其收入基本能满足投资需求的百分之八十，甚至百分之百， 就算还有不足的部分，也可以先找国内的其他银行拆借，再用这些公司的利润进行还款。毕竟这些钱是很难兑换成美元的，还不如直接利用起来进行投资，也能减少我们将美元从官方兑换的损失。 至于不得不使用美元的航空公司飞机采购项目，就直接使用当初杰罗姆先生预留的投资款进行拨付便可以。” 说完这些，连穆还有点小遗憾，EO集团在这边最赚钱的公司并不在交易名录以内，如果能把服装工厂和通信公司也买到手，那才是更大的现金奶牛。可惜，除了餐饮和酒店，琼斯公司保留的几家公司都是外向型企业，人家直接赚美元的，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也只有这些挣人民币的他们才不稀罕，否则利润率这么高的公司，哪有那么容易买到。 嗯？陈大河有些惊讶，当初顺手建的几家公司，竟然有这么强的盈利能力？ 一直以来他几乎都不怎么过问公司的经营状况，奥利弗和原来的马佳彤他们也没怎么说过，只有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候，他才会动动手，几年时间而已，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公司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当初设立这些公司的时候，按投资合同约定都是主打国内市场的，所得收益只能以人民币结算，不像专门用于出口的外向性公司，在国内的工厂基本上就是个生产基地，挣的钱也都是外汇，他不太关注也正常。 先不管那些，想想连穆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以后银行在国内也会逐步加大投资，还不如直接使用银行旗下企业产生的利润，反正这些钱要换成美元也非常麻烦，甚至几乎不太可能，还不如就地利用起来，之前琼斯公司在国内的扩张也是用的这部分利润，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美元投。 再想想官方汇率，五年五十亿美元的投资意向，也就是一百多亿人民币而已，在已经投入大笔美元，又有几家现金奶牛的情况下，好像也不难完成，要是全部用美元来投，又是官方汇率兑换，确实太亏。 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话，陈大河说道，“可以，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另外，你找人了解一下飞机相关资料，机场项目我们多半拿不到主导权，但航空公司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多做准备，才能掌握主动权。” “明白，”连穆点点头，“抛开傻大粗的苏联飞机，目前主流的航空公司无非就是欧洲的空客和美国的波音、麦道，一般来说欧洲那边使用空客的多些，美洲和亚洲部分国家更倾向于波音或麦道，我会重点关注这几家。” “嗯，”陈大河抿着嘴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民航总局的胡总正在与美国方面就适航许可进行沟通，你找人了解一下胡总，看看他更倾向于哪家，他喜欢哪个，我们就用哪个。” 投其所好嘛，起码能减少一部分阻力。 “啊？”连穆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如果他倾向于苏联飞机呢？” 第九百六十四章 必须执行 因为几个投资项目的事，连穆没少从香江飞国内的机场，什么北金常春汉口广洲这几个城市的机场他都去过，虽然他不了解具体型号，但一看停机坪上那螺旋桨还在外面的傻乎乎模样，就知道貌似国内的飞机都是一水的苏联货色，欧美机型真没几架，那种飞在天上还能抖几下的货，真的能用？！ “呵呵，”陈大河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傻啊，还是你当他傻，这年头还买苏联飞机，你坐？有更好的波音或空客，谁会去选苏联货，真当这边的人就会买便宜货啊，再说论性价比也是欧美飞机强吧。” 前几年他坐飞机的时候，都是特意选择数量极少的波音机型，舒适度先不说，起码坐着踏实。 不是说苏联飞机不好，再怎么说也是两极之一，能造出航天飞机的水平，造个飞机能差到哪里去，只不过老毛子皮糙肉厚的，连着对东西也太不讲究了些，什么油耗高、载重小、航程短都是小问题，那家伙，钉梆硬的坐在上面确实不舒服，最关键的是，没事还喜欢抖两下，这万米高空之上的，谁能坐得住啊，万一一个跟头栽下去肿么办，不是要了亲命了么！ 听说当年周先生乘坐飞机的时候，机舱里面都在冒烟，虽说不是失火而是空调故障，可也吓了周先生一大跳！坐这种东西飞在天上，确实需要心理素质！ 连穆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点点头，“明白了，我会先找人了解清楚，另外也会从欧洲和美国寻找几位航空公司方面的专家，来为这家公司的组建提点专业性的建议，回头等弄清楚情况，并根据航线设置选择机型，敲定具体的采购计划后，再请您过目。” “嗯，可以，”陈大河表示肯定后，随即眯着眼睛，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看到他那副样子，连穆也不敢打扰，静静地坐着等待。 片刻之后，陈大河突然问道，“连穆，你对芯片行业有没有了解？” “芯片？”连穆诧异地看了看他，想了想摇摇头，“这方面我并不了解，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星空计算机公司，我对这类高科技几乎一无所知，最多也就是熟练操作办公软件的程度。” 拜托，他是瑞士金融业的高级精英，又不是西雅图的电子科技狂人，怎么会了解芯片嘛，会使用办公软件就很不得了了好吗，嗯，虽说是星空电脑上自带的傻瓜式软件，但那也是软件不是！ “哦，”陈大河也没在意，摆摆手说道，“没事，不了解也没关系，回头你从美国找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做一个详细点的调研报告，我打算在深阵建一条芯片生产线，看看怎么操作才能做到最优。” 目前芯片技术最好的就是美国和日本，不过小日本太独，想从他们手上扣点好东西不容易，还是在美国身上打主意更合适些。 “芯片生产线？”连穆又是一惊，急忙说道，“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行业，但也知道戈登·摩尔先生在六五年提出的摩尔定律，这种行业的更新迭代太快了，除了初始投资会很大，后续的持续投入更是必不可少，您确定要进入这个行业？” “当然，”陈大河摊开双手，笑着说道，“虽然现在星空计算机的绝大部分零配件都能依靠自己生产，但最核心的芯片却一直依赖于美国公司，这对我们的长远发展并不利，我们不能把核心生存条件寄托在他人身上，自建芯片生产线是必然的选择。而且，” 陈大河说着指了指连穆，“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什么上市公司，不需要为股东的收益负责。”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这条芯片生产线，建也得建，不建也得建，钱花再多又如何，反正是我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任性。 连穆立刻接收到陈大河话里传递的信息，脑子里开始考虑建芯片生产线的可能性。 片刻后，斟酌着说道，“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从我的专业角度，还是给您提出一个建议，这条芯片生产线如果一定要建，也不能建在深阵，国内其他地方也不行，只有欧洲或美国才是最佳选择。” 见陈大河没有打断他话的意思，连穆继续说道，“虽然巴统并没有完全禁止对国内出口芯片技术和生产线，但事实上所能买到的，绝对都是落后一代甚至两代的旧设备旧技术，除非我们再组建一个强有力的研发团队，并花费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去追赶，否则很难达到国际平均水准，这样的话，浪费的就不仅仅是钱，而是更珍贵的时间， 可要是把生产线放在欧洲，甚至是美国，情况就会很不一样，虽然我们依然买不到最顶级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但起码是水准以上，投产后生产出来的芯片完全可以立刻应用到星空计算机上面，我想面对两种截然不同个的结果，其实并不难做出选择。” “不不，一定要落在这里，”陈大河淡然地摇摇头，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你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我有必须将芯片落在这里的原因。“ 连穆转转眼珠，再过上几个月，星空计算机公司在深阵的电子产业园就会落成投产，这座产业园将生产出计算机所需要的绝大部分配件，只是缺少最核心的芯片和软件，软件很好解决，无非是几张软盘的事，如果再建成一条芯片生产线，那是不是代表，可以绕过巴统协议，在这里直接组建出完整的计算机？！ 哪怕是落后于目前主流计算机的产品，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微型个人计算机啊，很显然这批计算机要是能生产出来，绝对是投放到本土市场，那份巴统的二类禁单也就成了虚设。 一类是绝对禁止，二类则是数量管控，只允许少量流入，三类是监视项目，之前星空计算机的整机投资计划就是因为触犯到巴统二类禁单而被放弃，转而投了个零配件产业园，甚至拿也是三类范畴。 没错了，老板绝对就是这个目的！ 自以为猜到了老板心思的连穆只得点头，表示接下这个任务。 陈大河可没想到连穆会想那么多，其实所谓的巴统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确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巴统对这里的管控甚至还要超过东欧和苏联，直到七十年代随着一棵松的破冰之旅才有所松动，也是在那段时间，国内从欧共体国家引进了一大批先进的军民两用军事技术和装备。 而且近两年巴统的几个欧洲成员国又有了继续放松的趋势，许多出口项目都由这些国家自行审批，再加上苏联搞改革，美苏关系大为缓和，对国内的管制也在持续放松，估计再过几年这个协议将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做窝 “明白了，boss，”连穆为难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很理解老板想要落实这个项目的心情，但真的不好做啊，可能费尽心思耗费资源最后建成的，也不过是一条不知道过时了几年的老旧设备线，到那时候，恐怕自己很难在老板面前拿到印象分了啊。 要不要先把困难说在前面呢，回头达不到他想要效果，也不能怪自己不是。 连穆的心情就写在脸上，陈大河自然看得出来，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笑着说道，“别太担心连穆，你所忧虑的，无非是技术设备先进程度的问题，这方面我已经有了准备，你只需要尽你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最好的设备就行，至于真正的高端设备，我会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弄回来，到时候可以开一高一低两条线。” “哦？”连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您能找到主流芯片制造设备，并突破检查运回来？” “当然，”陈大河耸耸肩，淡淡地说道，“我们国家有句古话，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句话在资本社会将更加适用，你觉得，我有钱吗？” “哇，boss，您真会开玩笑。”连穆哈哈一笑，自己的老板要是不算有钱，那谁才算有钱人？非得那些老牌财团吗？再说单论个人财富，那些人也未必有几个能比老板有钱呢！ “好了，”陈大河摆摆手，笑着说道，“这件事属于最高机密，除了你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包括杰罗姆，明面上你只需要正常组建这家芯片厂就可以，等时机成熟我会再通知你安排收货，明白？” “当然，”连穆立刻竖起手掌，“我保证！” 带着老板交代的任务，连穆心情复杂地返回了香江，虽然老板说了安排有后手，但对于这种一类管控设备，很难想象巴统不会追究责任，但愿到时候别给自己惹下麻烦才好。果然高薪不好拿啊，无论西方东方都一样！ …… 将连穆送出门，看着缓缓远去的黑色伊法轿车，陈大河偏过头，对着叶正根说道，“老叶，通知刘建设那边，叫人盯死他。” 叶正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立即拿出随时带着的板砖电话拨了出去，虽然不知道东家安排了什么，但肯定跟前天的汇报有关，最好这个老鬼守规矩，否则老刘有大把手段教他怎么做人。 此时虽然已经是九月，南国的热浪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陈大河就被逼退到冷气十足的书房，从角落的小冰箱里拿了瓶饮料灌了一口，想着这个芯片工厂到底要怎么安排才好。 显而易见，交给连穆·卡梅伦的芯片任务，不过是用来钓鱼做的窝而已，不是有不少情报人员在跟他接触吗，陈大河倒要看看，回头安排送过来的集装箱，会不会被人半路拦截。 当然，组建芯片工厂，也确实是他要做的事，哪怕没有什么高端设备，以第三国际银行的能量，尽力弄一条次一点的设备也不错。 昨天在学校庆典的招待晚宴上，陈大河听到一个消息，今年航天691厂安排了专人，在深阵组建了一家半导体公司，主要目的是试着推动国内半导体市场化，并在这个对外窗口与国际技术接轨，争取继续缩小国内外的技术差距。陈大河还跟这位负责人打了个照面，一看就是搞技术出身的，不过交际能力还不错，想想也是，如果是个纯技术，也不会被派过来主持大局。 至于这家公司后来怎么样，看后世闹得沸沸扬扬的贸易zhan就知道，恐怕路子是走歪了。 原因是什么他不想去深究，但既然这个年代国内的半导体技术，与国外的技术代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那自己不妨也顺手推上一把，不说赶上国际顶尖水平，起码也不能被落下太多吧。 其实随便想想就能知道，后来国内半导体研发迟滞无效，无非是资金和人才投入的问题，而在这方面，他从来就没有后顾之忧。 钱，大把，人，开放大学里面的随便挑！ 另一个，连穆所担心的技术封锁，事实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国内老一辈科学家的孜孜努力，使得这项技术紧跟国际步伐，差距肯定有，但不明显，起码要比现在的南韩强不少，反倒是后来被玩了一把龟兔赛跑，嗯，咱们是兔子。 既然相差不大，美国盯得也就没那么紧，就在七十年代的时候，还给我国输送过相关技术，虽说有时代背景原因，但也说明有例可循嘛。 只是顶级的就别想了，否则他也不会用来做窝钓鱼。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傍晚时分，陈大河想了想，起身推门走了出去，顺便跟老妈说了一声不在家吃饭，便叫上叶正根开车直奔学校。 开放大学，李中和的办公室里，马安国和饶山也在。 李中和看着窝在沙发上的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事快说，没见正忙着呢。” “哎呀，”陈大河怅然地摸着脑门，撇着嘴冲李老说道，“那您得有心理准备，我这一说啊，恐怕您得更忙了。” “嗯？”李中和瞪大眼睛，“这事情一堆一堆赶趟儿地上，前些天定下的组建三大研究院都还没个影子，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马安国和饶山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得，又来事儿了，他们俩算是发现了，这位老板是真不好伺候，要么是见不着人影，一见面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没完没了的！今天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 “着什么急啊，”陈大河滚刀肉似的摆摆手，在茶几上摆着的果盘里拨弄了两下，抓了一个苹果就啃，咕囔着说道，“哎，老爷子，上次你说要找个负责理工研究院的院长兼副校长，找着了没？” “你问这个干嘛？”李中和先是愣了愣，接着眉头一皱，边想边说道，“时间太短，我和老罗这两天仔细研究了一下，本来我们一致推荐陈老，去年搞出来的854计划，他也是八位提倡人之一，自己又是电子学家，哪方面都很合适，只不过陈老自身任务也重，估计希望不大，他跟我们只能说认识，不算多熟，也就不好生拉硬拽，所以还要多花点时间去找。” 陈大河眨眨眼睛，“听老马说，学校实验大楼吸引了七十八位学部委员，就找不着一个能做理工研究院院长的？” “呸，你也知道那是学部委员，”李中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有那栋实验大楼，那些国宝能过来？！他们过来主要还不是为了利用设备搞研究，顺便教教学还人情，还真能给你干个长工不成？简直异想天开！” 第九百六十六章 顶不住 这么说，自家办起来的学校就是个工具啊？！ 陈大河感觉有点桑心，赶紧啃了两口苹果压压惊。 嗯，回头多买点研究设备，工具就工具呗，能拉来人才是关键！ “那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啊，”将嘴里的果肉咽下，陈大河说道，“我还打算弄个芯片实验室呢，没有带头人可不好弄。” “芯片实验室？”李中和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他，“你整这玩意儿干嘛，科学院半导体所跟上电都在搞这方面的研发，还是国家布置的战略任务，你还不如跟他们合作，给点资金支持共享成果，也算支援国家建设了。再不行深阵这儿不是刚弄了个中星半导体吗，跟他们合作也行啊，用得着自己单干一个实验室？” “跟他们合作我信不过，” 眼前这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绝对可以相信的自己人，陈大河也直言不讳，“体制内受影响的因素太多，今天倒是在研究这个，明天还搞不搞那就不晓得了，我可不想拿钱打水漂，要弄还是自己弄的好，弄出什么名堂先不说，起码能有个结果。” “我看你就是作，”李中和甩了个脸子，不过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另一个他心里也清楚，还有一层窗户纸没被陈大河捅破，那就是真的投了钱，能有多少用在芯片研发上，可不好说。 倒不是说别的，主要是单位里其他项目打打秋风，这种情况绝对避免不了。 仔细想了想，陈大河既然突然提出这个，那肯定有他的理由，便说道，“说说，你打算怎么弄？” “嗯，”陈大河把果核丢掉，撕了张纸巾擦擦手，然后一指饶山，“上次不是说要搞产学研结合吗，我打算拉上老饶，用星空计算机公司的名义跟学校来个多方合作，回头我会想办法，让星空公司在深阵建个芯片工厂，实验室就搞研究，成果通过芯片工厂转化，产品销售方面，一部分由星空公司回收，另一部分交给其他电子相关企业去分配。” “啊？”饶山一听还有自己的事，顿时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就那些民办公司啊？他们用不着什么芯片啊，就几十家电器厂会用一些，可都是些低端的电路板，犯不着掺和进来吧。” “怎么叫犯不着？”陈大河翻了白眼，“首先，谁告诉你这家芯片厂只生产高端芯片的？我倒是想，那也得有这种设备才行啊，前期简单的电器电路板肯定是生产主流，至于以后，难道那些电器厂就一直生产什么收音机收录机啊？就不能玩点儿高端的，也生产个电话什么的？！” 饶山嘴角微抽，电话机也没高端到哪里去，反正还是用不上芯片，芯片那得是计算机之类的精密设备才能用得上的东西，也不知这糊涂老板懂不懂这两者的区别。 不过陈大河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而且这两天跟马安国一起泡在学校，确实刷新了不少自己的观念，学校不能关起门来搞研究，得紧跟市场，市场呢也不能一味地挣钱，回过头沉下心去搞研发也是很有必要滴！ 再加上某人的老板身份，懂了，这实验室组建的时候跟着往里投钱就是，哪怕投资公司旗下的那些企业没一家参与，这份钱自己也得掏了。 唔，不对，应该是他的钱！他的钱他自己花，没毛病！ 听了陈大河的思路，李中和摸摸下巴，“你这模式跟之前我们商量的差不多，可以建个单独的半导体研究室，直接放在理工研究院下面就行，问题是得找个合适的领头人，这样，我明天给学校打个电话，请他们联系一下黄老，黄老是科学院半导体所的所长，这个项目正好跟他对口，请他帮忙推荐个人肯定没错。” 他嘴里的学校自然是老东家北大，虽说是北文清理，但北大的半导体研究还是很不错滴，没见这时候科学院半导体的所长都是北大的人！ 陈大河两手一拍哈哈大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果然这事儿找你没错！” “哼，”李老爷子傲娇地一甩脸色，“还一个顶俩，就你这么能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迟早得散架！” “那不能啊，”陈大河瞪大眼睛，拍着胸脯说道，“老爷子您放心，有杨老在，我保证您活到下个世纪！” 话说家里的药材库又渐渐丰满起来，有这些宝贝在，还怕钓不住杨老他们几个御医！ 这两位拍板定下的事，边上那两位只有执行的份，嗯，主要执行也是他们两个，否则陈大河干嘛把他们叫过来。 马安国还好一点，一般就给李老打配合，等学校的事理顺之后，他还是要回香江去干他EO集团区域总裁的本职工作，饶山可就有些抓麻，跟学校搞产学研，就要通知旗下的一千多家公司，征集他们的意愿，有意愿的还要开会讨论拿出具体的执行章程，谁出多少钱，成果怎么分享，那都得一条条讨论，不说全体同意，起码也得做到大致公平，这可比单管几家公司麻烦多了。 想到这里，饶山忍不住说道，“大河，我身上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啊，要不你看看找个人，给我分担点？” 陈大河愕然地看看他，“你身上事情很多吗？” “怎么不多？”饶山掰起了手指头，“你看啊，深阵的顺风货运公司，香江的龙江安保公司，还有投资公司，一家比一家的事儿多，我哪里忙得过来啊。” “是挺多的啊，”陈大河抠抠鼻子，不解地问道，“你就没找几个助理，把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干，你就拍拍板签签字？” 当老板得放权啊，否则还不得累死，就像自己，摊子铺得这么大，也没见多累嘛。 饶山老脸一垮，摊开两手，“货运公司，两万多人一万多条枪，保全公司，六千多人八千条枪，这些我敢当甩手掌柜？万一出了点事儿怎么办？也就投资公司轻松点，但如今申请创业的是越来越多，再轻松他也有限啊！你让我怎么找助理？找了助理又让他们干啥活儿？！咱们一帮老兄弟，老董出去的时候就带走大半，剩下几个我已经是赶鸭子上架把他们都顶上去了，要不然早就撑不住咯！” 呃，陈大河眨眨眼，这么一说，确实不好随便交权出去哈。 两只眼睛乱转，老李拿着桌上的文件正看得入神，老马一脸的沉痛，那表情充满了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 至于么，陈大河嘴角微抽，又不找你们，怕个啥子，两个戏精！ 不过饶山的问题确实得解决，值得自己信任的就那么些个，当初老董他们十一个弟兄已经都用上了，马佳彤他们七个也都外放，曾静姝在忙自己的事业，各有各的事，找谁来顶啊？ 第九百六十七章 提个醒 “这样，老饶，”陈大河想了想说道，“你先顶一段时间，年底前，我争取找个人过去接手。” “年底前？”饶山再次确认了一下，指着他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能变！” “行行，我说的，”陈大河甩甩手，他也头疼，该找谁啊？ 饶山可不管他烦不烦，趁热打铁说着，“那你先说说，分哪一家？我好提前做好准备。” 好不容易逮到老板松口，这个机会必须给他坐实咯！ “哪一家啊？”陈大河硬生生将思维掰过来，又直愣愣地看着他，“你想放哪一家？” “唔，”饶山想了想，“要不就顺风货运吧，龙江安保下面那帮子人都是老兵，又让我带着训了两年，除了我没人压得住，除非你亲自出马，或者老董回来也行，几个核心骨干都知道你俩。 至于投资公司，反正我大多数时候都在香江，如果暂时没合适的人，我兼着也行，但迟早你也得找人把那摊子接过去，那方面事情多也就算了，关键好多都是挺专业性的东西，我自己都半懂不懂的，怕时间长了出什么岔子。” 且不说随着投资的创业公司越来越多，管理起来也越来越复杂，光是财务监管就是个麻烦事，单是投资公司旗下的信息部就挺棘手，随着他们收集的信息日渐增多，也更复杂，不少信息都需要他亲自处理，专业性不够确实够呛，要是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出去，会出大乱子滴。 还好由于深阵这边的精英人才不好找，投资公司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香江完成，一来保密性更强，二来他可以兼顾得过来，否则他就要常驻深阵才行，可要是他不经常在香江，龙江保全的管理又是个问题，不像顺风公司还在内地，只需要隔几天来一趟就出不了事，毕竟这边有大环境在嘛。 陈大河手指头在下巴上点了几下，眯着眼睛想了想，“顺风货运，也行，哎，我记得，器械库是有两个军区派来的军代表在负责的吧？” “嗯，可不是，广洲派来的，还是义务干活，”饶山点点头，接着将手一甩，“不过他们也忙得够呛，只能把把出入库的关，使用方面还是我们自己负责，所以你找人的时候就得注意着点，得懂这方面的东西才行。” 陈大河顿时两眼呆滞，还有这种特殊要求？我上哪儿找这种人去？放心的人不懂，懂的人他不放心啊！ 莫非要从老董那边调人？可那边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不加派人手就不错了，要敢调人回来，保管老董要跟他急眼。 那换其他公司？ 陈大河手指头刚伸出去一半，话还没说出口就又收了回来，换其他公司更不可能，没听老饶说吗，龙江安保除非老董回来，或者自己亲自出马，才能镇得住场面，既然龙江安保不能换，那投资公司让他暂时兼着也没问题，所以还是顺风货运最合适。 “得，我知道了，”陈大河长叹一口气，“办法总是会有滴，等着吧，年底前给你找着人。” 饶山顿时心满意足，身体后躺往沙发上一靠，“嗯，那没事儿了，嘿嘿。” 他没事，马安国却说话了，“大河，有个事儿我得给你提个醒。” 陈大河两眼茫然地扭过头看看他，“你又咋啦？” “不是我咋啦，是你跟奥利弗咋啦，”马安国咧着嘴丢了个眼神给他自己体会，随即正色说道，“别忘了，去年你带团访问香江的时候，闹出来不小的动静，将某些人的气焰狠狠打了下去，可那是因为香江最大的两家电视台都给你配合，尤其是凤凰电视台，直接就是香江最大的喉舌，如今你让第三银行将内地琼斯系的大部分公司都收购过来，那为什么不将凤凰台也接过去？没有奥利弗的配合，你还能调得动他们？” 见陈大河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老马立刻摆手，“可别指望我，我挂着这区域总裁的头衔，也是要对奥利弗负责的，她老人家不同意，我敢乱动？老徐他们也同样不敢啊！” 陈大河叭唧两下嘴，说不上话来。 马安国这个醒是提在点子上了，自己在香江布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拿到一部分话语权，可别把最大的媒体喉舌给弄丢了。 要知道去年自己能威风一把，轻描淡写地将某些人打压得狼狈不堪，就是因为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里，让他们和背后的黑手有劲使不上来，若是以后美国那边有人要求奥利弗跟自己唱反调，那她听还是不听呢？这是个问题！ “嗯，小马这个问题提的好，”这时李中和也说话了，非常严肃地指了指陈大河，“宣传工作至关重要，虽说两国协议已经签订，回归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一日没有移交，就一日不能放松，不对，移交了也不能放松，务必保持警惕，严防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搅风搅雨！” “您老爷子就别添乱了，”陈大河摆摆手，随后收回来在大腿上拍了两下，对着马安国说道，“这样，你今天晚上就联系奥利弗，跟她说，第三国际银行对凤凰电视台、凤凰影业和凤凰唱片三家公司发出收购请求，正式的要约将于近日递交，请她给出处理意见。” 要接就接全套，还能互相打配合。 马安国眨眨眼，“这样就行啦？” 陈大河摸摸下巴，皱着眉头说道，“应该没问题吧，反正EO集团的传媒业务主要集中在北美，香江这边就是块飞地，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与其花费心思管理，还不如换点现金来得实惠。” 上次奥利弗在的时候，自己顺口也提过要不要把电视台也交易过来，当时她是担心自己的背景压不住香江当局，倒不是不愿意放手，现在让马安国传递信息，她肯定明白是自己的意思，配合交易应该不成问题。 马安国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一个要约就能让奥利弗放弃几家香江的行业龙头公司，果然这两人又在鼓捣什么东西，表明闹不和，等着坑人的吧。 第九百六十八章 跳槽 陈大河可不管马安国怎么想，愣愣地看了他几秒之后，突然一拍大腿，“哎，老马，不如干脆你从EO集团跳槽过来，到第三银行这边任职吧！” 啥？ 马安国有点傻眼，怎么说着说着，就要给自己换工作了？ “哎，这主意不错，”饶山一听这话，也颇有兴致地拍拍手掌，指了指身边的老马说道，“老营长过来那肯定好啊，老兵出身北大毕业，还喝过洋墨水，不论是管顺风公司还是投资公司都没问题啊，或者两家一起管也挺好！” “对对，”陈大河哈哈直笑，“哎老马，你觉着怎么样？！” 这就是灯下黑啊，刚才还头疼上哪儿去找饶山要求的特殊人才，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吗！懂管理，懂经济，懂政策，还懂管枪，就没比他更合适的！ “我觉着不怎么样，”马安国没好气地给了两人一个白眼，“还管两家公司，没见学校里还一大堆事啊，三个研究院要组建，今天又来了个芯片实验室，要不是EO公司那边都是例行公事不用我怎么操心，早就疯了我，” 说着又瞪了饶山一眼，“你以为就你事多啊，说得跟谁挺闲似的。” 饶山撇着嘴缩缩脑袋，嘴里嘟哝着，“我也没说你闲啊。” 见老马同志似乎不乐意，陈大河张开嘴刚准备说话，这时李中和又开口了， “小马，我觉得大河说的有点道理，你从EO公司过来，起码有几个好处，” 说着还掰起了手指，“你看啊，第一个，要是凤凰电视台被收购过来，得有个人盯着，有事儿的时候不能每次都让大河亲自跑一趟吧，正好你也管过他们，回头继续管他们也不错，万一有什么情况你也能直接指挥，第二个，你毕竟在美国学的是经济，老在学校泡着也不是个事儿，等这阵子忙完，总得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但给外国人做事，总归不如给自己人做事来得踏实，有你替大河看着，他也能放心，总不能让他指望那个什么连穆·卡梅伦吧？再一个，这家投资公司的项目是在首长那里挂了号的，小饶之前还好，现在确实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你接过去正好给整顿整顿，千万不能掉链子！” “嗯嗯，”听到这里，陈大河连连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要说我给他们的待遇挺高了吧，可前天老叶还跟我说，银行里有些家伙跟欧美一些人打得火热，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给卖了，回头被蒙在鼓里不说，我还乐呵呵地给他们发奖金呢，那不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吗。” “还有这种事儿？”马安国一愣，再看了看老师，得，老爷子都发话了，那就听吧。 再说老爷子还稀里糊涂，自己可清清楚楚，弄不好EO集团还有一部分是眼前这位爷的，反正都是给他干活，在哪儿干都一样，干脆从了得了，而且对自己来说，干的还是基本上还是以前那些活儿，不算陌生。 不过也不能任劳任怨，这么多活儿自己是真忙不过来，想了想说道，“我过来可以，但是都扔给我也不行，这样，要是收购顺利，电视台、唱片和电影公司我可以先盯着，反正他们都有负责人，平时只需要看着就行，这样有了时间，投资公司我也可以接手，还可以抽空在学校这边帮帮忙，至于那个顺风货运，我是真顾不过来。” “啊？”陈大河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自己拉他过来，主要就是为了顺风公司的好伐啦。 随即把视线投向饶山，“那，老饶你继续管顺风？” “哎呀，恐怕还真不行，”饶山晃晃脑袋，一副突然醒悟的样子，“刚才老马提醒了我，现在龙江保全还是属于EO集团的啊，我管着现在属于第三银行的顺风货运算什么事儿啊？！赶紧的，找人接过去，我可不能干一只脚踩两条船的事儿！” 话说老板摊子铺大了也是真乱，以前都知道他跟奥利弗合伙的时候还好，现在一闹分家，鬼晓得哪边是哪边！不过他倒是没提让陈大河也把龙江保全给收购了，这家公司还真是在奥利弗的全力支持下撑起来的，要钱给钱要枪有枪，不能一转眼就不认人啊，再说他跟马安国一样，还真不相信这两人会闹翻，等出问题的时候再说，反正公司里的人只认自己，翻不了天。 陈大河一听，一张老脸又垮了下来，特么的这麻烦事儿是没完没了吧。 我今天是干嘛来着？ 满脑子浆糊地在学校蹭了顿晚饭，陈大河回去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打算好好梳理两天，嗯，顺便补补觉，外加等杰罗姆和卢卡的档期。 有些事情得跟他们两个当面沟通一下，可这两位都是大忙人，哪怕自己召唤，也得缓几天功夫让他们处理一下工作。 两天后，第三国际银行与EO集团在香江再次签订收购协议，由第三国际银行全资收购凤凰电视台、凤凰唱片和凤凰影业三家公司，马安国代表EO集团与连穆·卡梅伦签约，并在签约之后立刻办理了离职手续，第二天就正式加入第三国际银行，出任亚洲区副总裁，负责管理新收购的三家传媒公司，同时以独立董事身份负责管理香江万众投资有限公司。 顺便在开放大学董事会的董事身份也变更了一下，以前代表的是EO集团，现在代表的是占股百分之九十的第三银行，而EO集团的董事席位则由琼斯服装公司总经理胡星出任，不过这位马佳彤的老部下就是个摆设，董事会开会当天就明确表示，有事儿各位爷只管吩咐，没事儿就不来碍眼了，所以董事会里依然还是老三样，李中和、孙云东、马安国！ 别人是换汤不换药，他们是连汤都懒得换，还是这几个人，除非等到负责理工研究院的副校长上任，才会迎来新鲜血液。 而此时陈大河的面前则摆着几张写满字的白纸，都是几条线的国内事业版图。 第三银行这一条线，就囊括了一汽伊法轿车、二汽伊法越野车，佘口星空计算机零配件公司，造纸厂、印刷厂和出版公司，第三商业银行，深阵和北金两家房地产公司，开放大学，以及正在筹备的芯片工厂，深阵机场和深阵航空公司。 算算还挺多的。 而EO集团则还剩下琼斯服装厂，奥莉服装连锁店，包括了萝拉西餐厅和萝拉快餐厅的琼斯餐饮公司，深阵北金两家奥利弗酒店，北广深三地的EO通信公司以及配套的深阵通信设备厂。香江那边还有EO地产、EO证券、EO酒店和通信研究院。 看上去似乎还剩了不少，至于航空公司和传媒系，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公司，那是在美国，跟这边关系不大， 陈大河拿起属于第三银行的那张纸看了看，想了想之后，又添上一行字，第三矿业，后面画个箭头，在国内成立第三矿业公司！ 第九百六十九章 抽人 在经过大通银行经办的一系列并购之后，如今的第三矿业已经是一家横跨五大洲四大洋，资产超过一百二十亿美元的矿业巨头，虽说矿种太过分散，在行业内部几乎没什么话语权，但技术储备方面还算是一流，开采运输冶炼几方面都非常全面，正好国内矿业资源不少，但相关技术还比较落后，引进来之后赚钱指导两不误。 等矿业公司成立，第三银行在欧洲的所有业务都将与国内对接，一些技术和商业模式都可以逐渐有选择的引入进来，能产生多大的效益且不说，起码能在国内树立起几块行业标杆，也好给十年后的战国时代做个榜样。 瑞士白玉兰集团在内盟投资的养殖厂、皮革厂和纺织厂，还有五洲粮食集团的食品加工厂和几个农业项目都维持原状，准确点说，这些都还在投入阶段，大部分厂房都没完工，要等收益估计得是明年的事，所以直接丢到一旁。 最后一张纸上，则是马佳彤他们七个人主持的几家公司。 陈大河一手捏着纸，一手摸着下巴，“数来数去，也就只能从你们中间抽人了。” 虽说饶山对接任顺风货运的人有特殊要求，最好是有从军背景，尤其是实战背景的，但这种人陈大河实在找不到，自家大哥倒是懂这个，但他未必懂管理啊，又不像饶山他们，都是先放在北金琼斯公司历练了一年才放出来，而且一开始就是组建公司，那等于是陪着公司一起成长起来，这样才能管理的得心应手，真让大哥一来就接手，恐怕从他算起一直往下都得慌。 再说陈大江同志如今在军营里混得是风生水起，听说就快转正连级了，让他复员他还不乐意呢。 无从选择之下，也只能矮个儿里边拔大个儿，优选自己信得过的。 至于用枪管理上，先萧规曹随，出了问题再说。 和去年一样，别墅客厅里，马佳彤七人坐成一排，脸色恭敬诚恳心里七上八落，区别是去年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今天却是承蒙召唤。 去年除了少数几个，其他人都被东家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又要挨批啊？！ 陈大河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盏盖撇着茶沫，视线也不看着对面，轻淡地说着，“聊聊吧，看看你们都干得怎么样了，谁先来？” 对他们几个人，平时陈大河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也就过年的时候几人会登门拜年，而且不谈工作只话家事，别的时候也没怎么见，所以对他们的情况，他确实了解不多，要不然就直接点将了，还省了召唤的程序。 作为三爷钦点的领头人，马佳彤当仁不让，在其余六人的注视中干咳一声，轻声说道，“我先来吧，目前我的出版公司还是以四本杂志为主，免费报纸为辅，四本杂志的销售量基本上趋于稳定，销量最高的是环球纵览，这本以介绍世界各国风情的杂志最受欢迎，每月的订阅量基本上都稳定在三百万本以上，” “哦？”陈大河终于将眼睛皮抬了起来，“还算不错，保持住。” 其他的不去管，单单一本月销量三百万本的杂志，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能动马佳彤了，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是几人中最有想法也最有行动力的人，自身能力不错，加上自己一开始就让老提奥从瑞士那边给她提供资料，能出头也是正常。 马佳彤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心情也终于平复了一些，抿抿嘴继续说道，“销量第二高的是时尚掠影，一般也稳定在两百八十万本左右，有时候也能破三百，排第三的是求学四海，基本在两百到两百四之间，只有天下汽车最低，一般在一百八，偶尔能冲破两百。” “嗯？”陈大河眉角一挑，“汽车杂志的销量也能有这么多？” 在他看来，这本为了给第三汽车铺路的杂志能有个几十百来万本的销量就不错了，没想到都快翻倍。 “嗯嗯，”马佳彤立刻点头，“虽然是一本专业性相对较高的汽车杂志，但我们的编辑部在做内容的时候，会借鉴欧洲和香江那边的杂志，尽量生活化，并向时尚和娱乐靠拢，通俗易懂，所以看的人不只是汽车从业人员，许多普通读者也很喜欢，另外经过这一年来多次实验，我们已经找出几个亮点，明年应该能将销量稳定在两百万本以上，其他三本也一样，改版之后销量都会再上一个台阶。” 陈大河抿着嘴点了点头，没办法，在这个娱乐相对贫乏，获取信息渠道极少的年代，只要不粗制滥造，几乎绝大部分的杂志都能有个不错的销量，这是一个纸媒狂欢的时代啊！哪像下个世纪，几乎所有没死的纸媒都转做移动端了，还是半死不活地煎熬，没办法，谁让干不过某震惊部呢。 “还有一个，”马佳彤继续说着，“我们通过邮寄形式的市场调查，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对留学开始感兴趣，琼斯，哦，现在是第三出版公司的小静也告诉我，他们出版的托福模拟试题销量又创了新高，所以我们判断，明年求学四海杂志可能会有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多半会超过时尚掠影，甚至有可能超过环球纵览。” 陈大河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同时说道，“既然有这个资源，就可以利用起来，你不妨跟他们合作，搞个定杂志送资料，或者买资料送杂志，互补一下也未曾不可嘛。” “是，”马佳彤立刻点头，“您的建议提醒我了，回头我就去跟小静谈，争取早日落实。” 这种互利互惠的事肯定没问题，更别说这个小静当初也是她的下属，还算听话，万一不行不是还有老马在吗，下面那些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心腹怎么会不知道第三银行也是东家的产业，卖来卖去肉都烂在自家锅里。 至于自己早有这个念头的事实就不要提了，总得给东家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 第九百七十章 太土 中间顿了几秒，马佳彤见陈大河还看着她，当即回过神来，“哦，还有免费报纸，这份报纸我取名叫做深阵信息报，主要信息来源是饶哥的万众投资公司信息部给的，目前的发行量稳定在五万份，也是通过顺风公司的同志在帮忙分发，总数是一百人，因为人员不固定，所以按次算，每人每次两块钱的辛苦费，广告收入也有一些，但大体上与成本持平，所以不赚也没亏。” 陈大河顿时眉头一皱，“你只发行五万份，广告费能上得去？” 谁都知道报纸的广告费与发行量有关，一份只有五万发行量的城市报纸，广告费能收几个钱？！这还是在商业氛围逐渐浓厚的深阵，要是搁北金，绝对血亏。 马佳彤脖子一缩，“可是这份报纸主要是给做生意的人看的，印太多了也浪费。” “你就不会加点别的内容？”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规定这份报纸一定是给做生意的人看？连天下汽车你都知道要把内容生活化，这份报纸你加点随便哪本杂志过期或丢弃的内容进去，不就有人看了吗，看的人多发行量大，才能涨广告费！这个还用我教？“ 马佳彤俏脸一红，“明白了，我回去就改。” 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不重视这份免费报纸，就直接按照陈大河当时的交代，丢给下面的人去做了，连半分心思都没怎么花过，毕竟四份杂志就让她忙不过来，赚的钱又多，谁还愿意去管一份免费送的报纸，就算广告费再多也没卖杂志赚啊。 与此同时，在座的其他六人顿时心里打了个咯噔，连做得最好的马佳彤都被批，估计今天大家都没得跑！ 陈大河才懒得理他们这些小心思，直接把视线投向马佳彤身边的叶晓琳。 叶晓琳立刻本能地将腰肢坐直，先深呼吸两口气，才开口说道，“我负责的印刷厂这一年整体盈利是两千七百多万，除了承接彤彤出版公司的业务，还接了一些原来琼斯出版公司的订单，哦，不是我找的他们，是他们主动找的我，因为他们自己的印刷厂忙不过来，就需要把一些业务外包，除了我还找了别的两家，我自己也有业务部，有专门做销售的。” 去年这时候因为自己没有积极开拓市场，就被东家训了一顿，之后确实没再敢偷懒了，现在是条件反射，生怕又被东家训。 听到她的话，陈大河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咳咳，”叶晓琳调整一下坐姿，将身体正对着陈大河，说道，“另外去年年底的时候，我请彤彤公司的人帮忙设计了几套挂历，卖得挺好的，今年也会继续做这个，还有画报，我印了很多歌星影星的画报，也有挂历，卖得也不错。其他的就暂时没了。” “嗯，”陈大河脑袋微微抬起，“歌星影星的画报，跟他们签授权协议没有？” “有有，”叶晓琳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您多次交代过，要重视知识产权，所以我们印的东西都签了协议，就像宫雪，我就给了一年一万的授权费，可把她给乐坏了，还有香江那边的也签了协议，是找马哥帮忙签的，就是要贵些，比如赵亚芝就花了五万，还有钟楚虹也是五万，不过她们的也卖得更好。” 陈大河嘴角微抽，宫雪一年一万也就罢了，甚至这个开价可以说非常高，毕竟现在内地演员的片酬实在不怎么样，拍一部电影挣几百块都很正常，再说这又不需要她的人出面，就是提供一批照片的事儿，难怪晓琳说她会乐坏，不过赵亚芝跟钟楚虹只要五万？恐怕是老马做人情，明卖暗送的吧。 不过陈大河也不打算说她，别说生意场，各行各业都免不了人情往来，否则自己凭什么能混得开，差不多就好。至于两千多万的利润倒也不怎么惊讶，如果只是承接印刷业务，应该挣不了这么多，但挡不住她还自己搞出版，这收入就可高可低了。 今天自己是来挑人的，找茬还是留着下回，这个叶晓琳的印刷厂跟马佳彤的公司配合的挺好，而且顺风货运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她一个女的过去不合适，还是从三个男的中选吧。 心里打定主意，对佟小蕾的服装公司和齐布琛的皮鞋公司也就例行公事听了一下，嗯，发展得都还不错，各级经销商都有好几百个，看来前景可期。 等到倪楚贺汇报的时候，陈大河终于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找茬时间到，看这三个家伙哪个最合适。 他要从这三个人中间抽人，并找他们过来汇报工作，倒不是说谁办得最差就挑谁，关键要能胜任这个位置，不说能把公司做得有多好吧，起码别把饶山打下的事业给弄坏了，得能守住。所以挑人的时候不能挑太有想法的，也不能选太死板的，得合适才行。 第一个，倪楚贺。 “呐个，” 倪楚贺还没开口，气势就弱了三分，不怕不行啊，要是东家不满意，能不能继续得到重用且不说，几大家子人都供着的三爷会不会敲脑袋也不论，单是自家爹娘就饶不了人，所以过去这一年，他们几个真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是否能过关，就看今天了。 “去年我本来采购了一条冰箱生产线，一条洗衣机生产线，不过后来都转让给琼斯电器公司了，” “嗯？”陈大河眼睛皮一翻，“怎么滴，你还不舍得是吧？” 去年就是这家伙，刚生产出电视机，就想着上冰箱洗衣机，结果让陈大河给狠批了一顿，勒令他三年内不得开拓其他业务，这家伙，黑电白电弄清楚没有？ “没，没，”倪楚贺赶紧双手直摆，讨好地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把这一年的工作从头汇报，对，从头汇报。” 见东家没吭声，他才继续说着，“当时我就记得您的教诲，一定要做专精，所以后来特意从日本请来几位技术专家，以他们为中心组建了一个研发部，在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之后，又采购了两条彩电生产线，这是生产方面，在市场方面，我也征求了彤彤他们的建议，组建了一支经销商队伍，现在欢乐牌电视机在我国南方地区销量非常不错，并准备开拓北方市场。” 话音停顿了几秒，他又赶紧补充，“哦，对了，这一年的毛收入是这么多，” 说着伸出手指比了个八，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八千万！” 八千万的营业额也还行，不过陈大河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眉头紧皱，在倪楚贺忐忑的目光中轻声说道，“你这个欢乐牌能不能给换一下，没觉得这个名字很土吗？” 很、很土？ 倪楚贺愕然地看看他，再看看身边几位伙伴，欢乐这个名字很土吗？ 结果其他人一致低头不语，老倪同志一看，心里顿时明白，原来真的很土啊。 “那，”老倪探询地看着陈大河，“要不，您费心给取个名字？” 一听这话，其他六人同时扭头瞪他，竟敢薅东家羊毛，无耻！ 不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更没想到的是东家竟然没拒绝，反而抬头想了想，说着，“你这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倪楚贺一听都快哭出来，都一年了啊，合着您老人家还不知道我这公司名字！不过嘴上不敢怠慢，“深阵振华电器公司。” “振华电器，”陈大河念叨了两句，便拍拍大腿，“那就叫大华牌吧。” 第九百七十一章 指点 虽说欢乐牌电视机在南方已经打开一定的知名度，不过这年头消费者对品牌的关注度倒没后世那么高，除了几个国民品牌，类似什么海鸥相机，尚海手表，飞哥自行车，那绝对占据龙头市场，他们要是换牌子，恐怕损失就大了去，其他的嘛，自然是哪个便宜买哪个，至于这个欢乐牌，估计还没电视的外观和价格来得吸引人呢。 大不了砸个几十万给马佳彤，再砸几十万给电视台，保管老百姓转眼就忘了欢乐，眼里只有大华电视，而且瞬间由南向北打开全国市场。 陈大河视线在倪楚贺身上停了几秒，随即转移到下一个人身上。 瞬间倪楚贺心里吊着的巨石平安落地，身体自觉后躺，将表现空间让给富博敦。 大华就大华吧，东家最大，他说了算。 与此同时，小富同志身体前倾，恭声说着，“我负责的公司是万家乐电器行，主营各类家用电器，除了楚贺公司的欢乐牌电视，还经销琼斯电器公司的长河牌系列电器，包括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电风扇等等，” 听到这句话，倪楚贺心里一叹，为啥琼斯公司就可以既做电视又做冰箱洗衣机，自己就只能做电视？不公平呐。 旁边富博敦还在继续，“除了这两个品牌，国产的还有雪花冰箱、熊猫电视、长城风扇、春兰空调等十几个牌子，另外还有国外的……” 说到这里，陈大河挥挥手打断他，“这些就不用说了，讲重点。” 富博敦顿时将后面半句咽了回去，去年不是您老人家说我这商行的品牌品类太少吗，现在多了您又不听，那我不是白费心思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稍微调整思绪，继续说道，“那我说说分店的事儿，除了总店，到上月为止，万家乐电器行总共开了十二家分店，平均每月新增一家，其中深阵有三家、广洲三家，北金四家，尚海两家，呃，主要就这四个地方，别的地方还没开始。” “嗯？”陈大河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你把店开到了别的城市，那平时是怎么管理的？” 顺风货运公司在每个省乃至某些地级市都设有分公司，远距离管理也是个不小的问题，如果富博敦在这方面有优势，那也是个加分项。 “也没怎么管理，”富博敦不晓得东家在心里正在给他计分，嘿嘿一笑说道，“我就只对财务和货源把关，然后确定规章制度，定零售价和最低对外售价，门店的人事都是给店长负责，这中间的差额就是门店工作人员的工资和奖金，所以他们在没法做手脚的情况下，卖得越多就挣得越多，积极性自然就高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一般每隔两个月都会巡视一遍，确保不会出大问题。” 陈大河暗暗点头，这种方式虽然算不上出色，倒也中规中矩，那候选人就定他一个，等下再看那爱新做得怎么样，要是也差不多，人选就从他们两个人中间选了。 “呐个，”富博敦突然说道，“大河，您看我负责的这商行虽然这一年效益还可以，也挣了两三千万，要不是因为开新店肯定还更多，不过总感觉还能再往上涨涨，要不您给指点指点？” 他这是让左手边的倪楚贺给启发了，既然你能请东家起名儿，那我请东家帮忙指点两句，不过分吧！ 看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大河哑然失笑，倒也没拒绝，想了想说道，“这两年兴起一个词，下海，这海就是商海，既然是下海，那就要有奋力拼搏的精神，对于公司发展你自己也要多想，” 说着指了指其他人，“你们都一样，不能觉得目前形势不错，就躺着睡大觉，下了海就要做一条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就只能吃沙泥，你们不想被大鱼吃掉，就要把自己变成大鱼，都明白吗？” 七人立刻站起身齐声大叫，“明白。” 那声音，吓了陈大河一跳，没好气地伸手往下按了两下，“都坐下，一惊一乍的。” 接着对刚坐好的富博敦说道，“别的先不提，我问你，你这些门店，是不是就是做在店里等客上门，别人买了东西也不会送货？” “对，对啊，”富博敦吞吞吐吐地回应，脸上有些诧异，“大家不都是这样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年头能让你买着东西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送货上门的，再说一个个买了东西都跟抱着宝贝似的，有的连家里的棉絮都拿出来做垫子，生怕磕着碰着，你想送人家也未必肯让啊。 陈大河抿着嘴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在香江学习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香江的商行是怎么做生意的？” 当年刚组建琼斯公司的时候，他委托美信公司的吴总特意安排，将这七人还有饶山他们都送去香江培训了两个月，否则单凭他们在北金琼斯公司工作的经验，未必能成为一家公司的负责人，正是这段经历，再加上前期有美信公司派驻的管理人员辅助，才帮助他们一步步成长起来。 “呃，”富博敦迟疑地摇了摇头，“当时时间不多，我一般都在学习，没怎么出去过。” 陈大河点了点头，这点倒是难得，很少有到了花花世界而不想去开开眼的，不过这样一来，也会错失很多东西，算是有得有失。 他正要说话，边上的马佳彤突然举了举手，轻声说道，“我注意过，香江的商行会有送货服务，如果离得不远，他们可以帮忙把一些贵重或比较沉重的货送回去，不过小件的和便宜的就不会了。” “嗯，”陈大河点点头，“观察得不错，香江的确会有送货服务，另外他们还会投放广告宣传和不定期的促销，来拉升销量，现在其实都是可以学习的，不过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富博敦挠挠后脑勺，“都送货上门了，还怎么进一步？难得还给他们装好调试好？” “为什么不可以呢？”陈大河笑道，“现在除了空调需要专业师傅安装，其他电器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如果你能提供安装服务，岂不是比别人多了一点优势？” 第九百七十二章 确定人选 有没有优势不知道，不过增加人工成本倒是真的，这笔开支可不小哦。 富博敦心里嘀咕了一句，下一刻又想起陈大河刚才说的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每次自己都满足于现状，认为不愁销量就不提升服务，那等别人用这些手段长成大鱼，恐怕就要回过头把自己的吞掉了，那时候自己还能讨得了好？ 免费送货安装从眼前看确实会增加一点小小的成本，但从长远来看，应该不会亏，大不了薄利多销嘛！ 不行，得听东家的，认认真真地吃成一条鲨鱼，不，鲸鱼！ 想到这里，当即猛地点头，“记住了，我回去就定方案，通知各门店立刻执行。”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先听我把话说完，这送货安装是一方面，售后维修也不能少！我说的不是增加一个维修部，而是对所有售出的产品，都实行一段时间内免费包修！” “包修？”富博敦瞪大眼睛，“东西卖出去，不是一概不负责吗，谁家东西坏了都是自己拿到修理铺去修的啊，而且就算要包修，不也应该是厂家的事吗，怎么还要商行来负责？” 如果说送货安装可以帮助拉升销量，这售后包修可就真弄不懂了，卖东西应该是盼着人家东西修不好吧，哪有还帮着人家修的？！ 陈大河伸出手掌摸摸脑门，这时代的代沟啊，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这时马佳彤说话了，“博敦，我觉得大河说的很有道理，你想想，如果你家卖的东西承诺包修，那买的人会怎想呢？” 富博敦一愣，“会怎么想？” “笨，”叶晓琳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是认为你家的东西质量好啊，否则谁敢放出包修的话来，有质量保证，人家才会愿意到你店里来买东西！” 富博敦眼珠转了两下，猛地一拍脑袋，“啊，我明白了，这个包修针对的不是那些买了东西的人，而是更多还没买或准备买的人！这一条不仅要实行，更要大力宣传打广告，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我这里买的东西是包修的！” 马佳彤微笑着点点头，“看来你还有的救，不过，” 说着转身看着陈大河，“还是东家最厉害，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陈大河面带蜜汁微笑，这姑娘果然开窍，一点就通啊。不过自己活了两辈子，还真不知道包修还有这作用，还以为就是纯粹的售后服务呢。 也难怪，后世竞争激烈，哪家公司的东西没个保质期的，没那玩意儿都没人买好伐啦。 在某人完美助攻之后，陈大河依然淡定地摆摆手，“免费送货安装，承诺保质期，都只是提升销量的辅助手段，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直接而且显著地增加销量。” 富博敦此时已经完全被折服，不再抱着拍马屁的心思，恭敬地问道，“那是什么呢？” 陈大河看着他，嘴里吐出四个字，“上门销售！” “上门销售？” 在座的七人面面相觑，这种古老的货担郎模式，也适合现代社会？！现在最差的也就是摆地摊了吧，上门销售会不会太掉价！ 陈大河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们，“你们可别小看这种老模式，不信的话，回头找一辆车，拉上一车电器去农村里转一转，尤其是物资缺乏的偏远地区，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偏远地区？” 这下马佳彤也不明白了，吞吞吐吐地问道，“那种地方，也能买得起电器？” 真不是她门缝里瞧人，这年头家用电器可不便宜，就算收入颇丰的工人家庭，也得省吃俭用几年才能买得起一台电视机，偏远地区的收入远远不能和大城市上的比，想买一台电器，恐怕就不是省吃俭用几年的事，到时候别做无用功才好。 陈大河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如果不是看过某首富的发家史，谁能知道拉着一货车电器当货担郎，也能挣大钱呢。 见东家不说话，富博敦也只得半信半疑地坐回去，嗯，回头找一批便宜的产品试试水，就知道东家是不是百试百灵。 一口气将茶盏里的水干完，在马佳彤主动起身续水的功夫，陈大河冲坐在最远的那爱新昂昂头，示意该他了。 经过刚才富博敦一翻讨教，屋里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小新同志也脸色镇定自如，可心里依然警钟长鸣，虽说前面六个依次过关，最多就是几点小问题，但越是这样越要谨慎，千万不能最后一刻翻船，要稳住！ “呃，咳咳，” 先松松嗓子，那爱新才说道，“上次听取了您的意见，我回去之后努力整改，除了楚贺和博敦的业务，还揽了很多外面的业务，由于业务量增长很快，原来的五十辆车就不够用了，所以我把后来赚到的钱又全部拿去买了货车。” “哦，”陈大河顺手结果马佳彤奉上的茶盏，一手按着茶盖，轻声问道，“那现在你的车队有多大了？” 那爱新伸手比了个二，努力控制住得意的表情，“二百辆，都是最大的货车，找饶哥帮忙，在顺风公司采购的时候顺便一起买的。” “嗯，五十变两百，还不错，”陈大河难得的夸了一句，先喝了一口热茶，才在那爱新兴奋的目光中继续问道，“你平时是怎么管理的？” 如果不是去年这小子给自己的印象太差，估计这次就会直接定他了，毕竟也是在经营货运公司，跟顺风公司业务正好一模一样，有先天的优势。 只是这家伙去年手里握着五十辆货车，竟然只给倪楚贺和富博敦两人运货，连司机和押运员都是找饶山借的，差点把他给气死，之前做内管的时候还挺好，真没想到一转到市场就成了那样，简直没眼看。 现在过了一年，饶山和马佳彤他们后来肯定有帮他，就看他能不能合格吧，要是还是那副样子，陈大河宁可叫他去管万家乐商行，然后让富博敦管顺风公司去。 “这个，”那爱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全抄的顺风公司，规章制度，行车路线都是，人也是找的复员老兵，只有器械是找市公安局申请后买的。” 顺风公司的用枪数量太大，直接走的省武装部的路子，搞了一批半新不旧的军械，他这家公司用量小，直接找对口管理的公安局解决就好。 “全抄的？”陈大河颇感意外，放下茶盏认真地看着他，“这么说，你对顺风公司的管理模式，尤其是器械管理都很清楚咯？” “嗯嗯，”那爱新虽然不明白陈大河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赶紧连连点头，“虽然以前是饶哥主管顺风公司，可那时我也跟着一起帮了不少忙，对他们的内部管理本来就不陌生，后来又特意请教了饶哥他们的运营管理和器械管理，还从那边找了几个骨干，这才把这边公司的核心团队组建起来，又一起工作了一年，所以都很清楚。” 一听这话，陈大河长舒一口气，妥了。 当即一拍沙发扶手，迎着某人惊恐的眼神，指着他说道，“明天你去找连穆·卡梅伦，让他把你这家破公司也收购了，然后给我接替饶山去！” 第九百七十三章 石油期货 香江，凤凰大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陈大河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大海，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海面上波浪不高，眺望远方，很是心旷神怡。 视线往右转九十度，往下看就是古今各色建筑连绵数里，每日人声鼎沸的凤凰影视城。 从这里看过去，倒是看不到什么拍摄中的剧组，今天恰逢周末，影视城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举家出游的市民，散客中几个旅行团穿插其间，那是国外过来旅游的游客，因为人太多，许多正在拍摄的剧组干脆舍弃了部分外景，先拍内景，这样看自然看不到剧组。 不过凡是有大堆人群围观的地方，绝对都是有剧组在里面拍摄，倒是容易分辨，而且围观人群越多的，明星就越多，或者咖位越大，这就可以看出哪个是大剧组，哪个是小班子。 如今香江拍摄古装剧主要有三个据点，一个是就在隔壁不远地方的老牌邵氏影城，以前香江电影人习惯叫清水湾影城，自从凤凰影视城建成之后，又改回了邵氏影城的称呼，一个则是位于九龙荔枝角的宋城，反正香江拍戏没那么多讲究，宋朝前后两千年的戏都可以在那里取景，最后则是占地最广建筑种类最多配套最全的凤凰影视城，古今现代都可以在这里取景拍摄，有超过七成的剧组都会选择这里，实在排不上档期或班子太小的，才会去另两个地方。 至于现代剧，一般都是直接在市区取景，倒不用特意跑到这里来。 除了景点多配套全，那些导演制片人宁愿忍着被围观的烦恼，也要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可以免费进场，除了配套消费需要花钱，进场拍摄一分钱不用，对比一下另两个条件差还收费不菲的地方，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酒店与影视城的近现代街区融为一体，凤凰影视城又属于电视台，所以第三银行收购之后，这座闻名东南亚的影视基地兼游览胜地，自然也成了陈大河的独家物业，身为老板，自然有资格入住顶楼从不对外开放的总统套房。 好吧，知道他老板身份的人也就连穆和老马两个，其他人就当他是个身份清贵的贵客而已。顶楼的这间总统套房就是老马安排的，以前也是奥利弗特意留给他的，只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入住。 突然，正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图安也不见什么动作，身体微动便忽地出现在大门前，随即伴着响起的门铃声淡定自若地拉开大门。 “嗨，图，好久不见。” 出现在门外的是杰罗姆，见开门的是图安，立刻微笑挥手打招呼。 图安回应了一个笑容，默默让开进门的道路，顺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很久吗？好像两个多月前在北金还见过吧。 后知后觉的陈大河从窗前走了过来，笑着冲杰罗姆挥挥手，“过来坐，安顿好了吗？” “谢谢boss，”杰罗姆顺着陈大河的手势走向会客区，“虽然您帮我在这里定了房间，不过我可能不能入住了，今晚就要赶回日本，那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不用这么着急，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做完的，”陈大河亲自倒了一杯红酒，随后冲他晃了晃酒瓶，“红酒，还是咖啡？” “谢谢，咖啡，我得提提神，”杰罗姆耸耸肩膀，“否则担心自己跟不上您的思路，至于工作，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只要一想到有机会将第三银行发展成为世界级的金融巨头，我就一刻钟都不想停下来！” 陈大河先抿了一口红酒，随后从柜台里拿出一罐咖啡豆，倒进吧台上放着的咖啡机里，又加了一盒牛奶，同时说道，“好吧，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来聊聊工作。” 按下按钮，一杯简易版的卡布奇诺注入到咖啡杯里，陈大河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端着咖啡，放到杰罗姆面前，“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为了石油期货。” 杰罗姆先行道谢，随即疑惑地看着老板，“石油期货？我们不是准备狙击美国股市吗，怎么又转到了石油期货上？还是说，是因为石油价格可能会下降，从而引起股市暴跌？” 陈大河摆摆手，端着的酒杯轻轻摇晃，翘起二郎腿歪躺在沙发上，轻声说道，“股市归股市，石油归石油，平时这两个会有关系，但这一次，关系不会太大，因为这次的石油价格下降，将是人为操控，我们目前投入了大量资金进入日本市场，手头上余留的现金流并不多，而美国股市虽然存在问题，但什么时候会跌，跌多少，其实并不能准确预测，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应该直接放弃投机股市，转做石油期货。” “人为操控？”杰罗姆先是一愣，接着目光凝滞，想了想说道，“欧佩克要重夺市场份额？” 听到这话，陈大河眼里流露出止不住的赞赏，一下子就猜到重点，不愧是欧洲一流的银行家，可惜，就是战略眼光差了点，否则也不会被自己捡便宜招揽过来。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由于世界经济发展速度大幅放缓，对工业血液石油的需求也大幅削弱，石油供应过剩的问题开始凸显。 为了将石油价格维持在高位水平，欧佩克一致决定，将实行有序减产策略，以保证利益损失不会放大。 这一招确实有效，近几年石油价格总体趋于平稳，在需求量降低的情况下，依然维持在历史高位水平。 但就是在这五年左右的时间里，欧佩克的市场份额从超过一半，直线下降到接近三分之一的程度，很显然，他们的减产高价策略变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而受益的一方正是苏联。 得益于石油增产和价格稳定，苏联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加大石油开采量，并大量出口换取进口物资。只是他们没想过，他们所增加的产量，其实都是在抢欧佩克的利益，毕竟市场总体需求没有增加，反而有所萎缩，他们增加的，就是欧佩克减少的，这样一来，梁子就结大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 战略级 而另一方面，早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苏联的头号也是唯一一个对手美国，就注意到苏联日趋增长的石油出口量，以及与之伴随的日益增长的粮食和工业原材料进口量。 很显然，苏联对石油的依赖正变得越来越深，如果要打击苏联，石油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突破口。 所以，一场人为的石油价格战终将开启！ 听上去头头是道，但以上分析全是马后炮。 陈大河虽然知道八十年代有过一次石油价格战，但他完全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毕竟这种对世界经济影响有限的金融波动在历史上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不是每一次都能像广场协定、亚洲金融危机以及新世纪第一个十年的次贷危机那样赫赫有名。 他所能做的，无非是让刘建设的人紧盯着总部位于奥地利首都维也纳的欧佩克，毕竟要打价格战，无论对手是谁，另一方绝对是他们！盯住他们，就能知道价格战什么时候会来。 就在前两天，当他启程过来香江的时候，刘建设的情报终于递到他的手上，与这份情报同时送到的，便是以上内容为主的一份背景资料。 八月份的时候，美国派人与欧佩克重要成员国沙特达成协议，针对苏联石油产量下降，并帮助欧佩克夺回市场份额，沙特将迅速开启增加原油产量，现在沙特的石油出口每日不足两百万桶，而他们的目标是，一千万桶！ 五倍的增幅，意味着价格的跌幅将超过百分之五十！ 当刘建设拿到这份情报的时候，距离美国和沙特达成协议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毕竟他盯的是维也纳，而不是沙特，能得到这份情报，还是因为沙特必须告知其他成员国，这才打探到消息，再加上资料收集整理和传送，到陈大河手里时，已经接近九月中旬。 这就是陈大河为什么一定要召见杰罗姆和卢卡的原因，因为要给他们分工啊。 陈大河晃动着酒杯，对着杰罗姆轻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欧佩克的确对苏联抢占他们市场份额的行为早就恨之入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过去五年他们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现在才展开行动？” 听到这话，杰罗姆端着咖啡，再次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陈大河，探询着问道，“是因为，有人给他们撑腰了？” “宾果，”陈大河空着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你再猜猜，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个根本就不用猜好吗。 杰罗姆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道，“当然是美国，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二个国家能让欧佩克不担心来自东欧的威胁。” “没错！” 听上去陈大河问的都是废话，但他的目的很明确， 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陈大河笑道，“那么，主战场在哪里，清楚了吗？” “当然，”杰罗姆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浓，耸耸肩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明白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我亲自过来的原因，因为我们的主战场，就在日本！” 话音刚落，两人便相视而笑。 很简单，既然这场价格战是美国发起的，那么就意味着美国原油期货市场上不可能出现太多的多头买单。 期货就像一场赌博，有人赌跌，有人赌涨，而市场就是撮合交易的地方，如果没人买涨，那空单由谁来买单呢？ 当然是明面上是盟友，其实是肥肉的日本了，在美国金融机构需要利润的情况下，总不能去坑传统的欧洲盟友吧，再说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老美还得依靠他们挡在苏联面前第一线呢。 再看日本，如今经济日渐兴盛的日本财团正挥舞着钞票，恨不得买下全世界，处于高速发展期的他们，使得东京工业品交易所里还有数量不少的原油买单，而这些，就是某些欧美游资的目标，同样也是杰罗姆的目标。 目标确定，陈大河却并没有结束谈话，反而再倒了一杯红酒，晃动着走到玻璃窗前，背靠着外面的海景，轻声说道，“杰罗姆，你打算在石油期货上投多少钱？” 杰罗姆眯着眼睛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给出一个数字，反而说道，“boss，我觉得，这次的行动不一定要投入重资，据我估计，就算日本收到消息的时间会晚一些，但他们迟早也会得到消息，所以会在期货市场上接单的，多半都是一些中小投资者，跟这样的人对赌，就算赢了也没多少钱，所以，两亿美元，十倍杠杆应该足够了，顺利的话，可以有两倍的收益，或者更低一些。” 期货市场上并不是说价格涨跌多少，按杠杆倍数放大后的资金量你就能赚多少相应比例的钱，主要还是看对赌的人他们能有多少保证金可以亏，他们亏的就是你赚的，所以哪怕是十倍杠杆下百分之五十的跌幅，杰罗姆对盈利的期望值也没有多高。 他所期待的，在另一方面。 见陈大河没有出声，杰罗姆继续说着，“有预见的石油价格下跌，必然会刺激工业快速发展，工业品价格下降，再刺激消费，形成一轮良性循环，所以我觉得，对于日本的整体计划中，优先投资地产、金融的基础上，可以再增加对制造业的投资力度，我相信应该会有不错的收益。” 听完杰罗姆的分析，陈大河长舒一口气，举起手里的酒杯冲杰罗姆示意，“杰罗姆，相信自己，你已经具备了一个战略级投资人的眼光，如果有什么看好的项目，放心去投吧！” 区区四五亿美元的收益，还不值得陈大河特意将杰罗姆叫回来，调整对日本的投资方向，才是他召见杰罗姆的根本目的之一。 虽然他知道未来五六年的时间里，日本地产股市都会迎来一轮又一轮惊爆无数眼球的增长，但盯上这块肥肉的游资太多，如果将绝大部分的鸡蛋都放在地产和金融这两个篮子里，天知道会不会跟其他游资起冲突，毕竟金融市场瞬息万变，要是自己这个目标太明显，被其他组团的游资联合起来坑上一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分散风险，稳打稳扎，趁早搭上日本这艘快船，并时刻警惕尽量不给别人机会，当然，有可能的情况下，顺嘴咬上一口也未尝不可！ 直到现在，这次召见才算真正完成，不过意料之外的是，杰罗姆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刚才自己还在想，杰罗姆就差在战略眼光上，没想到这回自己基本上没怎么开口，只是稍作提示，他就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并且和后世课本上写的内容差不多，看来这几年杰罗姆的成长也不小啊。 第九百七十五章 撞上了 陪陈大河用过晚餐，顺便详聊了目前在日本布局的进度，杰罗姆便乘坐专机返回日本，继续亲自主持在那边的工作。 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到年底，一直等到将准备的一百七十亿美元巨资全部投出去，他才会返回瑞士主持银行总部的工作。 为了这次行动，杰罗姆在征得陈大河同意的情况下，可以说压上一切赌注，先是抽调了除银行必备的支付准备金之外的所有现金，然后抽取星空计算机和第三矿业公司的红利及现金流，第三汽车股权融资到的钱也拿了过来，再抛售在美国和英国投资的相关房产和有价证券，直接筹集到上百亿美元，随后又将包括与大通银行及英国贵族合作的几支托管基金也全部纳入进来，才达到这样一个规模。 尽管如今的日本经济已经出现沸腾的征兆，足足有上万亿美元的资金在里面滚动，但这样一笔巨资砸下去，也是需要精心策划的，否则万一出现什么不测，哪怕只是账面亏损，杰罗姆都将面对来自多方面的质询，第三银行的长远规划也会遭受巨大影响，所以由不得他不谨慎。 相比之下，陈大河的心态倒是挺放松的，也许在杰罗姆看来，这位年轻的老板几乎是孤注一掷，将绝大部分身家都押在日本经济上，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目前的日经指数不过区区一万出头，等到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日经指数将翻上三倍，整个日本股票市值高达六百多兆日元。按那时的汇率，就是五万亿美元左右的规模，这还只是股票市值而已。 再算上房地产呢？要知道就在日经指数的最高位时，仅东京地区房地产总盘子以美元计，就超过当时全美国房地产市值的总和，这得是多疯狂的涨幅？！ 所以面对这样一笔重注，他依然可以平淡看待，反正这次与金融投机不同，基本上都是以房地产和股票为主的实物投资，就算有什么波折，也影响不了最终结果，鱼饵撒下去，等着收钱就好。 他的这些表现落在杰罗姆眼里，除了感叹一声老板心真大，就只剩下佩服两个字，不愧是第三银行的终极舵手，自己果然还差得远呢！倒是完成计划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送走杰罗姆，陈大河在房间里也呆着无聊，便下去到影视城里走走。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白天里摩肩接踵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只留下一些年轻人依然兴致勃勃地到处找剧组追星，不时此起彼伏响起一阵阵惊呼声，显然是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不过倒是没人上前打扰，凤凰影视城开业也有两三年，这里的规矩香江人早已清楚，等拍摄结束，自然会有跟明星接触的机会，要是不守规矩，待会儿接触的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了。 远方徐徐吹来的海风带来几分清凉，驱走了白日里的暑气，陈大河两手插兜，一个人走过近现代街区，往古建筑区走去，图安和叶正根两人缀在后方不远处，看似懒洋洋的毫无戒备，实则随时都能暴起伤人。 从近代，到明清，再到宋唐，宛如经过一段时光隧道，将人送回过去，陈大河看着街道两旁复古的店铺，还有店铺里同样复古的店小二，再看看穿梭来往身着现代服饰的游客，颇有种去到横店的感觉。 横店？ 陈大河突然停住脚步，一手环抱，一手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 内地影视拍摄基地不多，呃，严格说来目前应该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影视基地，几乎所有的剧组拍摄都是去找现成的外景，这才有为了拍摄西游游走十九省，为了拍红楼建宁荣街大观园，为了拍三国建三国城的壮举。 对了，想到西游记，陈大河又想起去年自己还让凤凰台给央视投资两百万，占了海外版权的事，有了这笔钱，杨导应该不会拍到一半停下，被迫到处去筹钱了吧。这么说，终极版应该不用等到八八年了？ 也不对啊，陈大河眼珠子又是一转，据说杨导本来是想把九九八十一难全部拍完的，只不过因为没钱，才只拍了一部分，要是经费充足，难保她不会直接一步到位，这么说来，有可能终极版甚至可能会推后？ 哎呀头疼，可别把俺的魔幻大戏给整歪了，回头去央视看看，他们拍得怎么样了，要是有可能就先放出来，大不了分成上下部呗。 还有红楼，这时候应该拍了大半了吧，要不要顺便去探探班呢？ 他这边正在发呆，叶正根和图安却满脸古怪地看着他身后几步外一个踌躇不前的大胖子。 “老叶，东家这几年功夫都白练了啊，”图安话里满是惋惜，“人徐导都站他旁边半天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淡定，”叶正根见怪不怪地耸耸肩，“用三爷的话说，东家练的是养身术，目的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拳脚根本就没碰过，警惕性不强再正常不过，只要没病没灾活得长就好。” 图安无言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满是无奈。 话虽这样说，东家这警惕性确实忒差了些，咱俩这双招子得放亮点呐。 这边陈大河心里终于确定下来，回北金了就去趟央视探探风，看看这两部电视剧进度怎么样了。 随后刚准备起步却又停了下来，咦，自己刚才好像不是在想电视剧吧，是想什么事儿来着？ 正要继续发愣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人撞了上来，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陈生您没事吧？” 陈大河愕然回头，“嗯？徐导，你在我后面干嘛？” 徐晓明摸着撞得生疼的鼻子，苦笑着说道，“我就在旁边拍戏，正好看到您在，就想过来跟您打声招呼，站您旁边半天了，看你在想事情，就没好意思打扰，然后您刚才准备走，我也就跟着走，没想到撞您身上了。” 哦，陈大河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你撞树上了，不是，撞猪，不对不对，接着猛地晃晃脑袋，撞我身上了啊。 第九百七十六章 担忧 “徐导在这儿拍戏？”陈大河看看左右，没发现有剧组啊。 “对，”徐晓明连连点头，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建筑，略带恭敬地说道，“有部剧在里面二楼取景，正好看见您，就赶紧下来了。” “哦，”陈大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几个人头迅速从窗口消失，感情刚才还有人在暗中观察呢。 “陈生，”这时徐晓明先给了个笑容，随即说道，“不知您是否有空，正好有点小事想找您谈谈。” “找我有事？”陈大河有点惊讶，认识好几年了，别说这位徐导，算上整个凤凰电视台再加上唱片公司影业公司，也从来没人找过自己啊。 “对对，”徐导连连点头，“有点小事儿。” 陈大河自无不可，便指了指那栋小楼，“行啊，那咱们去里面谈，顺便参观参观徐导的剧组。” “哎哟，求之不得！”徐导赶紧在前面引路，带着陈大河往里走。 图安冲叶正根使了个眼色，随后便靠在街边的柱子上不动了。 叶正根撇撇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陈大河身后，跟着进了里面。 上到二楼，里面不大的地方挤了二三十号人，身着古装的自然是演员，男女都有，不过他们身边都围着人，倒是看不清是谁，也不知道刚才探头探脑的是哪些人，另有摄像灯光，不过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拍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见到徐晓明进来，所有人立刻站起来各就各位，随时准备拍摄。 陈大河看了暗暗点头，职业素养不错，难怪能撑起香江娱乐的黄金十年。 徐晓明并没有理那些人，而是侧过身子，轻声问道，“陈生，您看要不要跟大家介绍一下?” “那倒不用，”陈大河摇摇头，“你们继续拍，我看着就行，” 正说着话，突然口风一转，“哎，这部应该是重头戏吧，要不然你亲自来导？” 如今徐晓明可是凤凰电视台的总经理，平时更多的是负责管理工作，虽然没有放弃执导，但一般一年也就开一两部戏，而且都是电视台的重头戏，这不禁让陈大河有些期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熟悉的片子呢？ 可徐晓明摇摇头，轻声笑道，“陈生误会了，这部片子的导演不是我，我就是过来巡查一下，不过确实是重头戏，改编自温先生的四大名捕重出江湖。” 虽说每天下班后来影视城巡查已经成了他的职业习惯，但今晚过来还真不是为了巡查拍摄，而是为了堵人的，总算凤凰酒店是自家产业，在陈大河一出门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消息，这不顺理成章地就堵到了么。 “哦，”陈大河可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轻轻点头，“那你让他们拍吧，我就看看。” “哎，”徐晓明应了一声，随即冲离他不远的一个胖子挥挥手，“阿祺，叫开工了。” 那位导演立刻拍拍手，同时剧组各个位置都动了起来。 这栋楼是一座酒楼，拍的自然也是吃饭的戏，两男两女各坐一边，在灯光和摄像机的镜头下开始念台词。 这时陈大河才发现，其中一个女演员竟然是关之林。 这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部片子他自然看过，话说四大名捕里面有她吗？念头刚起，随即又哑然失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情况有所改变也很正常吧。 看见陈大河的笑容，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徐晓明微微一笑，说道，“前年陈生过来的时候，我见您好像和关之林说过话，您之前就认识她？” “啊？”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以前不认识，那是第一次见面，就是觉得这姑娘挺有灵性的，就随便聊了几句，我去年来香江的时候，还听说她得了个拼命三娘的名头，现在还是那么拼吗？” “刚出道的时候肯定会累些，得磨砺演技嘛，”徐晓明笑道，“现在名气打了出来，肯定不会了，我们又不是那些拿演员当工具的小公司，有点名气就往死里压榨，我们很注意长远发展的。” “嗯，重视长远发展好，”陈大河点着头说道，随后又笑了笑，“没有出了名就跳槽的吧？” “怎么可能，”徐晓明忍俊不禁地笑道，“早两年还有可能被高价挖走，但现在嘛，放眼全香江，再加上日韩台弯和整个东南亚，只有想方设法跳到凤凰台，就没有台里往外跳的。” 陈大河回头笑了笑，继续看热闹。 这时徐晓明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陈生，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 陈大河看了看他，眼珠转了一下，“什么事？” 徐晓明压低声音，努力不让别人听见，“陈生，原来我们台之所以能独树一帜，无惧派系之争，傲视整个东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沾了奥利弗小姐，还有美国EO传媒的光，却不知道为什么奥利弗小姐突然会将我们三家公司一起打包转让给第三银行？” 陈大河笑了笑，转过身子正对着他，轻声问道，“你们不愿意转到第三银行名下？好像负责管理你们的，还是马安国吧。” “也不能说不愿意，”徐晓明脸色满是纠结，“怎么说呢，主要是做熟不做生吧，跟奥利弗小姐做了几年，大家对现状都很满意，这突然换了一个老板，前景会怎么样不说，单是能不能压得住地头蛇，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第三银行可没有奥利弗小姐的强硬背景！所以上上下下都有些人心惶惶啊。” 这事儿问别人没用，找奥利弗小姐吧，不合适，跟质问似的，至于刚才陈大河提到的马安国，他就更不敢问了，跟着收购案一起跳槽，一看就知道有内幕，谁知道问出口会不会挨尅。也就是陈大河，跟两边都走得近，要不然收购一完成，马总就跟几个公司的负责人特意交代，对陈大河的态度一切照旧，可见找他肯定没错，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内情。 陈大河撅着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低头想了想，说道，“前景，和上级公司的背景，其实就是同一点，你们自身的前途，对不对？” 徐晓明尴尬地笑了笑，“陈生说的是，都是俗人嘛，担心再所难免。” 似乎担心陈大河有所不喜，他又赶紧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本不该找您的，只是您既是奥利弗小姐的好朋友，又和马总关系很近，才冒昧想跟您打听打听。” 第九百七十七章 恩威并济 陈大河回头继续看剧组拍戏，半天没有说话。 他和奥利弗及马安国的关系不错又不是秘密，徐晓明来找他也很正常，而且他还不能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公司，安抚人心也是责任之一。 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的，总不能跟他承认第三银行是自己的公司吧，就算他是凤凰电视台的负责人，之前对自己也算得上恭恭敬敬，但两人的关系还差了七八步那么远。 其实徐导之所以关心这个问题，无非是担忧凤凰影业公司能否保持原来的特殊地位罢了，再直接一点，这关系到他在香江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上的话语权。 别的不说，单是一个台弯市场能否稳住就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以前当局可以看在琼斯家族和EO传媒的面子上礼让三分，可这个突然冒出来没几年的第三银行有没有这种震慑力，就很值得打个问号。 毕竟很多时候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 就在徐晓明等不到答案，有点坐蜡的时候，陈大河突然说道，“香江本地方面你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伦敦几十位贵族共同组建了一个投资基金，出面的是戴妃的父亲斯宾塞伯爵，而管理人就是第三银行，有这层关系在，以后只会获得更多支持，不会遭遇香江市府的刁难。” 这句话一出，徐晓明顿时大喜过望，他是真没想到这家总部位于苏黎世的银行，竟然能跟伦敦扯上这么重要的关系，单凭这一层理由，这笔过档交易就不会亏了。 荣耀投资基金本来就是第三银行单独为那群有名有权却没什么钱的老古董开设的封闭式基金，也许在欧洲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万里之外又远离上层的徐晓明等人，却是难以接触到的信息，甚至对于第三国际银行的许多战绩也不清楚，就连鼎鼎有名的星空计算机公司属于第三国际银行，也是在完成收购后，马安国介绍银行基本情况的时候才了解到，而这类内容显然不在介绍范围之内，毕竟老马自己都稀里糊涂呢。 虽说从那时起他们对第三银行的庞大实力有了一定了解，但正因为如此，也知道了之前第三银行的势力范围完全不包括传媒业务，自然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时陈大河继续说道，“跟这个基金同时成立的，还有另外一支与美国大通银行合资的投资基金，这支基金的负责人是杰罗姆先生本人，管理层中由两家银行各出一半的人出任，一点小问题都不需要经过大通银行本部，他们的驻守负责人就能解决。” 说着回头冲徐晓明笑了笑，“这次的收购，杰罗姆先生安排了这两支基金的资金参与，虽然是有期限的要约回购协议，但只要是影响公司发展的事，伦敦和大通方面都不会坐视不理。” 一家大型银行由多个方面组成，既有收购完成后的经营参与，也有遇到麻烦后的处理方案，许多问题不需要经过银行高层，在既有制度框架内，自有专人去解决，所以陈大河扯的这两个幌子，也不算忽悠人，因为真遇到什么场外因素，伦敦和大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也是当时他同意对方设立专项基金的原因之一。 所谓的社会资源，就是通过无数种类似的方式建立起来的，任何一家跨国巨头都有一张无形的网，这才是他们能历经风雨而不倒的依仗之一，当然，根本还是自身的强大，打铁还需自身硬嘛。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着两支基金资金投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听到这里，徐晓明终于彻底放心下来，很显然，大通银行加伦敦贵族的组合，其效果还要超过琼斯家族和EO传媒，看来电视台的位置稳了。 看了看满脸欣喜的徐晓明，陈大河笑道，“马总之前应该又跟你们说过，一切照旧吧？” 徐晓明连连点头，“马总说过了，除了老板不一样，所有一切照旧，只不过财务监管会由第三银行派驻的财务总监接手，别的都不变。” 陈大河笑了笑，“徐导，虽说是一切照旧，但所有投资人都是看收益的，如果收益达不到他们的期望，哪怕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也有翻盘的可能，第三银行之所以收购三家凤凰公司，就是看重香江娱乐圈在东亚范围内的重要性，据他们的人判断，未来十年香江将成为亚洲娱乐的核心，与美国好莱坞分庭抗礼，可见他们的期望之高，如果你们几个在未来几年中，不能让凤凰公司继续保持香江娱乐圈的领导地位，恐怕……”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徐晓明完全明白话里的意思，顿时满心的欣喜消散了几分，脸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多谢陈生告知这个消息，您放心，我们几个也不是吃素的，目前三家凤凰公司在香江乃至东亚都占据行业优势，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住这个优势，不需要他们开口，我自己就先引咎辞职。” 嘴上做着承诺，心里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第三银行竟然如此看重香江娱乐行业，难怪会投巨资收购，看来以后的资源倾斜也不会少，忧的自然是自己能否跟上这波潮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陈大河闻言淡淡一笑，有疑虑需要安抚，但适当的敲打也很有必要，否则难免有些人恃宠而骄，到时候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作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只要不是彻底否定某人，一般给个大棒之后，都会再给颗甜枣，警告过后，自然又是安抚，恩威并济才是王道。 陈大河面带微笑，微微附身小声说道，“目前电视台、唱片公司和电影公司各自为政，虽然互相配合不错，但资源调配上还是有些滞后，所以，杰罗姆先生计划将这三家公司组建成凤凰传媒集团，这个集团老总的位置，应该会从你们三人中间产生。” 徐晓明顿时眼睛一亮，可接着又有一丝犹疑，“不应该是马总吗？” 相比他们三个，从奥利弗时代过来的马安国应该更有优势吧。 “马总还有其他业务需要管理，”陈大河摇了摇头，笑道，“再说，他又不懂传媒。” 是啊，专业的事当然得由专业的人管，此时徐晓明满脑子想的都是集团总裁这几个字。 陈大河见状微微一笑，计划组建传媒集团是真的，老马也确实不会继续监管这家传媒公司，最多占一个董事席位做监督，至于这个位置到底给谁，就看他们三人的本事了。另外一层，古有二桃杀三士，今天也可以来一出三人争一职嘛，要不然老是抱成一团，不利于管理啊。 第九百七十八章 续集 对于陈大河说的话，徐晓明没有任何怀疑，据他所知，这位陈先生自从昨天入住酒店之后，先是第三银行亚洲区总裁连穆·卡梅伦先生当天就登门，今天下午银行董事长杰罗姆先生更是亲自从日本飞来拜访，陪他吃了晚餐才飞回日本，由此可见他对于第三银行的影响力，丝毫不在昔日对于奥利弗小姐之下，能影响两个庞然大物，又有内地高层背景的高等人士，怎会有戏耍自己的道理！ 弄不好这起收购案就是他撮合的呢！ 倒是那个传媒集团总裁的职位，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毕竟无论是电影公司的陈建勋，还是唱片公司的邓汉东，在娱乐圈的地位丝毫不下于自己，尤其是建勋在电影圈沉浸多年，交游广阔，再加上电影天生压过电视一头，比自己犹有过之，想从他们两人手中争到这个职位，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幸好看陈生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总算抢占一步先机，但估计也早不了几天，这段时间得利用好才行。 现场的拍摄还在继续，徐晓明心里默默盘算着没有说话，陈大河也不再吭声，一时间只有演员之间对话的声音。 片刻之后，满腹心事的徐晓明终于想起另外一件事，眼珠一转，凑近说道，“陈生，还有件小事，需要跟您沟通一下。” 陈大河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表演，嘴上说着，“什么事？” “就是三部电影的版权，”徐晓明迎着陈大河转过来的目光，给了点提示，“您去年不是说了三个故事吗，后来都拍成电影的。” “哦，”陈大河恍然地点点头，想起来了，去年和访问团一起过来香江的时候，也来过一次电视台，正好碰见发哥在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新恋情，又听徐晓明说他还有个票房毒药的帽子，就顺便给了三个故事，剧本还是找来的三个编剧整理的，都让发哥做主角。 好吧，本来他就是主角，嗯，能把配角演成主角也是他的本事。 后来他也没问过，自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不过以那三个片子的质量，哪怕不是原来的导演，应该也不差吧。 便问道，“嗯，有这事，怎么啦？” 见陈大河想了起来，徐晓明才笑道，“这三部片子去年就都拍出来上映了，票房都非常高，当时建勋就跟我提过，想拍续集，只是您不在香江，也不好直接跟您联系，就耽搁了下来。这回碰上您，就正好一起问了，不知您有没有拍续集的想法呢？“ 开玩笑，尽管陈建勋和几位主创疯了似的想拍续集，但没有这位的点头，他敢动一下试试。 “续集啊？”陈大河眉头微皱，抬起头想了想，英雄本色是有续集的，好像票房还不差，秋天的童话肯定没有续集，本来就是部文艺片，哪来什么续集，至于纵横四海，有没有续集自己是真不记得了，反正就算有也没看过。 “对了，”陈大河没有立刻表达意见，反而问道，“这几部片子的导演都是谁？发哥表现怎么样？” “哦，”徐晓明往前凑了凑，随即说道，“英雄本色是杜奇峰，纵横四海是吴羽森，秋天的童话是张婉葶，” 嗯？陈大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原本英雄本色和纵横四海都是吴羽森导的，没想到历史惯性还挺强，这次还有他，倒是其中一部变成了杜奇峰，可能是档期错不开，加上他也擅长这种类型，才会落到他手上吧，还有张婉葶，也是原作导演，一位擅长情感片的才女。 不过，这三位都在凤凰影业？！ 那位陈建勋挺厉害啊，能网罗这么多大才，果然有点名堂。 就是不知道杜奇峰版的英雄本色是什么样子，有机会得看看。 徐晓明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竟然给陈建勋加了分，他还在说着，“至于发哥，表现非常不错，三部片子连下三城，不仅一举摘下票房毒药的帽子，甚至有人喊出了周闰发年的口号，也就是外人不知道这几部戏都出自陈生，不然就要改成陈生年了！” 这马屁拍得太明显，弄得陈大河怪开心的。 冲着他摆摆手哈哈笑了两声，随后说道，“秋天的童话就不要拍什么续集了，不合适，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还不如直接另起炉灶拍一部新片，至于另两部嘛，都是商业片，蹭点热度无所谓，要拍就拍吧。” 徐晓明一听顿时大喜，“行，听您的。” 虽说只得到两部续集的允诺，但也算意外的收获，等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建勋，怎么说也算一个人情吧，否则陈生的戏他敢乱拍？！到时候再想点法子敲敲边鼓，总得让自己在他面前占点优势才好。 这时正在拍摄的剧组开始换场景，几个一看就是跑龙套的演员从一个小门里钻了出来，然后围着四人坐着的桌子，拔刀在手，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陈大河看了一圈几个龙套，突然一愣，冲着其中一个晃晃下巴，对徐晓明说道，“那个人，应该是演过胡铁花的吧？” 徐晓明先是愣了愣，接着笑道，“陈生好眼力，他原来是无线演艺班出来的，79年演了一部楚留香，在里面饰演胡铁花，没想到陈生也看过。” “嗯，”陈大河应了一声，他看过的无线片子可不少，当年差点把整个无线加邵氏的片库给搬回北金，只不过认识这位不是因为看过那部楚留香，而是看过太多他后世的片子。 金牌龙套吴猛达，国人谁不认识！ “他怎么在这里跑起龙套来了？” 徐晓明嘿嘿一笑，看着正在镜头前打成一团的吴猛达说道，“陈生有所不知，阿达成名后迷上赌博，不仅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发哥之前跟他是很好的朋友，却在他上门借钱的时候直接拒绝了，让他自己解决。”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然后暗地里帮他介绍拍戏？” 徐晓明先是一愣，接着竖起大拇指，“佩服，陈生果然慧眼如炬，别人都以为发哥不讲人情，其实圈内很多导演都收到过发哥的拜托，请阿达过去拍戏，戏份多少无所谓，关键不能让他闲着，再加上阿达经过一番低谷后彻底醒悟，拍戏时不仅奋不顾身，对剧组里的人无论什么工位都非常客气，自然找他拍戏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后来我知道了这事，见阿达也确实改过自新，就直接把他签了下来，现在他可是我们凤凰台的金牌龙套，很多导演都抢着用呢。” 陈大河看看正卖力拼杀的达叔，抿着嘴点点头，嗯，不愧是香江娱乐圈最典型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例子，等阿星历练几年后再把他找来给你作伴，以后你们两个就给我卖力地挣钱吧！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一言而定 一个场景拍完，导演上前跟演员们讲戏，只是几位主演的视线老是往门口瞟，有点心不在焉，导演也不在意，手里捧着剧本，嘴上说着戏，耳朵却竖得老高，时刻关注门口的动静。 陈大河热闹也看够了，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便要离开。 走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我看阿达的表现不错，调他去电影公司吧，以后电视剧就少拍点。” 这年头电影演员和电视剧演员的气质差距还挺大，一般的龙套或配角还好，如果是主演，演技或气质不够很容易出戏，达叔天生就是属于大荧幕，没必要跟着电视剧组浪费时间。 至于另一位周星星在哪里他也懒得去问，没有十年的龙套经历，这位星爷未必能有以后的成就，就好像没有这五年的磨砺，吴猛达也成不了达叔，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过达叔已经修炼期满，只等一飞冲天，就算没有他发话，估计最多明后年他也能出头。 徐晓明当即回复，“是，明白，其实他这段时间也有拍电影的，我们几家公司的艺人都是合用，不过您吩咐了，以后我就安排他去影业公司，不再拍电视剧。” 陈大河笑了笑，“也不是完全不拍，如果有适合他的角色也无妨。” 边说边往下走去。 香江娱乐圈太小，除了极少数几位大咖，绝大部分都是影视两栖，再说达叔演过的精彩电视剧也不少，没必要把路堵死。 徐晓明紧跟其后，将陈大河送下楼，等他走远才回到剧组。 刚一上楼，导演阿祺连戏都不顾了，立刻凑了上来，急匆匆地问道，“徐总，陈生怎么说？” 徐晓明比了个手势，眉开眼笑地说道，“没问题，新老板实力不比EO集团差，凤凰系依然稳如泰山，不过，” 这口风一转，顿时让阿祺和围上来的几位主演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半空，阿祺赶紧追问，“不过什么？” 徐晓明指指他，又指指几位主演，“陈生说了，资源条件给足，但要是做不出成绩，咱们一条船上的人，谁都讨不了好！” 陈大河的意思他能收到，自然也能传达下去，务必让上上下下的人神经绷紧，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几人当即表决心亮态度，一个个都是赤胆忠诚，口号喊得震天响。 得到想要的答案，悬了几天的心头大石总算平安落地，几位主创便要再接再厉，继续拍出几个场景来。 这时徐晓明却摆摆手，“阿祺，阿达我带走了，你另外安排人替他。” 说着便挥手招来吴猛达，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去。 阿祺看看两人的背影，又看看若有所思的关之琳，突然说道，“阿琳，你说，会不会是陈生的意思？” 关之琳眨眨眼，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你们都以为我跟陈生有关系，其实我就跟他说过两次话而已，真有关系的话，刚才他能跟我招呼都不打一个？这种大人物随便一句话就能送鸡犬升天，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说不定阿达真的得到陈生赏识，也是件好事。” …… 酒楼外面的街道上，徐晓明拍拍吴猛达肩膀，笑着说道，“别战战兢兢的，叫你下来是有好事。” “呼，”吴猛达顿时长出一口气，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谢谢徐总，谢谢徐总。” “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谢，”徐晓明哑然失笑，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刚才跟我站一起的那位先生看见没有？” 吴猛达连连点头，“看是有看见，就是没看清楚，刚才一直在注意拍戏。” “嗯，不错，”徐晓明笑了笑，“没看清楚也没关系，明天去我那里，有他的照片，以后你可要记住了，这位先生姓陈，香江这边认识他的人一般都叫他陈生，刚才陈生看你拍戏很用心，就推荐你去电影公司，过去之后，你作为陈生推荐的人，建勋肯定会重用你的，阿达，你以后是要真发达了啊！” 吴猛达一听，顿时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拱手弯腰，声音都有些哽咽，“谢谢徐总，谢谢陈生，谢谢徐总，谢谢陈生。” 陈生的名头他也听说过，这位在香江娱乐圈就是个传奇人物，提起他香江各大电视台电影公司都会礼让三分。名声很响，见过的却寥寥无几，很多人都以为跟邵爵爷一样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没想到竟然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赏识自己，这简直就是让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中了啊，而且还是块金馅饼！ 这时徐晓明眯着眼睛想了想，又摆摆手说道，“陈生当然要谢，但还有个人，你也得记在心里。” 吴猛达闻言一愣，“谁？” 徐晓明指了指他的胸口，“你的好兄弟，周闰发。” 见吴猛达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徐晓明叹口气说道，“阿达，你们之间的恩怨很多人都清楚，但恐怕没人跟你说过，这几年之所以有人找你拍戏，全部都是阿发去求的导演，他不仅给你做担保，如果你拍戏不合格，所有损失都由他承担，还请求大家帮忙保密，不要让你知道内情，就是怕你脸面过不去，能有这样的兄弟，是你的福气啊阿达。” 听完这话，吴猛达脸色顿时呆住，眼眶瞬间发红，再看已经是热泪盈眶。 徐晓明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同时留下一句话，“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司，带你去电影公司报到，别迟到。” …… 接下来两三天，陈大河依然在影视城里闲逛，逛着逛着，他突然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竟然所有的剧组都在拍主角戏，而且所有的主创人员全部都在现场，哪怕没有自己的戏份，也乖乖等在一旁，要么观摩学习，要么背台词揣测角色，好一副刻苦努力的姿态！ 啧啧，十年黄金时期，香江娱乐圈艺人搏命的事听得多了，只不过，什么时候专业度也这么高了，他们不用扎戏的吗？！ 在香江，名气大的演员同时开个五六七八部戏是很正常的事吧，如今这一个个都摆出一副爱戏如命的姿态，演戏给自己看呢？ 而且貌似这两天影视城的游客也少了许多，起码不会影响到十几个剧组的正常拍摄，看来应该是限流了吧。 陈大河咂咂嘴，若无其事地背着双手满街晃荡，偶尔同认识的人，比如钟楚虹和关之琳打个招呼，顺便接待了几波来访的香江市府文化方面的负责人。 直到这一天，姗姗来迟的卢卡终于赶到了香江。 第九百八十章 诡异资金 自从卢卡掌管QC基金以来，他一直都隐藏在暗中，将QC基金扮成一支普通的国际游资，替陈大河完成不少投资狙击任务。如果让有心人发现陈大河与他会面，难保不会暴露他的身份，毕竟之前卢卡在瑞士银行投资部也不是个小角色，两人相见多半会让有心人浮想联翩。 所以与卢卡的会面并不在凤凰大酒店，这里人多眼杂，自己这个目标又太明显，消息绝对守不住，便将会面的地方放在饶山安排的一间小咖啡馆里，周围撒下几十个眼线，又有图安在外围监视，保密工作十足。 陈大河端着一杯正宗蓝山咖啡，对着卢卡笑道，“那边的工作很忙吗，这么久才过来。” 卢卡抿了一口咖啡，苦笑着摆摆头，“主要是美国市场这段时间有些诡异，为了控制风险并隐藏痕迹，不得不多花费一点时间布置。” 自从去年年初，在老板的安排下狙击了一把英国股市，赚了一大笔利润之后，卢卡又按原来的规划，将大笔资金重仓持有美国高科技公司股票，这一年多来也有不小的盈利，只是近期有多笔巨额资金注入美国股市，虽然行动非常隐蔽，但逃不过躲在暗中的情报部眼线，遭遇如此大规模的资金量，为了安全起见，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安排减仓，直到前天才将持仓量降至安全线以下，这才匆匆忙忙赶到香江。 “哦？”陈大河眼神微动，“美国市场有些诡异，什么情况？” 卢卡罕见地有些苦恼，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美国股市一路走高，虽然在经济复苏和星球大战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的背景下，表面显得很正常，但我对资金的出入量做了详细分析，判断肯定有至少三家巨头，投入了合计超过两百亿美元的资金进入股市，这很不正常。” 虽然他手上的资金量也有五六十亿，但那是经过几次金融狙击战之后取得的成果，一般的公司可拿不出百亿量级的现金流来，更何况这还只是本金，如果再加上杠杆呢？！ 陈大河也不是经济小白，自然明白卢卡的意思，不觉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般来说，除非是出现重大的金融投机机会，否则在经济上行的背景下，这么大的资金量会更偏爱实业投资，只要发展顺利，将一家新公司送上股票交易市场，从原始股的一块钱变成交易牌上几十甚至几百元的数字，他们所能赚到的将远远超过证券市场上普通股票的涨幅。 所以好的投行或基金很少会在二级市场上投放较大的份额，他们更中意操作性更高的一级市场。 陈大河想了想问道，“能查出是什么来头吗？” “查不到，”卢卡继续摇头，“他们的手段非常老道，如果不是我对银行各种资金渠道都非常熟悉，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个变化，另一个，” 说到这里，卢卡脸色变得愈发严肃，轻声说道，“据我分析，一定有大型金融机构在为他们打掩护，而且绝对不止一家，如果是我来主持这样的资金运作，最少也需要四家以上的跨国证券机构配合，只有这种级别的公司才有能力将资金分散到几万个户头，并在完成建仓后抹掉痕迹。” 至少四家跨国证券机构？！ 陈大河摸着下巴，眼里若有所思。 “其实，”这时卢卡突然笑了笑，耸耸肩接着说道，“虽然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但不难圈出几个目标，有这样实力的公司哪怕在美国也不多，算来算去，无非就是那几家而已，超不出那个圈子，最多再加上一家新兴的EO证券。” 说到这里，卢卡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大河一眼，据他所知，EO集团的掌权人奥利弗·琼斯小姐不止一次到访苏黎世，而且拜访的目标正是自己的老板，哪怕以前不知道，但去年四月份那一次白玉兰博物馆落成典礼的盛况，至今还是欧洲上流社会流传，大通银行董事奥斯顿·施密特，JP摩根的高级项目经理奇诺·里奇，还有英国斯宾塞伯爵都是座上宾，第三银行也因此一举闻名整个欧洲上层。 先后几次拜访，要说老板跟EO的琼斯小姐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自己这位老板，不得了啊，看来他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暗手呢。 而陈大河听到EO集团几个字，顿时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片刻后，陈大河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突然问道，“对QC基金有没有影响？” “影响当然会有，”卢卡收拾好思绪，眉头微皱着说道，“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在未来两年内重仓持有美国科技类股票，尤其是星球大战概念股，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动作使我不得不中止这个计划，所以这几天我已经安排将本金全部撤了出来，只保留浮盈的股票份额。具体下一步怎么走，我还需要根据市场分析后再做判断。” 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示意充当侍应生的叶正根帮忙续杯咖啡，随即笑道，“做的不错，不过卢卡，知道我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卢卡顿时眼睛一亮，“不知道，不过我很期待！” 每次老板传唤自己，都是有大动作需要自己去执行，话说自从狙击英国股市之后，很久没有让自己热血沸腾的行动了，希望这次不会失望。 就在卢卡期望的目光中，陈大河将上次跟奥利弗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据我判断，美国股市目前处于一个临界点，往上，是继续增长，并且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只需要一颗很小的石头，本就对经济复苏将信将疑的中小投资者们，就会像惊弓之鸟，击垮他们的信心，形成群体性恐慌，重现一次黑色交易日！” 随着陈大河的讲述，卢卡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此时两眼简直就要放出光来，“所以，您说的小石头是？” 难道逼得自己急急忙忙减仓的巨额资金，其中就有老板的份额？而且走的是EO证券的渠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一秒就被他否定掉。 不对，应该没有，否则老板不会不提前告诉自己，反而现在才召唤自己，不然QC基金至少能多挣几亿美元。 如果不是，那他所说的小石头会是什么呢？ 第九百八十一章 小石子 原本历史上，要到两年之后，也就是八七年十月份的时候，因为美国市场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传言，忘了是要取消税收优惠还是加税，再加上美国赤字创新高，资本市场严重过热等等因素造成的担忧，结果在一个谣言的引导下爆发恐慌性抛售，直接导致股市狂跌，并波及全球主要金融市场齐跌，成为八十年代最严重的一次股灾。 如果是以前，陈大河肯定会安安心心地等待这样一次十年难逢的好时机，狠狠地投机一把。 但就在几个月前，杰罗姆突然带来广场协议比历史提前了两个月签订的消息，这就让陈大河坐蜡了，惊恐之下连带着修改了不少原来定下的投资计划。 而后来他也找了一些相关资料过来仔细分析，资料显示，在比历史提前两年出台了星球大战计划之后，在大力振兴高科技产业的背景下，美国的经济复苏得更快，投资热情更强，国际资本的涌入也更加大胆，而且据美国官方披露的消息，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日渐扩大的财政赤字将把美国首次从债权国变为债务国。 这些消息汇总起来，更让陈大河确定，所有因素全部具备，就差一个导火索，历史上的黑色星期一很可能会提前爆发！ 但具体会是什么时候，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也就是在那时候，奥利弗到访北金，在和她的深谈中，陈大河突发奇想，能不能化被动为主动，人为地引爆暗雷，主导这次股灾？！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谣言，尤其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那种，陈大河就不信了，别人能做幕后黑手，他为什么就不能顺水推舟。 若是能成功，既可以消除一个不安定的隐患，还能顺手捞上一笔，可谓一箭双雕。 但是这种人为的引爆绝对不能由他自己来执行，否则在眼下腰板还不够硬的情况下，很可能真的会把自己作死！ 这种事只能由美国人自己来完成！ 正好奥利弗在美国那边似乎遇到什么事情，以两人的默契当即一拍即合，表面上分道扬镳，暗地里却各自准备，但由于计划的保密性，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互相商量，什么时候行动，以什么样的方式引爆，几乎完全靠两人的默契。 当然这种默契也不是全凭天意，以两人各自手上掌握的资源，在有足够心理预期的情况下，哪怕不能百分之百合拍，也能拍个八九不离十，至于能有多少收获，那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拍准了就是一块肉，没拍准喝口汤也不错，总归不会白费功夫。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陈大河才将杰罗姆和卢卡召回来亲自调整工作。 美国方面非常清楚杰罗姆就是自己的代言人，那么第三银行的行动就只能尽量避开美国，否则难免不会给奥利弗的合作伙伴以口实，怎么滴，明分暗合，想坑人呢？！ 所以陈大河只让杰罗姆狙击石油期货，毕竟那是半公开的事，哪怕第一时间不能收到消息，第二时间也可以，这种重大经济事件第三银行没反应才不正常。 至于日本股市因此受到牵连产生的账面浮亏，也不用太担心，一来第三银行在日本的投资大部分都是长期性项目，中间偶尔有点波折也不怕，二来这场股灾虽然对股市造成极大的伤害，但由于美联储动作迅速，当机立断决定降息，并且里根政府多次承诺不会加税，主要经济国家也紧跟其后，于是影响很快就被消除，除了这个世界上多一批破产者和冤魂，股市很快就止跌回升，依然如往前一样继续欣欣向荣。 至于卢卡，当然就是用来执行这个配合计划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目前除了艾玛和常住白玉兰庄园的老提奥几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为自己工作，更不用提美国方面，甚至他们连QC基金的存在都不知道。 无论成功与否，QC基金在他们眼里无非是一支运气极好的国际游资，甚至连实力大小都无法判断，这种游离于国际资本市场的基金不要太多，他们才懒得去管。 原本陈大河是计划将卢卡召回后，直接告诉他一部分计划内容，但是现在，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面对卢卡的问题，陈大河微微一笑，伸手冲叶正根打了个响指，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顺手放在卢卡面前，轻声说道，“卢卡，你先看看这个。” 卢卡面带疑惑，拆开文件袋，掏出几张纸来，迅速浏览一遍，随即眼睛瞪得老大，“沙特要增加石油产量？而且要增产五倍？” 这份资料，正是刘建设送过来的石油增产计划。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这个，就是你想要的小石头。” 在得到这份资料之前，他也不敢确定奥利弗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引爆股市，但接到这份资料之后，他敢百分之百的肯定，石油增产计划公布之日，就是美国股灾爆发之时！ 可怜的美国投资者不会知道，也许他们能侥幸躲过期货市场的收割，但绝对无法躲过来自美国最顶级金融财团的恶意。 以石油增产计划公布后，石油期货价格大幅下跌为导火索，以美国股市过热和财政赤字为炸药，再加上一点点谣言作为润滑剂，他相信，奥利弗和她的合作伙伴一定会大有收获。 当然，作为计划的启发者和局外参与者，陈大河也能吃个滚瓜肚圆，或许，能提前两年将QC基金推上百亿规模也不一定。 卢卡作为当年瑞银最杰出的项目经理之一，如今又是一支数十亿美元规模基金的帅将，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脑子里的几个疑点迅速被眼前的这份资料串连起来，当即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所以说，那笔进入美国股市的诡异巨额资金，其实就是美国人自己的？” 陈大河撇撇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笑着说道，“应该说，是金字塔顶端那一小撮人的！” 卢卡不禁长出一口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九百八十二章 犹豫不决 许久之后，卢卡才缓缓摇头苦笑，“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投机人，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敢直接操纵美国股市，就算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掌权人，这种魄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听到这话，陈大河冷冷一笑，“不是他们够魄力，而是他们够大胆！” 反正如果是他自己，再给他一万颗豹子胆，也绝对不会也不敢在自己国家的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 也就是那帮目中无人的美国人，才会为了私利而置国家利益不顾，只要能赚钱，哪管别人的死活。至于联邦政府，对他们而言恐怕也就是一张擦手纸而已，无非起个擦屁股的作用，事实上在那次股灾中也正是如此。 美联储和白宫连番上阵，费尽心力总算将风波抹平，只不过降息之后美联储手中的经济调节筹码又少了几个，为下一次股灾的无能为力埋下隐患，白宫也在日后多次尝到屡次减税带来的赤字苦果，而这一切，最终将由联邦民众买单。 不过也好，如果不是因为这帮人的胡作非为，哪来下一任总统上台后的集中清算，九十年代对国内来说是最好的发展时代，但对美国财团来说，却是一个持续隐退的时代，一桩桩反垄断诉讼将他们一一割裂，不得不退出舞台舔舐伤口，这才给了后来新兴财团上位的机会。 虽说老旧财阀依然死而不僵，多年来隐居幕后上下其手，手段也更为隐蔽，但总归还是打破了那层看不见的天花板，每隔几年都会涌现出不少联邦新贵不是！ 好吧，这其实就是一场新与旧的交锋，而且新兴势力的胜利早已注定，没办法，谁让老财团丧失了人心道义呢。 卢卡可不知道老板那么多的心理活动，他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基金的下一步动向，有了大致思路后，便斟酌着说道，“boss，就算您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很有可能我们已经失去了最佳进场时机，尽管目前市场上有太多太多的多头存在，但毕竟那笔资金量实在太大，尤其是以杠杆倍数撬动之后，几乎能吞下大半的多头买单，而且，” 说到这里，卢卡显得有些无奈，“我们毕竟是游资，所有的操作都需要足够的隐蔽性，在美国我们并没有地利优势，如果能提前一个月的时间看到这份资料就好了，也许我们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但也绝对不会更差！” 魄力和胆识他也许不如，但专业度方面他绝不承认落后于人！ 听了卢卡的话，陈大河也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一时间不禁眉头紧皱，无意识地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说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卢卡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放下后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主战场肯定是美国，虽然他们已经完成布局，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收益不会太高而已，我在想，要不，直接从美国市场全部撤出，专赌外围股市？！” 所谓的外围股市只是相对而言，如果说美国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那全球所有金融市场都可以算外围市场，包括伦敦、法兰克福、悉尼、东京、新加坡，以及他们现在所在的香江。 这些金融市场在国际金融体系中同样具有极高的地位，各个盘子里的资金量也不少，伦敦和东京自然不用说，就连香江，在奥利弗一战成名之后，也有越来越多的国际资本注意到这个城市级别的股票交易所，使得香江越来越有国际金融中心的风范。 要是真的在这几个市场中布局，一来操作空间上会大许多，二来也能保证足够的利润，换句话说，就是有足够多的人和钱可以亏！ 但要陈大河面对近在嘴边的美国肥肉不咬上一口，他实在不甘心，四年前吃的大亏，他可一刻都没忘记呢。尽管他将报复时间一下子推到了下个时代，非洲石油和英国股灾也分别让他收获了两次利息，但这并不妨碍他只要见着机会就啃上一口的决心。 而且要是放着主菜不吃，尽挑些零食，岂不是白费了一翻功夫。 闭上眼睛将手指放到太阳穴上轻轻按动，片刻之后，陈大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卢卡问道，“其他股市肯定会有跌幅，但幅度也绝对没有美国股市严重，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要几年后QC基金才能上百亿规模，真的不能在纽约找到机会？” 看见老板似乎并不愿意放弃狙击美国，卢卡也重新开始思考。 如同陈大河一样，他也不想轻易放弃成为百亿基金负责人的机会，要知道一旦基金规模超过百亿，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拆分成几个规模更小的基金，继续成为国际游资的一份子，要么，走向台前，向世人宣告一个大型跨国投资基金的诞生！ 以他对老板性格的了解，极有可能会是后者，也只能是后者，他需要把握这次机会，因为，他也想和杰罗姆一样，成为世人瞩目的杰出银行家！ 两人相对思索，在舒缓的背景音乐下，一时间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卢卡突然将手按在桌面的文件袋上，并缓缓推向桌子中间，同时看着陈大河沉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以这一战向世人宣告基金的存在，明着做空原油期货，实际做空股指期货！” 陈大河继续保持着皱眉思索的姿势表情，愣愣地看着他。 卢卡的话里有两个意思，首先是宣告公开基金的存在。他先前之所以说失去了最佳进场时机，主要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作为国际投机游资，必须保证资金运作的隐蔽性，否则一旦被某只大鳄盯上，或许没捕到食，反而成了他人嘴里的肥肉，投机界就是这么残酷。 可若是直接公开操作，不再隐藏痕迹，危险性反而会降低许多，在交易操作上也会更流畅。 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那笔巨额资金的涌入，极有可能会吞掉绝大部分的多头订单，但绝大部分不代表全部，既然他们要用这样隐蔽的方式来操控市场，那在彻底引爆股灾前就不会让市场形成一片倒的局面，在没有其他竞争者的情况下，就给了QC基金补位的机会。 从理论上来说，在确定进入美国股市的前提下，卢卡的方案的确是最有操作性，而且风险值也是最低的。 但是真的要在现在这个关口将QC基金暴露于世人眼中吗？ 陈大河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第九百八十三章 暗度陈仓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两人的咖啡杯都换了三次，在耐心等待的卢卡期待的眼神中，低头沉思了半天的陈大河终于有了反应。 随着陈大河的缓缓摇头，卢卡眼中炙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目前并不是公开基金最好的时机，但错过这次，真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看着面色微变的卢卡，陈大河轻声说道，“卢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公开基金，公然从美国财阀嘴里抢肉，会有什么后果？” 卢卡闻言顿时一惊，刚才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超过四家顶级金融机构联手，两百亿美元的巨资投入，以美国经济为赌注，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些人绝对不会允许意外因素出现。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暗地里喝汤也就罢了，毕竟这种事情不可避免，凡是在规则内的行为，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直接摆上台面争夺利益，就算这次QC基金能趁他们无暇他顾，大获全胜啃下一块肥肉，恐怕事过之后，接下来要应对的就是来自美国金融财团的疯狂反扑了吧，到时还能有QC基金生存的机会？！当然，论金融战卢卡谁都不怕，但要是天真到以为那些老牌财团会坚守规则，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卢卡顿时满头冷汗，“boss，是我疏忽了，看来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陈大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不重视场外因素向来是欧美金融家的典型特点，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还没有闻名世界的索罗斯重仓狙击俄罗斯卢布，意图趁胜追击将俄罗斯的金融体系彻底击溃，却没想到老毛子的头号大敌美国竟然会突然出手相助，加上老毛子直接耍赖，逼得他不得不断尾求生无功而返，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连索罗斯都能栽一个大跟头，更何况卢卡。 往大了说，金融从来都不只是处在交易市场中，有时候与战争一样，金融斗争也是政治的延续，美国可以打垮苏联，也同样需要一个苟延残喘的北极熊来作为假想敌，顺便牵扯一下欧洲盟友的时间和精力！往小了说，如今整个金融市场的游戏规则都是那群掠食者建立起来的，抢食的时候好歹也要顾及一下这些人的脸面吧，否则就要轮到自己被打脸了。 除了这个原因，陈大河还有一个不能告人的因素。 如今奥利弗与那群人打成一片，眼看就要获得成功赢取信任，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查不出来头的大型基金跟他们争夺市场，任谁都会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而曾经与奥利弗交情匪浅的陈大河，必然是重点怀疑对象之一，而那些人，可不需要证据！ 为了这个，自己已经让杰罗姆放弃美国市场，又怎么可能再搞出一个基金，把自己牵扯进去。 所以，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QC基金，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在美国市场夺食。 不过，不公开基金并不意味着没有机会。 手指在桌子中间的文件袋上敲了两下，陈大河说道，“卢卡，虽然不能公开基金，但你的方案还是可以操作一下，别忘了，原油增产才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 刚才卢卡提出的方案里，另一层意思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做空原油期货为幌子，实际做空股市。 看着那个文件袋，卢卡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恢复，“没错，虽然不能公开，但也可以适当操作，只是不能全资而已。事实上之前我也收到了消息，这段时间欧佩克正在频繁接触，只是无法得到准确的信息罢了，但国际市场上也有不少人猜测他们是不是打算增产，所以现在原油期货价格已经出现了小幅下行，只不过敢下重注赌一把的人还没有出现，如果我用原油期货作为突破口，假装孤注一掷重仓做空原油期货，顺便做空石油相关股票，也是不错的机会，而且这样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就是这样，”陈大河打了个响指，笑道，“美国财团的布局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把全部资金放在美国市场，但只需要两三成的资金量，就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利益，其他的就丢去伦敦和东京股市吧，但要记住，快进快出，以爆发当日为起点，最晚在一周内结束行动，最快的话，” 他没有将香江股市也列入名单，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香江是唯一一个当天就宣布休市四天的交易所，虽然时间变了，但他不能贸然去赌，而且其他市场又不是没有机会，也不差一个香江。 陈大河微微顿了顿，看着卢卡郑重地说道，“如果你有本事，最好能在当天就尽量平仓，能出多少是多少！” 听到这话，卢卡顿时一惊，“这么短？” 话一出口，随即自己也反应过来，苦笑着摇摇头，“对了，他们也只是要借机捞一笔，并不是真的要彻底打垮全球经济，自然会迅速出台措施平复影响，说不定还会立刻转手做多再赚一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外如是！” 通过一场金融风暴，既可以消除一部分美国金融市场上存在的隐患，自己又能趁机大赚一笔，或许顺带还能游说政府多出台几个经济刺激计划，可以说好处全给他们占了，这些人脑袋是怎么长的？！ 只是可惜了那些中小投资者，再次沦为股市动荡的牺牲品，历史总是一次次重复上演，从无例外。 收起仅有的一点怜悯，卢卡再次与陈大河一起商讨行动细节，这次他们真的是要在虎口里拔牙，容不得一丝失误。 当然，所谓的行动细节也只是细纲，具体的执行步骤还需要卢卡回去后布置，所以时间非常紧迫，他必须当晚就走。 临别之时，陈大河突然又给卢卡抛出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卢卡，等这次行动结束，你就将QC基金拆分出一部分，去莫斯科成立一家商业银行吧，这家银行的行长就由你来担任。” 本以为由暗转明无望的卢卡还没来得及惊喜，又瞬间呆住，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陈大河， “莫斯科？苏联？” 看着两眼呆滞的卢卡，陈大河哈哈一笑，“别以为苏联就没有市场经济，除了经济信息，你也要多关注一些时政消息，很多时候极具投资价值的信息就潜藏在这些时政信息当中。” 卢卡晃了晃脑袋，“时政信息我当然会关注，我每天都会浏览大量的新闻报纸，只不过，苏联？难道他们真的要改革了吗？” 第九百八十四章 无限制开放 自从今年的三月份，苏联的一号契尔年科突然病逝，身为二号的戈尔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苏联新的领导人。 紧接着在一个月之后的中央全会上，再次确认了他的领导地位，并首次确立了戈氏改革路线，由此苏联进入轰轰烈烈的改革历程。 这个消息苏联并没有进行保密，也无法保密，所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传遍全世界主要国家，一时间东西两方阵营加上第三世界的无数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东欧。 反应最快的依然还是美国，几个月前奥利弗就跟陈大河谈到过这件事，有大批的经济或金融专家被秘密送往东欧，并带去了数量不菲的资金，意图不言自明。 只不过对于苏联的改革，绝大部分人都还在持观望态度，毕竟几十年的铁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更谈不上信任。 所以此时卢卡听到陈大河突然提出去莫斯科办商业银行，由不得他不吃惊。 尽管这位年轻的老板同样出自红色国度，但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他可不相信只是因为相同的价值观就让老板敢去冒这个险。没错，在他看来去苏联就是无谓的冒险。 陈大河笑着按按手势，示意卢卡稍安勿躁，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从赫鲁晓夫之后，苏联就经历过几次断断续续的改革，最终都无疾而终，所以你对于苏联的这次改革，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对吗？” 卢卡木然地点了点头，“既然您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去苏联？” 改革不是说改就改的，除了投资人关心的政策优势，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改革的持久度，要是改着改着又改回去，那之前的投入岂不是白费了！你一个两极之一的庞然大物，我也搓不圆你捏不扁你，最后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这就是为什么苏联公告改革之后，外界应者寥寥的原因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点，毕竟有前车之鉴呐。 陈大河两手交叉微微用力，目光坚定地看着卢卡，“就是因为多次改革无果，苏联的政治经济已经处于极度困境，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地步，而戈尔与之前的改革者不同，首先，他具有更高的领导力，其次，人心思变，原来的守旧者也逐步转变成为改革的支持者，所以他的改革一定会推进得更快更远！” 嗯，远到嗖地一下子滑出边界，再也不见！ “呃，”卢卡眨眨眼睛，显然还是没有被陈大河说服，带着疑问说道，“只是这样吗？这并不是我们可以立刻去莫斯科的理由，我觉得，还是应该更慎重一些，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稍有不慎，可能这两年我们所有的努力就会化为乌有！” 他老人家一手把QC基金从开始带到今天，不容易啊。 作为一个有操守的职业经理人，他必须阻止老板偶尔不靠谱的想法，哪怕以往老板的表现已经证明他是一个眼光精准，且非常有能力的人，但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不是！那句中国话是怎么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嗯，应该没错。 “当然，我知道这有风险，”陈大河笑了笑，“但高风险也往往意味着高收益，卢卡，你以前了解过苏联金融市场模式吗？” 听到这话，卢卡顿感荒唐地瞪大眼睛，“别开玩笑了boss，苏联有金融市场吗？！他们不都是向上级打报告，然后由领导来审批是否决定让银行放款！您要相信，中世纪的美第奇家族银行都要强过他们一百倍，不，一万倍！” 创立于中世纪末期的美第奇家族是佛罗伦萨的望族，在延续了三百年后，最终因绝嗣而解体，这个出过三任教皇的传奇家族几乎一手推动了欧洲的文艺复兴，留给后世数不清的艺术瑰宝，以及影响至今的，复式记账法！ 由此可以看出美第奇家族在欧洲人，尤其是欧洲银行家心里的地位，所以卢卡的话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贬低苏联金融体系的意思，绝对就是实事求是的真实想法。 对此陈大河也没有作任何反驳，而是笑道，“没错，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但是，卢卡，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一旦戈尔先生放开苏联的金融市场，允许欧美资本进入苏联银行业，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哦？”卢卡的眼睛瞪得一次比一次大，“苏联会放开银行业？！别开玩笑了老板，这不可能！” 在瑞士随便挑个银行家，让他讲讲贸然放开一国金融领域的坏处，他都能写出十张纸来，更别说一个从未与市场接轨的国家，改革没问题，但一开始就开放金融领域的唯一结果，就是经济体系彻底崩溃！ 真当他们这些国际掠食者是吃素的？！想开放金融，先看看自己仓库里有多少饵料可以投食！ 心里暗暗自傲了几秒之后，卢卡突然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对面的老板，“您的意思是，赌他们会放开金融领域？” 陈大河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们已经放开了，戈氏改革的第一步已经着手实施，现在他们就允许外资进入苏联，设立并经营独资的私营公司，在政策上与苏联本国企业平等对待，而对于公司设立的行业限制，他们并没有做任何说明，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听完这些，卢卡当即倒抽一口冷气，好半天之后才愣愣地说道，“boss，看来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苏联目前的改革政策！”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简直就是完全市场化的无限制开放啊。 陈大河微笑着耸耸肩，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他说的话当然没有任何虚假，目前董建磊就在苏联执行第二阶段计划，陆陆续续成立了几十家外资企业，开始向苏联的部分优势行业渗透，为未来搬空这些优质资产做准备。 其实不止苏联，我国在改革初期也没有一份详细的外资准入清单，除了极少数事关国家安全的行业领域，其他都对外资不设防，尤其是到了九十年代之后，外资疯狂涌入国内，投资领域几乎涉及各行各业，甚至连安全领域都有外资份额，直到后来上面发觉不对，才逐步对外资进行限制，涉及安全领域的也迅速清退。 还好，八十年代是小心谨慎，到了九十年代，因为苏联这个前车之鉴，加上九七年东南边几个小伙伴的惨状作为榜样，金融行业一直是国内守护的重点领域，总算没有酿成什么重大苦果。 卢卡带着满脑子的浆糊走了，回去后他不仅要安排好即将到来的股灾投资计划，还需要对苏联的改革做一个详细的了解。 陈大河对于没有立刻说服卢卡并没有任何失望，反正时间还很长，早几天晚几天影响都不大，但他非常有信心卢卡会前往莫斯科，因为任何一个掠食者，都受不了一个没有任何守卫的金库的诱惑。 至于卢卡离开时，问他如果股灾最后没来怎么办？陈大河只给了他一个微笑作为回答，以示信心十足！ 没来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啊！做投资哪能保证没有风险的，历史都被自己亲手改变了，我哪知道那些老美会不会连带国际游资一起坑，反正尽力就好，大不了重头再来呗，区区几十亿美元，亏得起。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不太平 交代完工作，陈大河彻底放松下来，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有几分收获，一半看杰罗姆和卢卡的执行力，另一半就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多等几年而已，自己还年轻，等得起。 只不过他等得了，有些老人家反而耐心差了许多，就在陈大河闲暇之余，继续参观影视城的时候，一身粗布衣，蹬着双布鞋的梁栋晃悠悠地找上了门。 “哎，我说你小子，懂不懂敬老尊贤呐，”梁栋一手捏着烟杆，一手撑着老腰，顶着大太阳喘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好歹我也是捐了款的，不请我去参加开学典礼也就罢了，来香江六七天了，也不见你去拜访我老人家，非得让我上门找你是吧。” 筹建开放大学的时候，马安国为了将一批顶级实验设备运回国内，先后找了檀香山洪门和香江霍先生的路子，结果两边都义务帮忙不说，还慷慨解囊捐了笔款，单是梁栋老爷子自己就捐了一百万美元，虽然没有司徒先生和霍先生多，但对他来说也是大出血了，于情于理，陈大河都该亲自登门表示表示。 可这位倒好，来了香江一个星期，就一直待在这个凤凰影视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见过一两个鬼佬，也不晓得在干嘛。 陈大河一看老人家竟然找过来了，不由得仰头大笑，“哎哟梁阿公啊，哪有像你这样捐了点钱就老挂在嘴边的，那钱可不是我收的，您可赖不到我头上，再说老马可是亲自上门请了您两回，是您自己不去的。” “呸，”梁栋干净利落地啐了一口，“他请的不算，你亲自出马还差不多，反正你就是过河拆桥。” 这当然是玩笑话，就算陈大河亲自去请他也不会去，身份不一样，去了也是尴尬，还不如识趣点好。 “好好，不开玩笑了，”陈大河抬头看了看太阳，摆摆手笑道，“您老亲自过来，总不能用太阳招呼您吧，正好，我这两几天把这影视城逛了好几遍，勉强算是地头蛇，前边儿有家茶铺不错，我请您喝茶。” “哼，”梁栋再次甩了个鄙视的目光给他，左右看看周围没人，才小声说道，“还勉强算地头蛇？第三银行是你的吧？凤凰电视台是让第三银行给收购了吧？凤凰影视城是凤凰电视台的吧？这儿就是你的地头，一点都不勉强！” 陈大河引着他往前走，低声笑道，“阿公，您就为这个事来的？” “为这个干啥，你收购这个那个关我屁事，”梁栋摆了下脑袋，突然嘿嘿笑道，“只不过是某人在这儿待得太久，让有些人七上八下的，放不下心啊。” “嗯？”陈大河脚步微顿，愕然地看了他一眼，“您说的某人，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还是谁？”梁栋叭了两口烟嘴，斜眼瞄着他，“每次你一来香江，饶山就跟疯了似的，这回更厉害，龙江保全几千号人全给撒出去，一点掩饰都没有，比皇家警察还敬业，如今这凤凰影视城里里外外至少有上千号枪手，从这里到机场一路更不知道有多少，逼得三大社团齐齐收缩，保安局那帮蠢货还以为是他们的功劳，一个个上街都趾高气昂的，可把几个小兔崽子给憋屈坏了。” 这时两人走到一家茶铺门口，陈大河顺手虚引，笑道，“您说的小兔崽子，就是去年见过面的那几个？” “嗯，要不然是谁，”梁栋敲敲烟杆，背起双手就往里走，“这不一天几个电话，非得催着我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走，要不然他们生意都没法做啊。” 陈大河仰头打了两个哈哈，能把几个大龙头叫小兔崽子，恐怕放眼全香江也就只有这位了吧。 两人上了二楼，今天这里没人拍戏，楼上冷气开得十足，便找了个靠窗的桌子落座，茶博士奉上一套上好的功夫茶具后便离开。 没等梁栋开口说话，陈大河操弄着茶具，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着上来的图安，“问问老饶，什么情况？” 以前每次过来，饶山都会安排人保护，都是些正常操作，这几天凤凰影视城里人流量大幅下降，影视城里不少人一看就是职业保镖，这些他也清楚，只是真没想到会像梁栋说的那么夸张。几千号枪手，香江什么时候这么不太平了？ 图安坐着动也没动，只是耸耸肩说道，“刚来这里的时候饶哥就交代过，最近香江治安不太好，让我们小心点，估计他也是以防万一吧。” 治安不太好？ 陈大河眉头微皱，回过头便要问梁栋，却发现这位老爷子正满脸骇然地瞪着图安，嘴巴张的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 陈大河敲敲桌子，梁栋听到响声，猛地回过神来，随即指着图安，结结巴巴地说着，“他，返璞归真？宗师？” 跟着陈大河的两个保镖他都见过，一个是叶正根，刚才一直没看到，估计在外围布防，再就是这个图安，可上次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不还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吗，怎么才一年多没见，就跟个普通人似的柔柔弱弱，一副功力全废的样子，但要是功力全废还能做保镖？再想想他家里的那尊大佛，分明就是返璞归真啊，得，这下直接有两尊大佛了。 有这么个人跟在身边，还用得了派别人保护？那饶山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嗯？陈大河耷拉着眼皮，什么乱七八糟的，谈点正事好不好。 那边的图安依旧云淡风轻，抄起筷子准备品尝即将上桌的糕点，似乎没听到梁栋的话。 陈大河再敲了两下，终于把梁栋的视线拉回来，也不管他脸上还没有褪去的表情，淡然问道，“现在香江有什么问题吗？” “啊？”梁栋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要说大事肯定没有，无非就是几个不讲江湖规矩的过江龙，这时代啊，变啦！” 嘴上说着话，可眼神还老是往边上跑，显然还是不能释怀。 陈大河伸手扣扣脸颊，“过江龙？能不能讲话别说一半啊。” 最烦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了，尽吊人胃口。 第九百八十六章 撑腰 梁栋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你想知道也很简单，电视台不是你家的吗，回头看看新闻就知道了。” 陈大河满不满意他可懒得管，现在他满脑子还是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感慨。唔，这事儿要不要通知一下总坛呢？ 这时图安嘴里塞了个虾饺，呜咽着说道，“没事，就是几起劫案而已，那些人不出现就算了，要是敢现身，分分钟叫他们趴下，我也跟饶哥说过不用这么紧张，他就是不听，还说什么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就没再管了。” 劫案陈大河懂，就算不去查，他也知道从今年开始的未来十年，在香江会发生什么，鬼佬大开方便之门，香江几乎成了魑魅魍魉的聚集地，一时间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倒是配得上国际都市的名头。 栋梁精英也就罢了，那些混下九流的简直把这里当成赚快钱发财的宝地，十年时间里大案要案层出不穷，什么O记CID忙个半死，人是抓了不少，但法庭上也放了不少，最后还是靠内地雷霆手段扫了一批，这才逐步恢复治安平稳过度。 嗯，倒是为娱乐圈提供了不少绝佳素材，香江黑帮片也顺势风靡世界。 这些不提也罢，发生了几起劫案，饶山增加人手防卫也属正常。 但做给别人看？给谁看？ 陈大河皱皱眉头，手上动作不停，洗茶洁杯，然后倒了两小杯功夫茶，拿起一杯用托盘放到梁栋面前。 他还在想到底是谁会对自己有恶意的时候，梁栋没好气地拿着烟杆往桌上一磕，“我说怎么大张旗鼓地呢，合着在给你撑腰啊。” 一句话让陈大河回过神来，愕然地看了看梁栋，“你在说我？” 我还需要饶山撑腰吗？难道在这里我的话已经不管用啦？还是有人看自己不顺眼，想来黑的？ 梁栋掏出烟丝点燃，慢条斯理地叭了口烟杆，突出一口浓雾，才说道，“你那个老朋友，就是号称投资女王的那个，这两个月不是卖了不少内地公司给第三银行吗，前几天连电视台都给卖了，外人可不知道第三银行就是你的，就有不少人在猜你们是不是闹翻了，要清理资产呢，还想看你的笑话，结果倒好，你这一来他饶山反倒变本加厉，你说是不是在给你撑腰？！” 呃， 陈大河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龙江保全是属于EO集团的，EO集团在香江也有不少产业需要保护，而且这样一个大杀器自然不可能出售，他也就没跟奥利弗说接收过去，这就成了他陈大河要失势的理由啦？ 那饶山竟然也大张旗鼓地造势，还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还正在想方设法跟奥利弗撇清关系，他却不声不响来这么一招，简直了都！ 陈大河无语地翻翻眼皮，头也不回地冲图安摆摆手，“给老饶打电话，叫他把人都撤了，这种时候就应该赶紧去抢业务，有钱人都怕死，还不趁机多赚几个。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图安放下筷子，从挎包里掏出砖头电话就开始拨号。 那边打着电话，陈大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着梁栋笑道，“好啦，阿公，这下他们总该放心了吧。” “嗯嗯，”梁栋点了两下头，随即身体前倾将脑袋探了过来，“哎，你跟那个外国女老板……” 不等他话说完，陈大河当即老脸一黑，“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梁栋嘿嘿笑着缩了回去，又叭了两口烟，随即笑道，“得，我今天来主要就为这事，既然不是你的意思，人马上都撤了，那我就没事了。” “就为这个还专门跑一趟，打个电话不就得了，”陈大河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倒了杯茶，看着梁栋笑道，“阿公，其实就算今天您不来，过两天我也要去登门拜访的。” “哦？”梁栋脸色一变，“找我老头子有事？” “嗯，”陈大河点着头说道，“有两个，一个嘛，自然是为了学校的事，必须当面感谢，”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里的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您一个。” 梁栋一张老脸顿时笑出了褶子，笑呵呵地端起茶杯，“客气客气，我虽说是江湖人，但江湖人也讲道义滴，教书育人那是造福子孙的大好事，能尽一份力才是我老头子的荣幸啊。” 茶水干掉，陈大河又给他续上，笑道，“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我必须领，而且，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您老别嫌弃就好。” “哦，还有礼物？”梁栋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 话说两人相识几年，他还从来没收到过陈大河送的礼，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惊喜，以这后生仔的身家，一般的东西恐怕拿不出手吧，想到这里，不禁平添几分期待，自然也不会客气。 结果陈大河两手一摊，“还没准备好！” 在梁栋愕然的眼神中，陈大河哈哈大笑，“阿公别着急，我要送的东西就在路上，估计明后天就该到了。” 不等梁栋发问，陈大河手指轻轻戳在桌上，直接揭开谜底，“第三汽车香江经销权，如何？！” 自从马安国跟他说过洪门和霍先生仗义相助的事之后，他就在想要怎么还这个人情，虽说两边都不在乎回报，但他不能拿别人的好意当理所当然，该给的表示一定要给。 这些天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份汽车经销权，只不过和星空电脑不一样，这份经销权只限香江，虽说区域小了点，但用来还人情绰绰有余。 只是第三汽车总部远在欧洲，内部也有一套制度流程，该走的流程走完，再送过来都需要时间，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去拜访梁栋的原因。 果然，梁栋一听，以他混了几十年江湖的脸皮也不禁感觉有些发烫，连忙说道，“这个太重了，你要送我辆车我都敢要，但经销权，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如今第三汽车在香江的4S店几乎成了一处知名景点，每天都有不少有钱人去那里逛一逛，如果他，或者说洪门，能拿到这个经销权，就等于拿到一把打开香江上流社会的钥匙。 的确，他梁栋在香江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但哪怕有洪门的背景，在上流社会眼里，他也不过是个混江湖的下九流，要跟他们平等对话，除非檀香山总坛出来的还差不多。 可要是拿到了这个经销权，情况将大不一样，毕竟做房产玩汽车都是有钱人的生意，开起一间汽车卖场，从此他梁栋也可以成为所谓的社会名流，出入灯红酒绿，往来朱门绣户。 有了这个身份，要是马安国再请他去学校参加什么典礼，他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过去，由此可见这份礼有多重。 第九百八十七章 委托 陈大河也不管他是真客气还是假推辞，笑着摆摆手说道，“阿公，手续都已经办下来了，您直接收着便是，而且，我还有个事儿需要借用一下贵方的路子呢。” “哦？”梁栋脸色一肃，正色说道，“但讲无妨。” 陈大河笑了笑，“还是老样子，我有个集装箱，要从欧洲发到国内，只是里面有些东西不方便见人，就需要借助洪门的路子了。” 梁栋脸色一松，当即拍起胸口打包票，“这事简单，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保证原封原样给你送到。” 刚才他还有点小忐忑，陈大河送出这样一份大礼，生怕他会提出什么为难人的要求，没想到只是送送货而已，这可是他们的强项，举手之劳啊。 至于什么东西他才懒得管，连军火白面他都敢应下，其他的算什么，无非是一些管制物资而已。 陈大河所说的不方便见人的东西，自然就是用来做诱饵的芯片制造设备，当然，真设备没有，那集装箱纯粹就是个幌子。 如果按照真正芯片工厂的建设进度，这套设备往后推一两年也属正常，但既然是钓鱼，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他也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回头随便找点东西往里面一塞，再将大致路线告诉连穆·卡梅伦，如果被截了，或者检查突然收紧，那就说明这个人有问题，如果顺利送到，就表示这个人可以继续用，至于收到之后为什么货不对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是，比如被忽悠了什么的，未必他还敢质疑不成。 方法简单，却也有效，只不过万一成真，洪门可就要损失一条运输财路，所以他才给了第三汽车的经销权，权当是提前当做赔礼了。只不过这些话肯定不能明说，只能稍微隐晦地提醒一下。 “阿公，这东西稍微有点招眼，但也不是损失不起，万一，”陈大河笑了笑，“我是说万一要是有人拦路，还是以人为上，货嘛，直接丢了就行。” “哦？”梁栋也没怀疑，只是眉头微皱，看来这东西似乎不太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简单的东西还需要委托他们吗，而且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未必就不能将东西顺利送到。 尽管信心十足，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明白，真要到了那一刻，负责行动的小家伙也知道该怎么办，放心。” 既然出了力，那汽车经销权的事他也就不再提起，算是应了下来。 一壶茶喝完，梁栋也不多留，便起身告辞。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影视城里各条街道上也有不少青壮陆陆续续走向出口，显然饶山已经下令撤离，影视城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个继续警戒。 一看这情景，陈大河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家伙，还真放了上千号人进来啊，也幸亏这些天没出什么事，不然乐子可就大了。 陈大河背着双手往回走，脑子里想着，洪门的人情算是还了，但霍先生的人情该怎么还呢？ 这位大佬跟洪门可不一样，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可以说富贵双全。自己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啊，难道就提着二两清茶两壶好酒上门聊表心意？ 也就是这时候霍先生正在北戴河陪着首长修养，正好给了自己周旋的时间。否则来了香江岂能不第一时间上门拜访？ “哎，老图，”陈大河回头瞄了跟在身后的图安一眼，“你说一个人有钱有势的，送点什么东西他才会喜欢呢？” 知道内情的图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霍先生，抿嘴皱眉地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他，哪知道他喜欢什么。” 陈大河瘪瘪嘴，就知道是白问，原来叶正根还好，偶尔还能逗逗嘴，后来他们凑到一起跟自己去了瑞士，尤其是还去了趟非洲之后，都变得半天打不出半句屁来，简直就是两个闷葫芦。 算了，还是琢磨琢磨霍先生吧，想了半个月也想不出个好点子，头疼。 如果时间往前推两年，霍老先生肯定是想报复一把英资出口气，但这口气前两年也出了，奥利弗在他的掩护下坑得置地怡和不要不要的，他老人家自然心平气顺，每日里要么打牌逗乐，要么搞搞文体盛会，偶尔北上陪首长聊聊天，日子不要太逍遥。 所谓无欲则刚这几个字，也可以套到他老人家的头上。 这时图安突然说道，“古时候的皇帝坐拥江山，想的就是长生不老，咱家里不是还有几瓶药丸子吗，不如送这个给他？” 陈大河脚步一顿，回过头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咦，看不出来啊老图，你还真有点急智，行，通知老饶，今天就回。” 惠而不费，还能投其所好，这份礼物最适合不过，谁还不想身体好点多活几年不是！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完，要不是为了等授权书和霍先生，他早就要回北金了，现在跟梁栋也碰了面，授权书就让连穆安排人转交，索性直接去北金，在那里再找霍先生拜谢。 图安抿着嘴笑了笑，默默掏出了电话。 要说私人飞机就是方便，几人当即从酒店出发，从香江直飞北金，正好赶回家吃晚饭。 等到了北金，飞机上就有车，也不需要人来接，叶正根直接开车就回了西王胡同。 西王胡同还是老样子，一条平整的青石板路，两边是一座座院门，路上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与其他喧闹的胡同大不一样。陈大河下了车，刚准备进门，就看见自家的门牌号又变了。 “嗯？西王胡同八号？”陈大河挠挠脑袋，诧异地看着自家大门前挂着的门牌号，“不是九号吗？怎么又改了？” 当初买这套宅子的时候，还是西王胡同十八号，后来关三陆陆续续把整条胡同都买了下来，除了转给曾静姝他们几套，其他都在陈大河的名下，这也是为什么胡同里很安静的原因。 都没其他人住，能不安静吗！ 也就是在那时候，将靠近胡同口的几套小点的杂院打通，又到街道办做了登记，十八号就变成了九号。 现在出去了半个多月，怎么又变成八号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惦记 正要伸手推门进去，听到动静的关三吱呀一声把门拉开，笑呵呵地说道，“大河回来啦。杨兄弟上回过来的时候说，九为数之极，这整条胡同都是咱家的，弄个九号不太好，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正好您也算是半个生意人，八这个数字吉利，请示过茜茜之后，就把前边的两套宅子给并了，然后把门牌号给改了。” 他耳目精灵得很，哪怕隔着一道门，陈大河又是小声呢喃，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这样，”陈大河应了一声，点着头往里走，“杨老他这段时间经常来吗？” 杨老就是去年帮陈大河熬制药丸子的那位御医，自打见了关三若无其事地试药之后，就经常往这里跑，只要试制了新药，都会跑来请关三帮忙试药。 听到问话，关三脸上不禁浮起一片苦色，“怎么不来，眼下就在里边儿呢。和以前一样，带了几颗药丸子，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非得吃拉肚子不可。” 陈大河一听，嘴角忍不住咧到耳后根，杨老身份不一般，专业领域内，那是连首长都敢训的人，关三是打不起也惹不起，就只能受罪了。 不过这罪也不白受，关三虽然能掌控自身，浑身上下一丝毛病没有，但对医理完全不了解，杨老针对他的身体情况特意拟了几个方子，平时拿来试的药也都是以调理滋养为主，眼下估计这位老爷子还能比他预想的时间多活几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一看新世纪的景象。 几人走到正院，一位瘦骨嶙峋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廊下哈哈大笑，“哎哟，原来是主人回家了，我这恶客又上门讨嫌来了。” 陈大河抬头一看，正是杨老，连忙拱起手笑道，“哟哟，老爷子看您说的，您这样的贵客我是盼着天天来啊，哪有讨嫌的道理，今儿个您别走啊，咱晚上好好喝两杯。” “嘿嘿，”杨老主动走下台阶迎了上去，“那感情好，” 说着走到陈大河跟前，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关三，压低声音笑道，“你是不知道，关老哥那坛子老药酒我是馋了好久，可每次来他都只给一杯，你说哪有他那样小气的！” 关三嘴角一撇，“我那可是老药泡的酒，论医术我不懂，但要说到酒，就是你不懂，你也就是一杯的量，要是两杯下肚，我怕毒死你。” “呸，我还能毒死？”杨老啐了一口，满眼鄙视地看着他，“我看你就是小气！” 陈大河瞟了互相打趣的两人一眼，眼角的笑容更深了两分，看来这段时间两位老人家处得不错啊。 先让关三陪着杨老，陈大河到后院逗了会儿子，然后洗澡换了套衣服，才去前面作陪。 茜茜还在电视台录节目，安英和她一起，照旧不回来吃晚饭，叶正根和图安回了自己家，佟济兰和郎蓉金贝儿一起在后院带陈子一，所以晚上就是陈大河陪杨老吃饭，关三作陪。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和陈大河坐一张桌子，而且是下首，否则一般都是分开用餐的，陈大河刚开始还说了几回，但他们这些人都顽固不化，也就听之任之了。 饭桌上，杨老先抿了一口老酒，满足地闭上眼睛哈了口酒气，“舒坦，真舒坦。” 陈大河端起酒杯陪了一口，笑道，“上回您过来，不是给您装了一坛回去，又给抢完啦？” “嗨，那可不是，”杨老摇了摇头，撇着嘴说道，“我那一坛子刚抱回去，就让那帮子土匪给抢了去，分得是干干净净，一口没捞着！” 一听这话，陈大河憋着笑不敢吭声了，杨老嘴里的那帮子土匪他也知道，最大的一个就是首长本人，惹不起惹不起！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他还跟杨老提过一嘴，请他送几坛子酒过去，或者每次多给他两坛，结果被杨老一口回绝，只是说每月一坛就好，就当是他讨的，自己馋了，就跑这儿来喝两盅，挺好。那些老人家也是，非得抢杨老的酒，也绝不跑他这儿来打秋风，硬气十足。 嗯，张老爷子除外，每周一坛必不可少，还美其名曰是外孙女婿应给的孝敬。那可是二十斤装的坛子，其实落到他手里还不到两斤，剩下的也都被分了。 总的来说，他们两个，再加上一个罗东升，这三位就是紫禁城里老药酒的主要供应商，属于众星捧月型的，走俏的很。 一口酒下肚，身上血气上涌，杨老那略显苍白的脸庞顿时红润了几分，略过刚才的话题不提，看着陈大河笑道，“小陈呐，自打去年给你熬了几批药丸子，这眼看着就一年过去了，我这一年是硬忍着没打扰你，怎么滴，如今你那老药，有没有多收几根？” 陈大河当即嘴角一撇，“老爷子，我说你怎么老往这儿跑，看来请三爷试药只是顺便，主要还是惦记我那柜子里的老药吧，那我跟您明说，没有！” 好家伙，去年为了给他认的那帮老爷子调理身体，几乎把攒了几年的老药都给掏空，用血亏形容都算轻的，这位倒好，直接惦记上了，竟然还想跑来再捞一把。真当百年老参是野草，满山遍野都是啊。 “没有？”杨老一听，当即急了眼，“少蒙我，你那本家不是三天两头往这儿送东西，难道就没几颗好药？！再说我又不白拿，大头还是给了你，我就收点零头当苦力钱还不成啊。” “嘿，您老是有备而来啊，”陈大河没好气地看着他，“陈刚是经常往这儿送东西没错，药材也有，但跟去年您拿走的那批同样档次的，还真没有。” 以前董建磊还在的时候，陈大河资助了一帮老兵办了家山货公司，陈刚就是这家山货公司的负责人之一，常驻北金，同时也负责给他送货，什么毛皮、药材、香料、干货之类的就没断过，别的不说，单是硝制好的皮毛就堆了几屋子，估计再过两年他那二十几套宅子都快不够用了。 杨老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好半天又忍不住确认了一句，“真没有？” 陈大河两手一摊，摇了摇头，“真没有！” 随后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就收到的那些药材，大部分也都泡了酒，您老现在喝的就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杨老总算是信了几分，遗憾地摇着头，“怎么就没有了呢，我又翻出俩古方子，没药材可怎么弄啊。” 第九百八十九章 闲聊 陈大河说的话，杨老终究还是信了，也对，单是他自己从这儿抱走的药酒，就需要不少好药材，何况自己抱走的只是个零头，老张老罗那边更厉害，再加上他们自己家消耗的，算下来这儿用掉的药材的确不是个小数字。 这些可都是上等的野生药材，虽然比不上去年那批百年老药，却也是市面上难求的上品，早知道就不要酒了，直接拿药材多好，还省得被人劫。 杨老就这点好，没有的东西再想也不强求，不跟罗老头似的，死皮赖脸地硬要，还说什么没有不会去找啊！ 听听，人言否。 嗯，或许也跟关系没到那一步有关，有句老话说的好，越老越小，这些老爷子在外人面前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亲人面前却跟小孩儿一样，得哄着，如今杨老跟他也只能算忘年交，比起罗老他们还是差了一截。 一顿饭吃完，陈大河安排刚回来的叶正根，开车将他老人家送回去，没有老药，就给了一大坛子老酒，这回杨老倒是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 转眼过了两天，霍老陪着首长回了北金，陈大河收到消息，当即将补元养精的补元丸拿了三瓶，女人专用的养颜丸拿了一瓶，放到一只檀木盒子里装好，底下是一层丝绒，瓶子间也用绒布塞紧保证安全。 低头想了想，又从柜子最里面摸出一只黑色的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子，找了只小瓷瓶装上放进去，这种吊命救急的丸子他也不多，杨老总共才做了三十多颗，得紧着点用。 在他眼里，就这只盒子可比送给梁栋的汽车经销权价值高多了。 到了霍老下榻的国宾酒店，陈大河话还没说，先笑呵呵地把盒子放到霍老面前，这才笑道，“霍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霍老看了他一眼，将盒子打开，一排五只颜色不一的瓷瓶出现在眼前，随即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道，“这是陈氏老药？” 陈大河闻言一愣，陈氏老药？什么鬼？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霍老也是一愣，“难道不是？那是什么？” 另外两个不清楚，但那白色瓶子分明就跟他见过的陈氏老药一模一样啊。 陈大河摸摸后脑勺，指着瓶子说道，“补元丸，养颜丸，还有两颗救心丸，您说的陈氏老药我倒没听过。” 霍老一听，顿时昂头大笑，“你自己家的东西，你自己都不知道？” 这分明就是陈氏老药嘛，而且还多了两种没见过的。 此时陈大河才从霍老嘴里知道，他去年送出去的那批补元丸，使得那些个老爷子一个个枯木回春，由此风靡四九城，凡是到了一定层次的，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因为始作俑者是他，有好事者便给这药丸子取了个陈氏老药的名头。 若不是有杨郑赵三位炼制药丸的老御医作保，说他陈大河手里也没什么存货，恐怕他那门槛都要被踏破。 倒是后来也有不少人想再请杨老出手炼制药丸的，但一看那方子上的药材，都吓得缩了回去，反倒对他能凑出那么多极品老药佩服不已，他陈大河身家厚实的传言又坐实了几分。 到了最后，霍老指着他笑道，“也就是陈生你不在体制内，否则起码也能混个八面玲珑四方皆友啊。” 陈大河苦着脸摆摆手，“您这一说，我就更不敢在体制内混了，这批药丸子估计也是最后一批，用完就没，我要靠这个吃饭，到最后肯定是四面皆墙无路可走。” 升米恩斗米仇，给到最后没东西给，可不就成仇了么。 霍老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别的不提，单是他委托老李老罗两位送给首长的那一盒子，就足够他平安无事，岂有无路可走的道理。 只不过眼前这位不爱进体制的事，他也从旁处听过几分，开始还有些人说闲话，后来还是首长开口，说职业不分贵贱，只要为国家做贡献就是好同志，再说不爱当官好，说明不是个官迷。这才给陈大河定了性，起码在公开场合说闲话的没有了。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陈大河还没开始送药丸呢，可见从一开始首长对他的印象就不差，要不然后来也不会收那一盒子药。 随后陈大河又介绍了另外两种药的用法功效，霍老才满心欢喜地收了起来，这东西宝贝得紧，可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少不了被人讨要。 图安猜的没错，若是陈大河送点别的东西，他也会收下，但最多就是普通的客套，哪有这种养身延年的宝贝来得称心如意。 闲聊完毕，陈大河才提起正事，“霍老，深阵开放大学筹建，先是承蒙您在首长面前美言，才顺利拿到办学许可，后来又出钱出力，所以这次我来是专程拜谢的。” “哎，”霍老连连摆手，板着脸说道，“陈生说这话就客气了，办大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虽然没有陈家根先生兴办集美的魄力，但敲敲边鼓还是可以滴。而且当时你不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哪能避开英国人顺顺利利到北金，真要算起来也应该是我还人情，至于出钱出力更不值一提，” 说着还指着陈大河哈哈一笑，“先说好，不值一提归不值一提，那药丸子我是不会退的啦！” 两人相视一眼，不禁一起昂头大笑。 这次陈大河过来也没什么正事，心意送到，便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 霍老如今跟几十年前不一样，那时候是拎着脑袋挣钱，现在他贵为香江沙皇，全香江的地产业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而地产又是香江最赚钱的行当，可见财富于他已经算不上什么，所以晚年除了为国事奔波，基本上都是醉心于文体慈善之类，陈大河便将话题往这方面引，什么奥运亚运足球篮球一通闲扯。 聊到最后，也没谈什么正事，陈大河来之前，还想着要不要跟霍老在生意上合作一把，比如建个影视城，搞搞体育联赛都是可以的嘛，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发现这位老人家如今是真没把心思放在事业上，甚至有些避讳的意思，到这时陈大河也熄了跟霍老合作的想法，简简单单地做个忘年交便好。 尽管如此，某些关键时候，两人还是可以互相搭把手的，所谓的人脉关系不就是这样么。 第九百九十章 喜讯 时间转眼过了一周，这天陈大河总算等到期盼已久的消息。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在美国和沙特接触大约一个月之后，欧佩克内部终于达成一致，于这天早上九点，正式对外宣布原油出口增产计划，而作为增产的主力军，沙特将出口量从两百万桶每日，逐步提升到一千万桶每日的标准额度，数量与刘建设送来的资料完全一致，而由此引起的后果可想而知。 维也纳比北金时间晚了六个小时，又正好比纽约时间早了六个小时，此时美国时间采用夏令时，在纽约股市开盘的时候，北金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可惜这时候没有网络，长途电话依旧很难接通，陈大河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电视剧，心思却飞到了万里之外。 奥利弗到底会不会在这天动手呢？如果是她做决策，自己应该不会猜错，可这里面还有另一帮老狐狸在，他们会不会胃口太大，将国际游资一起吃？ 要是自己猜错了，QC基金起码得损失三四十亿，等于这几年全部白干了呢。 虽说在卢卡面前淡定得很，但好歹也是几十亿美元啊，要是这次受挫，金钱损失是小，影响后续计划开展事大啊！ 有心想给杰罗姆或卢卡打个电话，却又有些患得患失，算了，还是等等吧，反正该来的总得来，要淡定。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陈大河一起床就打开电视。 央视开播不久的早间新闻里正播放节目，一条条国内信息过后，终于等到国际消息。 第一条，欧佩克宣布增产，国际原油价格应声下跌，原油期货跌幅更是超过百分之十四。 第二条，继伦敦股市小幅下挫之后，美国纽约股市遭遇一九二九年以来最大单日跌幅，在原油价格下跌，以及取消出口关税优惠补贴的传言影响下，道琼斯指数一天之内重挫了508点，跌幅达百分之二十三，消息传开，全球主要金融市场集体跳水，这一天被金融界称为黑色星期一！ 耶！ 陈大河顿时双手紧握，脸上笑开了花。 还好自己怂恿徐老爷子鼓动央视多与国际接轨，增加一些国际新闻报道内容，除了借鉴好的经验，也可以多报报国外不好的东西，算是告诉那些一门心思出国的人，外国的月亮不一定圆。眼下不就用上了吗，要不然等杰罗姆他们的消息，还得多煎熬几个小时呢。 尘埃落定，就等卢卡那边收网数钱，陈大河不禁心情大好，抱着刚洗漱完出来的茜茜转了个圈圈。 “呀呀，慢点儿，”茜茜红着小脸，扶着老公的肩膀站好，“什么事儿啊，看把你给高兴的。” 陈大河吧唧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呵呵笑道，“当然是好事儿，你老公又赚钱了。” 茜茜撅了掘小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老公赚钱不是很正常吗，看你乐的。” 陈大河老脸一垮，咱媳妇儿什么时候这么淡定了？ “嘿嘿，”茜茜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老公最厉害了，乖哈，我要去上班了，晚上回来再听你说，拜拜。” 说完便撒腿往外跑。 陈大河摸摸脸，嘿，原来也没那么淡定嘛。 得，老婆去上班，咱也该干点儿正事，这段时间为了等这条消息，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眼下事随人愿，也该去圆圆别人的心愿了。 随即扯了件上衣披上，连早餐都顾不上吃，招呼已经晨练完毕的叶正根图安两人便出了门。 墨绿色的防弹伊法越野车穿过街巷，拐进东城一条安静的小巷，这辆车早已挂了号，巷口的警卫直接放行，随后稳稳当当停在张家大院门口。 叶图两人在车上等候，陈大河下车就往院里钻，“姥爷，我来啦。” 张老爷子的声音在院内响起，“喊什么喊，大清早咋咋呼呼的，吃了么？” “没呢，”陈大河嬉皮笑脸地到石凳上坐下，抓起一根油条就开啃，同时还左顾右盼，“就您老爷子一个人在啊。” “嗯，可不咋地，”张老爷子招呼警卫员小赵拿副碗筷过来，随后将碗里的豆浆一口喝干，扯起毛巾擦了擦手，“你小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有事儿？” “嗯嗯，”陈大河点着头，接过小赵递来的碗筷，毫不客气地给自己舀了碗豆浆，随后说道，“猎人学校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批学员已经进场，您看什么时候安排人过去。”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在刘建设的启发下，陈大河决定抢黑水的生意，弄个猎人学校出来，并挂在第三银行名下，打着保护旗下产业的旗号，对外招揽各国特种部队退役精英训练特战人才。 当时张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立刻要了一批名额，随后从全国军区挑选好苗子，最后选出35名精英，如今已经集训了两三个月，就等猎人学校开张便送过去。 这个月初的时候，陈大河就收到刘建设送来的消息，猎人学校已经组建完成，主校区地点就放在南苏丹地区，另外在非洲其他地区还有几处训练场地，都是原来旗下佣兵团用过的，只需要改装一下就可以，再加上国内卖过去的军火也全部到位，所以才能这么快完成。 至于教员方面，从英法德等国也招揽了几十位退役人才，虽说国籍不同，但他们这些人的训练手段基本类似，互相学习借鉴嘛，可以理解，所以教材也很快搞定，就等学员到位了。 目前对这个猎人学校感兴趣的还真不少，英法德西几国都选派了学员参加，只是人员还没有全部到齐，此外还有一些国家或组织正在了解接触，所以陈大河也不着急，等到今天才来通知张老爷子。 本以为这位便宜姥爷听到消息会比较开心，可张老爷子闻言，手上一顿，随即将毛巾丢到桌上，诧异地看着陈大河，“这才三个多月吧，怎么这么快？” 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家孙女婿，又帮着卖了一批旧货挣了不少美元，老爷子这条毛巾就不是丢在桌上，而且直接扔他脸上了。 建一个军事基地需要多长时间？还是海陆空齐全的特种训练基地？ 才三个多月而已，就跑过来说建成了，有这么不靠谱的吗？到底能不能用啊？ 这一刻老爷子心里隐隐有一丝后悔，该不会这小子嘴上放卫星，玩了把大忽悠吧？！ 第九百九十一章 憧憬 虽然张老爷子眼珠鼓起，一脸不愉的样子，但陈大河一点也不着急。 嘴里嚼着油条，笑呵呵地说道，“时间短是短了点，但只是改建的话，还是足够的。” “改建？”张老爷子眼神再变，“用什么改建？” 那批军火就是第三银行采购的，虽说是打着转手贸易的旗号，但鬼知道他们转出去的是大头还是小头，莫非很久之前他们就在非洲养私兵？否则哪来的军事基地可供改建？一家银行，养私兵想干啥？！再想想这个猎人学校，似乎别有内情啊。 “佣兵团驻地啊，” 陈大河耸耸肩，他可不知道老爷子脑补了这么多，顺手端起碗把豆浆喝完，等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道， “刘建设他们不是在非洲做佣兵吗，第三银行请他牵线，找了几个地点合适的佣兵团驻地，直接花钱买下，丛林、湿地、沙漠、海岛、城市街巷各种地形都有，反正那些干佣兵的出来拼命也是为了赚钱，现在不用拼命，只是换个地方驻扎而已，就能赚到一大笔，他们当然乐意了。” “哦，”张老爷子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钱可真是好东西，军事基地都能买！ 如果是用原有的军事基地进行改造，确实会快一些，虽然第三银行的效率极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才打消了疑虑。 陈大河还在继续介绍，“教官团是从英法德以几国请的人，都是退役的特战精英，虽然因为年纪原因不能再上一线，但实战丰富，经验老道，用来做教官还是很不错的，另外还有十几个从苏联跑出来的现役精英，也一并招了过去充当教官，这样既有对比，也可以借鉴。” “还有老毛子？”张老爷子眼睛一亮，眼里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等于是把两大阵营的高手都收揽了？” “嗯嗯，资本世界，有钱就行嘛。” 陈大河又啃了一个包子，咽下半碗豆浆，才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笑着说道，“这两拨人可以说包含了目前世界上主流的特种战法，把他们放到一起，说不定可以产生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而且，他们还会分成两组轮训，一切从实战出发，经常组织两军对抗演习，等咱们的人过去，应该可以学到一些东西。” “呼，”张老爷子彻底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叹道，“何止学到一些东西，能亲眼看一看国外的军人训练对抗，对他们的思想冲击才是最大的收获，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部队，难啊。” 陈大河抿抿嘴，不敢吭声，这话好接不好说，好说不好听呐。 没听到回应，老爷子也不管他，自己就这么呆坐着，似乎在回忆当年的辉煌后来的狼狈，又似乎憧憬等这拨人取到真经回来，能对老部队有多大的帮助。 片刻之后，老爷子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小子，这事儿干得不错，要是顺顺利利的，不，只要第三银行不挖坑，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陈大河嘴角上翘，也就是屁股后面没有尾巴，否则能竖成一杆旗。挖坑是不可能挖坑的，这种事情挖了坑，那埋的只会是自己。 张老爷子此时兴致颇高，拍着石桌子说道，“从实战出发，肯定会有战损，但只要能回来大部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这边教，那边继续派人去学，要不了几年，咱们就能把战力练回来，要是再发生大战，就不会损失那么多好小伙儿啰！一边练战力，一边发展经济，改进装备，等咱们重回世界第一，看看老毛子老美还敢不敢叫嚣！” 先抗日后解放，接着在家门口同联合国军干了一仗，打得对手是抱头鼠窜，老一辈的陆战兵心里就有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魄。 可前几年爆发的那场战役，却给他们敲了当头一棒，几十年没有睁眼看世界，原来我们已经落后这么多了吗？ 如同国门初开时，国人看见外面的花花世界，有的人眼花缭乱，恨不得立刻跳出去，而有志之士却知耻而后勇，咬牙切齿奋力直追，希望能一点点缩短差距，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就能超过他们。 普通人尚且如此，这些百战生还，心气更胜一筹的老兵更不用说，无时不刻不惦记着练好兵练精兵，重回世界第一。 但练精兵不是说练就能练的，和搞学术研究一样，得讲科学，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嚼碎了消化了，形成自己的东西，改进自己的不足，才能一点点地追上来。 可惜同普通行业不一样，他们还可以派人出国留学直接学习，但谁会允许咱们的军人去学他们的东西？ 还不是只能死劲睁大眼睛，看看外面别人在做什么，然后照猫画虎慢慢研究，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慢不说，还不一定能取得好的效果。 所以此时第三银行的猎人学校就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切切实实感受国外一流军人一流战法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岂能不让张老爷子为之发狂？！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听陈大河说，只花了三个多月就建好基地，便有些生气的原因，关心则乱呐。 就在陈大河看着老爷子兴致勃发，感怀往昔的时候，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小子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陈大河看着健步如飞的张老，忍不住咧嘴直笑，不用说，他这是安排送人出去的事了，几十岁的人还是个急性子，一刻都等不了。 不过也是，军人可不能慢，慢了就会挨打。 陈大河坐着没动，这里面也没他什么事，甚至没刘建设的事，自从猎人学校组建开始，刘建设就隐身幕后把控大局，具体事项都是由第三银行安保部来统筹执行，各项工作都有专人对接，国内安排的人直接跟这个人联系就好。 此时国内选拔出来的精英所有出国手续都已经办妥，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安排专机直飞南苏丹，现在老爷子就是去安排这个命令发布。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等老爷子出来，还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小子，办妥啦，今儿个老夫高兴，中午就留这儿陪我喝两盅。” “好嘞，” 陈大河拍拍大腿站起来，此时此刻，确实值得举杯。 第九百九十二章 论兵 可惜，现在还是早上，距吃中午饭还早得很，但老爷子兴致来了，便叫警卫员去外面买了几包卤肉，再从屋里抱了一瓶老酒出来，拉着陈大河就开整。 看着面前琥珀色的酒液，陈大河咧嘴一笑，这不是自家泡的老药酒么。 这种药酒不仅劲大，而且还有较高的药用效果，是不能随便喝的。平时警卫员不让他多喝，见老爷子倒了一杯便要收走，结果被挥手赶开，“今儿个老子高兴，别拦着。” 陈大河看着苦瓜脸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会看着。 可一开始就看不住啊。 “来，小子，”张老爷子一手举着酒瓶，一手拍开陈大河伸过来的手，给他倒满，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郑重地对着他，“这杯是姥爷我敬你的。” 不等陈大河反应过来，便一口闷掉。 陈大河赶紧按住酒瓶，“哎哟，姥爷，姥爷，您这是干啥啊。” 长辈敬晚辈酒，那不乱套了吗。别看他跟李老他们平时嘻嘻哈哈的，但还从来没让几位老爷子敬过他酒，这是原则问题。 “今天不一样，”老爷子一巴掌把他手拍开，接着又倒了一杯再次举起，“这杯是代我那几个弟兄聊表心意。” 又是一口闷掉。 得，这下就是两张苦瓜脸了。 第三杯， 老爷子又举了起来，脸色格外郑重，“这杯，是老首长特意交代，敬你的。” 看着连干三杯的老爷子，陈大河脸苦得能滴出水来，吓得连老爷子的话都没在意。 千万别出事儿啊，否则俺这小身板可担待不起。 还好，三杯下肚，老爷子也不举杯了，只是给自己斟满，慢条斯理地吃起了菜。 这时陈大河才反应过来，可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部队上几位领导，连带首长委托姥爷表达心意，眼见着姥爷酒都喝了，他还能说什么，也只能一手抓起酒杯，一手握住酒瓶，连干了三个，又倒，又干了三个。 “好，”张老爷子也没拦着，乐呵呵地喊了一声，终于端着酒杯慢慢舔了一口，随后笑道，“你也不要觉得受不起，换做任何另外一个人促成了这事儿，这三杯酒我也是要敬出去的，你是不知道，只要这帮小伙子但凡能学点儿东西回来，晓得么，” 老爷子说着眼眶突然发红，“就能救下几千几万条命！” 论打仗他们从没想过输，但他们要的是更小代价的赢！ 陈大河低下头，半晌没吭声，许久之后，才抽抽鼻子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老爷子，我是不懂练兵啊，不过我觉得，除了跟外国人学，咱们自己老兵身上也有不少好东西，如果能发掘发掘，其实也不差。” 别人不知道，反正在他眼里，董建磊饶山刘建设这帮人的本事都不差，当初第一次去香江的时候，董建磊就一人拦着七八个古惑仔，丝毫不落下风，饶山呢，坐镇龙江保全公司，手底下几千号精兵强将，没几分本事能服得了众？再说刘建设，前年在苏黎世，能避开四个训练有素的法国退役精英，潜入自己的办公室，最后还差点瞒过叶正根，就可见自有一手绝活。 所以不是咱内部没能人，只是没能好好用上罢了。 张老点了点头，“早就在做啦，但没个对比，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内部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索性便没解释。 陈大河抿着嘴，“做了总比不做强，另一个，军事训练也是体育运动的一种，咱们国家的体育水平也不差，去年奥运会还得了不少金牌，您看看是不是可以请几个运动方面的专家，对咱们的新兵训练挑挑毛病，起码可以做一套科学点的训练方案呢？” 对部队新兵训练他不懂，但前世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说的就是七八十年代，无论新兵还是老兵，绝大部分训练之前竟然连热身运动都不做，直接拉上去就是高强度运动，而官兵竟然习以为常。 其实稍微懂运动的人都知道，这种方式很容易造成身体损伤，如果能改进训练方式的话，或许对部队战力的保持起到很好的作用。此时受老爷子影响，谈到了这里便顺嘴提了出来。 “咦，这个想法不错，”张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新兵通过科学训练，扎实基础，内部选拔能人推广经验，等那帮小子回国，再教大本领，这样也是分初中高逐步提高，我看可以！” 于此同时，老爷子便决定，今天就去找那个同样姓张的兄弟好好谈一谈，等定好方案就找首长汇报。 几杯酒下肚，加上刚才受了老爷子的影响，情绪有些激动，此时陈大河也开始有些上头，心里有些话便憋不住地想往外倒。 只见他端着酒杯一口干掉，满脸通红地对着张老爷子说道，“姥爷，其实啊，在战斗力方面，我总感觉您们有个误区。” 嗯？ 啥？战斗力有误区？这小子还懂军事？ 一听这话，老爷子不高兴了，但看看外孙女婿两眼朦胧的样子，脸上不动声色，随手挑了块卤肉丢到嘴里，轻声说道，“哦，什么误区啊？” 虽然他不认为陈大河会懂战争，但这小子古灵精怪，老李老罗不止一次说过他思维灵活不拘一格，经常能提出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观念，今天就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误区就是唯人论，”陈大河放下酒杯，一手伸开，另一手掰起了手指，“所谓的唯人论，便是以人为本，极度重视战斗兵员数量、单兵素养和将领的指挥素质， 您看啊，建国前后，咱们讲的是人海战术，名将率兵团打大仗，这就是唯人论的典型例子，虽然后来打了场朝鲜战争，明白了后勤的重要性，但对人海战术还是没有任何冲击，对不对？” “嗯，”老爷子眼睛皮微抬，瞟了他一眼，拿起酒瓶默默给他满上，“有什么问题吗？” “以前是没问题，但是以后会有问题，我也不是说唯人论完全不对，” 陈大河此时也有点来劲了，抿了一口老酒，咧着嘴说道，“打仗，打的是双方实力，在战争双方武器性能差距不大的时候，人，也就是单兵的素质，和数量，可以弥补这种差距，这个时候，唯人论是没错的，其实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但当科技继续发展的时候，战争双方武器性能尽一步拉大，直到一个临界点，过了这个临界点，人的素质就不足以弥补武器性能的差距，这时候想打胜仗就很困难了！ 直白点说，就像猎人学校训练出来的那种兵王，哦，我姑且叫他兵王哈，给您十万二十万的兵王，并且单兵装备齐全，后勤保养到位，就是咱们国家条件这种，也不一定能打赢一场不对称战役！” 第九百九十三章 推演 不对称战役？ 张老爷子准确地抓住这个从未听过的新名词，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大河，反手给他的酒杯满上，“哦？这么厉害？二十万兵王都打不赢？那什么叫不对称战役啊？” 果然老李老罗没瞎说，这小子确实有点儿东西，单是这个不对称战役就值得一听，今儿这酒没白喝。 “不对称战役，就是，”陈大河打了个酒嗝，晕乎乎地说道，“比如说，让您老，率领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集团军，去和一帮手持弓箭木棍还没有防具的非洲土著打仗，这就是不对称战役，您想想，就算这个土著部落有几十万训练有素的战士，还例不虚发百步穿杨，他就能打得赢吗？” “打不赢，”张老爷子哑然失笑，“不过，导弹原子弹我们都有，这地球上还没有一个跟我们实力差距如此之大的对手吧！” 真不是他自傲，他就是打那个年代过来的，早些年没少吃装备落后的亏，看见飞机就藏，遇上大炮就躲，四几年岛国上空爆炸的两颗原子弹，更是给所有人上了一堂课。 所以建国之后，为了在国际舞台上挺直腰杆，国人不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研发两弹一星，不就是为了不让陈大河口中的那种不对称战役出现在自己眼前？先辈的血汗没有白流啊！如今虽说还是落后，但在尖端武器上面，咱们自认不输于人。 所以陈大河所说的那种现代武器对弓箭的情形，绝不会出现在己方身上！ 本来他还想着陈大河会不会提出什么惊世之言，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倒是整出个新名词，还不对称战役，嘿嘿。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行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要重视科学重视装备吗，这个我懂，首长更懂，要不然他会那么重视教育？放心吧，来吃菜，看你这孩子喝的。” 说着给他碗里夹了几块肉，就算要套话也不能整得烂醉，否则外孙女那儿不好交代。 “唔唔，您不懂，”陈大河此时倒来劲了，将碗里的卤肉丢到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美国有个星球大战计划，您晓得啵？” “晓得啊，”老爷子端着酒杯小嘬了一口，“我记得当时还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伙儿吵成一团，讨论要不要跟进，后来还是李老头和罗老头一起交了份分析报告，说是这份计划对我们影响不大，主要是针对苏联的，反倒是如果贸然跟进了，会影响咱们经济发展，首长也认可了他们的推论，后来就慢慢消停下来，哎，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嘿嘿，”陈大河嘴巴一咧，他当然不会说星球大战计划和李罗两位的报告都出自他之口，只是笑道，“那您知道星球大战计划的内容么？” “嗯，当然知道，”张老爷子张口就来，“就是一个什么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战略防御计划，现在好像还搞得风风火火的，花了老鼻子钱，不过按他们的计划进度，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开始部署吧。” “您说的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部，”陈大河竖起手指点了两下，“兵法上有句老话，善守者必善攻，一颗导弹，从发射到升空，再到巡航和击中目标前的末端期，美国计划分四个阶段对导弹进行拦截，您就不想想，一旦这种技术成熟，他们可以随意拦截一枚飞行中的导弹，那还有什么目标是他们打不中的呢？！” 嗯？ 听到这话，张老爷子顿时汗毛倒竖，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伸出去夹菜的手僵在那里，眼睛微微闭上，死死地盯着陈大河，“这我倒是没注意过，你说清楚点。” 之前他们讨论星球大战计划的时候，都是在争论要不要跟进，其实很多人连情报资料上一系列的技术名词都没弄懂，就晓得那是美国挑衅的战书，只不过被下战书的不是他们而已。 此时陈大河一句话突然将他惊醒，对啊，连飞行中的导弹都能拦截，还有什么目标是他们打不中的呢？ 只是，这个星球大战真有这么厉害？ “好，”陈大河顺着酒劲点了下头，“总的来说，一套导弹拦截系统，包含了预警和拦截两条主要内容，先说预警，怎么预？发射侦查卫星，放预警机机动监测，安装大功率地面雷达全天候监控，通过多层次手段，这边导弹还没架起来，那边就收到了消息，连你的军事基地位置、军力布置，导弹型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预警！ 再说拦截，天上，” 陈大河摇头晃脑地左手指天，“有天基定向能武器，比如什么各种各样的激光器、中性粒子束武器，以前都是科幻片里才有的东西，现在都已经进入实际研发阶段，地上，陆基和海基导弹，都是现成的，再加上正在研发的超高速电磁炮这类动能武器，利用多种手段对敌方导弹进行精准拦截。 导弹速度再快，那也是相对而言，它能快得过激光、电磁炮？就算是同类型的导弹，只要能获取它的飞行轨迹，中途拦截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张老爷子放下筷子，又给他倒满酒，放下酒瓶，两臂撑在石桌上，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么说确实挺厉害，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两军交战，他那种反导系统，是怎么用到实战中的？还能对我们形成不对称战役？” “刚才不说了吗，”陈大河晃晃脑袋，“先监测预警，然后放导弹洗地，管你什么精兵强将飞机大炮，一通导弹轰过去，然后战争结束！” 虽然陈大河说得很清楚，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些，没能领悟出一个清晰的概念，想了想说道，“这样，咱们来一场沙盘推演，我是红方，战力就对比国内，你是蓝方，战力就是对比美国，就按那个星球大战计划的标准，咱爷俩演练演练，怎么样？” 沙盘推演？ 陈大河茫然地摇摇头，“不会。” 那玩意儿正常人谁会啊？！ “没事儿，不会我教你，”说着便站起身，走到陈大河身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拉着就往里间走，同时冲边上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立刻掏出一只报警器按下警铃，随后跑到门口站在那儿警戒。 到了房里，脚步踉跄差点被拖倒的陈大河终于站稳身子，抬眼望去，只见周围墙上挂着三幅地图，两张国内的，一张陆地一张海图，剩下一张世界地图，就剩有窗户的那面空荡荡。 再看房间内部，一只硕大的沙盘被摆放在房间中央，完全依照我国地形制作，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第九百九十四章 碾压 也不管陈大河在那儿发愣，张老爷子自顾自地从沙盘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大盒道具，随后分出一部分一样样插在沙盘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陈大河也被沙盘上的道具所吸引，虽然他不懂沙盘推演，但那些道具样式倒也简单易懂，红旗蓝旗代表军力，坦克飞机战舰模型更不用说。 等张老爷子摆放完毕，将一把蓝旗塞到他手上，随后指着沙盘笑道，“看看，现在我是红军，是守方，你是蓝军，是攻方，现在你来进攻。” “啊？”陈大河两眼茫然，看看老爷子，再看看沙盘，“怎么攻？” “就是这样攻啊，”老爷子还以为他在推辞，顿时将脸色一板，瞪着眼睛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卫星预警机雷达，什么天级武器地级武器的，拿出来啊。” “哦哦，”陈大河晃了晃脑袋，勉强回过神来，看着零零散散插了几支红旗的沙盘，忍不住挠挠脑袋，“不对啊，您不是说按咱们国内的军力做参照么，就这么点儿啊？” “你傻啊，”老爷子眼睛一瞪，“兵者，诡道也，这只是明面上的，剩下的都让我藏着呢。” “藏着？”陈大河看着他眨眨眼，“藏哪儿？” 哎哟喂，老爷子一拍脑门子，刚才还在心里夸他，没想到这小子果然是个半吊子，我要告诉你藏哪儿，那还打个屁啊。 看着满脸无言的老爷子，陈大河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嘿嘿一笑，“行，我明白您的意思，就是保密呗，不过我得跟您说，除非您把军力都弄山洞地道里边儿去，否则天下的卫星一照，什么都能给您找出来。” 说着顺手抓起几根红旗就往沙盘上插，“经我方卫星侦测，红方在这里这里这里这里都布置有大规模军力，” 嘴上说着话，眨眼间旗子就插满沙盘。 “哎哎哎，哪有你这样的？”老爷子顿时着急了，“你这就是瞎胡闹！” 那边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边陈大河手上不停，“这不是瞎胡闹，而是科技手段，卫星侦查是未来信息化战争的第一道程序，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侦查就是第一位，以美国目前的科技水平的确很难把所有的军事基地都找出来，但是，” 将手上最后一根道具插上，陈大河转身对着老爷子，满脸肃然，“随着星球大战计划的开展，要不了几年，这种手段将成为常规化，您老自己想想，在咱们国土上空盘旋着十几颗侦查卫星，每时每刻拍下一幅幅照片传回指挥基地，基地里面有计算机智能分析，效率超过人工筛选几万倍，迅速就能得出结果，您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发现不了的？！” 随着话音落下，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也渐渐消失，眼里若有所思。 陈大河又拿起蓝军的道具，看着沙盘说道，“咱们国家军力有多少，战车有多少，大炮有多少，导弹飞机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不管有多少，只要你一露面，我就能给你找出来！” 这时老爷子似乎也接受了陈大河的胡来，眯着眼睛说道，“找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陈大河微微一笑，“我也不管你怎么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什么是前军什么是后军，只要出现在地图上的，都是我的攻击目标，而攻击方式，” 说着将战舰道具放在国界线外的公海上，“两年前，美国最新研制的BGM巡航导弹正式进入序列服役，这种导弹具有射程远，飞行高度较低，具有一定的隐身能力，突防能力较强，且损伤效果好等特点，最关键的是，” 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战舰，“可以多平台发射，所以，我就用海基模式，然后，” 接着双手齐挥，将沙盘上的红旗一只只全部拔出，“一千枚不够就两千，两千不够就五千，不行就一万、五万！五万枚导弹轰下去，” 双手抓着旗杆，冲老爷子摆摆头，示意看看空空如也的沙盘，“你还有什么？！” BGM-109，俗称战斧，在两次海湾战争中大放异彩，是陈大河知道的唯一一款美国导弹，嗯，苏联的就知道飞毛腿，国内的就知道东风快递和红旗，丫妥妥就一军盲。 而此时老爷子已经被这军盲刺激得脸色铁青，右手颤抖地指着军舰模型，“你一大支舰队大摇大摆地停在国门外，当我飞机大炮军舰是吃素的？” 陈大河耸耸肩，“大炮？射程不够打不着，飞机？我先来一通防空导弹，剩下的有航母编队跟你空战，别说你也有巡航导弹，只要你的导弹一出现，我就先来一轮轰炸，就算能有几颗漏网之鱼打过来，我还有拦截系统，拦截不住也就最多打坏几条船，对整场战役能顶什么用？至于军舰，连蓝海都进不去，还敢靠近航母编队？！” “哦，对了，”他说着还晃晃脑袋，“我还有电磁武器，就是安装了磁暴炸弹的导弹，能摧毁所有的电子设备，针对你方的指挥和通信系统进行精准打击，让你的指挥部成为瞎子聋子，除非使用信鸽和人力传输，否则连命令都发不下去！部队各自为战之后，经得起几次打击？” 真不是他故意贬低，在这种高端装备上，这个时候国内的确不知落后了几代，若不是还有个大杀器，这安稳日子谁都别想过。 被陈大河一通冷嘲热讽，眼见着老爷子脸色由青转红，鼓着眼珠子说道，“那我还有绝招，我直接放原子弹攻击你本土！” “那您就是耍无赖了，”陈大河将手里的旗杆往盒子里一丢，然后两手一摊，“您有他也有，最后同归于尽嘛，懂，所以这场仗都不用打啊，因为根本就打不起来！” 老爷子跟变脸似的，脸色当即由红转黑，“好，我不放原子弹，我所有兵力全部打散后撤，放弃沿海区域，退守内陆山区跟你打地道战游击战，看你怎么打？” “为什么要打？”陈大河抠抠鼻子，打了个酒嗝，诧异地看着老爷子，“连建制都被打散了，我还打干嘛，这时候我不会扶持个伪政府出来？跟您慢慢耗呗！” 这话一出，张老爷子眼中顿时失去光彩，嘴里喃喃说道，“对啊，国土丢失，建制打散，就是输了，还打什么啊！” 本来他还想跟陈大河好好地来一场沙盘推演，试试他口中的不对称战役究竟有几斤几两，却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且还是连敌人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彻底碾压，在大杀器不出的情况下，最好结果却是退守三线。 虽然兵法上有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说法，但从战争本身来说，还没开始竟就已经输了！这个不对称战役，竟然如此恐怖？！ 第九百九十五章 围观 一大通话说完，陈大河有些酒劲上头，可这间屋子也没把椅子，只得扶着沙盘，身体打着圈儿地摇晃。 对面站着的张老爷子看着干干净净的沙盘，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突然一把抓住陈大河的胳膊就往外拽。 “哎哎，姥爷，姥爷，”陈大河被带了一个踉跄，赶紧调整脚步跟上，“干啥啊？” 老爷子头也不回，“跟我去个地方。” 推门出去，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站着三十多人，一个个全副武装，看见老爷子出来，立刻立正行礼。 张老面无表情地回礼，拉着陈大河就穿过人群往外走，同时说道，“留一个班警戒，跟我走，其他人撤回。” 出了院子，两人上了一辆吉普车，另外十个人分两辆各自上车，一前一后将张老坐的车护在中间，缓缓启动向前开去。 院子外靠边停着的伊法越野车上，叶正根和图安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启动紧紧跟在后面。 还好老爷子的警卫员认识他们，通过电台通知后面的车允许跟随。 可没多久到了目的地，他们还是被拦在大院门外。 将车倒退靠边停下，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瓦红墙，再看看门口戒备森严的卫兵，叶正根碰碰图安，“怎么办？” 图安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危险的感觉，刚才也让我们跟着，我估计应该没事儿，而且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姥爷，总不能害他自家孙女婿吧？” “这倒也是，”叶正根探着脑袋看看外面，“要害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图安瞟了他一眼，“那，等着？” “不然呢？”叶正根抱着方向盘，看着他耸耸肩，嬉皮笑脸的，“等着吧，就算有个万一，反正只要人还在，大不了你进去把人捞出来呗，回头大家伙儿一块儿跑瑞士去。” 图安嘴角微抽，这张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再转头看着那扇门，唔，虽然没感觉里面有厉害的对手，但闯这种地方？ 嗯嗯，想想都有点小刺激呢！ 而陈大河呢？他被拉上车没多久，就酒劲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没办法，虽然他酒量也不算小，整上两斤五十三度的牛栏山还能不倒，但这老酒可不一般，用的药材都是上等的野生补药，泡药的酒是直接从顺义牛栏山酒厂搞来的六十多度头酒，这酒劲加上药劲，又是直接连干七八杯，算上后来喝的，加起来也有一斤多两斤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给整懵了，要不然也不会胆大包天说出刚才那番话。 等到车停稳，张老爷子叫人把他搀下车，丢到一间会客室的沙发上，他才糊里糊涂地醒来。 咦？这什么地方？ 陈大河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看，很典型的四合院景象，跟自家院子里的差不多，就是绿植多了点，也没个石凳石桌，莫非是老爷子哪个朋友家？ 可再看看这个会客厅样式的房间，首先是大，估计能有个五六十方，再看布置，虽说家具看上去简单朴素，却透着一股高端大气，似乎不像居家的设计啊，自己家里也有会客室，但设计上就更靠近居家一些，这种倒有点类似国家单位上的格局，谁会把自家装饰成这样子？ 唔，莫非老爷子朋友也是个大佬？也对，老爷子自己就是大佬，大佬的朋友也是大佬，没毛病，就是这大佬挺讲排场的，老爷子家里就朴素多了。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身穿白衬衫，看上去就是公务员的男同志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走了进来，见陈大河坐在沙发上，先是一愣，随即赶紧笑道，“您醒了？这是为您准备的醒酒汤，正好趁热喝。” 说着将托盘放到他身边的茶几上，又把一碗褐色的药汤端到他手边。 “哦，谢谢，”陈大河赶紧道谢，还想问几句，可这位同志微微一笑回了句不客气之后，便拿着托盘走了。 嘿，还挺神秘，得，那就继续等着吧。 捧着热而不烫的碗，陈大河小心翼翼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不比兰婶弄的差，接着便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也是这酒不上头，加上一碗醒酒汤下肚，身上毛孔张开，细微的汗珠子往外冒，陈大河很快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可醒酒汤喝完，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他干脆脑袋往后一倒，又睡了过去，连刚才那位同志过来收走空碗，顺带泡了一杯浓茶都不知道。 这一睡就是日过正午，寂静许久的小院里终于迎来一阵脚步声。 张老爷子一马当先推开房门，看见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的样子，不禁老脸一黑。 后面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上前两步，歪着头看看陈大河，用肩膀撞了一下张老爷子，“哎，铁柱，你这孙女婿可以啊，我是头一回见能在这地方睡着觉的，就冲这胆子，真心不错！” “嗯，我看也是。”后面又一个人挤上来，还挤眉弄眼地冲张老竖了个大拇指。 张老爷子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正要上前叫醒陈大河，却见他忽悠悠地醒了过来。 睡也睡得差不多了，陈大河此时酒醒了大半，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张老爷子，不知道谁又惹他生气了，脸比包黑子还黑，算了不管他，估计还没从刚才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再看看他身边的一群人，一二三……，嗯，正好八个，清一色最新款八五式草绿色军装，风纪扣一丝不苟扣得端端正正，头上一水的将官大檐帽，再看肩章，好吧，这时候还没二次授衔，肩章上只有军徽，看不出级别来。 但只看他们跟自家姥爷随意站在一起的样子，就知道大家都差不多，到这时陈大河算明白了，这就是一群大佬！ 而且这群大佬正站在他面前强势围观。 臭小子，张老爷子心里暗骂一声，眼珠子转来转去都快掉出来，平时那股子机灵劲到哪儿去了，见着人都不知道打招呼。 唔，难道真给喝懵啦？ 陈大河收到眼色，总算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也不管谁是谁，恭恭敬敬鞠躬，喊了声，“爷爷们好！” 第九百九十六章 再来 有些人喝醉了酒，就喜欢闹天闹地，醒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陈大河属于另一种，哪怕再醉，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多自制力有点下降而已，醉到底也不过是倒头大睡。 更别说现在已经醒了酒，上午发生的事是记得清清楚楚，眼看一群大佬站在这儿围观，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多半是张老爷子跟他们说了呗。 不管自己那番话人家爱不爱听，先恭恭敬敬叫声爷爷肯定没错，第一印象最重要，当然，这帮人无论是年纪、资历还是地位，都当得起一声爷爷。 再说了，人家愿不愿意听还是另一回事呢。 还好，有自家姥爷在，这帮大佬都挺客气，和颜悦色地笑着点头，有的还上前拍拍肩膀，得了几声不错挺好之类的夸奖。 等寒暄完毕，张老爷子依然板着个脸，“小子，酒醒了没有？醒了就再来一场推演。” 啊？ 陈大河一愣，怎么还来？ “刚才太儿戏，现在来正式一点的，”张老爷子可不管他愣不愣，也不给他介绍介绍，直接将手一挥，“各就各位！” 一声令下，其他人也给面子，立刻收敛笑容，三个和张老一起落座，同陈大河坐成一排，另外五个则坐到他们左手边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陈大河眨眨眼，凑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张老爷子跟前，“姥爷，这沙盘推演我是真不会啊，刚才也是一通乱扯的。” 这摆出一副军事指挥部的阵仗，而且在座的都是军方大佬，反而来听他指挥，顿时很是心虚，自家姥爷面前吹翻天都行，在外人面前搞得这么正式，一个不好就得出丑啊，他又不是军迷，忽悠也要肚子里有货才行的！ 没有根据的乱来，那叫瞎吹，自己出丑事小，如果使得他们以为自家的一番话都是小儿戏言，那才叫事大！ 错过这一次，就得多等五年，到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他们才会看到高科技武器下的新式战法，浪费多少时间且不说，对信念的冲击才最要命！ 本来他只想着就给姥爷敲敲边鼓，通过姥爷传话，让他们自己去调查判断，哪怕只是多点心理准备也是好的，却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直接把自己拖了过来，还一点准备不给就搞演习，哪有这样的？这不坑孙子么！ “你现在才是乱扯！”张老横了他一眼，肃声说道，“现在你是主将，负责调兵遣将，我来辅助下令，他们三个负责执行，其他五个都是裁判，同时负责记录，十分钟后战争正式开始，做好准备。” 陈大河满脸苦笑，得，这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啊。 还是想想海湾战争的时候，美国佬是怎么打的吧，他们是怎么干的呢？好像是先一通乱炸，然后就直接开过去接收？中间还有什么来着？ 头靠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十分钟很快过去。 张老爷子敲敲茶几叫醒他，“你可以下令了。” “啊？”陈大河睁开眼，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八位，正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得，既来之则安之，就用印象中的美国做主线，自己再添点东西，就这么上吧。 深呼吸两次，陈大河缓声说道，“投放军事侦查卫星，预警机，启动雷达，对敌方区域实行立体式无差别侦查。” “等等，” 和他坐在一排的一位老爷子立刻举手，“什么叫立体式无差别侦查？” “呃，”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出第一个命令，结果还没发出就被打断，差点让陈大河脑子短路。 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立体式，就是由航天、航空和地面组成的，三位一体式的侦察预警系统，主要由地面预警雷达、空中预警飞机和太空卫星构成。无差别的意思，就是不分军用民用，对所有目标进行精准识别。” “哦，”那位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有些伪装设施，能识别出来吗？” 不等陈大河说话，张老爷子老脸一甩，“你哪来那么多屁话，就当能识别不行啊？” 那位眼睛一瞪，但终究没有反驳，默默重复命令，随后又发出一个个调令开启行动。 坐在另一边的立刻就有人开始记录。 老爷子可以怼，陈大河不能怼啊，所以想了想，还是小声解释道，“卫星拍摄的图片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一张报纸上的文字，所以除非是进行地下掩体伪装，否则只要暴露出来，都是可以识别的，不仅如此，它还能准确地定位目标所处的位置，并为飞机和导弹提供引导，目前精度在十五米以内，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精度还能继续提高，最终控制在厘米级。” 咱是不懂军事，但懂高科技啊，自家还有个通信研究所在奥利弗手里呢，各项最新研究成果也都很清楚滴。 厘米级？不仅这位，所有在座的老爷子顿时都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真要做得这种级别，那不是隔着几万里的距离，说打这个人，就不会打到旁边的？ 一时间会客室里鸦雀无声，陈大河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继续回忆。 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得到允许后，一位同样身穿军服，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同志走了进来，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汇报，“据侦查，发现敌方军事基地、机场……” 随着一连串数字报出，敌方几乎所有的底牌全部暴露出来。 这时陈大河下达第二个命令，“发射导弹、出动轰炸机编队，对敌方主要机场、装甲车营地、军营周围主要交通要道进行攻击，发射磁暴导弹，对疑似团以上指挥部、雷达阵地进行攻击。出动攻击时，以电子战飞机打头开路，卫星信号提供目标指引，攻击目标。” 这次没人再问，所有人专注自己的工作，似乎真的在打一场大仗。 陈大河的命令太含糊，这时就是张老爷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同另外三位一起，安排哪些导弹，出动哪个飞行大队，数量是多少，都一样样列了出来，而且还别说，都是一色的美式主流装备。 不一会儿，刚才那位同志继续过来报告敌方战损动态，不知是不是为了平衡，己方也损失了两架战斗机。 陈大河忍不住嘴角抽搐，就算有防空装备和几架老式战斗机，就真能打下两架最新式第三代战机？而且咱还是电子战飞机打头，你那铁疙瘩能飞得起来，雷达还能用？ 算了，两架就两架吧，就当是故障坠毁了。 演习继续进行，可陈大河的命令反复就是那两样，侦查，然后轰炸，侦查，再次轰炸，就是不见出动地面部队。 十几轮后，飞机的出动次数已经超过五千架次，巡航导弹也投了三千多枚，其他的卫星雷达调动更不用提，就算只是演习记录本上的数字，也不禁让在座的老爷子头皮发麻，这得烧掉多少钱呐？！ 第九百九十七章 二元论 等到那位客串通讯兵的同志再过来的时候，陈大河终于停止了轰炸的命令。 因为此时敌方已经没有明显的成建制战力，所有机场全部被炸毁，九成的飞机陨落，就算还剩零星几架，也飞不起来了。超过七成的装甲车还没启动就已经覆灭，直接葬在老窝里。 在所有士兵还没见到敌人面孔的情况下，前沿部队就战损超过六成，后方部队战损超过三成，各级指挥彻底失联，幸存的部队勉强各自就近聚拢，按级别自行选出指挥官，却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这些勉强幸存下来的部队，也顶不了什么用，地面上的兵工厂也没了，等于没有了后勤补给，就算还有库存，可主要交通干道被毁，车辆被炸，就没有运输能力，没了后勤保障的部队，还能干什么？ 此时陈大河才发出他的第一个地面进攻命令，所有地面部队兵分三路，以装甲部队打头，后续部队乘坐车辆前进，空中战机执行保护和清除残军任务，略过所有沿路城市不理，直奔敌军核心总部。 随着这个命令下达，在座的几位大佬也脸色复杂地收起了手中的记事本。 尽管还没等到演习结束的通知，但谁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打完了！ 而且和之前老张说的一样，全方位碾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可能唯一的做法，就是去学老祖宗，进山林钻地洞打游击了。但国土沦陷民生凋零，对以保家卫国为信念的战士来说，已经是惨败了啊。 一时间会客室里只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张老爷子突然叹息道，“如果依靠武器就可以直接摧毁一个国家，那我们还练个什么兵啊！都去搞科研，造导弹不就完了。” 这话一出，只见其他几位顿时脸色铁青双目赤红，但都无言以对。 陈大河扭头看了一圈，随即摇着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姥爷，您这种说法，我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唯武器论！其实无论是过分强调士兵素质的唯人论，还是过度依赖武器的唯武器论，都有失偏颇，只有两者结合在一起，才能练就一支真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军。” 随着陈大河的话音落下，九双眼睛齐齐地看着他，没一个人说话，显然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大河干咳一声，不自然地拿起手边早已冷却的浓茶一口干掉，随即咧着嘴，“刚才讲了半天，有点口渴。” 张老爷子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少废话，赶紧说。” 陈大河脖子一缩，我要肚子里有货早就说了好吧，这不正想着的吗。 又是一番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回想起后世看到的一些新闻联播片段，又组织了一番语言，才说道，“您看啊，武器，当然是越厉害越好，但越是高精尖的武器，对使用者的素质要求就越高，比如，一个小学文化和一个大学毕业生，同时去学习一套雷达系统，您说谁上手更快，操作更熟练？” 坐在边上的一位老同志点点头，“和首长提出的坚持教育发展理论一样，提升部队文化水平也很有必要！” 陈大河挤出一脸微笑，这位老爷子很有理论水平啊。 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他才继续说道，“知识水平是一方面，平时的刻苦训练也能弥补不足，再说了，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也并不常有，未来世界还是以和平为主，最多就是一些小范围的小规模冲突，而这种时候，小规模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指挥官水平就显得格外重要，说到这里，又可以延伸出武器发展的另一个方向。” 张老爷子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捧哏，当即问道，“武器发展的另一个方向？是什么？” “单兵装备！”陈大河这时候可不敢玩故弄玄虚，直白地说道，“以单兵作战为核心的武器研发，更轻便、更精准、射程更远容弹量更大的枪械，威力更大的火箭筒、手雷等等，这些可以归为武器装备，另外还有通信器材、个人防护、生存保障，以及极端情况下使用的夜视装备，这些都可以提升单兵作战能力。小规模冲突时，单兵作战能力所起的作用就要超过尖端武器。 再说大规模战争，当尖端武器差距并不明显，只是稍微落后的时候，就可以依靠单兵作战能力和优秀的指挥艺术来弥补差距。 所以，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发展尖端武器，尽量拉近与世界一流水平的距离，使得用另外的方式来补足差距成为可能，否则就会形成一面倒的碾压，另一方面发展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培训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为弥补差距提供保障，如果没有这个，哪怕武器装备非常接近甚至超出，也无法保证战场上的胜利。” 说到最后，陈大河用一句话作为结尾，“我的想法是，尖端武器决定上限，而优秀的士兵和出色的指挥官，也就是人，决定了下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对此，我个人对这种理论的总结就是，二元论！” 二元论？ 在场的九位不说个个都身经百战，起码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将，对比以前自己经历过的战役，每个人都有所心得。 的确，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前期小鬼子有飞机大炮，咱们没法正面抗衡，不得不躲起来跟他们打游击，后来赶走小鬼子，又对上老常，那时候武器装备虽然总算不缺，但依然远远落后于对方，最后还是依靠顽强的作风和诸多首长神奇的指挥艺术，才一步步将劣势转变为优势，取得了最终胜利。 所以武器固然重要，而人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啊。 尽管陈大河说的话逻辑混乱，但大家都听明白了，到了此时，诸位大佬终于恢复正常，开始讨论总结起来， “再好的武器也要靠人来使用，所以对部队的常规训练绝不能放松，” “不错，但训练大纲需要调整，除了日常体能作战训练，还要新增对新式武器的操作训练，” “高精尖武器对知识水平的要求会更高，部队招兵时要考虑学历水平，同时在内部开展学习，从内部培养和发掘人才，” “发展经济也非常重要，刚才那小子一轮轮飞机导弹轰过去，我听得都心疼，那得要多少钱啊？！要是经济跟不上，没钱打个屁！” “对对，这个我赞成，要不然好东西造出来都用不起！” …… 眼见着这些老爷子脸色由青转红，再次斗志昂扬，陈大河总算舒了口气，好歹是把话圆过去了，要不然但凡哪位受了点刺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承担不起。 第九百九十八章 收获 大佬们各自讨论，他这个临时主角用完之后立刻被丢到一旁没人理，便自己坐着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咦，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怎么那个通信兵还没来呢？难道对面还没出招？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陈大河扭头一看，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粗略一算估计能有三四十人，绝大部分穿着军装，而且年纪都在五十以上，打头的是一位身材不高，身穿部队常服的老者，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而且这群人中眼熟的还不止两三个。 好多大佬！不敢看！ 陈大河暗暗咋舌，刚把头转回来，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又转了过去，不仅差点扭到脖子，眼珠子更是快要掉出来。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张老爷子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起来迎接首长。” 陈大河本能地站起身，跟在老爷子身后，同诸多大佬一起，僵硬着身子同手同脚地出了房门。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表示脑子一片空白，反正叶正根和图安看到他的时候，只发现这位东家目光呆滞面带傻笑，就跟小时候隔壁胡同里的那个二傻子似的。 要不是跟他讲话还能正常回应，都怀疑是不是遭了什么毒手。 开车回家，一路上叶正根和图安什么都没问，陈大河也什么都没说。 今天就是去了趟姥爷家，老人家高兴，陪着酒喝多了几杯，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也什么都没干，就这样！ …… 转眼到了十月，杰罗姆中间来过一趟北金，告知陈大河第三银行在九月股灾中的收获之后，又匆匆忙忙赶去日本。 和他们之前估算的差不多，这次行动只赚取了五六亿美元而已，毕竟大部分资金都在为各类重资产项目做准备，金融市场上投入的自然就少，投入不够，收获就少。 不过趁着这次股灾，价格出现极其短暂的波动时机，杰罗姆果断出击，以低价吸纳众多优质资产，这边合同刚签，那边转眼价格回升，单是这方面就省了十来亿美元，反而比金融市场上赚的还多。 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在卢卡那里，他谨记陈大河的叮嘱，快进快出，短短四天内就结束战斗，赶在股市回暖之前撤出，战果便是将QC基金的资金总额推上九十亿美元，差一点就破了百亿大关。 就这还让他暗暗可惜，想着要不要反手做一把多头，但最后想到那笔来头甚大的巨资，终于强行忍痛挥刀斩断心头的贪念，这样就挺好，挺好！ 而他个人也收获到老板派发的超级大红包，为他丰厚的身家再添一笔，终于成为新晋亿万富翁。 这可不是什么资产亿万，而是实打实的现金，现金！ 这位新晋富豪如今是意气风发，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气势，环顾之后，一心认为世间碌碌之辈皆非自己对手，不足为惧！ 可再一想美国股市上还有几个巨头在吃第二轮，不禁又略感心虚。嗯，万一不行那不是还有老板在吗？所以这根粗大腿要紧紧抱住，千万不能松手！ 大腿要抱紧，那就要听话。 经过半个多月的慎重考虑之后，他终究还是接受了陈大河的建议，将QC基金一分为二，在他的安排下，一半跟随众多国际游资，浑水摸鱼陆续重仓买入美国和日本的高科技股票，等待获取股票增值红利，另一半暂时保留，等他去苏联落实好银行开办事宜之后，便作为新银行的启动资金，正式进入这个全新的市场。 如此，陈大河在苏联的第二颗棋子悄然拍下。 另一方面，他通过刘建设安排的一个集装箱货柜通过几次中途接力，不过五六天时间便顺利抵达佘口，当开箱验货的连穆·卡梅伦从高薪自美国挖来的技术经理口中得知，这并不是什么最新的芯片生产设备，只不过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电路板生产线的时候，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匆匆地从香江直飞北金。 而陈大河当着他的面，用生动形象的表演告诉他什么叫气急败坏，完了之后非常无奈地两手一摊，算了，电路板就电路板吧，这东西也没芯片精贵，就先整个电路板生产车间吧。 连穆·卡梅伦心情惆怅地走了，原来老板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得，还是自己尽力争取，拿到一条好点的芯片生产线吧，说不定在老板亲自出马都失手之后，自己却成功了，他还能高看自己一眼呢。 这么一想，当即又变得斗志盎然，这种多变的情绪让身边的两个助理很是不解。 排除了连穆·卡梅伦通敌的嫌疑，陈大河却并没有就此放过，而是给杰罗姆打了个电话，不轻不重地点了两句。 杰罗姆自然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过了两天便飞了一趟香江，打着检查的名义把连穆近期的工作梳理了一遍，然后反复重申银行业保密行为的重要性，上上下下折腾了一通才离开。 连穆也不是傻子，顶头上司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也领悟到一些东西，随后便收敛许多，重新变回晋升亚洲区总裁之前的样子，将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上，除开必要的合作伙伴，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会见都推了出去。 这样一来，无论是芯片工厂的筹建，还是深阵机场和深阵航空公司的项目推进都快了不少，令大老板非常满意，倒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八方告捷收获颇丰，唯有陈大河自己知道，最大的收获，他已经牢牢拽在手里！ …… 好不容易把工作上的事理顺，陈大河再次把自己变成一条咸鱼，随着天气变冷，那张北极熊皮也被翻了出来，垫在宽大的摇椅上，然后把自己陷进去，再把儿子搁在肚皮上趴着，拉上裹紧，一摇一摇地晃动，那安逸的样子，像极了退休已久的小老头儿。 关三从前院进来，看见东家那闲散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这东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懒散了些，否则但凡有点野心，指不定这陈宅比昔日的王府还要兴盛。 可转念一想，天下格局已变，如今这样子韬光养晦的，也未尝不是好事，便将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后面的人往前走去。 “大河，”关三走到跟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人带来了。” “唔，” 陈大河睁开眼睛，抱着儿子坐起来，皮毛依旧裹着。 看看关三后面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面容清秀却略显拘谨的女生，笑道，“这就是您说的叶子？” “对，就是她，”关三笑了笑，说着一招手，“还愣着干嘛。” 那叫叶子的女生立刻上前一步，成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东家好，我叫叶子。”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后备 现在陈大河这宅子里人不少，他自己一家三口住在第三进院子里，前院有守宅的关三，叶正根和图安，另外两个关鹏和图全去了非洲没回来，第二进的中院是会客接待的地方，后院里住着负责打理厨房和家务的佟济兰，还有安英和郎蓉母女两个，再加上金贝儿，足足十号人。 平日里关三一般在门房守着哪儿也不去，叶正根和图安两个跟着陈大河，既是司机保镖也是助理，叶正根的老娘佟济兰不用说，除了买菜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近在咫尺的自家都很少回，金贝儿和郎蓉两个不算干活儿的，如今一个正上高中，一个在读大学，还没到参加工作的时候。 剩下一个安英本是茜茜的保镖，自打跟着陪读，后来又托徐老爷子的面子，进电视台得了个编制，也顺带担起了助理的工作，眼见着茜茜的工作一天天繁重，她也忙得脱不开身，陈大河便想着再给茜茜找个专职保镖，在安英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好有人跟着，否则万一给人钻了空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原本他还没想到这一点，但上个月去了趟香江，饶山摆出那副阵势让他反应过来，香江形势恶化，内地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严打的威慑期已经过了，眼下各种兴风作浪又有了抬头的趋势，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所以回来之后，便把这个想法跟关三提了提，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女的过来，万一实在没有，就让图安过去。其实以图安的身手过去正合适，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不是那么方便，只能作为备选。 当时关三一听，就立刻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就跟等着他开口似的。 只不过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调教调教，直到今天才把人带过来。 如今一个月过去，眼下带来的就是。 等叶子直起身，关三才笑着说道，“叶子跟根子是近亲，两家祖爷爷是同一个人，前年招工的时候，叶子年纪还小，就没算上她，正好您上次提起，我就想到她了，今年刚满十八，正好合用。至于身手，您大可放心，确实不如根子，更比不上图安，但基础扎实，和根子跟您去瑞士的时候差不多。” 陈大河眉头轻挑，颇有些意外。 叶正根刚进门的时候身手就不差，就是体力弱了点，后来肉菜管够，还有关三调配的药膳进补，再加上刻苦训练，跟着自己去瑞士时可以称得上脱胎换骨，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跟那时候的叶正根相比？！ 而且看着模样应该有二十出头，没想到才刚十八岁，是怎么长的？ 唔，这不是重点， 陈大河点了点头，笑道，“嗯，可以了，等会儿茜茜回来，你就跟着她，回头让安英带带你。” “嗯嗯，”叶子连连点头，俏脸红扑扑的，显得有些兴奋，“我会跟英婶好好学，保护好主母的。” 不等陈大河摆手，关三当即眼睛一瞪，“教你们那么久，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现在不时兴那套，就叫姐！” 你们？陈大河嘴角微抽，看看缩着脖子连连点头的叶子，再看看恢复表情的关三，这位老爷子该不会逮着一只羊死劲薅，把他那帮人当做自家的预备役了吧？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关三想了想说道，“大河，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说。” 陈大河扁扁嘴，把怀里乱动的儿子往上搂了搂，“说吧。” “是这么回事儿，”关三先是笑了笑，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原来跟我一起的，还有九户人家，根子还有彤彤他们都是这九户人家里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国策，所以家里孩子也多，这一辈的人加起来大大小小有二十七个，以前包括根子他们，总共有十一个来了咱家做工，还有一个郎蓉在念书，所以剩下还有十五个小娃子。” “二十七减十二等于十五，”陈大河点着脑袋，“这我知道，然后呢？” 听到东家开玩笑，叶子顿时忍不住想笑，但赶紧抿嘴憋住，把头低下，一张俏脸通红。 关三也没看她，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这帮人都没个正经事做，孩子们也不可能顶班，所以我就把他们集中起来，平日里认认字，练练拳，也好等您要人的时候，有人可以顶上，总比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强。”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这边一要人，你那就有现成的呢。”陈大河恍然地晃晃脑袋，随即问道，“既然他们年纪都不大，怎么不送去学校读书？” 如今国家还没有通过义务教育法，所以哪怕在北金，也有不少小孩子没读书，要么在家里要么去外面干活的例子，但那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会把孩子往学校里送，因为工厂招工也看学历，读了书进厂的机会就更大，倒是一心送孩子上大学的确实是少数，这年头中专生最吃香，可以提前分配进厂，多算几年工龄。 只不过自打叶正根他们进了这里，这些人应该都不缺钱了吧，工厂又进不去，为什么还不给家里孩子上学呢？ 在陈大河的注视下，只见关三摇了摇头，“进学的还是有的，而且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一个去年还考进了高中，学习成绩还不错，他自己也有信心考上大学。只是有些孩子不爱念书，怎么也坐不住，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否则容易跟外边的混混学坏，我就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这样的有八个，叶子是年纪最大的。” 八个？都超过一半了，陈大河咂咂嘴，果然不爱学习的人什么时候都有，而且还不少。 关三继续说道，“不管是进学，还是练武，都是为了成才。以后您这儿有需要，都可以叫他们过来，也算当做后备兵，省得要人的时候无人可用。” 果然，这些就是后备兵了。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行吧，这种事您自己看着办，需要用钱的跟茜茜说一声就行。” 随后看看叶子，“以后你跟着茜茜，可能需要开车，回头我安排你去学一学，先把驾照拿到。” 听见东家跟自己说话，叶子连忙抬起头，兴冲冲地说道，“我有学开车，驾照也有了，我还会打枪！” 啥？ 陈大河顿时愣住，有驾照，还会打枪？这就是关三说的练练拳？ 扭头看关三，只见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主要是练拳脚，不过后来根子说还要学点别的，就把他在国外学的东西都教了教，我也没怎么过问。” 陈大河满头黑线，我说前段时间叶正根怎么老是回家，还以为他惦记家里的小媳妇儿，没想到竟然是去当教官了，这家伙口风够紧的啊。 他也没想过去质问，要是问了，答案猜都能猜到，还不是“您没问啊，这事儿又不重要，我就没提！” 第一千章 夜话 （竟然1000了，撒花） 晚上茜茜回来，关三又领着叶子过来跟她见面，茜茜见了这小姑娘也挺喜欢，便让她从明天开始跟着自己，又送了她两件衣服做见面礼，才让安英带走。 但回到卧室里，便对着老公撅起了小嘴。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笑着摸摸脑袋，“谁惹咱家钱串子啦？” “哼，”茜茜顿时恼羞成怒，一个头槌轻轻撞到胸口，“不许叫钱串子，再叫我告妈去！” “好好，不叫不叫，”陈大河咧着嘴，一把搂住自家媳妇儿，“是因为没提前跟你说？还是不愿意让叶子跟着？” “也不是啦，”茜茜换了个姿势，顺势躺着老公怀里，让他搂着舒服些，随后说道，“本来英姐跟着我进进出出，就有人说闲话了，说什么级别不大还带个助理，现在又多了叶子，指不定那些人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说闲话的啊，”陈大河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也没辙，“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找根针，把人嘴给缝上吧。”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一群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好事之辈，这些人谈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你还管也管不了，哪怕陈大河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无策。 “谁让你缝人家嘴啦，”茜茜抬起手，戳戳老公下巴，“就是觉得有英姐不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找个人呢？” “嗯，”陈大河眼珠子转了转，低头看着老婆，“我老婆太漂亮，怕有人惦记给抢了去，所以得多找个人看紧点。” 真话还是别说了，省得吓到她，只要做好保护工作就好，两年前的乱象可还历历在目呢。 “嘿嘿嘿，” 茜茜在外面是挺聪明，但在老公面前智商就是负数，甜言蜜语一灌，就只会傻笑了。 陈大河低下头亲了一口，怕这丫头又说这事，便将话题一转，“哎，明年春晚开始准备了没？” 眼下已是十月中下旬，再过三个多月，就又是一年春晚，按照常规程序，应该进入筹备状态了吧。 “早就开始筹备了，”茜茜果然没再提加人的事，舒服地躺在老公怀里，眯着眼睛说道，“上次黄导非得把演出场地放在体育馆，还搞直播，要不是你及时提醒，让他们早做准备多学习香江那边的经验，凤凰台也给了不少设备和人员支持，弄不好要出大乱子，尽管这样，这届还是不如人意，黄导还在内部会议上做了检讨，所以这次黄导特别小心，舞台又放回了演播室，演员也多请成名的艺术家，务必稳打稳扎，把脸面挣回来！” “哦，”陈大河眨眨眼，低头看看茜茜，“那这次主持人又有你？” “可不是，”茜茜睁开眼睛，满脸的得意洋洋，“黄导钦点，说我有经验，不过除了赵哥和我，还另外从外面请了四个人，跟第一届一样，这样显得热闹些。” “还是我老婆厉害，”陈大河哈哈一笑，捏了捏眼前的琼鼻，“今年的春晚应该很好看。” “那是，”茜茜晃了晃脑袋，“主要演员就有好几十个，香江歌星请了五六个，全是凤凰唱片公司的，连邓丽筠都来了，还有几百人的舞蹈团，我看过彩排，可漂亮了。” 说到这儿，又突然皱起了鼻子，“就是演播厅小了点儿，否则应该还会更好。” 邓丽筠也要来？陈大河眉角轻扬，看来这个世界的变化是越来越多了，起码前世邓小姐就没来过内地，这回多半是马安国安排的吧。 不过想想也理所当然，去年年底，马安国为了签下这位华人顶级明星，就特意找过自己，希望能让她直接上春晚，但考虑到这届春晚的效果，就被自己给否了，但也给了个筹办慈善演出的建议，让她参加EO传媒举办的非洲慈善义演，然后央视转播了这台晚会，也算在内地露了把脸。 既然露了脸，那来内地表演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单凭这位大歌星，这届春晚就差不了，只是可惜了其他同台的歌手，恐怕要被星光掩盖了。 略过这个，又想起茜茜刚提到的演播厅。 “现在的场地确实挺小的，”陈大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想想后来的央视一号演播厅，那叫一个恢弘大气，再后来搬到大裤衩，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称一声世界顶级也不为过。 想到这儿，不禁问道，“哎，新的彩电中心大厦还没修好吗？” 话说这个彩电中心来头可不小，最早要追溯到七二年的时候，一棵松总统访华，随行的5台电视转播车和一座卫星地面站，在总统座机降落的同时就把这一消息遍了整个世界，一棵松在华期间的每一项活动，美国记者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发布消息，而作为东道国却无法将新闻快速传播出去。 当时病中的来总得知这个消息，亲自做出指示，要建成我们自己的，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现代化彩电中心。 这就是彩电中心名字的由来。 而这个项目更是列入国家六五计划重点工程，建成之后也位列八九十年代的北金十大建筑之一，属于四九城的地标建筑。 只是早就于八三年初开工的大厦，快三年了都还没建好吗？ 貌似同样规模的建筑，在深阵最多也就一年吧？！ 陈大河晃晃脑袋，搞不懂。 听到彩电中心，茜茜嘴巴又撅了起来，“我哪知道啊，本来去年就想着早点搬进新楼，没想到到今天都还没弄好，反正台里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懒得管。不过，” 茜茜歪过脑袋，看着陈大河说道，“听说等大厦主体封顶，就陆续开始装修，也不用等全部装好，先装好哪个部门的，哪个部门就先搬，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陈大河看着稀里糊涂的老婆，不禁有些无语，“徐老爷子天天跟你们台长混在一起，他就没跟你说点内情？” 茜茜摇头，“老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每次见面都是说节目，台前幕后一大堆东西，哪有时间说别的。” 陈大河脑袋往下一耷，不愧是俺媳妇儿，果然一点八卦心都没有。 不过正好，太八卦的人自己可受不了。 明天茜茜还要早起，如今她身上有两台节目，一个是播出了几年的见字如面，徐老爷子早已将主持人的位置让给了她，另一个则是今年开播不久的朗读者，引起的反响也很不错，所以她现在算是央视综艺类的头号主持人，地位仅次于新闻类的赵中祥。 这两档节目本就任务繁重，再加上还要准备春晚，难怪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加班。 所以两人聊了没多久，陈大河便搂着老婆往炕上一躺，嗯，睡觉。 第一千零一章 通知 第二天早上，已经洗漱好，并吃完早餐的安英轻轻敲门，提醒茜茜该起床了。 茜茜伸个懒腰，晃晃脑袋清醒清醒，随后探过头在身边人脸上吧唧了一口，才掀开被窝爬了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又把窗帘拉开，然后出门。 陈大河同时睁开眼睛，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声，淅沥沥的秋雨夹着几分凉气，没了窗帘的阻挡，顺着风穿过窗户透进来，迎面一阵寒意，便又把被子裹紧。 本来还想陪茜茜去电视台看看，算了，等天气好转再说。 秋风秋雨锁被窝啊，这种天气不睡觉简直就是浪费。 伴着沙沙细雨声，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那里传来清脆的敲击声，陈大河眨眨眼醒来，扭头一看，张铁军那张丑脸正贴着窗户，跟贞子似的盯着他。 陈大河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大清早地干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大清早？”张铁军一张臭脸又垮了三分，抬起手腕冲他晃了晃，“你自己看，几点？” 看看对面墙上的挂钟，不就十一点六十么，才刚到中午呢。 哎，算了，起床吧，反正也睡不成了。 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张铁军拐进来，跟个老妈子似的，嘴里叨叨个不停，“都几点了还睡，年纪轻轻不学点好，不负好时光不知道啊，就该让老爷子过来看看，他嘴里的青年俊彦是何等不堪，我妹也真是，她那么勤快怎么就连老公都管不好……” 陈大河当耳旁风，进里间自顾自地洗脸刷牙，随后找了件大衣披上，把手拢在袖笼里，顺着抄手游廊走到前院。 餐厅里几盘热腾腾的好菜正好上桌，佟济兰又送上几碟下酒小菜，转身从柜子里拿了瓶二锅头搁桌子上，才拐去厨房。来什么人上什么菜，她都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一直没人理，张铁军也不恼，毫不客气地往桌前一趴，冲着陈大河直摇头，“看看，二锅头，小气的哟，你家那么多茅台呢？留着下蛋呢？” 陈大河提起酒瓶，咔嚓一声把瓶盖拧开，先给自己满上，然后冲他晃了晃，“我突然发现不喜欢喝酱香酒了，老感觉味儿不对，还是这种好，纯，你要不要？” “是吗？”张铁军顺手接过去，给自己倒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咂咂嘴，“没感觉，” 说着扭头看着妹夫，“既然你不喜欢茅台，要不都给我？” 陈大河眼睛皮子都懒得抬，嘴唇微张口吐芬芳，“滚。” 开玩笑，花了好几万美子屯的陈年茅台，都是正儿八经的原厂货，搁上三十年起码翻三千倍，岂是说送就送的？！ 要送也是那时候再送，送的也不叫酒，那叫面子！ 张铁军也不恼，握着杯子嘿嘿一笑，“我拿老汾酒跟你换！” 嗯？老汾酒？ 陈大河眼睛一亮，不回这个时代是真不知道，什么茅台五粮液都是小弟弟，汾酒才是老大哥，而且口感是真好，难怪当初自己提出买茅台的时候，夏伯平他们答应得那么爽快，因为难度不大啊，要是换成同样档次的汾酒试试，估计能把他们愁死！大佬们都喝那玩意儿呢，就没够喝的时候。 只可惜，这个时代出生的人就没多少听过汾酒的名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没落了。 不过也是，九十年代没落的老牌子还少么，不差这一个。 陈大河正要点头，张铁军伸出两只手，一只手伸出五根指头，一只手只伸了根食指，“五比一！” 陈大河咧嘴微微一笑，轻声把刚才的字重复一遍，“滚！” 还五比一，想得美，大不了屯牛栏山去。 “哎，我真不是讹你啊，”张铁军嘿嘿笑道，“老汾酒那是真难搞，好不容易我才搞到一百件，都是三十五年陈的哦，五比一你也不亏，” 见陈大河不理他，张铁军又是一笑，“其实以咱俩这关系，甭说换，就是送你也是应该的，” 陈大河当即一拍桌子，伸出手摊开，“谢了，拿来。” “别着急嘛，”张铁军那笑容越来越奸诈，“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一百件酒马上就给你送这儿来！” “问题？”陈大河看着他，呵呵一笑，抄起筷子就往嘴里丢花生米，咬得嘎嘣作响，“就知道你小子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回来一个月了吧，今儿才登门，怎么滴，又有麻烦上门了？” “这叫什么话啊，”张铁军当即甩了个脸子，“非得有麻烦才能找你？咱是那种人？哎，你瞎点什么头啊，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话，对，前两个月咱确实遇到点麻烦，但现在麻烦都过去了，我自己个儿解决的，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嚯，都会自己解决麻烦啦？”陈大河嘴角往后拉，都能看见后牙槽，“老爷子没揍你？” 张铁军眼皮一翻，将那字还给他，“滚。” 随即拿筷子敲敲桌子，“哎，说真的，前俩月真遇上麻烦了，事儿还不小，差点没让我功亏一篑，几十年心血付诸东流。” 陈大河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什么情况？” 什么几十年都是屁话，不过听他那口气，好像事儿还不小。 张铁军伸出两根手指头，“俩月前，上头发了个文件，要清理整顿各种公司，本来这事儿就跟我没什么关系，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没提前知会一声，可偏偏就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说冤不冤？！” 陈大河抽抽鼻子，眉头紧紧皱起，看着他问道，“谁干的？” 国院发通知，要求各级从上到下清理整顿各类公司，这事儿他当然知道，不过起因无非是法制不健全，很多公司政企不分，还喜欢钻漏子从事非法经营活动。 所谓的政企不分，说白了就是不少头头脑脑既在公职机关担任职务，又是企业的负责人，一体两面，这样当然会出问题，别的不说，跟这种公司做生意，谁干得过啊。 所以这次整顿确实很有必要，也取得较好的效果，为经济体制的改革排除了不少干扰，也为进一步规范企业经营指明了方向。 比如在通知发布几天后，工商局又发布了《公司登记管理暂行规定》，并从即日起施行。 该规定提出，开办公司应当具备以下基本条件：公司章程；固定的生产经营或服务场所；与生产经营或服务规模相适应的资金、设施和从业人员；健全的财务制度和组织管理机构。 看看，是不是很眼熟，这些条件基本沿用到现在，可见影响力之远。 但这些跟张铁军能有什么关系？他的公司可都是再正规不过，否则老爷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所以，要说没人在背后捅刀子，任谁都不信。 第一千零二章 不能接 张铁军夹了颗花生丢嘴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查不出来。” 陈大河一愣，“查不出来？” 身为北金城的地头蛇，最顶级一层的大院子弟，竟然还有查不出来的人？ 这下陈大河是真意外了。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查清楚，”张铁军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叹着气比划道，“全特么是匿名信，一天十几封往衙门口寄，什么工商、公检法不用说，报社也不少，特么就连部队口都有，加起来几百封举报信，寄信点在全城各个邮筒，连字都是用油墨机印出来的，指纹也没有，怎么查？！” “哦，” 陈大河撇撇嘴，这还真没法查。 如今可不比往后，监控没有，侦查手段单一，哪怕在全国最先进的北金，公检单位里面也没几台专业的检测仪器，人家研究机构还不够用呢，哪有多的往那儿摆。 甭说张铁军，前两年的时候，有位大佬亲儿子没了，不也是连人都没抓住，这时候破案，真得靠运气的。 陈大河抿了一口酒，问道，“都是些什么内容？” “还能什么，不就是违规呗，”张铁军满脸的不屑，“就逮着今年五月发的文件，还有俩月前发的通知说事儿，你要说五月份的文件，那确实有点问题，可这么干的人还少吗？他怎么不去举报别人？至于这次的，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偏偏生拉硬扯的，你说气不气人。” 八月份的通知是清理各类公司，五月份的文件陈大河也知道，严禁中高级别以上干部直系家属经商，除了可以在国有、集体、合资之类有公家背景的企业任职，不许经营私人企业，也不许在这类公司任职。只不过如今文件发了没多长时间，乖乖听话的还不多，但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清查。 毫无疑问，张铁军他一家人都属于禁止范围之内，就他自己一个不在体制内的直系亲属，他算是撞枪口上了。 嗯，茜茜和自己不算，都没法律关系的好伐啦。 陈大河耸耸鼻子，连饭也不吃了，把筷子搁下，双臂撑在桌上，看着他问道，“那，来人查了？” “可不是，”张铁军抓起酒杯子一口闷干，吐出一口闷气，“一天来俩拨，有时候还有好几拨撞一块儿，要不是我属铁的，非给拍成渣不可。” 陈大河努着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这回麻烦真不小啊。 想了想又问道，“后来呢，他们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着，耗着呗，”张铁军呲笑一声，“各个口子都是咱大院的兄弟，他们也无非是工作安排下来，就走走流程罢了，还能真把我怎么着？就算他寄报社又怎么样，谁敢发？这两个月就这么耗下来的，只是生意受了不少影响，营业额下降了不少。” 陈大河颇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营业额？！ 用手按了按眉心，看着他说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别说你找不出这个人，就算你找着了，能保证再没别人闹事？报社是不会发，但别忘了，现今可有不少地下小报，只要肯花点钱，把你当反面例子批判的肯定有。” 自打前两年文学复兴，一大批打着文学旗号的三教九流纷纷涌现，够条件的找单位挂靠办报刊杂志，更多不够条件的就自己找印刷厂，随便乱七八糟的凑点字数，自己编辑出版销售一条龙，生意还不错。 没办法，如今可读刊物太少，但凡印点字的东西都能卖出价来，否则马佳彤那四本杂志哪来那么大的销量，就那还是盗版横行的结果，不然再翻个几倍都不稀奇。 所以真要搞事，用不着找正规报社，去找那些地下小报一样能达到目的，说不定在特定范围内还效果更好。 “你说的我都知道，”张铁军摆摆头，说着嘿嘿一笑，“本来我也打算要不干脆把这几家公司都关了得了，回头继续干我的无证倒爷去，要不然那些兄弟日子也不好过啊，天天跑谁受得了？可是，就在我打算收摊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陈大河一愣，莫非这事还能玩翻转？ 对了，他刚才说问题已经解决，可就算张老爷子也没这本事吧。 “哈哈，实不相瞒，”张铁军撸起袖子身体前倾，神秘兮兮地说道，“就在几天前，那些检查的突然都不来了。” 都不来了？ 陈大河很是不解，也没打断他的话，等着张铁军继续往下说。 “刚开始我也奇怪啊，难道是那个写匿名信的放弃了？后来找朋友一打听，还真不是，”张铁军抄起酒瓶给自己满上，先灌了一口，才说道，“匿名信还有，而且是天天来，数量都没变过，只不过上面有人说不用查了，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不用查？”陈大河眉头就没送下来过，诧异地看着他，“原因呢？” 结果更意外，张铁军手指一伸指着他，“当然是因为你啊！” 我？ 陈大河下意识地眼睛微眯，脑子转的飞快。 “是啊，”张铁军嘿嘿笑道，“我也奇怪，但我那朋友就是这么说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所以今天我才特意过来问问，哎，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啊？” 要说这便宜妹夫，他是真心佩服，年纪没自己大，家世更不能比，却在这北金城里牌面十足，如今连自己都得仰仗他的面子，真是当初怎么都没想到啊。 可陈大河当即摆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怎么了就不是？”张铁军一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作假，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为什么啊？” 他不知道原因，陈大河已经猜到了，能让各个口子都收手的，估计只有中枢的人，但首长肯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那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多半是那天有人漏了点口风，下面的人便揣测心思，投其所好？！ 真实原因肯定没人敢往外兜的，但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说什么首长很欣赏某某人，就够够的了。 甚至这种漏口风的行为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目的也很简单，不能明着赏，就暗地里给点方便，却没想到让正撞枪口上的张铁军捡了个便宜，但账绝对是算自己头上了。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接啊，一来五月份的文件那是大势所趋，甭说张铁军，就是张老爷子也不能改，之所以老人家没第一时间交代，多半还是心疼孙子，让他多显摆几天，陈大河敢拿一屋子的茅台酒打赌，就算没这件事，最多翻过年，他也会让张铁军收手。 至于第二，那就是中枢的面子不是那么好接的，尤其是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上，一旦让首长知道，弄不好那天自己就白折腾了，所以，张铁军这个摊子，必须得收。 第一千零三章 稳住 收是肯定要收，但怎么收，什么时候收，却有讲究。 陈大河重新拿起筷子，挑了几口菜，又跟他走了两个之后，才放下酒杯，轻声说道，“铁子，甭管这事儿是不是我的面子，你的几家公司，肯定是不能干了。” 张铁军顿时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见陈大河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先是眉头微皱，也不说话，良久之后，才拿起酒杯跟陈大河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个，“行，不干就不干，反正我也是打算关门大吉，不然回头老爷子也会不让我干，现在正好，早收手早清净。” 陈大河拿起酒杯，看着他一口干掉，自己小小抿了一口，随后笑着给他满上，“着什么急啊，我说不能干，没说不能要啊。” 张铁军又是一愣，忍不住抓抓脑袋，“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这么说吧，”陈大河拿着筷子敲敲碗，“文件规定，干部的配偶、子女不能经商，对不对？” “对啊，”张铁军眼睛直愣愣的，眼里满是不解，“我就是啊，团级开始就不行，我老爹，师级，老爷子，军级，死得铁铁的，翻不了身那种！” “我知道，你就是猴子压在了五行山下，顶上还贴了封条，蹦是蹦不出来了，”陈大河嘿嘿一笑，“但猴子蹦不出来，不还有小牧童给他摘桃儿吗，不让子女经商，也没说不让别的亲戚朋友做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铁军顿时呆住，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后面，“哎哟妹夫，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大河端起酒杯，冲他晃了晃，笑道，“不是你没想到，是这俩月你让人给缠住了，没工夫去想，要是再多给你一点时间，不用我说，也不用你自己想，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应付。” 张铁军一听，不禁眼珠子乱转，“照你这么说，这几个月关门大吉的那些人，其实都改头换面啦？” 陈大河耸耸肩，“是不是，你自己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张铁军是坐不住了，当即把筷子一放起身就要走。 陈大河连忙摆手，“哎哎，你急个什么啊，先吃完饭再说。” “吃不下，”张铁军站着说道，“早点解决早点完事儿，省得老被人惦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那么夸张，不差一天半天的，”陈大河两手往下按，等他落座之后，才笑道，“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张铁军也没动筷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陈大河先没说话，而是拿起酒瓶，给他满上，又给自己续满，才说道，“做生意就像喝酒，酒就这么多，你一点，我一点，咱哥俩才能喝好，要是都我一个人喝了，你会乐意？” 张铁军也不是傻子，当即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有人眼红了，所以指使人搅局？” 这两个月他不是没怀疑过，但把身边同一档次的人筛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个有疑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至于不到这个层次的他想都没想，一层圈子一层天，要是敢乱动，那惹的就不是自己一个，而是整个圈子的人，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敢这么干。 今天听陈大河又提起这个，不得不让他再重新审视一遍，同一层次的人要查，或许，把范围再放大一点？！ “我也就那么一猜，不过，”陈大河耸耸肩，“去年你不就遇上了吗，今年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当然，不一定是一拨人，但总归是那么个意思，除非你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混，不然就得雨露均沾，以前是生意没做大，我也就没提醒你，但现在嘛，显然有人认为你的生意够大了，要么想分一份，或者再干脆一点，挤掉你自己来！” 张铁军摸着下巴，面目狰狞，“他爷爷的，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孙咂，今儿个爷还就当一回玻璃耗子，明天把门一关，看他怎么着，回头等他冒出头来，堵不死他！” 陈大河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你关门后，冒出头的就是他？说不定是不相干的，或者一只木偶人呢。” 张铁军冷冷呲笑一声，“今天他是没影儿，算我倒霉，但只要有人冒头，不查他个祖宗十八代，我这个张字倒着写！” “知道你厉害，”陈大河甩甩手，“我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仇要报，但生意也不能泡汤，让你分润一点，又不是分给他，你急什么眼啊。” 张铁军眼睛一瞪，“那万一要是我找的人里面，就有这孙子怎么办？” 他还是认为搞鬼的就在身边那帮子人中间，不揪出这个人来，别想他分一分钱出去。 陈大河顿时无语，还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行了行了，”张铁军拍拍桌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以前啊咱就是隔了层窗户纸，现在你把这层纸捅破，我想到的绝对比你多！” 说着拿起酒杯往他面前一怼，“从今往后，就没有老板张铁军，只有游手好闲张铁军，哈哈！” 一口把酒闷干，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边走边说道，“那一百件老汾酒我放你前院了，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已经看不到人影。 陈大河端着酒杯哑然失笑，片刻后，脸色不禁阴沉下来。 看来有张老爷子罩着也不保险啊，连张铁军这个亲孙子都能被下黑手，自己这个便宜孙女婿，在他们那帮二世祖眼里又算个屁？ 四九城的水太深，还好自己一开始就披了一层外资的皮，后来也没有贸贸然显山露水，这几步棋算是走对了。 只不过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尤其在高层眼中，很多事情都不太合理，未必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之所以没有动静，无非是没有实证，加上目前自己还算有点用处罢了。 嗯，经过了上次的事，总算多了把保险，但再大的保险也不如自身强大来得靠谱。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眼睛微眯，脑子里不停盘算， 算来算去，最后忍不出一声长叹，还有六年，一定得稳住了。 还好，如今老一辈的不少人都还在，轮不到二世祖当家做主，那帮人最多也就搞搞小动作，成不了大气。 其实说起张铁军这一类人，说他们没本事吧，好事坏事他们能都通天，可要说他们有本事吧，却大部分净不干正事，张铁军这种都算是一股清流了。 而且他们圈子里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对圈外的一致对敌，圈内的各凭本事。以陈大河现在的身份，倒也勉强能挤进去，但他就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因为用不上他们啊，惹到了反而一身腥。 算了，以后对这种人，还是继续敬而远之，万一不行，就喊他们家长打屁股，虽说会被这帮人鄙视，但没麻烦啊，多好！ 第一千零四章 送了 再见张铁军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时间到了11月中旬，85年只剩一个多月了。 只见这小子一身骚包的翻毛皮夹克，套在枯柴似的身板上晃晃荡荡，往后梳的大背头不知抹了几瓶摩丝，趴在北风中纹丝不动，蛤蟆镜遮住半个脸，手里提着个黑色板砖，冲开门的关三打了个招呼，一摇一摆地进了院子。 今天天气不错，陈大河抱着儿子在花园里溜达，张铁军一过来就把小子抱了过去，一张大嘴直往脸上啃，“哎哟我的外甥哦，有没有想舅舅啊。” 快一岁的小小子还不会说话，呀呀地咧着嘴叫着，两只小胖爪子加两只小猪蹄就往舅舅脸上招呼，一下子把蛤蟆镜踢到地上，惹得张铁军哈哈大笑，连眼镜也懒得去捡。 陈大河伸伸手臂舒展一下筋骨，看着他笑道，“事情都办完啦？” “那还用说，”张铁军看也不看他，不停地换姿势，生怕怀里好动的外甥掉下来，“公司全部关啦，一个没留。” “哈？”陈大河诧异地瞪着他，“真关？” 上次自己还点醒了他，无非换张皮的事，他还能关停？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样？ 张铁军扭头嘴一咧，“真关！” 随即话锋一转，“反正我的公司是真关了，别人怎么弄跟我没关系。” 见陈大河满脸的鄙视，张铁军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不管怎么改，这家经营批发市场和超市的贸易公司，还有那家车桥厂，都是在各个大院里挂了号的，你以为换个人就不知道啦？没找出黑手，就算带着手套也不放心，他既然敢弄第一次，就能整第二次，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我哪敢继续玩这个，还不如甩干净一了百了。” 这下轮到陈大河糊涂了，难道他真不干啦？抠了抠脑袋，顺便把他往凉亭引，“所以呢？不找出这个人，你就真不打算做生意啦？” “那当然，”张铁军耸耸肩，一反手把外甥搭在肩上，跟着走到凉亭里坐下，先把板砖电话放下，随即拉开皮夹克把外甥裹上，才冷冷一笑，说道，“不过人已经找到了，七天！七天时间，我就把这人找了出来！你怎么都猜不到，那小子也是大院里的，不过低了两个档次，要不然俩月前就能逮住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爷来黑的。” 对这些人来说，要找投信的人不容易，但要找幕后黑手，反而简单许多，只要方向不错，也就是早晚的事，反正又不用证据，认准了往死里招呼就成。 之前张铁军是没想到竟然还真敢有人越级挑战，才让他钻了漏子，这回他舍了老本广撒网，果然没几天就逮到这条鱼。 也难怪那人后来还不消停一直寄信，无非是层次不够，收不到上面的小道消息，否则借他个胆也不敢再搬弄小聪明。 由此可见，有时候坏事的不一定的大对头，小杂鱼也可以的，何况这条鱼还不算小。 陈大河也没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人是找出来了，可我那点老本也全没啦，”张铁军也不见多高兴，摇头苦笑道，“没办法，谁叫出头的椽子先烂呢，放眼四九城里，还真没哪个大院子弟能有我这份身家，一年几千万的进项，能不招人眼红吗。 所以呢，那天回去之后，我也想通了，你说的对，一瓶酒分着喝才有意思，但我要是把这瓶酒全给他们呢？！” 这下陈大河笑了，“所以，你就把公司干脆送人，条件就是揪出黑手？” “哼，”张铁军冷冷一笑，“平日里兄弟姐妹地叫着，还不是一群贪婪鬼，早先让他们帮忙，也就是应付了事，后来我把条件往那儿一摆，谁给我找出人来，公司就给谁，一个个跟特么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把全北金城折腾个底朝天，不过七天而已，都不用我动手，那小子直接就喂了鱼！” “嗯？”陈大河目光凝视，“你干的？” “怎么可能，”张铁军笑着眨眨眼睛，“我哪有那本事，只是那小子运气不好，出海的时候遇上船坏了，又正好大风大浪，连人带船都没了呗。”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老子信了你的鬼，人家在北金好好的，疯了跑海上去？更何况大冷天的谁特么出海？又正好上了条烂船！ 真是人不可貌相，手真黑，不过没在家门口办事，还不算蠢到家。 张铁军可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说着，“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儿子不是东西，老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有群众举报，他老子的事儿犯了，当天被抓，紧急审判立即执行，送了他一颗花生米。” 陈大河满脸无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懂。 张铁军说完看了看陈大河，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便又笑了笑，“哎，我的话你总得信吧，反正后来那些事儿真跟我没关系，不然老爹能拿皮带抽死我，都是那些想多拿股份的人干的，而且那俩东西真特么不是东西，你是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儿，就这么走都便宜他们了。”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陈大河甩甩手，他才懒得理这些狗屁倒灶，何况刘建设在非洲干的事儿更黑，不然怎么打下那么**江山的。 但有个底线，他自己不碰，这玩意儿有瘾，沾上就一路黑到底了。 另外他是真没想到张铁军会这么处理公司，这小子气魄够大的，还真舍得。 不过想想也对，这些人平日里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钱可以不挣，但气不能不顺，别说还是这种拦发财路的大仇，鬼知道那人藏在暗处，以后会不会继续坏事，早点找出来解决了更好，公司没了就没了，还可以再开嘛。 顿了顿，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就要问你啊！”张铁军当即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从当倒爷开始，我的生意就全是你介绍的，现在咱们从好兄弟更进一步成了郎舅，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不过你放心，” 随即嘿嘿一笑，“公司我是送人了，而且是货款结清，一分钱负债没有送给他们的，他们找人重新注册就能经营，但好歹以前咱也挣了不少，所以本钱还是有滴。” 说着还拍了拍口袋，表示不差钱。 “哦，对了，”张铁军突然想起个事，“当时搞车桥厂买设备的钱是你掏的，回头我转给你。” “那个不急，”陈大河指了指他，无奈地摇摇头，“你让我给建议也不是不行，但你自己总得有个想法吧，不能我随便说什么对不对！” “我还真不挑，”张铁军满脸的诚恳，“就你那点石成金的本事，随便漏点天机就行！” 第一千零五章 很赚 他倒是坦率，累的可是自己。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按了按眉心，一时间哪有什么好点的生意介绍给他。 从王亚东帮忙推销电子表开始，陈大河就跟张铁军扯上了关系，后来介绍蔡志明的路子给他，张铁军便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再后来把地下散货模式变成批发市场，接着搞超市，建车桥厂，这每一步还真都跟他有关。 所以现在张铁军又找上他，简直就是顺理成章。 但好项目哪有那么容易找，其实对这帮人来说，最好的生意还是做贸易，没办法，有先天优势，搞紧俏物资谁都比不过，就拿张铁军经营的家乐福超市来说，别家商场没有的东西，这里敞开了卖，生意能不好吗。 但他刚把生意送人，再插手进去显然不合适，否则那帮新手谁能干得过他，人家还以为他过河拆桥呢，连名声都臭了。 张铁军也不着急，逗着怀里的外甥，没多久突然打了个喷嚏，“哎我说，这么大风你干嘛招待我坐凉亭啊，赶紧进去，冻着我事儿小，冻着我外甥事儿大，知道不。” 说着一把抄起黑板砖，抱着胖小子就往里屋跑。 陈大河咧着嘴呵呵直笑，这间宅子里的人别的不敢说，要说生病嘛，还真没有，包括胖儿子，近一年来连个喷嚏都没有，真当关三的药汤加推拿是白给的。 不过张铁军顶不住倒是真的，看他那精瘦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张家人。 进到里屋，通了好几天的暖气顿时熏得人脸上发烫，张铁军连忙把外甥往他爹怀里一扔，先把皮夹克脱了，随后窝在沙发上，浑身暖洋洋，舒服地呼出一口长气。 佟济兰进来奉上热茶，又摆上一盒干果盘，顺便把小小子抱走，屋里就剩他们两人。 陈大河抓抓脑袋，翘起二郎腿，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张铁军说道，“铁子，你还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要不然我无从下手。” 都说百行千业，这年头竞争又小，能干的项目多了去，选择太多，一时也抓不住头绪。 张铁军没说话，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半晌才突然呲笑，“以前吧，我就想赚钱，不是我缺钱啊，老头子他们工资虽然不多，但要点零花钱还是有的。就是纯粹想过点想过的日子，自由自在的，想买点什么也不用找家里伸手。 后来呢，是真发现了钱的好处，有了钱，就有了面儿，以前一起混的大院兄弟，不管酸也好甜也好，总之是另眼相看，所以那时候就想挣更多钱，也是那么干的，什么来钱快来钱多就干哪个。但要说我想干个什么事业嘛，还真有，” 说着抬起头看向陈大河，“我喜欢玩儿车，要不是没条件，我能直接整个汽车厂，可惜，好不容易整出来的车桥厂，如今也送人了，嗐，不说这个，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搞不起汽车厂来，” 完了摆摆手，笑道，“想干的干不了，所以不管什么项目，能挣钱就行，我不挑。” 陈大河摸摸鼻子，忍不住呵呵直笑，没想到这小子的雄心壮志还在呢，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眼下确实不是私人办汽车厂的时候，等十年后还差不多。 一席话说完，一把瓜子也嗑得差不多了，张铁军又转到书柜前，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不一会儿，也不知道看了什么文章，乐得呵呵直笑。 正在思考的陈大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哎，铁子，有个项目，或许比较适合你。” 张铁军猛地回头，“什么？” 陈大河指了指他手里的杂志，“搞文化项目啊。” “文化项目？”张铁军看看手里的书，又看看他，忽地将书往边上一扔，“开玩笑的吧你，让我搞文化项目？王亚东没告诉你我看见字就头疼啊，不然我也跟你是同学了都！” 这倒是是实话，别看他学习成绩不行，但只要想读书，弄个委培名额随便哪个大学都能进去读。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让你搞文化项目，又不是让你读书，怕什么？” 张铁军眉头一皱，“有区别？” 文化？一听就很可怕的好吧！ “区别大了，”陈大河两手指指自己，“我是怎么起家的？会做艺术品？还是会唱戏？狗屁不懂不也做起来了吗。” 张铁军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只要一想到我跟文化扯上关系，保管那帮混球能笑死！” 陈大河哑然失笑，他还是头一回听因为跟文化扯上关系而怕被笑话的，反过来还差不多，哪个暴发户不想把自己装扮成文化人？ 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摇头笑道，“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回头找个靠谱点的人去帮你经营，只要你自己不说，你搞文化项目，谁能想到？” “也是啊，”张铁军摸摸下巴，低着头想了想，最后竟然还是摇头，“算了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钱我挣不了，再说了，搞这玩意儿能挣几个？就那琼斯公司，要不是有奥利弗打通美国市场，那些东西能卖得起价？！” 同样的东西，也就琼斯公司能卖出价来，其他人怎么折腾都不行，可见这行当是因人而异，他是不懂文化，但是懂生意啊。 陈大河捏着下巴，抿起嘴说道，“文化项目又不止琼斯公司那一种，你找一帮人组个出版社不就完了，至于挣不挣钱，” 说到这里，陈大河冲他勾勾手指，等张铁军靠近，才小声说道，“环球纵览、求学四海、天下汽车、时尚掠影这几本杂志听过没？” “听过，”张铁军点头，“天下汽车我每期都买，时尚掠影也经常看，” 随即诧异地冲他眨眨眼，“你说这个干嘛？” 陈大河耸耸肩，“这四本杂志出自同一家出版公司，这家公司从创刊开始，一年的发行量累计超过一亿两千万本，一本的净收益是1块5毛钱，能赚多少，自己去算！” 张铁军两眼呆滞地掰起了手指，片刻后，倒抽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陈大河，“将近两个亿？真的假的？” 他折腾了这么些年，如今身家加起来都没两亿呢。 陈大河咧嘴两手一摊，没办法，这年头搞出版的，只要找准市场，再把内容做好，发行量做上去，就是能这么赚，因为成本是固定的，每多卖出一本就是多赚。 马佳彤这家公司确实赚了不少，另一家资历更久的琼斯出版公司赚的更多，内地琼斯系的利润几乎有三分之一来自这家公司，那才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金鸡，也难怪马安国老是怀疑他跟奥利弗在玩什么把戏，否则谁疯了会卖这种优质资产！ 第一千零六章 聚合 愣了半晌后，张铁军突然回过神来，一下子凑到陈大河跟前，“这家出版社跟你什么关系？” 陈大河抿嘴一笑，“我，文化人，不做公司。” 张铁军秒懂，自己不做，找人做嘛。 再想想他手底下可不止一两个人，难怪这混球能稳坐钓鱼台，天天在家养老，敢情是有人在外面给他做牛做马地赚钱啊。 就算对文化再不感兴趣，此时大把钞票也让张铁军稍微动了点心，当即舔着脸笑道，“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个章程？” “还能怎么个章程，”陈大河敲敲桌子，“找个人出面当老板，先弄个出版公司出来，不过主题要找准，你要弄什么类型的刊物，就得往这方面的行业靠拢，比如天下汽车，就跟国内外不少汽车厂商都有合作，不过这个你就别想了，有天下汽车在，你干不过。” 张铁军老脸一垮，“有你插手谁干得过？” 别说如今这位妹夫已经入了中枢的眼，就算没这层关系，一般人在他手底下也讨不了好，单单一个汽车杂志，就能拉来那么多汽车厂商，真以为很容易啊？ 若是想玩点黑的，那就更有好戏看了，反正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他吃亏的时候。 陈大河理都懒得理他，继续说道，“随便举个例子，比如说你要搞音乐期刊，那就要跟音响公司合作，这几年国内成立了几百家音响公司，但往上溯源，无非是文工团和文化部两条线，文化部我可以搞定，文工团你能拿下，不就把这些公司绑上来了吗， 回头再随便找点海外的娱乐资料往里填，一份音乐杂志就八九不离十，起码有人爱看，这不就起来了。” “音乐？”张铁军扣着下巴若有所思，可自己除了听点靡靡之音，其他都没注意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就举个例子，”陈大河拿起半热的绿茶喝了一口，说道，“除了音乐，什么电影，电视都可以做，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而且很多都是些底层的大院子弟，你随便往里一站就是尊大神，想抱大腿的能从东单排到西单，还怕没资源？！” “那不行，”张铁军连连摆手，“太张扬，不符合我的性格！” 陈大河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眼，就您这打扮，还敢说这话？！ 当即就撇着嘴不吱声了。 “哎哎，别不信啊，”张铁军很是不服，“你看我以前钱没少挣吧，什么时候见我到处嘚瑟过？这跟做生意不一样，你商场开得再大，人老百姓管你老板是谁？ 但搞文化的可不同，尤其是那帮子搞宣传的，全都是嘴皮子笔杆子功夫，我要往里一挤，整个北金城都能知道，哪怕披张皮也不管用，不行不行，换一个。” 陈大河抓抓脑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小子貌似一直就在他那个圈子里，要嘚瑟也不出圈，他要真往里一杵，小道消息立马满天飞，藏也藏不住。 只不过这种事情就是掩耳盗铃，说白了不过是应付检查的，藏不住又有什么打紧？ 算了，他想换就换吧，反正搞出版又不止这一类。 还好他对出版行业熟，随口又来了一个，“那你就往教育靠，弄个什么辅导资料系列，什么语数外理化一样一本，请一堆专家出题讲题，保管学生家长能疯抢！另外还可以搞个什么小学生、中学生作文大赛，先发广告收稿，完了评奖出文集，也能大赚。” 见张铁军还在抓耳挠腮，陈大河不禁两手一摊，“这可是最简单也最挣钱的，要是还不愿意，那我也没辙了，只能说明一点，文化行业你还是不想干。” 张铁军晃晃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不是很想啊。” 其实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主要是对这行当不熟，有点怵。 嗯，没文化的都怵。 陈大河两眼一翻，“其实啊，要我说挣钱的事儿，就没有想不想的，钱就在那里，不管你乐不乐意，立马跑过去捡起来，这才是挣钱的态度！你以为就搞搞贸易是挣钱，那其他行当赚的是什么？纸啊？！” 说到这里，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以为我是随便让你干这个？自己出去看看，如今北金城里搞文化事业的，几乎一半都是大院子弟！为什么？还不是这些人家庭条件好，父母不是干部就是知识分子，有底蕴啊！还有最早一帮接触国外音乐的，也几乎全是各大文工团的子女，也就是没人为这帮人出头，没有领头羊，否则把他们聚合起来，你自己想想，那是多大的力量？！” 这才是他给张铁军建议搞文化项目的主因，想一想，后世把控国内小半个文娱界的金圈，如果能唯某个人马首是瞻，那这个人得多牛？！ 眼下陈大河就给了张铁军成为这个人机会。 以张铁军顶级大院子弟的身份，再加上他在文化部的助力，为这些人扫平上层道路，弄不好这个金圈的影响力还能更胜一筹。 这事儿也只有他们合作才能办成，否则一边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院子弟，一边是自诩正宗的官方机构，两边是谁也不服谁，就这样后世北金依然是内地的文化娱乐中心。 陈大河能搞定官方的文化线，但对那帮子个性十足的纨绔子弟实在没辙，若是换成张铁军出马就不一样了，大院里有天然的层级，只要他往里面一站，别的不敢说，起码没人敢冒刺，因为还指着有难的时候靠他出头呢，下边儿的求上边儿的，不丢人。 听见陈大河直接把话说透，张铁军顿时也明白了，当即一拍大腿，“你早说这个不就完了，不就是拉拢人么，这事儿我在行啊，” 说着往陈大河身边一靠，“哎，妹夫，你听听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呢，找人搞个出版公司，做什么主题不重要，只不过是告诉圈里的人，我，张铁军，准备到文化圈里捞钱来了，完了呢就用这个由头，去拉拢那帮子搞这方面工作的大院子弟，什么唱歌的弹琴的跳舞的拍戏的写书的不管干什么的都成，大家互相配合互相帮忙，一起挣大钱？！” 至于刚才说的什么怕人笑话？开玩笑，挣再多钱能有当一个行当的带头大哥有面儿？！ 他在那里想入非非，陈大河挠挠脑门有点苦恼，这张口钱闭口钱的，听上去就不像是个文化人啊。 不过算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随即点了点头，“差不多，反正只要你把这帮人聚集起来，各自发挥所长，一年小两亿是不太可能，但应该不会比你原来那两家公司差。” 别的不说，单一个王某某成长起来之后，一年的稿费就有几百万，你个搞出版的不多他个五六七八倍好意思？这还只是一个人，他身边那帮作家朋友呢？都是一颗颗亮闪闪的摇钱树啊。 第一千零七章 扬名 12月19日，陈子一满周岁，陈大河本来想小范围热闹一下就好，就不大操大办了，毕竟现在可不比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身边大部分人都是同学朋友，大家相处起来也有共同话题。 但如今呢，上至中枢下至黎民，中间还有一帮做生意搞文学搞艺术的，几乎涵盖三教九流，勉强聚起来也是尴尬，各聊各的还不如不聚。 可张老爷子却单方面拍板，就在这西王胡同里大大方方地操办一场周岁宴，层次不同没关系，这儿不是还有几个空院子吗，那就不同的人群一个院子，肯定能装下。 平日里低调的罗东升竟然也持赞同态度，甚至让他把名单职位列出来，亲自动手给他做了区分，最后整个西王胡同被分成几块， 同学和原来文化部外联局的同事算一拨，张铁军之类的狐朋狗友也在里面；茜茜那边电视台的同事算一拨；各大艺术团的代表和文化部、电视台的中高层算一拨；各个单位领导算一拨，这些人正好由李中和的弟子们陪同；原来因为琼斯公司而认识的一些国企代表算一拨，由从深阵回来的马佳彤他们作陪，第三银行、五洲粮食集团和白玉兰集团的来人也算了进去；最后那帮老爷子和同一层次的人算作一拨，如果有中枢领导过来也是这里。 正好六套宅子能放下，陈家主宅先留着不做招待，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某些不请自来的，就看情况往那六套宅子里安排，反正都是多进的院子，地方够大，肯定能装下。 两位老爷子定下之后，连筹备工作也接了过去，请帖由罗老爷子亲自来写，反正他每天都要练两个小时毛笔字，就当是练字了，一点也不累，张老则负责酒宴，他倒是干脆，直接把国宴主厨团队拉了过来，又找了一批文工团的妹子过来做接待，自己的警卫负责安保，面子撑得十足。 整整十天的准备工作之后，19日当天，就等大戏开锣。 这天一大清早，陈大河就里西装外大衣，脖绕围巾脚蹬皮鞋，骚包地站到了胡同口，准备迎客。 没办法不早啊，刚才他还没起床，一帮子同学就集体踩着自行车到了，要不是顾忌后院的女眷，王亚东能钻进去掀被窝。 也幸亏他们来得早，陈大河被折腾起来之后，囫囵吞了两个包子，刚到巷口站好，就开始有客人到达。 开始还是三三俩俩，后来就成群结队，还不到10点，西王胡同里往日的宁静就不见了踪影，各个院子都是人声喧嚣，连带着空气都热了几分。 好不容易把一拨客人送进去，眼见着暂时没人过来，陈大河忍不住抹了把额头，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人都不睡早床的吗？刚才那个老王是住崇文吧，蹬个自行车也能这个时候到？” “何止啊，”一直陪着他的张铁军跺跺脚，松了松筋骨，才说道，“据我了解，最远一个住房山，比你说的老王到得更早，估计天没亮就起床了。” 如今他也算是半个文化人，短短一个月，张家三公子混迹文人圈的事迹已经传遍北金城，那副骚包的打扮也稍微收敛，眼下就是周正的中山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呢，加上那瘦瘦弱弱的样子，倒也真有几分文人样。 另一边陪着迎客的王亚东也耸耸肩，“这几天都在疯传，今天会有大佬现身，他们，不对，咱们这些小虾米岂敢来晚？要是比大佬还晚，或者正好碰上大佬，岂不是很尴尬！” 难怪，陈大河嘴角微抽，活动一下有点麻的双腿，突然见到又有人来，赶紧迎客，几句客套寒暄之后，再交给后面的大妞引到相应的院子。 时间转眼就过了11点，陈大河回头找客串杂役的马佳彤要来名单，只见上面满满的对勾，只剩最前面几排大佬人还没到。 正在这时候，几辆红旗轿车缓缓驶了过来，陈大河精神一震，当即迈步迎了上去，张铁军和王亚东紧随其后。 最前面一辆先下车的正是张老爷子，下车之后先跟陈大河点了点头，随后笑呵呵地招呼着同行过来的人。 陈大河抬眼一看，几乎全是熟面孔，一大半是那天在紫禁城里见过的，剩下的也大多经常上新闻，还好首长没出现，倒是托张老爷子带了份礼物，不禁心里稍微舒了口气。 这帮大佬一到，代表酒宴正式开始，罗东升定下来的流程，从深阵回来的李中和孙云东两个配合，把各方面领导招呼得周周到到，剩下那些小辈也各司其职，先在主宅里请陈子一小朋友表演了一把抓周，然后被亲娘抱着去各个院子露脸，觥筹交错之间，日头西斜，已然是到了下午。 大佬们有事先走，各单位领导紧随其后，几乎是按到达时间反着来，下午三四点，两百多号人已经走了七八成，剩下的都是自家亲友，便聚到主宅，陈大河也总算松了口气。 该应酬的都应酬完了，这些人不用客气，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好。 直到夜幕降临，大家吃过了晚饭，陈宅才恢复往日的宁静，只留下满满一屋子包装精美的礼物。 没办法，陈家不收礼金，这是打几年前就知道的规矩，来做客又不能空手，就只能花点心思送份礼物了。 曲终人散后，陈大河早已把大衣丢到一旁，皮鞋脱了换上棉鞋，窝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直哼哼。 就今天这种劳动强度，以他的身体素质也有点受不了。 反倒是对面坐着的张铁军依然兴致勃勃，“哎，妹夫，今天这场面可不一般呐，打今儿起，这北金城里估计没人敢冲你呲牙了吧！” 陈大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得好像以前就有人冲我呲牙似的，无缘无故，人冲我呲牙干啥，不管背后靠山有多大，以和为贵才是正途。” “这我当然知道，”张铁军撇撇嘴，“不过你再和气，也挡不住某些小人啊，我以前爱挑事儿了吗？还不是被人暗算，今天我算是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得坚持要大操大办了，就是要给你扬名啊，你说你又不在体制里边儿，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要有不长眼的欺上门怎么办？今天来这么一出，保管你以后平平安安，嘛事儿没有！” 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没有吭声。 几位老爷子的用意他当然知道，其实也是张铁军上次被暗算的事给引出来的，连他这种根正苗红的三代都有人放冷箭，自己一介白身，偏偏在各个口子名气还不小，而知道自己根底的却不多，未必就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拿自己来立威。 虽说咱不怕麻烦，但如果能让麻烦不上门，岂不是更好！ 第一千零八章 归来 周岁生日过了没几天，就进了1986年。 这年一月发生了不少事，首先在元旦这天，国家公布了法定计量单位，从这天开始，民间不管，但所有正规的机关单位各类企业，书面文件和全部计量工具必须使用法定单位，从今往后，什么华里、毫、寸、升、斗之类用了几千年的东西便逐渐淹没成历史尘埃，就只流传在老一辈百姓的口中，新生代几乎与这类单位无缘了。 然后同一天，央视三套正式开播，这个频道主打音乐歌舞类节目，一经开播就引起收视狂潮，赞许表扬的来信收了一袋又一袋，乃是改革开放文艺复兴的又一佐证。嗯，那些老顽固的批判信件请忽略。 这套节目原版是什么样子陈大河自然不知道，前世那时候他还在撒尿和泥巴玩呢，不过当初筹备的时候，徐老爷子没少拉着他讨论，再加上凤凰台半卖半送给了一批音乐录影带，估计再简单也要比原版的强一些吧。 还是同一天，由杨杰导演，央视与凤凰电视台联合制作的西游记正式登陆央视一套播出。 和陈大河预料的一样，在得到充足的资金支持之后，杨导顿时雄心勃勃，一心想把九九八十一难一口气拍完，然后十月份的时候，陈大河看了她拍好并剪辑完成的前几集，当即与台长商量，就拿现成的现卖，分成上下两部播出，暂定每部三十集，已经拍好的十多集先放，每月一集，这样也能播个一年，然后追加资金人手设备赶工，争取不断档，在三年内完成整部戏的拍摄及播放工作。 能够得到资金和设备支持，王台长当然乐意，拍着胸口便答应下来，至于版权还是按原合同执行，首播日期就定在元旦这天。 凤凰台也是同一天在香江同步播放，也是时候让自视甚高的香江电视人看看内地的神作，唔，就是一个月才一集，更新实在慢了点，也不知道凤凰台会不会收刀片！ 其实不够看也没关系，可以看重播嘛，一天重播一次都行！ 除此之外，其他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新闻就跟他没关系了。 在元旦之后那几天忙忙碌碌地拜访了一圈老爷子加大佬之后，陈大河便安安心心等着过年。 随着时间一天天逼近除夕，平日里安静的西王胡同也热闹起来，大红的灯笼从胡同口一直挂到陈家大门上，完了又延伸到宅子里面，所有的抄手游廊全部挂满。胡同两边每个宅子大门前都贴着春联和千年不变的二位门神爷。 马佳彤他们几个也安排好公司的工作之后，给员工和自己放了大假，一起回到北金。 只不过这些人呆在胡同里的时间要远远比呆在自己家里多，尤其是马佳彤和曾静姝两个，她们的宅子也买在这里，那时候关三还没开启买街模式，便被这两个占了先手，后来把其他宅子全部买下之后，也不好把她们轰走，便这样留了下来。 结果这里倒成了最早琼斯公司那帮人的大本营，连自己家都懒得回。 嗯，其实是回去了也会被爹娘赶过来帮忙，也就干脆不回去了。 另外还有老爸老妈，二姐小妹自不用说，孤家寡人的孙云东也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倒是李中和回了自己的宅子，他儿子女儿带着家人来了北金，就在他们李家祖宅里过节。 自打来北金上学也有六年半了，留在这儿过年也有几回，倒是今年人是最多最齐的，就等除夕前一天，黄老爷子带着女儿女婿过来，就是团团圆圆一家人。 这天正好小年，陈大河把手揣在袖笼里，从家门口走到胡同口，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遗漏的没有。 其实他屁都不懂，这些都是关三和佟济兰做指挥搞起来的，他们对那些老旧规矩可以说门儿清，对这次大团圆过年又格外重视，不可能有遗漏的地方。 但作为一家之主，肯定要有一家之主的格调，检查检查工作就是很有必要的嘛，要不然怎么体现存在感呢。 可惜，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各忙各的，就没一个人理他。 就在他正对着胡同口，暗自神伤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大河。” 嗯？好熟悉，是哪个？ 陈大河转过身子，一见来人，顿时眼睛瞪得老大，“李慧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李慧芳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低了低头，然后抬起来笑道，“刚在单位宿舍安顿好，也没什么事儿，就出来走走，刚好走到附近，就顺便过来瞧瞧，看你在不在家，没想到在这儿就看到你了。” 民委有个宿舍楼距离这里不远，说顺便倒也正常。 陈大河两个嘴角忍不住咧开，哈哈笑道，“你调回来工作啦？” 李慧芳点点头，“算是吧，两年期限结束，又正好碰上过年，单位就让我提前回来了。” “哈哈，那感情好，”陈大河两手一拍，随后看到她的头发又被风吹乱，连忙一拍脑袋，“你看看我这糊涂脑子，都忘了请你进去，来来来，咱们里面说话。” 随即便领着李慧芳往里走。 回到宅子里，陈大河将她领到会客室，等两人落座，佟济兰过来奉上茶，才好好打量她。 “黑了，也瘦了，不过精神头不错，”陈大河笑道，“不像夏萍她们，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不见天日，皮肤惨白惨白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李慧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几年没见，都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皮，让小萍听到，小心她揍你。” 几句话的功夫，近两年没见的生疏感瞬间消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学校，一帮同学在一起开开心心指点江山的时候，连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闲聊了几句，陈大河终于回到了正题，“哎，慧芳，这两年你在那边怎么样啊？” 对于李慧芳，陈大河心里终究有一丝亏欠感，当年那帮同学，一个个在自己的帮助下基本上都进了部委，只有王亚东自己家里有安排，另外还有一个出国留学的。 就剩下一个李慧芳，在自己的建议下去了民委，本来想着这条线竞争小，只要稍微锻炼两三年，自己就能想办法把她调去地方，这样起步高，资历也有了，日后晋升起来就更容易。 没想到她刚进民委，就碰上一个新上任的老古董，打着磨炼新人的旗号，把她一下子调去了内盟，还是个三省交界的伊克昭，偏得不能再偏的位置。 尽管后来自己亲自跑了一趟，还安排了白玉兰集团给那个地方投资，帮助当地发展，也算给李慧芳减压，但相比班上的其他同学，终究还是捱了两年苦，如今能看见她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一千零九章 诉求 手里捧着热茶，李慧芳的脸色显得很轻松，对着陈大河笑道，“挺好的啊，现在榆树坳可不是你去的时候那样儿了，因为建养殖场和加工厂的原因，修了路，也通了水电，当地的百姓很多都进了工厂做工，收入有了很大的提高，跟以前比啊，简直就是翻天覆地！” “哦，那就好，”陈大河笑着点点头，稍微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你呢？我看你比上次又瘦了不少，工作很辛苦吧？” 最初见到李慧芳时，还有几分丰腴，后来因为刻苦学习，逐渐就瘦了下来，等到两年前在内盟见她的时候，已经比彭雪晴还瘦，如今倒好，跟夏萍差不多了，要不是身材还在，几乎就是根竹竿子，而且西北风沙大日照足，又没怎么打扮，如今看上去跟她实际年龄差不多，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可见这两年没少遭罪。 “也还好啦，原来的文宣普法工作也在做，只是另外多了一些工作，”李慧芳笑了笑，“村里范书记文化水平不高，与外商工厂打交道这些事情他做不来，整个村里也没几个文化人，所以这些工作都是我来做，不过他们也没闲着，所有的后勤都是他们包了，搞工厂建设的时候，因为条件不够，只能用人工上，从旗上到村里，组织了好几千人，就这么肩挑手扛把厂子建起来的，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和生产调试，今年，哦不，现在应该说去年了，去年九月份的时候终于正式投产，听外商朋友说，我们养殖的白山羊羊绒，还有各种皮革质量都很好，在欧洲市场上很受欢迎，很是挣了不少外汇呢。” 听了她的话，陈大河不禁哑然失笑，本来自己是想问她自己过得怎么样，结果竟然成了工作汇报。 其实这些东西他知道的比李慧芳还多，在爱奈斯·提奥每月的工作简报里都有详细介绍，如工厂建设成本，设备采购安装，路是怎么修的，水电是怎么通的，都有记载。 尤其是她深知老板对效率要求极高，可偏偏这个老板敲定投资的地方实在太偏僻，大型设备进不去，运输也很不方便，大大迟缓了建设进度，为了解释这一点，爱奈斯都会在工作简报中将建设进度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就连李慧芳说的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有详细说明，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已经尽力工作的佐证！ 而李慧芳也多次出现在爱奈斯的工作汇报中，用国内公司负责人艾伦的说法，这个形象上佳，却非常朴素的女人拥有渊博的知识和刻苦耐劳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艾伦甚至不止一次试探，想高薪挖她进公司任职，可惜都被一口回绝了。 每次看到这些简报，陈大河是既想笑，又有几分心酸，其实以李慧芳的条件和努力，如果不去那个榆树坳，现在应该和王亚东夏萍他们一样，已经在单位出头了吧。 见李慧芳始终回避自己的情况，陈大河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道，“你这次回来，以后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慧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着嘴想了想，最后轻轻摇头，“本来我是想留在榆树坳，那里基础刚刚打好，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范书记能力不足，旗里派来的专员经验又不够，我怕他们会丧失很多机会，但是我毕竟是单位上的人，还是要听领导安排。” “这种试探的话就别说了，我可不会帮你留在那里，”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两年前我就让你离开，你非得留那里，现在下放期满，你还舍不得那个鬼地方啊？！” “不是鬼地方，是榆树坳。”李慧芳小声犟了一句，眼见陈大河依旧冷着张脸，顿时不敢吱声了。 陈大河狠狠地瞪了她一阵，直到眼睛发酸才放过，随后想了想说道，“这样，关于榆树坳的发展问题，你可以跟范书记保持通信，把你的建议告诉他，至于怎么去做，自然有他的安排，别以为这个世界离开你就不能转！ 关于你自己的问题，你先好好考虑一下，我不管你们那个老古董主任是给你穿小鞋还是刻意锻炼，总之，如果他再敢为难你，我直接通过统战部把你档案调走，至于你自己想做什么工作，想好了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李慧芳看了他一眼，轻轻吐了下舌头。统战部可是民委的领导单位，这是要直接拿势压人呢。 见回榆树坳无望，她也就不再做这个指望，双手捧着茶杯，一边点着脑袋，一边说道，“其实这两年在基层工作，对我是一个很大的锻炼，我相信这种锻炼是在机关单位里学不到的，但同时，也暴露了我很多问题，比如大局观不强，长远规划能力不够，对经济建设也了解不深这些，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未来两年能在部委工作，部委里面要处理全国的各种规划事务，对能力的要求会更高，而且站得高，就能看得远，对自己的大局观会有很大的帮助。” 见李慧芳终于肯说自己的诉求，陈大河自无不可地点点头，“没问题，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你能先在部委工作，先将自己的格局历练出来，然后再下基层，把理论转化为实践，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个过程颠倒过来而已，而且，” 说到这里，陈大河看着她笑了笑，“如今你有了支援基层的经历，职务上肯定会上调，比那些同学们快上一步不说，能接触到的事情也会更多更广，行，就这么办，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听到这话，李慧芳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现在我就要求你了。” “嗯，”陈大河一愣，接着右手一伸，“你说。” “我不想继续在民委，”李慧芳努努嘴，脑袋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视线不知道瞟到了哪里，“我不是说民委的工作不重要，只是在榆树坳两年，让我对首长的坚持经济发展理论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我希望能去经济建设之类的部门，先学一点东西，等过几年之后，我想试试能不能利用我自身的有利条件，包括法律专业，基层经历，还有部委学到的规划能力，把这些东西都结合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结合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陈大河感觉听不太明白，“你一直都在做有意义的事啊，你说的这些结合，我听着怎么像经济规划和立法啊？” 李慧芳把头抬起来，笑着摇了摇，“我现在也说不清，可能会是你说的规划和立法提案建议，也有可能是化理论为实践，去地方上做建设，总之，我要做个有用的人！” 第一千零十章 近况 “不用想，你现在就是个有用的人！” 陈大河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从爱奈斯的工作汇报里就能看出，如果没有李慧芳，无论是在榆树坳的养殖厂和屠宰场，还是位于东胜区的纺织、皮革和肉类食品加工厂，都不会那么快建成，可见她的能力和态度不是一般的强。 话音落下，李慧芳依然吐吐舌头没说话，陈大河则双眼微眯，想着能送她去哪个部门。 夏伯平他们那帮人里面，跟经济扯得上关系的，无非就是他一个，再加上在北金工商局里工作的唐煜文两人，但夏伯平所在的是外经贸部，唐煜文又是在地方，都不是很合适。 如果想做内部经济，最好的还是去国家经委，或者老计委，但自己能跟文化、统战、外事、外贸甚至邮电、交通、部队的大佬搭上线，就偏偏不认识这两个部门里面的人啊。 想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抓抓脑袋，半个月前还在自我满足什么人脉广层次高，好嘛，转过头就被打脸了。 见陈大河抓耳挠腮的，李慧芳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是不是不太好进啊？” 一听这话，陈大河二话没说，当即大手一挥，“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 他就不信了，认识这么多大佬，就没个能跟着两个部门扯上关系的人。大不了一张脸不要，去找张老爷子解决去。 见陈大河大包大揽，李慧芳便不在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微微笑着。 “哎，对了，”陈大河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现在还住单位宿舍？” 李慧芳点点头，“是啊，不然我能住哪儿啊。” “呃，”陈大河摸摸下巴，轻声笑道，“是这样，以前咱们法语班的同学现在大部分都住在一个小区里面，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搬进去跟他们一起？” “小区？”李慧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陈大河的意思，不禁问道，“现在有外国那种商品房卖了吗？” “对，一家外资银行和北金房产公司合资成立的公司，现在就开发了一个楼盘，距离中关村不远，”陈大河点了点头，解释完后，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也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 “一起住？”李慧芳哑然失笑，“我住他们家里去啊？人家拖家带口的，合适吗！” 陈大河撇撇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虽然你在这里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总得有个家吧，如果以后换单位，搬来搬去的也麻烦，再说也不是所有单位都有宿舍可以住的。” 之前他就听郑新和说过，眼下住房形势是越来越紧张，前两年分配工作的毕业生，多少还能安排个单间，可现在基本上都是集体宿舍，有的甚至连床位都没有，几乎所有单位都有个专人甚至是部门，来专门负责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哪怕部委里面也不例外。 这也是之前樊博望借钱也想买房的原因之一，自己也是听了郑新和的求助，才决定提前安排第三银行进入内地房产市场，否则现在只会在深阵搞房产开发。 不过他也没想到，小区开发完成之后，竟然很快就销售一空，若不是陈大河提前给他们预留了房源，恐怕都抢不到，由此可见眼下的住房形势有多紧张。 当然，不管小区再怎么好卖，都会有几套楼王留在手里，自己用也好，或作其他安排也好，总有转圜的余地。 李慧芳一回来就能搬进宿舍，那是因为她是两年多前就分配到单位的，民委又是个清水衙门，东挪西凑肯定能腾出个房间，可要去到人员众多的经委或计委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哪年毕业，过去就得按顺序排，排得上还好说，排不上就得自己解决，又不是领导，最多给点住房补贴。 听完陈大河的话，李慧芳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别说我买不起，就是有这么多钱，也没必要买，我以后多半还是会下地方去，买了房子不是浪费吗，万一要是没有宿舍分配，大不了去跟夏萍挤挤呗。” 陈大河一听也没辙，总不能自己硬塞钱给她买一套吧，那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无奈地甩甩手，“行吧，随你，万一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过来找我，我来解决。” 这回李慧芳没拒绝，轻柔地点着头。 “哎，对了，”李慧芳突然放下茶杯，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只漂亮的纯银平安锁，递到陈大河面前，“这是送给大侄子的，别嫌弃。” “嘿，还挺客气，”陈大河嘿嘿一笑，拍怕大腿站起来，“正好，这时候应该没睡觉，你自己去给他吧。” 说着就领着她往院里走。 到了后院，李慧芳看见小家伙，忍不住一把抱起来，乐呵呵地逗着，顺手把平安锁挂在他脖子上。 她虽然结过婚，但连圆房都没有，更不用说孩子，以她现在的情况，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现在抱着小小子，都舍不得放下来。 这时两人也没再谈工作，转而聊起同学的近况， 当年毕业之后，林如平随彭雪晴之后去了法国留学，之后就留在巴黎发展，也没回国，不过她当年是考上公费生过去的，倒是还在体制内工作，只不过是驻外机构而已。包括夏萍在内的五个人去了文化部外联局，钱小璐等四人进了外交部，彭雪晴眼下在美国，进了EO唱片公司，发了一张唱片，听说还有不小的名气，追随者不少。这些都是女生。 至于男同学，王亚东在家里的安排下进了总参外事局，仗着会法语的优势，在单位混得如鱼得水，他的远期目标是驻外武官，不过那种一般得配大校级别，至少也是上校起步，单是资历就有得他熬，不是有背景就能轻易上位的。郑新和在夏伯平的安排下进了外经贸部，樊博望和季三月去了教育部，刘定邦则到了邮电部，剩下一个李爱华也去了外交部，跟钱小璐她们成了同事。 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含金量很高，更别说是北大毕业的，经过两年半的发展，这帮同学都陆陆续续在单位冒出头来，未来可期，而这些人，在以后都会成为陈大河的助力。 唯有一个李慧芳，刚进单位没多久就被发配基层，一呆就是两年，几乎和同学们脱节。 还好她这两年也没白费，有了这份支援基层的资历，只要能快速适应单位里的环境，优先提拔的名单里肯定有她。 可偏偏这时候她又不想在民委耗费时间了，也不知道去了新单位，能不能适应，或许简历上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总归有些阻碍。 陈大河看着这个温婉如初的女人，心里不禁暗叹，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建议她去民委了呢，就算她是学法律的，也可以去夏伯平那里啊。要是当时直接安排她进自己熟悉的部门，恐怕要远远好于现在吧。 第一千零十一章 峰回路转 晚上李慧芳自然是留在这里吃饭，不仅如此，陈大河还一一给同学们打电话，将他们都请了过来，也算是次临时同学聚会。 虽然已近除夕，每个人家里都有忙不完的事，樊博望还要筹备初六的婚礼，但接到电话后都二话不说赶了过来。 可惜彭雪晴人还在美国，林如平在巴黎，当初的法语班就差了她们两个。 其实李慧芳在法语班也就待了一年，后来便转去了法律专业，时间比中途选择出国留学的陈大河和彭雪晴还短，但一直以来大家都从来没拿她当外人，在同学们的心里，79级的法语专业，永远都是十九个人。 所以这次同学们过来，并不完全是因为陈大河的面子，吃饭时候的气氛就证明了这一点，十七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话题也全部都在李慧芳身上，反而陈大河这个主人倒没人理了。 饭桌上，陈大河端着个酒杯，笑呵呵地看着同学们聊天打趣。 酒过三巡，王亚东对着李慧芳问道，“这么说来，以后你就留在北金工作？” “是啊，”李慧芳笑着点头，“以后咱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有空多出来聚聚啊。” “嗯嗯，这样好多了，”夏萍搂着她的胳膊，娇声说道，“以前给你写封信，都要一个月才能收到回信，有次我想去看看你吧，结果一查地图，光坐车就要三天，这还不说，转车都要十几趟，我的天呐，当时我就晕了，那地方是真偏！你们那个主任也真是的，竟然发配你去那个地方，哎，芳姐，你可得当心点儿，你们那个主任以后指不定给你穿小鞋呢。” 李慧芳笑着用头碰碰她，没有说话。 “夏萍说的不是没可能，”郑新和正色说道，“慧芳，你在单位没待多久就下了基层，机关里的很多情况其实并不清楚，在那里不是有能力有本事就能出头，还得会看会听会想，你自己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哎哎，”王亚东突然插话，“要我说啊，干脆想办法调职算了，民委有什么好待的，尽是些扯皮的糟心事。” “也不是这么说，”李慧芳摇摇头笑道，“我去的地方也有很多少民，而且是多民族混居，其实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如果没有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调和，确实很容易出问题，这个工作对地方安定其实还是挺重要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待那里啊，”坐在对面的钱小璐看着她，“调解工作谁都能做，但看看你，会法语，又懂法律，在那个单位怎么能发挥专长？大学里学到的知识不都浪费了吗。” 见同学们还有人要说话，李慧芳连忙笑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而且在榆树坳待了两年，也确实发现自己志不在此，所以刚才我都跟大河说过了，想有机会的话换个单位。” “嗯，换单位好，”夏萍眼睛一亮，终于看向被遗忘许久的陈大河，“小班长，不如跟主任说一声，让芳姐来我们外联局吧！” 陈大河嘴巴一咧，笑道，“慧芳想去经济建设部门，文化部可不是她的理想，放心，这事儿我会想办法。” 他这么一说，其他想拉人的同学都不吭声了。 “经济部门？”王亚东看看他，又看看李慧芳，“经济部门好啊，哎，经委怎么样？刚好我表舅在经委，我去找他说一声，只要你单位肯放人，进经委绝对没问题！” 有没有这么巧啊？ 陈大河同李慧芳对视一眼，随即看着王亚东，“经委可不好进，那是热门部委，你有把握？” 如今国家把工作重点放在经济建设上，作为最重要的核心部门，经委和计委向来是众多毕业生追求的热点，能分配到那里的不是有背景就是运气好，一般可不好进，要不然陈大河刚才也不会头疼，本来他还想着去拜访几个老爷子问问路子，没想到眼下竟然峰回路转，在这里碰上机会。 而王亚东的关系一直在部队，想不到在经委里面也有人，就是不知道级别够不够，否则往里带人可不一定能成。 “瞧不起谁呢？”王亚东顿时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次显摆的机会，竟然被人质疑，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把酒杯一放，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那表舅在经委主管后勤人事，前些天去我家里吃饭的时候，还跟我爸妈说过，他们经委有个副主任，简直就是个工作狂，给他配了三个秘书还不够用，现在还要再找两个，而且最好是有基层工作经验的，他这几天正忙着选人呢，” 说着一指李慧芳，咧嘴笑道，“这不巧了吗，正好芳姐有两年基层经验，而且还是接待外资，这份资历应该不差了吧，回头我跟他说说，多半能成。” 陈大河龇牙咧嘴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副省级可以配一个专职秘书，那位却要配五个，不过这不是重点，大不了其他几个算兼职秘书，有的屁大点的乡镇还有领导带秘书的呢，其实就是个连编制都不一定有的办公室文员。 重点是那位副主任，跟他当秘书可不好做啊，工作能力要强，级别也有要求，而且，这种人选必须经过当事人同意才行，王亚东的表舅就能做决定？ 见陈大河依然一副怀疑的表情，同学们也都半信不信的，王亚东也感觉自己话说得太满，连忙嘿嘿笑道，“当然了，这个位置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做，毕竟秘书工作不好干，尤其是领导要求高的秘书工作更不好做，要不然我表舅也不会头疼，他也找了不少人，但合适的不愿意去，愿意去的又不太合适，这才拖了下来， 而且他也只是提供这个机会而已，成不成还不一定，反正啊，就算做不成副主任秘书，肯定也能进经委，这点我能保证，毕竟没了两颗萝卜就需要有人填坑嘛。至于级别也不用担心，科级就成，咱们毕业就是副科，如果芳姐能升一级，就更没问题了。” 他这么一说，陈大河总算相信了几分，如果王亚东能办成自然最好，省得自己还要去求人。 正要转过头去跟李慧芳说话，这时王亚东又吱声了，“不过啊，有个前提，” 陈大河当即把头转向他，“什么前提？” “单位肯放人啊，”王亚东两手一摊，“一进一出，进的口子我能搞定，出的口子我就没办法了。” 职位调动不是想调就能调的，既要原单位肯放人，也要新单位肯接收，这边说要那边就能走，岂不乱成一锅粥，而李慧芳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那个主任看不惯她，肯不肯放人还真不一定。 “没事儿，”陈大河想了想，“我来想办法，可以先把慧芳调去统战部，再从统战部调过去。” 他所谓的想办法自然是找吴天华，统战部是民委领导单位，以他如今的位置这点权力还是有的，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按照常规，在基层锻炼之后，回去了多半要提拔一级，如果换了单位可不一定能成，正好先在统战部把这事落实，过去了也方便。 李慧芳在边上一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便把她的事敲定下来，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两人致意，“多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干了！” 说完便一饮而尽。 其他同学也都哄笑着共饮，谁都没说多余的话，这年头的同学，不都是这样的么。你帮我，我帮你，风水轮流转，团结才能进步！ 第一千零十二章 到达 转过天是腊月二十四，在北金，过小年是二十三，而陈大河老家却是在这天，原因为啥不懂，反正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懒得去深究。 也就在这天，远在深阵的老爹老妈带着二姐小妹一起到了北金，同行的还有孙云东和李中和，马安国直接从广洲飞哈市，他老家龙江的，自然要回自己家里过年。 另外王赟也从尚海坐飞机过来，到北金的时间和他们差不多，正好一块儿接上。 今天茜茜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等着公公婆婆，正好可以用她的车，叶正根和图安两人各开一辆，去机场接人。 刚到中午，两辆车便转回了胡同，所有人全部接到，老爸老妈连行李都顾不上，直奔后院去看孙子，几个老爷子则两手空空，任由叶正根他们收拾，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落座。 前院众人忙忙碌碌，后院爷孙其乐融融也很热闹，二院的书房里，陈大河陪着几位老爷子喝茶，反倒清净得很。 陈大河窝在沙发上，看着又几分疲态的王赟，笑道，“王老爷子，上回我怎么跟你说来着，让你别回尚海了，你非得回，你看看，累着了吧。” 一个多月前陈子一周岁，王赟自然也过来了，当时陈大河就让他留下来等过了年再走，他非不听，第二天就回了尚海。 “屁，”王赟头也不抬，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茶盖撇着茶沫，“你以为就老李头他们忙，我那儿事情多着呢，这回要不是你三催四请的，我才懒得过来。” 陈大河还没说话，被点名的李中和反倒吭声了， “你那儿有个屁事，”李老爷子两眼上翻，同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跟老孙是为了学校的事忙，忙得焦头烂额才算把几个研究院架子搭建起来，你忙啥？祸害人家老太太？” “滚，”王赟当即瞪了回去，“你知道个屁，年底总结不晓得？尚海文物商店今年搞了几回大事，出口业绩一天比一天多，老子好歹是个主管文物的副局长，要不在那里看着，指不定哪件国宝就被贱卖了。特娘的，那帮小赤佬眼睛就会盯着钱看，老祖宗的东西迟早让他们卖光。” “哎，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啊，”孙云东突然指着陈大河，对他说道，“臭小子不是委托你给他收古董吗，人家要卖，你买下来不就得了，留在他手里也就等于留在国内，不是两全其美。” “你当我没想过啊，”王赟先瞪了他一眼，随后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要不老子怎么骂那帮小赤佬呢，要说只收外汇，陈小子给的也有，但特娘的卖东西还看人，不是外国人还不卖，给老子安排的人碰了个软钉子，你说气不气？！” “嗯？还有这种事？”李中和当即眉头紧皱，“有没有往上面反应过？” 陈大河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直到这时才出声，苦笑着摇摇头，“上面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毕竟能卖的都是允许出口的，只要肯给钱，管他卖给谁，不过，他们这么操作，多半是有一些特殊原因，可能涉及到其他部门的配合吧。” 一听这话，另两位一起看向王赟。 结果王赟很干脆地摇头，“你要问我尚海的一些小道消息，我多半知道，但这种体制内的，我向来不过问。” 其他三人也是无语，不过问体制内的事，那你占着个副局长的位置干嘛？！ 王赟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个身份就是个掩饰，顺便也能多接触那些宝贝古董，他又不想升官，管那么多东西干嘛。 略过这个惫懒老头儿不理，李中和转头看向陈大河，“上回你在深阵说的那三个研究院，都已经组建好，还有那个芯片实验室，我辗转打听了好久，正好有个学部委员在咱们学校担任客座教授，就请他来当这个实验室主任，挂在理工研究院下面，他也答应了，不过，这个实验室的设备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这么快？”陈大河一愣，随即想了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四月上旬左右，最晚不超过四月底。” “哦，”李中和应了一声，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陈大河一看，不禁问道，“怎么，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没有，”李中和轻轻摇头，“我就是在想，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多弄一套设备过来？” 陈大河猜都不用猜，轻笑道，“给半导体所的？” 李中和老脸微红，随后干咳一声，故作正常，“嗯，我跟老赵，也就是那个学部委员，跟他谈的时候，听他提到现在半导体所里的研究设备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所以就想如果有可能，能不能顺便也给他们弄一套，当然，不好办就算了，反正我也没跟他说过。” 等他说完，陈大河并没有立刻回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眼眉低垂，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动。 见他正在考虑，那三个老爷子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陈大河则暗自衡量。 从九月份准备筹建芯片实验室的时候开始，他就在考虑怎样才能弄到一套尖端的芯片研究设备，要论半导体技术，最好的自然要数美国和日本，如今主流的芯片制造设备公司也出自这两个国家，只不过这两个国家对尖端设备技术的封锁非常严格，如果说美国还有可能得到，那日本就是想都别想。 可直接买不到，不代表间接无法得到，毕竟工业化的制造设备不好弄，实验室的小型研究设备还是有可能的，甚至在很多大学里就有，买不到，那就用点手段。 于是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欧洲一流大学的头上，随后给刘建设发布了任务。 结果刘建设也不负所望，太著名的学校不理，底蕴不够的不要，经过一系列的精心策划，他们成功烧毁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半导体实验室的几个房间，当然，在烧毁之前已经将那套设备偷运出来，并换上一套老版的同类型设备掩人耳目，而那套老设备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如今这套偷运出来的阿斯迈光刻机正停留在鹿特丹港的某个仓库里，等着合适的时机运回国内。 第一千零十三章 都要 这台阿斯迈光刻机出自荷兰阿斯迈尔公司，如果看地理位置，按普通人常规思维推理，应该不过是荷兰一家乡镇企业，但就是这家乡镇企业，在未来却成为半导体界宇宙级的巨无霸，全球各大芯片工厂的制造设备几乎有九成来自于这家公司。 陈大河不是理工科，更不懂芯片，他之所以知道这家公司，无非是因为国内某单位花费巨资，找他们订购了一台主流水准的光刻机，但在美国和欧盟的联合阻扰下交易泡汤，该素材在资讯泛滥的后世依然坚挺地存活了超过三天，成为网络热点之一。 所以当刘建设告诉他这台机器资料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在美日联盟之外，还有这样一家牛掰的公司存在，而且这时候就已经成立，并向市场推出了他们的产品。 此时李中和问他能不能再弄一台，他也是将主意打在这家公司身上。 可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尽管现在这家公司不过是芯片界的小萌新一枚，但他背后的另一个占据了一半股份的股东，却是欧洲鼎鼎有名的西门子。 阿斯迈尔好惹，西门子却不好惹，惹了西门子就等于惹了西德，若是让欧洲方面知道，难保不会起什么波澜。 虽然他不怕麻烦，但仅仅是为了一台光刻机，还不值当。 如果再去别的大学弄，那就是把别人当傻子，凡是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就是个大傻，他陈大河是大傻吗？！ 想到这里，便抬起头，趁着三位老爷子聊天的空挡，对着李中和轻声说道，“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弄一台，不过您之前不是说过，可以撮合开放大学和半导体所合作研究吗，正好拿这台设备当卖点，促成双方的合作，到时候双方都可以用嘛。” 李中和回过头来，看了他两眼，“合作的事情早就定下来了，老赵是半导体所的人，他也同意当芯片实验室的主任，合作有什么难的？！弄不到就弄不到吧，反正到时候老赵也会假公济私，拿这台设备做他们自己的试验。” 见陈大河帮不了忙，李中和便不再理他，又跟孙云东聊起学校明年的工作安排，王赟不时插上几句话，话不多，但要么提出问题，要么提出想法，几乎针针见血，不愧是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 陈大河看着他们聊得火热，也乐得清闲，双手捧着茶杯，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本来这件事他之前决定暂时放一放，但今天被李中和一说，又不自觉地蹦了出来。 而这件事，就是苏联的半导体！ 想想后世的大毛，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电子零配件都依靠进口或国外技术，让世人都以为苏联的电子工业不行，包括陈大河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看过董建磊传过来的苏联主要工业调查报告之后，才突然发现，原来苏联的半导体水平竟然紧跟美国，并没落后多少，某些方面甚至超出。 只不过与后世主流的晶体管技术不同的是，苏联发展的半导体技术，竟然是另一个方向的电子管，不仅如此，他们的芯片技术居然是三进制！ 这已经不是两套技术标准的区别，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技术体系。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苏联研究人员发现，晶体管在核爆的电子脉冲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而电子管却不受什么影响，在冷战中核大战的阴影下，他们在军用电子设备上选择电子管也就合情合理了。 此外陈大河也在开放大学咨询过几位教授，了解过三进制和二进制的区别。 没想到三进制的逻辑电路竟然比二进制逻辑电路速度更快、可靠性更高，而且需要的设备和电能也更少。就连美国也做过相应的研究，只是没有苏联的成就高而已，最后因为二进制发展的更好，也就取消了在三进制方面的研发，再加上苏联的封闭，反倒使得二进制成为世界主流，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对于后世大毛半导体工业落后的原因，陈大河也能猜个大概。 如果苏联能一直存在，或许电子管的半导体技术和三进制的计算机能和欧美技术体系并行不悖，但随着东欧巨人的倒下，他们的技术发展戛然而止，而根据苏联的发展规划，他们将不同的工业体系按照资源分布情况，分散到众多成员国中，后来这些成员国分崩离析，有的甚至反目成仇，将原本完整的技术体系肢解得支离破碎，自然无法再与欧美技术相抗衡。 其实除了半导体，其他很多技术体系都是如此，可惜了几十年的技术积累，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当时陈大河就在想，要不要也将半导体技术列入打包目录，但一来这套技术与后世的晶体管和二进制格格不入，二来他也不能确定，就算能打包一批相关专家回来，就能把这套技术发展下去？所以始终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王赟又说了什么，李中和正对着他说道，“开放大学的长远目标，一定是有自己的技术底蕴和学术标准，我们不依附于人，也不期望别人来依附我们，现在的多方合作都是为了以后的自主，哪怕会造成一定的资源浪费，但这些浪费也最终会变为养分，成为学校往上发展的基石。 而且课题的重复研究也不一定是浪费，研究人员不同，思路不同，得出的结果就自然不同，在独立研究的基础上，展开课题交流合作，届时又能迸发出某些特别的火花，而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点时间和金钱罢了，搞研究的，不管是社科类还是理工类，哪个不是在熬时间呢？！” 王赟斜眼瞟着他，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虽然不懂科研，但是也明白，所有的技术都出自实验室，但不代表只能通过实验室才能得到技术，你花钱去买不就成了吗？花几倍的钱，换更短的时间，为什么不可以？而且在购买的时候还能判断，这种技术是不是对你有利，要是没用的，你要他干嘛？” “做技术储备啊，”孙云东呵呵笑道，“老王，这就是你不懂了，其实之前我也和你的想法差不多，认为做了什么就一定要有成果，而且是有用的成果，否则就是在做无用工。 但在这所学校泡了大半年，跟他们搞科研的也交流过几次，才领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无用的成果，只有暂时用不上的技术，只要是技术，哪怕现在没用，可能未来某一天，会重新迸发出应有的光芒，所以你说的技术采购可以有，老李讲的自主研发也有必要，反正不差钱，那就两手一起抓呗。” 听到这里，陈大河顿时眼睛发亮，对啊，反正不差钱，那就都要！ 第一千零十四章 过年 2月7日，除夕前一天，黄叶秋老爷子带着女儿女婿到了北金，让陈大河意外的是，老校长田鸿雁和郭奶奶也一并过来，他们是来北金跟儿子团圆的。 这也是继陈大河结婚之后，六位老爷子再次相聚，罗东升更是连自己家都不回了，丢下远从内盟过来的儿子罗向阳一家不理，整天都泡在陈大河这里，跟几位老友叙旧。 张老爷子听说宝贝女儿来了北金，也赶紧跑过来凑热闹，结果没跟女儿聊几句，反倒又跟黄老爷子顶上了，其他几个老不修揣着两手看热闹，还不时叫声好。 还好第二天就是除夕，在确定张玉梅明天中午会去家里吃团年饭之后，张老爷子才放过黄老头儿，趾高气扬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离开。 又是一年除夕夜，在经过一整天的准备之后，随着夜幕降临，所有的红灯笼被点亮，陈家的团年饭正式开席。 只见宽敞的二院正堂里，平日里摆着的所有桌椅全部移开，取而代之的是四张大圆桌。 没办法，除了陈家这些人，以及几位老爷子，罗东升和李中和两人也把家人带了过来，再加上马佳彤他们都在，七加八加有三十几号人，今天日子特殊，关三他们也都上桌，所以就摆了四张桌子这才坐下。 除夕夜除了吃团年饭，最重要的节目自然是看春晚，而且茜茜为了今天这台晚会，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到现在连爸妈和姥爷都没见过，他们想要看茜茜，也只能先看电视里的，等晚会结束之后才能见到本人。 晚上八点，随着音乐声响起，一段动画开始播放，86年春晚正式开播。 还好家里地方大，后来又添了几台电视机，此时四周几个角落里全部摆上大尺寸的彩色电视机，所以每个人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动画结束，先是一辆胸带大红花的白色小轿车，那位虎口脱险的相声演员正站在演播厅门口翘首以盼，等到轿车停下，连忙跑过去开门，随后便跟玩儿魔术似的，一个又一个演员从轿车里钻了出来。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张玉梅拉着老公的手，眼睛盯着电视舍不得挪开，“哎哟，我闺女真漂亮！” 紧跟在刘小庆后面出来的正是巧笑嫣然的茜茜，她后面则是满脸憨厚的赵中祥，似乎这打头几个出来的都是主持人。 默默赞叹了几秒，又眉头微皱，“哎，是不是我看错了，怎么感觉好像胖了点？” “妈，不是茜茜胖了，是电视把人拉宽了，” 跟她坐在同一桌的陈大河笑道，“茜茜这段时间非常辛苦，虽然每天回来都给她准备了好吃的，但还是瘦了些，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这台晚会结束，再好好给她补回来。” 张玉梅哦一声，正要说话，边上的李雨欣突然手捂胸口，叫了一声，“哎哟，” 众人一起望向她，怎么了这是？ 结果李雨欣皱着鼻子，冲陈大河看了一眼，随后对大家笑道，“这恩爱秀得啊，腻死我啦！” 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一阵哄笑。 陈大河满脸无语，这把狗粮真不是他故意撒的。 李中和没好气地指着女儿，“你这个丫头，一大把年纪不惦记嫁人，还敢戏弄陈小子，明年你要还是一个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雨欣当即吐了吐舌头，扭头去看电视，老爸的话完全没放心上，他也就嘴上说说，才舍不得呢。 这时电视上主持人已经正式亮相，先出来三个，两男一女，茜茜站中间。 对比茜茜前两次的表现，这次很明显更加从容，就算向来要求严格的黄叶秋，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紧接着第一个节目开始，歌曲大连唱。 这个连唱节目比较久，因为一下子出来十一首歌，而且基本上都是老歌，只不过有的名气大些，有的名气小些。 比如第三首，这首本来创作于1980年，原唱董振厚先生，可惜就在85年，董先生过世了，此时演唱这首歌的便是后世大家非常熟悉的蒋大维，甚至很多观众都认为他是原唱，而他的走红，也正是从眼前的这台晚会，这首歌开始。 如果没有意外，这首歌也将是今年春晚的头号歌曲。 唱一个换一个，很快唱到第七首，歌唱家刚一露面，陈大河便赶紧鼓掌。 满屋子人就他一个啪啪啪，当然都一起看向他。 “怎么啦？”陈大河揣着明白装糊涂，“唱得好鼓个掌不行啊？！” “那刚才你怎么不鼓掌？” 不等丈母娘发问，老妈黄玉芝便眼睛一瞪，“我看那个谁谁谁，就唱桃花的那个，也唱得很好啊，你干嘛不拍手？这个女的一上来还没唱你就拍，哎，我好像想起来了，第一首就有她吧？你认识？” 陈大河缩缩脑袋，我倒是想认识，就怕惹麻烦呢。 随便扯了几句，什么以前安排过几个歌唱家出去演出什么，然后他们托茜茜表达感谢之类的话，很不走心地圆了过去。 他说的自然是那个EO传媒组织的全球赈灾义演，亚洲区场地就在香江，而国内的人选基本上都是他敲定的，这事没必要瞒，也瞒不住，所以那些歌唱家托茜茜表示感谢也是真的，其中还真就有这位。 在坐的人一听茜茜也知道，便不再追问，只有丈母娘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你对茜茜的心意，我是知道滴，所以肯定不会误会，放心，啊。” 陈大河嘴角咧开保持微笑，丈母娘您说归说，眼神不要这么犀利如刀好不好。 电视里晚会继续，一连串歌曲连唱之后，下一个节目是相声。 看着电视里那个瘦瘦高高的小眼睛男人，陈大河又忍不住呵呵直笑。 原来这位春晚钉子户是从这届开始上台的啊，貌似从今年开始，往后每年的春晚他都没缺席过，出勤率绝对是第一，没人可比。 而这位的作品也确实不错，虽然算不上特别经典，但也在水准以上，陈家大院里不时响起的哄笑声就是证明。 相声结束之后，很意外地，一个香江演员出现在舞台上，陈大河呆呆地看着屏幕，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位怎么也来啦？ 好像在自己的记忆中，举办了几十届的春晚，这位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第一千零十五章 追星 此时出现在电视里的，正是陈大河见过几次的周闰发。 唔，难道之前茜茜说的有几个凤凰唱片公司的歌手会登台，其中就有他？ 因为陈大河提前将许多香江电视剧引入国内的原因，尚海滩比历史上稍早一些在内地播出，毫无疑问，这部电视剧同样引起收视热潮，而发哥和芝姐这对荧屏情侣也深入人心，成为内地红遍半边天的大明星，如今黄导要重振旗鼓一雪前耻，请几位香江大明星过来镇场也很自然。 只不过，不是说他从来不参加春晚的吗，而且还是这个年代的春晚？ 哦，对了， 看着电视里引吭高歌的发哥，陈大河心里顿时恍然，原来发哥不愿意过来内地，主要是考虑台弯市场，为了这个，八二年的时候他还把投奔怒海的主演让给了刘得华，这才成就华仔成名的基础。 如今他的东家却是凤凰唱片，凤凰系原来背靠EO集团，现在换成了第三银行，两家都是能无视台弯当局的巨头，自然就不会在意那边，反倒如果公司安排下来，他还不能不听。 想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嘿嘿直笑，恐怕这一世香江明星会更早进入内地市场，那咱们这边的歌手们可得小心了，在这个香台艺人天然高一等的年代，想出头恐怕会更难哦。 演唱结束，茜茜立刻上台，做了几句简单访问，发哥满面红光地说了几句恭喜新年的吉祥话之后才下台，待遇确实不一样。 晚会继续，歌舞类当然是主打，京剧、魔术、相声、甚至谜语穿插着来，几个节目过后，又一个令陈大河意想不到的人登台，竟然是钟楚虹！ 看着电视里随着音乐左右摇摆身体的虹姑，陈大河不禁目瞪口呆，这位姐还会唱歌？！ 别看发哥后世只演电影，但他也是出过唱片的，呃，现在这时候出没出没关注，反正肯定唱过歌，而且听说还不错。 但虹姑唱过歌吗？ 眼见虹姑登台，陈大河五官差点挤到一起，一颗心当即吊了起来，黄导应该不会翻车吧？！ 还好，等她一开嗓子，低沉的女中音响起，虽然算不上惊艳，但也中规中矩，而且仔细听来还有几分味道。 “咦，原来钟楚虹唱歌还可以啊，”李雨欣突然说道，“我还以为她只能演戏呢。” “她是谁啊？你认识？”张玉梅也没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轻声问道，“刚才报幕说是香江的，这香江的女人真不一样，看着就有女人味。” 李雨欣笑了笑，“我也只看过她演的一部电影，还是在巴黎看的，叫秋天的童话，男主角就是刚才上场的那个周闰发，这部片子拍得挺不错，连法国人都很喜欢看。” “哦，你说许文强啊，”黄玉芝也在一旁插嘴，“他不是跟程程在一起吗，怎么又和她演电影了？这女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媚了些，我还是喜欢冯程程，不知道冯程程会不会来哦。” 陈大河在一旁抹了把冷汗，老妈什么时候也开始追星了？ 不过冯程程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时候她一般都在家里陪着两个儿子，哪里都不去。 虹姑四平八稳地把歌唱完，老规矩，和中堂立刻上台访问，也说了几句吉祥话才下台。 这时时间到了九点半，晚会已经过了小半，大家晚饭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佟济兰立刻带着人把碗筷撤下去，桌子抹干净，换上干果饮料茶水，继续下半场。 接下来在众多内地演员的节目之间，陆陆续续又有几位香江歌手登台，有的陈大河认识，有些则连名字都没听过，但看晚会现场观众的反应，似乎也是个大明星，受欢迎程度丝毫不在发哥和虹姑之下。 陈大河也没在意，一般来说七八十年代的大明星他都不怎么认识，只有九十年代的才知道几个，过了新世纪的他又不怎么认识了，或许这几位就是这个年代的巨星也说不定呢。 趁着一个不太喜欢的节目演出的时候，陈大河跑去后面放了点水，刚回到正堂，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嗯？ 陈大河抬眼看去，不仅电视里面，电视机前满屋子的人，除了几位老爷子，其他的也都在疯狂鼓掌，像李中和的孙女李思蓉，罗东升的孙子罗亮几个小辈，竟然站起来满脸通红地狂呼。 谁啊这是？ 陈大河扭头一看电视，只见茜茜和另外两位主持人正好转身下台，而从台下走上来的，正是如今风华正茂的邓丽筠。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往台上一站，还没开口，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欢呼声。 这就是超级巨星的魅力！ “哦哟哟，邓丽筠真漂亮啊，”黄玉芝拉着亲家母的手，眼睛瞪着电视机眨也不眨，“电视台真厉害，竟然把她也请来了，哎，她不是台弯的嘛，那边会放人？” “谁说不是呢，”张玉梅也满脸兴奋，那眼神跟隔壁桌的李思蓉没两样，“我可喜欢听她的歌了，而且都会唱，哎哟茜茜这个死丫头，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跟她去电视台，说不定还能和邓丽筠合影呢。” 这么大把年纪还追星？ 陈大河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回到位置上坐下，生怕引起她们的注意。 还好，这时候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没人有功夫理他。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邓丽筠一连三首歌唱完，又在茜茜和赵中祥的夹道欢送中下台之后，屋里的人总算反应过来。 “哎，大河啊，”张玉梅一转身紧紧盯住女婿，“要不你给茜茜打个电话，等晚会结束了，把邓丽筠请到家里来，反正他们都是香江过来的，多半也是住酒店，你这儿房间多，到这里来住多好，保证让她感觉宾至如归，我们也能跟大明星聊聊天，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 比陈大河小不了几岁的李思蓉嗖地一下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叔小叔，我听爷爷说你跟电视台的关系可好啦，干脆把他们都请过来，发哥和虹姑我都很喜欢，我要找他们签名，合影！” 陈大河吧唧两下嘴，看了看周围，期盼的眼光竟然还不少，就连几个老爷子也故作镇定，丝毫不提反对意见。 唔，这年头就开始全民追星了吗？！ 第一千零十六章 接人 打电话是不可能打的，哪怕满屋子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希望陈大河能把这拨香江来的歌星接过来，他也不可能打这个电话！ 开玩笑，现在正是直播进行中的时候，那边都忙成一团，谁有这个闲工夫接电话啊！做人得有原则！ 而且，那些小字辈的也就算了，一个个老家伙还想着追星，害不害躁！ 陈大河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角落里的叶正根和图安，大声叫道，“老叶，老图，你们两个开车去电视台，找他们带队的人，直接把人接过来。” 家里别的没有，就是车多，别看平时只有两台，那是因为只需要用两台，这不几位老爷子和老爹老妈他们一过来，陈大河便叫人从别处的临时车库里又调了两辆伊法轿车，如果不够，还有！ “好咧，”叶正根摸摸后脑勺，随即愣了愣，“可是我不知道谁是带队的啊？” “笨蛋，”图安一个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起身就往外走，“不知道不会问啊。” “哦，”叶正根摸摸脑袋，在阵阵欢呼声中赶忙往外跑去。 自己真是傻的，央视又不是不熟，问个人还不简单，更何况还有茜茜在里边儿呢，只要找着了人，那帮想抱大腿还抱不上的香江大明星能不乖乖过来？！ “小叔真棒！”李思蓉站起来双手举高高，冲着陈大河大礼膜拜，罗亮也有样学样，就差五体投地了。 陈大河咧着嘴仰头打哈哈，顺便享受诸多来自身边赞许的目光。 主桌上罗东升鄙视地看了一眼李中和，“辈分真乱，臭小子管你叫爷爷，结果你儿子却跟他称兄道弟，孙女叫他小叔，就没见过这么乱的！” 李中和非常淡然地瞟了他一眼，“要是老头子我没听错，刚才你儿子也管臭小子叫老弟吧？！怎么滴，你这儿不乱，那叫声叔来听听。” “滚！”罗东升老脸微红，扭头狠狠瞪了隔壁桌毫不知情的儿子后脑勺一眼，这个混球，四十几的人了还管二十几的叫老弟，不害臊。 “行了行了啊，什么时候还吵吵，让不让人看电视了，”王赟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手里的瓜子接着往嘴里塞，心里很是不屑， 又没个血缘关系，还排辈分，各论各的不就完了，要是罗向阳和李正明真托大管陈小子叫大侄子，恐怕就轮到这两个老家伙抡起胳膊揍人了。 刚还斗嘴的两个老头儿干咳一声，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继续看电视。 边上黄叶秋和孙云东稳坐钓鱼台，安安静静看节目，对这点小插曲毫不理会。只是心里在犯嘀咕，嗯，现在时间将近十一点，等晚会结束是十二点，叶正根和图安应该能提前赶到，再算上散场的时间，接上茜茜他们从电视台赶回来，那几个大明星一点前应该能到吧？！ 几个老家伙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顿时屋子里四处响起交头接耳的嘈杂声，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差点盖过去。 邓丽筠是登台的最后一个香江明星，跟最先表演的发哥遥相呼应，前前后后八个人，有独唱有合唱，这拨香江来客便算结束了表演， 后面的节目正常进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时间很快便到了零点，随着零点钟声的响起，全体演员和主持人一起登台，先一起大声倒计时，然后齐唱拜年歌，这台虎年春晚便正式宣告结束。 随着直播信号掐断，现场响起一片欢呼声，三个多月的紧张筹备，将近两个月的多次排练，四个小时的演出总算完美谢幕，大家心头的大石也终于落地。 黄导丢下手里的话筒，再摘下头上戴着的耳机，随手往操作台上一丢，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王台长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老黄，这次不错，非常精彩，” 等低下头，才看到他脸色不太好，赶紧正色问道，“哎，你没事儿吧？要不我叫人送你回家休息。”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累的，”黄导摆摆手，随后伸了个懒腰舒舒筋骨，撑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才笑道，“这演员们都还没走呢，我得等一等，等他们都散场了我再走，而且人家香江的朋友大老远过来，我总得招待一顿年夜饭，表示表示感谢吧。” 说着便招来助理，准备去跟香江来的演员见个面。 “嘿嘿，”王台长顿时嘿嘿一笑，摆摆手把他拉住，“行啦，演员们自己都能走，不用你送，至于香江来的客人，也已经有人把他们都接走了，不用咱们招待。” “接走了？”黄导一愣，看看王台长，再看看导播室外面乱哄哄的人群，还真没发现那几个香江歌星的身影，不禁回头问道，“谁接走啦？可别整出什么事儿来！” 按照规定，这些远方来客是不能随便乱走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好跟香江交代。 “放心，”王台长拍拍他的肩膀，也回头看了外面一眼，才低声说道，“陈大河派人来接走的，来了两辆车，茜茜也跟他们一块儿回家了。” 怎么说他也是一台之长，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不会犯的，一般人来他肯定不会放人，但陈大河作为前文化部外联局香奥台办公室主任，以及凤凰台的亲密挚友，自然在可以放行之列。 只是他也没想到，凤凰唱片公司那位带队的副总，竟然似乎对陈大河，不对，应该说陈大河派来的人，都有些曲意逢迎，说只接明星，他还真就只让明星上车，准备自己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回酒店，还一点怨气都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茜茜最后也邀请了他，他还真就回去了，从这点来看，似乎陈大河与香江那边的关系很不一般啊，嗯，莫非是因为跟他们老板关系好？ 就在王台子暗自揣测的时候，黄导顿时回过神来，恍然说道，“哦，我就说呢，他们在北金能认识什么人，原来是陈大河啊，那就没问题了。” 整个单位谁不知道，如今电视台能有同香江凤凰电视台的紧密合作，几乎完全得力于陈大河的大力推动，连带着茜茜在台里的地位也隐隐超然，不管下面有多少风言风语，台里领导对茜茜始终不会给一丝脸色瞧，没办法，谁叫现在咱技术落后，还要靠外面技术先进的同行拉把手呢。 也幸好茜茜不是那种持宠而娇的人，在台里从来不依仗自己的老公和老师摆什么架子，反而对上上下下的同事都和颜悦色，也使得她的人缘越来越好，照这个样子下去，按香江那边的说法，估计一个电视台一姐的位置没得跑。 第一千零十七章 迎宾 零点刚过，佟济兰就带着安英几个忙活起来，除夕夜煮饺子是常例，关键是等会儿还有客人到，家里人也要吃点宵夜，得重新整几桌新菜。 还不到凌晨一点，便能听见胡同口汽车的鸣笛声，随着李思蓉一声高呼，屋子里浩浩荡荡二十几个顿时涌了出去，就剩几个年纪大的稳稳当当地坐着。 客人来了，主人当然要去迎接，陈大河当即安步当车往外走去，一路还左拍拍这个，右扒扒那个，“哎哎，干什么呢，矜持点不懂啊，当心吓着客人，都回去坐好了，得矜持点儿。” 说着还摇摇头，背着双手出了院子。 被陈大河点醒，其他人倒真的往回缩，大明星又怎么样，咱们家茜茜还是大主持人呢，得稳住，不能给咱家茜茜丢人！ 这头陈大河大门一拉开，便看见不少人分别从三辆车上下来，打头的一辆正是安英开着的小吉普，副驾驶上是已经逐渐进入保镖状态的叶子，后排则是茜茜和邓丽筠。 嘿，没想到这位竟然没去坐后面的轿车，反而上了这辆小吉普，唔，看茜茜那兴致盎然的样子，弄不好邓丽筠就是她拉上车的。 不过这辆吉普车也不算掉档次，虽然没经过任何改装，但后排座椅上垫着的那张北极熊皮就能顶的上这辆车钱，舒适度也还算可以。 陈大河面带微笑，先过去抱了抱茜茜，然后冲邓丽筠伸出右手，“邓小姐你好，久仰大名了。” “陈先生客气了，”邓丽筠显得非常客气，笑意盈盈地双手握住对面伸来的右手，微微躬身笑道，“非常开心能回大陆演出，也非常感谢陈先生能邀请我们到贵府做客，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陈大河哈哈一笑，“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来，里面请。” 说着侧过身子，茜茜立刻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往里走去。 这时后面车上下来的人也走了过来，打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那张脸能跟李勇有得一比，还没走到陈大河面前，便远远地伸出双手，“陈先生您好，承蒙邀请，真是万分感激啊。” 叶正根早已在他耳边轻声介绍，“这个是凤凰唱片副总经理陈新建。” 陈大河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嘴角忍不住往外咧，同样伸出双手笑道，“陈生你好，你我可是本家，不用太客气，就当回家就好。” “哎哟，”陈建新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这个陈家人进陈家门，可不就是回家了嘛！那我就不客气啦，哈哈哈哈……” 陈大河也放声大笑，虽说眼前这位客气得很，姿态也放得很低，但来历却不一般，人家是从香江警司的位置上辞职了去拍戏的，当时便已经是九龙区警队的老大，就因为这个背景，后来纵横香江娱乐圈三四十年，硬是没人敢招惹。 另外这位搞音乐也是一把好手，中学时就创立了香江第一支华人流行乐队，音乐功底深厚，否则也坐不了凤凰唱片副总的位置。 懂管理有魄力，会拍戏会唱歌，所以同电影公司的老总陈建勋一样，这也是个多面手。 紧随陈建新之后的便是周闰发，看着如今满满胶原蛋白的发哥，陈大河笑着伸出手，“发哥你好，欢迎来到北金。” 心里却想着，无论是在电视上看，还是之前在香江远远见过几次，都觉得发哥挺高的，没想到站在自己跟前，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嘛。 “陈生客气了，”周闰发同前两位一样，赶紧双手握住，一如当年每天在无线台电梯口路遇领导的态度，显得非常谦卑，“我们初来乍到，如果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陈大河呵呵笑着，“我临时邀请你们过来，还请见谅倒是真的。” “能得到陈生的邀请，那是我最大的荣幸，也是多少香江艺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岂有不愉之理！”这位如今在整个东南亚都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显得非常上道，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之后，继而正色对着陈大河说道，“陈生，非常感谢您对阿达的赏识，这份人情，我必将铭记在心！” 陈大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阿达天生吃这碗饭的料，只不过以前没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如今也算幡然醒悟，你是他的兄弟，帮他做的事我也听说过，挺好的，加油。” 周闰发正色点了点头，才将位置让给后面的人，同陈新建站在一起。 香风袭来，一道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陈大河面前，一头卷发随风飘动，丰润的嘴唇微抿，一双大眼睛里笑意盈盈。 陈大河咧着嘴，张开手轻轻抱了抱，“虹姑，好久不见。” 这时钟楚虹才反手轻轻拥抱了一下，很快分开，笑道，“上次在影视城城见面，你忙我也忙，都没好好说话，这次一定要好好吃你一顿，谁叫你骗我的！” 当时在凤凰影视城见到陈大河，她还挺开心的，自从上次在电视台里见了面，自己以为他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后来却怎么都打听不到，这一回碰上，一定要问清楚他是做什么的。 可还没等她过去，就从导演和监制口中得知，他竟然就是香江传媒界传闻已久的神秘人陈生，当时就吓了一大跳，连陈大河主动找她说话时，都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后来导演跟自己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 之前听电视台乐小姐说过，自己前年最火的两部电影，秋天的童话和纵横四海，这两个故事都出自陈生之口，而且自己这个女主角也是陈生亲自指定的，再想想自己第一次拍戏时，别人都在唱衰，只有他看好自己，而且不吝赞美之词，也正是有了这份鼓励，自己才有信心继续做这一行，算起来自己应该欠了他好多人情了吧？！ 这次在公司的安排下，过来内地参加春晚，她当时就想着有没有可能再见到陈生，也好当面表示感谢，结果在电视台里没见到，等晚会结束，他却安排人过来接了，而且这边电视台一点阻拦都没有，连以前每次出去逛街都会跟着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踪影。 果然不愧是陈生，香江内地两边通吃的！ 此时见到真人，看到他那副捉狭的表情，以及好朋友一般的态度，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饭可以随便吃，但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大河一听，顿时连连摇头，笑道，“我可没骗你啊，最多也就是没显摆而已，倒是你，第一次见面就带着伪装，所以骗人的应该是你。” “按你这么说，反倒要怪我咯！”钟楚虹皱皱鼻子，精灵古怪地斜眼看着他，“没听说一句话，不要跟女生讲道理吗？！” 陈大河一拍脑门，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赢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禁心头暗暗思索，原来就听说虹姑和陈生认识，原来是真的啊，而且看这副情景，应该不止是认识而已，好像关系还不错呢。 后面还有人在等，钟楚虹最后说了一句，“你夫人真的很漂亮，” 在陈大河得意洋洋地接受夸奖之后，便转身站到发哥旁边。 除了这四个，后面的五个人陈大河都不怎么熟悉，便只是非常官方地表示了欢迎和感谢，随后和大家一起进了院门。 第一千零十八章 配二锅头 之前这群明星人没到的时候，屋子里的人还挺兴奋的，如今人来了，反倒变得矜持起来，九位客人分别坐在四张桌子上，由不同的人陪同，老的跟老的坐一起，小的跟小的坐一块儿，都有共同语言，倒也不冷场。 餐桌上也是客客气气，要签名的一个都没有，只是在吃完饭之后，陈大河拿出相机，给大家一起照了几张相。 嗯，真没照多少，也就三卷胶卷而已，没办法，人多嘛。 等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幸好这些客人都习惯了熬夜，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态，而几位老爷子则早已扛不住，打着哈欠去客房休息了。 陈大河一看，随即叫来关三，“关老，客房安排好了吗？” 关三笑着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就在隔壁院子，前些天都清扫过，刚才小兰带了几个人也铺好床，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边上的陈新建连忙摆手，“陈生，不用这么麻烦，这几天我们都住酒店，等下直接回酒店就好。” “没事，来都来了，就在这儿住下，”陈大河转过身，看着他笑道，“前些天你们需要排练，我不方便打扰，这才没去找你们，现在晚会结束，你们的任务也完成了，不如就在北金好好玩两天，而且，” 说着看了看围过来的周闰发和钟楚虹，笑道，“你们应该都没睡过火炕吧，这里的宅子当年也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建造的时候就修了地龙火道，后来我又做了改建，保证让你们住的舒舒服服。” “火炕？”钟楚虹一听，顿时两眼发亮，“我以前听人说过，北方冬天很冷，但睡火炕会很舒服，”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扭头看向陈新建，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怎么说陈新建才是领队，哪怕她再喜欢，也不能随便替上司做决定。 不仅是她，旁边站着的七人眼睛里也满是好奇，他们这次是第一次来北方，还真没见过火炕是什么样子。 看看这些人的样子，陈新建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冲陈大河拱拱手，“那，就麻烦陈生了。” 虽然恰逢春节，他们也想着尽快回香江跟家人一起过节，而且这时候也正是跑商演捞外快的好时机，但既然陈生发话了，他还不接着，就叫不识抬举，即将成立的凤凰传媒集团副总裁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 “这算什么麻烦，”陈大河摆摆手，随后叫来叶正根和叶子，让他们带人去休息。 接下来几天，陈大河也收起懒散的作态，很是尽了一把地主之谊，带着他们逛庙会游故宫爬长城，还去刚刚开业的EO温泉酒店休闲了一把。 泡在酒店专属的汤池里，陈大河很是感慨，这座五星级度假村酒店也不过一年时间就建造完成，顺便还修了一条连接市区的双向四车道一级公路。 再看看那座彩电中心，修了几年还没完工，否则堂堂央视演播厅，何至于那么寒酸。如果能启用新的一号演播厅，去年黄导也不至于非得去体育馆办晚会，这效率，简直没话说。 这间酒店的汤池分几种，有和游泳池一样大的混合型汤池，也有稍小一些分男女的小池，除此之外，就是陈大河正在泡着的这种单人池，就跟一个个大浴缸似的，错落有致地嵌在地面上，只将四周围起来，中间的空地上长着几个蘑菇屋，给那些不喜欢与人共浴的客户使用。 话说陈大河在北方待了六七年，还是不怎么习惯他们那种大浴室文化，满屋子老少爷们儿坦诚相对，那画面，不敢看。 反倒是香江那边有很多从北方过去的人，加上那里地少人多，竟然也有不少这种大浴室，大多数香江本地人也习以为常，所以此时那帮客人都去了小池那里，男女一边一个，茜茜跟邓丽筠泡在一起，其他人也跟着他们凑热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就在他正泡的犯困，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门外拐了进来，嘴里还阴阳怪气啧啧有声，“哎哟哟，挺会享受的啊，天天跟大明星混在一块儿，连家都不回了。” 一听这声音，陈大河眼睛都赖得睁开，将搭在脸上的毛巾一扯，沾上热水继续敷脸，这才说道，“你小子不乖乖地跟着你老爹去拜年，跑这里来干嘛？” “给你拜年啊，” 张铁军将腰上围着的浴巾往沙滩椅上一丢，跳进陈大河旁边的池子里，水花漫了一地，嘴里呵呵笑着，“你不来我家，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你少来，”陈大河扯下毛巾，往旁边看了一眼，“谁不知道我陈大河从来不在初八前拜年，你们家我会去，等初八吧，这几天我怕被人撞到。” 每次碰到这种年节就是最烦人的时候，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可去早了吧，尽是些上门送礼的，坐不了两分钟就得闪人，那还联络个屁感情，所以陈大河一般都会把时间往后推，那些老爷子们也乐得专门招待他，如此这般，才能加深关系嘛。 听到这话，张铁军脸色一僵，好像还真是，这小子以前过年都要回老家，等再回北金，已经是初七初八的事，而这个时候各个家里该拜的都拜了，该来的不该来的也都来了，正是刚有空闲的时候，只不过他今年没回去，自己心里又老惦记，才忘了这一茬。 “嗯，回头我跟老爷子说一声，给小家伙的压岁钱都准备了不少呢，”张铁军淡然地把这页翻篇，随后反身趴在池沿上，“哎哎，那些大明星呢，你没和他们在一块儿？” “你找我还是找他们啊？”陈大河一手搭在池沿上，一手冲外面站着的服务员挥挥手，“拿点小菜，再拿两瓶二锅头，对了，要牛栏山的啊。” 那服务员一愣，端着标准的姿势走过来，“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二锅头，不如我给您推荐一款日本清酒，泡温泉配清酒最合适不过了，或者红酒也可以的。” 张铁军在一旁趴着，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哈哈，二锅头？你个土鳖，有泡温泉配二锅头的吗！” 第一千零十九章 专访 如果让养生专家来评价泡温泉配什么酒，得到的答案将会惊人的一致，因为泡温泉就不适合喝酒， 很多人都知道，喝酒之后，会使人体新陈代谢增加，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血液循环加速，心脑等器官耗氧增加，供血相对减少，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疾病。如果这时候泡温泉，伤害值直接翻倍。 而泡温泉时饮酒更会加重这些反应，尤其对有心脑血管疾病或免疫力低下的人而言安全隐患犹重。 所以酒后不适合泡温泉，泡温泉时也不适合饮酒，倒是泡完以后可以小酌两杯，但不能过量，否则同样有风险。 要不怎么说屁股决定脑袋， 如果让美食家或旅行家来评论，就是另外一种说法， 他们会分成什么日本清酒派，欧洲红酒派，还有个怎么爽怎么来的啤酒派，在他们眼里只存在喝什么酒的问题，而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 陈大河身体壮，自认不需要养身，所以就按美食家的定位要求自己。 身为美食家，当然是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怎么能因别人的影响而改变自己呢。 当即冲着服务员挥挥手，“没听说顾客就是上帝吗，赶紧的，找二锅头来，记住了，只要牛栏山，红星的不要。” 就服务员这身材相貌，如果是国营单位的人早就发飙了，很明显她不是，所以只能强行保持微笑，微微躬身，“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酒店确实没有二锅头，牛栏山的没有，红星的也没有，您看，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我们安排人，去镇上商店里给您买过来？” “哎哟，态度不错喂，”张铁军巴掌拍得啪啪响，扭头看着陈大河，“哎，人家这么好的态度，你也好意思刁难，等人从镇上给你买回来，估计你这身皮都泡软了吧！弄壶清酒差不多得了。” 看看笑容依旧的服务员，陈大河长叹一声，“唉，求一二锅头而不可得，算了，那就来瓶红酒吧。” 服务员长舒一口气，立刻躬身致意，“好的，请您稍等，马上为您送到。” 说马上就马上，没五分钟，两只托盘分别送到汤池边，一只是红酒配佐餐点，一只是清酒配小菜，都挺精致的。 陈大河看看红酒盘上的肉肠加西点，再看看清酒盘上色彩鲜艳的小菜，果断把张铁军面前的清酒盘拖了过来，顺手把红酒盘推了过去。 然后在两双呆滞的眼神中，倒了一杯清酒，美美地喝了一口。 张铁军翻了个白眼，冲眼神里满是尴尬的服务员挥挥手，示意她离开，随后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上，“哎，你不是在陪那帮香江歌星吗，怎么没见到他们？” “在别的池子里泡着呢，”陈大河也不用筷子，直接抓起一块三文鱼刺身，又塞了一块天妇罗，才看了他一眼，“你老问他们，为他们来的？” “为他们来干啥，”张铁军很不屑地将头一摆，手里握着红酒杯摇啊摇，“这不天冷吗，家里人也多，反正没地方去，就过来泡泡温泉，正好碰上你了，听说你这几天带着他们乱逛，就随便问问。” “编，继续编，”陈大河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有事儿就说事儿，后天他们就走了，再晚就没机会了啊。” “后天就走？”张铁军一愣，“这么快？” “还快？”陈大河抿了一杯清酒，哈口气说道，“都四五天了，再不走年都过完了。” “嘿嘿，”张铁军放下酒杯，趴在汤池沿上说道，“你不让我弄了个杂志社吗，马上就准备发行创刊号了，里边儿有个专讲音乐的，这帮香江歌星眼下可火得紧，下边儿的人就老是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做个专访什么的，要是把他们放进去，创刊号铁定火。” “就这个啊？”陈大河看看他，嘿嘿一笑，“你倒是挺会利用资源的，不过啊，还是没想到点子上，思维还可以再放开一点。” “什么意思？”张铁军皱着眉头眨眨眼，脸上很是不满，“哎，知道我读书少还不好好说话，能不能讲点人话！” “讲的就是人话啊，”陈大河用手点点脑子，“你自己想想，这次专访完了，后面的怎么写？不是每次都有香江明星过来吧。 与其在这里采访他们几个，为什么不能派两个人常驻香江？我帮你打声招呼，他们拿新闻不难吧？有了常驻记者，不管你搞音乐还是影视，全香江的素材都任你挑，还怕没内容？还怕不能火？！” “哎，对啊，”张铁军恍然大悟，忍不住晃晃脑袋，立刻开始甩锅，“你说我没想到也是正常，我找的那个杂志社总编辑，他可是搞了几十年出版的，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搞了几十年出版？”陈大河撇撇嘴，“你那个总编辑从哪儿找的？” 话说如今畅销的杂志也不算少，他怎么就找个搞了几十年出版的老人呢？！那个年代的出版物能有什么可读性？ “当然是杂志社啊，”张铁军说道，“部队一家搞三产的杂志社，去年刚退休，经验老丰富了，让我找来坐镇的。” 陈大河拍拍脑门，不禁长叹一声，“铁子，我建议你啊，回去就给他升任总经理吧，至于总编辑，你另外再找一个。” “哈？”张铁军满脸茫然，“怎么，不合适？” 陈大河掬起一捧水就泼他脸上，“他以前搞的那种杂志，你看啊？你觉得那种东西好看？” 张铁军脖子一缩，抹了把脸，“我本来就不看书啊，谁知道好不好看，这个还是我大哥帮我找的。” “呼，” 陈大河瞪了他一样，无奈地长出一口气，“你大哥找的人，人品肯定没问题，而且经验丰富，搞管理应该可以。但问题是杂志内容也分很多种，你找个以前出版社的总编辑，写出来的东西能有娱乐性？！” “娱乐性？”张铁军抓抓脑袋，“什么玩意儿？” 陈大河一巴掌拍在脸上捂住眼睛，片刻后灌了一杯清酒，看着他问道，“这样，你有护照没有？” 张铁军摇头，“没有。” 陈大河指着他，“明天办一个，后天你跟他们一起去香江。” 张铁军两只小眼睛充满了迷茫，“呃，去香江干嘛？” 办护照都是小问题，可我不是来邀请人搞专访的吗，怎么变成自己跟他们去香江了？ “好好学习，看看那边的杂志是怎么做的，”陈大河双手趴在池沿上，看着他说道，“你以为办家杂志社很简单？人家马佳彤办杂志社，先市场调研就搞了半年，世界各地的杂志看了起码也有上千本，就算你自己可以不懂内容定位市场分类，起码也要知道什么东西好看什么东西不好看，对不对？ 对了，你也算是个半文盲，……” 张铁军眼睛一瞪，“我哪里文盲啦？好歹也是高中毕业的好吗！” “闭嘴，”陈大河一眼瞪过去，继续说道，“那个总编带上，你再亲自挑几个机灵点的年轻人，跟你一起过去，先考察十天半个月，把香江主流报刊杂志和能买到的外国杂志都看一遍，如果你们想搞音乐影视，就把重点放在娱乐类上面， 看完了给他们布置作业，每人写一份杂志发展规划，完了拿给我来看，我给你定谁做总编。” 第一千零二十章 把关 张铁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办护照不用多长时间，但选人要啊，没人办个屁护照。 他现在都有点后悔找陈大河了，每次找他都能给整出一大堆事来，简直就属居委大妈的。 当然，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关键是这小子脑子太清晰，多跟他聊聊肯定能少走很多弯路，比如找总编没提前问他，就找了个不合适的，还好能做管理，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跟大哥交代。 正月初六，参加过虎年春晚，又尽情玩了五天的陈新建等人，与张铁军带队的七个人汇合，尽兴而归。 接下来就是陈大河拜年时刻，该来的总会来，从刚来北金第一次过年时的十几家，到现在的三四十家，要在正月十五前全部跑完，行程不是一般的紧。每次都提前预约，然后一天跑三家，上午下午晚上各一，这些天他就没在家里吃过饭。 好不容易熬过元宵，总算放松下来。 其实也就是他有这么多时间，其他有单位的早就开始上班，李慧芳在经过两次频繁调动之后，正式履任经委副主任秘书岗位，当然，这是实际职务，挂名是经委某办公室主任科员，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在同学中也分属头筹。 当然，陈大河这个妖孽除外，他那个副处级的位置还留着呢。 马佳彤他们早在初七就去了深阵，老爸老妈稍晚一些，也不过留到初九，其他的各回各岗，一时间宅子里又清净下来。 但清净总是短暂的，废话和折腾才是人类发展的主旋律。 二月底，去香江折腾了一通的张铁军满怀激动地回了北金，先把带去的六个人关在杂志社，命他们每人写一篇游后感，不对，应该是调研报告加发展建言。 两天后，六份厚厚一叠报告出炉，他自己先看了一眼，丢掉两份不合眼的，收起剩下的四份便往外走，可刚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把那两份也塞到包里。 嗯，自己看不上不等于陈大河看不上，万一自己又走眼了呢。 没错，如今的他就是这么没有自信。 初春的北金依旧寒冷，张铁军开着桑塔纳赶到西王胡同时，陈大河还窝在炕上，抱着儿子发呆。 小孩子这种东西，如果只是偶尔玩儿一下，还是挺好玩的，可要是一天到晚的黏着，那就有点受不了了，所以一见张铁军过来，陈大河立刻将儿子往佟济兰身上一扔，拉着他就往外走。 “哎哎，干什么呢，” 张铁军那还没三两重的骨头哪里受得住陈大河的力气，三两下就被拉到院门外。 陈大河拍着他的肩膀嘿嘿一笑，“每次来我家都吃我的，今天轮也该轮到你请我吃饭了吧。” “想吃外面？早说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张铁军抖抖被扯乱的衣服，再次恢复人模狗样的骚包状，说着便掏出车钥匙开门， 不就是吃饭么，他每天尽吃外头了，虽然很想尝尝兰婶的手艺，但也不差这一顿。 等车门锁打开，陈大河立刻拉门钻进了副驾驶。 刚出来的叶正根和图安相视一眼，赶紧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紧跟在他们后面。 “哎，去哪儿啊？”张铁军扶着方向盘左右张望，“这片儿我不熟，要不去吃萝拉？” “不去，”陈大河靠在椅子上，顺手把车窗摇下来一丝缝隙，看着外面灰蒙蒙的街景，“太远，而且吃腻了，哎，你往前边儿开，在那个路口左转。” 张铁军撇撇嘴，还吃腻了？要不是咱脸皮薄怕不好意思，拿着那张黑卡能把萝拉当饭堂，问问满北金城的老少爷们儿，有嫌萝拉吃腻的么？ 算了，眼下正有求于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随即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拿过皮包，塞给陈大河，“里面有几份杂志社的发展意见书，你给把把关。” “哦，好，”陈大河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两叠稿纸，眼睛还盯着前面，“往前开，第二个路口右转。” 随后把稿纸摊开，一目十行看完就扔，最先丢掉的就是张铁军淘汰的那两份，“这两份不行，太保守。” 张铁军往边上瞟了一眼，“嘿，咱俩眼光差不多啊，我也觉得不行，对了，其中一份就是那个总编写的，没出去是不知道，出去了才了解，他干总编真不行。” “不是他不行，而是不适合你的杂志社，一个严肃向一个娱乐向，南辕北辙好不好，”陈大河又翻过两份稿纸，同样丢到一旁，“这两份太离谱，全部照抄香江纸媒，没点儿主见，咱们有咱们的国情，照抄外面的早晚完蛋，这种人也就只适合写写通稿，或者当狗仔。” 张铁军也不追问究竟，直接说道，“那就让他们去香江当记者，再看看最后两份怎么样，可别一个都不能用。” 话音还没落，陈大河又扔了一份，“这个和刚才两个差不多，虽然有点结合内情，但都浮于表面，不能形成自己的东西。” 张铁军撇撇嘴，顿时不吭声了，心里想着该不会真全军覆没吧？白瞎了爷的差旅费。 看到最后一份，陈大河终于认真起来，张铁军也不打扰他，认真开着车。 车子七弯八拐之后，进了一条支路，最后停在一家开了两个门脸的小楼前，门脸上方悬挂一招牌，上书桂花饭馆四个大字。 歪着头往窗外看了看，“哎，这什么地儿啊？非得跑这儿来？” 陈大河推门下车，手里还拿着最后那份稿纸，扶着车门笑道，“我同学开的餐厅，保证营养卫生经济实惠，花不了你几个钱。” 一听这话，张铁军顿时知道机会来了，推门下车，双手把纹丝不动的头发轻抚，“哥是差钱的人儿吗？告诉你，也就这是你同学家的店，要搁别的餐厅，我门都懒得进，打听打听去，我张三爷在外面一顿饭不吃个千儿八百，都不好意思说叫请客。” 以前都是被这小子的无形装叉给击中，眼下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机会，当然得显摆显摆。 陈大河瘪瘪嘴，“啧啧啧，看把你能的，你跟那帮文人打交道的方式，该不会就是被他们宰大户吧？” 张铁军老脸一垮，“什么叫宰大户？我这是联络感情，不是你教的吗，把这些大院子弟都聚拢起来，哦，不给点儿甜头，人家随随便便就跟你混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凑到跟前时，陈大河拍拍他肩膀，“你这种聚拢不行，太江湖，得玩儿点有格调的，要不然人家还以为顶级大院里边儿出来的公子哥，也不过如此呢。” “哎哎，不兴人身攻击啊，什么叫不过如此，”张铁军先甩了个脸子，随后赶紧凑近，“你给说说，怎么玩儿才有格调？” 陈大河扬了扬手里的稿纸，笑道，“没事儿，今儿个难得张三爷请客，我也就好好跟你唠唠，顺便把你那家杂志社的总编定下来。”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乐队 这个时间还没到吃饭的正点，但餐馆里零零散散也坐了不少人，可见生意还不错。 小饭馆没有迎宾，服务员也只有两个，用餐高峰的时候就会到前面传菜，眼下应该在后厨帮忙，收银台里面正在盘账的收银员小丹看见有人推门进来，立刻站起身，随即眼睛一亮，“大河来啦，” 随后转过头冲里面大喊，“桂花姐，大河来了。”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不用叫嫂子，我跟朋友过来吃个饭，” 说着冲张铁军一挥手，“就里边儿角落那个位置，我每次都坐那里。” 张铁军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店面不大，但整洁干净，靠路边的墙上是整条的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的街景，十几张桌子整齐分布，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没摆桌子，多出一片空地，虽然少了几桌，但显得没那么拥挤，给人感觉更好些。 角落里，墙上还挂着个大彩电，这时也开着，正放着电视剧。 陈大河的老座位在靠窗的地方，正好跟电视机对着，这个地方不好看电视，所以一般不会有人选这里，不过他们也不是来蹭电视看的，自然不用在意。 两人落座，郑新和的老婆刘桂花便扭着五大三粗的身材钻了出来，视线直接往这边看，嘴角咧到最大，一张嘴便是洪亮的笑声，“哎哟，大河，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天想吃点啥，嫂子给你做。” 说着抢过小丹手里的茶壶和烫过的水杯，拎着便走了过来。 陈大河笑着说道，“我就老三样，卤大肠花生米和酸菜鱼。” “好嘞，再拿一瓶二锅头！”刘桂花笑呵呵地走到跟前，一边给他们两个倒水，一边看向张铁军，“大兄弟，你想吃点啥，墙上有菜单，随便点。” 面对外人的时候，张铁军倒是非常客气，尽显大院子弟的素质，抬起头轻笑道，“我随便，您看着安排就行。” “那好，我给你整两个硬菜，”刘桂花倒好水，把茶壶放在桌子上，“那你们先聊着，我进去做菜了啊。” 跟两人打完招呼，她便又转身进了后厨。 这时陈大河才把那份一直拿在手里的稿纸摊开，对着张铁军说道，“这个是谁写的？” 张铁军接过去看了看落款，“杂志社一个新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去了部队参军，去年刚退伍，说是在连队里专门给领导捉笔杆子，我看过他写的东西，好赖看不出来，反正比我好。” “废话，”陈大河两眼一翻，“是个人都写得比你好。” 不等张铁军发飙，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思路还比较幼稚，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有想法。他在报告里面建议，用我们自己的内容，借用香江的报道方式，用最简单直白的文字报道，使作品尽量接地气，这个是可行的，以这一点作为杂志社编辑的总体方针，基本没什么问题。” “哦，”张铁军也懒得再看那份稿纸，直接问道，“你的意思，就定他当总编？” “可以，”陈大河点点头，“不过另外还有个建议。” 张铁军顿时来了精神，“你说。” 陈大河将手按在稿纸上，轻笑道，“他的思路是用接地气的方式报道主流内容，从格调上来说，比起香江那些太过娱乐化的东西，天然就高了一等，如果能按这个方向做好，说不定你这份杂志能成为最受欢迎的大众影音类专业杂志，这一块我不准备改， 但除了这些，其实香江那种方式也可以借鉴过来，就是写点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另开一本纯娱乐的杂志。” 话音刚落，不等张铁军发问，陈大河便眉头微皱着摆了摆手，“还是算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以后再说。” 眼下虽然开放，但社会争论点依然存在，而且还不少，如果普通人玩这个还行，大不了被骂几句，不疼不痒算不得什么，但张铁军不一样，这种招黑的东西沾上，容易在家里挨揍。 “啊？”张铁军愣住，“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怎么啦？” “没什么，”陈大河拿起筷子，等服务员把卤菜和花生米端上桌，先丢了颗花生米嚼两口，又丢了一片卤大肠。 嗯，满口生香，好吃。 开酒满上，小抿一口，哈出一口酒气，才对着张铁军笑道，“你跟那帮子文化人混了俩月，有什么发现没有？” “呃，”张铁军端着酒杯，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没注意。” 然后看向对面，“怎么啦？” 得。 陈大河长叹一声，幸亏这家伙没进体制，否则能让人坑死， 放下酒杯摇了摇头，陈大河看着他说道，“就没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不合时宜的话，”张铁军又开始回想，片刻后眼里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有，说什么……” “停，”陈大河赶紧拦住，“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说，说就死灵死。” 就算他对八十年代再不熟悉，也从老一辈口中得知，这个年代最大的风波就是从这两年开始的，要说那帮文青没人在张铁军面前讨论过这个当下最热的话题，他绝对不信。 呃，张铁军一口气差点憋死，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总之，”陈大河敲敲桌子，看着他正色说道，“听我的，你的杂志只报道什么音乐电视电影之类娱乐类的东西，别的一概不许提。” “可是，”张铁军满脸纠结，“我已经安排了另一家杂志社做了啊。” 嗯？做了？ 陈大河眼珠子都快蹬出来，“做了什么？” “课外辅导啊，”张铁军满脸无辜，“不是你说这个挣钱吗，我当然不能放过啊。” 陈大河眼皮一耷，满脸无语。 “哈哈哈哈，” 看着陈大河那样子，张铁军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压低声音笑道，“你真当我傻啊？时政那东西是我能碰的？！放心，这玩意儿有多远我躲多远！下面的人也交代了千万遍，谁特么敢掺私货，我恁不死他！” 陈大河长吐一口气，两只眼忍不住往上翻，这小子还会玩儿人了，傻子不傻了啊。 这时时间也到了饭点，饭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很快就坐满，在后厨帮忙的两位大妈也赶紧跑来前面，手脚麻利地招呼客人。 就在这时，一群小青年大包小包地走进了饭馆，打头的是个长发披肩的娃娃脸，在少数人的欢呼声中连连拱手致意，笑容满面地走到电视机下面的那小块空地上。 随后各人把带着的包打开，里面竟然是乐器。 陈大河张铁军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这特么竟然是一支乐队？！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壕 国外组乐队很正常，出了名的上电视开演唱会，没出名的跑酒吧餐厅驻场，别说陈大河，就连张铁军去了趟香江，也没少见识。 但这东西在国内还属于新兴事物，最早五六年前就有，可一直上不了台面，没别的原因，如今邓丽筠李古一这类唱法才是主流，他们那种学西方的唱法没人敢冒险往舞台上推。 所以至今没有乐队在电视媒体上表演过，嗯，纸媒也不报道，他们只能自己关起门来自娱自乐，或者人脉广的找几个场子驻唱，但一般也就是些餐厅旅馆。 可就算是餐厅旅馆，起码也得找个上点档次的吧，否则人家老板能开得起出场费？ 跑这间拢共才放十几张桌子的路边店，能唱个什么鬼来？ 就在两人正纳闷的时候，这群小伙子已经摆好阵势，也不管有人看没人看，先是调试乐器，站中间那个娃娃脸挎着吉他就开念， 没错，不是唱，就是念，还念得贼快。 虽然一步不能飞，但是一步不能退 虽然一步不能飞，但是一步不能退 两句念完，节奏才开始响起，接着也不念了，转用吼的。 大海你咆哮吧，狂风你怒吼吧 你们不过是我们启程的典礼 暴风雨你下吧，风沙你抽打吧 你们不过为我们披上行装 …… “哎妈呀，唱的什么玩意儿？” 张铁军满脸的嫌弃，就差捂上耳朵，“这叫唱歌？” 陈大河眼角微抽，忍不住抠抠脑袋，愣了半晌之后，才扭头看了看其他在吃饭的人，随后冲张铁军笑道，“咯，瞧瞧，好像不少人还挺喜欢的。” 张铁军转过头一看，可不是吗，不少人竟然随着节奏打起了拍子，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嫌弃。 当即不由得满脸不解，“哎哎，老陈，你说是不是咱落伍啦？搞不懂年轻人想的啥？” 陈大河加起一片卤大肠丢嘴里，呵呵笑道，“落伍的是你，可别扯上我，你再仔细听听，是不是挺有意思。” 有意思吗？ 张铁军一脸茫然，看看陈大河，再看看正唱得起劲的娃娃脸，有意思吗？ 这时小丹客串起传菜员，端着托盘走过来，盘子里放着两道菜，一道油焖大虾，一道葱烧海参，果然都是硬菜。 “哎，小丹，”陈大河叫住她问道，“这个乐队是怎么回事儿啊？以前好像没见过。” “哦，他们啊，”小丹回头看了一眼，弯下腰凑近说道，“就上个星期的事儿，他们跑过来直接找桂花姐，说想在这儿唱歌，如果唱不好就不要钱，桂花姐心肠好，就让他们先试试，如果客人不讨厌就留下来， 这不已经十来天了，每天都来，来吃饭的客人也觉得新鲜，没有起哄赶人的，就留下来了，不过桂花姐也没亏待他们，来一次给十块钱，还管饭，等他们唱完了就吃。” 虽然这两年物价上涨得厉害，但十块钱已经不少了，毕竟只有一场而已，多半还是刘桂花看这群小青年不容易，照顾的成分更大些，要知道搁五六年前，十块钱可是郑新和一家半个月的生活费呢。 “哦，”陈大河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呢？照说就算是驻唱，也可以去那些大酒店，没必要来这儿吧。” “这我知道，”小丹点着头，回头看了乐队一眼，“是小建，哦，就是那个唱歌的，他说来这里吃饭的很多都是大学生，文化水平高，想看看自己的歌在这里会不会受到欢迎，说是什么实验，所以他们也不会多待，大概一两个月就走。” 这间饭馆紧挨着北大，做的就是学校里边的生意，来吃饭的大部分不是老师就是学生，如果他的目的是这个，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张铁军嘿嘿一笑，“哎老陈，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市场调研啊？没想到他们唱歌的也要搞这个，难得，真难得。”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回头看着那个唱得起劲的娃娃脸，脑子还想着小丹刚才说的名字。 小建？ 用眼睛给这个人拍张照片，去掉长头发，带上红星帽，再给批个胡子。 特么的，这不崔建么？！ 老崔年轻的时候就长这模样？有没有搞错啊？ “哎，小丹，”陈大河拉住正要离开的小丹，用眼神示意了主唱一眼，问道，“他全名叫什么？” 小丹摸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姓崔吧，应该是叫崔建，或者崔什么建，具体我也没问过。” 这年头除了有正经单位的艺术家，这种自己跑场子的民间艺人确实不怎么招人待见，嗯，跑红白喜事的除外，那种叫大师傅。所以小丹不跟他们多说话也属正常。 得，没跑儿了！ 听完小丹的话，陈大河突然间来了兴趣，冲她摆摆手示意没事了，便转过身子，看起来老崔，啊不对，应该是小崔，初出茅庐时近距离的现场演出。 一首歌唱完，崔建也不怎么说话，直接开始第二首， 这首倒是正常许多，起码是用唱的， 我的心在草原 我要骑在马儿上 去追回遗失的光阴 追回遗失的光阴 我的心在高山 我要做那山鹰 …… 这首相比起刚才那首，张铁军的接受程度就高了许多，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酒杯，不时抿上两口，认认真真听歌。 第二首唱完，表演还没结束，这时崔建突然说话了，“呃，大家好，下面是我新写的一首歌，想请大家听听，如果唱得不好，可以提意见。” 一听有新歌，在座的客人都来了兴趣，先不管喜不喜欢，能听到身边有人自己写的歌，怎么说也是件有面儿的事吧。 张铁军也敲敲桌子，俯下身子凑近了低声说道，“刚才那两首我也没听过，你说是不是他自己写的？” “应该是吧，”陈大河抿着嘴微微一笑，随后指指乐队，示意听歌。 那边崔建也不看听歌吃饭的人有什么反应，直接扯起嗓子就开吼，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 他一开嗓子，陈大河顿时眼睛一亮，哎哟，终于听到熟悉的了，老崔这么早就写这首歌了吗？ “哎哎，这个带劲，这个带劲，” 张铁军突然放下酒杯，兴奋地轻轻拍起桌子，眼睛看着崔建，嘴里说道，“老陈，这首歌感觉不错啊，你说给他弄个专访怎么样？” 陈大河回头看看他，两眼往上一翻，“一点儿名气都没有的无名小将，你做专访给谁看呢？” 张铁军指指乐队的方向，“可这歌儿不错啊。” “歌是不错，但你杂志是带声音的吗？看书的人能听到？”陈大河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除非你先把他捧红，给他出盒磁带还差不多。” “捧红？出磁带？”张铁军眼珠子乱转，最后将牙一咬，“好，待会儿等他们唱完，我问问他，要是肯跟着我混，我就开个音响公司，给他出磁带！”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愕然，这么壕的？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请客 其实开个音响公司花不了几个钱，弄个录音室，再弄套录制设备就行，拢共也就几十万，就算把设备弄好些，一百多万妥妥的，对于老张不值一提。 至于发行什么的都好说，他老张还能找不着门路？！ 只不过专门为了一个人就开公司，有点太随便了吧。 陈大河也不管张铁军说的是真是假，继续听崔建唱歌。 一首一无所有唱完，他又唱了几首，据他自己说都是原创，只不过和刚才一样，也没介绍歌名。 加上后面翻唱的几首香台流行歌曲，前前后后加起来唱了十二首，将将凑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等他们唱完，饭馆里逐渐有人离开，虽然翻台的不少，但小丹还是给他们留了张桌子，就在陈大河他们旁边。 就在乐队收拾乐器，小丹清理桌子的空档，陈大河冲崔建招招手，笑道，“嗨，哥们儿，介意过来聊聊么？” 崔建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身边几个朋友，笑了笑走过来，“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陈大河笑道，“这样，干脆今天这顿我请，咱们拼个桌怎么样。” 崔建又是一愣，这哥们儿谁啊？一言不合就请吃饭。 他的演出生涯不算短，自打四年前就登台演出，不过在那里是吹小号，属于隐形人那种，真正的表演经验是跟同事去涉外旅馆跑场子，专唱英文歌，那时候叫好打赏的也有，但请吃饭的，还真没遇到过，谁知道这人有什么目的。 而且你说请我就吃，岂不是很没面子。 见崔建没反应，陈大河嘴角微抽，果然是玩儿摇滚的，很有个性啊。张铁军则捂着嘴闷笑，头一回见陈大河吃瘪，有意思。 这时边上的小丹说话了，“这位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不是坏人。” “哦，好。” 崔建应了一声，既然是老板的朋友，那这面子得给。 随后招呼兄弟们，一起把桌子挪过来拼成一桌，呼呼啦啦地坐了一圈。 此时陈大河桌上的菜早已吃完，两位大妈立刻过来收走，给他俩重新上壶茶。 那边则很快上菜，都是提前做好，放蒸笼里热着的，算不上什么大菜，但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行。 不过现下是陈大河请客，小丹赶紧去后厨通知桂花姐，加几个大菜，回来又给桌上添了几瓶酒。 这帮人也真不客气，既然人家是找小崔聊，就没他们什么事儿，吃自己的得嘞，啤的白的自己选，霎时间杯子碰得叮当响。 崔建没动筷子，身子稍微侧坐，眼睛看着陈大河，等着他说话。 陈大河笑了笑，问道，“我听你刚才唱的几首歌，都没介绍名字，有名儿吗？” 张铁军也在对面插话，“哎，我听刚才第三首最好，那首叫什么？” “有，”崔建点点头，看了看张铁军，说道，“那首叫一无所有，第一首叫艰难行，都是我写的，第二首叫我的心愿，刘源写的，后来唱的几首也是我写的，不过是摇滚，前两天刚写出来，和前面两首不一样。” “摇，滚？摇，滚，”张铁军一字一句地念了两遍，随即咧嘴一笑，“挺好，听着还不错，哎，哥们儿，想发专辑么？” 跟张铁军坐一排的一人突然扭过头来，“小建已经发过两张专辑了，84年一张，85年一张。” “是吗？”张铁军看看他，又看看崔建，“怎么没听过啊？” 陈大河两眼一翻，这是钢铁直男啊。 崔建干咳两声，白胖的脸上微微红了一下，“都是地下音乐，没有对外发行。” “哦，可惜了，”张铁军眼珠子一转，“你刚才那几首我听着还行，尤其是那首一无所有，简直帅呆了，如果你又做以前那种专辑，不能让广大群众听到，那真是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崔建脸色一沉，低下头也不吭声。 陈大河嘴角微抽，隐蔽地看了张铁军一眼，我说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直，合着是欲扬先抑呢，不先打击一下对方，怎么好挖人呐。 唉，对了，老崔当年是怎么成名的？ 陈大河眯着眼睛死劲回想，好像是在北京的一场群星演唱会上，登台唱了那首一无所有，当即引起现场极度疯狂，从而一举成名天下知。 群星演唱会，还是这个时代的，一般不会随便组织，除非，是因为什么大型的公益活动。 难道是响应非洲赈灾？ 不对啊，去年EO集团主导了一场世界巨星演唱会，已经抢走所有的风头，时隔一年再在内地办一场这样的演唱会，能有什么效果？ 如果不是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呢？ 就在他搜肠刮肚的时候，崔建对面那长头发的兄弟又吱声了，扭头看着张铁军，“没土难打墙，没苗难打粮，有路子谁愿意偷偷摸摸的，还不是没发行渠道，只能自己玩儿呗。” 张铁军咂咂嘴，冲陈大河抛了个眼色，咱这是被怼了么？ 在四九城里横行几十年，除了在张家大院里吃过亏，什么时候在外边儿受过气啊。 当即把头一甩，看看他们几个，“哎，我看你们乐器都玩儿的挺溜的，学校应该不教这个吧，是在哪儿学的？” 他说这话自然是在打埋伏，如同上次陈大河说过的一样，他跟那帮文青混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些人还真是大部分都从大院里出来的，尤其是搞音乐的，这东西普通人家有几个能接触到？！ 果然，崔建抬起头说道，“小时候跟父亲学的小号，我父母都文工团的，最早在朝鲜族歌舞团，现在在空政。” “空政的啊，”张铁军嘴角咧开，笑得跟个大嘴怪似的，“也算是大院儿里边的了，那咱们不是外人呐。” 嗯？ 崔建眨眨眼，“没请教，您是？” 张铁军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很淡然地笑道，“全军是一家，我是总后的，张铁军。” 这三个字一出，不仅崔建顿时愣住，连边上也突然安静下来，满桌子人一起看向瘦不伶仃的某人。 如果只是叫张铁军，那还有可能是重名，可敢在这个名字前加上总后两个字的，那绝对没跑了，就是那个腰缠万贯上下通吃的冤大头，张家三公子张铁军！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挖人 张三公子以前只混他那个小圈子，虽然满北金城的大院子弟都听过这个名号，但不熟悉，只知道他不靠家里，自己做生意起家，撑起好大一个摊子，说腰缠万贯都怕辱没了他。 至于那个冤大头的评价，则跟近几个月的表现有关。 自打这位张公子被人放了冷箭，索性散掉家财之后，竟然也懂得折节下交，跟一帮子兜里布挨布的穷酸文青混在一起，还正儿八经地支起了一家出版公司，似乎真打算混文化圈了。 要说这时候的文青里面什么人最多，别的可能各有各的争论，但有一点那是公认的，就是穷人最多。 尽特么一帮没正经单位的无业游民，或者游离在单位边缘的失意人物，满腹牢骚之下写几个伤春悲秋的文字，换几个喝不了几杯的酒钱，平时开点荤都得大家伙儿凑份子，或者等哪个混球发了稿费搓一顿，可见日子过得有多惨。 没办法，混得好的文人都在体制内呆着呢，哪会跟这帮没出息的家伙混一起，难得有个大款肯跟他们交朋友，那还不死劲巴结着啊，连带着这段时间都没少吃张三爷的油水，张三爷也大方，每次都是好酒好肉奉上，时间一长，自然难免得了个冤大头的名号。 当然了，这个名号仅限大院子弟中流传，外人敢叫一声，自有大把人敢出头玩儿命。 人家张公子可不是普通的大款，那油水也不是白吃的，哪个敢把占便宜当理所当然，立马有人教他怎么做人，他们正愁怎么跟张三爷表忠心呢，就怕到时候傻子太少不够分。 崔建他们这些人当然不是傻子，所以不管是不是大院里边儿的人，全部都举起手里的酒杯，齐齐敬了张三爷一个。 面对眼前这副熟悉的场景，张铁军终于找到了当爷的感觉，特么的每次跟陈大河混一块儿，就他那呼来喝去的态度，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班的了。 等敬完酒，不等张铁军发话，从崔建开始，这些人又重新认真自我介绍了一遍，总共七个人，有四个是文工团出身的，因为兴趣爱好聚到一起组了个乐队，大部分时候翻唱香江台弯和国外的歌曲，不时也自己试着写写歌，但也没个套路，基本靠模仿，但偶尔也出点惊喜。 比如刚才那首一无所有，就是崔建模仿欧美摇滚写下来的，然后又加了点民族乐器之类试验性的元素，结果等作品完成，他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一首纯正的中国歌曲，着实让他意外，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个问题，也确实让他想了好几年才明白。 随着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陈大河和张铁军也基本弄清楚这帮人的现状，其实崔建之前就组过一支乐队，也是七个人，叫七合板，刚才那人说他出过两张专辑，就是七合板一起出的，只不过是他独唱而已。 可惜这年头香江和台弯歌曲才是王道，国内通俗音乐市场还没有成型，自然就谈不上什么收入，七合板解散了，现在这支也是靠四处跑场子维持，而且还得靠他们本来单位的工资收入补贴。 没错，他们中有些人还有正经工作的，比如崔建，就在北金歌舞团，是第二候补小号手，也就是说，如果主小号手生病，第一候补也受伤了，才轮得到他上场。 这样一来，自然就有很多时间可以玩音乐，而且还不影响拿工资，多好！ 可这种靠爱发电的做法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现在这帮人就眼巴巴地望着张铁军，他们都记得刚才张公子可说过了，要给小建出专辑呢！ 张铁军也不含糊，当即向崔建发出邀请，“我看你们几个都挺有才的，尤其是你那首一无所有，如果不能公开发行，确实太可惜了，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给你们开一家音响公司，第一张专辑就用你们刚才唱的歌，怎么样？” 崔建和同伴们相视一眼，确认过眼神之后，当即把酒杯倒满，高高举起说道，“多谢张哥抬举，您自然是信得过的，那以后我们就跟您混了！” 张铁军眨眨眼，怎么有种香江电影里面开香堂的既视感？ 不过这不重要，嘴角一咧笑道，“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大家走一个。” 说完便噼里啪啦碰起了酒杯，然后好一阵豪饮。 陈大河一直在一旁张着嘴没敢吭声。 这是傻子遇到二愣子，绝配啊！ 一个是真敢说，一个是真敢应。 开音响公司有那么简单吗？制作人有没有？作曲的写词的有没有？设备可以买，可操作设备的专业级录音师去哪儿找？ 别说什么挖人，这两年音响公司是成立了一家又一家，上上下下的专业人才不知道被挖了多少，人家国家音响出版社自己还不够人用呢。 这时连干了好几个的张铁军总算发现对面某人的脸色不对劲，先对着乐队的人笑了笑，随后给了他个眼色，怎么了这是？ 陈大河捏捏额头，给了他一脸的假笑，随后拍拍崔建的肩膀，“哎，小建，你之前出版的两张专辑，是谁给你做的制作人啊？” “制作人？”崔建扭过头眨眨眼睛，“什么制作人？” 看刚才陈大河和张铁军的相处，就能明白这位爷似乎跟张三关系非常不错，而能跟张三爷做朋友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此时比刚才又客气了几分。 “呃，” 这回轮到陈大河眨眼了，咱也不懂啊，难道现在内地连个音乐制作人都没有？以前那么多音乐作品是怎么出来的？ 稀里糊涂愣了半晌，他想了想才说道，“就和出版社的总编一样，把握你这张专辑的整体风格，录制质量的这么一个人。” 他又不是什么专业人才，哪能准确描述制作人的具体作用，只能凭想象来解释。 崔建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您是说，录音师？我上两张专辑都是我们乐队一起找了个录音师录的，要是您问录音师，那人我认识。” 专辑的整体风格肯定是他自己把握，但负责录制质量的不就是录音师吗，怎么还叫制作人了呢？ 陈大河无奈地揉揉脑门，挥挥手笑道，“行，录音师也要，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到张铁军这儿来上班，待遇从优。” “好嘞，”崔建咧嘴一笑，“这事儿简单，他也是文工团职工，录音棚其实是公家的，就晚上给外面的歌手录制磁带赚点外快，水平还不错，如果是别人挖他多半不成，但三爷嘛，只要肯给工资，多半能挖过来。” 张铁军一听，马上拍着桌子说道，“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这张专辑就给他来当制作人！” 说完还冲着陈大河笑笑，“是制作人吧？妹夫。” 陈大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制作人。” 特么的，明天赶紧给马安国打电话，让他安排个金牌制作人过来给老张带带徒弟，不然天知道要多久才能制作出一张符合市场标准的专辑来。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特殊意义 也就是陈大河确实对音乐这行不熟悉，否则他就会知道，坐在张铁军身边，崔建对面的那位戴着副大框眼睛，头发炸着跟几天没洗似的马脸小眼青年，便是内地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位音乐制作人，王笛，不过那已经是九二年的事。 可惜这位老兄现在还和崔建混在一起玩摇滚，对制作什么的一点概念都没有，就看等香江的制作人到位，能不能把他们培养出来。 这帮人找着了新东家，今天的实验性演出也大获成功，从明天开始便不再过来这里唱歌了，回头直接去张铁军那里报到。 曲终人散，两人先把这帮人送走，又跟桂花姐打了个招呼，才坐着叶正根开的大越野回家。张铁军的车则由图安开着跟在后面。 汽车后座上，张铁军侧过身子，看看陈大河，“老陈，你刚才话没说完吧，那制作人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不是说了吗，负责专辑制作的那个人，就叫制作人，”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嘿嘿一笑，“你这个半吊子屁都不懂，就敢跟人学开音响公司，要不他们都是帮大老爷们儿，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了。” “滚，”张铁军翻个白眼，顿了顿说道，“这个制作人应该是香江那边的说法吧，我虽然不懂音乐，但在这边从来没听过，制作一张专辑还得有这么个人，一般都是录音师掌控质量的。” 陈大河也懒得解释，摆摆手说道，“回头我从香江给你找个人过来，先弄一两张专辑，你让崔建他们跟着学，能出来一个就算赚了，以后再做专辑就交给制作人搞定就行。” “那成，”张铁军从善如流，当即表示满意。 沉默片刻，陈大河又说道，“出专辑好说，但推广更重要，否则没多少人听过，歌再好又有什么用，你打算怎么推广崔建？” “嘿嘿，”张铁军先是一笑，“这就要靠你出马啦，我听说前年文化部下面成立了一个录音录像出版总社，先是在全国设立了十三个办事处，通过这些办事处建立了一个辐射全国的发行网络，回头你给打声招呼，专辑制作出来，往他们那儿一丢，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陈大河一听，忍不住两只眼睛皮上翻，特么的合着还是搭我的人情给你办事儿呗。 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是很简单，打声招呼就行，但我有个办法，可以把我们欠他们的人情，变成他们欠我们的人情。” “哦，”张铁军顿时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很简单，”陈大河嘴角上翘，“先把崔建捧红，不就行了。只要歌手红了，那发行专辑就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到时候再把发行渠道交给他们，顺便也把你这家音响公司以后的发行一次性解决。” 张铁军瞪着眼睛静待下文。 结果陈大河话锋一转，“哎，老张，你知不知道今年有什么特殊日子没有？” “特殊日子？”张铁军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陈大河一边想，一边双手比划，“就是全国性的，或者国际性的，有某些特殊意义的，比如说什么……” 比划了半天，陈大河也憋不出个屁来，最后两手往上一扬，“反正就这么个意思，我想弄个群星演唱会，得找个由头。” 可惜春晚早就过了，否则把崔建往春晚上面一丢也挺不错，哪用这么麻烦。 “群星演唱会？”张铁军眨巴眨巴眼睛，顿时不明觉厉， 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突然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国际和平年算不算？” “嗯？”陈大河眼睛一亮，“今年是国际和平年？” “对啊，”张铁军连连点头，“就去年，为了响应国际和平年，一下子裁军百万，至少得费两年的工夫，而且为了这事儿，连原本定在去年的第二次授衔都给推迟了，新式军服有肩章，却连军衔都没配，我家里那几位抱怨了好久，要不然至少也有两个将军吧。” 陈大河眼角微抽，果然无形装比最为致命。 随即也不管历史上那个群星演唱会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国际和平年举办的，现在他做主，就拿这个名头来办。 很快回到宅子，陈大河一下车便直奔书房，拿起电话就往外拨，“喂，王主任吗？” 这个电话自然是拨去央视的，如今电视台还没有台长的说法，负责人的头衔是主任。 电视台里王台长接到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有点莫名其妙，“是大河啊，你是找茜茜吗，她应该刚走。” “没有，就是找您，”陈大河呵呵笑道，“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下，看看您有没有兴趣。” 王台长一听来了精神，可随即又提起几分小心，“哦，那你说。” 如今台里的几档热播节目都是徐老好不容易找这小子敲来的，眼下竟然主动送上门，这是要闹什么花样？ 陈大河笑道，“是这样，今年不是国际和平年吗，我就想着参考去年美国EO电视网的做法，也搞一台庆祝国际和平年，祝愿世界和平的群星演唱会，电视台这块儿就看央视有没有兴趣了。” 一听这话，王台长先是一喜，庆祝国际和平年的群星演唱会，那可是提政绩的好项目啊，可随后又是一忧，皱着眉头说道，“兴趣自然是有的，可要是像EO电视网组织的非洲慈善义演那样的规模，我怕我们还拿不下来啊。” 这话就是往自己脸上抹金了，岂止叫拿不下来，人家EO电视网办的非洲慈善义演，那是横贯全球，亚欧美三大场地，一千多位各地明星登台，连续接力二十四小时直播，场面盛况空前。 别说现在的央视，哪怕再过四十年，也依然组织不起来，关键是欧美那边不跟你玩啊。而且就连EO电视网也不一定能再来一次，上次是占了大义名分，否则多的是巨星不给面子，除非再来一次全球关注的大灾难还差不多。 “当然没那么大了，”陈大河说道，“就是咱们国内自己关起门来玩一玩而已，歌手也就近找，以北金为根据地，其他地方的如果有意愿，也可以参加。” “那没问题，”王台长甚至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就拍板定下，“这个活动我们电视台接了，回头具体章程，等你来一趟电视台，我们再细聊。” “我就不聊了，”陈大河呵呵一笑，“我就起个头儿，剩下的不管，不过啊，我给您找两个帮手，互相配合应该能把这个活动推得更好些。” “嗯嗯，你说。”王台长也不意外，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也就没在意他参不参与。 陈大河看了靠在书桌上百无聊赖的张铁军一眼，笑道，“一个是录音录像出版总社，他们把控音响发行，人脉广路子多，找歌手也容易，另一个是一家新成立的音响公司，他们想参与进来呢，主要是想拿下这场演唱会的音响带制作，相当于是后期推广吧。” 王台长一听，顿时心里明悟，这小子折腾出一台大型群星晚会，该不是就为了给这家新公司铺路的吧？！ 而听到这话的张铁军也愕然扭头看向他，录制这场演唱会的录音带和录像带？这是在给他送钱啊！而且到时候顺势把崔建往台上一扔，一箭双雕，绝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起名废 项目是陈大河提的，往里面夹带点私货完全是人之常情，如果他没点诉求，王台长反而要疑神疑鬼，所以当即二话不说就同意下来。 电话挂断，陈大河也没看张铁军，继续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陈大河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喂，翟部长吗，我陈大河。” 这个电话自然是打给翟国新的，虽然他不管国内的音响出版，但身为实权副部长，协调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也幸好这个时候他还没下班，否则就得等明天，或者打到他家里去。 “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翟国新挥挥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秘书先出去，耳朵注意着话筒里的声音。 “哈哈，”陈大河先笑了一个，说道，“看您说的，没事儿就不能给老领导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了，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啊。” “嘿，现在想起我是你上司了啊，”翟国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好，明儿个你就回来上班，我再给你升一级，怎么样！” 这句不完全是玩笑话，就凭陈大河这两年立下的功劳，说升一级就升一级，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别的不提，就前年的香江风波，真当是随便哪个都能解决的吗？换个人试试！ 别看陈大河平时吊儿郎当，那是真有本事，所以翟国新也确实希望他能回单位去，而且此时的陈大河已经进了中枢的视线，前途无量啊，能把他收入麾下，好处那是大大的有。 翟国新随口一句话，陈大河则很苦恼，要不怎么说他不愿意给以前的老领导打电话呢，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让他回去上班，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开门见山，“老领导，虽然我人不在单位，但咱心还是向着单位滴，央视那边有个美差，需要一个音乐发行方面的合作伙伴，我一听啊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咱们文化部的强项吗，当时就找王台长把这差事要了过来，回头您可记着我点儿好，别老是找我茬行不。” “嘿，你倒怨起我来了，”翟国新嘿嘿直笑，“行，我先听听是什么美差，差事不好，你小子可仔细着点儿。” “哪能呢，”陈大河笑道，“今年不是国际和平年吗，央视就准备办一台群星演唱会，为和平年献礼，现在参与单位就两家，一个是央视，负责组织策划，一个是，呃，是北金群星音响公司，负责影音制作，我想着咱文化部在音响出版发行有优势啊，三合一，正好把发行的短板补齐，还能让这场演唱会火得久一点儿，您看这项目怎么样？” “为国际和平年献礼？”翟国新一听这个，也不开玩笑了，沉吟片刻说道，“你是想让录音录像出版总社参与进去？” 此时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去做就能取得不同的效果，如果让陈大河来策划，这台晚会不过就是看个热闹，顺便替崔建打打名气。 但在翟国新眼里，这个项目却是一件只得在年终总结上大书特书的大事，如果再拉上广播电视部，用两大部委的名义牵头，下属单位负责执行，弄不好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嗯，没错儿，”陈大河笑道，“您看行不？” 出乎他的意料，翟国新竟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说道，“大河，这个项目很不错，但如果只是这样仓促上马，未免也太可惜了，这样，明天你过来一下，我带你去趟广播电视部，咱们好好把这事儿说道说道。” 嗯？ 陈大河摸摸脑袋，就算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翟部是想玩大动作啊。 把演唱会往大里整是没问题，但他担心的是，可别整成一台主旋律歌舞会，那得有人看才行啊。 否则回头就算崔建能继续上台唱他的摇滚，张铁军的公司也能得到制作录音录影带的机会，可没人看有个屁用，或者说会看的都不是喜欢摇滚的人，别害了人家老崔。另一个磁带做出来也卖不动，保管张铁军那公司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炮就哑。 话筒里半天没动静，翟国新不觉有些奇怪，“喂，大河，还在吗？” 别不是掉线了吧？要说这年头的电话是真不靠谱，老是掉线，连部委这种单位的也不例外，还没人家外资公司的移动电话好用呢，邮电局那帮人真得好好管管。 “在在，”陈大河先回应了一声，随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说错话。 当即就将自己的顾虑说给他听，当然，私货部分没提，重点只是表示，如果这么高级别部门组织的一台活动，结果在群众中间连个浪花都涌不起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翟国新听完，也不觉有些头疼。 按他对广播电视部那帮人的了解，弄不好陈大河说的还真有可能成真，这几年每次重大节日的晚会都是那老一套，别说群众喜不喜欢，连他自己都不爱看。 那怎么办呢？ 哎，要是早几年哪有这种麻烦，那时候随便组织一台晚会，一个个连票都抢不到，哪里还顾得上演什么，而且弘扬主旋律有什么不好的，这年头的观众是越来越差了。 呃，好像连自己也骂了？ 陈大河抠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样，翟部，我有个想法，您呢可以去跟广电部提一提这个事情，但是两大部委不直接出面，而是尽量给予政策和资源支持，具体事项呢，由央视和出版总社去沟通执行，这样你们也可以进退自如，您觉得呢？” 翟国新一听，顿时忍不住直拍脑门。 自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不管项目有多好，哪有领导亲自下场的道理，事情就该交给下面的单位去做，做好了，那是上级领导有方，做不好，那是下属单位能力有限，这才是做事的正理嘛。 “行，就按你说的办，”翟国新择善而从借坡下驴，当即同意了陈大河的建议，随即又说道，“那你呢，要不要一起过去露露脸？” 虽然陈大河自己不求上进，但作为他的老领导，还是要多为他考虑考虑滴，认识多点高层总没有坏处的嘛。 “免了，”陈大河立刻拒绝，但又补了一句，“这事儿您决定就行，反正我的意思就两个，一个是得按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去办，务必把社会反响做起来，另一个现场录像录音的活儿，那是群星音响公司的，不能甩开另找。” 别怪他这么直白，以他对某些国营单位的了解，过河拆桥上墙抽梯的事儿没少干，尤其是他和张铁军都不方便直接露面，就算某些人心里清楚，也难保揣着明白装糊涂，哪怕最后闹起来，大不了扯皮呗，都是扯皮高手，谁怕谁啊。 “呸，还群星音响公司，”翟国新不屑地啐了一口，鄙视地说道，“这公司刚成立的吧？名字是你刚起的吧？也不想点好的，就你这起名的本事，九成九都耗在子一身上了，就该多跟罗老师学学，白瞎了这么好的条件。挂了。” 陈大河看着手里的听筒直发呆，果然是老江湖，喷完就撤，厉害！ 放下听筒，冲张铁军比了个手势，“搞定！” 可张铁军似乎不是很满意，嘴角恨不得撇到下巴下面去，群星音响公司？什么破玩意儿！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急件 敲定群星演唱会的事，陈大河果真就撒手不管。 反倒张铁军忙得够呛，新音响出版公司的组建，设备采购都需要他来安排，与此同时还要跟央视和录音录像出版总社对接，当然，这个不需要他亲自去办，但关键是没个懂行的人啊。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贸贸然进入一个全新的行业是多么的不明智，他这是跳进陈大河挖的坑了，有心反悔吧，又拉不下面子，而且老崔那伙人还眼巴巴地望着他呢，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办起事来这么困难，他陈大河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甚至还跟人合谋办起了一所学校，这小子是从哪儿找来那么多能人的？ 还好，也就是这个时候，从香江凤凰唱片借调过来的音乐制作人袁卓繁已经到位，张铁军索性人尽其用，直接将整个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他。 和许多音乐制作人一样，袁卓繁也是乐手出身，十几岁开始就和朋友组队玩音乐，后来因为要去温哥华留学才解散，他的家人本来希望他能放弃音乐好好学习，结果在那里他直接辍学，和另一个来自香江的伙伴，再加上几个加拿大青年一起又组建了一个乐队，闯荡了几年，竟然在北美摇滚界还小有名气。 而进入八十年代，当年他在香江组队的伙伴已经逐渐成为各大唱片公司的幕后中坚，再加上香江音乐蓬勃发展，他便接受朋友邀请返回香江，加入宝丽金成为编曲和制作人，最后在凤凰唱片成立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跟着老总被一锅端走，成了凤凰唱片的干将。 在马安国接到陈大河的电话之后，他立刻找到唱片公司的老总邓东汉商量，邓总几经考虑，最后慎重推荐了袁卓繁。 因为根据马董所说，眼下内地的摇滚歌手主要学的就是欧美曲风，而且对编曲很不重视，甚至连专业的音乐制作人都没有，袁卓繁混迹过欧美摇滚圈，从根源上能跟老崔他们搭调，而且他本人又擅长编曲和制作，到内地来当一个制作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袁卓繁接到任务也很惊奇，内地竟然还有人在玩摇滚？他们不都是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那种曲风的么？！好奇之下也没怎么经过考虑，便兴冲冲地答应下来，他倒要看看内地的摇滚界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人一下飞机，就被张铁军给了当头一棒，内地的制作人居然还要管理公司的吗？而且筹办演唱会是个什么鬼？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调调吓得他差点当即打道回府，他可不怕得罪顶头上司，大不了照旧回加拿大去玩乐队呗。 还好，他心里还惦记着内地的摇滚乐，强忍着不适招来老崔和他的乐队，一连听了几首歌之后，打道回府的念头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别的不提，单单一首一无所有，就值得他在这里耗下去，而且老崔他们在乐队里加民乐的元素也给他不少灵感。 什么筹备演唱会管理公司之类的，就当为未来做储备吧，在香江还没这个机会呢。 于是不知不觉中，张铁军省了许多麻烦，陈大河也躲过一次骚扰。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个袁卓繁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那是能与黄沾和顾家辉比肩的香江顶级音乐制作人，只是因为一直居于幕后名声不显而已。 在他的从业经历中，和他合作的香台巨星数不胜数，后来由于始终惦记舞台，自己重组乐队又翻不起浪花，索性当起了音乐总监，开始替歌手们制作Live Show演唱会。 而凡是他操刀的演唱会，所有巨星每次演出都要向他率领的乐团致敬，由此可见其地位。 所以只能说，张铁军捡到宝了。 没人打扰的陈大河很悠闲，陈子一小朋友已经会学鸭子走路，一个人甩着两手，大摇大摆地迈着两条小粗腿在院子里乱逛，一刻都闲不下来。 偶尔迈步节奏不稳，前摇两下后晃三下，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扭头看了老爸一眼，再看看边上站着的三爷爷，见都没有过来抱自己的意思，便笨拙地两手撑在地上，一点点地爬着站起来。 都说阳春三月，但北金的三月依旧寒冷，关三却随便套了件褂子，浑身看不出一丝冷意，只有双手习惯性地抄着。 看到小少爷慢悠悠地爬起来，随后笑道，“等明年子一走路稳当了，就可以考虑开始练练基本功，打基础的事儿，年纪越小越好调教。” “这么早？”陈大河眉头微皱，“我听说小孩子不能运动过度，否则会影响骨骼发育，长不高的吧？” 记得前世网上有个得到普遍认同的言论，就是十四岁前不适合过度锻炼，否则不长个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自己好歹也有一米八几，可别整得儿子没自己高才好。 “那是方法不对，”关三张张手指着自己，“我就是两岁开始练功，您看我个子矮么？还有根子他们，虽然那时候条件不好，但也是从四五岁开始站架子，他们个头儿也还行吧。”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那倒是，关三差了点，也有一米七多，而图安也好叶正根也好，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头，还真不算矮。 嗯，按现在的平均身高，应该可以说很高了吧。 于是点点头，“行吧，不过我也没打算他成个武术家，适当练练就当健身。” “明白，”关三笑着点点头，“正好这几年安逸，我结合毕生所学整理出一套八卦拳，这套拳架可浅可深，能练成什么样子全凭他心意，而且这套拳术属于新创，我也没教过任何人，在外显露也不沾因果，以后可以称为陈门八卦。” 嗯？ “八卦拳？”陈大河眨眨眼睛，他知道太极拳八卦掌，八卦拳是个什么鬼？而且陈门八卦？我陈家的专属八卦？ 关三笑笑也没解释，武学流派的事，东家这个外行也不懂，解释了也没用。 反正回头好好教导小少爷学会这套拳法，既是给小少爷添一门防身的手段，也算自己留给后世的一点念想。 就在陈子一又跌了个屁股墩儿的时候，叶正根拿着个文件袋似缓实急地飘了进来。 真是飘的，脚后跟不见着地，脚尖一点就往前串出两三米，没两下就到了陈大河面前，随后双手把文件袋往陈大河面前一递，“大河，这是刘建设从非洲传过来的急件。” 急件？ 刘建设多则一月短则十天不定期地通过秘密渠道往内地寄送工作报告，但一般都是些情况汇报，发急件倒是少见。 陈大河接过文件袋，立刻撕开掏出来几张纸，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蝗灾 原本陈大河还以为刘建设动用特殊渠道，发来的急件是为了佣兵团的事，毕竟现在佣兵团人也不少了，而且分成多线各自为战，偶尔出点问题也能理解，可没想到竟然跟五洲粮食集团有关。 或者再广泛一点，跟全非洲，乃至全世界都有关系。 能让非洲跟全世界扯上关系的，一般来说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战争，另一个是粮食，而这件事就落在粮食上面。 刘建设在报告中写明，据他观察后推测，今年非洲极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蝗灾，如果处理不当，这场蝗灾很有可能席卷非洲，并向洲外蔓延。 蝗灾，与水灾和旱灾并称自然界的三大灾害，非洲刚经历了三四年历史罕见的大旱，如果今年又闹蝗灾，那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对于刘建设的推测，陈大河并没有多少怀疑。 一来大旱之后确实有很大概率爆发蝗灾，我国古书上就有旱极而蝗的记载，非洲经历了几年大旱，现在发生蝗灾也在情理之中，而且绝大部分非洲国家农业基础薄弱，面对这种天灾根本就没有半点预防能力。 二来刘建设是农民家庭出身，打小便在家里干农活，早些年的时候我国同样有不少地方存在蝗灾现象，他小时候就经历过，所以对蝗虫幼卵非常熟悉。 他如今在非洲各地游走，手下又有一群精兵干将收集情报，只需要稍微发现某地存在蝗虫卵泛滥的迹象，很容易就可以派人去到全非洲调查，得出来的结论多半靠谱。 眼下他传来这份情报，自然是为了五洲粮食集团。 如今五洲粮食集团在全非洲拥有六十个粮食基地，总种植面积接近三十万平方公里，此外还有十四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处于荒废状态，如果去年艾玛没有与四大粮商达成减产协议，将所有的土地全部利用上，今年的粮食总产量将超过三千万吨，就这还没算上养殖业方面的数字。 但不管多大的面积多高的产量，在大规模的蝗灾面前，也无非是多撑几天的问题，而且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养殖业也多半完蛋，所以一旦蝗灾成形，今年铁定赔死。 要知道为了这个公司，陈大河前前后后单单现金就投入超过十二亿美元，各种最新的灌溉技术都往里面填，人力物力花费不计其数，否则哪能在非洲这个干旱大地上开垦出这么多良田。 而去年的收获的粮食基本上都拿去换土地和矿山了，矿山又卖给第三矿业公司，换的钱继续买地招人修水利，不然那么多地怎么来的！ 天可怜见，到今天他还没见着回头钱呢，如果说水灾旱灾还能从技术上想办法，这蝗灾怎么办？ 眼见着东家拿着文件愁眉苦脸，关三不禁眉头紧皱，示意叶正根去把小少爷抱过来，以防出现意外，随后问道，“大河，可是非洲出了什么大事？” 陈大河揉揉眉心，顺手接过叶正根怀里的子一，搂着儿子说道，“确实出了大事，据刘建设推测，非洲蝗虫幼卵泛滥，今年极有可能爆发蝗灾。” “蝗灾？”关三顿时一惊，他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人，哪怕常年住在北金城里，也对这种天灾再熟悉不过。 没别的，本世纪上半叶，国内军阀混战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人去管老百姓死活，一旦爆发天灾，大量难民便往城里涌，堵都堵不住，那种惨像他见过好几回，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如果说碰上水灾旱灾还多少能收点粮食，可要是遇上蝗灾，不逃难就得等死！ 也是现在国内条件好了，才逐渐把蝗灾控制住，虽然还时不时地爆发，但总归控制在小范围以内，没有形成大灾。 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和陈大河一样的表情，感叹道，“非洲基础条件差，又干旱了三四年，要是再来一次蝗灾，可不得了啊。” 陈大河闻言顿时满脸苦笑，他是没见过蝗灾，但看过电影啊。 冯裤子拍的那部一九四二，讲的就是河南大旱之后又爆发蝗灾，结果造成数百万人遭难的事实，那景象，惨不忍睹。 而电影里面所表现的，还不足现实的百分之一而已。 心情不好，儿子又爱乱动，陈大河顿时提起屁股就打了两巴掌，叶正根赶紧抢了过去，就往前院老妈那里跑。 陈大河也懒得理他，嘴里喃喃自语，“蝗灾要怎么应对预防呢？” 经过国内专家的研究，一般来说，蝗灾的爆发期集中在四月到九月，而刘建设的报告里有提到，现在绝大部分的幼卵都还在生长期，等蝗灾成形估计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想一点损失也没有那不可能，但抢救一把还是有点机会的。 关三听到他的话，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在新闻里看到过，新江建设兵团那边有种牧鸡牧鸭，专治蝗虫，一只鸡一天能吃七八十只，如果是幼虫还能更多，听说防治效果很不错。” 陈大河眨眨眼睛，牧鸡牧鸭？ 有没有搞错？还有这种东西？ 好吧，就算真的有，一只鸡鸭一天能吃一百只蝗虫，而蝗灾动则上千亿只规模的数量，需要多少鸡鸭去吃？ 百万只？还是千万只？ 看到陈大河那副表情，关三也觉着不靠谱，不由得讪讪一笑，“我再想想，再想想。” 结果陈大河一挥手，“得，咱也别在这儿发愁了，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去干，我先给艾玛去个电报，她那里多的是农业专家，让他们头疼去。” 尽人事听天命，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陈大河从来不纠结，大不了就是今年绝收呗。 不就是一千多万吨粮食，再加几十万吨肉么，按最低一毛钱一斤算，无非就是，唔，算算， 好像是，三十多亿……？ 哎妈，心好疼！！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种粮食能赚这么多的吗？！ 最关键的还不只是钱的问题，要是真的粮食绝收，他得多花多少钱，才能稳住近百万数量嗷嗷待哺的佣兵们呐！ 一想到这个，脚步当即又急了几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发报 既然是急事，自然不可能用寄信，打电话又不方便，陈大河只能选择另一种相对最快，而且还算保险的通信方式，那就是，发电报。 从理论上来说，地球上任意两个地方，都可以通过电报或无线电台进行联系，这两种设备都比较简单，只不过这玩意儿属于管制范畴，陈大河这里没有，正好老兵山货公司有一台大功率电报机，还是当初陈刚找老部队的首长谈挂靠公司，吐槽打电话老是掉线，通讯不方便的时候，老首长拍板送的，所以陈大河便决定去那里。 其实五洲粮食集团在国内也有分公司，主要业务包括食品深加工，农业技术交流，以及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等，他们那里开设有长途电话，也能跟总部直接联系，可惜陈大河没跟他们打过照面，也就不方便直接过去找他们。 老兵山货公司在大兴，照例是叶正根开车，图安陪同警戒，一路向南穿过北金城，一个多小时候便到了山货公司的所在地。 一般没有意外情况，陈刚都会在公司里待着，甚至连宿舍也安在这里。 因为在他心里，山货公司的事情只能算顺带，自己的主要责任还是承担董建磊和陈大河之间联系的纽带，那台大功率电报机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找老首长坑来的，万一要是自己不在，董建磊又突然发报联系，岂不是要坏事。 当陈大河的座驾开进公司大院时，正在盘点账册的陈刚一抬头便看见，顾不上心里的惊讶，连忙撒腿就往外跑。 小老板竟然亲自跑过来，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等车子停稳，此时陈大河也看到从公司大门跑出来的陈刚，随口说了一句让两人在车上等着，便推门下车，转着脑袋打量了一眼院子。 这个院子不算小，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两层楼的办公楼，紧挨着办公楼的是一间足足有五十多米宽的仓库，至于往里有多深，现在自然看不到。 仓库门口停着一辆货车，看牌照应该是长白山那边的，此时正有十来个人往仓库里卸货，看那笔直的腰杆就知道是老兵出身，本来有人看见陈大河的车就想过来盘问，却看见陈刚迎了上去，便回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陈总，”陈刚连忙快跑两步来到陈大河跟前，笑呵呵地说道，“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陈大河点点头，笑道，“我要用一下电台。” 陈刚脸色一变，先往左右看了两眼，然后侧身引路，“您跟我来。” 进入办公楼，陈刚直接带着陈大河上了二楼，也不管正在办公的几个人，走到最里面推门进去，然后扶着门，等陈大河进来之后，才啪一声把门关上。 外面那些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低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就跟刚才没人来过一样。 进到房间，陈大河转着头看了看，这间房间很小，只有四五个平方，靠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正摆着一台电影里看过的那种发报机。 陈刚直接坐到仅有的一把椅子上，把耳机带好，然后回头看着陈大河，“陈总，是要跟老董联系吗？” “不是，”陈大河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挑出一张纸递给他，“按这个频道呼叫，等对方回应。” 非洲可没有无线电管控，刘建设不知道弄了多少大功率电台在那里，这个频道正是他安插在五洲公司安保部的联系电台，通过这部电台可以直接向艾玛传递信息。 陈刚疑惑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问，而是摆弄起电报机，不断发送电波。 似乎对面一直有人，很快就传来回应，陈刚立刻回头，“已经取得联系，可以发报了。” 陈大河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以摩尔斯电码发送，整个非洲地区极有可能爆发大规模蝗灾，时间大约在两个月之后，请谨慎应对，落款，恩佐。” 五分钟后，陈刚完成电报发送，却并没有摘下耳机，而是等待对方回应。 果然，又等了十来分钟，陈刚开始收报，随后对照编码本进行翻译。 翻译完成，陈刚摘下耳机，抬起头看向陈大河，“对方回应收到，落款艾玛。” “呼，” 把消息传过去，陈大河总算松了口气，现在就看五洲公司花大价钱养的那些个农业专家，到底能为公司抢救多少粮食了。 也就是刘建设在非洲始终处于暗处，从来不直接插手陈大河明面上的生意，否则他直接把消息传给艾玛就行，哪用这么麻烦。 但这种割裂式的管理就是陈大河的风险预防手段，哪怕麻烦一点也没事，毕竟这种紧急情况也不常有嘛。 正事办完，陈大河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看着陈刚笑道，“不错啊老陈，你这发报的本事是在部队上学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董那帮人里边可都是野战部队出身，一个正经的通信兵都没有，不是通信兵却懂收发电报，这就值得玩味儿了。 陈刚摸着后脑勺看着他嘿嘿直笑，也不说话。 “懂，保密条例嘛，算了，当我没问过，”陈大河拍拍脑袋，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带我转转？” “哦哦，陈总这边请，”陈刚立刻站起来拉开房门，等陈大河先出去，他才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那帮战友老早就盼着见见您了，如果不是怕打扰到您，他们能轮着天天往您那儿送货，等下见到您，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谢个屁啊，都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客气，你们能有今天，都是你们自己凭本事换来的，我最多一开始借了点儿钱而已，而且那些钱你们也早就用货还了，以后少说这种话。” 陈刚继续摸脑袋，继续笑着不说话。 得， 陈大河一看他这模样也没辙，不由得连连摇头，这些当过兵的都是死脑筋，自己认准的事，别人怎么说都不听。 随即又是一笑，不过这样也挺好，自己不正是因为他们这种性格，才主动帮助他们的么，换成别的油腔滑调的，他才懒得管呢。 第一千零三十章 长远之计 从电报房出来，随着**拍了两下手掌，外面坐着的几个人立刻起立，齐刷刷地看着陈大河。 **嘴角咧开，手掌指着陈大河，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陈总吗，这位就是。” 陈大河笑呵呵地刚准备挥手打招呼，结果这几人竟突然齐声大叫，“陈总好！” 话音刚落，便是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哎哟妈耶，陈大河吓了一大跳，这么隆重的吗？搞得跟首长视察似的！ “大家好大家好，”陈大河双手连连往下按，“不用客气，都是朋友，随意一点好。” **在边上笑着将手一挥，掌声立消，但大家炙热的眼神丝毫没见减弱。 陈大河看看**，又看看他们几个，不由得暗暗咋舌，这公司该不会直接按部队条例来管理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执行力就强得可怕了。 再想想远在深阵的顺风货运公司，难怪饶山说过，用顺风的人和香江龙江保全公司的人放对，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要知道龙江保全公司那都是常*保持高强度训练的精兵悍将，顺风虽然占人多的优势，但平日里却没怎么训练过，只有一些日常体能锻炼而已，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肯定离不开这种高纪律的管理方式。 嗯，就是不知道那爱新在那里能不能适应得了，不过小新同志好歹也是拳脚高手，跟那帮老兵打成一片，应该不难吧。 和这些人打完招呼，等他们落座，**带着陈大河继续参观。 “陈总，”**边走边说道，“二楼这里主要是财务和审计部门，也是全公司保密程度最高的地方，所有的账册都在这里，” 说到这里，**明显有些兴奋，“经过五*的发展，现在我们公司拥有员工八百多人，全部是退伍老兵，按十人一个班组，共有七十五个散货收集小队，常*奔走在东北各大山区，剩下的人一部分在东北，一部分在深阵，其余的都在这里，去*公司一*的营业额已经破亿，除开各种成本开支，净收益超过三千*元。” 营业额破亿，净收益三千*？ 陈大河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数字可不小，要知道当初公司初建，他也不过借了几十*给他们而已，而那时人数也不多，只有几十个，现在都翻了二三十倍，这些人挺厉害啊。 “不过，”**突然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司赚的钱，除了留足采购费用和必要的流动资金外，其他的都捐给伤残战友家属了，所以也没什么余钱。”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收敛，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资助战友，本来就是这家公司成立的初衷，你们做得很好，如果老董知道这些，肯定也会非常高兴，” 稍微顿了顿，又说道，“老陈，还是那句话，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任何问题，我来给你们解决。” 这真不是他吹牛，与这群老兵有关的事，他解决不了，自然可以去找能解决的人，张老爷子就很愿意帮这种忙。 “嗯嗯，”**咧着嘴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困难，我们公司挂靠在老部队名义下面了，属于三产单位，每*只需要象征性地交几千块钱就行，老首长也说了，收了钱就要办事，很多事情都是他给解决的。” 陈大河哑然失笑，有个军分区老总做靠山，确实能称得上麻烦的不多。 其实**他们不是没遇上过麻烦，有些偏远地区的连首长是谁都懒得管，哪还管你什么军分区，各种设关拦卡层出不穷，遇上就是麻烦，老兵们可不懂花钱消灾，这些钱都是要拿去资助战友家属的，一分都不能少！ 也幸好当初**听从了陈大河的建议，将小分队的人数从三人提升到十人，而且人人带枪，甚至还配有一台饶山捐助的无线对讲机，必要情况时可以联络方圆几百里内的同伴，总算这些*没出过什么大事。 以致随着时间日长，东北三省地方上都知道有这么一家老兵山货公司，属于绝对不能拔毛揩油的对象，现在老兵们的收货行动也顺利了许多。 但有顺的地方，就有不顺的地方，**陪着陈大河往下走，脑子里满是纠结要不要跟陈总说说呢？ 陈大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对，顿时停下脚步，“有事儿？” “啊？”**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啊，是有点儿小事。” “有事就说，”陈大河正色看着他，满脸严肃地说道，“刚才我怎么说的？不管什么事，有需要的地方只管找我，说！” “呐个，也不是什么麻烦，”**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我们在东北收了几*的山货，好东西都快被收光了，今*这几个月的营业额比去*还稍有降低，如果**更好的办法，可能我们公司就只能维持现在这个规模，这几天我们公司都在开会，商量该怎么办才好，正好今天您也来了，就想问问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做为公司的长远发展之计。” 话一说完，**一张老脸已经涨得通红，这已经不是解决什么麻烦的临时问题，而是直接请教公司怎么去赚钱了。 但公司是他们大家的，陈总已经给了大家启动资金，又介绍了这么好的项目，事后也没从这里要一分钱的好处，现在还要拿这个问题来问他，确实有点过。 不止**，他们几个领头的都是这种想法。 如果不是老董说过，陈总赚钱的手段一流，加上再不想办法，公司的效益可能会逐*降低，他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就这个？”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问题就早说啊，老董没跟你交代，打仗我不行，赚钱没人比我行？！” 说完继续往下走，**赶紧跟上。 等到了一楼，陈大河才问道，“你说你们开会讨论，有什么结果**？” “有有，”**立刻点头，双腿并拢立正，一副跟老首长汇报的样子，正色说道，“我们想的是，如果东北这边货不多，或许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找， 但我也问过老饶，他掌握着全国的市场信息，据他所说，现在其他地方的山货也很抢手，虽然不像东北这边被我们扫荡了五*多，但好货也越来越少，我们过去的话，一方面要跟当地人抢货源，可能会引起冲突，另一方面也会加剧好货的消耗， 可能再过一两*，其他地方也变成和东北差不多，只有一些每*都生长的常规山货，那种上*纪的老货也很难收到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三条 陈大河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眉头紧紧皱着，脑子转得飞快。 片刻后，他转身看着陈刚，开口说道，“老饶说的有道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确实可以多维持几年，但几年之后，还是免不了走下坡路，这条路不可取。” 陈刚依然站得笔直，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陈大河，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大河却转身往外走，他赶紧迈步跟上。 转到仓库里面，一大车货物已经卸下小半，十几个工人正坐在角落里休息，见到两人过来，赶紧起立站好。 陈刚同样做了介绍，一阵掌声过后，陈大河让他们继续休息，自己走到货物前观看。 这些山货品种很杂，山里的各种动植物都有，其中又以植物类居多，木耳，蘑菇，榛子，松子，人参，灵芝等等分类摆放，用一个个圆柱形的竹筐装着，既能透气，也可以避免挤压。 陈大河先看人参灵芝，揭开盖子，随手拿起几颗，果然，这些都是没长几年的东西，看大小色泽，别说十年以上，估计三年五年的都够呛，再想想这一年来陈刚送到家里的东西，确实比以前差了不少。 再看另一边，是同样用竹筐保存的腌制好的肉类，以野鸡野兔狍子麂子居多，挨着摆放的是一些毛皮，不过都不大，应该出自小型动物身上，倒是质量还算可以。 陈大河走了一圈，又回到那些植物类竹筐前，手里抓起一把干蘑菇，扭头看着陈刚问道，“你们收了好几年的山货，山区当地有没有拿种植货物冒充野生货物的情况？” 一直以来这家公司都只收野生山货，从来不收种植的产品，要不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山里扫货。 陈刚当即点头，“有，不过我们的队员都是经过老师傅专业培训过，能分辨出野生山货和种植的区别，而且每次有新人加入，也会以老带新，务必控制住质量，那些种植的都被剔除掉了。” 陈大河笑了笑，把干蘑菇丢回框里，轻轻拍了拍手，转身走出仓库。 到了外面，陈大河也不去办公楼，直接在院子里对着陈刚举起三根手指，说道，“我有三个建议，你且听听。” 陈刚顿时眼睛一亮，老脸涨得通红，“您请说。” 话音刚落，又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做好记录的准备。 心里还暗暗佩服不已，果然大老板就是大老板，自己这些大老粗想破头都没办法的事情，到了他这里，转眼间就有三个应对方案，厉害！ “第一，”陈大河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说道，“拓展业务范围，除了经营高档山货，把东北地区种植和养殖的货物也纳入进来。” 陈刚正在记录的手登时一顿，但随即赶紧记录，等把这句话记完，才抬起头问道，“陈总，美信公司和琼斯公司以前只让我们提供高档货物，如果把种植和养殖的普通货物也纳入进来，我怕他们不收啊。” 陈大河没好气地看着他，这要是马佳彤他们那群人，自己能拿大嘴巴子抽上去。 感情这家公司从成立到现在，连客户都没变过，还是最初自己介绍的那两家，琼斯公司且不提，单说美信， 美信在香江主要经营高档餐厅，而高档食材在国际市场上向来供不应求，就算美信公司自己吃不下，他们也能囤货或转手卖出去赚一笔，只要陈刚他们有货，就没有美信吃不下的，难怪业务量能增加这么快，不是他们市场做得好，而是供应链能跟得上。 不过想想陈刚他们这帮人，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生意，开公司后客户既稳定又大方，自然也没有开拓市场的念头，让他们求新求变确实是难为人了。 不漏痕迹地叹了口气，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陈，做生意的人有一句话经常挂在嘴边，那就是商场如战场，如果你把开公司比作一场战争，再想想，你会怎么办？” “战争？”陈刚明显有些蒙圈，愣愣地看着陈大河不明所以，那小眼神可怜巴巴的，令人不忍直视。 “这样，”陈大河无奈地两手叉腰，看着他说道，“我说，你记。” “哦哦，”陈刚赶紧点头，然后捧着笔记本等着记录。 “第一，拓展业务范围，增加经营普通山货项目，”陈大河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说道，“至于卖给谁，可以有以下几个方向，首先，你们成立一个销售部，安排专人带上样品去全国主要几个大城市跑业务， 其次，深阵有个大型肉菜市场，你们可以在那里租一个摊位，试着自己经营，有效果后再向全国其他大型市场扩张， 再次，发展经销商，比如说你们那些资助的战友家属，选择一部分有意愿有条件的，你们由直接资助转变为垫钱铺货，让他们成为你们公司的下线代理， 这样一来还有个好处，那就是鼓励他们自食其力，既能改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依赖你们，等他们有了稳定了收入，你们也可以资助其他更多的人。” 陈刚记录的速度越来越快，心里也越来越激动，作为公司负责人之一，他最清楚每年捐助的压力有多大，如果真的能让那些伤亡战友的家属通过自食其力过上好日子，不仅他们，包括九泉之下的战友也能瞑目了。 等陈刚记完，不等他发问，陈大河继续说道，“第二条，化被动为主动，增加公司经营范围。” 陈刚猛地抬头，“和第一条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陈大河笑道，“刚才那个是增加产品种类，主营业务没变，而这条却是新增主营业务，分散公司经营风险。” 见陈刚没再提问，陈大河继续说道，“新增主营业务，并不是盲目增加，而是在原来业务范围的基础上进行深化和产业升级，比如你们之前只能算是贸易公司，这边收购，转手就卖了出去，如果在这中间加入一个产品深加工，增加产品的附加值，那情况自然又不一样。” 陈刚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思索，轻声说道，“您看我想的对不对，我们以前经营高档山货，因为品种多数量少，所以很难进行深加工，只能卖给固定的高端客户， 但如果以后我们增加经营普通山货，那么数量肯定会有很多倍的增长，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建工厂，先把收来的货物加工成成品，用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说到这里，陈刚顿了顿，想了想又说道，“甚至这些高档山货也可以拿出一部分，用更好的包装去开拓其他客户，再搭售普通等级的产品一起卖，您看对吗？” 陈大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仰头大笑两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啊老陈，都会抢答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培育 突然被陈大河夸了一句，陈刚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又赶紧做起笔记。 等陈刚将自己的思路也全部记下，陈大河才继续说道， “我的第三条建议，你可以先记下来，以你们公司现在的情况，应该还力有不及，等以后吧，先把第二条做好了，再着手进行不迟。” 陈刚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等着陈大河往下说。 陈大河整理好思路，开口说道，“如果说我的第二条建议是开拓市场，那第三条就是主动培育市场。” “培育市场？”陈刚顿时满头雾水，“市场怎么培育啊？” 陈大河笑了笑，说道，“举个例子，《道藏》把石斛、天山雪莲、三两重人参、百二十年首乌、花甲之茯苓、深山野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苁蓉并称为中华九大仙草。你搞了几年山货，说说这九大仙草你认识几种？” “啊？”陈刚傻愣愣地看着他，随后直接摇头，“我就知道人参灵芝，其他的就听过首乌、天山雪莲和珍珠，别的都不知道，而且人参一定要三两重的吗？” 陈大河耸耸肩，笑道，“反正道藏里面是这么说的，你看看，连你都只知道人参灵芝，那普通老百姓能知道几种？ 现在咱们国家开放了，以后有钱人会越来越多，你也是去过深阵的，看看那些先富起来的人就知道，他们花起钱来可大方得很，如果你们能建立一个品牌，经营这九大仙草，以健康为噱头，专做有钱人的生意，你说有没有搞头？” 陈刚眯着眼睛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说深阵那些有钱人，单单是美信公司，肯每年花那么多钱收购高档山货，就能看出有钱人真的不在乎钱，您说的我大概明白了一点。” “嗯，算是沾了边，”陈大河点着头笑道，“做有钱人的生意，其实就是对市场进行细分后，再用心耕耘经营，去开发一块以前从没有过，或者消费者很少，没有被人重视的市场板块，这就是培育市场， 不过，既然是做市场细分，就要对细分市场进行详细的调查分析，了解客户群体的喜好，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才能做到投其所好，让他们乖乖掏钱！” 听上去好难？ 陈刚两眼冒着金花，但很快用力点头，“明白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懂，但我们会去学，一定会把公司做强做大！” “好，”陈大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信心就好，” 随后想了想，又说道，“这样，你们挑几个人，嗯，多选几个，要那种头脑机灵，对公司对战友忠诚的，送去深阵交给饶山，老饶现在和深阵开放大学合作了一个项目，委托开放大学培训具有前瞻意识和管理能力的高素质企业家，你们也可以去学一学。” “真的？” 陈刚一听顿时两眼发光，随即又忍不住牙根紧咬，该死的老饶，有这种好事都不记得老兄弟，回头非得灌死他！ 陈大河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饶山拉了一波负面值，见陈刚做好记录，便挥了挥手笑道，“好了，要是没其他事，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陈总陈总，”陈刚一见陈大河要走，顾不上收好笔记本，赶紧说道，“您看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今天就在这儿吃个便饭呗，反正什么食材都有，给您整桌硬的！” “真不用啦，”陈大河仰头打了个哈哈，笑道，“你每次送那么多东西，我家里都放着吃不完，你们还是给自己加点餐吧，干事业虽然重要，也不能亏了自己。” 不吃这顿饭真不是他不给面子，主要是他若留下来，估计今天送来的好东西就得耗掉不少，平时这帮人都是馒头就咸菜，他哪能占这个便宜。 “不是，”陈刚把笔记本放进口袋，一副想拉人又不敢拉的样子，急得满脸通红，“送您家去的那些都是你自己付钱了的，不能算数啊，要是让弟兄们知道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连个便饭都不吃，我怎么跟他们交差啊！” “有什么不能交差的，”陈大河故意瞪着眼睛，“就这么交差，要有意见，行啊，全部去我家，酒肉管够，敢去不？” 说完也不管他，直接转身拉开车门，就准备上车。 “等等，”陈刚突然一把拽住车门，不让他上车。 “嗯？”陈大河扭过头一瞪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得无奈地撇撇嘴，“行啦，你们要是真有心，以后收到上好的山货就往我那儿送，尤其是老药，多整点儿，省得给美信那帮人拿去做菜糟蹋掉。” “老药？”陈刚愣了愣，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我这猪脑子！” 说完就往办公楼跑，跑了几步又转回来，急急忙忙说道，“陈总，一定要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完了再一转身，一溜烟进了办公楼。 陈大河手扶着车门，看着门口空空的办公楼，不由得摇摇头，“这小子搞什么鬼？” 算了，等就等吧，说不定又积累了一批货，正好让自己带回去，还省了他再跑一趟。 两分钟不到，只见陈刚抱着一个一米多长的大木盒子跑了出来。 到了面前站定，依然面不红气不喘，身体素质果然不错。 好吧，这不是重点， 在陈大河疑惑的目光中，陈刚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只见盒子里垫着一块足足有一米四五长的树皮，树皮上铺满了青绿色的带泥苔藓，看上去就是一盒子纯天然绿色植物。 陈大河猛地抬起头，看着陈刚说道，“这是，人参？” 老参他见过不少，而且都是陈刚送过去的，每次都是这种保存方式，据说这是山里的挖参人独门秘方，能最大限度保存人参的活性。 但以前的人参最多也不过七八十公分的样子，也就是他留着压箱底，没给杨老炼药的那两颗五百年参龄的，可跟眼前这颗比起来，差距也太大了吧！ 陈刚兴奋点点头，“今天刚送到，长白山里面挖出来的，全长三尺九寸，重八两七钱，那个挖参人说，长了肯定超过千年！” 陈大河一张嘴合不拢来，额滴神呐，千年人参啊？！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灭虫行动 虽说今年元旦就规定了必须使用公制单位，但老一辈几十年的习惯可没那么容易改，那些挖参人就习惯用旧制。 三尺九寸换算成公制，就是一百三十厘米，八两七钱不用解释，都懂。 面对这样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贝，陈大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价了。 忘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千年之交那段时间吧，也是在长白山，发现了一颗重约300克的人参，成交价为222万，这还是挖参人直接出手的价格，如果再转几手，或者上拍，过千万轻轻松松。 眼前这颗重了近三倍的该怎么估价？就算这时候钱的购买力远超那个时代，但也不能给太少吧。 陈大河对比几组数字，在脑子里默默盘算。 似乎看出陈大河有些为难，陈刚乐呵呵地笑道，“陈总，这颗老参是花了十万块收来的，您看着给就行。” “屁，”陈大河翻了个白眼，随后想了想，正色说道，“前年你送过去的两颗五百年老参，我给你们的价格是二十万一颗，这东西价值要高得多，我给你们凑个零，两百万。” 现在对比十五年后的物价，大概是二十倍左右的差距，两百乘以二十，就是四千万，这个价格应该差不多。 当然物价这种东西各有各的不同，不能算得那么绝对，人参灵芝这些也是到了九十年代，国内掀起养生热之后才炒起来的，现在根本就值不了这么多，但陈大河也是不差钱的人，多给点他也愿意。 陈刚一听这句话，吓得他连连摆手，“用不了那么多，最多三五十万就行。” 这个数字真是吓了他一大跳，包括弟兄们都认为，就算陈总再怎么照顾他们，五十万应该顶天了吧，毕竟五百年的二十万，一千年的翻个倍再往上加一点，也就差不多这个数，没想到陈总竟然这么大方，直接翻了十倍，这钱他可真不敢要，否则回去能被战友往死里喷！ 陈大河懒得理他，抱着宝贝盒子就上了车，接着把车门一关，在陈刚欲哭无泪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最后陈刚也只能长叹一声，去年公司上亿的营业额，其中就有五百多万是从陈总这里出来的，这位小陈总是真有钱，对他们也是真心好啊。 回到家里，陈大河抱着老参直奔书房，赶紧把盒子藏在柜子里面，幸好整个书柜下面都是打通的，否则这么长的盒子，还不知道往哪里摆。 把老参放好，陈大河想了想，将仅有的两颗五百年人参拿了一颗出来，然后又找了些其他几十年药龄的灵芝茯苓首乌之类的东西，用一只大木箱子装好，直奔紫禁城。 随着天气渐渐转暖，陈大河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还没到五月就换成了T恤衫，每日里除了遛娃，就是偶尔看看各方发来的工作报告。 所有的工作报告除了杰罗姆艾玛之类的公司负责人会发来，刘建设那里也会送过来一份，而且更加详细，每家公司都是厚厚的一叠，跟本杂志似的。 这就是他不亲自管理，却能完全掌握公司的原因，所有人的活动都在无数眼线的监控之下，完全不给他们搞小动作的机会。 比如这次蝗灾，艾玛突然收到公司总部安保室送来的电报，就知道老板绝对在公司安插了人手，这种知道有却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她能不安分么？！ 此时陈大河正翻看着艾玛提交的报告，在收到他的示警之后，艾玛立刻调集人手应对，她也是个谨慎的人，直接做两手准备，一边命令专家组给出蝗灾应对建议，另一方面仔细清查所有农场和周边地区情况，以便做出更有针对性的措施。 调查结果正如刘建设所说，非洲多地广泛存在蝗虫卵，如果不做提前应对，极有可能今年全公司将颗粒无收。 想想十几亿美元的东西要打水漂，吓得艾玛当场出了一身冷汗，连宿舍都不回了，每天就住在公司里面，盯着专家组尽快出方案，然后调集全公司资源赶紧执行。 对此五洲粮食集团专家组给出了几点建议，首先是抢收已经成熟或半成熟的作物，在蝗灾形成之前抢收入库，同时对农场和周边地区蝗虫进行清理。 而清理的方式分为两种，一种是使用农药，为此五洲公司特意从美国进口了一大批蝗虫微孢子等特效药，使用飞机进行杀虫清理，美国是世界上遭受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只不过与落后地区不同的是，这里有最好的科研机构和足够的经费，能够支撑他们尽情地研究灭蝗杀器，所以世界上最好的灭蝗药就在这里。 而第二种，竟然是关三提到过的，引进牧鸡牧鸭，用天敌去灭虫。 看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直挠脑袋，用鸡鸭真能有用？ 当然，农业专家提出的生物灭虫方式，要比简单的牧鸡牧鸭复杂得多，他们会根据蝗虫不同的生长阶段，来使用不同的物种进行应对。 在虫卵和幼虫期，他们会使用挂网田间的园蛛及狼蛛、猫蛛等游走蛛，在田间迅速找到小蝗虫并将其吞食。等蝗虫稍大一些，则有陆空两支部队等着他们。 空中的是粉红椋鸟，这种体型不大的鸟类一天能吃将近两百只蝗虫，如果能有一群数量足够的鸟群，甚至能将蝗虫清理干净。 可惜这种鸟类无法养殖，五洲公司只能从欧洲和亚洲收购成群捕捉的活鸟，然后用运输机运回非洲农场放飞。而由于时间太紧，花费巨大之后，只得了聊聊几千只，多半不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为此就需要地面部队出动，那就是来自我国新江地区的超级灭虫战士，牧鸡牧鸭！ 五洲粮食集团在国内搞了两年的农业技术清查，对这种东西肯定不陌生，他们也直接通过外经贸部下单，出高价一口气买走一百万只牧鸡牧鸭，几乎把新江的存货掏空，而这些牧鸡牧鸭也奢侈了一把，坐上大型运输机飞跃重洋，在阵亡了好几万只同伴之后，便被分散到六十个农场之中安家，从此负担起守粮灭虫的重任。 嗯，可能等蝗灾结束，卖鸡肉鸭肉也能把这次行动的本钱捞回来！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心有灵犀 五月九日，北金工人体育馆。 《让世界充满爱》纪念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大型演唱会，就在这里举行。 这场演唱会由文化部和广电部牵头，央视、录音录像出版总社主办，东方歌舞团与北金群星音响出版公司协办，云集南北百位歌星，为和平高声放歌。 夜幕降临，距离演唱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但所有观众均已入场，整个体育馆座无虚席，只剩下由篮球场临时改建的舞台还有人在忙碌。 此时陈大河就坐在舞台下面，距离不远不近，属于最好的贵宾位，右边是茜茜，左边是张铁军，茜茜的另一边是安英和叶子，另外两个男保镖则坐在陈大河和茜茜后排。 看着被鲜花环绕的舞台，再看看舞台下面聚成一团，不是红就是黄的夹克衫，下身一水的牛仔裤，陈大河忍不住挠挠脑袋，看上去怎么那么像西红柿炒鸡蛋呢。 不禁碰了碰身边的张铁军，“哎，这服装是谁定的？” 张铁军正兴致勃勃地左右张望，听到他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好奇地说道，“今年最流行的新款服装，全是琼斯服装公司赞助的，你不知道？” 嗯？ 陈大河眨眨眼，“哦，我又没在那公司上班，知道个屁。”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向他汇报，那他还不累死。 张铁军嘴角微抽，直接将话题一转，“本来老袁想找个香江的舞美来负责服装，不过赞助商最大嘛，那些歌星也喜欢，而且一大片一模一样的看上去也挺有凝聚力的，就直接采用了。” “哦，”陈大河应了一声，看了看在舞台下面忙得团团转的袁卓繁，又问道，“不是说东方歌舞团协办吗，他们肯让老袁做导演？” 协办单位有两个，但谁都知道那个群星公司就是个样子货，根本就没人的，天知道这个导演的位置怎么会落在老袁头上。 “嘿嘿，” 张铁军听到这个问题，先是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借力打力知不知道？上面对通俗类歌曲一向不怎么重视，老说什么无非是些小情小调，上不得台面，这次正好借演唱会这个机会，直接撕开一条口子， 让老袁一个香江人当导演，如果错了就让他背锅，万一要是上面默认，你猜猜会怎么着？” 陈大河瘪瘪嘴，还能怎么着，后世称为流行，现在还叫通俗的歌曲类型就此起飞呗，直接压得传统歌曲抬不起头来，只能在主旋律舞台上自娱自乐。 果然文化人就是心眼多，都知道传统歌曲已经不吃香了，但就是没一个敢把通俗歌曲往主流舞台上带的，眼下竟然往一个香江人头上戴锅，很黑！ 不过别说老袁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反正帮着崔建他们制作一张专辑，顺便带出一两个人来，他就功成身退回香江了，哪管这里什么环境什么后果。 这时张铁军又说道，“不过东方歌舞团也不亏，他们的歌手来了十几个不说，连主题曲都被他们拿走了，” 说到这儿忍不住泛了把酸水，“特娘的，老子辛苦一把，反倒给他们做了嫁衣。” 陈大河又翻白眼，别以为自己整天窝在家里就不知道，这家伙平日里不是跟一帮子文青吃吃喝喝，就是带着几个工具人到处溜达混关系，真没看出哪里辛苦。 反倒袁卓繁是真心累，一边要给崔建做编曲，指导他们排练，一边要忙着音响公司组建的事，完了还要兼顾着演唱会筹备，听说一天只能睡三四个钟头， 可怜的娃，嗯，回头给他送瓶虎骨酒去。 至于张铁军说的主题曲，他也知道。 早在一个月前，由东方歌舞团创作人郭锋作曲，多位词作家联合作词的让世界充满爱，就完成歌曲的录制工作，并在电视台和各大电台轮回播放，为演唱会的举办吸引了众多目光，这首歌也被炒热。 而由于歌词有深度，主题贴切，也被顶头上司翟老大拍板定为本次演唱会的主题曲。 小郭同志也就此漏了把脸，不过再过两年，他就要东渡日本去留学了吧，然后不知道哪一年回的国，后来就从幕后转到台前，一首不分sou不分sou火遍大江南北。 想到这里，陈大河又碰了碰张铁军，“哎，老张，东方歌舞团占你的便宜，你也占回去嘛，我要是你，就去把那首主题曲的创作人给挖过来，弄不好也是一员大将。” “嗯？”张铁军一听，顿时两眼冒光，直愣愣地看着他，“这想法不错啊，回头我试试，” 说着又有些迷糊，“哎，听说这首歌是好几个一起创作的，我挖谁啊？” 不等陈大河回答，他直接一拍大腿，“管他几个人，爷给他全挖过来！” 陈大河满脸无语，要不要这么狠？！虽说作曲的只有一个，但作词的听说有好几位呢。 长叹一口气，凑过去低声说道，“你挖一两个，人家也不会说什么，要是挖太多，你当他们不会告状？告状也没关系，大不了扯皮呗，但你在行业里的名声就坏了，挖人这种事，得细水长流！” “嗯，”张铁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听你的！” 心里却暗暗给了个鄙视的眼神，这家伙果然一肚子坏水！ 过了没几秒钟，张铁军突然一笑，又凑过来说道，“哎，你知道么，原来他们东方歌舞团，还有那个出版总社的一个编辑，也有过这种想法，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接到部委下达的任务，一下子就主办变协办了。” 陈大河眨眨眼，愕然地看看他，又看看舞台下忙成一片的工作人员，自己这是李鬼遇上李逵了么？历史上这台演唱会真是他们整出来的？！ 张铁军还在说着，“我问过郭锋，” 随即指了指舞台下一台钢琴前坐着的人，“就是他，主题曲也是他创作的，原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受了美国众明星演唱的《WEAR THE WORLD》，还有香台众多明星演唱的《明天会更好》两首歌的影响，也想用通俗唱法写一首类似的歌，而他还真写了，年初的时候就初步完成，后来主题曲是用那首曲子改编的， 还有，他认识一个出版总社的编辑，那个编辑也跟他说过，香江能办六十人的演唱会，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来个一百人的呢？也就是那编辑没来，否则我一定拉他过来跟你认识，你俩简直心有灵犀，都想一块儿去了。” 陈大河眼睛皮子一翻，“滚。” 神特么心有灵犀，鬼知道那编辑男的女的，老子才不跟男人心有灵犀呢，嗯，老女人也不行。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序幕拉开 晚上八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随着音乐响起，场馆内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舞台。 没有主持人报幕，在让世界充满爱的节奏中，一位位歌星手挽着手，从舞台两侧登台，然后肩并着肩站成几排，直接开唱。 轻轻地捧起你的脸 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告诉我不再孤单 …… 陈大河坐在台下，随着节拍轻声哼唱，不只是他，所有被这首歌轮番轰炸了一个多月的观众们都在伴唱，让演唱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达到高潮。 到副歌部分，台上的歌手整齐地合唱，但也有不安分的， 张铁军看着人群后面自顾自地跳着太空步的崔建，恨不得上去把他揪下来，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太坑了！ 当即连表演都没心思看，连忙将注意力放在边上，想听听有没有人说什么。 还好，可能是因为人在后排，再加上又是个新人，起码他身边没人关注那个不一样的小青年。 于是张铁军又暂且将心放下，且看看待会儿小崔的表现，要是独唱的时候还丢人，等回去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老张的铁拳！ 开幕曲结束，歌星们从两边有序下台，这时一位头戴大花身材窈窕的美女走上舞台，开始主持，接着便是一位位歌星登台表演。 韦维、阿毛、田振、李铃玉、程林、杭天其、付笛生、孙国庆、常寛，这些都是当下最火热的歌星，平日里连两三个都难得凑到一起，结果今天在为世界和平祈祷的大义下，毅然免费出场同台献唱。 现场的观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星光璀璨的场景，顿时欢呼声阵阵高涨，几乎就没消停过。 趁着主持人报幕的空档，陈大河歪过头轻声问道，“听说，除了东方歌舞团的人，其他人都是自己骑自行车过来的？” “呃，”张铁军看着他眨眨眼，“差不多吧，我们公司的人也是开车送过来的，其他人应该没车，只能自己来了。” 陈大河摸摸下巴，“这么说，他们这些歌星收入也就那样？” 在他的印象里，凡是小有名气的歌手演员，哪个不是前呼后拥豪车出行，自己踩单车的明星确实没见过，这时候的歌星都很穷么？ “那要看跟谁比了，”张铁军哑然失笑，“跟咱们这样的比，他们肯定只能算小有家财，但跟普通人比，却是收入颇丰了，录制一首歌就能得好几百甚至好几千，顶得上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 陈大河咂咂嘴，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分成？” 张铁军愕然回头，“分成？分什么成？” 陈大河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张铁军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想把香江那一套拿过来在这里用吧？我告诉你，可千万别捅娄子，不管这些歌星能唱多火，那也是单位职工，必须得按规矩来办，” 说着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也知道这种制度不利于提高歌手的积极性，但现状就是这样，没办法。其实想拿分成也不是不行，除非改革，找几家大单位带头，给卖得火的创作人和歌星多发奖金，下面小的肯定会跟，那才能玩得起来。”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这么激动干嘛，看演出。” 还是对这个时代不熟啊，要是再过十年就好了。 至于现状，他可没这个闲工夫去推改革，有空在家多看两本书不香么。 当然，这也是因为目前的制度对他没有影响，否则但凡有什么人或规矩拦路，碍着他什么事儿，那他也不介意展示一下铁头功，看看自己的头够不够硬。 旁边张铁军撇撇嘴缩了回去，激将没激起来啊， 搞了几年公司的他当然知道拿死工资的害处，搞音乐的是这样，搞杂志出版还是这样，都是拿固定稿费，但要推动这方面的改革，除了陈大河，他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办到，可惜这小子不上当， 算了，先这么着吧。 随着一位位歌星上台又下台，原本信心十足的张铁军突然感觉心里没底，用手碰了碰陈大河，“哎，你说小崔能行么？” 他可没忘了捣腾这场演唱会的初衷，那就是把崔建推出去，打响群星音响公司的第一炮，尽管袁卓繁和小崔都信心十足，但事到临头却突然有点心慌， 该不会死劲折腾一翻，最后给东方歌舞团做了嫁衣吧？！ 陈大河正要说话，这时美女主持再次登台，用略带时代特色的嗓音说道，“下面，有请崔建为大家演唱，一无所有！” 陈大河对着他微微一笑，用下巴点点舞台，“行不行，两分钟后见分晓。” 与其他歌星不一样，他们登台演唱，都是舞台下面的乐队伴奏，但崔建是有乐队的，而且是解散后又重组的七合板，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用自己人。 而此时的七合板已经脱去那身西红柿炒鸡蛋，换上自己习惯的服装，崔建更是一身老北金大褂，连裤脚都没摆弄好，一高一低的，就这么背着吉他上了舞台。 原本喧闹的场馆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便响起窃窃私语， “这谁啊？没见过，” “不知道，名字也没听过，而且一无所有？有这歌儿么？” “哎哟，这么大场面，连衣服都没摆弄好就上来，估计着急了吧，小年轻就是上不了台面……” ……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说，崔建旁若无人地在麦克风前面站好，然后拨弄琴弦，前奏响起，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 一开嗓子，现场再次鸦雀无声，只有崔建的嘶吼声在体育馆上空回荡。 没有掌声，崔建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闭上眼睛昂起头，将这些年对摇滚所有的热情，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等头两句结束，现场立刻沸腾起来，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唱到副歌，崔建也更加放松，竟然原地踩起了舞步左右摇晃。 时下的年轻人哪见过这场面，刚才常宽一个扩展双臂的动作就让他们激动不已，此时崔建又唱又跳，不少人竟也站了起来，跟着他舞动双臂跳了起来。 见到这副场景，陈大河嘿嘿一笑，扭头看着张铁军，“怎么着，还担心么？” 张铁军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猛点头，“担心，我担心刚录制好的十万盒磁带不够卖！” “不够卖就加货，”陈大河看着舞台上此刻堪比巨星的崔建，脸上微微一笑，“等着看吧，国内摇滚的春天就要来咯。” 难怪后世老崔会被称为摇滚第一人，就凭他拉开摇滚序幕这一点，第一人当之无愧。 旁边一直在专心看演出的茜茜也突然转过头，“军哥，我先给你下个订，明年的春晚，让他上！”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会所 无怪乎茜茜这时候就下定，看现场的气氛，谁都知道这个小伙子要起飞了，回头各种走穴演出不要太多。 至于这首歌适不适合春晚舞台，那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么，说不定小崔还能写出一首应景的摇滚， 万一不行，大不了自己想办法请人写个段子，把这首歌串起来变成欢快的气氛，黄导还能驳了她的面子不成，可只要演出成功观众满意，她的工作就没有白费！ 对自家妹子的要求，张铁军自然是一口答应。 小崔一首歌唱完，后面的气氛依然火热，只是再没有刚才那种全场躁动的情景。 演唱会圆满结束，此时已近午夜。 陈大河一行人提前离场，分乘两辆车回到家里。 张铁军没回自己家，而是跟着陈大河过来，看了一场演唱会肚子都看饿了，这时候可没那么多的饭店开宵夜，他懒得到处去找，又不想回家煮面条，干脆来这儿蹭饭。 前院餐厅里，张铁军一碗杂酱面下肚，总算缓过劲来，又开始端着酒杯畅想未来。 “哎呀，杂志社也开起来了，现在再把小崔捧红，这音响公司第一炮算是打响了吧，咱也算进了文艺界，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我张老三还有这一天。” 他在这儿摇头晃脑的，边上茜茜转眼给他泼了盆冷水，笑嘻嘻地说着， “军哥，其实就算没有杂志社和音响公司，你在文艺界里也是知名人物了，现在谁不知道，想吃肉了就去找张三爷啊！” 张铁军老脸一黑，“妹子，能不提这一茬么！” 他一个大老粗，拿不起笔杆子也吹不动笛子，不拿钞票开道，哪来那么多文人围着他转？！就凭一个大院子弟的名头？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样一来，围着他的也只能是大院出身的，而且还没那么多功夫跟他回呢，都是一个大钱掰成两个花的主儿，谁还不吃饭似的。 没有人，到时候就算开起了出版社，也没那么多稿件可以发啊。 现在多好，无非撒几个饭钱，杂志社里稿子多得用不完，还不是咱拿钱撒出来的！ 这时陈大河慢条斯理地吃完面条，扯过手绢擦了擦嘴，看着他笑道，“茜茜虽然是说玩笑话，但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也懂，你老是请客，难免被人当冤大头，如今杂志社和音响公司局面都已经打开，是时候换个方式了。” “换个方式？”张铁军直愣愣地看着他，“怎么换？” “放权啊，”陈大河笑道，“应酬的事儿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自己把把大方向的关就好，否则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回头老爷子还怪我头上。” “怎么是瞎混呢，”张铁军犟了一句，随后挠挠脑袋，“放权我倒是会，以前开公司也是让下面人干的，平时也就查查账，搞搞关系，但你不是说让我当龙头么，放权了还怎么当？” 陈大河顿时满头黑线，这小子还惦记着当龙头呢。 先抿了口二锅头，陈大河看着他说道，“这事儿啊，其实我也想过，你说你一个大老板，老是跟下面的人泡在一块儿也不是个事，比如说，哪个笔杆子跟你关系铁，平时写的文章也过硬，可偶尔呢，也有不合适的时候，你说你那个杂志社的总编，用不用他的稿子呢？ 用吧，不合适，不用吧，又不晓得你张三爷会不会有意见，万一要是用了，就是有一有二必有三，回头杂志质量下降，你还想当龙头？弄不好，连现在的公司都得黄。” 见张铁军在认真听着，陈大河继续说道，“你看看我，除了刚开始在琼斯公司初创到时候亲力亲为，后来我还管过公司的事么？” 一听这话，张铁军不禁两眼一翻，“我要有那么多得力干将，我也当甩手掌柜！” 陈大河老脸一垮，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茜茜就开始维护起老公了， “军哥，得力干将那也是培养出来的，这事我清楚，大河哥先把他们教会了，后来就放手让他们去干，甚至就连关系维护也交给他们，他也就搭个线而已，否则一天到晚盯着，彤彤他们事事汇报，有几个能成才的？” 张铁军对妹妹就客气很多，只是嘀咕了一句，“我是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说他干啥。” 陈大河眯着眼睛，边想边说道，“这事儿我琢磨了好久，今天感觉时机成熟了，先说给你听听，干不干，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先说好，这事儿一旦干了，以后你就是树大招风，这一言一行，都得注意着点儿。” 见陈大河少有的严肃，张铁军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正色说道，“那你先说说，我衡量衡量，万一不行，我回家去问老爷子。”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事儿是该问问他，” 然后看了看注视着自己的两人，轻声说道，“我的想法是，你能不能开一家会所，就是类似于香江那边的俱乐部那种。” “会所？俱乐部？” 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张铁军有些迷糊，他虽然去了趟香江，但也只待了小半个月，主要精力都放在报刊杂志上面，哪能知道那么多。 “对，会所，”陈大河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进行社交、文娱等活动的团体或者其场所，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话，可以让有相同兴趣的人在一起聚集娱乐，从而产生更高的社交价值。 举个例子，香江有许多俱乐部，但最出名的有两个，一个是赛马会，一个是游艇会，都是香江富豪打破头都想挤进去的俱乐部，尤其是赛马会，非顶级名流不可进，这样一来，等于那就是一个掌握了香江绝大部分资源的人组成的小圈子， 会员缴纳会费入会，而会所方呢，就为这个小圈子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茶室餐厅娱乐室这都是最基本的，此外还可以有图书室、雪茄室、艺术品鉴赏室、乃至于运动场、高尔夫球场等等，总之就是为会员提供一系列相关的高端服务。”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花回去 其实早在两年年刚回国的时候，陈大河就考虑过要不要建一个会所，把自己的人脉关系都收拢起来，然后让他们互相交织，形成一片大网。 以他当时的人脉，政商军文都有，而且分布在北金深阵和香江三地，如果让这些人互相穿插借力，许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可能只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 但仔细考虑过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太过招摇，与他低调的人设不符。 而且这事还不方便找个工具人出面。 哦，我们给你面子来入会，结果你就找个影子出面接待，你把诸多大佬的面子往哪里摆？！ 可现在让张铁军来做就不一样了，他这人爱凑热闹，自身多半愿意出面，又背靠着张老爷子，在金城圈子里的地位不说比自己高，起码也没低到哪里去，至少明面上如此。 如果由张铁军出面，自己再把人脉往他的会所里面一引，等于变相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但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商量一下细节。 此时张铁军听了陈大河的解释，一双眼睛是越来越亮，搞个会所，让别人入会参加活动，这不就是攒局吗？！ 而且是有档次有讲究的攒局，这事儿他拿手啊！ 当即拉着陈大河问细节， “哎，这个主意好，不过你说要弄个什么主题呢？哪些人可以进，哪些人又不可以进，标准怎么划分？” 陈大河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是进了文艺圈子，那就用文艺作为主题，可以包括文学创作、艺术鉴赏之类，什么文章、书画、音乐、电影、艺术品乃至古董都可以扯上，反正只是一个由头，能说得过去就行，至于入会的标准，这个倒是要仔细斟酌。” 这时茜茜突然皱起鼻子说道，“你们搞会所入会，入会费怎么定？文艺圈里除了在部委任职的那少部分大家，绝大多数人都没多少家产，让他们掏钱加入，多半不会有人愿意。 而那些文学大家倒是有钱，可他们一个个清高得很，你免费送名额他们也未必会要，更别提要钱了。” 张铁军默然点头，也觉得妹子说得有道理。 可要是这些大家都不加入，你这算个什么高端文艺会所？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我们现在不正在商量么，入会费只能作为标准之一，而不是唯一的条件，否则就不能去搞什么文艺会所，而是搞富豪会所了。” 张铁军和茜茜一起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大河抬起手抠抠脑门，想了想说道，“会所只是形式，以会所为依托，实现人脉关系的交融拓展才是目的，所以会员可以不局限某一个方面，首先文艺界人士是肯定要邀请的，而且这部分人直接发会员卡，免费入会，至于具体邀请哪些人，就我来定吧， 其次政府方面也需要有人，别的且不说，文化部和广电部的领导必须拉进来，至于其他部门，能拉一个算一个，这些人也不能收费，” 虽然茜茜说那些文学大家都比较清高，但对陈大河来说问题却不大，想当年他在文化部任职的时候，一多半的时间都和那些大家混在一起，后来联系也没断过，别的不提，就家里墙上挂着的那些价值千金的字画，全部都是这些大佬亲自送的，邀请他们入会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至于部委单位的人更不用说，先把夏伯平那些人拉进来，再给翟部长也办张会员卡，连卡片都收了，不拉几个好朋友入会，他们能好意思？！ 张铁军突然说道，“这也不收费那也不收费，老陈，你是想让我这个冤大头再大十倍、百倍啊！” 茜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见三哥黑着个脸，赶紧抿嘴不吭声了。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没那么夸张，其实入会费就相当于一张门票，而到会所来消费，还是要付钱的，而且是收高价，跟你那个请客可不一样。” “还要钱？”张铁军瞪着眼睛，“那不是收双份？” “不能这么说，”陈大河笑道，“你想想，要是不设置一个门槛，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到你的会所来？那还谈什么小众，上档次？而且有钱交得起会费的，还会在乎吃饭喝茶的那几个三瓜俩枣？！” 张铁军点点头，“那倒也是，那你继续说。” 陈大河端起酒杯凑到嘴边，看了看又放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水，才说道，“文艺界和主管部门的人能进来，那这个会所就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拉冤大头了。” “这我知道，”张铁军拍着桌子笑道，“有钱人，对不对？” “不准确，”陈大河摇摇头笑道，“应该说，有身家有文化内涵的商人，如今北金的外商是越来越多，其中就有不少对我国文化感兴趣的，那些人才是你这个会所经营费用的主要来源，哦，对了，” 说到这里，陈大河指了指张铁军，“记住，这个会所，不是给你挣钱的！当然，如果把会所经营好，只会挣不会赔，但挣了多少，你要一分不少地花回去！” “花回去？”张铁军愕然地看着他，“花哪里？” “笨，”边上茜茜鄙视地看着三哥，“那些文人和领导过来，你能收他们的钱？反正会所里面的东西往贵了卖，就拆商人会员的东墙，去补这边的西墙，如果还有多的，就组织几场免费参加的活动，账不就平了！” 陈大河哈哈笑着伸出手掌，茜茜立刻反手来了个拍击，夫唱妇随，完美！ “行吧，算我蠢，”张铁军自嘲地撇撇嘴，喃喃自语地想了想，然后又问道，“哎，老陈，除了这些，其他人要入会，给不给？” 茜茜眨眨眼，刚想说话，突然又咽了回去。 而陈大河按按眉心，想了想说道，“部队里面的，我觉得还是算了，至于你们大院圈里的人，就由你来把关，可以少请几个人加入，但要记住，一定是那种低调朴实的，惹事生非的万万不能要！”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高端大气 要说到张铁军的人脉，最大的自然是部队和大院子弟，但现在这两块都被陈大河给否了，他也没别的办法。 部队上的不参与可以理解，那些老将军们也不会跟他这个小辈扯，进来反而是个麻烦，只是大院子弟这一块，却不好处理。 张铁军挠挠脑袋，脸上明显有些为难，“如果我出面搞这个会所，那帮一块儿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多半会起哄，这又不是开公司挣钱，加个会员的事，恐怕不太好拒绝啊。” 他这么说不是想让那些人也进来，毕竟陈大河说的也有道理，这帮人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良莠不齐这四个字就可以囊括，而且越是跳跃的，越喜欢凑热闹，但也不能轻易得罪，怎么搪塞出去，确实得想个好办法。 就在陈大河低头沉思的时候，茜茜突然笑道，“这还不简单，他们喜欢凑热闹，你就再办一个会所给他们去玩儿不就得了。” 陈大河猛地抬起头，笑着揉揉老婆的头发，“还是我老婆聪明，” 随后看向张铁军，“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你干脆再组一个局，把你那些玩伴，还有生意场上的朋友都塞进去，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嘛，喜欢拉关系凑热闹的，就让他们自己去闹。” “这样也行，”张铁军笑着点点头，可随即又眉头微皱，“老陈，那帮子人可不安分，要是闹出事来怎么办？” 陈大河不让他们加入文艺会所，就是怕这些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换个地方，该闹的不一样得闹。 “这样，”陈大河看着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会所你可以先攒，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就找个由头，看谁喜欢的，把会所转给他， 或者，直接一开始就找人合作，回头转让股份就行。” “那成。”张铁军咧着嘴嘿嘿直笑，看看两人，说道，“这玩意儿有点意思，明儿个我就弄。” 重点当然是在文艺会所上，至于那个搪塞人的东西，就如陈大河所说，直接找个玩伴让他们去整就成了。 “军哥，”茜茜看着他笑道，“会所攒起来了，你再弄个小饭馆，一方面对外营业，另一方面用来招待你新交的文人朋友，音响公司的也可以过去，然后慢慢跟他们把距离拉开， 如果以后有写成名的文人，或是唱出头的歌星，再邀请他加入会所，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有人说你闲话，只会说你张三爷仗义，给他们铺了一条通天大道。” “嘿，”张铁军看看她，再看看陈大河，咧着嘴笑道，“老陈，我今天才发现，你娶我家妹子是赚大了啊！” 陈大河仰头打了哈哈，“那可不，你才发现啊！” 茜茜顿时羞得低头红脸，随后腰肢一摆，起身说道，“不跟你们说了，我陪儿子去。” 说着便飘然而去。 “嘿，还害羞了，”张铁军呵呵直笑，然后回过头对着陈大河说道，“老陈，这会所的事儿我是一窍不通，你得多指点指点，不能跟以前一样撒手不管啊。” 以前开公司也好，办出版社也好，无非是些生意上的事，最多也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但会所不一样，听陈大河的意思，这分明就是一个大佬集中营，万一哪个细节没处理好，可能不知不觉就得罪了哪路大神，由不得他不上心。 可陈大河却摇摇头，两手一摊说道，“这事儿我也没弄过啊，怎么指点你！” 张铁军顿时傻眼，“那怎么办？” 随即眼珠子一转，先看看外面，然后探过来半边身子，低声说道，“要不，你跟奥利弗说说，把萝拉餐厅的经理借过来用几天？都是伺候人的事儿，他肯定懂！” 陈大河两眼一翻，“滚。” 有事就说事，非得摆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他跟奥利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唔，好像还真有见不得人的，现在奥利弗不知道在美国搞什么鬼，明面上跟他断得干干净净，说也不能说，这时候去萝拉餐厅借人，那不是找抽么。 张铁军嬉皮笑脸地缩了回去，也不着急，等着陈大河说下文。 陈大河抠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会所该怎么弄，最后索性又拉个垫背的，“这样，回头你先找两处房子，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作为会所地点，具体怎么个弄法，你去找马安国，让他给你在香江请个懂行的人过来，反正章程只有一个，那就是服务至上，务必让会员有种如在云端，身心彻底放松的感觉。” “嗯，这个好，老马办事我放心，”张铁军当即表示同意，随后又眨眨眼，“房子，还要高端大气上档次？难不成找个王府？你看恭王府怎么样？” 陈大河当即无语，满脸冷笑地看着他，“你要有本事把恭王府批文弄到手，里面所有入住人员的房子我来给，买王府的钱我来出！” 开玩笑，恭王府开放问题那是先总理的三个遗愿之一，哪怕陈大河胆子再大，兜里钱再多，也是万万不敢碰地。 而恭王府的腾退工作虽然早在八年前就开始进行，但由于里面住了八家单位的几百户职工，加上市府资金困难，腾退工作始终进展缓慢，直到去年才将所有住在里面生活的人搬走，可依然还有几个单位把这里当成临时仓库。 此外还有音乐学院也占了一块地方，当做宿舍和校区，著名的音院附中就在这里，甚至要到整整二十年后才搬迁出去，然后又过了两年，经过修缮的恭王府才算完整。 “嘿嘿，开个玩笑嘛，”张铁军依然嬉皮笑脸，随后又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房子好找，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要去哪里找呢？” 陈大河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王府是没有，不过贝子府倒有一个，要不要。” 张铁军一听，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有一座贝子府？” 以前是不知道，自从跟陈大河混熟之后，就能知道他在四九城里有不下三十处宅子，而且都是三进起步的大宅院，但贝子府跟一般的宅子不同，那是有山有水有花园的连宅，当初连恭王府都被改成了大杂院，还哪里来的贝子府给他买了去？！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差别 去年陈大河安排第三银行，在北金和政府合资，搞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在中关村一带起了一个楼盘，双方一方出钱一方出地共同建设，建成的房子按股份比例分配，各卖各的，而第三银行的那部分，他原本是想着用楼房去找人换四合院。 不是他买的那些大院子，只要是有房契的合法住宅，都可以来换，哪怕是大杂院里的一间偏房也行，毕竟这个时代的老百姓都喜欢往高处走，好像住上楼房就高人一等似的，这种换房的客户应该不难找，万一要是没有，就请那些个师兄师姐去问问他们单位的人呗。 可没想到北金城里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几百套房子竟然不到一个月就销售一空，除了预留的十来套好房，还有提前给同学们预售的房子，别的是一套都没剩下，让他以房换房的想法也落了个空。 不过眼下位于动物园附近的第二个楼盘也已经竣工，马上就要交房，这回他学了个乖，提前安排留了两栋，足足一百多套房子，去实施以房换房的计划，还是原来的标准不变，只不过优先供应以整个院子集体换房的用户。 而且这样的客户还真不少，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房管局介绍的关系户，准确点说，是有关系的单位。 毕竟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来自同一个单位，大点的院子也无非是几个单位合住，组织起来也方便，而单位通过房管局的关系，帮职工把平房按一比一点二的面积换成楼房，住上楼房不说，面积还变大了，只会得到职工的拥护，完全没有任何麻烦，这样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刚才他说的那套贝子府，就是这么来的。 而这样大小不一带花园的贝子府，足足有三套，其他也都是几进深的大宅院，如果不是楼盘不够用，还能换更多的宅子，要知道还有不少单位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所以，他在北金城里的院子，根本就不是张铁军想象的三十几套，从一开始请吴天华买的二十七套算起，后来关三也零零散散帮着买了一些，最后加上这次换房所得，足足有上百套，基本上都集中在西城东城两个区，只有少数在四九城以外，但也不超过后世的三环。 只不过以房换房的那些院子，还都挂在第三银行名下，否则他一人就占了这么多院子，实在有些骇人。 如果让房产公司继续建楼盘以房换房，这样持续十年，陈半城这个称呼或许有点夸张，但陈半区绝对名副其实。 当然，这些内情不需要跟张铁军说。 陈大河笑眯眯地喝着茶，看着他说道，“这套贝子府距离恭王府不远，就在积水潭附近，有五处院落，外加一个带曲水的花园，用作会所应该够了。” 说到积水潭，陈大河隐隐有些遗憾，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套贝子府紧挨着积水潭医院，而这所医院竟然是由棍贝子府改造的，虽说原来的建筑被拆除大半，但从仅剩的三间卷棚歇山筒瓦顶花厅，二幢硬山过垄脊的重楼，还有曲水湖和土山，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兴盛，比起自己到手的贝子府强多了。 他当时就恨不得给他们重建一所医院，好把棍贝子府弄到手，但最后还是理智地打消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搬迁一个医院影响太大，而且里面的老建筑很多都被拆除，实在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大不了把自己到手的院子好好改造一下，也未必比那里差了多少。 听了陈大河的介绍，张铁军也懒得去管这贝子府怎么来的，两只眼睛都快冒出红光来，“岂止是够，简直是太够了啊，用一处贝子府当会所，这在北金城，不，在全国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呐！” 紫禁城不用提，除开同样不可能的王府和贝勒府，贝子府就算是最好的院子，剩下的才轮到一般贵族的府邸、大小官僚的宅邸、普通市民的宅院，这个档次妥妥的！ 神游物外地幻想了几分钟，张铁军突然回过神来，拍着桌子叫道，“明天一早你就带我过去，我得先过过瘾。” 想想他张铁军大小也是纨绔一枚，但也没住过带花园曲水的贝子府啊。 “明天不行，”陈大河摇摇头，笑道，“住里面的人要到月底才会搬走，那里我去看过，里面被改建得一塌糊涂，窝棚都不知道搭了多少，收回来之后肯定要做大改造，而且不能随便改，我打算去故宫请个专家做外观设计，尽量恢复原貌， 至于里面，则以现代舒适为主，从设计到施工，哪怕多请施工队，估计没三四个月下不来，等开业起码是十月份的事，正好这段时间你先把另一个会所弄起来，同时挑几个干练点的，最好是女人，女的更有亲和力，让她们跟着马安国请来的人好好学学，毕竟外人不会在这里呆长久，尤其还是这种私密会所，还是用自己人方便。” 原来他是想把所有的院子都留着，等上几年再改造，但现在张铁军这边需要，就先改造一套出来给他用着。 见陈大河这么说，张铁军一颗滚烫的心才算冷却下来，木然地点点头，“好。” 愣了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文艺会所用贝子府，那这个会所用什么啊？” “给你个皇宫要不要？！”陈大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就他们那帮子整日里瞎混的小年轻，懂个屁的文化底蕴，回头你找栋楼，租也行买也行，装修豪华一点，管他金色银色，什么亮眼就拿什么往墙上贴，再弄些鎏金镶银的玩意儿摆上，给他们玩儿去。” 张铁军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道，“你这差别也太大了吧，真把他们当土鳖糊弄啊？！” 一边是贝子府改的，一边就租两层楼，让那帮子玩伴知道，还不把他给拆咯！ “嫌土？”陈大河瞄了他一眼，“要高档也行啊，你去郊区，或者市区也行，只要你能找得到，弄上一大块地皮，先圈个院子，再去清华或者设计院找个牛皮的设计师，给你们设计一栋漂漂亮亮的大楼，带地下停车场的那种，楼上是会所楼下是花园，地下有停车场，进出都不露面，够不够高档？！” “哎，这个好！”张铁军也不管他是不是玩笑话，拍着桌子就当真了，“不就是弄块地皮么，小事儿一件，正好让他们几个也出把力气，这叫什么来着？” 拍着脑袋想了半天，随后手指在半空乱划，“参与感！就得让他们有参与感，有参与感才有成就感嘛，他们有事儿做，也就顾不上我这边的文艺会所，好，就这么干！” 第一千零四十章 余波 第二天，国际和平年群星演唱会的余波正式开始发酵，许多消息灵通人士纷纷奔走相告，演唱会上出了一首神曲，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青年演唱的，简直过瘾之极，等磁带出来不买一盘听个百八十遍，都算不上文艺青年。 等到这天晚上，由央视录制并剪辑的演唱会，在一套和三套两个频道面向全国播出，一首一无所有直接红遍大江南北，无数从未接触过国外音乐的观众，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还能这样唱歌？！ 总之一句话，崔建火了，摇滚发芽了！ 忙活了两个多月就为了这一天，这时候不忙着挣钱，还等什么时候去？！ 反正两个会所都还没个影子，张铁军索性先把这事丢到一旁，除了安排人去找建会所的地皮之外，每天就盯着工厂翻录磁带。 磁带分两种，一种是整个演唱会的专辑，一本磁带十到十二首歌不等，一套足足有十本，不过倒是可以拆开单卖，反正封面上有歌名，选自己喜欢的就是。 另一种则是崔建的个人专辑，专辑名称正是主打歌的名字，一无所有。 而从工厂里拉出来的磁带，根本就不用拉进仓库，直接被整箱装车拉走，通过录音录像出版总社的渠道分销全国。 尽管卖出去的钱由四家来分，张铁军依然赚得盆满钵满， 最让他开心的是，崔建的个人专辑竟然卖得比群星演唱会专辑还要好，哪怕单论盒带数量，都要压过群星专辑一头，而这部分他是不用跟另外三家单位分钱的。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陈大河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搞文化产业，也能赚大钱！ 其实能有这种现状也不奇怪，一来演唱会上基本所有的歌星唱的都是老歌，就连主题曲让世界充满爱，也被狂轰滥炸了一个多月，观众们早已不再感觉新鲜。 而崔建的歌却是头一回露面，作为第一首公开演唱的摇滚歌曲，足以勾起当下那些反叛社会小青年的兴趣。 而听了这一首，岂能不听听其他九首？说不定也有和这首一样好听，甚至更好听的歌呢？ 只可惜，专辑里的其他歌比起这首总感觉差了点意思，还好，由袁卓繁监制并重新编曲的作品，还是给了所有听歌的人不一样的感受，最起码没几个人会感觉失望。 由此，国内摇滚第一人的名头毫无意外地被冠在小崔同志的头上， 不仅如此，摇滚之风越刮越烈，全国各地无数的音乐爱好者一夜之间转攻摇滚，到处搜罗跟摇滚相关的资料，有的甚至背上乐器就往北金而去，而且直奔群星音响公司，倒是让张铁军捡了个便宜，很是网罗了不少好苗子。 比如从陕西辍学跑来北金的府南人张褚，北金本地的何咏，窦维，还有一个从学校跑出来的美术老师丁午，除开他们，以及拒绝收留的几十个，留下的还有十几个人，都是一帮小青年，而那个不过二十四岁的美术老师还是年纪最大的。 嗯，反正一群小萝卜头，好不好张铁军是看不出来，都是袁卓繁说的！ 他说好那就收下呗。 于是本准备南下回香江的袁卓繁又被迫留了下来，张老板说了，他收的人他得负责，不说再出一个崔建吧，起码也得带上路了才能走。 自己挖的坑自己埋，袁卓繁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首先，他必须要严正声明，绝对跟那张二十万美元的花旗银行支票没有关系，他纯粹就是爱护后辈，为内地同行培养人才而已！ 那一刻，袁卓繁感觉自己的人格得到了升华！ 与此同时，这张畅销摇滚专辑在屡创销量新高的时候，还开创了另一个奇迹， 那就是，竟然没多少盗版！ 原因很简单，在专辑上市几天之后，张铁军听说批发市场有人在卖盗版磁带，当即叫人过去收拾一顿，然后摸清货源，源头直指深阵。 深阵？那不是陈大河的老巢？ 于是顺理成章，他又找上了陈大河。 面对义愤填膺，一副被抢了家产似的不依不饶的张铁军，本来懒得理会的陈大河只得给那爱新打了个电话，叫他安排顺风公司的人去查一查。 查到什么也不用做别的，毕竟这种事屡禁不止，真要逼急了，那些人也能带上设备往别的地方跑，所以只给他们带句话就行， 群星音响公司的东西不许碰！ 别以为顺风公司压不住他们，身为坐拥四千多辆卡车，一万多条枪，两万多人的地头蛇，就没有他们压不住的过江龙。 更何况那些人还算不上过江龙，顶多算个爬地虫，毕竟如今搞这种生意的基本上都是些外来户，而且三五成群就开工，哪有与顺风公司抗衡的本钱， 而早些年为宣传邓丽筠做出了杰出贡献的本地户，则早已转做上游设备供应，他们才不会为了下游客户的一点利益让自己摊上风险，甚至有的为了讨好顺风公司，直接向自己的客户施压，这才保证群星公司的盗版盒带几乎清零。 也许以后有了暴利诱惑，那些人未必不会阳奉阴违，但起码这一两年的时间还是能保证的。 至于为什么不能完全杜绝？ 做这行的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其他地方也还是有的，只是数量不多而已，总算对大局构不成什么威胁。 打发走张铁军，陈大河则继续关注自己在非洲的粮食基地。 自打进入五月份以来，几乎每隔三天，刘建设就会发来一份电报，及时通报五洲粮食公司的抗虫情况。 艾玛的汇报频率也提高到一周一次，在两份报告相互印证下，陈大河对非洲蝗灾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蝗灾的正式爆发，是在六月初，由于非洲持续干旱了几年，加上当地政局混乱灾民遍地，对突如其来的蝗灾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总数上千亿只的蝗虫成群结队，分成几路大军席卷非洲，短短半个月时间，全世界都知道，今年非洲人民吃饭，又要靠国际社会贡献爱心了。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五洲粮食集团的抗灾成果便显得格外瞩目。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肥了五洲 五洲粮食集团位于非洲各地的六十个粮食基地，合计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同样遭遇到了蝗灾。 但由于灾前积极干预，先提前消灭了不少幼虫和虫卵，使得粮食基地的蝗虫密度比起别的地方要少许多，几乎不能形成电视中那种铺天盖地的虫群。 至于剩下的那些，则有上百万只牧鸡牧鸭分别守护，还没等蝗虫过境，就消灭了七七八八，剩下的残兵败将对作物的危害也极其有限。 等到了七月份，所有粮食基地对幸存的作物进行抢收之后，哪怕还有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虫群，也无法对粮食基地造成多少损失，反而成了牧鸡牧鸭和众多养殖场的食料来源。 嗯，蝗虫，在我国俗称为蚂蚱，其实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在我国农村，从古至今都有收集蝗虫喂养鸡鸭的习惯。蝗虫干粉蛋白质含量在70%~75%之间，显著高于鱼粉粗蛋白含量，且氨基酸种类齐全，容易被动物吸收，是极好的饲料原料，可以作为禽类、水产及特种养殖蛋白原料。 而制作蝗虫干粉的工艺也比较简单，只需要用围网捕捉收集之后，通过烘干机烘干粉碎即可，如此简单的工艺，如果艾玛没有提前准备，陈大河能立马让她把那些农业专家全部开了。 在保证粮食基地的安全之后，五洲粮食公司就加派人手，利用从美国进口的大型捕虫机，对基地周边地区的虫群进行围捕，一来可以预防大规模虫群进入基地范围，二来为为制作蝗虫干粉提供原料。 制作出来的干粉，一部分用于养殖厂，作为饲料使用，另一部分则混杂了一些粮食作物，制作成含高蛋白的各类饼干糕点。 唔，真不是什么猫粮狗粮之类的东西，那就是给人吃的。 先不说这种东西已经通过了欧洲食品卫生标准，单说现在的非洲已经是哀鸿遍野，哪还有挑剔的余地。 于是对于手里的报告，陈大河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来总结感受。 损了全非洲，肥了一个五洲！ 因为尽管今年的粮食比预期有大幅度减产，但依然抢收了七八成，再算上国际粮价的涨幅，单论经济价值甚至还要超过预期。 另一方面，用蝗虫干粉制作的干粮，几乎不费多少成本，只需要花费一点人工和设备就可以，而效益呢？ 由于不确定这种蝗虫干粉制作的食物，是否能为非洲市场所接受，艾玛便定了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几乎和国际粮食市场上普通的主粮价格相当。 当然，是不含任何包装的。 而比起还需要加工制作的玉米小麦等主粮，这些饼干面包一类的干粮却可以直接食用，还省了生火做饭的麻烦，两个原因相加，使得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甚至比粮食还抢手。 于此同时，联合国粮农署的专家也对这种食物做了分析，并出具了一份详尽的分析报告。 报告显示，这种由五洲粮食集团新推出的糕点，不仅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同时还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对人体免疫力和呼吸道疾病的预防具有良好的作用。 总之一句话，这玩意儿不加个十几二十倍的价钱都对不起卖货的公司，但人家五洲公司偏偏以这么低廉的价格销售，简直就是良心满格圣人再世！ 他们很明显就是在做慈善嘛！ 只不过对于食物的原材料，报告里只显示了有玉米、小麦、木薯，以及高蛋白粉，至于高蛋白粉是什么东西做的？ 名下存款多了一点点的詹姆斯先生表示，那不在他们的调查范围以内，除非单独对高蛋白粉进行分析还差不多！ 总之请放心，这是一种对人体无害并非常有益的东西。 而知道内幕的几大粮食公司，对于五洲公司的这种行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去年五洲接受了四大粮商的邀请，加入了国际粮食联盟，属于自己人，二来就算把所有的蝗虫全部拿来做成干粉，又能有多少？ 十万吨？还是百万吨？于整个国际粮价大局完全没任何影响嘛，而且今天是五洲，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自己，只要不涉及粮食安全，一点小动作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嘛！ 报告一经公布，五洲粮食集团顿时赢得满堂喝彩，从非洲到欧洲再到美洲，几乎所有民众都对这家新兴的粮食公司赞誉不已，纷纷表示如果自己买东西，会优先考虑五洲粮食公司的产品。 欧美主要还是看热闹，五洲的市场还是在非洲，而在这里，既然便宜又好用，那当然会被抢购了。 就是大家都是老客户，说起来有点尴尬哈，食物咱确实是想要，不要领地内的人们就得饿死，可是没钱啊！ 不过没关系，五洲公司表示，可以按老规矩，矿山土地矿石木材不拘什么都可以来换。 反正除了土地可以留作自用，其他的都可以找第三矿业公司去换成钞票！ 于是不知不觉中，五洲公司仓库里的存货一点点地减少，而他们所拥有的土地和账上的资金在一点点地增加。 在艾玛的报告里大致上就这些，而在刘建设的报告里，陈大河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有趣的东西。 原来，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五洲公司，非洲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突然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有一部分国家和地区，他们竟然不是用金属原矿或土地或未经打磨的钻石来交换，而是直接用钞票，或者粗炼过的金属锭来交易，这种交易方式当然更加划算。 可大家都是穷亲戚，他们的钞票和设备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需要去调查，他们下面负责工业的人就会告诉他们，呐呐，前几年呢，毛里求斯那边突然搞了个摩卡贸易公司，专门从东方大国捣腾些小工业装备过来卖，还七天包退一月包换三年包修的哦！ 没钱买也没关系，他们还会介绍当时没什么名气，现在却大名鼎鼎的瑞士第三国际银行，贷款给我们，回头只需要按时还款，或者用冶炼过的金属锭还款也行，嗯，其他有价值的资源也可以，反正他们来者不拒。 然后等贷款还完，那套工业设备就属于我们的了吧啦吧啦。 您看看，多好的事情！ 可是当初老子是口水都耗干，您老不听啊，非得说什么局势动荡朝不保夕，今朝有酒今朝醉，硬生生把他们的业务员往外面赶，还嘲笑他们卖不出去一套设备。 现在好了吧，看看人家，同样多的矿石，机器里面一转，就能换回来多两三倍的粮食，什么？糕点优先换土地，他们只能换作物粮食？ 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管他们换什么，总之比你划算多了！ 当然啦，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可以再去找摩卡公司的业务员，还可以联系第三银行，贷款买几套工业设备，以后咱们也能卖成品，省得被人拿剪刀剪工业差。 您放心，我都是为了您好，绝对不是为了摩卡公司的提成！ 可以？ 好嘞，瞅好了您呐，保证今年就能让您听见机器轰隆隆的声音！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成绩 到了十月份，这场席卷非洲的蝗灾总算有了退去的迹象，留给非洲大地的，只有满目疮痍与无数的哀鸣声。 作为暗地里大获其利的五洲粮食集团，明面上却摆出一副损失惨重的姿态，一边咬着牙根重建粮食基地，一边招揽难民开垦新到手的荒地，誓与灾难斗争到底！ 而国际粮食联盟对于五洲公司开拓粮食基地的做法也没有表示反对，这年头非洲大地上天灾人祸不要太多，去年好不容易说服五洲公司减产，没成想差点让他们落了个破产，如今就算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些产量，也基本上都消耗在非洲本土，对国际粮食市场几乎没有任何冲击。 再说现在旱灾蝗灾是过了，谁又能保证明年不会再闹个水灾？！ 算了，让那个女人折腾去吧，反正她还算听话，有得商量就行，不听话了再出手教训就是。 而五洲粮食集团的所有产出，真的就全部留在非洲本土了吗？ 当然不是！ 不管非洲对粮食的需求有多大，那些土著势力的首领开出多好的条件，艾玛都严格遵照陈大河的吩咐，将足足百分之三十的作物进行深加工，制成各式各样的面粉。 而养殖场出栏的肉类，更是截留了一半，经过处理包装之后，和粮食一起出售给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贸易公司。 对于这几家公司把粮食运去了哪里，艾玛表示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反正只要按照市价把钱给足就行。 而这些贸易公司的背后，自然就是正在苏联市场上攻城拔寨的董建磊。 苏联的粮食危机由来已久，尽管莫斯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最近十多年来依然难止粮食减产的颓势，因此他们对粮食也格外重视，去年戈尔的改革，第一批重点行业领域里面就有农业。 只可惜，戈尔的改革并没有带来明显的变化，苏联的粮食产量依旧稳步下降，正好与消耗日增的农机设备成反比例。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本苏联依靠丰富的石油和金矿资源，通过出口原油和黄金，进口粮食来抹平缺口，但毕竟黄金产量有限，而去年的一场原油危机，让苏联手中的原油筹码成倍贬值，在国际金融市场没有话语权的苏联，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将会花费更多的资金消耗在粮食进口上。 粮食，已经成了苏联各地主政大佬不得不面对的重大难题，日后也会成为压垮东欧巨人的巨石之一。 不过，戈尔的改革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至少随着他的改革日渐深入，西方国家对苏联封锁也越来越放松，输入苏联的资金和物资也日益增多，从表面上看，苏联人民的日子愈发兴旺。 可有利必有弊，由于铁幕的突然消失，欧美国家的各类诱惑也悄然渗透，使得原本就腐朽不堪的联盟内部更加千疮百孔。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董建磊依托五洲粮食集团的高产量，和第三矿业集团丰富的原材料资源，从基辅出发一路向东开疆拓土，往外输送各类苏联成品设备，钱没少赚不说，还与众多权势人物搭上了交情，为打入苏联工业体系提供了良好的便利条件。 另外今年年初，他还在征得陈大河的同意之后，从刘建设那里调拨了一支原本就出身乌克兰的情报部队过去，随后各类工业信息和技术资料便源源不断地输入非洲，然后拷贝一份送到国内。 包括陈大河惦记已久的半导体和计算机这类保密性极强的技术，也连样品带资料一起打包送了过来，所有资料都是两份纸质搭配两份电子文档备份，然后分开存放，务必保证资料的安全性和完整性。 而送入国内的，只有一份电子文档资料，一个大箱子就能全部装下，眼下就躺在陈大河的书房里，有关三日夜看着，绝对比银行保险柜还安全。 董建磊操作的这一切，都在西方各路势力的掩盖下，进行得无声无息。 至于老克，他们中间的一小撮人跟老对手打成一片，顺便提供一些小小的便利，更多的人则都把眼睛死死美英德法几国，哪有时间去管几只不起眼的小老鼠，更别说这只老鼠还特别小心，在那一小撮人的无意掩护下，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就算他们事后发现不对再想去查，也别想查到任何东西。 对于这个汇集了一小半苏联几十年工业成果，浩如烟海的资料库，陈大河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吩咐刘建设好好保存。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会在五年之后开启！ 另一方面，刘建设负责管理的佣兵团也迎来了一次难得的蜕变机遇。 在去年四月份的时候，刘建设与陈大河商量过之后，回到非洲，便对佣兵团指挥中心进行重组，首先在南苏丹兴建海军和空军基地，为佣兵团势力往海洋和天空延伸奠定了基础，与第三国际银行合作的猎人学校也以此为依托展开。 然后设立六大战区，辐射全非洲，原有的各大佣兵团打散重组，每个团主站人员不超过两千人，辅助人员按照十分之一的比例配置。 另外组建了一支直属总部指挥中心的王牌部队，分别是陆战队一千五百人，海战队两千人，空降兵五百人，以及一个加强飞行大队，配备八架战斗机，四架直升机和两架运输机，用于空中支援，这个配员人数也是五百人。 经过一年的调整训练，如今的六大战区，共五百多支佣兵团，总数超过八十万人的作战部队已然成形。 在国内，当初军阀混战时期，每逢大灾必定大小冲突不断。 非洲那种遵从丛林法则的地方更是如此，在经历了几年的干旱之后，各方势力的实力都有不小的削弱，如今突然遭遇蝗灾，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再加上需要更多的资源去采购粮食，可资源不够怎么办呢？ 只能是老办法，去争！去抢！ 紧急状态下，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实战训练 刚开始只是几个积怨颇深的老对头互相使绊子，既然是老对手，难免打出几颗火星子。 而眼下的非洲几乎就是一锅滚油，一方面是无能为力的天灾，另一方面的拥有重兵防卫，只能用资源去换粮食的五洲公司，某些势力的大佬早已对不断送出去的资源心疼不已，本就是头上冒火，眼见着几颗火星子落下来，这锅滚烫的热油瞬间被点燃，然后迅速蔓延至大半个非洲。 于是蝗灾正式爆发一个月之后，非洲大地就战乱四起打成一锅粥，连联合国粮农组织和国际慈善机构的运输队都需要小心翼翼，提前多方沟通，才能将微薄的粮食送进来，或者直接将粮食委托给五洲公司代为运输，毕竟如今全非洲境内，只有五洲公司的运输队还能畅通无阻。 而对于佣兵团来说，以前都是小规模冲突，这种大场面什么时候遇到过？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刘建设还不懂得抓住，那这个人就绝对不是刘建设。 从最早几个小部落的冲突开始，刘建设就安排相应战区的佣兵团与他们进行接触，期间当然免不了稍微炫耀一下武力。 那些部族领导人一看，军纪严明装备精良，这特么还是佣兵团么？ 不过正好，让对面的小矮子尝尝来自铁血部队的苦头！反正无非是支付一些粮食和物资的事情，只要能打胜仗，就能成倍地赚回来。 于是便咬牙答应佣兵团的狮子大开口，将雇佣兵与自有的私兵一起汇合，向对面发起猛攻。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的老对手也是同样的想法，而且请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和他们差不多，若是双方战力不太平衡的，各个战区的参谋官就会帮他们找补缺口，使其势均力敌，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有些人手实在不多的，他们甚至将一支佣兵团进行拆分，这里那里各塞一点，总归不会浪费。 等到了八月中旬，几乎所有的交战方部队里都有雇佣兵的存在，这些雇佣兵中又有一大半来自于刘建设的麾下，剩下的一小半才是其他零散组织。 而各大势力辛苦积攒的资源也成了佣兵团的军费，他们费心费力从五洲公司换来的粮食，也大多进了佣兵团士兵的肚子， 除此之外，猎人学校的装备部和董建磊的地下军火公司也混在众多国际军火商中，趁机大发横财，而他们卖出的武器，又有很大一部分成为佣兵团的替换装备。 如此这般，等于是全非洲所有卷入战争的势力都联合起来，出钱出人出力帮助刘建设实战练兵，佣兵团的战斗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提升，最后几乎成了战场上的主导者，同时也很是让他领导的指挥中心锻炼了一把大战指挥艺术。 另一方面，如果在战争中佣兵团有人员损耗，后面立刻就有预备役填上，而预备役的人员来源，则是因资源贫乏实力低微而没有卷入战争的小部族青年。 那些人一见可以吃饱活命，而且还有一份军饷可以养家，几乎人人报名任由挑选，让佣兵团的备用兵员十分充足，并在完成基本训练之后，又通过情报中心精心挑选的战场进行实战，使得各个佣兵团战斗力始终保持在水准之上，并不会因为人员的更迭而降低。 反观那些交战的部族势力，人员越打越少，口袋里的钞票和储存物资的仓库也日渐消瘦，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可是有心想停战吧，对手也不一定答应啊，只能咬着牙根挺着，希望对手能比自己先倒下。 直到进了十月份，刘建设收到陈大河发来的停战指示，再加上实战训练也差不多了，就安排各个佣兵团互相配合，以两败俱伤的借口逐步撤离战场。 直到这时，已经晕头转向打了几个月的各方势力总算反应过来，心狠的倾其所有奋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谨慎一些的则赶紧收缩稳步防守，或者是派出使者协商停战。 前前后后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战争，最后只用了十来天，还没等联合国调停小组的人出发，非洲大地竟然又突兀地平静下来，只是大大小小的势力消失了几十个，许多地盘也因此而易主。 但是，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佣兵团，却成为所有势力心里最大的谜团。 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去了哪里？ 战死的当然有不少，可是其他的更多人呢？ 没人知道！ 几十年来活跃在非洲大地上的雇佣兵太多了，尤其是近几年生活不易，选择拿起枪搏命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七八个人就能拉起一支队伍。 从来没人统计过到底有多少支队伍存在，也没人能统计得了。 还好，英法美等国的情报人员经过事后对比，发现那些活跃在战场上大小不一的雇佣兵们，使用的装备和战术各不一样，几乎不太可能属于同一组织，才将这件事当做一次偶然突发事件悄悄搁置。 或许等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才会幡然醒悟，然后找出档案往死里查。 但是，刘建设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 收到刘建设发来的战后总结报告，已经是十月底，陈大河忍不住按按眉心，没想到蝗灾之下没多少人饿死，反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造成大批伤亡。 但是这事也怪不到刘建设头上，他甚至连推波助澜都算不上，就算没有佣兵，那些人依然会打出脑浆子，刘建设无非是借用了一个机会而已。 反倒由于有了他的加入，使得战况更加惨烈，这场原本可能会持续好几年的战争，只用了短短三个月就结束，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 陈大河也不是圣母，要不然在战争开始时就不会选择放任不管，直到最后眼看着打不下去了才下令收手。 他只是看着报告上冰冷的数字，有些感慨罢了。 就在此时，前院的门房里，关三端着烟枪叭叭地抽着旱烟，图安蹲在一旁，两只眼珠子愣愣地盯着斜上方的屋檐， 叶正根坐在墙根下，轻声说道，“小全传来消息，死士营这次也参战了，收了不少好东西，灭了八个小势力，战果还不错，就是战损有点大，没了十七个。” 如果刘建设在这里，肯定要拿大嘴巴子扇他，一个营三四百人，十几个战损还嫌大？！那他佣兵团百分之二十的汰换率是不是该吃屎？ 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战损确实有点大了，先不说死士营里的战士全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光是训练成本都在普通士兵的十倍以上，单是从国内运过去的药材，价值就小不了，没了十七个确实是大损失。 关三拿着烟杆在地上敲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训练没实战，终归没出息，用十几个人换见血的机会，值。” 图安点点头，“嗯，只是非洲一场大战下来，估计未来几年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而且死士营擅长的是暗杀，正面对战不是强项，小全在问他们该怎么安排？” 关三叭叭嘴，正要说话，突然耳朵一动，和图安叶正根对视一眼，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随后便看见陈大河从月亮门里转了出来，看见图安和叶正根挥了挥手，“跟我去一趟积水潭，那边的贝子府改造完了，去验收一下，根子，给张铁军打个电话，叫他直接过去。” 经过小半年的设计加施工，准备用作文艺会所的贝子府总算完工，只等验收完，就可以正式启动了。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验收 从五月九号，陈大河建议张铁军办会所开始，第二天他就安排第三银行北金分公司，找了故宫博物馆的几位专家，为这座贝子府进行外观复原设计，然后将整个贝子府的建筑结构图发往英国，请那边的设计事务所进行内饰设计，此外水电暖的管道设计又是请的北金城市设计院的专家。 等到五月底，原来住在贝子府里面的那些人欢天喜地的搬去动物园附近的楼房，早已准备妥当的五支施工队立刻进驻。 先将所有的窝棚全部拆除，不符合外观设计的地方也进行整改，同时破墙挖坑，进行水电暖的管道埋设，就连电话线也一并埋了进去，然后将整个电房安置在某个院落的地下室里，务必保证整个院府上空没有一根电线。 与此同时，张铁军那边的地皮也落实到位，他没出力，甚至连钱都没出，跟他出身同一层次，但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某人对他的这个会所分外感兴趣，以地皮入股占了四成的股份，还有四成给了另一个负责建楼的大顽主，张铁军只动动嘴皮子，就占了两成股。 不过正好，他对陈大河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只在面上不冷不淡地扯了几句，随后便撒手不管，所有精力一心扑在音响公司上，死劲地搂钱。 直到这天接到叶正根的电话，才幡然醒悟过来，那个文艺会所这么快就好了吗？ 等他赶到积水潭，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样子？ 道路坑坑洼洼，围墙上面全是电线，一直往里延伸到院子里面，院墙上的墙灰新旧不一，好像是穿了打了各色补丁的衣服，很难让人相信，这里百年前竟然是座贝子府。 外面不好看，里面更糟糕，明明很宽敞的大院子，进去竟然没多少可以下脚的地方，抄手游廊变成了半露天的厨房餐厅，连院里的空地上，也要么变成了晾晒场，要么就是鸡窝，剩下的角落里也全是无用的各色杂物，比南墙外的大杂院还不如。 他当时连后院都没进，就直接退了出来。 而现在呢？ 一条青石板路连接着外面喧闹的大街，顺着石板路往里开，原来杂色的墙灰全部被铲掉，青色的院墙被清洗干净，涂上了青灰色，却并不显得很新，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看上去有几分古旧，代表这座院子经历的时光。 再往里能看见一座稍微往外凸出的门楼，撑着屋檐的砖墙外头是两根红色的廊柱，底下门基一米多高，大门上气派的四个门簪、精美的彩绘、门前的石狮子，依稀证明着它曾经显赫一时的身份。 张铁军把车停在正门前，推门下车，抬起头看着鲜活的大门，还有大门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一张嘴就合不拢来。 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嗯，还不错。” 张铁军猛然回头，只见陈大河正从车上下来，随后两手叉腰，左右环视一眼，笑道，“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修旧如旧，既不显破败，又不会显得太新，故宫老师傅的手艺就是不一样！” 随后拍拍张铁军的肩膀，“还愣着干嘛，进去啊。” 说着便抬脚往里走。 “哦哦，”张铁军应了一声，赶紧跟在后面。 看门的保安早已得到通知，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本想着要不要指挥那个开着大吉普车的司机，把车往前开入车库，可图安和叶正根早已下车锁门，直接就往里走。 保安也不敢拦，转念一想，反正就他们两辆车在，算了。 两人走到里面，张铁军一路上啧啧有声，“长见识，真是长见识了，小半年没见，完全就变了个样儿，哎老陈，你不会把原来的房子全部推倒了重建的吧？” 陈大河耸耸肩，笑道，“就算我有这个想法，那些故宫的专家能乐意？！要是真这么干，就算业主是外资公司，他们也敢闹到上头去，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改造得确实不错。” 贝子府的格局比传统的四合院稍微大些，规格也更高，撇开倒座房，进门过了影壁，便是一个宽阔的空地，两边是耳房，原本空地上种着不少绿植，在这里陈大河做了改良，地面铺上石板，用木架盆景来代替原来的绿植，使得环境更加雅致，视线也更开阔。 往里是一条宽有一丈的笔直青砖路，前方是被路隔开的两间正房，连接正房的是一道月亮拱门。 穿过这道月亮门，青砖路继续往前延伸，路的两边各有一座宅院，依然是月亮门进出。 再往里也是同样的结构，连着前院共有五处院子。 出了第三进时，笔直的青砖路也到了尽头，连接着后花园的青石小路。 后面是一座带曲水的后花园，花园旁还有一处四面敞风，占地面积较大的凉亭，这里的地势相对稍微高出一些，却又不成土山，正好与曲水对称，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格局。 两人绕着后花园走了一圈，最后走进那座凉亭里，抬头眺望前院，所有房屋均为硬山过垄脊筒瓦顶，连细节处都处理得相当完美。 张铁军一屁股坐在红木条椅上，左右张望了两下，突然笑道，“老陈，之前听你说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我心里还没个印象，今儿个看到这座院子，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高端大气上档次！” 说着还拍了拍背后栏杆上雕刻的异兽，“细节处见真功夫，厉害！” 修缮一新的古建筑他也见过不少，比如紫禁城他就没少去，但比起这里，虽然多了几分古朴大气，却少了一分精巧雅致。 再说这里以后多半就是他的根据地之一，心有所好，自然会高看几眼。 陈大河站在原地没动，嘿嘿一笑，说道，“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是走马观花了一圈，屋里你看过了吗？！” “屋里？”张铁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还有屋里没看，走，咱们看看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凉亭，陈大河笑着紧跟其后。 进来的时候两人是直接沿着主道走马观花，现在往回看，则是一间间房子仔细体验。 如果说外面是修旧如旧的复古，那里面则处处可见现代科技与舒适相结合的西方设计理念。 顶上是色彩斑斓的吊灯，脚下是软绵绵的波斯地毯，各种西式家具随房屋功能转换，色彩款式各不相同，却在风格上又融为一体，使人在转换房间时，丝毫不见突兀。 最难得的是，外面是中式，里面是西式，却依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看来那个室内设计事务所里面，应该有个精通中国文化的高手。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都不要 这里的设计不止风格多样，对各个院落的功能性也作了区分和改造。 五个大院，最前面的是聚会或举办沙龙的地方，那里分成两排，而且房间又多又宽敞，哪怕同时有十来个小型沙龙同时举办，也能容纳的下。 如果有大型活动，可以把所有的房间隔墙全部移开，形成两个能各自容纳两三百人的L形超级大厅，也可以把中间大院空地上的盆景搬走，直接举办露天活动，多变的设计能满足客户任何需求。 后面的四个小院，则划分为不同的四个功能区，分别是主打运动兼商务活动的运动馆，主打影视音乐的影音馆，主打文学创作鉴赏的文学馆，以及主打艺术品、字画和古董鉴赏的百宝阁。 不要觉得地方小功能多，会让人觉得有些拥挤，地上空间不够没关系，还有地下啊。 以工程兵转业军人为主的铁建局，给他们半年时间，足够把整个贝子府地下掏空了。 他们不仅在地下挖出一个十米高的空间，平添了两层地下建筑，而且还没有对地面的院落改造有任何影响。 如今地下一层就是作为地上的延伸空间在使用，足足上万平米的面积，只管可劲儿造！ 比如运动馆就弄了个标准的室内篮球场，网球场和乒乓球室、健身房更不用说，如果不是因为在地下，排水不好处理，陈大河都想弄个游泳馆出来。 其他影音馆也造了个小型电影院，录音棚和卡拉OK机那是标配，百宝阁弄了个小型博物馆，现在博古架上都是空的，回头陈大河把他从尚海弄回来的古董挑一些摆上去就行。 到是文学馆最简单，反正跑那儿去的都是喜欢书的，直接在地上院子里就给改造成了图书馆加咖啡屋的设计，地下根本就用不上，占用的位置自然也最小。 地下二层则有一半是停车场，会所配套的厨房和仓库杂物间也在这里，另一小半先留着备用，要做什么等以后再说。 这两层有多架升降电梯与地面层连接，上上下下都非常方便。 两人一圈转完，坐着电梯上来，便随便找了个屋子休息。 张铁军窝在柔软的沙发上，舒服得直叫唤，“嚯嚯，爽。” 陈大河则找了把摇椅，躺上去跟个老人家似的摇啊晃的。 只可惜，现在还没开业，整个会所只有门口有个保安值班，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自然没人来给他们奉上茶点。 陈大河两手搭在肚子上，看看对面的张铁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好着呢，” 一句话还没说完，张铁军也身体一转横躺着，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闭着眼睛说道，“半年前我一下送了四十个女的去香江接受培训，哪怕我再不管事，一个星期也起码要问一次，其实早在两个多月前，她们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回来，到时候一边一半，省得那帮孙子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他们原来商量的是找马安国，让他从香江请一个懂行的人过来，可那时候会所还没建好，老马干脆建议直接送人到香江去培训，反正他有马会和游艇会的双重会员资格，这点小事不难办到。 张铁军也从善如流，从原来公司的老班底里面挑了几个机灵漂亮的，又从别的地方寻摸了几十个，先简单培训几天，软话硬话都说上一通，然后全部送去香江。 这年头出国潮越演越烈，哪怕去香江不是出国，而且只去半年，也能让人抢破头，找这些人几乎没费张铁军多少事。 在香江有马安国打招呼，几乎不可能出问题，等回到北金，张铁军就会让自己的心腹先挑走一批人，剩下的才会给另一个会所送过去。 他也不怕这些女孩子在外面开了眼界，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要在北金，她们就翻不起浪。 想走也行，先把去香江的培训费还清，再培养出十个人再说，不然真当他们这帮顽主是开善堂的！ “那就好啊，”陈大河长出一口气，也闭上眼睛，对张铁军的安排默认道，“二十个人，少了点，不过没事，回头多找些人，让他们当领队，一个带几个，都先从服务员做起，还可以分成两班，挑两个做领班，谁干得好，以后会所就交给谁负责， 不过其他方面也不能马虎，餐点师、茶艺、乐师都要好的，就连保安也得精挑细选，一切以服务至上。” “了解，”张铁军慢吞吞地说道，“我早就跟大哥说好了，今年金城这片儿仪仗队退役的都给我留着，回头挑他个一两百号人，分成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在线，每个门口放两个，就在那儿给我戳着！” 说到这儿，张铁军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冲陈大河晃晃下巴，“那精神头，跟雪松一样，个头儿都一般高，绝对长脸！”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还一两百号，你是找保安队还是找打手啊？！一个班二十个，三班倒轮值，六十个绰绰有余，多的你都放那个会所去，反正他们喜欢显摆，就让他们尽情显摆个够。” “也是，”张铁军晃晃脑袋，“行，听你的，分他们一点儿。哎，对了，都半年了，会所名字想好了吗？” 陈大河轻轻敲动的手指顿时停住，随后撑着扶手坐了起来，笑道，“我想了两个，一个牡丹，一个百花，你觉得哪个更好点？或者一边一个？！” 影协和文艺联不是弄了个百花奖么，这个会所主打文艺主题，借用个名字没问题吧，不过感觉就这么直接拿有点没脸，就想了个百花之王的牡丹备用。 “牡丹？牡丹会所？百花？百花会所？”张铁军愣愣地看着他，随即将脸一甩，“我还百花奖呢，什么破名儿啊？都不要！” 上次没经过他同意，就起了个群星音响公司的破名字，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绝对不能用这两个。 陈大河老脸一垮，感觉被一杆铁剑戳到心窝深处，冷冰冰的，当即板着脸说道，“你会起名儿，那你起啊。” 张铁军梗着的脖子顿时一缩，他要会起名，就不会把这活儿丢给陈大河。 两个兄弟冷冷对视一眼，又突然同时一垮，都半年了，起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大单 后世金城有四大会所，中国会，加上长安、金城、美洲三个俱乐部，名字一个比一个俗，陈大河压根儿就看不上。 如今他也弄了个文艺会所，才发现要起个恰当的名字确实是挺难的。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叶正根拿着大板砖敲敲门走了进来，往陈大河面前一杵，“张老的电话。” “嗯？” 陈大河和张铁军相视一眼。 张铁军抓抓脑袋，“老爷子电话怎么打你那儿去了？” 陈大河撇撇嘴，抓起大板砖凑到耳边，“老爷子，干啥呢？” “麻溜儿地滚过来。” 一句话说完，张老爷子啪地一声把电话撂下，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声音。 陈大河看看手里的板砖，说话不清不楚的，什么意思啊？还麻溜儿地，他能有什么急事？ 对面的张铁军眼珠子一转，“老爷子没说我吧？” 陈大河摇摇头，“没。” “那就行，”张铁军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跑，“名字你先想着，我去看看那边大楼建得怎么样了，回见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大河挑挑眉头，将板砖递给叶正根，“得，走吧，去东城。” 一车杀到东城，图安和叶正根照常留守，陈大河自己进了院子。 陈大河每次来都很奇怪，张老爷子家里人也不少，除了老伴儿不在了，剩下三个儿子七个孙辈和更小的重孙辈，加起来也有二十来号人，可陈大河每次过来，就只有他老人家自己一个人在，顶多一个警卫员陪着，莫非没住一块儿？ 此时张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桌前，桌上还摆着几盘卤肉，边上还有瓶关三炮制的老酒。 陈大河嘴角上翘，呵，看来今儿个是好事啊。 “坐。” 张老看见陈大河进来，直接给他倒了杯酒。 陈大河也不含糊，端起酒杯就跟老爷子碰了一个。 张老哈了一口酒气，乐呵呵地笑道，“去年送非洲去的人全回来了，三十五个，一个没少。” “哦？” 陈大河还真不知道这个，刘建设这段时间一直把工作重点放在非洲大战上，连猎人学校的事提都没提。 不过这批人也是去年十月份送过去的，到现在正好一年，时间上差不多，应该回来了。 张老此时满面红光，冲着陈大河打了个手势，“三十五个，全部都是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的，三个月的实战，猎人学校战损十七人，咱们的人一个没少！呵呵！” “战场？” 陈大河眨眨眼，“什么战场？” 国内可没有关于非洲大战的报告，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不过，猎人学校的学员也参战啦？ 张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猎人学校的装备都是这小子出面，从国内采购过去的，而且他和那个第三银行行长杰罗姆关系匪浅，真能不知道猎人学校的事？！ 陈大河直晃脑袋，“不知道啊。”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他是真不知道这批人也上了非洲战场啊。 老爷子眼神盯了他几秒，也没深究，端起酒杯笑道，“行，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老头子给你讲讲，” 抿了一口老酒，才继续说道，“他们一过去，就被拆分到各个训练小组，和许多欧洲还有非洲本地的学员一起学习，先训练了三个月，然后就开始进行模拟实战训练，从沙漠到城市巷战，从森林到湿地，从海洋到沼泽，各种地形是一样没落下，对手也是千奇百怪，各种势力的各种战法都有， 而且使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欧美的，老毛子的，连咱们的武器都有，这样一练就是半年，直到三个多月前，非洲突然爆发大范围的武装冲突， 也不知道那个猎人学校用了什么办法，把他们分别安排到不同的部族武装里面，直接参与实战，” 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嘿嘿一笑，“要不怎么说子弹不长眼睛呢，都是各国训练有素的精兵，跟拿着步枪当穿天猴使的土著打仗，竟然都有十七个战损，八个当场就没了，九个是重伤，经过抢救也没法重返战场的，不过还好，回去以后还能当当教官，起码一身本事没白学。” 陈大河一直听着没说话。 等老爷子说完，默然点点头，片刻后说道，“那些非洲土著士兵虽然训练不精，但总有百战余生凭借天赋成才的，所以说实战才是最好的训练。” “唔，” 张老爷子应了一声，眼珠子轱辘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才猛地抬起头，“哦，对了，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了汽车采购的事。” “嗯？” 陈大河眨眨眼，“采购汽车？” 他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老爷子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对啊，”张老爷子点点头，“我先给你透个底，去年一汽伊法公司先用英国伊法公司的原厂配件，生产了三百辆组装车，当时除了国院定下的五十辆，剩下的当场就被各级地方给抢完了，他们用过后都说好，不比国外的一流好车差， 到了今年，部分自产配件的量产车也即将下线，初步估计每天的生产量能达到五十辆，这第一批即将下线的车里面，有两百辆车已经被国院定下。” “哦哦，”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这事儿他知道，连穆·卡梅伦在工作报告里有说过。 只有那两百辆预定的事他还没说，可能是还没收到消息，或者觉得不重要，估计老爷子要说的就是这个。 可这时张老摇摇头笑道，“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主要是另一个，二汽伊法越野车项目也要完成了，试制出来的十几辆样车，都通过实战路况检测，总后非常满意，决定先订这么多。” 说着伸出了一个巴掌。 陈大河瞪着眼睛，“五百辆？” 张老爷子脸色不变，嘴里吐出几个字，“五千辆！” 哈？ 这下陈大河是真惊着了，五千辆？有没有搞错？ 当时他怂恿老爷子促成这次合作，也没想到能拿下这么大一笔订单啊。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张老爷子非常满意，平时就感觉这小子永远波澜不惊的，似乎没什么能刺激到他， 现在怎么样，嘿嘿，还是惊到了吧！ 当即得意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晃着脑袋说道，“五百辆还需要老头子我出面？瞧不起谁呢！”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窃听风云 陈大河不知道后世国内第一次采购丰田车时，到底下了多少订单，但肯定没有五千辆那么多。 别看后世那些汽车公司动辄年销量几十万上百万辆的，最大的丰田和大众甚至突破千万年销量，但那是以后，而且是因为有日渐发达的国内市场作为支撑。现在一年能卖出百万辆的就是一流车企。 想想刚才张老爷子说的，一汽伊法每天的产量仅仅只有区区五十辆，虽然这只是第一条生产线，但也能看出国内汽车工业和世界顶级车企的差距。 所以五千辆的订单，真不小了。 而且这五千辆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部队上能够采购这种车型，并且一出手就是大单，足以证明这款车的性能，有了这个先例在，恐怕以后伊法越野车将是所有单位野外用车的第一选择。 如同地方紧随国院采购一汽伊法轿车一样，这种带动效应才是最有价值的地方。 张老爷子眯着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小子，一次五千辆，这应该可以算大客户了吧？” 陈大河本能地点点头，“算，当然算，” 随即反应过来，再想想老爷子刚才说的话，需要他出面？什么意思？ 顿时心里警惕性提到最高，这老爷子该不会想白要吧？！ 不行，绝对不行，虽然第三汽车只有一半的股份，摊到自己头上这些车加起来也不过几个亿，但此风不可长！ 于是眼睛微眯，说道，“怎么啦？” “嘿嘿，”老爷子对陈大河警惕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跟他们外商说说，给个实在点的优惠价。” 哦，原来只是要优惠价啊。 陈大河嘘了口气，随即眨眨眼看着他，“这事儿不用找外方吧，二汽伊法公司董事会里有一半是国内的人，他们能不给优惠？” “给啦，”张老爷子笑了笑，随后长叹一声，“但他们也只能争取到那么多，外方不同意再降啊。其实还不是因为没钱，只能想想办法再减一点，省下来的钱哪怕能给小家伙们添块肉也是好的。” 哎哟喂，都学会卖惨了！ 陈大河不忍直视，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自顾自地夹菜往嘴里丢，边吃边说道，“他们什么报价，您想还多少？” “十九万八，”张老爷子一手比九，一手比八，随后又将九的手势变成了七，“我想着十七万八就差不多得了，你看咋样？” 一辆两万，五千辆就是一个亿！ 难怪老爷子肯拉下面子找自己过来当说客。 陈大河抹了把嘴巴，回过头叫了一声，“老叶，电话。” 话音刚落，一部黑色板砖就从外面砸了进来，正好落在他头顶。 陈大河伸手一抓，握着电话就开始拨号。 根据协议，如今琼斯通信公司和北金政府合资的移动电话公司，全部采用加密过的自动设备，也不怕被监听。 嘟嘟几声后接通，陈大河直接用流利的法语说道， “连穆，二汽伊法公司是谁在负责？ 不管是谁，通知他，总后那笔订单再每辆让两万， 什么？要赔钱？ 广告费知不知道！赔的钱计入推广费用，这笔单要是拿下来，后面就是五十万、五百万辆的销量等着！到时候多的是钱给你赚！ 嗯嗯，知道就好，不过也别给得太爽快，适当扯点皮，优惠政策稍微再要点，但别过了。 好，就这样，尽快落实。” 电话挂断，陈大河长叹一声，眼见着老爷子脸色都变了，赶紧说道，“成了，就是他们想再争取一点优惠政策，问题应该不大，回头您老安排人拉着地方一起好好谈谈就行。” “哦，” 老爷子脸色顿时多云转晴，拍着桌子笑道，“好小子，就知道你能成，来，咱爷俩走一个。” 陈大河笑嘻嘻地跟老爷子碰了个杯。 酒过三巡，看看老爷子似乎喝得差不多了，陈大河赶紧翻过杯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告辞。 张老爷子也没多留，笑呵呵地送他出了门，看着车子远去，才背着双手转回来。 到了石桌旁，顺手往桌子底下摸了一把，掏出个火柴盒大小，黑不隆冬的玩意儿，一把捏得粉碎，反手丢进角落的垃圾堆。 这时从旁边一间小屋里走出一个身穿军服的中年人，面色平静地看着老爷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张老，我刚听了他说的话，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张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扶着石桌坐下，看着他说道，“小赵，你们总参外事局能人不少，知道我为什么偏偏叫你过来？” 见赵斌满脸茫然地摇头，赵老爷子嘿嘿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赵可是土生土长的北金人，小时候家里中道没落，没少受罪，但也懂得感恩，当年李中和出国前，没少救济附近的街坊，其中就有你们家，似乎连你的名字都是李老头给起的，这些事儿，都在心里记着的吧，” 赵斌正要说话，结果老爷子又将手一摆，继续说道，“后来李中和回国任教，你又考入北大在他班上读书，学了一手翻译的本事，本来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登门入室，拜入他的名下，可天分不够，始终没被选上，后来参加工作就更没机会了。 再后来，李老头儿遭了难，你呢，想报恩，可有心无力，只能偷偷给他送点东西，你敢说没这事儿？” 此时赵斌已经是满脸苦笑，恨不得立马回去把儿子拖出来揍一顿。 这些事只有他老婆儿子两个人知道，老婆虽然文化不高，但懂事明理，而且是个闷葫芦，肯定不会往外说，捅娄子的不是那个小王八蛋是谁？！ 张老爷子看他脸色都变了，顿时嘿嘿笑道，“别紧张，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呐，本来就是看你做过李老头的学生，才把你作为候选人之一，后来叫人调查一下，知道有这么个内情，那我也就更放心啦，才拍板定下来选你， 陈小子是我孙女婿，我还能害他？但有些事不确定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帮他，就只能给他设个局，今天找你来偷听，也是这么个意思。 李老头把这小子看得跟命根子一样，快八十的人为了他还跑去干个破校长，而在你心里呢，李老头又是命根子，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听了也很高兴，但是，” 老爷子指了指他，“得说实话，不然，哪天真出了点什么事，李老头可兜不住！” 声音不大，却震得赵斌脑子嗡嗡作响，十月底的北金已经跟冬天没什么两样，他虽然裹着棉衣，却是满头大汗，止也止不住。 张老爷子也不逼他，就着一点昏黄的太阳，小口地抿着酒，还不时叼一块肉片丢到嘴里，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片刻后，赵斌粗重的喘息声才逐渐停歇，刚要张嘴说话，可发现声音竟然出不来。 深吸了两口气，又干咳两声，赵斌才小声说道，“听刚才陈先生的语气，似乎是在跟下属说话，是命令式的。” 顿了顿，看了张老爷子一眼，又补充道，“除了说降价的事，别的什么都没谈，不过，打招呼的时候，那位连穆似乎叫了一声老板。就这么多了。” “唔，”张老爷子沉着脸，似乎并没多少惊讶，站起来看着他眼睛，突然说道，“命令。” 赵斌本能反应地立正，“到。” 张老爷子正色说道，“今天的事列为绝密，不得对任何人透露，要是有人问你，你叫他来找我。” “是，”赵斌立正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回去吧。” 张老爷子挥挥手，打发走赵斌，转身背着双手进了屋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第三银行竟然真是陈小子的？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撇开国外的不提，如今第三银行在国内的产业，从汽车到地产，从电子厂到基建再到矿业，足足有好几十亿美元的投资，比国库里的钱还多！ 而这家银行从80年成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六年的时间而已，好小子，他怎么办到的？ 唔，这么说来，以后敲起竹杠，似乎可以下手再狠些？！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埋雷 陈大河坐着车往回走，刚开上大路，叶正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东家，再看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图安，给他使了个眼色。 可图安视若无睹，目不转睛注视前方，好像开车的不是叶正根，而是他似的。 叶正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见老图一副装死的样子，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过他也明白图安的顾虑，毕竟图全是他亲弟弟，为了避嫌，还是不出面的好。 只不过东家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说一声有什么打紧嘛。 陈大河坐在后排眯着眼睛，突然说道，“老叶，你挤眉弄眼的干啥呢？有屁就放。” “啊，”叶正根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又瞪了图安一眼，才说道，“呐个，东家，是这么回事儿，上次我们四个从非洲回来的时候，不是跟您说过一个事儿吗，您还记得不？” “嗯，有印象，”陈大河睁开眼睛，头枕在靠背上，想了想说道，“你们几个自己在那边弄了个什么训练营，当时就好像弄了一年了吧，后来图全和关鹏再过去的时候，还找我要了张条子，让刘建设给他们拨物资，是这回事儿吧？” “哎哎，就是这个，”叶正根嘿嘿笑了笑，说道，“今天早上老刘传消息回来的时候，顺便稍了一封图全的信，小全在信里边儿说，训练营差不多好了，就想问问后面怎么处理。” 陈大河一听，不禁满头黑线，“去年你们几个要死要活地非得弄个什么训练营，哦，练好了不知道干啥？你们闲的发慌啊？真要有那么多闲工夫，你叫他们两个滚回来，他们老子还等着抱孙子呢。” “还有你们两个，”陈大河骂上了瘾，指着两人说道，“你们自己说说，结婚多久啦？啊？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能不能给你们爹妈添个大孙子啦，啊？！” 叶正根和图安两个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不是在说死士营么，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你们两个赶紧的，”陈大河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关鹏和图全，那时候说是功夫没练好，要过去找感觉，都快两年了感觉还没找到？ 等下回去你就给他们回信，把那个什么训练营丢给刘建设，让他们赶紧滚回来。” 见前面两个还在挤眉弄眼，陈大河气不打一处来，“听见没有？！” “呐个，”图安见东家发火了，也不敢再装鹌鹑，干咳两声，略过自身问题不提，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支训练营跟老刘的佣兵团不一样，而且，老刘也使唤不了。” “嗯？”陈大河眼神微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不一样？使唤不了？ 当即问道，“说清楚，什么意思？” 图安冲叶正根使了个眼色，刚才是我，现在该轮到你了！ 叶正根一看大为后悔，刚才那句话就该自己说的，现在轮到自己说具体情况，不是找骂么！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们两个都在一条船上，要挨骂谁也跑不了，顿时心里舒服许多， 也学着图安的样子，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内个，这个训练营呢，其实，……” 话到嘴边蹦不出来怎么破？！ 陈大河将眼睛一翻，“什么内个这个，快说。” 叶正根将心一横，快声说道，“这个训练营是三爷按照百多年前的死士营训练的。” 声音太快，陈大河没听太清，眨眨眼问道，“什么营？” 图安面无表情，自动接过话，“死、士、营。” 嗯？ “死士营？”陈大河眼睛逐渐瞪圆，随即兴趣大增，“还真有这种东西？” 耶？ 前面两人相视一眼，情况似乎不对啊，东家没生气？！ 啊不对，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叶正根赶紧说道，“嗯嗯，就是死士营，用了些特殊的药方，加上一些古方还有现代的洗脑手段，让他们往东保证不会往西，让他们上天他们不会下地！” “有没有那么夸张？”陈大河很是怀疑，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不是重点，然后问道，“关老没事儿弄那东西干嘛？” …… 二十分钟后， 陈家大宅中院书房里，陈大河端坐在书桌后面，叶正根和图安站在角落，关三垂手侍立在桌前，笑呵呵地说道， “训练这个死士营，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我祖上流传下来方子，难得有试验的机会，就想试试看是否有效，事实证明，确实有效。” 陈大河依然端坐，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拿着茶盖，轻撇茶叶，待到茶水稍稍冷却，才喝了两口。 “这其二嘛，”关三见陈大河毫无反应，也不以为意，笑着继续说道，“东家以刘建设等人为根，以苏联人为干，以非洲人为枝叶，弄出偌大个军团，确实兴旺得很，但枝叶躯干都是外人，哪怕是引以为柱石的董刘等人，也并非能为东家死心塌地，只能算是义利之交， 于是我就想着，借这个机会，为东家训练处一支忠心不二的撒手锏来，也好做个后手。” 对于关三的话，陈大河不置可否，先不说这事对自己有利无害，反正干也干了，这时候追责又能怎么样。 再说他们也不能算做错，事先也知会过自己有这么个事，只是当时自己没有细问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这支死士营该怎么用。 将茶盏放下，陈大河抬起头看着关三，“他们会什么？” 关三脸上笑容更盛，说道，“刺杀、格斗、空降、滑翔、潜水、渗透、爆破、暗杀、绑架、驾驶、通信、乔装，另外粗通美式英语和俄语，差不多就这些，训练中首重刺杀暗杀，次重渗透刺探，再次重乔装潜伏，最后才是正面对敌。” 一连串的技能听得陈大河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弄明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关鹏和图全有这么厉害，能训练处这种特战全才？” 怎么练出来的先不提，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确实如图安和叶正根所说，这种人的确不适合交给刘建设，一来他用不上，也用不了，二来这些都是真正的大杀器，岂能轻易交给别人。 关三笑容不减，说道，“原因有二，首重选将，次重选兵，选将时，刘建设提供了不少帮助，大部分教官都是他所选派，不过授课时需蒙面，除了讲授内容，不得与兵员有任何别的接触，而所有兵员也都蒙面听讲，双方不知对面是谁， 再说选兵，死士营虽然只得三百七十六人，却是从上万精壮中通过训练选出三千，再历时三年，以苦练淘汰近九成，方能练得精兵，可惜，前几月实战训练时阵亡十七人，无重伤人员，现余三百五十九人。 我想的是，再让小鹏再授拳术，最终选出百人，方得圆满。之后，才开始选练第二届。” 上万精壮练出三百多个，还最终只选百人？ 陈大河摸摸脑袋，关老头儿这是要百里挑一啊。 按着眉心想了想，陈大河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他们都粗通美式英语和俄语？” 关三点点头，“美苏乃世界之两极，所以只教了他们这两种语言。” 陈大河此时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两边上翘，轻声笑道，“既然这样，关老，你先让关鹏他们练出最后的百人出来，然后把挑剩的，全部派去美国。” “全部？”关三有些惊讶，“不需要留一些去苏联？” 东家几年前就布局苏联的事，他也略知一二，却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放弃苏联。 陈大河笑着摇了摇头，“苏联可没什么黑人，先把人放去美国，好好潜伏一两年，一面融入当地，一面通过手段拿到身份证明，务必做到同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没有两样，然后等苏联彻底放开之后，再分一部分过去。” 关三恍然地点点头，“懂了，我马上安排。” 虽说这些黑小伙儿个顶个的棒，但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万一有个闪失，那也是美苏之间的事，与我等何干！ 东家这是在给美国埋雷呢。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赴会 1986年11月9日，农历十月初八，星期日，昨天刚刚立冬，今天早上就下起了小雪，是个好日子。 和往常一样，洛德先生起了个大早，但没有和以前一样去教堂，而是在家里简单做完礼拜，便准备出门。 秘书杰瑞将一份包得四四方方的礼物和一个红色信封送到他手上，轻声问道，“先生，真不需要我陪同过去吗？” “不用，”洛德很干脆地摇摇头，看着他笑道，“这是一场文人、艺术家和文艺爱好者的聚会，如果我夫人在的话，她倒是可以陪我过去，你就算了。” 洛德先生的夫人是一位在美国颇有名气的作家，也是位华裔，只是如今在美国家里，并没有跟他来北金。 杰瑞很无奈地耸耸肩，“其实我也算文艺爱好者的，比如我经常看小说，霍比特人和魔戒我都看完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个文艺爱好者，”洛德呵呵笑着耸耸肩，晃了晃手里的红色信封，“但是他们没有邀请您，没有给你发请柬，更没有为你送上一张免费的会员卡！” “我认为这是他们的失误！”杰瑞的脸色显得非常认真，但眼神里更多是好奇，“真是个奇迹，在北金竟然会出现一家会所？！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什么是不可思议的，”洛德先生接过侍者递来的礼帽戴上，又整了整大衣，将请柬放在大衣内口袋里，礼物拎在手上，轻声笑道，“这个国度每天都在发生碰撞，新与旧，内与外，一切的碰撞都是为了变得更加美好，愿上帝保佑，他们能与我们更亲密，这样我们才能一致对抗那个顽固的巨人。” 杰瑞眨眨眼，“听说巨人也开始自我改变了，您说，会不会哪一天苏联也会出现俱乐部？” “他们当然有俱乐部，而且很早就有，”洛德先生转过头一笑，“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倒是这里，许多年前也有过，现在么，呵呵，虽然只是一个以文艺为主题的俱乐部，但也是，唔，用他们的话怎么说的？” 歪着头想了想，洛德先生嘴里蹦出四个发音不太标准的字节，“石破天惊，没错，石破天惊的改变！” 随后又对着秘书杰瑞笑了笑，“没发现吗，这两天使馆里连上个月女王访华的话题都谈得少了，注意力都转到了这家会所上面，我很期待，这里的会所能给我不一样的感受。” 英王访华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世界上最大的新闻，哪怕女王殿下已经返回英国，但绝大部分的驻金使节和外资企业驻金代表，都还在对女王的行程细节津津乐道，此时竟然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讨论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会所，可见对他们的思想冲击之大。 这里竟然有会所了？！ 一个连商业市场都不发达的地方，竟然会开起一家俱乐部会所？ 简直无法想象！ 包括洛德先生自己，此时依然感觉有些新奇。 杰瑞将洛德先生送到门外，立刻撑起伞为他遮住飘落的雪花，然后将他送往使馆门口，慢走了几步，沉着脸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先生，听说，这间会所跟那位陈先生有点关系？如果是真的，会不会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洛德先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晃晃脑袋，“避讳？为什么要避讳？就因为他和以前的好朋友，如今堪称顶级权势人物的琼斯小姐交恶？别那么肤浅杰瑞，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敌人和朋友， 你看，琼斯小姐能为了搭上洛克菲勒的大船，转身就把帮她起家的好朋友抛弃，如果有一天洛克菲勒不在意了，或者这位好朋友对他的帮助比洛克菲勒还大，她未尝不能再次转换立场，至于别的人，根本就无关紧要。” 杰瑞忍不住咧了下嘴，“对她的帮助比洛克菲勒还大？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现在或许是玩笑，但未来某一天未必不能成为事实，”洛德先生耸耸肩，看了看铁栅门外面的大街，小声说道，“如果琼斯小姐意图重返这里，洛克菲勒可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这位陈先生，听说很不简单呐。” 司机早已等在那辆清洗干净的黑色凯迪拉克旁边，见洛德先生过来，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洛德先生直接钻进车里，将手里的礼物放到一旁，扭头看向外面的大街。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来北金上任，就发现比起十多年前随博士秘密访问的时候，这里的变化已经非常大，而这一年的时间，给他的感觉变化依然不小。 正如刚才他对杰瑞所说的话一样，这里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变化，也许有好有坏，但目的总归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专车一路向西，经长安街穿过故宫后，往北拐了个弯，没多久就到了积水潭。 司机不需要停车去问地址，只需要跟上前面那辆挂着223开头外事牌照的轿车，就能直接去到目的地。 两辆车一前一后拐进一条小路，然后在几名保安人员的指挥下，继续往前开，最后顺着一个地下入口进入地下车库，直到进入车库的那一刻，他才看见边上停着一辆没熄火的摩托车，骑手还坐在上面，很显然刚才是他在前面引路。 洛德先生坐在后排微微一笑，虽然还没进去，但从这种细节上可以看出，组织者非常用心，不禁对这家会所又多了几分期待。 顺着地下通道往下走，以司机多年的工作经验，很确定这个地下车库的深度在十米以上，这让他很是诧异。 如今北金汽车保有量并不大，地面都没停满，几乎不会有人修建地下车库，莫非是什么防空建筑改造的？ 就在他脑洞大开的时候，前面的车稳稳停住，司机立刻松油门，缓踩刹车将车停稳。 洛德先生拎着礼物盒从车里钻出来，正好看见前面的伊文思先生，立刻迎了上去。 “伊文思爵士！” “洛德先生！” 两人双手紧紧握住，随后哈哈一笑，美英作为天然盟友，他们之间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 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更不是聊天的地方。 此时一位身穿浅色曲裾广袖汉服，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皮草披肩的华人美女正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立刻迈步上前，先微微躬身，随后用流利的牛津英语说道，“伊文思爵士、洛德先生，欢迎来到百花文艺会所，希望百花会所能为二位带来一个舒心愉快的周末。两位先生，这边请！” 没错，张铁军作为一个比陈大河还无能的起名废，哪怕在问过十几个文青，听了无数个或文艺或直白的词语之后，最终还是用了百花会所这个名称。 特酿的，百花就百花，总比那些个听上去要么无病呻吟，要么牵强附会，要么听着就感觉羞耻的破名儿好。 第一千零五十章 惊喜 洛德先生和伊文思爵士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 惊喜，实在是太惊喜了！ 他们两个都可以称为中国通，对这个古老国度历史文化的了解远远超过普通西方人，甚至连不少这个国家的人都比不上，毕竟普通人不会吃饱了撑的去研究历史文化，想着怎么多挣钱才是正经！ 以前洛德和伊文思不是没见过身穿复古服饰的中国人，但基本上女的是旗袍，男的则是长衫，就是北金一些小剧院里说相声的那种，连电影里面也是那种居多，使得绝大部分西方人都以为，中国的古装就是这个样子，简单，有点特色，但不好看。 但是他们在博物馆里，在古画里，在文献里，都见过那种类似于西方中世纪礼服，做工复杂，穿着更复杂的华丽古服。 而眼前的这位礼仪小姐，应该是礼仪小姐吧？！ 身上穿的正是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之一，汉朝的仕女服饰，曲裾汉服！ 曲裾广袖，勾勒出女子窈窕的姿态，却又显得端庄矜持，很符合这个民族的气质。 这种服饰曾经占据了秦汉上下近千年的时间，直到盛唐时期，才被另一种襦裙所取代。 可惜，这位小姐配的是一条皮草披肩，如果是一件斗篷袄裙，那才完美。 就是不知道，这家会所是全部穿的汉服呢，还是也有其他时期的经典款式？ 想到这里，两人对这家会所的期待更盛几分。 微笑着对礼仪小姐微微躬身致意后，便跟在她身后，往前走去。 不远处就有一部电梯，而站在电梯外的保安，又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这是什么朝代的服装？” 伊文思爵士虽然是中国通，但不是全知，至少眼前这个大个子男人穿的衣服他就认不出来。 洛德先生笑了笑，眼里满是欣赏，“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唐代的游侠穿的衣服，简单干脆，却又不失雍容大气，很漂亮的服装。” 那位游侠兄见有人过来，立刻按下按键，没多久电梯门打开，很意外的，里面竟然也有一位电梯小姐，身上的衣服正是洛德先生最喜欢的明代仕女服。 这种与盛唐女服类似，却又稍有变化，有别于盛唐礼服的雍容大气，更显婉约一些。 洛德先生知道，这是由于当时社会受到儒家理学的深刻影响，女子的地位比以往更低，无论是从男人的喜好，还是从女人的讨好角度，都使得女子服装往秀美娴静方向发展。 他敢肯定，今天会所的主题中，绝对有古代服饰这一话题！ 上到地面，电梯门打开，两人才发现，他们竟然算来得晚的。 在一座宽敞的大厅里，已经有数十人三三两两各自聚拢，或站或坐，或行或躺，或是捧着茶杯，或是端着酒爵，高谈阔论谈笑风声。 人群中间，不时有身穿蝶衣的侍女穿插其间，或是斟酒或是添茶，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感觉受到冷落。 洛德先生和伊文思爵士也算是外宾界的名人，尤其是伊文思爵士，刚刚一手促成了女王的访问，并全程陪同，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他们两个一到，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 连身为主人准备招待的张铁军都插不进去。 陈大河本来在陪文化部的那些个文学大家闲聊，一看那情景，顿时哭笑不得，匆匆跟几位老爷子老太太告罪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而同样站在人群中的连穆·卡梅伦见到老板过来，立刻干咳一声，侧身让开位置。 他身边的人一见到他的动作，都明白有人过来了，便很快让出一条通道来。 这时张铁军和陈大河才笑着同众人点点头，然后正对着洛德先生和伊文思爵士走了过去。 “欢迎欢迎，洛德先生，” “欢迎欢迎，伊文思爵士，” 张铁军在前，陈大河在后，分别与两人握手。 两人当即明白，这家会所的主人就是张铁军，而陈大河呢，或许在里面有股份，或许没有，但肯定是为张铁军站场子的。 会所嘛，来这里的是为了兴趣，更是为了人脉，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鬼都在说胡话的主。 此时对着主人，拿了张免费会员卡的洛德先生和伊文思爵士顿时将会所一顿好夸。 “这里真是太漂亮了，这是几百年前的建筑吗？我在文献里面见到过这种装饰图案，”洛德先生抬起头环顾四周，“融合了明清两代的建筑艺术成就，并在最大程度上进行复原，确实非常精美！” “最让我感觉惊喜的是你们的礼仪小姐，”伊文思爵士在一旁笑道，“从最开始的汉服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见到了汉唐宋明四个历史时期的服饰，都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时期，不得不说，张先生的选择非常用心！” 陈大河在一旁翻译，这一顿夸，弄得张铁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个大老粗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陈大河安排人去做的，结果现在赞美都被自己收了，想想真是有些小欢喜呢。 还好，虽然聊这些不在行，但他会转移话题啊。 这几天被陈大河逼着背介绍，总算把会所里里外外的东西摸透，还不是为了这一天。 于是故作谦虚地说了几句哪里哪里，随后便开始为两人做介绍。 什么这个区域是干啥的，那个院子又是干啥的，我们会所有五大功能区，地下还有巴拉巴拉一大堆。 边上围着的人虽然已经听过一次，却也不见几人散去，而是继续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洛德先生也就罢了，伊文思爵士刚立新功，回国后肯定会得到重用，他们这些商人平时可没多少巴结的机会，不趁这时候混个脸熟，还等什么时候去。 这时就用不着陈大河了，一位从外院请来的妹子充当翻译，用流利的英语准确地转述双方的意思。 这间会所的服务人员基本上以张铁军的老班底为主，虽然没有大学生，但也是初高中学历，这几年经过他的刻意培养锻炼，把这间会所撑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会员中有不少外国人，语言方面是个不小的问题，这点张铁军也很无奈，哪怕他那帮人再努力，可一时半会儿的也学不会啊。 于是只能请外援。 还好，借着出国热的东风，北金城里各大高校的语言人才不要太多，会所直接打着招聘兼职的旗号，两天时间就招满，除了几个大语种，其他小语种的也不少，而且都是一水的妹子。 就是陈大河有点担心，这些妹子能不能搭上哪个外国人他不管，但在会所里面绝对不能闹出人命来，因此一开始就安排人反复跟她们讲规章制度。 此外他还突发其他，找人编写了一本怎么跟外国人相处的小册子，然后把什么自尊自爱自立自强都塞进去，让人讲给她们听，说老外就喜欢这种女人。 这样一正一奇，应该能有些用吧？！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换条路 陈大河听了一会儿，没发现翻译有什么问题，便悄悄转身离开。 连穆身为第三银行的亚洲区总裁，论地位不比伊文思爵士低到哪里去，自然不会留下来凑热闹，见老板离开，他也跟着走了过去。 左右看了看没人，连穆小声说道，“下个月第三矿业中国公司会正式营业，您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吗？” 陈大河顺手从酒台取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说道，“具体事务我不会插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还有，” 说着正色看着连穆，面带微笑，语气却很冰冷，“别的公司怎么做我管不到，但凡是第三银行旗下的矿场和工厂，绝对不允许出现环境污染问题！” 连穆脸上微笑不变，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请您放心，之前杰罗姆行长也特别交代过，第三银行在中国的首批十个矿场和三家冶炼工厂，全部都做了最高水平的防污处理，单是这方面的累计投资额就超过一千万美元！ boss，请相信我，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家矿业公司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在环保上面，只有第三国际银行！只有第三矿业公司！” 陈大河抿嘴一笑，冲他举了举酒杯，“连穆，眼光放长远一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不喜欢一家致力于保护环境的矿业公司，第三矿业公司在业内只是个新丁，我们必须出奇，才能致胜！” “这点我很能理解，”连穆耸耸肩，脸上却是憋不住的笑，“据我所知，第三世界国家目前还没有反应，但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和德国这四个国家都向我们发出了矿业开发邀请！ 另外至少还有十个国家正在对我们进行考察，如果在这里的矿场和工厂顺利运作，并且环评达标，或许他们中至少有七个会对我们发出邀请。 在之前只有力拓、BP、壳牌这种顶级矿业公司才有资格得到邀请，如果顺利，也许用不了多久，第三矿业也能达到力拓那种程度。” “连穆，你太过乐观了，”陈大河晃动酒杯，笑着小声说道，“欧美金融界可以容忍第三矿业的体量扩张，但绝不会轻易允许第三矿业占据行业市场领导地位。而且，” 说着正视连穆的眼睛，“力拓不应该是第三矿业的追求，别忘了，金融才是第三系公司的根本，如果你悟不透这一点，你永远进不了董事会！” 董事会？ 连穆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老板说他可以进董事会？！ 别管那个什么狗屁前提，他可是瑞士顶级金融专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板的意思？！ 当即深吸两口气，稍微缓解通红的脸色，尽量压低声音，说道，“boss，您的意思是，嘉能可？” 陈大河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那才是第三矿业应该努力的方向，也是第三矿业能绕开那些混球获取应得行业地位的唯一途径，但是，我不希望第三矿业成为嘉能可，而是希望第三矿业能掩盖嘉能可，成为矿业金融领域的标杆！” 既然自主成长这条路不好走，那就不妨换条路。 嘉能可，严格说来并不能算是一家矿业公司，但在做矿业公司排名时，经常把它列入前三位。 身为全球最大的商品交易商，瑞士大宗商品贸易商，与银行业中的高盛一样，在实物交易世界，嘉能可无处不在，饱受争议。 他们的生意网络遍及三十多个国家，拥有2000多名交易员、律师、会计师和其他专业人士，能即时收到有关全世界各种市场信息和政治情报。 他们以金融为武器，对各种世界各地的源头资源进行渗透，几乎无孔不入。 高盛对这家与之齐名公司的评价是，披着仁慈面孔的巨大吸血乌贼！ 听听，多么不客气的评价，但这只能证明嘉能可的强大，污名于他如浮云，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当他们挥舞着支票的时候，那些陷入困顿的矿业公司和工厂主不得不签下极近苛刻，只差一条线便能构成不平等而无效的不合理条约。 但是，嘉能可的合伙人制可以让他们对名声毫不在意，陈大河却不行。 甚至对于陈大河而言，一个好的名声，才是能与嘉能可争夺市场的唯一利器！ 比如此时，陈大河便对着连穆笑道，“连穆，既然澳大利亚对我们发出了邀请，那不妨将第三矿业从非洲那块地方挪出来，去澳洲试试水。” 连穆正是兴奋难当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老板的提议，耸耸肩笑道，“明白，明天，不，今天我就去安排，先从市场调查做起，或许我们的勘探队终于有用武之地，可以在澳洲再找出一片新矿场出来。” 陈大河冲一个远远跟他打招呼的熟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笑道，“勘探队当然会有用武之地，西澳洲如今还是一片荒地，去那里试试看，虽然整个澳洲东部是山区西部是高原，但高原不代表没有矿产，我不信上帝会只偏爱澳洲的东方。还有，你忘了一点，” 说着举起酒杯对着他晃了晃，“刚刚我们聊到，第三矿业应该试着通过金融方向来发展自身，眼下澳洲就是个机会。” 连穆眨眨眼，转动两下眼珠，小声问道，“必和，还是必拓？” 澳洲有大大小小几千家矿业公司，他不相信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公司会让老板特意提起，于是只说了澳洲最大的两家。 陈大河微微一笑，“为什么不一起？” 连穆当即呆住，无论是必和，还是必拓，这两家同样位于墨尔本的矿业公司都不是善茬，资本雄厚虽然不如第三银行，但在行业领域内依然可以算巨头，而他们从来不是单独作战，经常互相配合打掩护，双方互补性很强，而且各自的背后又有别的巨头作为盟友，比如必拓的金主就是壳牌。 如果说以其中一家作为目标，连穆未必没有信心为老板奉上一出精彩的蛇吞象表演，以便为自己进入董事会扫平道路。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老板的胃口如此之大，竟然同时将必和与必拓作为并购目标，这，有可能实现吗？！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近水楼台 从陈大河知道必和必拓开始，这两个名字就是连在一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开。 既然迟早都要在一起，何不早一点呢，趁着现在两家公司的体量都还没那么大，甚至他们都还没有开始染指西澳洲，正好用来作为第三矿业走出非洲的跳板。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单靠连穆就能完成，所以陈大河晃动着酒杯，笑着说道，“连穆，别管有没有可能实现，把这个问题抛给杰罗姆，他会去安排，你只需要安静地配合他就好。” 收购两家矿业巨头，自然不是几天时间便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以杰罗姆老道的执行力，陈大河相信他应该会制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出来。 至于收购所需要的资金，更加完全不是问题。 马上就是87年了，再过两三年，就到了收割日本的时候，以第三银行高达近两百亿美元的投资额，哪怕其中一很大部分属于客户托管资金，但银行的净收益也至少在四百亿美元左右。 加上银行原来的自有资金，凑个五百亿美元绝对没问题，这可是80年代的五百亿，而不是后世美国滥发货币后的贬值钞票。 只要第三矿业两年内能在澳洲站稳脚跟，取得当地民众和当局的认可，用钱砸也能将这两家公司砸下来。 到时候携两家公司一百多年的积累，两年前百亿美元收购的技术和矿场储备，还有非洲用粮食换来的大量矿场，以及全力开发的西澳洲，别的不敢说，铜铁镍锂金这几样东西上面，什么力拓壳牌淡水河谷在第三矿业面前都只能算个屁。 如果能运作得好，或许就连石油和煤炭这种大宗矿产，第三矿业也能说一说话。 想到这里，陈大河嘴角不禁浮现一丝冷笑，我先把你买下来，看你以后怎么坑我们几千亿美元去！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连穆，听了陈大河的话不禁心里一惊，对啊，自己现在还只是亚洲区总裁，不是总公司总裁，更不是董事会成员，这种大事当然要交给杰罗姆行长来处理。 原来自己只是个传话筒啊！ 重新认清现实的连穆挑挑眉头，没关系，虽然自己不能主导第三矿业公司进攻世界市场，却可以全力扶持中国公司成长。 在这里呆久了，他也学会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要守着大老板，还怕进不了董事会？！ 想到这些，连穆莫名地安下心来，继续跟老板汇报工作，“boss，您的建议我会第一时间转告杰罗姆先生，另外，还有两件事可能需要征询您的意见。” 陈大河看了看左右，说道，“长话短说，会所成立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的，”连穆不敢怠慢，赶紧说道，“一个是深阵的机场和航空公司已经获得审批通过并组建完毕，由于我的尽力争取，第三银行在这两家公司都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另外的百分之六十由民航公司和深阵市府平均持有，现在的问题是，机场建设可以由在国内公司的盈利负担，但采购飞机需要大量美元，初步估算在二十亿左右，我所能掌控的资金量有所不足，需要您的授权审批。” 陈大河眨眨眼睛，“银行账上连二十亿都没了吗？” “呃，不是，”连穆摇摇头，“钱有，还有三十多亿，但我没权利动。” “懂了，”陈大河点点头，“你打报告上去，我会通知杰罗姆同意。” 嗯，还有三十多亿也算正常。 不算更早之前的投资，当初杰罗姆去日本之前留了五十亿美元在香港分行账上，收购学校花了十亿，收购琼斯公司又花了七八亿，其他零零散散也花了七八亿，但这两年国内公司出口业务也挣了不少，另外在国内也发展了不少国际结算业务，银行怎么可能没钱。 “好的，”连穆笑了笑，继续说道，“另一个是香江公司投资方向上的，我做了详细的市场调查，这两年香江的地产业又有了抬头的趋势，另外娱乐业也逐渐兴盛，此外香江证券交易所的上市业务也很不错，我给杰罗姆先生写了一份投资意向计划书，但他让我来问您。” 说完之后，连穆眼睛眨呀眨的。 杰罗姆投资眼光差的事迹他当然听说过，与之相对的是大老板巫师般的投资眼光。他很想知道，自己花费了两年时间做出来的投资意向计划书，能不能得到大老板的认可？！ 在连穆期盼的眼光中，陈大河并没有立刻给他答复，而是转了转手里的红酒杯，将里面的残酒一口干掉，随后说道，“这个事情，等下午找个时间，我们单独聊一聊。” 嗯？ 没有得到回答，连穆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一亮，老板这是要亲自指点了吗？ 有点兴奋啊！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邀请来的贵宾，而且这里还只是一部分，另外有一些地位资格较高的大佬，早已按各自的兴趣，提前去了后面的院落。 陈大河冲张铁军挥挥手，张铁军立刻点头，随后叫过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窈窕丽人，“红姐，通知所有人，把客人都请到这里来。” 红姐点点头，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开始施展召唤术。 而陈大河此时已经找到罗东升老爷子，请他做好准备。 大约十分钟后，今天的三百多位来宾齐聚牡丹厅，恭贺百花会所开业盛典。 陈大河对繁琐的仪式向来不感冒，但这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所以自命文人的罗东升老爷子便欣然主动挑大梁，担任起会所开业典礼的总指挥。 就连请柬上的字都是他亲笔所书。 嗯，虽然老爷子文笔不怎么样，几十岁的人了还有些无病呻吟的小毛病，但一手毛笔书法绝对没得说，有资格加入全国书法家协会的那种。 不仅如此，在今天的来宾里面，那些艺术家文学家大佬，只有一小半是陈大河邀请的，其他都是罗东升亲自邀请，或者李中和电话联系，才能有今天这副热闹场景。 当初陈大河跟张铁军商量会所成员的时候，将会员分为两类，一类是免费邀请入会，用来拉升逼格的，一类则是冤大头，专门负责买单的。 今天邀请过来的这三百多人，几乎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免费邀请的文、艺、正、商界的大佬级人物，只有寥寥三四十个，是各大外资公司常驻国内的负责人，以及新兴的民营公司大佬。 虽然今天没有找他们收钱，但这笔钱很快就会让他们补上，因为这里面有个陈大河安排的托，那就是连穆。 连第三国际银行的亚洲区总裁都主动缴纳的会费，你们几个还能好意思不掏钱？！你是个艺术家，还是文学家？！ 至于后续的会员，只等这一批人将风声散出去，自然会有大把人挥舞着钞票求加入，反倒陈大河有些担心，到时候老张同志该不会见钱眼开，来者不拒吧？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提点意见 百花会所前院的牡丹厅中，张铁军少见一身中山装打扮，登上临时搭建的小讲台，面对三百七十六位来宾，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演讲稿。 陈大河在下面看得分外清楚，这小子双手竟然在发抖。 哎哟喂，他还有紧张的时候？生平仅见啊！ 张铁军干咳一声，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露了个僵硬的笑脸，然后低下头照着稿子开始念。 先是欢迎辞，然后从国内文化艺术发展历史说起，上溯三皇五帝，下至即将到来的1987，中间又经历了多少苦难波折，然后到现在的百花齐放，借此盛世良机，个人以微薄之力，与众多友人义士一道，成立百花文艺俱乐部，愿为文艺的交流推广略尽绵力。 最后，小张同志表示，俱乐部会尽心尽力为诸位文艺大家服务，为文艺创作者服务，为诸位搭建与众多文艺爱好者交流探讨的平台，致力于文艺事业的兴旺发展。 演讲完毕，诸多大佬饶有兴致地拍手鼓掌，有几个老资格还在下面瞎起哄，哎哟张老头这调皮孙子也出息了啊。 引起一片哄笑。 看着张铁军在台上又是兴奋又是窘迫，陈大河在下面乐不可支。 幸好自己没出这个风头，否则就轮到自己在上面被人调侃了。 回头看了那几个带头起哄的老爷子，不禁暗暗咋舌。 竟然特么是从闫安鲁艺时期出来的，而且和张老爷子关系都还挺好，难怪敢直呼张老头，而张铁军连个屁都不敢放。 随后心里又是一喜，有这么几位坐镇，再加上自己从文化部拉来的那些个文学大家，这百花会所稳了！ 只是他高兴得有点早，张铁军固然是那些老顽童的调侃对象，而他陈大河又能逃到哪里去？ 等庆典仪式一结束，众人自由活动的时候，陈大河便被一群老爷子逮住，好是一番揉搓，就算他擅于插科打诨，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个都还是玩弄文字的好手，一时间只有招架的份。 还好，很快就到午宴时间，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午宴设在与牡丹厅相对的梅花厅，由于人数太多，而且会所本来就是专供交流的地方，所以今天的午宴为自助形式，中间一长溜的餐台，中餐西点都有，两边则是一个个咖啡厅式的座椅，众人端着餐盘，一边挑选食物一边说话，倒也自在。 与雍容华贵的牡丹厅不同，梅花厅的布置显得素雅一些，墙上挂着的也是一幅幅梅花国画，大多出自当代画家之手，比如陈大河旁边墙上挂着的这副腊梅图，就是现今中年画家王成禧的作品。 他画的梅花没有古代画作中那种孤芳自赏遗世独立的意境，反而花朵丰腴饱满，明亮夺目，满树炽烈如火，通幅激情四射，既是傲雪之梅，也是报春之梅。 这种意境正符合百花会所奋力争先的愿景，所以陈大河直接包了三十幅，将整个梅花厅挂满。 唔，主要是听说这位的作品有可能大批量进入中枢，到时候立刻增价百倍，美滋滋。 此时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在互相交流，就连一些不爱交际的，也跟三五老友吃喝闲谈，也没人来打扰陈大河，就在他自己一个人抱着一盘大虾奋战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陈，你这里东边一个牡丹厅，西边一个梅花厅，把梅花与牡丹并列，怎么，是认为芍药、莲、兰，都不如梅？” 陈大河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嘿嘿笑道，“王部，您可被别我茬，要不我请谢奶奶跟您辩论辩论。” “讨打，”王老拿筷子头轻轻敲了他一下，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笑道，“听说尚海园林协会要搞个什么十大名花评选，这东西怎么评？我喜欢兰，你喜欢梅，各投各的，不是瞎闹吗。” “也不能说瞎闹，”陈大河呵呵笑道，“梅兰竹菊各有所好，评个十大名花也无伤大雅，就当乐呵乐呵嘛，您老主管文化，可不能搞个人喜好。” 王老没好气地拿筷子点了点他，“也就你小子敢跟我胡咧咧，换个人我揍不死他。” 陈大河脖子一缩，笑了两声赶紧转椅话题，“哎，王部，刚才没见着您，还以为您不会来呢，不过，您亲自过来真没事儿啊？” 别看今天来的人不少，高级别的比例也很大，但正部以上的还真没有，主要是避嫌，而且就算要来，也不急于凑这天。哪怕王老过来了，也是在庆典结束之后，顶多算凑个热闹而已。 “能有什么事，”王老毫不在意的样子，捡着盘子里的菜吃，边吃边说道，“我下面一大帮子人都被你给拉过来，再不过来看看，都要成光杆司令咯。” 陈大河老脸一垮，老爷子您这是要把天聊死啊。 “哎，张家那小子呢，”王老依然不以为意，左右看了看，“怎么没见着他。” “您找他有事儿啊？”陈大河左右看了看，这满屋子黑压压的人群，能上哪儿找去。 “嗯，也不算，就是正好来了，顺便说点小事儿。”王老回了一句，没找着张铁军也不在意，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好像他今天特意临时赶过来，就是为了吃东西似的。 他不当一回事，陈大河可不能不当，真要算起来，他这个停薪留职的副处级，还是人家手里头的小兵呢。 于是连大虾也不吃了，双肘撑在餐桌上，看着他笑道，“王部，有事儿您直说呗，我替他做主，放心，就算您让他表演蛤蟆跳，我也保管把他拉来摁下去。” “呸，我老头子有那么无聊，”王老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他这儿不是文艺会所吗，还集合了这么一大帮人，我看着也挺好，就是有个小问题，我得给提点意见。” “嗯？”陈大河眼珠子一转，“您说。” “这花儿啊，讲究的是新老更替，”王老也放下筷子，笑着说道，“可是我看来看去，你这儿邀请的几乎都是老头子，年轻人可不多啊。” “就这个啊？”陈大河见王老点点头，随即哈哈一笑，说道，“这事儿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儿，百花会所不是刚成立吗，这些老前辈，都是我和铁子请来镇场子的，过几天肯定要多吸纳年轻一辈的。” 王老看着他，脸色似乎不太相信，“真的？” “当然了，”陈大河正色说道，“您想啊，这老前辈总不能天天往这儿跑吧，而且这些都是镇场子的宝贝，哪能随随便便就请出来？但他们不来，这儿拿什么办文学沙龙，办艺术品鉴会？还不是只能吸收新鲜血液！” 说到这里，陈大河猜到王老估计是有人要推荐，便直接挑明了说道，“王部，您可是咱们文化领头人，对那些有本事有潜力的后辈肯定门儿清，给介绍几个呗。”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雨露均沾 老爷子也是个趣人，听陈大河这么一说，一点掩饰都没有，呵呵笑道，“我这儿还真有两个，一个姓侶，侶海晏，笔名就叫海晏，去年出了一部小说，叫便衣警察，很不错。另一个姓管，管莫业，笔名叫莫炎，我看过他写的东西，尤其是今年写的一篇红高粱，很不错，社会反响很大，听说西影厂有意拍成电影，” 说到这里，王老呵呵一笑，随即叹道，“有此等后生，老夫也可以封笔啦。” 陈大河听着眨眨眼睛，一个海晏，一个莫炎？ 他倒是听说过，王老很欣赏莫炎，也说过莫炎一出，他可以封笔的话，当然，封笔是不可能封笔的，无非是给莫炎抬身价而已。 所以，这两个当然可以拉进来啊！ 随即又伸长脖子到处找张铁军， 呃，人太多，还是找不着。 索性挥挥手找来一位妹子，“把张铁军叫过来。” “好的，我马上去。” 妹子甜甜一笑，丝带轻舞飘然而去。 身为跟了张铁军几年的“老”人，对陈大河的身份早已门清，她们这些人也都很清楚，把这位当成老板就对了。 几分钟后，张铁军一手餐盘一手酒杯，在不断的点头致意中溜达过来，刚准备跟陈大河开个玩笑，结果一眼看见坐他旁边的王老，连忙收起脸上的嬉笑，点头笑道，“王部。” 王老笑着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 张铁军坐在陈大河对面，冲他使了个眼色，什么情况？ 陈大河直接笑着说道，“刚才王部给咱们会所提了个建议，就是除了邀请老一辈文艺家，也可以邀请年轻一辈的，还给推荐了两位青年才俊，一个叫海晏，一个莫炎，回头你安排下，挑选一批优秀青年文艺家，和他们两个一起吸纳进来吧。” “海晏？莫炎？”张铁军眨眨眼，想了想说道，“这两个我好像认识。” “你认识？” 陈大河看了看他，再看看王老，只见他也抬起了头来。 随即看向对面，笑道，“认识就好，更方便。” “行，”张铁军呵呵一笑，看着两人说道，“去年我不老跟一些文青混一块儿吗，其中就有他们两个，就那个莫炎，在军艺文学系上学，平时也写不少文章，今年写了个故事，就是在我那个杂志上发的，反响还挺好。另外还有个叫王澍的，也挺不错，回头我一块儿给他们弄张会员卡。” 一听这话，陈大河顿时迷了，红高粱不是人民文学首发么，怎么变你杂志社去了？ 看他那表情，张铁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老脸一黑，“哎，老陈，你该不会从来没看过我弄的那杂志吧？” 边上王老噗呲一笑，以他对陈大河的了解，张铁军说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想当初陈小子弄了个海外文化中心的建议出来，除了一开始出了把力，后来根本就没再问过，估计现在连有几个文化中心都不晓得。 陈大河什么人？能让他唬住？ 当即嘴角一撇，“你那杂志还用我买？你给我送过么？！” “呃，好像还真是，”张铁军被反将一军，也不觉尴尬，立刻放下筷子，冲边上招招手，“把新时代文学拿一套过来，从创刊号到最新一期的，都要。” 陈大河在边上撇撇嘴，新时代文学？什么破名字，还不如自己取的群星音响公司呢。 这时坐他旁边的王老突然说道，“王澍我知道，笔锋比较厉害，但局限于小情小爱，而且作品太过阴暗，不喜欢。” 张铁军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陈大河，不知道怎么回话。 陈大河倒是不奇怪王老会不喜欢王澍，听说，听说啊，王澍那小子写的第一篇小说橡皮人，是直接跑去青年文学出版社，投给的马伟都，马伟都打开一看，第一句就是，一起都是从我第一次yj开始的。 老马一看，真特么人才啊！没的说，立刻安排发表，连领导阻拦都不行，就这样，小王才一炮而红。 就小王写的那些东西，在年轻人中受到热捧，但在老王这一代人眼里，自然是归到辣鸡一类，能得到一声笔锋厉害的评价，已经不错了！ 不过小王既然是在跟着张铁军混，好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陈大河可不怕王老，以前王老没当正部的时候，他就没少跟王老他们这些老爷子打趣聊天，所以此时直接转过身子，故作严肃地说道，“王部，这我就要批评批评你了，咱们叫百花俱乐部，意喻就是百花齐放，可不能搞只开兰花不开梅花的那一套。您老什么格局？搁这儿那就是百花仙子啊，甭管他是芍药还是臭菊，百花仙子都得一视同仁，好好爱护，您说对不对！” “对个屁，”王老直接喷了他一头，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是百花仙子，还穿的裙子，老头子顶多一个挑粪施肥的！” 陈大河毫不在意，混不吝地笑道，“那施肥的也得一视同仁雨露均沾，不能你喜欢兰花，就多浇两瓢粪，不喜欢月季，你就不给它，回头一个涝死一个旱死，那百花仙子就得哭死。” 张铁军此时正夹着一块红烧肉凑到嘴边，听他们两个一个挑粪一个施肥的，连肉都不香了，直接丢餐盘里。 不过被陈大河这么一打岔，王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老头子只是自己不喜欢，又没说把他咋地，要浇肥你自己浇去。” 说完就开吃。 陈大河呵呵一笑，冲张铁军摆摆手，“刚才王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百花会所虽然是在北金，但要放眼全国，不能只局限一地，其他地方也有不少非常有文采的作家、艺术家，其实都可以吸纳进来。” 张铁军愣了愣，“人都不在这里，吸纳进来干嘛？” “提升格调啊，”陈大河眼睛一瞪，随后指指周围，“看看，老一辈的，虽然人是在北金，说起来其实也是全国各地都有，王老就河北的嘛。” 这时王老咽了咽嘴里的东西，扭头说道，“祖籍河北，小老儿土生土长的北金人，谢谢！” “都一样，”陈大河嘿嘿一笑，随后对着张铁军说道，“年轻一辈也不能搞小团体，全国范围内吸纳，” 然后又看向王老，“哎，王部，别的地儿，有什么牛人没有？” “有哇，”王老显然刚才就在琢磨他的话，听他一问，当即脱口而出，“陕北有个王卫国，笔名璐瑶，很不错，另外，还是陕西，有个叫贾平娃的，作品很有深度，这两个都是年轻一代出头的人物。” 陈大河点点头，璐瑶，贾平娃嘛，知道，都是名人！ 然后看向张铁军，“就他们俩吧，有两个当代表，够了，别的以后再说。” 这话一出，边上两人一起瞪圆眼睛看向他，合着你废了半天话，就吸纳两个啊？！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分歧 王老是大忙人，难得中午抽空过来露个面，好吧，是吃个饭，吃完饭之后，立马走人，连翟国新都没能跟他搭上话。 午宴之后，今天的来宾分成五部分，一些留守前院，随便找了个座位或闲聊或打盹，其他人则按照兴趣不同，分别去到后面四个不同的院子，各聊各的。 只是现实跟陈大河想的有些不同，在他看来，比如文化部的那些大家，应该去文学馆，而茜茜的老师徐闻平徐老，还有北影的汪老爷子他们，应该去影音馆才对。 但实际上呢，李饶堂李老（钯金），谢婉颖谢老（冰芯）等一批大家，竟然跑去了影音馆听歌看电影。 而徐老汪老他们，则跑去百宝阁欣赏古玩，夏伯平、翟国新那帮体制内的也是，一个个挤在运动馆里玩起了乒乓球台球，反倒是那帮子商界大佬和驻华外宾，竟然安安分分地坐在文学馆里看书！ 嗯，关于他们，陈大河很怀疑是因为洛德先生和伊文思爵士在那里的缘故！ 但是，确实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陈大河揣着两手，也懒得理他们，索性摇头晃脑地跑到地下一层一间隐蔽的休息室里，往两米宽的大床上一躺，呼呼地打起瞌睡。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个攀关系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然后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的连穆，不禁感觉脑袋发胀。 老板约了自己下午谈事情，可自己过来了，他却在睡觉，怎么破？ 还好，陈大河从来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的叶正根见状，直接走进去把陈大河摇醒，顺便倒了两杯热茶，然后才出去。 陈大河揉了把脸，对着边上的沙发一指，“坐。” 然后靠在床头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连穆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眨呀眨的，就等着老板给自己点化点化。 两口热茶下肚，陈大河总算清醒下来，看着连穆说道，“你刚才说，要投资香江？” “嗯嗯，”连穆连连点头，说道，“这两年我做了许多调查，也做了详细的分析，判断未来香江有三个行业很有投资价值，一个是地产，一个是金融证券，还有一个是娱乐业。所以，我想第三银行在香江的业务，将围绕这三个行业展开，您觉得可以吗？” 陈大河抿抿嘴不置可否，早在几年前，他就跟奥利弗说过，在香江，这三个行业具有非常高的投资价值。 因此哪怕去年他们两个表面分道扬镳，但EO集团在香江的布局也始终围绕这三个行业展开，包括EO集团将凤凰系的三家公司都转让给第三银行之后，他们对娱乐行业的投资也没有减少过，只是为了避嫌，将触角往幕后方向延伸而已，比如特效公司什么的。 连穆毕竟是前瑞士联合银行的投资部高手，如果他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陈大河反而要怀疑他的眼光。 只是，方向归方向，如何执行却很有讲究。 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陈大河看着他说道，“地产，金融，娱乐，你看好香江的这三个行业，完全没有问题，但我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去做？” 怎么去做？ 连穆有些迷惑，就这么做啊，还能怎么做？老板是啥意思呢？ 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中小公司以收购兼并为主，大公司以股权投资为主。” 陈大河点点头，笑道，“嗯，很正统的手段，很多金融机构都是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着问道，“连穆，我知道，你以前在瑞士，眼里都是花旗、美林、巴林这些世界顶级银行，而现在你在香江呆了两年，不知道对香江第一的汇丰银行，了解多少？” 汇丰？那家名义上是英资，实际上绝大部分业务在远东地区的银行？ 连穆不明白为什么老板会提到汇丰，但还是点头说道，“我到香江之前，就收集了许多香江银行业的信息，包括汇丰、渣打、永亨、东亚、恒生、创兴、集友等等，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汇丰，我看过汇丰的资料，他们……。” 直到此时，连穆突然恍然大悟，抬起头看着陈大河说道，“boss，您的意思是，学习汇丰，选择一些公司，辅助他们将公司做大，从而分享股份增值红利？” 汇丰最出名的不是他们雄厚庞大的实力，而是那个传奇人物沈大班，他在多年前就相中还算不上大老板的李超人，然后力排众议，将汇丰旗下和记公司的全部普通股转给李超人，帮助他完成蛇吞象的壮举，一举将长江实业和和记公司推上香江顶级集团公司的位置。 那么，老板想让他当沈大班？再造一个长江实业？ 陈大河微微一笑，躺在床头上看着他说道，“那，你有这个信心吗？” 而连穆的反应，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只见他满脸的为难，轻声说道，“boss，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这很困难，” 连穆比划了两下手势，“全香江金融界都知道，汇丰银行的经营思路是什么，但是，沈弼只有一个！” 陈大河挑挑眉头，“没错，他确实很厉害，但是，并不是不能模仿，更不是不能超越，” 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陈大河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泰国盘谷银行的陈氏家族，就在致力于扶持华商，以达到银行与客户共同发展的目的，虽然他们并没有遇见一个李超人，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可是，”连穆晃晃脑袋，显然并没有被说服，“他们的盈利却并不理想，但如果，我们使用传统的投资模式，收益率却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两种思路，一个是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一个是四平八稳逐步蚕食，不能说连穆错，也不能说陈大河对，无非是经营思路的分歧而已。 如果换成几年前，陈大河可能会走稳打稳扎的路子，比如当年他就从不干涉杰罗姆的经营，而杰罗姆的经营风格，甚至比连穆还保守。 但现在第三银行的体格已经足够庞大，完全能经受得起折腾，此时陈大河也不介意稍微花费一点点代价，玩一把幕后推手。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不晓得 面对连穆的固执，陈大河还真不能拿老板的身份强压他，毕竟连穆不是普通的中基层员工，而是执掌第三银行亚洲区事务的总裁，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目标，很可能所有相关的事情都会脱轨，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陈大河按了按眉心，想了想说道，“连穆，你来东方已经两年多了，听说过赛马和相马的故事吗？” 连穆迷惑地眨眨眼睛，摇头不语。 赛马他知道，但相马，是啥？ 一看他在摇头，陈大河顿时精神一震，没听说就好办了，还不是任自己可劲忽悠！ 当即笑道，“汇丰银行的沈弼，他从众多华商中，选中了两个人，一个是李嘉成，一个是包于刚，他帮李嘉成得到和记公司，帮包于刚得到九龙仓，使得汇丰彻底甩开渣打，成为香江最大的商业银行，而他选中李嘉成和包于刚的手段，我们就可以称之为相马。” 连穆眨眨眼，想了想说道，“相马，是不是就是挑选人才的意思？” 陈大河啪一声打了个响指，笑道，“没错，相马是用独特的眼光挑选人才，但是，选人才并不是只有相马一条路，赛马也可以！” “嗯，”连穆皱着眉头，眼眉低垂沉思了几秒，随后说道，“您刚才说的赛马，我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就是马的竞赛，那么引申过来，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我们可以先挑选一部分人，然后给他们布置一些任务，让他们去比赛，谁能完成的最好，那么，谁就是最好的马！然后，我们就可以全力支持他？！” 陈大河又是啪一声打了个响指，非常严肃地指着他，“恭喜你连穆，你已经悟了！” 而连穆却又回到刚才满脸茫然的样子，悟了？我怎么就悟了呢？ 忍不住晃晃脑袋，看着老板说道，“boss，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如果我们选的是一百匹劣马，无论怎么比赛，也不会出现一只真正的头马的！” 陈大河当即老脸一垮，好像没忽悠过去。 而且连穆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识人不明，再怎么赛马，也不可能选出一匹千里马出来啊。 可惜，对于香江那些富豪，除了寥寥几位老家伙，其他人自己是一点都不熟悉，而那些个老一辈的呢，几乎都已经被汇丰收入麾下，妥妥的旗下走狗，嗯，几十年后连亲妈都不认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大河有点不服气，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出几个能与那些老牌公司抗衡的人出来，省得以后香江经济还要看那些人的脸色行事。 抄起茶杯，将杯里的温水一口气喝干，放下后手指在桌面轻敲，片刻后，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好像，听饶山说过，万众投资公司下面支持的那批企业家，里面就有不少好苗子！ 似乎，可以动动他们的主意？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行，如果放到十年前，派那些人过去，香江人也会认同他们，但现在么，恐怕只会认定他们是过去搭桥的，天然上输了一头，怎么跟人斗？ 不过，万众公司的模式，或许可以移植到香江？ 在脑子里面理了一遍思路，陈大河抬起头，看着连穆说道，“连穆，你知道安……万众投资公司吗？” 连穆立刻点头，“知道，是一家总部位于香江，但业务基本上都在内地的投资公司，主旨是扶持人创业，有点类似于风投公司，但深入程度和业务范畴比常规意义上的风投公司更深更广。” 开玩笑，他早就跟马安国打听过，饶山负责的万众投资公司根本就是老板的心头肉，岂能不下苦功夫研究。 见连穆真的了解，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么，你觉得，借鉴万众公司的模式，在香江设立一个类似的投资部，如何？” “这个？”连穆一时间有些摸不准。 他所了解的万众投资公司，其实更像是一个集资金借贷、原始股投资、市场信息服务，以及管理指导的综合性企业孵化机构。 这种模式对于内地几乎处于初级阶段的经济市场而言，肯定会有非常大的竞争力，但香江是一个已经发展了上百年，而且完全吸纳西方经济理念的这么一个地方，市场已经非常成熟，如果照搬万众模式，恐怕，未必能取得像内地的这种效果啊。 陈大河见到他的样子，随即呵呵一笑，“当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完全照抄，而是吸纳其中一些好的东西，然后结合香江的实际，看看能否取得效果。” 听到这话，连穆不禁一手环抱，另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开始思考。 许久之后，连穆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陈大河说道，“boss，我觉得，就算把万众公司的模式全部放到香江，也未必不行，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随即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集中在地产、金融和娱乐业上面，而这些行业，除了娱乐业可以试一试，其他两个都需要大规模的资金量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除非，我们不局限于某个行业，但是这样一来，又回到了原点，我并不能确定其他哪个行业更有竞争力！” 随着连穆的诉说，陈大河的脸色也沉下来。 麻麻的，后世的香江支柱产业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不对，应该说是完全不晓得啊。 他只记得从今年起被称为黄金十年的香江，金融、地产和娱乐业齐头并进，号称一时瑜亮，后来有啥？ 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片刻之后，在连穆的注视中，陈大河一拍桌子，不管了，就这么干。 随即看着连穆，正色说道，“连穆，我说，你记。” 连穆立刻点头，然后摸了摸身上，没有带纸笔，怎么记？ 这时陈大河已经开始说道，“金融是第三银行的基础，也是支柱业务，无论如何不能放松，你可以按照你的思路，在这方面加大投入，尽可能多地抢占市场份额，至于地产和娱乐业，嗯，放弃在娱乐行业的其他投资，全力支持凤凰系公司发展，然后可以往地产业行业适当注资，尺度和方式你自己把握。” 连穆眨眨眼睛，这么说，除了否定掉娱乐业那一块，老板是认同自己的投资方案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双头龙 这时陈大河还在继续说，“除了金融和地产业，对其他行业的投资，直接照搬万众公司模式。” 连穆愣了愣，刚想说话，但相对老板刚才说的是让自己记，显然现在是下命令的时刻，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见到连穆不解的样子，陈大河笑笑说道，“我让你照搬万众公司模式，但并不是毫无目的的照搬，万众旗下的所有创业者，公司对他们没有任何行业要求，但你，需要有针对性的介入。” 连穆眯着眼睛眉头微皱，陷入思考。 有针对性的介入？针对什么？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陈大河直接说道，“第三银行立足的是香江，面对的却是内地，所以，我要你重点向跟内地有关的行业进行倾斜。” 有了明确的方向，连穆顿时豁然开朗，看着老板说道，“贸易及物流？” “不止如此，”陈大河笑了笑，“相比内地，香江有更成熟的商业模式，更宽松的学术氛围，相对优秀的商业管理人才，而且香江是个开放式的自由港，是远东地区最繁忙的中转中心之一，所以，专业服务业、旅游业，都可以成为重点扶持对象。” 他不知道以后香江有哪些行业会成为支柱产业，但是，他知道如果离开了内地，香江的价值将减少一大半，甚至还比不上新加坡，至少新加坡扼守马六甲海峡，而香江呢？无非是内地的南大门，早期内地与世界交流的窗口。 既然如此，那他就将第三银行与内地捆绑在一起发展，而内地的崛起已经是必然的事情，所以只需要第三银行在香江投资与内地相关的产业，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连穆手扶着脑门，轻轻敲了敲，脸色似乎有些为难，“boss，如果说贸易及物流还能出现巨头级的公司，那么专业服务业和旅游业，这两个入行门槛太低，前期市场竞争会很大，而且高端市场已经被众多巨头垄断，扶持成长的成本可能会更高。” “不一定要出现巨头，”陈大河耸耸肩，笑道，“我要的是我们在这几个行业中的话语权，如果能扶持出一百个中型公司，他们对银行的依赖可以远远超过一家大型集团，对于银行来说会更有利， 而且，这些行业未必不能出现巨头，美国可以出一个麦肯锡，依托庞大的内地市场，香江为什么就不能出现一个锡肯麦！我们只需要有那么一两个具有高度代表性的客户，再加上众多的中小企业客户，那么，香江的新增市场份额，将会牢牢掌握在第三银行手中！” 随着陈大河的讲述，连穆的眼睛越来越亮，如果说是在两年前，他不了解内地市场的时候，可能会对将这种与内地市场捆绑的战略模式存在相当大的疑虑， 但是现在，他亲眼目睹了内地在经济上的发展，思想上的碰撞，对内地崛起的判断深信不疑，既然这样，那么押注一个新兴市场的做法，才最符合金融行业的经营理念！ 与沈弼押注某个人一样，第三银行当然可以押注一个全新的市场，而且相比之下，风险更小，收益却更大！ 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条条数据，片刻后，抬起头看着老板，边想边说道，“boss，我有一个想法，” 陈大河抿嘴笑了笑，“说。” “是这样，”连穆脑子里组织着语言，慢慢说道，“内地需要什么，我们就投资什么，当然，不是我们自己去做，而是寻找从事相关业务的小公司，然后，对他们进行调查，确定品格和财务状况，提供专业的服务，再然后，他们在与内地市场的发展中得到成长，银行获得收益， 与此同时，我们再选择香江具有相对优势的地方，进行重点扶持，比如，麦肯锡的核心业务在企业战略规划，罗兰贝格是企业并购重组，埃森哲是信息服务，那么，香江有什么？ 相对内地更先进的管理经验，先进的技术，成熟的市场规则，更活跃的金融，更贴合市场的人才，还有……” 说到这里，连穆的眼睛越来越亮，声音也稍微高了一些，“boss，我知道我们还可以做什么了！” 陈大河眨眨眼睛，还能做啥你倒是说啊，整一大堆屁话，没一句在点子上。 “是这样，”连穆比划着双手，声音里满是激情，“从五十年代开始，香江的制造业一直处于高速发展状态，但是这一情况在十年前开始发生了变化，金融和地产业的高度泡沫繁荣，使得大量资金流入股市和楼市，制造业便日渐萎缩……” 听到这里，陈大河眼睛也亮了，他已经明白连穆的意思。 这时连穆还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继续说道，“制造业萎缩，大批工厂主要么破产，要么直接转行，这边的萧条又进一步推高了那边的繁荣！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股市和楼市上挣到钱，近几年的剧烈波动也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工厂主想回去继续做实业，但是香江的制造业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变革的地步，工人工资上升，地价猛增，物价上涨，市场竞争加剧，这一切都让他们有心无力， 如果这个时候，” 连穆猛地抬起头看着陈大河，“boss，我们一边在香江寻找合适的客户，包括贸易、物流、服务、咨询，给他们注入资金，提供帮助，然后，再把客户送到他们手上！” 陈大河忍不住把话接了过去，“客户就是那些有心继续做实业的工厂主，说服他们，将产业往北转移，在内地设立工厂，这里有廉价的地皮和人工，我们再给他们提供融资、咨询、乃至物流服务，他们只需要做好工厂管理安心生产，然后把货卖出去，就这么简单！” “不，还可以更简单！”连穆晃晃脑袋，咧着嘴笑道，“我们可以在内地投资工业地产，建好厂区厂房和配套设施，让香江的贸易公司客户为他们提供设备、原材料供应，让管理咨询公司在内地设立劳务公司，为他们解决工人，让市场咨询公司为他们提供市场信息指导，甚至是客户推荐！他们只需要跟我们签一份金融服务协议，就可以空着双手，去内地做一个工厂主，然后等着收钱就好！” 这尼玛是双头龙两头吃啊！ 想想这种模式成熟后的场景，陈大河咂咂嘴，眼睛都笑没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另投他处 确定了第三银行未来十年的发展大方向，连穆顿时心情大好，恨不得现在就飞去香江赶紧布置。 不过眼下工作还没汇报完，只能等一等再走。 “boss，”连穆笑着说道，“第三银行在香江乃至内地的战略发展方向可以敲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事情，想征求您的意见。” 陈大河点点头，笑道，“说。” 连穆收敛脸上的笑容，轻声说道，“是这样，去年您安排投资的半导体工厂已经在深阵投产，目前只能生产中低端的电路板，虽然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但由于技术壁垒和设备的限制，还是不能生产中高端芯片， 后来我也花了不少时间，着重了解世界芯片产业，目前来说，最好的芯片公司在美国和日本，而最好的芯片生产设备，也同样在这两个国家，另外只有荷兰一家公司能提供这种高端设备，但他们的出口依然受限， 除此之外，我还对世界其他地区的芯片状况进行考察，我发现，有两个地方，似乎正在试图涉足半导体产业，研究制造芯片。” 陈大河听到这里，抿抿嘴说道，“韩国，和台弯？” 连穆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是的。” 老板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做了大量研究？ 嗯，一定是这样，要不怎么说老板就是老板，别看平时不管事，但工作量一定不低，真辛苦！ 陈大河可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便让他脑补了这么多，又问道，“你想投资这两个地方？” 连穆眼神透露出一丝犹豫，毕竟深阵的芯片工厂是老板亲自拍板定下的项目，自己却提出另投他处，似乎有点对着干的意思，况且老板自己也做了研究，偏偏没对自己说过，应该还是不想去别的地方吧， 但他深吸两口气，依然继续点头，“一方面这两个地方都不受巴统出口限制，另一方面当地政府都出台了相关扶持政策，如果能有一个强有力的执行人，带领团队坚持不懈地努力，相比其他地方，更有可能获得成功。” 陈大河抿着嘴，没有立刻回应， 连穆觉得自己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就等老板的决断。其他更详细的情况，只能等老板同意投资之后再说才有意义。 片刻之后，陈大河又问道，“香江呢，有没有可能？” 连穆立刻摇头，“虽然香江有通信研究院，有多所大学，同时也不受巴统出口管制，但是，经过我的研究发现，芯片产业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累积才能有所成绩的行业，如果没有政策支持，很难持续下去。” 说着耸了耸肩，“就算第三银行可以持续注资，但是如果不能拿到最优惠的税收政策和人才倾斜，用一句中国话来说，就是事倍功半，从经济的角度出发，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陈大河眯着眼睛点点头，刚才那点兴奋已经抛到九霄云外，第三银行可以对香江当局施加一定的影响，但是想让他们单独为某个行业制定政策，目前来说还不够格，等刚才那个战略几乎得到彻底实施，并取得成功之后还差不多。 况且香江当局此时巴不得将这片地方的潜力彻底透支，他们更不可能那么好心，去制定一个要十几二十年后才能看到结果的规划。 与之相对的，内地也不行，很简单，一条巴统清单就能把路堵死，否则他弄一台光刻机何至于如此麻烦。 其实他去年安排投资这个芯片工厂，目的倒有大半是为了钓鱼，最后连穆经受住了考验，那这个芯片工厂也就干脆被废物利用，成为开放大学的一个产学研合作机构。 只是他也没想到，被蒙在鼓里的连穆对这件事竟然会这么上心，还一直为发展高端芯片事业忙碌，这么看来倒是不好轻易否决了。 随后抬起头看着连穆，“那么，你有目标了吗？” “有，” 听到这句话，连穆当即精神大振，赶紧说道，“韩国有一家三星电子公司，他们在四年前就开始研究制造芯片，虽然技术远远落后于日本和美国，但一直在奋起直追，而且一直得到该国政府的支持，他们公司的老板也是一个非常有魄力和毅力的人，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投资对象。” 三星啊？！ 陈大河抿起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有把握吗？” 虽然老板脸色怪怪的，但连穆还是赶紧点头，“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三星的芯片工厂一直处于严重亏损状态，如果不是政府大力扶持，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只要第三银行承诺能一直提供研发费用，再加上第三银行属于瑞士银行的背景，我相信不难拿到股份。” 陈大河又抿了抿嘴，“能拿到多少？” 连穆看了看老板，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出价一亿美元，我有把握拿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严格说来，如今的处于严重亏损状态的三星几乎一文不值，但账不是这么算的，一方面他们已经在这个行业投入巨大，另一个优秀的被投资人也十分难得，在他看来，一亿美元能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简直就是捡便宜。 但谁知道老板会怎么想呢？！ 非常意外，陈大河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亿美元，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咦？ 翻一倍，却只多要百分之九的股份？ 连穆先是一愣，接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是老板的信任啊！ 如果不是老板对他连穆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怎么会连投资对象的资料都不看，只是寥寥几句话，就决定认同他的建议进行投资，还提升了投资额度？！ 就在连穆准备用力点头，誓死完成任务的时候， 陈大河又继续说道，“告诉他们，第三银行不需要经营权，经营权可以委托给……，” 说到这里，陈大河顿了顿，“他们老板叫啥？” 连穆赶紧张嘴准备说话，结果陈大河又将手一挥，将他噎了回去， “不管叫什么，反正经营权委托给他，银行只派驻一位董事和财务副总监进行监管，这两个人都暂时只有监督权，没有执行权！ 作为交换，第三银行将是三星公司的第一金融合作对象，并且拥有增发股份优先认购权。”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牛人一个 不需要连穆多说，陈大河便知道，眼下这个时候，正是整个三星公司半个世纪以来最困难的时候，由于他们的核心竞争力战略，从七十年代末起便致力于自主研发制造高端芯片， 可芯片哪有那么好造，美日的技术封锁，自主研究进度的迟缓，使得三星半导体这几年来不仅将半个世纪的积累消耗一空，还欠了银行大笔债务，如果不是南韩当局鼎力支持，以及三星电子不断输血续命，绝对不会有后世的那个庞然大物。 但只需要再过几年，三星公司将旗下电子、半导体和通信公司进行合并，芯片技术也追上索尼，便正式开启他们的争霸之路。 而连穆要投的，自然便是三星半导体，也就是未来三星集团旗下最大的主体公司三星电子。 如果连穆真的能用两亿美元得到三星电子将近一半的股份，哪怕以后不再追投一分钱，这笔投资也能让陈大河下半辈子躺在钞票上睡大觉。 但以陈大河的性格，会放着追加投资的机会不用？甚至如果有可能，直接谋求集团股份也未必不能办到！ 只要能在三星公司占据大额股份，第三银行就能撬动韩国金融市场，成为其银行业中最重要的一极。 很多时候，只要抓住一个机会，成功就是那么简单。 对于老板的深谋远虑，连穆当然想不到那么多，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赶紧跑出去，找工作人员要来笔和记事本，将刚才跟老板谈的事情一一列在上面。 香江产业扶持计划，制造业北上转移计划，芯片投资计划。 列出重点之后，连穆合上记事本，看着陈大河说道，“boss，除了韩国，台弯那边要不要也投一笔？” 陈大河咂咂嘴，感觉有点口干，自己动手给空掉的茶杯续满，喝了一口才说道，“有目标了吗？” “有一个，”连穆点着头说道，随即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公司还没成立，准确的说，我是看好一个人。” “人？”陈大河挑挑眉头，笑道，“相比投资公司，投资个人的风险更大，但收益也会更高，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连穆点点头，显然这个人的资料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不需要任何资料便脱口而出，“这个人叫Morris Chang，今年55岁，他在18岁考入哈佛大学读书，是当年唯一一位中国人，第二年却转学到麻省理工学院，专攻机械工程，四年后就获得了硕士学位，” 陈大河嘴角微抽，四年就获得硕士学位，这是个学霸啊！自己那个硕士其实算作弊来的，不作数，而且人家是理工科，牛掰多了。 连穆还在继续说着，“次年他进入波士顿一家半导体公司，与英特尔创始人戈登·摩尔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式涉足半导体业，三年后，Chang与集成电路发明人杰克·基尔比同时进入德州仪器，成为德州仪器的第一个中国员工，” 陈大河咂咂嘴，越听越觉得神奇，这么牛的牛人，名气绝对不小，如果是个外国人也就罢了，除了寥寥几个顶级富豪和明星，别的他连名字都记不住。 但是中国人的话，不可能没听说过啊。 嗯，继续听连穆说， “在德州仪器工作了两年之后，他又回学校读书去了，”连穆笑道，“然后他获得了斯坦福大学机电系博士学位，并重回德州仪器，之后一路上升，直至成为仅次于董事长和总裁的资深副总裁。”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能成为德州仪器的资深副总裁，不是简简单单有能力就可以的，专业技能、学历、管理能力、交际能力、高情商等等各种显性隐性条件都必须具备。 尤其他还是个华人，便更不简单。 听到这里，陈大河忍不住插嘴，“这种人就算想自己创业，应该也不会缺少投资人吧？！” “呃，本来应该是这样，”连穆点点头，撇撇嘴说道，“但是，他的创业模式有所创新，很多人都不理解，所以，唔，能拉到的投资不多，而当地政府能给的条件也有限，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陈大河眉头微皱，“创新模式？” 连穆点点头说道，“他非常看好半导体，多次在德州仪器内外部呼吁加大对半导体的投资，但都没有得到董事会回应，于是就在去年，辞去了德州仪器的高管职务，回了台弯，接受当局邀请，担任工业技术研究院院长。 但是纯粹的研究并不是他的追求，所以后来一直在为创立半导体公司奔波，目前台弯当局已经为他特批了一块地建工厂，就在新竹科技园区。” 听到这里，哪怕陈大河是个门外汉，也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家公司。 没得说，绝对是后世超过了英特尔，成为世界第一芯片制造商的台积电！ 他是不知道那个牛人是谁，但知道这家公司啊。 于是一拍桌子，正要说话，却见连穆被他吓了一跳， 当即缓了口气，笑着轻声说道，“连穆，既然他是一位真正的大才，那就投吧。” 投？ 连穆眨眨眼睛，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您就决定投了啊？ 最重要的是，Chang的商业模式我都还没说呢。 不过老板同意投资肯定是好事，便连连点头，“好的，boss，不过，投资额度是多少呢？” 陈大河拍拍脑门，想了想说道，“就参照三星公司，两亿美元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能拿多少是多少。” “呃，”连穆却似乎有些犹豫，“boss，Chang的公司只做代工，并不涉及研发，如果没有核心专利作为支撑，这个额度是不是高了点？” 不涉及研发？ 陈大河眨眨眼，“什么意思？” “就是，”连穆比划着双手，说道，“他开创了晶圆代工模式，公司不生产自己的产品，只为半导体设计公司制造产品，但问题是，目前全世界并没有独立的半导体设计公司。” 陈大河嘴角微抽，不爽地看着他，“那你还建议投？” 他只知道后世台积电很牛，但前期咋样完全不清楚，鬼知道有没有踩过坑啊，到时候别给自己整出第一笔亏损投资出来。 “是这样，”连穆尴尬地笑了笑，“我的想法是，就和香江产业扶持计划一样，给他们找一些具有半导体设计能力的客户，然后带着客户和资金去和他们谈判，应该可以拿到不错的股份比例。” “嗯，”陈大河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随即抬起头说道，“行吧，这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反正要求只有一个，追求最大比例的股份，另外，可以和三星一样，放弃经营权，我们银行只做银行该做的事，经营公司就交给专业的。” “明白。”连穆长出一口气，赶紧握着笔记下来。 心里却在暗爽，今天运气不错，所有事情老板都通过了，欧耶！ 第一千零六十章 走一趟 所有事情都得到圆满解决，连穆一刻都不想多等，向陈大河匆匆告辞，便坐着专机直飞香江，安排第三银行香江分行未来十年最重要的战略规划。 到了傍晚时分，百花会所继续招待了一顿晚宴，所有留下的宾客才带着会所赠送的小礼物，各自兴尽而归。 等到人去屋空，陈大河也伸了个懒腰，冲张铁军挥挥手，“走了。” “等等等等，”张铁军赶紧一把将他拉住，瞪着眼睛说道，“下周日，红星俱乐部开业庆典，你去不去？” “啥玩意儿？”陈大河回头瞪着他，“红星？谁起的名字？这么难听！” 张铁军老脸一垮，先挥挥手让人退下，才苦着脸说道，“老首长给起的，要不你找他说去！” 陈大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事怎么跟他老人家扯上关系了？不可能啊！虽说百花会所弄得风风火火，但那边可是静悄悄，怎么会让上面知道？ 张铁军嘴巴翘得老高，能挂两斤猪油，说道，“咱们这些事儿都是在老爷子眼睛皮子底下办的，上回我回去的时候，老爷子还问起来，两个会所叫什么名儿，我就说了啊，一个叫百花文艺会所，另一个不是在复兴门内边么，就叫复兴俱乐部， 当时老爷子是没吭声，完了就刚才，就刚才！他给我来个电话，说了，老首长定的，就叫红星，说是里边儿都是一帮子大院里面出来的小字辈，不能忘了老一辈的艰辛，就给起了个红星的名儿。” 陈大河先是咽了咽口水，然后咂咂嘴，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幸好张铁军一直把他拽住，没让他跑掉，此时又加了一只手，拖着他说道，“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会所是你提的，分开弄也是你的主意，” 陈大河立马回头喷了他一口，“是你妹的主意！” 张铁军面不改色，“我妹是你老婆，反正是一家人，算你头上没错！我跟你说啊，那边那个俱乐部本来就是塞王……” “呸，”说着突然呸了一口，“特么差点把自己给骂进去，” 然后又说道，“反正是个凑活玩意儿，但现在已经捅破天了，你要敢不管，我就，我就，我就上老首长跟前告你去！就说那玩意儿是你弄的，跟我没关系！” 这句话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好像他不说，老首长就不知道似的。 但陈大河被拖着走不了啊，左右张望一下，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些人早就躲到九霄云外，别说听，连看都不敢看，包括自己那两个不靠谱的保镖，估计早溜车上去了。 得，陈大河也没办法，无奈地抖抖手，呃，没挣脱， 不禁苦着脸说道，“老张啊，你能不能先松手哇，我又不是飞毛腿，能跑哪儿去。” “那可不好说，”张铁军铁面无私纹丝不动，两只手拽得紧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那帮人都是神仙，谁知道你有没有跟他们学两手，回头我这一松，你一个腾云驾雾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屁，”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只得任由他拽着，说道，“我本意是让你折腾这百花会所，你看看，今儿个不是挺好的么，是你后来说，你那边的发小没地儿塞，我和茜茜才给你想了个主意，单独弄一个，鬼知道你会跟老爷子说，他更见鬼，这么点儿破事儿还敢往上捅， 我跟你说，没辙，真没辙！你自己个儿想办法去，甭找我，多谢放过！” “你作揖也没用，”张铁军冷眼以对，“反正这事儿已经是这么地了，你说咋办吧！” 陈大河吧唧两下嘴，看看他，再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一声长叹，“那没别的办法，只有一条路了。” 张铁军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陈大河冷冷一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回头开业庆典的时候，你直接把这红星两个字的来历交代清楚，保管那儿比这儿还干净！！！” “呸，”张铁军当即一口老坛吐过来，“什么馊主意，真要这样干，我能招他们恨死！” 陈大河耸耸肩，“反正一个死贫道，一个死道友，你自己选。” 随即又笑着眨眨眼，“你要不说，他们能更恨你！” 张铁军眯着眼睛满脸的挣扎，足足两秒钟之后，才将牙一咬，“成，就这么干！” 然后又拉着他说道，“不过你得陪我去，我一个人不敢！” 陈大河顿时眼睛一横，“说得好像我敢似的！” 特么几十个顶级二代，要是让他们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结果让老首长给注意上了，非每天在家里画圈圈咒死自己不可！ 虽然自己是不怕咒，但瘆得慌啊。 …… 喘了两口气，陈大河突然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咦？ 这事儿，好像，不一定是坏事儿吧？？？ 张铁军正要说话，一见他愣住，顿时赶紧闭嘴，但拽着的双手死活不松。 陈大河左想右想，总感觉，如果将这事捅破，对自己似乎是利大于弊？！ 首先啊，这么一弄，多半他们就会知道，这两个会所都是自己整出来的，然后呢，以前那些人看自己是高低不对，说高看一眼吧，也太小瞧其中某些人的自大了，低看呢？把父辈那帮大佬放哪里？自己可是在中枢挂了号的！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原因！ 所以在那帮人眼里，看自己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真保不住哪天有个混球喝多了找事儿的， 就算他不直接找自己麻烦，只是给自己周围的人找点乐子，那也难受得紧不是。 要是这事能捅出来，让他们知道有首长在盯着他们，还有哪个混蛋敢乱动？最起码，哪个敢给自己找麻烦？！ 最后左右再三衡量，便一脸淡定地说道，“不就是个名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我陪你走一趟。” “嗯？”张铁军满脸狐疑，“真的假的？” 陈大河将脸一甩，四十五度望天，“我陈某人还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张铁军眨眨眼，想了足足有两三分钟，就在陈大河老脸发黑的时候，终于将手放开， 还嘿嘿笑道，“暂且信你一回。”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假圆心 见他那惫懒样子，陈大河简直不想跟他回，抖抖被捏得发疼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结果张铁军又是一把将他抓住，“等等等等。” 陈大河停下脚步，无奈地回过头来，“又怎么了啊？” “还有个事儿呢，”张铁军拉着他，先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低声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啊，有两个人，一个是嗯嗯嗯，一个叫某某某，身份等级差不多，本来都是在外地工作的，这不年底了么，加上俱乐部开业，就都回来了，” 陈大河一听那两个名字，顿时倒抽两口冷气，不等张铁军把话说完，就一拍他肩膀，“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是回家问你老爷子去吧！” 如果说刚才那事他还敢担着，这事儿他是碰都不敢碰，麻麻的，未来两大巨头碰撞，谁挨着谁嗝屁，他可不想跑去瑞士安度晚年！ “小辈的事儿他不管，”张铁军一把将他胳膊搂住，“里面事情复杂得很，老爷子只跟首长，其他一概不问，再一个小辈交往不同，多少受老一辈影响，关系有远有近，有时候碰撞起来还更厉害些，却又不会往死里恁。 反正这两个我都不好得罪，也不能都掺和，毕竟他们两个不对付，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把他们应付过去。” 陈大河眨眨眼，拿手捏了捏他的脸。 张铁军老脸一黑，“你干哈？” 陈大河撇撇嘴，“我想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不等张铁军说话，他便满脸鄙视地说道，“你也知道不好对付，就让我去给你顶锅？想得美！” “不是，”张铁军摆摆头，“谁叫你顶锅啦，我是让你给出出主意。” 陈大河二话不说摇头，“冒得主意。” 张铁军老脸一垮，“那下周怎么办？他们两个一起出现，等着火星撞地球啊。” “没那么夸张，”陈大河瘪着嘴说道，“好歹都是头面人物，哪能跟街边混子似的，一点牌面都不讲。” 说着顿了顿，看了看老张的苦瓜脸，陈大河眼色一转，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张铁军顿时眼睛瞪圆，猛地扭头看着他。 陈大河拍拍他肩膀，转身就跑。 正陷入震惊的张铁军根本就来不及抓人。 不过陈大河已经给他泄露一点点天机，要是老张还不知道怎么跟那两人周旋，简直枉费那副脑子，干脆换副猪脑子得了。 …… 1986年11月19日，下元节，红星俱乐部开张。 这个俱乐部就建在复兴门外不远的地方，却又远离闹市，挨着玉渊潭公园圈了块地，用高高的院墙围住，里面是一栋平平无奇的六层白色大楼。 地下有个停车场，上面则是各种主题区，其中有一层，整层都给改造成如今正风靡日本的卡拉OK，嗯，这东西在百花会所也弄了几套，就在影音室那边。 等再过两年，这东西就要开始横扫大江南北，风靡内地了。 今天的聚会设在二楼商务休闲区，反正就一百多号人，一层装下绰绰有余。 之前那些个大张旗鼓呼朋引伴的大顽主们，这几天突然间变得内敛起来，庆典规模自然跟着缩水几倍， 也就圈内人小聚，中规中矩地办了场开业庆典，然后三五成群围坐小酌。 陈大河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露面，也不需要张铁军陪同，刚开始便端着杯红酒躲在角落怡然自得，对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偶尔有人过来打声招呼，他也不拒绝结交，无论是谁，都能聊得风生水起，从风花雪月谈到日月星辰，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不管谈什么话题，他都能接的上话，而且聊得还不错。 到后来，这位早已名传四九城，贸贸然闯入圈的新人，竟然成了圆心之一，身边围了一大帮人， 陈大河一边跟这些对什么新玩意儿都感觉新奇的大顽主们闲扯，一边观察着其他地方的情况。 正如张铁军所说，由于父辈的原因，不少人各自抱团，围了好几个圈子，其中有两个正是他上次提到的两人，毫无意外，正是圆心。 时间稍微长一点之后，陈大河突然回过味来，嘴角上翘，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十几个人。 估计这些都是和张铁军一样，不愿意拉帮结派的，自己在四九城老老少少眼里，是出了名的独，除了弄些文化事业，帮着引进一些外资，从不参与任何圈子，跟别说拉关系找好处。 这也是老首长对自己满意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在这里，反倒成了一根标杆，无意争抢的人都往这边凑，算是表明态度？ 这些人过来之后，除了一开始跟自己聊了几句，便各自凑对瞎扯，却偏偏又不离开，便是证明。 正常来说，张铁军绝对属于这个特殊小圈子里面的人。 果然，等张铁军一个个打完招呼过来，这些人明显热情许多。 陈大河嘴角微抽，还以为自己魅力真有这么大呢，原来成挡箭牌了，合着是个假圆心。 今天也没个正经的庆典仪式，就几个攒局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其他人在边上嘻嘻哈哈，吃完午饭便各玩各的。 相比百花会所的文艺高雅，红星俱乐部就接地气许多，什么电影卡拉OK走起，一个比一个闹腾。 陈大河也被拉着凑热闹，一帮人占了个一百多平的大包厢，抢着一展歌喉。 “哎，老弟，”一个大概二十多岁，顶着满头大波浪，浓妆艳抹的姑娘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问你个事儿呗。” 陈大河正坐在吧台边晃着酒杯，见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也见怪不怪，笑道，“什么事儿啊？” 眯着眼睛想了想，这姑娘好像姓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这姑娘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听说，铁子之前那几摊生意，都是你给出的点子，能不能给我也想个生意点子啊。” 可惜，包间里面正鬼哭狼嚎呢，她声音再小又能小到哪里去，直接就让她背后一个紧跟着她的男青年听见了， 当即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就往后面一甩，“胡说什么呢，滚一边儿去。” 完了还满脸歉意地冲陈大河拱拱手，“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卡拉很OK 这边发生的动静很快吸引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张铁军也沉着脸往这边走，只有前面两个唱歌的拿着话筒鬼哭狼嚎，对后面的情况完全没知觉。 陈大河笑着摆摆手，又冲那人举起杯子说道，“您太客气了，小事而已，不值当，” 当初他答应张铁军过来，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姑娘家出头。 随即又对着那姑娘招招手，“你不是想知道什么点子能挣钱么，我这儿正好有一个。” 这话一出，不仅那姑娘撅着的嘴不撅了，她哥愣了一下不再阻拦，张铁军脚步停住，在角落里坐下，边上那些人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 他们也想听听，被老辈人夸上天的陈大河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这时前边唱歌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看，只见一帮人围着陈大河，不知道在干嘛。 两人相视一眼，管他干嘛，咱也听听去，反正凑个热闹嘛。 于是陈某人又成了圆心。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陈大河指了指前面的大彩电，笑着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卡拉OK好玩儿么？” “好玩儿啊，” 那姑娘离得最近，陈大河也是看着她说道，她也就第一个接话。 话音刚落，她就突然愣住，接着猛地一拍自己脑门，“我真特么笨，这么简单的生意怎么就想不到啊！”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十几个倒有一大半明白了，只有五六个人感觉莫名其妙，卡拉OK好不好玩，跟生意有什么关系？ 不明白就拉着问人啊，于是两三分钟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把卡拉OK当成生意，往外面推出去，绝对能挣钱，而且是大钱，未必比他们之前干的那些门道差。 不对，应该说强多了！ 只是这东西得下手早，一条街就那么大，就算一家挨着一家，又能挤下几家？而且一个城市里好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要是让别人抢了先手，好地方都没了。 别说乡下，乡下会有人花钱玩这个？就算真有，也是最多图个新鲜，热闹不了三天！ 于是他们立刻开始讨论，公司怎么弄，市场怎么推，谁干这个谁干那个，地方又怎么分， 执行力倒是挺高。 这时那姑娘又凑了过来，先看了她哥一眼，见没反对，便笑呵呵地对着陈大河说道，“你这人真不错，难怪铁子那么服你。” “哎哎哎，说话注意着点儿啊，”张铁军在角落里满脸的不乐意，“谁服他啦，啊，说谁呢。” 这姑娘一回头满脸的不耐烦，“说我说我，行了吧。” 再一转过来又是一张笑脸，“内个，你这个哥们儿我认下了！……” 这回张铁军没打断她，她哥直接一巴掌拍她脑门上，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说话规矩点。” 陈大河乐呵呵地在边上笑着，也不吭声。人家亲哥教训妹妹，他废个什么话嘛。 姑娘两只眼球往上翻，连着被打断两次，也就懒得再扯前奏，直接说道，“我大你两岁，叫你一声老弟可以不？” 见陈大河笑着耸耸肩没反对，又说道，“老弟，一事儿不烦二主，我可听说了，你是个经营奇才，当年帮琼斯公司做得风生水起的，要没有你，那个鬼婆子算个屁。 现在既然你出了这个点子，再帮帮忙，教教我们怎么干呗，” 说完之后拍拍胸脯，“放心，不用你掏一分钱，算你两成份子！” 旁边正在讨论的人听见这话，顿时不做声了，都扭头朝这边看来，但也没一个人反对。 陈大河笑了笑，“份子就算了，至于怎么干，我可以说几句自己的浅见，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听听。” “合适合适，肯定合适，” 这姑娘嘻嘻哈哈的，看陈大河的酒杯只剩一点底，赶紧殷勤地给他满上。 她哥在一旁直翻白眼，家里老爹都没享受过她倒的酒呢。 陈大河倒是嘴角直抽抽，红酒，满上？！！！ 这姑娘怕是故意的吧。 稳稳当当将快溢出来的杯子搁在吧台上，陈大河看了一眼满屋子眼巴巴望着他的人，笑着说道，“这门生意呢，我觉得可以分成两块来做，” 分成两块？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一个卡拉OK而已，怎么分两块？ 南一块北一块？ 陈大河继续说道，“这第一块，是卖设备，你们可以派个人，去日本那边采购一批设备回来，电视机不用，主要是录像机和功放机，买回来干嘛？不是卖，而是拆开研究，完了之后呢，给他来个改头换面，去深阵那边找工厂定制，把录像机、功放机、电视机、音响，这些所有东西组成一套卡拉OK系统，并且自己弄块牌子，所有机器上都贴上，然后就专卖这个系统。 第二块，才是这套系统的推广，这个呢，又可以分为高中低三种，最高档的，搞个歌舞厅，舞厅你们都知道，这歌舞厅呢，就是舞厅里面加上这么一套系统，让客人既能跳舞也能唱歌，酒水饮料都往高了卖，给有钱人玩的地方， 中档的呢，就弄个卡拉OK室，也可以叫练歌房，地方不用大，几十平米就行，酒水饮料平价走，唱歌呢，五毛一首，高点低点都行，反正让拿工资的同志也能玩得起。 最后低档，这个就稍微有点复杂，刚才不是说要卖系统吗，这系统也可以分为高中低档，就跟大彩电一样的那种，回头你们叫人组一套最便宜的卡拉OK系统，电视机用黑白的都行，完了之后怎么办呢？” 陈大河看看众人，都听得很认真，嘿嘿笑道，“你们多找业务员，不给底薪，只拿提成的那种，让他们到大街上去，看见开饭馆的，就进去谈，怎么谈？方案可以有三种，一，卖，直接卖给他们，谈判词可以找人去想，然后对业务员统一培训，可以提高成交率，二、租，多少钱一个月，大概一两年回本，他跟客人收多少挣多少，也跟咱没关系，这第三嘛，就稍微麻烦一点点，但要是能做起来，不仅可以挣钱，说不定，回家还能得两句表扬。” 嗯？ 听到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先是一愣，接着本就浓厚的兴趣更添三分，睁大眼睛等着陈大河往下说。 钱谁都想赚，可绝大多数挣钱的点子，都是要冒着回家挨骂风险的，要是真能有一种既能挣钱，又能让家里表扬的，别说两成份子，两成半也行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合作愉快 看看一双双冒金光的眼睛，陈大河嘿嘿一笑，打算喝口酒继续说， 可手一碰杯子，差点没把那满满当当的红酒撒出来， 不禁又扫了那姑娘一眼，结果只看见一脸的傻笑， 得，还是干说吧。 咽了咽口水，陈大河说道，“诸位都是四九城有头有脸的，想必应该清楚，这满城内外，有多少还没个正经工作的无业游民，再加上这几年，也不禁止农民兄弟进城，不少临时工岗位，也没了这些人的机会，对不对？” “嗯，是这样，” 不远处一个留着披肩中分的男青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点着头说道， “我下面就有个人，跟他混一起的有一帮小子，我就听他说过，最早的那个，十年前就回城了，当时才十五六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个子，却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以前他是想当正式工，有临时工的机会却不愿意去，现在呢，连临时工都没得干，要不是家里吃饭不用钱，外面还有一帮兄弟接济，能把他饿死！ 而且这种人还不少，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惹出不少麻烦。从家里到单位，再到街道、派出所，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为他们头疼。” “那你养这帮人干嘛？” 那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姓李的姑娘回头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早就让你别跟那帮人混一块儿，你非不听，这些年除了丢出去不少钱，他们能帮你什么啊？” “不是我养，那人又不跟我的，差远了，你跟我咋咋啥，”那人满脸不爽，不过似乎也不愿意跟这姑娘争吵，随即摆摆手，“得得得，别提我，听老陈说。” 众人立刻又将视线集中在陈大河身上。 陈大河却看着他，笑道，“刚才你说，那位兄弟没有工作，也没收入，那，让他当个体户，他愿不愿意干？” “干的话他肯定是愿意干，又不是小青年还讲个面子，再不找个事做，估计他连媳妇儿都讨不上，再说现在干个体户也不丢人，” 那人说着两手一摊，“可没本钱啊，他是我下面人的兄弟，总不能我借钱给他吧，再说这种人太多了，连铁子都顾不过来，我哪能顾得上，自己都还不够花的呢。” 张铁军在今天来的这帮人里面，算是最有钱的，其他有钱的也不少，但更多是有门路却不敢干，或者家里不让干的，顶多被家里塞进一个好单位，兜里也就比普通人强些，要不然听见陈大河讲发财经，一个比一个感兴趣。 陈大河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等你们公司成立了，卡拉OK系统也弄出来，回头可以找一批这样的人，跟他们签个融资租赁协议，哦，融资租赁的意思，就跟刚才我说的，把设备租给那些饭馆差不多， 先把设备给他们，再让他们去找那些不愿意买，也不愿意租的小饭馆合作，借用他们的地方装上，完了交点场地费意思一下，也没几个子儿，这点钱他们总掏得出来吧， 要是连这点钱都没有，那就让他们在街边找个空地，牵根绳子围起来就算场子，随便找个铺子借个电，然后就是坐地生意了，等挣了钱，再把连本带利把设备钱补上。” 等他说完，这些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嗯，这也是个法子，” “分两块，高中低三个层次，嘿，没想到做个卡拉OK生意还这么多门道，” “刚才强子说的那人，我身边其实也不少，以前还有人找我托关系想办法，但人太多了，我哪帮得过来啊，现在这法子挺好，也算给他们找条活路，” “何止是活路，咱们看这东西都挺好玩儿的，外边儿内些人还不抢疯啊，弄不好能挣套房子钱出来，” “嗯，有道理，只不过，这关家里表扬什么事儿啊？” …… “笨，” 一个巴掌拍到那人脑门上，“那些都是什么人？好听点叫无业青年，难听就叫混子无赖，前几年的YD怎么来的？还不是没工作的人太多，都上街去厮混，能不整出动静来？！” “没错儿，”另一个人接过话，“要是咱们能用这个法子，把这些无业游民都整合起来，挣钱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们有事儿干了，就不会出去闹事，咱得给社会安定做多大贡献啊！” “是这个道理，”边上一人抓抓脑袋，苦着脸说道，“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处理，那些人平时见了面都能茬个架，这碰上挣钱的路子，要是抢起生意来，弄不好要出个百团大战啊。” 这时那位长发披肩的老兄摇头晃脑地说话了，“所以啊，这事儿别人干不了，就得咱们这些人出面，一层层地往下捋，哪个区哪个片儿哪条胡同都给他们一点点掰扯明白，人多热闹的地方多分人，人少的地方少去人，尽量做到公平合理，只要是真真正正安心挣钱的，你看看他们能不能打起来！ 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甭提了，但凡敢冒头炸刺的，恁不死他！” “那倒不用，让人扭到派出所就行，弄不好还能得个锦旗，” “呸，外国片儿看多了吧，赏你两颗糖就是好的。” …… 陈大河趁着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先把嘴巴凑过去喝了口酒，终于能把酒杯端起来，然后笑呵呵地看热闹。 要说这些人确实没几个平庸的，家里出身好，从小接受教育，思想上到底是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之前只是受限于见识，除了那些灰路子，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挣钱，毕竟这些内容在他们家里都是禁忌，没人会谈到的。 这时陈大河给了个生意门道，立马就能迸发出热情来，用后世的话说，也就创意差了点，但执行力一流。 下午半天时间，这些人就关在包房里讨论，连卡拉OK都没人唱了， 他们也没叫别人，北金城的大院圈子就这么大，同一层次该来的今天差不多都来了，其他人也都是有自己小圈子的，包括张铁军，他只是因为陈大河才留在这里， 所以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有融到某个圈子去， 现在倒好，因为陈大河一个主意，直接抱团组了个圈子， 他们也挺有意思，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议谁来当领头人，公司股份也先不划分，等一年之后，根据每个人的贡献来定，现在其他先不管，找个人出面，把这个卡拉OK公司整起来再说。 就这事儿，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算上面有人盯着也不怕。 而张铁军也很自觉地没参与进去，直到等他们商量完，才笑呵呵地表示，自己手里头有个音响公司，可以给他们供应录影带神马的，以后大家合作愉快，哈哈，合作愉快！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不够耍 转眼又是12月，陈子一已经两岁了。 两岁的小盆友已经能自己走路，小家伙穿着帅气的貂皮小皮袄，头戴西瓜帽，在堂屋里跟只小鸭子似的摇来晃去。 李中和趁着小鸭子晃到跟前，一把抓起来搂在怀里，当即开怀大笑，“哈哈，逮着了，小胖子，叫太爷。” 小家伙张张嘴，呀的一声一巴掌薅在他脸上，惹得李老爷子哈哈大笑，“哎哟，我家小胖子力气真大！” 罗东升满脸羡慕，眼里带着几分遗憾，就差一步啊，稍微往左偏一点就好了。 坐他另一边的孙云东则满是不屑，“嘁，也就运气好，” 那话里隔着八条街也能闻着酸味， 随即扭头看着茜茜，“哎哎，要不你们再生一个，一个不够耍啊。” 茜茜俏脸微红，扭头瞟了老公一眼。 陈大河则满头黑线，我生个儿子是给你们耍的啊？ 当即冷哼一声，“一个是国策，所有单位干部职工不得违反，要生可以，工作就别干了。” 罗东升撇撇嘴，眼神诡异地瞟过来，“说得好像你们就指着那份工资过活似的。” 茜茜抿抿嘴，两眼上瞟想了想，自己工资好像都塞那个抽屉里，也从来没看过，不知道有多少钱了？ 她从来不逛街，衣食住行都是家里的，别的不说，光是衣服每年就能收到一百多套，穿都穿不完，好多都分给别人了，还真没花钱的地方。 “少找借口，”孙云东看看李老头儿怀里的小胖子，越看越眼热，转过头说道，“钱，你不缺，要是茜茜想继续干主持人，难道凤凰电视台还没她的位置？别说我老顽固，开枝散叶那是人之大伦，国策归国策，大不了你们出去外面啊，香江不能生？瑞士不能养？” 陈大河眨眨眼，看看坐在另一边的老爹老妈，二位老神在在的，就是眼神有点犀利， 得，看来是达成共识了。 随即歪着身子凑到茜茜跟前，“老婆，咋样？” 霎时屋子里似乎时间凝固，一个个眼睛都转过来。 茜茜剜了他一眼，俏脸红红的，微不可察点点头。 得嘞，陈大河嘿嘿一笑，看来这些天那虎骨人参酒得多整两杯。 见两人明确表态，屋子里气氛顿时一松，嘻嘻哈哈声音更大。 片刻之后，茜茜看看又被放下来，开始满屋子跑的儿子，轻声说道，“老公，我真要辞职啊？” 陈大河看着她淡淡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要留，肯定也能留，但影响不好，正好这些天我也想跟你说说，就算没这个事，也是打算带你出去几年的。” “出去？”茜茜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出去？还要几年？” “起风了啊，”陈大河轻叹一声，双眼开着门外空空的院子，“虽然吹不着咱们，但身在旋涡里面，难免扯上些是非，回头被人找上门来，出不出手都是错，不如躲开来得清净。” 茜茜眉头轻皱，却没吭声，显然默认下来。 离他最近的李中和也听到他的话，当即也顾不上逗小家伙了，伸手碰了碰身边的罗东升， 罗东升愕然回头，“干嘛？” 李中和歪歪脑袋，凑近轻声说道，“陈小子刚才说，就算没今天的事，也打算带茜茜出去避避，他还只是个清闲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可是正儿八经的风眼里边儿的人，就没点觉悟？” 罗东升愣了愣，正好小家伙凑到他跟前，赶紧一把抱起来，搂到怀里捏捏小胖脸，随后突然站起来，走到对面往他亲爷爷怀里一塞， 陈德山赶紧抱住，不容易啊，自己亲孙子却没法上手，只能玩别人剩下的。 然后抬头看看罗东升，只见他将手一挥，“老李老孙，陈小子，走，咱们去书房聊聊。” …… 四人到了书房，陈大河翻出一套功夫茶具，主动当起泡茶人。 叶正根左手一只小小的炭火炉，右手一桶来自雾灵山的泉水，撂下后便走了出去。 炭火炉上，水壶很快烧开，头泡茶倒掉，二泡茶倒了四只小杯，先从年纪最大的李中和开始，然后罗东升，然后孙云东，最后是陈大河自己。 三位老爷子脸色都有几分沉重，没人说话，先喝了两杯茶，罗东升才哈出一口气，叹道，“我呢，是不打算离开了，” 李中和一听，当即眼睛一瞪就要说话， 罗东升赶紧摆摆手，冲着他笑道，“这场风再大，也大不过十几年前，对不对？那时候我都没死，这时候还怕个屁！” 这话一出，李中和先是一愣，随即气哼哼地说道，“那时候要没陈小子，你骨头都化成灰了，我看你就作死吧。” “怎么是作死呢，”罗东升嘿嘿笑道，“我一个臭老九，写几个酸文字，能作什么死，未必他们还敢砸我的门，打我的人不成。” 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孙云东突然叹了口气，“人心不古哦，看看那些年轻人，哪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陈大河抿着嘴，罕见地没吭声， 前两天有不少人上街闹事，影响挺大，就是后世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嗯嗯嗯嗯。 虽然几年前就有苗头，但失控，应该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前年自己还特意不许小妹来这边上学，将她送进了开放大学，为的就是防备这个，要是小妹在这里，多半会被卷进去，就算她没这个意思，也挡不住某些有心人的暗算，还是那边清净。 “哎，小子，”李中和突然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啊？” “哦，”陈大河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笑了笑，说道，“我说我要走，是因为我的身份不一样，牵扯又广，背后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扯进去没好处，就算我不想扯，也会有人拉着我扯，所以最好是离开，不过，” 说着指了指罗东升，“罗老爷子不一样，他是顾问，耍笔杆子是本职工作，只要立场不错，就算短时间内会引起一些非议，但长久看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说呢，” 陈大河敲敲脑门，抬起头笑道，“说句不恰当的比喻，火中取粟！” 嗯？ 嗯？ 嗯？ 三个问号脸面面相觑。 你小子摆出一副跑路的姿态，却说对老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火中取粟？ 区别有辣么大？！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准备 三位老爷子一时间没有说话，各自低头沉思，陈大河则摆弄茶具，不时给他们续茶。 片刻之后，李中和先抬起头来，看着陈大河问道，“小子，这事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你确定，那些人动摇不了根本？” 陈大河耸耸肩，“有老首长坐镇，谁动摇得了？” 罗东升虽然从没想过离开，但心里多少也有点没底，此时似乎被陈大河一句话点透，呵呵笑道，“正好，那，我这把老骨头再当一回急先锋，且叫人看看我这笔锋利否。” 如果最后事情圆满，笔锋利不利的且不管，单是这份态度，就能为自己平添一大功绩，当然，自己得不得功绩倒是其次，主要是能给自己儿子和陈大河带来不少好处，这才是他最看重的地方。 李中和理都没理他，直接对着陈大河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回避？而且要一走几年？” 陈大河咂咂嘴，看看他们，笑道，“其实呢，之前我就有出去几年的打算，现在这个时间点，似乎正合适。如果留下来不走，恐怕，难免会被卷进来，要么呢，成为罗老爷子一样的急先锋，要么被某些不死心的人暗中算计，惹上一些麻烦，还是一走了之来得清净。” “出去干嘛？”李中和问道，脸色似乎还有些犹疑不定，“而且，你这一走，那些赏识你的人物，心里会没什么想法？” “这倒不用担心，”孙云东在边上摆摆手，“有我们几个老骨头在，都会明白陈小子的态度，而且，” 说着指指陈大河，笑道，“这小子把自家产业改头换面，到国内来投资，你们总不会认为上面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如今他人走了，那些投资可不会走，这不是表明态度是什么。” “唔，”李中和抿着嘴想了想，老孙说的有道理，自己是关心则乱了，略过这个不提，然后抬起头看着陈大河，“你说要出去几年，打算做什么？” 陈大河咧嘴一笑，“我在苏黎世大学的学籍还保留着，正好趁这个时间，把毕业证给拿了，另外，我想给茜茜做一个节目，这档节目做下来起码也得好几年，去外面转一圈刚刚好。” 几位老爷子一愣，面面相觑，什么节目要出去外面做几年的？ 不过他们也没深究，反正从这些话可以听出来，陈大河是做了周全考虑的，既然这样，那就随他去。 反而是罗东升这里，身处风暴中心，而且还打算逆势而上，参与进论战里面去，几人都一起帮他想想思路， 这种时候陈大河也不再保留，将后世在初中课本上学到的那些个理论，还有那二十四字真言，凡是能想起来的，全部一股脑往外倒， 只听得三位老爷子目瞪口呆，尤其是罗东升，连连摇头感叹，“可惜了可惜了，当初就不该让老李把你弄去学外语，跟着我搞哲学多好！” 这回李中和也罕见地没反驳，反而认同地点点头，“思路清晰却又别出机杼，以正合以奇胜，确实是搞理论研究的好料子。” 随即却又摇头晃脑地得意，“还好现在也不差，要不学外语，岂能有现在这份成就！” 说起这个，陈大河就忍不住翻白眼，你们两个老家伙乱给我调档案，还有理了是吧。 …… 聊完之后，几人便各自行动。 孙云东和李中和两人好说，他们躲在深阵开放大学，风吹不到雨打不到，而且掌控整个学校，只要保证学校里面不乱就行。 罗东升也还好，他今天听了太多东西，要回去好好梳理，陈大河说的那些个真言咒语，不是简简单单写出来就行的，还需要更多的理论资料作为支撑，来论述这些东西的正确性，估计他这几个月有得忙了，至于论战的事，只能先把自己以前写的几篇东西拿出去顶上再说，等自己准备好，再给他们放大炮。 最后陈大河发现，自己的事情是最多的。 先安排公司，这块倒是容易，第三银行、白玉兰公司、五洲粮食公司，三个序列的具体事务他很少参与管理，只需要跟杰罗姆和艾玛说一声就行。 另外把马佳彤和曾静姝他们都叫回来，先听听他们的公司情况，再一一针对情况给了改进和发展建议，之后继续放养，随便他们自己去折腾。 反倒是离开前的告别最麻烦，方方面面都得交代到，否则弄不好别人真以为他是跑路了呢。 先从同学开始，然后是朋友，再把夏伯平他们请家里吃了顿饭，算是通知过了，最后才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这个工作当然不是那些公司，他可是有正经单位的，如今还挂着外联局香奥台办公室主任的名头，平时在国内咸鱼也就罢了，现在要出国，肯定只能辞职了断干净。 还好，这回廖雪萍没拦着，老师都同意的事，她可不敢过问，乖乖地给陈大河办了离职手续，完了还告诉他，这位置先给他留着，等以后他回国了，还可以继续干。 陈大河也懒得跟她回，真当单位是自己家呢，只是简单交代一句，帮忙照看一下当年的那位下属李小青便了事。 茜茜那边的先放一放，她还在准备兔年春晚，这时候提不合适。 然后陈大河便开始安排家事，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了一下，好像家里也没什么可安排的，叶正根、图安、安英和叶子四个人肯定是要跟着自己和茜茜出去，剩下的关三看家，佟济兰也可以先回自己家，隔三差五过来打扫一下就行。 然后郎蓉已经大学毕业，本来分配到一个中学当老师，结果这丫头直接没去，而是偷偷买了张火车票跑去深阵，跟着马佳彤学做生意，说是以后要帮东家打理公司。 陈大河当时差点就叫马佳彤把她压送回来，老子手底下兵多将广，还差你一个小丫头？ 后来还是关三和安英说情，什么这姑娘是个野性子，在学校里工作不合适，就放她出去碰碰钉子之类的话，陈大河才暂且放过她。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让她去吧。 最后，似乎就只有一个金贝儿，这丫头现在也长成大姑娘，已经足足十八岁，她当年上学晚，明年才会考大学，只是眼下这学校的氛围，嗯，还是要好好安排一下。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小秘密 找了个周末，金贝儿不用上学的时间，陈大河将她和关三都叫到书房。 想想当初，刚见到金贝儿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明明已经十一岁，却和八九岁的小女孩差不多，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得厉害。 还好从那之后，她就跟着关三一起，搬进了陈家大宅，到如今已经整整七年了。 这七年来，每天好吃好喝的，还有关三开始手把手地教她练功，这么些年养着，当年那个瘦弱的小丫头，也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身臃肿的校服也掩盖不住窈窕的身姿。 陈大河端坐在沙发上，示意两人坐下，才轻声笑道，“贝儿，你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想好上什么学校了吗？” 金贝儿看了看爷爷，关三却眉目低垂，没有任何表情， 她便转头看着陈大河，想了想说道，“哥哥，我不想考大学了。” 嗯？ 陈大河一愣，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也想学郎蓉那丫头，去外面闯世界？” 见陈大河发火，金贝儿缩缩脑袋，小声说道，“我是说，不想在国内考大学了，我想出国留学。” 陈大河一愣，眉头轻皱，想了想说道，“现在学校环境确实出了点问题，去国外留学也好，” 随即问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金贝儿抬起头，转动大眼珠，抿着嘴甜甜一笑，小声说道，“我想跟你去苏黎世。” 苏大啊？ 陈大河摸摸下巴，又扭头看向关三，“关老，你怎么看？” 一直以来关三都把这小丫头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现在金贝儿要跑出去留学，他能舍得？ 关三缓缓抬起头，嘴角微撇，“女大不中留，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爷爷，”金贝儿抓着关三的胳膊摇啊摇，“我就去读书，读完书还回来的，哥哥也说了，现在这边的风气不好，我在这里读书你就放心啊。” 哼， 关三下巴微抬，傲娇地不看孙女儿。 不过也没再说话，显然这爷孙俩应该是提前沟通过了。 顿了两秒，他转过头看着陈大河，正色说道，“东家，这丫头平时倒也乖巧，这次环境如此，她非要出去读书，我也不反对，其实苏黎世是我给她挑的，有您在那边照看，也放心些。” 陈大河点点头，说道，“这次出去，我可能会和茜茜满世界跑一圈，大部分时间不会在那里，不过我在那里有个宅子，照应的人也有，她住那里也行。” 金贝儿眼睛一亮，“哥哥，你答应啦？” “不答应能怎么办，”陈大河没好气地说道，“本来我还想让你去深阵，跟你小红姐姐做个伴，现在既然你想出去，那就出去呗。” 这些年他跟金贝儿在一起的时间，比跟陈小红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金贝儿也一直叫他哥哥，陈大河早就拿她当亲妹妹，如今亲妹妹有要求，不答应能怎么着。 顿了顿又说道，“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国外不比国内，看上去和谐，实际上乱的很，到了那边你绝对不能妄自行动，一切活动都要向提奥报备，他同意后才能动，明不明白？” 他突然想到，赛琳·布鲁瓦还在苏大，等金贝儿过去，两人一起做个伴，也挺好。 “嗯嗯，”金贝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紧竖起右手，“我保证！” 不就是听话么，反正在这里也是，以后把爷爷换成提奥爷爷就好。 这样金贝儿出国的事，几句话的功夫就这么定下来了，入学的事交给爱奈斯去安排就行，不过金贝儿还是要在这里读完高中，等明年夏天才能过去。 …… 这边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陈大河便想着要不要回一趟老家，看看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这几年不在国内，那边要是有个什么急事，自己可是鞭长莫及。 就在这时，张铁军突然跑了过来。 “哎哎，老陈，”张铁军窝在沙发上，脸色满是古怪，“你干嘛非得这时候跑出去，不就一点儿破事么，还能把你扯进去不成？我那摊子还没上正轨呢，真要出个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大河站在窗前，外面天色昏暗，不多时就有点点雪花落下，下雪了。 转过身看着他，陈大河摸摸脑袋，长出一口气，突然笑道，“铁子，有个事儿，瞒了你们挺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保密，对谁都不能说。” “哟，”张铁军立刻翻身坐正，愣愣地的看着他，“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的。” 陈大河揣着双手，慢步踱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抬起头轻声笑道，“第三银行，晓得不？” 张铁军点头，满脸不知所以，“知道啊，怎么啦？” 陈大河抿抿嘴，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我的。” 你的？ 啥意思？ 张铁军愣了足足四五秒，才猛地反应过来，眼珠子都快凸出掉地上，瞪着他说道，“你，你的？辣么大的银行，听说好几百亿美元的资产，你说是你的？” “啊，”陈大河依然揣着双手端坐，咧嘴笑了笑，再次点头确认，“我的。” 张铁军又愣了几秒，随即倒抽一口凉气，晃了晃脑袋，再次问道，“你是大股东？” 陈大河点点头，轻轻一笑，“嗯，大股东，百分之百的股份，够大了么。” “不行，让我捋会儿，”张铁军来了个战术后仰，靠在沙发上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第三银行啊那可是！不提银行本身，那一汽伊法、二汽伊法、第三矿业、星空电子，这些可都是在中枢挂了号的大企业， 就说这个妹夫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搞定这种大型跨国公司，合着就是他自己的啊。 陈大河则耸耸肩，“对，就一点儿破事，没什么了不起的，可要是有人想把我扯进去，你说，我那点小秘密，有没有可能曝光呢？” 张铁军呆呆地扭过头，“哥，我叫你哥行不！你这哪是小秘密啊，吓死我了啊！” “不至于，”陈大河嘿嘿直笑，“就几个臭钱而已，没啥好得意的，” 顿了两秒，又长叹一口气，“就是这里暂时不能呆了，正好，之前我就想着把我丢下的学业给补完，然和呢，和茜茜一起去国外转两圈，捎带脚的事儿，就一起了吧。”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目标，扛把子 张铁军瘫在沙发上，连喝了两大杯水，总算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秘密。 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摸着脑袋苦笑道，“既然你还有这么一层身份，确实是该小心着点儿，行吧，出去也好，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场风波需要多久才能平息，但依照前几年的情况来看，估摸着还真得要几年的时间，除非上面能下大决心还差不多。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找陈大河当顾问，眼下他要离开这么久，便忍不住拉着他问以后的发展方向。 陈大河依然拢着双手，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问道，“铁子，上回你说，莫炎写的那个红高粱，是在你的杂志上发的？” “是啊，”张铁军点点头，有点不明白，问他公司以后发展的事，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但还是乖乖说道，“上回王部不是说收几个年轻人当会员吗，我这段时间找了十几个，都是出了成绩，或者是公认很有潜力的，现在那帮人没事儿就经常跑去百花会所耗着，那边环境好，还不用花钱，他们都喜欢泡那里，哦，你说的那两个外地人，我也收进来了，而且把他们的工作关系也调了北金，不过不是我的杂志社，毕竟他们还是更习惯当公家人，就找了人民文艺挂着。” “哦，”陈大河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璐瑶和贾平娃， 没接这一茬，继续问道，“那次王部也说了，西影厂有意把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这事儿你清楚吗？” “清楚啊，”张铁军又点头，说着突然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我不冤大头吗，做久了反倒做出点好处来，如今那帮文青都挺服我，什么事儿拿不定主意都喜欢问我，这事儿莫炎也问过我的意思，我说这是好事儿啊，小说改编成电影，要是拍好了不是给他扬名么，一定同意，只不过他得亲自参与进去，别让人给拍歪了。” 陈大河抿着嘴又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这部电影，导演是谁？投资人除了西影厂还有谁？” “投资人？” 张铁军没注意导演，反而用奇怪地眼光看着他，“你当这儿是国外呐？电影都是各个电影厂自己拍的，又没有外资公司参与，哪来的投资人？就算你想投资，也得找个电影厂买厂标，否则连立项都通不过，还拍个屁。” 陈大河两眼一翻，“这我当然知道，你回答问题就行。” “得嘞，您是哥！”张铁军回了他一个白眼，想了想说道，“导演？好像是一个叫张一某的吧，反正这人以前没拍过电影，就是个摄影师，为这个莫炎老是担心，就怕他拍不好，要不怎么老是找我说这事儿呢，但西影厂就他感兴趣，那边的制片主任也拍着胸脯力保，就这么定了。” 陈大河暗暗点头，果然，还是还原来的轨迹走，自己这双小翅膀，没把这个也给扇没了。 既然还是原来的轨迹，那就好办了， 便对着张铁军说道，“你刚才问我，以后公司怎么发展，我的意思就是，往文娱产业走，你现在手头上有个杂志出版社，一家音响出版社，下一步，不妨往影视方面发展。” 他可没忘了让张铁军涉足文化产业的初衷，就是想顶他上去，当个国内文娱业的扛把子，要是没了影视，还屁的扛把子给他当。 自己要出去几年的计划，其实早就在盘算了，就算今天张铁军不来找他，他在离开之前，也会去找他，给他把未来五年，甚至是十年的规划做出来。 “影视？”张铁军听了他的话，顿时眉头一皱，“电影电视？你开玩笑的吧？电视剧那是只有电视台才能拍，电影也只有电影厂才能拍，你让我做影视，我去开家电影厂啊？” 说着脑袋摆得像只拨浪鼓，“我可没这本事，国内也没人有，” 顿了顿又满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除非是你亲自出马还差不多。” 这时他才想起来，第三银行可是把凤凰电视台给收购了的，电视剧这一块，完全可以用凤凰台的名义，跟国内的电视台合作拍摄，至于电影厂，虽然国内从来没有过私人电影厂，但只要这小子肯开口，以那些中枢大佬对他的重视，未必不会开这道口子， 反正电影拍摄后要上映，也是需要经过审批的，而且全国的电影院都是一盘棋，也不怕他拍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影片来，要真有，大不了不上映就是了。 除了他，没人能办到，包括自己也不成。 陈大河则耸耸肩，“我让你涉足影视，又不是让你直接去办电视台，开电影厂，间接涉足不知道啊？难道你拿着钱去投资电影电视剧也不成？ 而且电影公司也不是不能开，找个电影厂挂靠，交点钱买厂标不就行了？电视剧也一样，找个电视台，跟他们合作，碰上感兴趣的题材就投点钱进去，哪个电视台还敢在你面前搞小动作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张铁军顿时神色微动，似乎，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啊。 他也是个想做就做的人，当即对着陈大河问道，“那你说说，要怎么弄？” 他这一着急，陈大河反而不急了，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轻轻放下，这才说道，“首先，你要明白一点，未来几年之内，搞影视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张铁军顿时老脸一垮，“不赚钱你让我搞个屁啊？” 说着又是一愣，“哎，不对啊，我搞出版，杂志和磁带都挺能挣钱的啊，怎么影视就不挣钱了？” 陈大河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声音都高了两个八度，“抢占山头懂不懂？练兵懂不懂？” 随即恢复正常，看着他说道，“你看十年前，都是些什么电视节目？现在的电视节目又如何？还有电影，区别大不大？还有歌，四年前连乡恋都不敢公开播放，现在呢？小崔有多火，你比我更清楚！” 张铁军不禁陷入沉思。 陈大河继续说道，“人民群众有需求，文化事业肯定会越来越兴旺发达，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你做一行的原因之一，至于说影视不挣钱，那是体制的原因，体制内的规矩，你能改？” 张铁军当即摇头，顿了顿又重复了那一句，“除非你来还差不多。” 陈大河没好气地瞪着他，“我来也不行，那是涉及到几百万人饭碗的大问题，别说我做不到，能做到我也没那个闲工夫。”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趟路 见陈大河意志坚定，张铁军也就讪讪一笑不吱声了。 说回正事，陈大河说道，“从长远发展看，包括出版、音乐和影视在内的文娱事业大有可为，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来，你先用杂志社和音响公司挣到的钱，去投资电视电影，反正以现在的规则，你是赚不了大钱，但也赔不了本，既然这样，不妨提前开始布局，先把这一行当摸透，省得以后贸贸然进去被人糊弄。” 张铁军兀地眼睛一瞪，“谁特么敢糊弄我，恁不死他！” 可对面眼神一瞪过来，他立马偃旗息鼓，“你说，你说！” 见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陈大河都不想跟他说话，抄起茶杯喝了两口，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这几项里面，杂志社最简单，无非就是收稿发行，所以你可以交给别人去管，然后音乐更复杂一些，你可以让人管，但自己得盯着，最后的影视最麻烦，要是不懂里面的窍门，稍有不注意，让人黑了你的钱，你还得替人捋毛，就是常说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所以这一块，你一定要亲自参与进去。” “那没问题，”张铁军当即保证，笑道，“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些个电影电视剧是怎么拍的，过去学学也挺好。” “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行，”陈大河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于影视方面的发展，我说两个，第一，跟杂志社联系起来，凡是杂志上引起社会广泛反响的文章，都可以请人看看有没有改编价值，凡是有的，直接买下改编版权， 第二，把影视跟音响公司结合起来，电影里面有不少音乐的，可以直接通过音响公司出磁带， 第三，” 张铁军一愣，“老陈，不是两个么？怎么有第三？” 陈大河一个眼神瞟过去，“我数学不好行不？” 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人家领导开会说两句，难道就真的只说两句？！ “行，行，”张铁军立即投降，“您老继续。” 陈大河缓了口气，说道，“第三，眼下拍摄红高粱就是个机会，你找个人，算了，你自己去一趟西影厂，跟他们谈联合拍摄，然后拉着莫炎从剧组组建开始就参与进去，务必把电影拍摄的门道摸清楚，摸不清楚也要明白个大概，这是其一， 其二，你要拍电影，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底，我看那个张一某就很不错，” 这时张铁军又插话了，“很不错？你认识他？” 陈大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掐指一算的行不！” 特么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能随便泄露天机？而且烧冷灶的效果绝对要比锦上添花好上百倍，要是等红高粱火了，你再去拉拢人，就算能得到人也不一定能得到心呢。 张铁军嘴角狂抽，今儿个看这妹夫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受刺激的是我才对吧？！ 陈大河继续说道，“你多想办法，把张一某拉拢过来，然后跟他一起的那些人，你让张一某自己挑，不管是工资还是户口都可以给，总之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伙人都给挖过来。” 张铁军咂咂嘴，“那西影厂能恨死我。” 要是真把那个剧组一锅端，西影厂不跳脚才怪，而开了这个头，以后要投资别的电影厂的电影，恐怕不好下手了啊。 陈大河却嘴角一撇，“我看未必，这年头工作调动再正常不过，西影厂家大业大，挖几个人虽然有影响，但要说伤筋动骨肯定不至于，不过你也不能死逮着年轻人薅，北影、青影都有不少退休的老师傅，这些人里面很多不是年纪大了，而是为了给子女让路才退下的，你去找人想想办法，挑一些有本事的，返聘肯定没问题。” 说到这个，陈大河忍不住有些感慨，想想当年他还在上剅村的时候，给老爹支招搞建筑队，也是请了镇上建筑队的退休老师傅，麻麻的其中有一个竟然刚刚满四十，四十就退休，你敢信？！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大批老师傅给后辈让路，他们耗费了半辈子练出来的手艺，最后却只能留存在回忆中，可惜了，可惜了。 张铁军轻轻点头，挖在职的会有影响，可要是返聘退休了的，那就是人情了，不仅不会出问题，反而能拉近关系，这倒是可以多做。 这时陈大河又说道，“你返聘老师傅的时候，最好只挖技术工，导演编剧之类的创作岗位，就别动了。” 张铁军一愣，“为什么？”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张铁军眨眨眼，想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导演编剧那都是编故事的，这老一辈编的故事，如今还有人看么？！ “明白了，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哎，老陈，我要搞电影公司，不能只请一个导演吧？你再给我算算，还有哪个导演比较牛的，我顺道一块儿挖来得了。” 陈大河两眼一翻，“没有。” 还真拿我当神棍了是吧。 不过顿了顿又说道，“回头你去各个电影厂转转，看看有哪些年轻导演是78年入学，82年毕业的，这些人多半还在电影厂里面熬资历呢，回头你搜集一些他们的资料，最好有他们拍摄的作品，请人看看里面有没有好苗子，有的话挖过来就是。” “嗯，” 见老陈没有再推荐人，张铁军本来有的小失望，这时听了这个建议，又是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复考后第一批入学毕业的，本事应该不会太差，行，回头我多找找。” “嗯，”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跟他说道，“这是电影方面的，电视剧你也别小瞧了，北金有优势，全国的优秀创作者都愿意也喜欢来这里，你就拿这个当鱼饵，见哪部电视剧火了，别的不用管，就看导演是谁，编剧是谁，逮着这些人挖， 挖来之后，让编剧出本子，然后去找央视或北金台，借他们的壳子拍戏，独资合资都行，他们也是有拍摄任务的，而且资金有限，肯定会有合作机会，只是一般人搭不上他们，你去找肯定没问题。反正原则就一条，练兵为主，不怕失败，算是趟路子，既然规则在那里，就要多利用，反正不怕赔钱，能练出一支精兵强将就算成了。” 最后，陈大河对着他说道，“我们两个的关系，知道的人都清楚，不知道的没资格跟你对话，所以电视台方面我不担心，至于电影方面，我原来在外联局香奥台办公室的部下李小青，她后来去了广电部，今年又把电影给兼了过去，她在里头正好管这一摊子事儿，回头我会让她给你多出力，行方便，你也照看着她点儿，别让人给欺负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居安思危 等陈大河说完，张铁军立刻打包票，“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没人敢动她。” 自打陈大河办理了停薪留职之后，李小青就调职去了广电部，由于是廖雪萍亲自办的，加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小女孩是陈大河的老部下，一般都会对她客气几分，陈大河现在跟张铁军这么说，无非是加一道保险而已。 而且李小青在的这个单位，以后会是非常重要的部门，有她在里面，张铁军的事业也会顺利很多。 陈大河点点头，便将话题一转，说道，“改开是从深阵开始的，我估计，未来十年的文娱重心会在南方，但你没必要参和进去，北金毕竟是首都，往长远看，这里才更有发展空间， 只不过，南方那一块也不能完全不管，这样，马佳彤在深阵办出版社，跟那边的媒体渠道联系比较紧，回头你找一下她，我也会跟她说一声，让她给你在南方打头阵，争取在第一波浪潮的时候，你就能插一脚。” 张铁军摸摸下巴，咬着腮帮子说道，“老陈，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有点消化不了啊，反正你也就出去几年，五年？五年应该差不多了吧？以后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呗。” 陈大河这时也不端坐了，身体往后一靠，撇着嘴说道，“你别什么都指望我，好歹也自己动点脑子，还有，别什么都想自己掌控，有时候也要多给别人机会。” 张铁军眨眨眼，“我什么时候都想自己掌控了啊？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说现在，我是说以后，”陈大河说道，“比如，以后要是小崔想自己出去单干，你放不放人？” 张铁军眼睛一瞪，“他在我这儿干得好好的，我怎么对不起他了？就想出去单干？” 陈大河嘴角一撇，无语地看着他，“你还说你没有什么都想自己掌控，这不就是？谁还没有一点野心了？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要是他真想出去，你却强留他，对，他是不敢怎么样，但你怎么知道他心里边就没想法？ 可你要是能大方一点，主动放人，完了还给他一点资源帮他一把，只要他不是白眼狼，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张铁军瘪着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片刻后点点头，“行，我大概明白了，小崔要出去，我就放他走，以后谁要走的，我也一视同仁。” 陈大河耸耸肩，“就得这个样儿，钱是挣不完的，而且就算他们出去了，你往里投一股，他们不也是在帮你挣钱，若是他们在外面能发展壮大，自己想想，你以后在那个圈子里，是个什么地位？” 一听这个，张铁军可就来兴趣了，摇头晃脑地笑道，“那还用说，一呼百应啊，当年常校长也就这样儿了吧？！” 看他那样子，陈大河呵呵一笑，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 送走张铁军，陈大河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回老家了，只是给杨老大打了个电话。 一个电话聊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杨老大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股子牛脾气，十辆车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就因为这股牛劲，当年他请大学教授给上剅村做的五年规划，如今基本上都已经实现，比起预期效果甚至还远远超出。 整个上剅村以自身农田建成的大型农场为核心，整合了附近几十个村子的农产品产出，发展出几十家农产品加工企业，而这些企业里面，上剅村的村办企业只有区区八家，其他的全部都是帮助别的村子慢慢发展起来的。 而这些企业的产出，则由上剅商贸有限公司统一进行对外销售，通过最初与琼斯公司和深阵肉菜市场建立的合作关系，以此为根基向全国进行辐射，建立起一张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所有的仓储和运输，都是走的顺风公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全性，所以哪怕现在的路上又开始不好走，但上剅公司的货还从没出过事。 也就是杨老大一直记得陈大河反复交代的低调发展策略，除了他自己领了个全国代表的头衔，其他一概不做宣传，甚至就连早些年比较多的考察接待，也在故意抬高接待门槛之后，逐渐变得稀少了，所以上剅村才一直名声不显，只在省内有几分名气。 在最核心的财务监管上，最早是杨老大自己在管，但后来随着企业规模越来越大，他也深感力不从心，便先是从深阵请了一位财务经理，建立起现代化的财务核算管控制度，然后又去了一趟地委，找黄老爷子帮忙，返聘了一位税局的退休审核员，从内到外将整个财务系统管控得清清楚楚。 而且与如今声名鹊起的华东村不同，那边是高度强调集体主义，所有物资都是由村里发放，但所有权还是归集体，上剅村则是按现代企业规则办事，每年村里挣到的钱，一部分上缴利税，一部分留足给村里，用作各种基础设施建设和发展基金，一部分重奖有贡献的员工，剩下的，则全部按最初确定的股份，分红！ 肯努力的人能得奖金，想咸鱼的也能躺着等分红，如今村里就没有对这个村办企业不满意的。 而杨老大如今已经不再管理村里的具体事务，他找了几个村里辈分高名望重的乡老，组了一个监察委员会，他自己则亲自担任监察长，专门对村里的歪风邪气狠打狠杀，所以那种明明有工作能力，却躺着等分红的咸鱼，绝对不超过两位数。 对于上剅村的种种，哪怕以陈大河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几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要杨老大自己不昏头，就算上剅村一直按着这种模式去走，不做任何改变，也能顺顺利利走过三十年。 更别说现在杨老大又起了请专家出谋划策的心思，一心想着把上剅建得再上一个台阶，只是现在的上剅，已经不是靠几位农业专家就能做得了规划的，而之前孙云东介绍的经济学家呢，反而把上剅当做学习研究对象，这还怎么出谋划策？ 就为这个，电话里最后杨老大一直在卖惨，什么居安不思危迟早完蛋的话是一筐接一筐，只是对于这么一个搬不走挪不动的村子，陈大河一时间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说了句，他会记住想办法的话，便直接把电话给撂下了。 第一千零七十章 收徒 转眼就到了元旦，已经是1987年了。 今年的元旦，陈大河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个个老爷子家去拜访，经过这十来天的发散，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他要回瑞士去重新读书了，而且这次是带着家人一起去，临走之前事情一大堆，也就没人来打扰他。 不过，就在元旦这天，另一群老爷子还是找上了门，没别的原因，他们都是来收徒弟的。 前院大堂上，看着一屋子十几位胡须花白的老艺术家，陈大河忍不住抹了把冷汗，缩着脖子坐在靠门口的地方，都插不上话。 这些老头儿年纪最小的都有六十多了，竟然还喜欢凑热闹，本来刚开始只有三个人过来，现在倒好，足足十六个，很明显是听说了消息，临时赶来凑热闹的，有的老先生身上的大褂都还没脱呢。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儿，老小孩儿说的就是他们。 刚刚飞到北金，被叶正根接回来的黄叶秋和钱卫国、张玉梅三人一进院子，诧异地看了看满堂的老爷子，不禁有些惊讶，扭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叶正根一手拎个箱子，咧着嘴笑道，“里面坐着的都是老艺术家，这不听说东家要带家人一起出国几年么，就特意挑了个好日子，主动上门收徒弟来了。” “收徒弟？”张玉梅眨眨眼，看了看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好奇地问道，“收谁啊？总不能是大河吧？我看他坐那儿没精打采的，好像都快哭了。”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谁收他啊，一大把年纪不说，还好吃懒做的，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罗东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走了进来。 随即往黄叶秋身边一站，拿胳膊肘拱拱他，“哎，老黄头，你不进去管管？这些老家伙可都是冲小宝贝儿来的，真要让他们收徒成功，就算过几年陈小子回来，小宝贝儿也没空跟你耍了啊。” 陈子一？ 几人相视一眼，张玉梅立刻左右张望，“哎，我孙子呢？怎么没看见啊？” “我妈抱后面去了，”叶正根呵呵笑道，“一大早老爷子们就跑了过来，抱着就不撒手不说，还抢，把小少爷吓哭了，我妈就给抱后面去了。” 这时黄叶秋眼珠子转了两圈，撞了一下罗东升，“老罗，他们是谁啊？” “哼哼，”罗东升哼唧两声，脸上虽然满是不爽，但眼里却尽是得意，“也就几个唱戏的说相声的讲评书的敲边鼓的，没个正经活儿，还不如跟我老头子学写文章呢。” 黄叶秋老脸一垮，“能说人话不？” 罗东升撇撇嘴，用下巴往前点了点，“咯，眼下那个声音最大的，就是姓尚的，边上那个横眉冷对的姓梅，旁边坐着的那个，对，就是眼睛长额头上的，姓谭，另外姓程的姓荀的也来了，拉拉扯扯的那几个就是，嘿，唱戏的就该动手嘛，光耍嘴皮子算个什么事儿，又不是那几个说相声的，哟，说相声的也动手了啊？嘿，那说评书的怎么还坐着的呢？没带鼓啊？” 刚停好车进来的图安满头黑线，苦着脸说道，“罗爷，东家请您过来是劝架的，您怎么瞧上热闹了？” “不瞧热闹我还能咋地？”罗东升白眼一翻，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得好像我敢跟他们较劲似的，我可干不过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哪个不是徒子徒孙一大堆，犯得着来跟我抢小宝贝么。” 虽然还是一通瞎扯，但黄叶秋也大概明白了，那屋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当即打了个冷颤，“哎哟，北金这天儿可真冷，” 随即将手一招，“根子，我们从回廊那边绕过去，赶紧的，我得进屋暖和暖和。” 说着撒腿就跑。 他早年也跑过江湖，知道京剧门跟曲艺门的水有多深，如今这堂上吵吵闹闹的都是两门里面的祖师爷，他可不敢掺和进去，还是赶紧走人的好。 钱卫国和张玉梅一看，老爹都走了，赶紧跟上。 一眨眼这儿只剩了罗东升一个人，连图安都躲回到门房里去了。 这时陈大河终于看到门口有人，连忙跑了出来，拉着他就往里走，“老爷子，快帮我顶上，我得去后面躲躲！” 没等罗东升反应过来，这里的主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一屋子的老头儿盯着他， 罗东升赶紧硬着头皮拱手赔笑，“哎哟哟，各位老兄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新年好啊，啊，新年好啊！” 随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人群淹没。 “哎哎哎，别扯我衣服……” …… 陈大河回到后院里，刚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老丈人丈母娘都到了，张玉梅第一时间去看外孙子，他便陪着钱卫国和黄叶秋在书房说话。 黄叶秋揉着老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说道，“出去几年也好，就是太仓促。” 钱卫国也点着头，“就是，急匆匆的，就不能过完年再走？害得我们还专程跑一趟。” 不等陈大河说话，黄叶秋就一眼瞪了过去，“我老人家都没说什么，你说个屁，” 钱卫国老脸一囧，女婿还在这儿呢，能不能给留点面子。算了，你瞪你女婿，我也瞪我女婿！ 没等他瞪过去，黄叶秋就说道，“这就跟火星子落在油锅里一样，谁知道什么烧到自己身上，还是早走的好。” 陈大河呵呵两声，随即笑道，“爸，上次跟您打电话的时候，您提过新工作不好开展，我就想着干脆请你们来一趟，一方面是告别，另一方面，是有点想法跟您聊一聊。” “哦，”钱卫国也顾不得开玩笑，看着他说道，“什么想法？” 这时黄叶秋也直起腰杆，端着茶杯说道，“卫国刚刚接手地委，急需打开局面，本来他是想沿用之前的办法继续推动改革，但眼下这么一闹，谁都不敢乱动，你要是能有什么办法最好不过，就是，不能太急进。” 陈大河点点头，正色说道，“我的这个方案，哪怕倒回十年前，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哦？”黄叶秋顿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看。”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搭梯子 面对两人的目光，陈大河可不敢摆谱，赶紧说道，“爸之前一直在基层工作，两个月前又升任地委，应该很清楚，这些年虽然群众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对于城市老百姓来说，平时吃饭买菜，还是那老几样，可供选择的种类不多不说，有时候还很容易断货，买不到东西，您说，是不是这样？” 钱卫国点点头，抿着嘴说道，“确实啊，别说普通群众，好多干部都买不上东西，怎说呢，反正这几年吃喝是不愁了，可谁不想把日子过得好点，要是没钱也就罢了，可明明手里头富余了，却依然一年到头天天青菜豆腐，有几个能受得了啊。” 说着还笑了笑，“也就是你隔三差五安排人往家里送东西，否则我也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肉哦。”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别看他职位不低，但收入真不算高，尤其这几年物价涨得厉害，很多时候还不如一般的个体户，在他刚离任的那个地方，这两年民间就有一句玩笑话，叫做三天挖出个省委sj，什么意思呢？一个挖藕的，挖了三天藕，挣到的钱相当于省委sj一个月的工资！ 要不等到九十年代，怎么会有那么多辞职下海的呢，那时候你要不走歪门邪道，体制内是真不好混呐。 黄叶秋则眉头微皱，看着陈大河说道，“你的意思，是从老百姓的菜篮子着手，在这方面下工夫？”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我的建议就是，搞一个菜篮子工程！” 后世的菜篮子工程是什么时候启动的，他是不清楚，反正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哪个部委提过这个事，既然这样，他当然是毫不客气，直接拿来给老丈人增光添彩再说。 “菜篮子工程？” 钱卫国嘴里反复念叨这几个字，眼睛也越来越亮，随即将头一扭，看着陈大河说道，“快说说，这个菜篮子工程，怎么个章程？” 嘿，这小子还有点脑子。 我市场计划两边不沾，专搞民生工程，还有哪个能找我麻烦？绝了！ 陈大河比划两下双手，说道，“首先，要明确目标，这个菜篮子工程的目标，就是解决副食品市场供应短缺的问题，定好目标，再定方案。 怎么做呢？我觉得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第一是增加农副产品产量，我们日常消耗的农副产品，除了蔬菜之外，还有鸡鸭鱼猪牛羊等肉类，蛋类和奶类，而这些东西的产量要怎么增加呢？ 您现在不是管地委了么，那就从地委开始着手，先在市区周边开展试点，地委就有大学，我建议可以邀请农业方面的专家教授出谋划策，建立起肉、蛋、奶、水产和蔬菜生产基地，以及良种繁育、饲料加工等服务体系，通过现代化专业化的手段，来达到增产的目的。 而这个生产基地的建设，不一定是那种传统的大农场模式，小家小户的散农模式也可以，只需要做好统筹指导就行，统一种植养殖，统一采购，前期必需的投入，可以先行由正府垫资，生产过程中严把质量关，后期收购的时候把垫资扣回来就行，只要做好了，几个村子的产量加起来，也能有一个正规农场的效果。”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听得钱卫国和黄叶秋两人连连点头。 钱卫国前几年就在推行上剅模式，对这种统筹指导分散生产的小农模式再熟悉不过，只要有了思路，他回去就能推进，要不了半年就能看到效果。 陈大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农产品生产出来，最终还是要转移到消费者手中，才能达成经济和社会效益，而一样农副产品，从生产环节到餐桌，中间还需要经历运输、仓储和批发、零售两级市场， 在做试点的时候，不能只管生产不管卖，必须把整个的环节链考虑到位，否则就容易造成农民生产了，却卖不出去的后果，而这些中间环节怎么打造？ 我的想法是以点带面，由正府出面，邀请专家学者参与进来，在整个市区范围内，规划相应的批发市场和小型集贸市场，刚开始的时候，可以直接由供销社，甚至是正府，来完成采购和批发的动作，但同时，不禁止个人参与进来，” 说到这里，陈大河轻轻一笑，“最好，是可以加大鼓励，怎么鼓励呢？不是大张旗鼓地搞招商宣传，而是走暗度陈仓的路子，比如说，可以故意透露出去，批发市场、集贸市场的生意有多好做，一天能挣多少钱，然后安排几个人去做个体户，再通给他们的实际例子，来达到宣传，让更多人参与进来，最终建立起一套市场体系的目的。” 钱卫国笑着摇摇头，“这些门道不用你说，我比你懂。” 陈大河哑然失笑，也对，老丈人好歹在体制内这么多年，虽然为人古板了一点，但绝不是顽固不化的榆木脑袋，否则别说升任地委，哪怕有黄老爷子看护着，就连当初去县委都不可能，多半还在平安镇窝着呢。 此时黄叶秋正听在兴头上，不爽地摆摆手，“少废话，赶紧说，下一步怎么走？” 陈大河呵呵一笑，说道，“建了基地，搭建了市场，自然是用运输将这几个点串连起来，现在运输还不是很方便，我建议，可以设立专门的农产品绿色通道，优先保农用车辆，优先农副产品运输车通行，以节省运输时间，降低损耗， 当地委试点取得成绩之后，就可以立刻与省委沟通，往省城输送物资，这种送上门来的好处，省委绝对会同意，不仅如此，” 说到这里，陈大河扭头看着钱卫国，正色说道，“爸，您最好是能立刻总结经验，将搞好农业基地建设，往区域化、规模化、设施化和专业化方向发展，兴建以点带面的批发集贸市场、打通绿色运输通道的实际情况形成报告，向省委递交，并推动省委在全省范围内施行。 另外，这个菜篮子工程的执行关键在于，前期重点是在生产方面，也就是以生产基地建设为主，后期则必须往市场体系建设转变，不过这一点不用在报告里面体现，您自己记住，并随时留意做好准备就行。” 钱卫国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 黄叶秋则眼放异色，如果这个菜篮子工程能顺利实施，那钱卫国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个实打实的干吏，估计他这个地委的位置，也坐不了两年，就会再往上动一动，调到省里去。 到时候，先用这个菜篮子把全省一盘棋下活，用陈大河的话说，先抓生产再抓市场，可等生产抓完，这场大风也该停歇了，那时候再抓市场也正是好时候。 而且，不说等把全省盘活，只要明年这个模式能去到省里，就绝对会引起中枢的注意，本身钱卫国就因为陈大河的关系，已经入了中枢的法眼，再有这层光环加身，调任部委也不是没可能的，臭小子这是给他老丈人送了一架通天梯呐。 只可惜，黄叶秋瞟了正满脸兴奋的女婿一眼，成也萧何败萧何，臭小子能送他进国院，可也因为他，钱卫国绝对进不了中枢！ 不过没关系，要是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别说国院，连省委都够呛，做人呐，得知足。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内外交融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前院的吵吵闹闹总算消停下来，既然争不出个先后，那就干脆一点，所有老艺术家们各自做见证，同时收徒！ 形式一概从简，磕个头敬杯茶就行。 可陈子一才两岁啊，怎么磕头？ 没事儿，磕不下来，那就趴着呗。 于是陈大河就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一圈老艺术面前爬来爬去，脸上都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才好。 钱卫国得了一个菜篮子工程的大计，此时心情大好，见着外孙子一会儿趴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又被抱着，乐呵呵地嘴都合不拢， 半晌之后，他总算反应过来，拍拍女婿的肩膀，小声问道，“哎，大河，什么情况啊？这些老艺术家，为什么上赶着收子一做徒弟？” 陈大河身体微侧，轻声说道，“就茜茜主持的一档节目，叫曲苑杂坛的，您知道吧。” 钱卫国点点头，“知道啊，每周日下午一集，我一集都没落下过。” 陈大河嘴角微抽，“她开的这个节目，就是专门介绍我国传统艺术的，京剧相声评书大鼓这都是大头，而且这几门行当虽然平时关系不错，其实私下里也有竞争，生怕被别人比了下去，所以一般都是派当家人上台，这一来二去的，就跟茜茜很熟悉了， 就前些天表演京剧的时候，程老跟茜茜说，想要收子一当关门弟子，茜茜当他在开玩笑，就说要收徒弟得赶紧，要不然过些天我们都出国了，结果么……” 陈大河说着耸耸肩，下巴往前面晃了晃，“就这样了呗。” 罗东升此时就站在他旁边喘大气，听完这话，没好气地说道，“就凭茜丫头，还没那么大的脸，我估摸着，还是跟你当年操办的文化公司有关，哼哼，也就是时间紧，要是再过几天，不信你等着吧，收徒弟的人会更多，最起码南边的粤剧东边的越剧昆曲肯定会来人。” 陈大河咂咂嘴，“茜茜还要主持春晚，我们还得一个月才走呢，这麻烦可大了。” “不是麻烦，是人情，”黄叶秋在一旁揣着双手，轻哼一声说道，“一个个都是快成精的老怪物，谁还看不出来你是出去躲清静的，虽然不知道你出去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绝对不只是为了继续念书，他们帮不了什么，也就只能收个徒弟，表示一下态度而已。” 陈大河眉头轻挑，笑笑没有说话，这些老艺术的心意他当然清楚，否则也不会任由他们折腾小家伙了。 好不容易陈子一拜……抱了一圈，总算拜完师傅，便正式开始谢师宴。 虽然拜师仪式简单，但今天的谢师宴可不简单，陈家大宅里别的没有，高档食材从来没断过，老兵公司定期送来的腌制野味都堆了小半间屋子，其他干货只多不少，再加上顺风公司每月都往这里送些海鲜，陈家单独用了一间房才能放下这些食材。 此时这些食材自然也通过佟济兰的一双手，变成两大桌丰盛的佳肴，陈大河又咬牙拿出一箱张铁军送来的陈年汾酒，这顿谢师宴，众多老爷子就没有一个没躺下的。 之后几天，果然如同罗东升所说，又有六位老先生特意从外地赶来北金，请首都的同道作为见证，同样收了陈子一当关门弟子。 每次想到这事的时候，陈大河就忍不住挠脑袋，看看现在每天没心没肺一个劲傻笑的大儿子，心里想着，要是这小子以后去混戏剧圈，恐怕这个圈里九成九的人都得头疼， 对着一个比自己儿子甚至孙子还小的小家伙叫师叔师叔祖，不头疼才怪！ 还好，现代歌曲、舞蹈、表演一类的艺术家不流行这种传统的收徒模式，否则……， 陈大河一想到那画面，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 时间一晃便到了春节，陈大河这边早已全部安排妥当，茜茜也将工作都交了出去，在跟老师徐闻平和电视台王主任深谈过一次之后，王主任也只能遗憾地批准了她的辞职。 要说茜茜这几年在电视台，虽然一开始有徐老爷子照顾，但她个人的表现同样不差，比台里的其他任何一个播音员都丝毫不见逊色，现在却就这么离开，确实可惜了。 不过幸好，以后还是有合作机会，估计再过一年，国内的观众就又能看到茜茜的身影了吧，只是，那时又是另一番状态了。 在茜茜主持完兔年春晚之后，第二天大年初一，陈大河便带着老婆儿子，由叶正根、图安、安英和叶子四人陪同，乘坐私人飞机直飞香江。 到了香江，先去深阵和爸妈他们团圆，在那里呆了两三天，也见了不少人，然后便转回香江，同连穆会谈了一整天，将这边的工作全部安排妥当，务必保证双头龙计划的顺利执行。 至于马安国和饶山，早就在前些天的时候专程去北金，跟陈大河商量未来几年的工作安排，同时马安国还领到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凤凰台抽掉一个摄制组出来，等过往元宵节之后，全部飞去瑞士，之后这些人就会跟着茜茜一起，去往世界各地拍摄电视节目， 另外，凤凰电视台还将抽调精兵强将，以香江为中心，并分别往外面派出十组调研小队，收集整理各地的资料，这些资料将会汇总到香江，然后由几十位编剧根据这些资料撰写台本，为摄制组提供充足的内容支持， 与此同时，马佳彤的出版社也安排了两个记者一通随行，并将摄制组的拍摄过程，以文字的形式刊登在环球纵览杂志上面，为电视节目的播放预热。 而这档类似于后世正大综艺外景的节目，陈大河将之命名为，《环游世界》。 后世在奇艺网上，也有一档同名的综艺节目，这档节目以旅行的方式，让人们通过镜头，直观的感受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文风情与自然之美，通过人口、民族、自然地理、历史文化、城市、经济、教育等方面的详尽介绍，将自然与人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给人们带去不一样的地理体验。 只可惜，当时这档节目只出了第一季，而且只介绍了新马泰三个地方，陈大河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用几年的时间，和茜茜一起跑遍全球……的大部分具有代表性的地方，用全新的视角来解读国外， 所以，除了好的，也会有坏的！ 他希望能通过这样一档节目，告诉国内没出过国，可能也永远不会出国的人们，这是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民族，都会有好有坏，有黑有白，我们没必要妄自菲薄自惭形秽，更没必要对别的地方别的文化趋之若鹜， 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最悠久历史并从未断绝的文明国度，我们有理由为自己的文化感到骄傲，更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重拾信心。 这档《环游世界》，将会在一年之后，同时在内地央视和香江凤凰电视台播出，以两家电视台的影响力，尤其是明年，不对，应该说今年，凤凰电视台将通过内地发射三颗通讯卫星，正式成为卫星频道，卫星信号理论上可以覆盖全球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到时候整个华人圈基本上都能观看到这档节目。 另外，陈大河还与央视谈妥，由他们在合适的时间，在内地制作环游世界的内地版，届时，这档上星节目在获取到足够的影响力之后，也能将内地的情况反馈出去，达到内外交融互相了解的效果。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最好时机 离开香江之前，陈大河同样在这里呆了几天，在酒店会见了一些人，也登门拜访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霍先生，和曾经最早的香江合作伙伴，美信公司的吴老先生。 也许现在陈大河的身家早已将美信公司甩了不知多少里，但当年双方展开合作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小虾米，去深阵开办琼斯公司的时候，还是借了美信的牌子，才能在那边畅通无阻，那时候的深阵，可没几个人认识他陈大河， 所以无论是从情分的角度，还是吴老的年龄资历，以及他一心为国的情怀，都当得起陈大河登门拜访， 两人在吴老的别墅里闲谈了一翻，还回想了不少当年的趣事，只是在从吴老先生家里离开时，陈大河突然走近两步，握着吴老的手，轻声说道， “老爷子，几年前您请项家人去九龙城寨接我的事，我还一直记得，这份人情不该由您来还，等下您给项大去个电话，让他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香江，随便去哪里也好，反正以后不要回来，另外，项家人既然决定转型，那就坚决一点，不要半途而废，您把这句话说给他听，那份人情，就算了结了。” 当时陈大河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还项家老大那份人情，那时他就记得，大概在87年的时候，这位似乎会有牢狱之灾，而他让刘建设安排在香江的眼线，也在前几天证实了这个消息，义安公司已经被香江当局盯上了，只等合适的时机便要收网， 现在只要这时候给他轻轻点一句，还那份小人情是绰绰有余，至于项老大信不信走不走，那就不关他的事。 吴老听在耳朵里，眼睛大放异彩，深深地看了陈大河一眼，轻轻点点头， 虽然陈大河说，人情不该由他来还，但当年人是自己请的，怎么可能不还，而且，这份人情自己早已通过别的方式还掉，现在陈大河让自己来转述这番话，既还了他自己的人情，也顺便还了自己的人情， 而反过来，项家却又欠了自己一份人情，果然最难了结的就是人情账。 可对于陈大河，他跟吴家和项家之间的人情账，确实算是了结了，以后他与吴家，就只剩下一份香火情。 站在别墅门口，目送着陈大河离开，吴老先生心里微微一叹，这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缠成一团，从国内到国外，从EO集团到第三银行，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但不管怎样，他这一去，绝对是龙入大海凤出长空，不知再见时又是何等景象。 嗯，还是先找人请项大出来见个面吧，打电话？谁知道通风报信会不会变成打草惊蛇，还是当面说来得妥当。 除了这里，陈大河也去见了梁栋一面，这位九龙山主已经搬出了九龙城寨，连山主的位置也辞掉了，除了每月花两三天时间，到市区视察一下生意，平日里就呆在香江最南端的南丫岛养花钓鱼， 陈大河可没空跑南丫岛去见他，而是在市区一栋普通的公寓里见到了梁栋，在那里闲聊了两个钟头，又尝了几年前城寨的那位厨师的手艺， 他见这位老爷子也过上了寓公的生活，也就不再说项家人的事，只是说些粤剧茶道，吃完饭便起身告辞。 …… 二月八日，正月十一，宜出行， 陈大河在离开北金十天之后再次启程，乘坐着那架挂靠在第三银行名下的私人飞机，从香江出发，直飞苏黎世。 飞机上，茜茜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市海洋，莫名地有些难受，双臂紧紧搂住陈大河的胳膊，“大河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陈大河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怎么啦，舍不得啊？” 茜茜难受地耸耸鼻子，“嗯。” “呼，” 陈大河扭头看着窗外，此时飞机已经穿过对流层，升入平流层，放眼望去，是一层无边无际翻滚的云海，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我估计，可能得要六年吧。” 六年？ 正偎在他怀里的茜茜猛地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要那么久？” 他们从七九年秋天去北金，到现在离开，也不过呆了七年半而已，而现在这一走，竟然就要六年吗？ 陈大河抿抿嘴没有解释，只是笑道，“我们不回去，不代表见不到爸妈他们啊，回头找人给他们办个护照签证，每年接他们过来玩两次，算一算，见面的时间，比我们在北金的时候还多呢。” 说着又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笑道，“到时候我安排用这架专机去接，保证他们舒舒服服的，一点都不会累。” 茜茜这时也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虽然自己不回去，但是他们可以过来啊，而且现在好多人都想着出国，接他们出来玩，也算见世面了。 只是陈大河始终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定是六年，不过既然大河哥不说，那她就不问了。 陈大河拥着她靠在沙发上，眼里看着窗外的云海，脑子里则在盘算着时间。 现在是87年初...... 等到93年，也就是六年之后，国内正式掀起史无前例的下海狂潮，那个时候，哪怕自己正大光明地，以第三银行老板的身份回去，恐怕也只会引起追捧，些许个闲言碎语根本就翻不起浪来。 而且那个时候，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之后，还有哪面比送上门来的陈大河更适合的？ 从上到下都稳稳当当，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啊。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重逢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直接降落到苏黎世机场。 阔别三年的老提奥亲自带着女儿女婿过来接机，车队直接驶入机场停机坪，那辆主座驾，正是当初收购伊索·法拉西尼汽车之后，对方赠送的两辆试验车之一，其中一辆被杰罗姆送了出去，剩下的这辆车后来经过调校改装之后，成为陈大河的保留座驾。 珍珠白色的T型复古车型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一阵柔和的光泽，八辆第三汽车集团精心手工打造的最新款墨绿色伊索·法拉西尼前后拱卫，一排十几个黑衣大汉整齐站列在车队旁，顿时吸引了停机坪上的所有目光。 可惜，只看到一架没有任何私人标识的飞机上下来一群人，很快便上车离开， 二月的苏黎世气温还很低，每个人都是大衣帽子裹着，连男女都分不清，更别说看清人。 回到白玉兰庄园，看看庄园里一如当初离开时的摆设，陈大河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提奥说道，“打理得很好，这几年辛苦你了。” 老提奥嘴角微微上翘，眼里的笑意更浓几分，轻轻弯腰躬身，做了个最标准的管家礼仪，笑道，“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当主人不在的时候，老提奥的工作甚至比之前更加用心，对内打理好庄园，并按照主人离开前的吩咐，监督修建十公里外的别苑，如今那里除了最早的白玉兰博物馆，还有一座高尔夫球场和一座马场，以及一个围绕着人工挖掘出的月亮湖的度假园，甚至还有个小型的半开放式动物园，论居住条件，撇开不能移走的苏黎世湖，其他的都要比这里更好，毕竟玩贵族的那一套东西，老提奥是真正的行家， 对外则进行投资，借助第三银行的信息渠道，如今的白玉兰集团总资产早已超过五亿美元，比当初主人交给他的资金翻了十倍。 此时能得到主人的一声夸奖，老提奥顿时心满意足，感觉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时一道倩影从边上走了过来，脸上巧笑嫣然，双臂往两边张开，“嗨，恩佐，好久不见！” 陈大河扭头一看，原来是赛琳·布鲁瓦，当即张开双臂，“好久不见，赛琳。” 赛琳就在苏黎世大学读书，平时都在这里常住，二楼还有一间她的专属房间，今天没有去上学，应该是专程在家里等他。 紧随其后的是赛琳的母亲，苏菲·布鲁瓦女士，她是听说陈大河要来这边，特意从巴黎赶过来的， 两人同样行了贴面礼， 这时陈大河才为她们介绍茜茜。 随着陈大河的介绍，赛琳立刻两眼放光跑了过去，拉着茜茜的手说道，“夫人您真漂亮，难怪恩佐对您念念不忘痴心不改。” 陈大河眼角微抽，这姑娘从哪里学的汉语，乱七八糟的，还痴心不改，说得好像历经磨难似的。 茜茜却对赛琳很喜欢，两人拉着手小声说着话， 苏菲之前去过国内，和茜茜见过面，所以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就好。 那边老提奥带着众多仆佣收拾行李，赛琳拉着茜茜去花园散步聊天，安英和叶子相视一眼，一起远远地跟在后面。 叶正根看了一眼也没阻拦，虽然这里的安保体系是他一手打造的，后来又有刘建设安排的专家过来接手，但是时隔三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可不好说，还是谨慎点的好。 陈大河则和苏菲去到会客厅，爱奈斯立刻亲自奉上两杯咖啡，然后关门离开。 坐在阳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黎世湖，还有远处不时略过的飞鸟，陈大河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长气，“真的阔别已久了。” “以后你会在这里常住，不是吗，”苏菲身体侧坐，肩膀靠在椅背上，天鹅般的脖颈高高昂起，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一如当年初见时的优雅娴静。 陈大河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最近半年我会住在这里，半年之后，我会去和茜茜一起环游世界，虽然每年都会回来，但也算不上常住。” “环游世界？”苏菲诧异地看着他，眼里泛起异彩，片刻后遗憾地摇了摇头，“环游世界，多么美妙的旅程，可惜，我还有公司需要打理，是没这种机会了。” 早在八一年的时候，苏菲就利用帮陈大河收购古董赚到的资金，找他合伙开办了一家赛琳艺术品公司，只不过当时陈大河将奥利弗推上前台与她合股， 然后大概在两年前，第三银行收购了琼斯公司的部分国内业务，顺手也将赛琳艺术品公司接了过去，对于苏菲来说，这场交易对她没有任何不利影响，反而她利用股东变动的机会，向外界透露第三银行也投资了她的公司， 要知道在这时候的欧洲，第三银行的名头可比EO集团管用多了，别的不说，第三汽车旗下的多个品牌畅销全欧，工厂位于德国的星空计算机更是全球第一大计算机制造公司，尤其是星空计算机，使得欧洲人也可以在美国人面前硬气一把，看吧，玩高科技我们也行！那么身为星空计算机的最大股东，第三银行自然也逐渐为西欧人所喜爱， 凭借这股东风，以及当年在陈大河的建议下储备的大量高档艺术品，苏菲成功地将赛琳艺术品公司一举推上欧洲顶级艺术品公司的宝座， 而且受到琼斯艺术品公司的启发，苏菲积极地向时尚界和奢侈品行业渗透，开发了服装和首饰箱包品类，如今已经是小有成就，赛琳这个品牌，在欧洲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看来当年杰罗姆对苏菲的评价没有说错，就是这个女人，撑起了布鲁瓦家族的全部生意，后来她退居幕后相夫教子，结果公司彻底破产，连布鲁瓦先生也不知所踪，真是倒霉催的。 往事一幕幕在陈大河脑海里闪过，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陈大河呵呵笑道，“不用羡慕，其实这次也不算纯粹的旅游，我打算制作一档电视节目，节目的内容就是环游世界，让观众跟着主持人一起，体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旅游算是顺带的吧。” “好吧，”苏菲罕见地做了个俏皮的表情，“不愧是点石成金的恩佐陈，连旅游都能赚钱，算你厉害！” “当然，” 陈大河故作坦然地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南十字星 几天之后，刚过完元宵节的凤凰电视台摄制组一行15人抵达苏黎世， 虽然节目不会现在就开拍，但需要他们提前一个月过来踩点，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要两组四人的调研小组，他们将两人一组，先在瑞士周边进行调研采风， 调研结果发回香江，由香江那边的编辑根据内容编写台本，完成之后再寄过来，这时候才能正式开拍。 而且，头半年的取景地将围绕西欧，准确的说，是围绕瑞士周边展开，因为离得近，陈大河也会基本上常驻苏黎世，这也是为什么他跟苏菲说，要半年之后才开始环游世界的原因。 与此同时，陈大河也办好了复学手续，但是他没有回学校去上课，而是直接申请了考试。 刚到苏黎世大学的时候，爱奈斯按照他要求简单方便的意思，直接帮他报了个汉学专业，木以成舟之下，陈大河只能用了一年时间通过所有的专业考试，然后自己又报了俄语和阿拉伯语两个，后来俄语专业的考试也通过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阿拉伯语还没开始， 后来回国之后，头一年没什么时间学习，但后面两年他的时间可不少，而且人吧，有时候太闲了也难受，所以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就会自己看书学习，虽然书看得很杂，但里面肯定有这两门语言课， 既然已经学了两年，他自然就没了再学一遍的心思，办完复学手续，便直接申请了考试， 本来学校是有专门的考试期，但欧洲社会嘛，只要合（有）理（钱）合（有）法（势），有时候也是可以适当通融一下滴， 所以，当摄制组完成前期的采风之后，陈大河也完成了自己两个专业的所有补考，考完一门批改一门，然后，他的毕业证又多了两个。 尽管这位学生入学的方式和考试的时间都和普通学生不一样，但几年时间就能通过三门语言的全部考试，好吧，虽然有一门是母语，但这不重要，至少还有两门外语，不是吗！ 尤其是当一位语言教授跟他聊天的时候，意外得知他还精通英德法西四门语言时，当即就喜不自胜，非要拉他考自己的研究生， 面对这种资深老教授，尤其是当他还有一个神学教授的身份，陈大河可不敢来横的， 被缠得头晕脑胀之余，只得将自己北大英语硕士毕业证拿了出来，表示自己已经是硕士了，而且马上就要环游世界，实在没时间过来上课。 对此老教授只能深表遗憾，恋恋不舍地放他离开。 而陈大河非常怀疑，他到底是因为欣赏自己的学识，还是期待爱奈斯给的那几张支票更多些呢？！ 从学校出来，陈大河将两本毕业证扔给爱奈斯，随后扭头看着叶正根，“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叶正根点点头，“所有人都已经就绪，一个月的时间，两个调研组跑完了瑞士和周边几个有代表性的城市，瑞士的有苏黎世、日内瓦和洛桑，往东去了列支敦士登和奥地利的维也纳，往北去了卢森堡，中欧主要就是这点地方， 我们先拍这六个城市，然后两个调研组会一个去德国，一个去意大利，等拍完这些，那边的台本应该也出来了，不会耽误工作。” 陈大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地图，然后点点头，“可以，跟老马那边联系一下，台本要盯紧，但也别太粗糙了，对了，” 说着站在原地，用手敲了敲脑袋，然后看着叶正根说道，“你再跟他说，找央视请几位地理和世界史专家，直接把人请去香江，请他们帮忙给台本把把关，另外让调研组的人与当地大学取得联系，请他们参与拍摄，这样从专家学者的角度，内外一起，来更进一步解读城市地理。” 这是刚才那位老教授给他的灵感，一般来说，每位老人对于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肯定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尤其是当这位老人还是一位学者的时候，更能从思想上迸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或许，自己制作的环游世界，其中的人文色彩会更浓厚一些。 从最早的青歌赛、朗读者算起，他给央视和凤凰电视台出的节目创意足足有二十几个，但亲手打造一档节目，这还是第一次，当然会更用心。 叶正根认真点头，随着视线无意左瞟，不禁眨了眨眼， 那边爱奈斯正捧着个记事本认真记录，相比之下，他这个保镖客串的助理，果然显得很low。 陈大河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继续问道，“安保工作怎么样了？” 叶正根立刻转过头，说道，“没问题，公司聘请了南十字星安全防卫公司，由他们来负责摄制组的安保工作。” 南十字星安全防卫公司，成立于三年多以前，总部位于巴黎， 刚成立时本来默默无闻，也没什么富豪去请他们当保镖，直到成立一年以后，有一次他们的雇主遭遇仇家雇来的佣兵偷袭，南十字星公司的四名保镖死战不退，凭借精湛的战术素养和单兵装备与对方对峙，最后一人则保护雇主在战友的掩护下撤走，并呼叫总部救援， 要说法国jc的反应还算可以，但挡不住雇佣兵的火力太猛，于是几十个jc只能在外围看戏，甚至还不敢围得太紧，隐隐留出一条出路， 而短短二十分钟之后，南十字星公司精锐尽出，还出动了两架直升机，虽然那只是两架民用运输直升机，但也是直升机啊，于是那些只能维护下治安，抓抓小偷的法国jc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那群雇佣兵反围剿，只用了几分钟就结束战斗。 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佣兵交给jc处理，南十字星公司得了一份表彰，以及威震欧洲的名气。 至此南十字星公司一飞冲天，借着与法国jing方的良好关系，还有正面宣传素材，一跃成为欧洲最好的安保公司之一，甚至还有人将南十字星与美国的黑水安保公司相提并论，只可惜，美国人不认同，他们觉得南十字星在黑水面前就是小弟，黑水可是有战斗机和战舰的，法国人也不赞同，因为黑水太脏，而南十字星意味着守护，根本就是一黑一白好吧，怎么能相比呢。 毫无疑问，这个南十字星公司就是刘建设安插进欧洲的明牌，与另一支暗牌遥相呼应，暗下黑手导了这么一出戏，既打出了南十字星的名气，顺带还收拾了一伙不听话的小家伙，一箭双雕啊。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开始 回到庄园，图安正手把手地教陈子一做基础训练，两岁多点的小小子觉得挺有意思，被摆弄着一会儿滚来滚去，一会儿倒吊，乐得咯咯直笑， 陈大河见图安将儿子的手脚掰来掰去，做出一个个复杂的动作，忍不住满头黑线， 站在他身后的叶正根见状，轻声说道，“放心，安子手脚细得很，不会伤着子一的。” 原本关三是打算亲自训练这位小祖宗，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了，他还得留守大宅呢， 便将那所谓的陈门八卦传给了图安和叶正根，让他们来负责传艺，而图安得了那套八卦拳，没几天就融合自己所学创了一套太极， 叶正根本来就落后他一步，一看他竟然自成一体了，这下可受了不小的刺激，竟然在观摩关三和图安两人切磋的时候，突然顿悟，当场打了一套乱七八糟的王八拳，然后逐渐演变，化成一套至刚至猛的拳法，将陈家大宅的花园糟践个稀巴烂之后，终于踏出最后一步，成了陈家第三位宗师。 据关三所说，他创的这套拳法刚猛暴烈，崩撼突击，动如绷弓，发若炸雷，有古巴子拳的遗风，便称为陈门八极。 这下可好，八卦太极和八极都全了，陈大河觉得就算哪天生意破产，开个武馆也能活得不错， 开武馆当然是玩笑话，但让儿子学点功夫防身也挺好，毕竟他还没成年，以后上学读书总不能也带着个保镖吧，学了功夫，起码不会被人欺负， 至于欺负别人？嗯，大不了赔礼道歉就是，总比自己儿子被人揍了强吧。 所以来了苏黎世之后，就任由图安他们去操练了。 本来他还有点奇怪，两岁的小孩儿怎么练功夫？后来就知道，他那个练功完全就是被动的，一天要被两位师父揉搓好几次，而且样子是一次比一次奇怪， 虽然过了不少天，但每次看到儿子被揉来搓去的，总觉着有些膈应，倒不是担心他会被弄伤，有个宗师看着，估计是想伤都伤不了，只是总有句槽不知该从何吐起。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还是找老婆去。 到了二楼，茜茜依然在房间里看电视， 她倒不是为了娱乐，主要是学习国外的主持人是如何工作的，看看有没有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 见到陈大河进来，茜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张开手就要抱抱， 陈大河走过来把她一把抱起，放到大腿上搂着，笑着说道，“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嗯，差不多了吧，”茜茜拍拍茶几上堆着的一叠书，笑道，“看了一个月的书和电视，对他们的风格总算有了些了解，确实跟我们那里很不一样，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陈大河笑了笑，“学习归学习，但也别模仿得太过了，我们那边也有自己的优势，起码端庄严谨就要比这里的强些，你呢，取长补短，形成自己的风格最好。” “知道啦，”茜茜搂着老公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几秒钟之后，突然直起身子看着他，“啊，对了，你的毕业证拿到了吗？” 陈大河拿头顶住她的额头，“你老公是谁啊，区区几个考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茜茜立刻堆起笑脸，“嘻嘻，你最棒了！” 陈大河哈哈一笑，顿了两秒，又说道，“对了，摄制组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从苏黎世开始拍摄。” “哇，这么快？”茜茜一愣，皱了皱鼻子，看着还在播放录影带的电视机说道，“我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直播，慢慢调整呗，”陈大河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反正这些片子要在明年才播出，你有大把的时间去适应，从实践中去学吧，这样更快。” 茜茜想了想，点点头，“也行，那等下我就去看台本。” 说完呵呵直笑，视线看向窗外，眼里满是溢出的期待。 …… 两天后，环游世界摄制组正式开拍，第一个景点就是苏黎世湖， 茜茜身穿白色羊绒大衣，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举手投足尽显知性女性的风范，从苏黎世湖的历史讲起，沿着利马特河逆流而上，分别是老城区的西岸和新城区的东岸，这座城市的历史，从她嘴里娓娓道来， 这个只有四十万人口的小城，却是欧洲最富有的城市，将起点选在这里，也算是另一种特殊的意义。 前期的拍摄需要磨合，进度肯定会慢一些，但一个苏黎世就拍了半个多月，拍摄的素材都有几十盘胶片，也确实太精雕细琢了些， 这些来自香江的摄制组成员，习惯了香江的快节奏，半个多月时间都够拍部电影了，如今突然这么慢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还好，这些人都是从凤凰电视台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技术一流，为人处世也很老成，哪怕最初拍摄不顺，也丝毫不见浮躁，反而尽力配合茜茜，将工作尽力做到完美。 让他们全心全力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出发之前凤凰传媒集团总裁徐晓明特意将他们找过去开会，直言不讳地告诫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干好了，公司不吝重奖，谁要是敢耍脾气弄出丁点岔子，绝对让他在香江呆不下去！ 一边是金山，一边是悬崖，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而且这些人又不是傻子，陈大河的名头他们全都听过，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至此大好良机，不好好表现一把，还更待何时！ 所以，整个摄制组气氛一片祥和，在导演等人全力支持下，除了一开始的磨合期，后面的进度也迅速加快。 拍完苏黎世之后，摄制组并没有立刻转移阵地，而是原地修整，两位导演和茜茜陈大河一起，观看之前拍摄的素材，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又商量了两三天之后，一行人这才在南十字星安保队的保护下，出发前往洛桑。 这个时候，摄制组的人又感叹起陈大河的神（财）通广大。 一个摄制组而已，竟然还安排了保镖！ 安排保镖也就算了，还不是普通的保镖，而是闻名欧洲的南十字星精锐营！ 这样的精锐就算是亿万富豪也只会请四五个撑撑门面，可这里的竟然不是几个十几个，而是整整三十人的建制作战排！ 拜托，我们现在是在以安全著称的世界著名中立国瑞士，你就搞个作战排出来，要是等以后去非洲，你打算咋弄哈？！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胆子大一点 从洛桑到日内瓦，两个地方拍摄完，时间转眼就到了四月底。 这时摄制组也回到苏黎世修整，然后出发去往下一个地点，列支敦士登， 列支敦士登是一个欧洲内陆的山地袖珍国，山地占了国土面积的百分之六十，位于瑞士和奥地利之间，距离苏黎世并不算远， 而且这里虽然名气不如瑞士，却同样是世界金融界顶级的银行业中心之一，乃至到了下个世纪，也是少有的几个敢顶着美国和欧洲的压力，不开放注册公司信息的地方，可以说硬气得很。 好吧，这里的公爵是教皇亲自册封的，国旗上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冠，国防和外交完全由瑞士代理，甚至连货币都用的是瑞士法郎，国土资源匮乏，除了土地和森林，只有一点点大理石矿，对外经济贸易也是以瑞士和德国为主，对于这么一个打下来有百害而无一利，碰一下都会惹得一身骚的地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动，这才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为此列支敦士登吸引了大批国际金融机构，尤其是那些国际游资在这里注册离岸公司，甚至有不少将公司总部直接放在这里， 而卢卡后来成立的皇后银行就是其中之一，为了做得更真实一些，他还在这里买了一栋占地两亩四层高的小白楼，作为银行总部。 别以为这样的小楼掉面子，要知道这里可是列支敦士登，遍地都是小建筑的地方，那栋楼比起国家博物馆可都要气派了！ 至于为什么叫皇后银行这个名字？ 当时他问陈大河，这个银行名字怎么定？陈大河当时就直接从QC基金的名字中拎了一个单词出来，queen，这就成了皇后银行的由来。 现在，列支敦士登也成了两人会面的地方。 茜茜和摄制组的人一起去外面拍摄，陈大河没有跟着去，他坐在酒店阳台上，远处是顶着雪峰的群山，卢卡就坐在他对面。 此时的卢卡显得有几分意气风发，手里端着红酒杯，笑着说道，“boss，您让我去苏联开银行的决定，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陈大河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着他笑道，“怎么，那里又出了什么变化了吗？” “是的，”卢卡点头说道，“经过了85、86两年的改革之后，那里的经济发展取得了一定的进步，这就更加坚定了他们扩大改革的决心，就在今年一月份结束的会议上，戈尔阐述了他坚定改革的立场，而且，” 卢卡说着晃了晃酒杯，笑道，“他再次明确了会扩大改革内容，估计下个月的会议就能出台，明确金融业对外开放。” 陈大河抿嘴一笑，视线往东投向远方， 卢卡继续说道，“如今那里可不是封闭的环境，这个消息很快得到确认并对外传出，许多银行已经准备去那里了，幸好我们提前布局，已经抢占了先手，现在银行已经成立了七个分行和六十多个网点，通过高额的利息，吸引了大笔存款。” 陈大河听了，轻轻摇了摇头，“不够。” 卢卡微微一愣，随即说道，“boss，我们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增加了这么多网点，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陈大河还是摇头，看着他笑道，“卢卡，别把这笔生意当成正常的银行运营，你应该把他当做一笔投机，投机应该怎么做？！” 卢卡顿时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他，“boss，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陈大河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远方的雪山，伸出右手轻轻虚握，手指突然收紧，然后摊开，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节，“bong！” 卢卡先是皱眉思索，片刻后，突然浑身一震，愕然地看着老板，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陈大河依然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想通， 反正这里的风景不错，今天天气也挺好，风和日丽的，就当嗮太阳了呗。 直到日上三竿，沉思许久的卢卡才吐出一口闷气，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老板，“boss，这是一场豪赌！” 陈大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轻笑道，“你的哪一次投资，不是豪赌？！投机从来就没有稳赢的道理，别说投机，就是你经营一个农场，也有被暴风雨摧毁的风险， 胆子大一点卢卡，又不是输不起，赌一把又如何！” 卢卡用力点了一下头，正色说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回去之后，会加速布点，并且，将利息提高百分之十。” 陈大河先笑了一下，又摇摇头，说道，“别忘了，马上会有大批鳄鱼进场，现在美联储的利息都有百分之六点三七，但他们是因为前年的那场股灾而调低的，后期肯定会上调，我们总不能比他们还低吧，你直接将利息提高到百分之十，另外，如果能存十年期的定期存款，可以将利息提高到百分之十五。” 卢卡脸色有些迟疑，“虽然会有竞争者，但这个利率会不会太高了？” “高？”陈大河依然摇头，脸上满是冷笑，“等着看吧卢卡，要不了多久，那里的利率就会一年高过一年，就算达到百分之百，我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百分之百？ 卢卡瞪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陈大河还在继续说着，“皇后银行的利率也不能一成不变，你只要记住，皇后银行的利率不一定要是全苏联最高的，但一定要达到前三，而且，所有的老客户利率也会同步调整，哪怕他存入的时候，约定是百分之十的利率，后面也要调到最新的利率标准，务必将钱牢牢锁在银行！” 卢卡呼出一口长气，虽然他没有一点把握，老板说的事情是否会实现，但老板的疯狂程度，足够让他五体投地， 利率百分之百？ 银行业史上有过这么疯狂的事么？！ 别说实行，连想他都不敢去想。 给出这么高的利率，银行的利润从哪里来？ 现在唯有希望，结局真的会如老板所猜想的那样，利用汇率差来套取利润吧。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巨轮调头 片刻之后，卢卡看着陈大河，轻声问道，“boss，这么高的利率，我们要怎么去维持住呢？”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吸收了这么多的存款，我们不能就让这些钱躺在账上吧，我们该怎么花出去？” 陈大河右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摩挲着酒杯，扭头看向他，笑道，“其实这是两个问题，卢卡，别指望能用投资赚来的钱去弥补高利息，就苏联来说，目前还没有这么高回报的行业，所以支付利息的唯一方式，就是用他们自己的钱，去付给他们利息。” 听到这句话，卢卡瞪大眼睛，满脸愕然地看着老板，这不就是旁氏骗局么？ 用高利息为诱饵，用后账付前账，直到再也转不下去的那天，就是整个局势崩溃的时候！ 面对他的惊愕的目光，陈大河表情依旧淡然，轻声笑道，“当然，支付利息只需要花一小部分钱，甚至，当我们采取复利政策的时候，这些钱绝大部分都会留在我们银行，而客户只是账面上的数字有所增加，所以花钱也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陈大河扭头看着他，“卢卡，这笔钱我打算分两部分花掉，一部分，拿去汇市，他们的官方汇率和黑市有明显的差价，你大可放手去做，甚至摆到明处也没关系，戈尔需要向世人证明他改变的决心，不会拿我们动刀，反而，甚至有可能进一步开放外汇自由兑换，到那个时候，你要将手里的卢布，尽可能地兑换成美元， 剩下兑换不掉的部分，全部拿去购买黄金，然后，全部送到苏黎世存起来。” 美元、黄金！ 卢卡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等了几秒见老板没再说话，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全部！ 顿时又惊讶了，赌这么大，就是为了套一点汇率差吗？！ 想了想，说道，“boss，苏联现在正在进行企业改革，他们允许设立私人公司和合资公司，我们要不要也参与进去？” 听到这话，陈大河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可卢卡却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陈大河自己也非常纠结，按照他的记忆，卢卡提出的建议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办法，但是，这里面的风险也是大到没有边际， 一头是来自美国的深水大鳄，甚至绝对有美联储的黑手在里面，一头却是本土逐渐成型的军政寡头，当面对巨额利益的时候，他们敢于对一切既有规则不屑一顾。 在他们手里抢食，啧啧，那是相当刺激啊！ 但最后，陈大河还是摇了摇头，“不需要，卢卡，安安心心经营好我们的皇后银行就可以，” 说着端起酒杯晃了晃，笑道，“说不定，在不久的未来，皇后银行会成为少数能留在东欧的外资银行也不一定！” 少数能留在东欧的外资银行？ 卢卡眨眨眼睛，怎么听不懂老板在说什么呢。 跟了老板有好几年了，虽然以前也有看不懂他决定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有现在这么迷糊过， 如果按照老板的推测，卢布体系会发生崩溃，那不正是各家银行狂欢的时候么，难道是成功之后的撤出？ 但是既然是一片被洗掠过的市场，那能留在那里有什么好骄傲的？ 这时陈大河突然转头看着他，正色说道，“卢卡，记住我的话，安安心心经营皇后银行，获取更多的存款，换取更多的美元和黄金，千万别参与到其他方面去，” 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如果真的有一天，所有的银行都一拥而上的时候，我的命令将不再是限制，你大可以放手行动，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银行，不是实业，不管你能拿到多少他们的股份和债券，全部都换成实物资源运走，其他的，一概不要！” 提前行动，肯定会引起两边的察觉，甚至有可能被针对，严重的话有可能引起戈尔的警惕，这种风险绝对不能冒， 但要是等大势已成，到时候来个浑水摸鱼，并且能及时抽身，那么皇后银行也只是成千上万家银行中的一个幸运儿而已，危险性会小很多。 听了陈大河这段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卢卡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老板一定是非常确定某些他并不知道的消息，才会给出这种近乎独断的命令。 而什么样的对手能让他如此忌讳呢？ 一个个名字从卢卡脑海里闪过，然后又被他划掉，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脖子机械地转向老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陈大河见他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卢卡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没有。” 没有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陈大河撇撇嘴，刚准备回过头，却突然顿住，又转回去看着他，笑道，“你猜到什么了？” 卢卡脸皮抽动了几下，歪了歪脑袋，满脸古怪地说道，“boss，你就那么确定，这次会是国家层面的碰撞吗？” 陈大河轻轻一笑，眼里满是赞赏， 随后耸耸肩，笑道，“不然呢？除了举国之力，谁能推动一头巨熊转身？！” 卢卡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突然叹了口气，坐正身体望着前面的雪山，“巨人转身，何其困难，恐怕等他转过身来，就是巨人倒下的日子，可是，巨人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向后转身吗？” 陈大河耸耸鼻子，看着远处，轻声说道，“现在，不就已经开始转身了吗，牛顿告诉我们，巨轮调头突然停下的话，会翻船的。” 停下会翻船，不停，也会翻呢！ 卢卡离开了，他一刻不停地返回了苏联，但是，他的目光却将集中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身上， 以他资深金融家的身份，不难推演出一套行动方案出来，当然，这只是他自己推演的，并不能代表实际情况，但是，他更知道，这种行动基本上不可能用阴谋的手段，只能使用阳谋，正大光明地引导对方去行动，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会关注美国的一举一动，并根据他们的动作及时调整行动方案， 如果自己的行动方案能符合未来的真实发生情况，那么，皇后银行未必不能成为鲨群中最肥的一只，而他自己，也极有可能跨入十亿富豪这个行列，不再是金融新贵，而是真正的行业巨头。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搞了点东西 在列支敦士登只拍摄了三天，就完成所有的拍摄任务，一行人随即转道去了维也纳。 许多人都知道，这里是世界音乐之都，陈大河在来这里之前也只有这么一个概念，将维也纳选为拍摄地之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从音乐的角度出发，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掉这座城市， 但等到了这里之后，他才知道维也纳在欧洲的真正地位， 这座在旧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迹象的古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曾经是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大公国、奥地利帝国和奥匈帝国的首都，用咱们的话说，那就叫四朝古都。 而整个欧洲的历史，也与这座城市息息相关，什么我去打你了，你来打我了，来来去去地在这片土地上轮番上演。 但是现在，这座古城留给世人的唯一印象，也只剩下金色大厅和西方古典音乐了。现在摄制组的到来，就是要将它被遗忘的一面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嗯，这个任务交给茜茜就好，他则带着叶正根，漫步在美丽的多瑙河畔，看着河岸两旁的美景，陈大河突然笑道，“老叶，你说，在这里买座古堡怎么样？” 叶正根跟在他三步之后，闻言看看四周，嘴角都快撇到耳朵后面，“破破烂烂，有什么好买的？” 陈大河脸色一沉，回头看看他，再看看远处的古堡，眯着眼睛想了想，“嗯，有道理，还不如买块地自己造呢。” 刚走过来的董建磊听到这话，忍不住往上翻眼睛皮，这都什么人呐，一点文化底蕴都木有， 想着抖了抖身上的羊毛大衣，扶了扶脑袋上的礼帽，果然还是自己这种文化人适合住古堡！ 陈大河见他走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凑过去笑道，“哎，老董，听老刘说，你在乌克兰搞了一栋古堡，说一下，里面老鼠蜘蛛多不多？” 董建磊正满脸得意的脸色一僵，然后瞬间垮掉，“好像是挺多的，怎么都清不干净。” “那你还买古堡？”陈大河眼里满是鄙视，随后又是庆幸，还好老提奥跟自己说要买栋古堡的时候自己没同意，那玩意儿真能住人？ “呃，”面对来自老板的鄙视，董建磊眼角微抽，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不住白不住。” 说实话，那古堡冬暖夏凉住着还挺舒服，就是蛇虫鼠蚁太多，烦人。 一看老板又要说话，董建磊赶紧转移话题，“啊，我想起来了，内个，” 说着看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搞了点东西，一套哈尔科夫机械厂淘汰下来的T80生产线，怎么处理？” T80？ 陈大河眨眨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董建磊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叶正根在不远处突然幽幽地说道，“老毛子的第三代主战坦克。” 陈大河猛地回头，看了看他，又回过头来看看董建磊，顿时满脸荒唐，“这玩意儿你都能搞到？” 搞一辆坦克他不奇怪，可换成一条生产线，可真是把他惊到了。 董建磊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地样子，“我和他们厂领导关系不错，搞这玩意儿也没多大难度，反正他们的生产线淘汰速度快，只要再更快一点，别说一条，三条都可以！” 陈大河倒抽一口冷气，满脸肃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再搞两条，两条给刘建设送过去，一条卖给国内。” 董建磊抠抠鼻子，想了想说道，“要不国内的事还是先缓一缓，” 见陈大河眼神顿时变得奇怪，他赶紧说道，“是这样，我还在想办法，跟马达西奇公司，安东诺夫设计局，黑海造船厂，曙光机械厂的领导打关系，听说打包出售会便宜很多，到时候也好给国内省点钱嘛。” 陈大河闻言，一个脑瓜崩顶到他头上，“老子是那种什么钱都赚的人吗？！” 董建磊毫无感觉地咧嘴一笑，就这么呵呵呵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数？ 当初把自己这帮人派往苏联，那时候自己和一帮兄弟们可是提心吊胆胆战心惊惊心动魄魄飞魂散，差点以为就回不去了，虎口拔牙这种事都敢干，你还有啥不敢干的？！ 可惜，陈大河对他眼神里的信息完全没接收到，反而眯着眼睛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什么什么公司啊厂啊的，干嘛的？” 又是叶正根，“马达西奇搞航空发动机的，安东诺夫搞飞机设计的，黑海造船厂搞航母的，曙光机械厂造舰艇的。” 陈大河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都知道？” 叶正根微微一笑，“老刘持续更新的那本苏联大全里面都有，只是您看了个开头就没看了。” 董建磊赶紧点头，“资料都是我给的！” 陈大河瞄了他一眼，你还有功劳了是吧？ 这可是87，不是92！人家老毛子正活蹦乱跳的呢，你就敢乱来？！ 我是让你在那边打通关系，不是让你掘人家老巢啊！ 董建磊看看他，脸色不禁有些迟疑，老板这是不满意吗？ 也对，同样是一起攻略的，为什么哈尔科夫机械厂就成功了，其他却还没能成呢？！ 于是赶紧说道，“大河啊，我过去那边也就五六年，能力实在有限，正在进行的我会加快进度，然后他们的南方设计局，还有那个莫洛佐夫设计局都需要时间才能拿下，另外你让我特别关注的那个，嗯，就是那个东西，他们防守太严密了，我只能搞到一点消息， 呃，发射器有176架，弹头有1240颗，其他相关的有三千多件，大致上就这么多。” 陈大河摸摸脑袋，感觉有点发晕， 今年真的是1987年？不是1992年？ 87年的二毛就已经这么牛了吗？！ 那可是HWQ啊！就董建磊这么一个外国商人都能搞到详细信息？！ 看着多瑙河畔矗立的古堡，陈大河两手叉腰长吐一口气，也许，老毛子也如同眼前的这座古堡一样，看上去巍峨挺拔，实际上里面却已经是千疮百孔，有着清理不完的蛇虫鼠蚁， 如果古堡的主人只是维护修理也就罢了，可他如果是想要彻底清楚干净，恐怕，除了推倒重建，再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但重建的古堡，还是原来的古堡吗？！ 第一千零八十章 收官布局 三人沿着多瑙河畔漫步前行，见到前面有家小咖啡馆，便信步走了过去，也不进里面，直接坐在外面的座椅上，各自点了一杯注满了鲜奶油和巧克力碎末的维也纳咖啡。 陈大河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咂咂嘴，嗯，味道还不错。 将杯子放下，看着坐在对面的董建磊，说道，“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跟你商量一下收官布局的事。” 收官布局？ 董建磊一愣，赶紧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边就要快结束啦？” 陈大河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离开瑞士周游世界，所以趁这个机会提前跟你说一下。” 董建磊老脸一垮，脸上的惊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鄙视，“说得好像你前面三年一直在瑞士似的。” “不一样滴，”陈大河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哈出一口长气，说道，“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计划都是提前制定好的，就算有一点点微调，让老刘给你带句话也就差不多了，现在的收官计划要做大调整，肯定要跟你当面说才比较好。” 董建磊眉头一挑，“大调整？什么调整？” 他在乌克兰苦心经营了六年，才创下现在的这个局面，不管老板要怎么调整，他都有信心应对。 而且，连HWQ那种东西他都碰了，还有什么调整能比这个更难的？！ 陈大河抿嘴一笑，“之前只是让你做搬运，现在搬运不变，只是多了一样，收割！” “收割？”董建磊眨眨眼，表示不明白，“收割什么？” 陈大河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收割东欧的资源、矿产、技术，所有能带走的一切！” 上次和卢卡谈过之后，陈大河自己也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忍受住巨额利益的诱惑，再说就算没有他的插手，那些积攒了几十年的资产也保不住，还不如自己啃上一口， 只是这件事跟卢卡赚取汇率差，坑的是老毛子的钱不同，现在是要直接从欧美资本和本地寡头口中抢肉，如果操作不当，非常容易惹上麻烦，虽然他不怕麻烦，但如果能通过操作将这些麻烦避免掉，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来想去之后，卢卡的皇后银行和第三银行这两条线都不能动，只能动用董建磊这边的暗线，这就是今天他和董建磊会面的主要原因。 董建磊愣愣地看着他，听他这么一说，更不明白了， 晃晃脑袋说道，“不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干这个事儿吗？你还要怎么收割？” 利用老毛子体系中的漏洞，他这些年不知道往外运了多少东西，小到服装子弹，中到机械设备，大到舰艇导弹，刘建设那边佣兵团的军火有一多半是他这边供应的，甚至还支持他们建立起两家兵工厂， 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几百万吨粮食和开始时的一点点矿产，这中间的利润比抢钱还厉害，如果这都不满足，老板还想要怎么收割？ 陈大河咧嘴一笑，抬头看看天空，再看向董建磊，“老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几年前就把你们派去苏联，而且是乌克兰吗？” 董建磊眉头一皱，“乌克兰是我自己选的，你只让我去苏联。” 陈大河脸色一僵，挥挥手，“这不是重点，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要去俄罗斯我也不说什么，可要不是这两个地方，去了什么波罗的海格鲁吉亚之类的地方，我就要通知你挪坑了。” 董建磊眼珠一转，随后看着他，“你瞄上了他们的重工业体系？” 老毛子是由15个成员国组成的联盟，但最核心的工业体系基本上都集中在大毛二毛和白毛三个地方，其他地方弱了不止一个档次。 陈大河再次摇头，抿着嘴正色说道，“不止如此，还有他们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虽然大头是别人的，但我们也要张大嘴狠狠咬下一大口！” 直到现在，陈大河才准备第一次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陈大河先冲叶正根使了个眼色，老叶立刻警惕地看着周围，嗯，除了小店里正在听音乐的老板，附近一公里内没有其他人。 正在发愣的董建磊本以为陈大河有些异想天开，合着刚才他所谓的收割，目标竟然是老毛子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啊？嘿，还真敢想！ 虽然现在他们的体系内部确实存在大量的问题，否则自己也不能在其中上下其手大获暴利，但要说明目张胆的收割，绝不可能！ 可陈大河的下一句话，又将他震得脑袋发懵。 “老董，你刚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场局，的确快要结束了，等着看吧，这个存在了整整七十年的巨大阵营，活不了几年了！” “不可能！”董建磊当即脱口而出，“这可是唯一能和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虽然他们确实有很多问题，但也不至于灭亡吧！” 不仅董建磊，就连叶正根也满脸愕然地看着他，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不能理解国人对老毛子的复杂心情，从当初的亲如一家，到后来的反目成仇，但无论怎么变，这一代的人都将老毛子视为同路人，也不会有人希望老毛子垮台。 陈大河淡定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后正色说道，“烈宁同志曾经说过一句话，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而现在，老毛子已经掉入了美国的圈套而不自知，甚至是越陷于深，距离破灭之日，已经不远了。” 已经掉入圈套？ 董建磊晃晃脑袋，皱着眉头想了想，探询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近两年针对西方美好生活的宣传？” 陈大河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董建磊，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番见识。 董建磊看到他的眼神，不爽地晃晃头，“我是没什么文化，但糖衣炮弹的理论我还是知道的，对，现在那边确实有不少人羡慕西方人的生活，但也不是没有远见的人在三翻四次提醒呼吁，我就不信戈尔他们会看不到！” 陈大河耸耸肩，“那，如果陷入圈套最深的就是戈尔呢？” “这？”董建磊再次呆住，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一下，似乎这位老总的作风确实很亲近西方，但是，他真会有那么蠢吗？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六个阶段 看着信心满满的陈大河，董建磊沉思几秒，说道，“大河，你能说说做出这个推论的依据吗？” “当然，”陈大河微微一笑，既然都把话说到这里了，当然要告诉他原因，何况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今天打算说的。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陈大河正色说道，“对于西方的这个计划，我称之为和-平-演-变，” 只是这四个字，就让董建磊脸上变了颜色，眼里的凝重更重了三分， 看了看聚精会神的两人，陈大河继续说道，“这个计划，总共可以分为六个阶段，第一阶段，虚假繁荣！里根在上任之后不久，就大肆发行美元并大幅调高了银行储蓄利率，虽然名义上是用来增加陷入经济危机的苏联在西方国家筹款的成本，但是，这只是一种假象，” 陈大河竖起手指摇了摇，冷笑着说道，“他的真实目的，是用美元高息造成的坚挺假象，将美元的购买力大幅提升，使大量外国商品充斥美国市场和百姓家庭，又通过媒体和各种信息渠道，将这种美国空前繁荣的信息传递给苏联。” 此时董建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接过陈大河的话沉声说道，“好个一箭双雕，一方面占据高地，告诉敌人他有的是钱，从而打击敌人与他进行军备竞赛的信心，另一方面，这边的人看到那种景象，就会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不满，并对西方产生羡慕！” 随后吐出一口长气，“敌营有大才啊！” 陈大河诧异地看着他，“老董，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啦？” 举一反三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董建磊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这边闲得慌，看书看的。”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书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是老董看的书不是一般的杂啊！ 这里面包含了经济正治文化等多方面多层次的内容，他却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果然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这时董建磊又说道，“第一阶段他们已经成功了，那么现在是第二阶段了吗？” “不错，”陈大河点头说道，“在这个阶段，他们作为计划的策划和发起者，一边用友好和和平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一边通过透支信用营造出来的社会繁荣的‘事实’，让老毛子相信自由市场、金融开放、西式民主、取消监管——这一自由经济学说正是奠定美国繁荣的基石。” 都说物极必反，这时董建磊的脸色反而恢复了正常，只是脸上依然没有笑容，冷漠地说道，“那这一阶段他们也要成功了，无论是民众又或者是成员国，乃至克里姆林宫，现在的联盟正在向这个方向前进！” 说这句话时，董建磊感到一股浓浓的悲哀，举国上下都踩进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却以为自己正走在阳光大道上，还有什么比这种更讽刺更悲哀的事吗？ 陈大河耸耸肩，说道，“所有的宣传和假象都只是外因，要完成这一阶段的计划，只能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而毫无疑问，戈尔确实被这个自由经济学说深深吸引住了，他和他的同盟者们，会亲手推动这个计划，往老美期望的方向发展，” 说到这里，陈大河冷笑着伸出右手，将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当这一步竟全功之后，就会开始他们的第三阶段，收割！” 董建磊眼神微动，看着他问道，“也是我们要做的，收割？” 陈大河正色点头，说道，“老毛子的企业都是全民所有，但所有权和利润都与人民没有直接关系，要想实行所谓的自由经济主义，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企业私有化，并以有价证券的形式送到人民手上！而完成这一步之后，就是收割的时候！” 董建磊眉头紧皱，“不管再怎么分配，有价证券的价值就摆在那里，怎么收？” 陈大河冷冷一笑，“当然是把它的价值打下去！” 董建磊皱着眉摇摇头，他还是想不通，这不是一家两家公司的股票，而是全国的股票，其中大部分都是绝对优质资产，这种战略级的金融战，怎么打？ 而这时陈大河却将话风一转，说道，“在第二阶段的时候，借助老毛子的自由经济政策，西方国家会在苏联开设大量的皮包银行，并以高利息优服务为卖点，利用老百姓对西方国家的崇拜向往，疯狂地吸收存款，为正式收割囤积弹药！当第二阶段结束时，以有价证券私有化为标志，老美就会正式启动信息战！” 信息战？ 董建磊脑子里好像划过一道闪电，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手段。 如同第一阶段的假象宣传一样，通过所谓的自由经济主义，老百姓凭空得到了大量的有价证券之后，绝对会对西方国家的话深信不疑，只要这时候…… 陈大河还在继续说着，“这场信息战怎么打？之前是宣传西方的美好，这时候当然是疯狂贬低苏联经济和市场模式，用非常粗暴的手段告诉他们，他们手里的股份一文不值，股票背后的公司更是落后的代表！到时候，已经对他们言听计从的人们一定会抢着抛售手里的股票！” 说到这里，陈大河耸了耸肩，“反正是免费得来的，卖多少都是赚，留在手里却只是废纸，那为什么不卖呢！” 董建磊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候，之前那些皮包银行吸收的存款就有了用武之地，用他们的钱，买他们自己的股票，呵，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空手套白狼啊！” “不对啊，”一直在边上听着没说话的叶正根突然说道，“银行的存款等于是借的钱，如果老百姓去取钱，他们也是要给的啊，把钱都拿去买股票了，还怎么还给人家啊？” “那还不简单，”董建磊冷笑着说道，“等他们收购了股票，转头找一拨欧美人接管公司，然后再死劲鼓吹，那股票的价格不就涨回去了吗，回头再弄个证券交易市场出来，将那些股票出手，平白就能大赚几十倍！怎么没钱还给人家？” 叶正根恍然地点点头，不禁长叹一声，这些人心思真复杂，自己果然不是挣钱的料子！ 听到董建磊的话，陈大河忍不住咧嘴一笑，刚才老董捧哏捧得挺好，他还以为老董真的飞上天了呢，现在他这么一说，证明老董还就是个普通人呐。 看见陈大河脸上的笑容，董建磊微微一愣，“怎么，难道不是这样吗？”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你这种只是普通办法，而且太繁琐，你认为，老美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以国运作为赌注，就是为了那几十倍的利润？而且别忘了，这些银行揽储是以高利息作为代价，就算他们能把收来的股票用几十倍的价格卖出去，也不一定能支付得了储户的利息和运营成本吧！” 董建磊脸色顿时呆住，眉头紧皱地问道，“不是这样？那他们会怎么做？” 陈大河脸上的笑容收敛，眼里散发出一丝冷意，“当然是让卢布贬值，一直贬一直贬，最终贬值贬到一文不值！” “不可能，”董建磊当即脱口而出，“金融监管机构不是摆设，他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如果这个机构已经成为老百姓眼里阻碍自由经济主义最后的顽固堡垒呢？如果监管者同样也借贷了大量卢布，收购了大量股票呢？所谓的监管还会有效存在吗？！” 看着呆住不说话的董建磊，陈大河冷声说道，“这就是第四阶段，贬值！成百倍的贬值！之后接着就是第五阶段，摧毁！让贬值持续加剧，继续贬值，将百倍扩大到千倍、万倍！如果银行借贷了一万亿卢布，这些卢布价值一万两千亿美元，但归还的时候，他们只需要花费一亿美元，甚至更低更小的代价，就能将所有存款还清！而得到的将是价值几万倍的实体资产，还有什么比这种生意更划算的？！” 董建磊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摧毁了金融，摧毁了民生，所有的资产都被买走，剩下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呆呆地坐了半晌之后，董建磊突然问道，“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有第六步？” 陈大河靠在椅背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到这里时，老美的自身的行动的确已经结束了，但他们不可能真正占领这里，毕竟这里是有HWQ的，惹毛了继承者们，会有鱼死网破的危险，但他们却又不能对这里放任不管，给对手重新崛起的机会，所以，他们会找一些普通游资继续对这里进行围猎，从而达到延缓重建的目的，直到这时，他们的计划才真正结束。” 六个步骤环环相扣，虽然从第三阶段开始，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当计划进入到第二阶段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这个时候，被迷魂汤灌倒的人们已经汇集成一股大势，化作滚滚洪流，推动这个王朝往敌人希望的方向发展，不管是谁挡在前面，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分账 今天维也纳的天气不错，最高温度有18度，还有暖暖的阳光照着，陈大河靠在椅背上晒着太阳，迎着略带寒意的和风，感觉非常舒服。 董建磊却没有心情体会这么美好的天气，他烦躁地将帽子摘下来扔到一旁，又将大衣解开，愣愣地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其他客人走进这间小咖啡馆，他才猛然惊醒， 晃了晃脑袋，将面前的咖啡一口喝掉，随后看着陈大河，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做？” 陈大河抿嘴一笑，身体前倾手臂撑在桌子上，看着他小声说道，“找几个人，和我刚才说的步骤一样，用美国人的身份，开几家皮包银行，尽可能地将网点铺开，多收存款，不怕开高利息，等时机一到，顺势而动浑水摸鱼！” 董建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会安排忠心可靠的人去办，保证不会出岔子。” 陈大河撇撇嘴，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忠心可靠的人当然需要，但不是他们出面，” 迎着董建磊不解的目光，陈大河轻声说道，“这样，欧洲和美国有不少流浪汉穷光蛋，你安排人去找几个回来，要那种死不足惜的，注意不要让自己人在他们面前露脸，然后把他们好好包装一下，推出去做银行老板，后面的事，还需要我说吗？” 董建磊哑然失笑，低下头看看左右，随后抬起来看着他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放心，这几颗棋子，我会让他们生命的最后几年，都风风光光，然后，静悄悄地消失。” 陈大河先是呵呵直笑，片刻后，脸上的笑容褪去，看着他正色说道，“老董，这是最后的收官之战，干完这一笔，” 刚准备说下面的话，突然感觉有点不吉利，赶紧摆摆手，往边上呸了一口。 董建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 陈大河挥了两下手，继续说道，“总之，再过个五六年，弟兄们差不多都可以撤了，当然，如果有愿意留下来的，各凭自愿，另外，这次的收益，给你们三成。” 董建磊老脸一黑，“之前你给我们一成的份子，已经够多了，但我们也是提着脑袋卖命，拿得还算心安理得，但这次的钱，基本上全是靠你的本事去赚的，我们一分都不能要！” 陈大河咧嘴一笑，“给你们就收着，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嫌钱多是怎么的？” 董建磊瞟了他一眼，“你真当我们傻啊？这几年在乌克兰，撇开你交代的正经任务，我们单干的生意就不知道捞了多少，更别说还有你给的分红，放心，钱我们有的是。 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我们会办好，但是能顺手捞一笔的，我们也不会客气，而且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要你那一成份子，谁特么知道竟然有那么多钱啊？！” 这话说得董建磊自己都好笑，摇着头摆摆手，“就这样吧，哎对了，我们撤了之后，这边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怎么办？” 陈大河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收割行动的三成，一个是这边所有的事业，全部给你们，再加一成行动收益，你自己选。” 见董建磊又要说话，陈大河耸耸肩摊开手，“要是没你们去做执行，别说什么收割，我也就只能站在一边干咽口水，能赚钱肯定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我这个人你最清楚，一是一二是二，该给的我不会少给一分，否则以后大家都没得玩， 至于这边的生意，如果你们想要，就直接留着，也省得浪费，目标都实现了，我还要这个摊子干嘛？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你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就这么丢掉确实太可惜了。” 董建磊愣愣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呼出一口长气，左右看了看，拿手指了指他，“我特么就没见过你这种老板！” 直到这时他才确信，陈大河这次找他，是真的为了收官布局，连分账都提前订好了，回头只等这边一结束，不需要再问他的意见，就可以立马处理。 陈大河撇撇嘴，“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当老板，所以一般我都不出面的！” 嘿， 董建磊摇头失笑，还有理了你， 顿了几秒，看着他说道，“那我就选摊子吧，” 哈出一口气，满怀感慨地说道，“现在可不比我们刚来的时候，那会儿就我们十几个人，而且是肯定要回国的，这摊子要不要都无所谓，后来呢，慢慢地又招了一些，里面有不少是从国内出来讨生活的，没了这个摊子，他们下半辈子就坐吃山空了，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替他们收了，回头你有什么事，只管交代一声，保证跟以前一样给你办好。另外，收了这个摊子，什么分成的话你就不要再提了。” 陈大河笑了笑，随后招来老板，要了两杯啤酒，两人举杯咣当，一口干掉。 …… 等董建磊离开，叶正根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东家，董哥那边的摊子可不小，如果老毛子真的完蛋，那对于单个乌克兰，他能发挥的作用将更大，您就真这么不要啦？” 陈大河耸耸肩，拉开椅子起身就往回走，嘴里轻声说道，“当然是真不要，我手底下有哪些家当，没人比你更清楚，单是一个第三银行就够吃十辈子的，我要那个鞭长莫及还半明半暗的摊子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啊？” 叶正根紧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是有些不舍，“能值好多钱呐。” 陈大河一笑，回头看看他，“那你知道，他放弃的三成收益，能值多少吗？” 叶正根眨眨眼，随后摇摇头，“不知道。” 陈大河举起两根手指头，笑道，“至少两百亿，美元！” 别看老毛子的底蕴有那么大，但抢肉的毕竟还是太多了，哪怕董建磊是提前布局，但能拿下七八百亿的总收益就算好的，就这还得靠他经营出来的人脉关系才能将之变现，否则真以为这块骨头肉有那么好啃啊。 叶正根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听到这个数字，再想想那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摊子，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回国 六年后， 1993年3月5日，惊蛰， 一架波音747飞机在阳光的照耀下，经过地面指挥中心的指引，缓缓降落到首都国际机场， 客梯车迅速驶来，将舷梯准确无误地对准舱门，随着舱门打开，陈大河牵着已经八岁多的陈子一出现在门口，沿着楼梯缓步走下， 茜茜紧跟在后面，右手牵着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这个自然就是他们的小宝，陈子双。 子一的意思是儿子一个，子双的意思自然就是儿子一双了，陈大河起名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久违的国土，茜茜深吸两口气，平复好激动的心情，随后冲着有些好奇的小宝笑了笑，“宝宝，下楼梯小心点哦，牵好妈妈的手。” “嗯嗯，”陈子双点了两下头，正想东张西望，却被两旁的护栏挡住，只能牵着妈妈的手往下走。 这时不远处正在登机的一群人好奇地往这边张望，是什么人这么牛的，竟然能将车子开进停机坪来接人？这可是首都机场！而且一溜的最新款伊法元首级座驾，中间那辆还是限量版的伊索·法拉西尼，这也太奢豪了吧！ 再看那架飞机也怪怪的，机身上连个航空公司标识也没有，只有一个奇奇怪怪地图案，好像还是个变异的3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个举着望远镜的中年女人突然叫道，“哎哎，那个女的好像是茜茜，哎，真是她！她那身衣服在节目上穿过，我认识，我家里的海报上的那个就是！” 茜茜？ 人群中立刻有了不小的骚动，有些人直接站在舷梯上就往那边眺望，可惜两架飞机离得再近，中间也是有段距离的，他们又没有望远镜，看不清楚女人的长相，但是隐隐约约，确实有点像是茜茜。 自从88年元旦，央视播放环游世界节目之后，这档节目立刻火遍大江南北，而出现在这档栏目中的主持人，正是在荧屏上消失了近一年的茜茜， 后来有人听说这档节目在香江的凤凰电视台同步播出，全球的华人都很爱收看，甚至连外国人也喜欢看之后，作为主持人的茜茜更是红到发紫，只可惜她一直在国外做节目，国内的观众不能见到真人，反而是国外的华人有幸能在摄制组去当地城市拍摄的时候看到过她， 所以此时听那个女的说是茜茜，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茜茜这是回国了吗？ 这可是大新闻啊！不少有钱的立刻掏出小巧的折叠手机，开始给亲戚朋友打电话，连登机都顾不上了，直到飞机上的乘务员开始催促，才跟蜗牛似的往里面移动。 …… 陈大河下到地面，丝毫没发现远处的骚动，笑呵呵地看着走上前的关三笑道，“三爷您怎么亲自过来啦？” 关三依然还是六年前的那副模样，走到陈大河跟前微微躬身，笑着说道，“您这一走就是六年，如今回国，我怎能不来接机啊。” 再看看他身边的陈子一，弯下腰说道，“子一，还记得我不？” 陈子一咧嘴一笑，“三爷爷，上个月我们才打过电话的，当然记得啦。” “哈哈哈，好好好，”关三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茜茜也走了下来，关三又赶紧上前问安， 他们几个寒暄的时候，其他人也紧跟着下了飞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很快上车，随即驶出机场，往家里而去。 回到西王胡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等在这里， 李中和、孙云东、罗东升、王赟四位老爷子不用说，老爸老妈带着二姐一家人和小妹从深阵飞过来了，马佳彤曾静姝他们也放下工作赶了回来，就连张老爷子和张铁军也在，只有老丈人一家没有来， 其实除了张老爷子和马佳彤他们，其他人陈大河每年都会见一两次，他和茜茜满世界转悠，不管去到哪里，等到寒暑假的时候，都会安排飞机把他们接过去玩一段时间，包括张铁军也每年都会去一次， 所以现在回来见面，完全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感觉，他们非要过来就来呗，也正好热闹热闹。 这座宅子和他走之前几乎没有两样，陈大河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行李自然有安英他们去收拾，叶正根和图安在这里落了个脚，立刻就往自己家里赶， 四年前陈子双出生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子女也降世了，这是要赶着回家去看孩子呢，虽然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外面跟着陈大河东奔西跑，但可以把老婆家人都接过去团聚，孩子就是团聚的时候怀上的，就连出生也是在国外，否则他们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宝宝。 茜茜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院正厅里陪着大家说话，陈大河则陪着几位老爷子去了书房， 落座之后，罗东升先长出一口气，看着他笑道，“总算是回来啦，你小子还真是有远见，前几年风波一阵接着一阵，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要是在国内呆着，真保不住被人扯下水。” 一听这话，张铁柱眼神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人一眼，看来这小子的真实情况，多半没有对这些人隐瞒啊，而且现下当着我的面也敢这样说，是不打算瞒下去了么？ 陈大河则打了个哈哈，仰头笑道，“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以后啊，咱们就踏踏实实搞发展，也不用操心别的。” 张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那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说道，“小子，有个事儿，我要问问你。” 陈大河转身对着他，笑道，“您说。” 张老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手下有个董建磊，他十几年前就不在国内，直到两个月前才突然回国，这么些年，他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他带着那帮人，干了些什么事？” 见他满脸严肃的样子，罗东升眉头微皱，“怎么了这是？老张，有话不会好好说啊？这可是你孙女婿。” 张铁柱大手一挥，“我怎么没好好说啦？这里面有些东西，不弄清楚我睡不着觉！” 说完又看向陈大河，等着他的回答。 陈大河则咧嘴一笑，本来他还想着回头等找个时间跟老爷子好好聊聊，没想到几十岁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 随即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拍拍手叫来关三，说道，“三爷，你去安英那里，在我行李箱里有一份档案袋，帮我拿来。” 关三点点头走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寂静一片。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帮个忙呗 沉默片刻之后，陈大河看着张老爷子笑道，“姥爷，当年我手下人也不少，为什么您特意问董建磊呢？” 张老爷子傲然地昂起头，冷哼一声说道，“早年的时候，老头子我可没少跟老毛子打交道，上次董建磊来这里，正好让我碰上，他身上那股老毛子的味道，隔十里我都能闻出来，那是一年两年能养成的？就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说着满脸古怪地盯着陈大河，“按董建磊消失的时间，比那件大事的发生时间早了整整十年，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你早有预谋？” 这个陈大河可不敢承认，耸耸肩笑道，“我要有这本事，六年前就不会离开国内避风头了。” 张铁柱眼睛微眯，脸色顿时缓和许多，想想也是，那时候美国可还没有发动对那边的攻势，哪怕是几年后，他们展开宣传攻势的时候，估计连美国自己都没有必成的把握，这小子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只是这件事有太多巧合了，提前十年布局，大事发生后再用一年收尾，时间上巧的不能再巧，之前陈小子的表现又如同妖孽，容不得他不上心，现在听这小子亲口说出来，不管是真是假，对老首长那里也算有个交代。 这时关三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双手递给陈大河之后，又退了出去。 看了看满屋子好奇的目光，陈大河笑了笑，也没将文件袋拆开，而是直接递给了张老爷子。 张铁柱接过来，先是不解地看了陈大河一眼，然后拆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纸， 刚看到第一行字，张老爷子的眼睛就瞪得老大，随后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陈大河。 陈大河见状笑了笑，轻声说道，“姥爷，这份清单算是礼物，所有东西都已经装船，短则十天长则半月，就会抵达国内，资料上面有船号，具体在哪个港口卸货，您可以安排人去跟他们直接说。” 张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匆匆扫了一眼，也不将资料看完，便重新塞了回去，随后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小子，这事儿可来不得半点马虎！你有十足的把握？” 陈大河抿着嘴耸耸肩，“第三矿业公司的运货船，南十字星和非洲火烈鸟佣兵团联合押送，那个国家敢拦？再说，这一路走来绝大部分都是公海，仅有的一条马六甲海峡还是三国共管，而且那也是国际畅行的海域，过了马六甲海峡之后，” 这时张老爷子突然打断他的话，“过了马六甲，立刻让他们进南海，直接进入广洲港。”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对于姥爷这个决定，陈大河不置可否，反而指了指文件袋，“姥爷，您还是再看一下这个。” 张铁柱一愣，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回去，重新抽出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名词映入眼帘，心中却不起半点波澜， 反正连那种东西都搞到手了，其他同一档次的也都差不多，可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纸的最底下一行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陈大河说不出话。 罗东升四人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面面相觑，一起扭头看向陈大河，不知道他这关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陈大河则依然淡定，抿嘴笑道，“姥爷，想必您已经猜到了，第三银行是我的，董建磊他们也是我派去的苏联，刘建设是在我的安排下去的非洲，本来都是各有目的，只是刚好碰上了这档子事，赶了个凑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几方合力之下，弄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难。” 此时张铁柱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满眼血丝地盯着他，压低声音狠狠地吼道，“连这种东西你都敢碰，不要命啦？！” 陈大河耸耸肩，叹口气说道，“现在第三银行和旗下的公司发展都太快了，事业核心都在欧洲，我又不是欧美人，没这东西那才真的要命啊。” 张铁柱闻言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地将文件塞回去，扭头瞪着那四个老头，“你们几个出去，今天你们也没来过书房。” 早已发现情况不妙的四人二话不说，扎着脑袋就往外溜，只是一个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表明他们并不像面上那么老实。 等那四位走远之后，张老爷子平复好情绪，盯着陈大河沉声问道，“那东西有多少？” 陈大河咧嘴一笑，比了个剪刀手，“二毛的全部家当都搬空了！” 张老爷子再次愣住，呆呆地看着他，“都搬空了？不是，” 说着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盯着他，压低声音问道，“去年乌克兰和俄罗斯达成协议，将所有HW全部销毁，而且是在俄罗斯专家团的眼皮子底下拆毁的，拆下来的零件废料都运去了俄罗斯，这事是假的？” 陈大河撇撇嘴，“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拆的都是早就过期废弃的家伙什，老毛子那边什么情况您也知道，几沓美金塞过去，什么事都敢干，这事儿假的也成真的了呗，不过那些零件都是真的啊，过期了也是真的，数量也对得上！” 张铁柱倒抽一口冷气，按照他们公布的数据，176个洲际导弹发射器，1240个弹头，3000多件HW，结果都成了这小子的？！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像陈大河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为什么别人干不成，就他干成了？！ 陈大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姥爷，还问董建磊么？” “问个屁，”张铁柱转头就喷了他一脸，两手叉腰在屋子里团团打转， 片刻后，他在屋子中间站定，正对着陈大河，“你弄这么一批东西，打算怎么处理？” 陈大河抠抠鼻子，咧嘴笑道，“是这样，那些玩意儿呢，一般人也招呼不过来，而且保养起来太麻烦，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国内帮个忙，派一批专家过去帮忙维护一下，” 说到这里顿了一秒，又加了一句，“可以给工资的，而且有全套资料可以研究的哦。” 听到这话，张铁柱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往外咧开，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小子这一招可真是太妙了，难怪敢直接跟自己把这事捅破，原来他是打了这个主意，以后只要这小子不翻天，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也绝对能保他平安无事。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浪费 陈大河在北金呆到3月底，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和不同人会面，忙得不可开交， 没办法，谁让他朋友多呢，而且这么一走就是六年，好不容易回来，肯定要好好叙叙旧， 更何况现在的陈大河比起六年前更加炙手可热，当然，知道他真实身家的还是极少数，但在大多数知道这位的人眼里，他可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看看他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一位就是罗东升，老首长的御用笔杆，这位年近八十的老爷子从十年前开始，就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首长这边冲锋陷阵，尤其是最近六年，一篇篇花团锦簇有理有据的文章直戳对手命门，堪称大内第一笔锋，而这位笔锋在陈大河面前却跟老小孩儿似的，经常吵吵闹闹没大没小，关系可见一般！ 然后是李中和与孙云东，掌管国内学府中拥有最顶级科研硬件实力，同时也是最重视应用学科，与社会力量展开合作的深阵开放大学，他们不仅与众多科学家、企业家关系极好。 另外如今开放大学已经毕业了四届学子，马上第五届也要毕业了，这些人大多充斥各大部门或企业单位，等未来成长起来之后，又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这些毕业生几乎全部都对两位校长礼敬有加，而这两位呢，却又对陈大河言听计从， 再看其他人，张老是他姥爷，隐隐成为金圈大院子弟领军人物之一的张铁军是他兄弟，闻名海内外，在群众中拥有极高声望的知名节目主持人茜茜是他夫人，顾委里面的老干部有一小半是他干爷爷干奶奶， 不仅如此，他自己在外事和文化两条线也是手眼通天，上上下下谁敢不卖他几分面子？！ 别的不说，早两年有个不信邪的，竟然敢故意刁难他原来的下属李小青。 反倒是那个不信邪的遭了邪，早已不知道被丢到那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 除此之外，他跟一些超级企业的关系也早就为人所津津乐道，从最早的琼斯集团，到后来的第三银行，再到如今在深阵乃至全国都极具权威影响力的万众投资公司，几乎都跟他有扯不断的关系， 就这种人物，不管你是想混的还是想下海一搏的，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挤？！ 只可惜，这位刚刚年满三十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爱凑热闹，除了熟人朋友能跟他见面聊天，其他的是一个也见不着，社会上能知道他的更是少之又少，最多有些一知半解的会说上一句，哦，那个就是茜茜的老公啊！ 而陈大河呢，对外面的纷纷扰扰不闻不问，在与众多同学朋友见过面之后，便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趟老家，因为四月初就是清明了，他六七年没回来过，如今回国，肯定是要回老家祭祖的。 在上剅这边待着就舒服多了，如今的上剅小区早已成了远近闻名的花园式小区，原来粗糙的砖瓦外墙也贴上了瓷砖，小区里面处处都是花坛，他们老陈家的那套大房子也还在，杨老大安排了人每周收拾两次，加上老爸老妈偶尔回来一趟，保养得还挺好。 老校长田鸿雁和老伴儿郭绍贞身体也很硬朗，最早陈大河送的那瓶药丸子到现在都还没吃完，两位老人平时也会做做运动，这些年来连个小毛病都没有，再加上现在的平安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穷地方，每年杨老大都会捐一笔款子给学校，镇上也会拨钱，学校里也没什么需要他们操心的，估计再掌两年舵，就打算退休了。 陈大河觉得也挺好，其实现在学校里面就已经不用他们操劳了，只是他们自己放不下而已，但有杨老大和镇委老刘书记在边上看着，能出什么岔子？还不如早点离休颐养天年的好。 祭祖完之后，他们又去了省城，和去年调任的钱卫国和张玉梅团聚，现在黄老爷子也已经离休了，跟女儿女婿住在一起，每天就去公园跟一帮老头儿老太太瞎混，倒也逍遥自得，但自从两个重外孙来了之后，他连公园也不去逛了，天天带着两个娃娃玩，还当了好几回大马，只看得陈大河满头黑线，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头子！ …… 4月12号，星期一， 香江中环，第三银行大厦。 这栋层高210米，拥有51层楼面和5层地库的建筑，由第三银行在四年前开始修建，历经两年完工，如今已是香江最知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上午十点二十，第三银行亚洲区总部各部门高层纷纷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然后乘坐高层专用电梯，直奔顶层51楼。 陈王宝华是银行大客户部总监，作为一个女性，她在汇丰熬了半辈子，也不过是个经理级而已，在听从朋友意见之后，毅然在六年前跳槽到第三银行，结果靠着出色的业绩，只用了短短两年就力压群雄，坐上了总监的位置，成为亚洲区仅次于包括连穆·卡梅伦在内几位核心高管的高层之一，职业发展的顺利也让她更坚定了留在香江工作的决心， 没错，这时候已经有大批精英人士移民国外，走也就算了，某些人走之前还说些风凉话，说什么要让香江成为一座空城，简直就是屁话，香江离开他们就转不动了吗？！ 他们在的时候是精英没错，但不代表就没人比他们厉害，被他们压在下面的那些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比如自己，再比如那些被第三银行投资部选中的工厂主们，虽然曾经有过失意，但只要机会降临，我们就能创造奇迹！ 再说外面的世界也未必比香江强到哪里去，凤凰卫视的环游世界栏目她是一期都没落下过，自己也亲自去过其中不少地方，当然知道节目里的介绍基本上都是实情，通过对比就能发现，那些所谓的超级大城市，身上的毛病要比香江多多了，还不如就留下来发展呢。 电梯到达顶层，陈王宝华走出电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很简单的黑白色，与楼下连穆的办公室装修没多大区别，只是电梯间的走廊特别长，可为什么以前会将这里封锁，而今天却又要在这里开会呢？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华姐。” 陈王宝华回头一看，原来是第三证券总监林生，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家辉耸耸肩，“老大召唤，就来了咯。” 随后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华姐，有没有内幕消息？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开会？” 陈王宝华撇撇嘴，“我也正奇怪，这里封锁两年了，连清洁都是总裁办的秘书安排专人在打扫，一直神秘的很，然后总行董事长的办公室却就在楼下，和连穆在同一层，我实在想不到，这里是给谁用的。” 说着看了看深长的走廊，感叹道，“两万七千多平方呎的面积白白空置，香江什么时候可以这么浪费了？”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出大事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陈王宝华看见连穆的秘书之一阿珊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正要跟她打招呼，阿珊已经举起手挥动，笑道，“华姐，林生，这边。” 说着就转过身体，等他们过来，然后在前面带路。 两人相视一眼，跟在阿珊后面往里走，很快就进了一个会议室。 进去之后才发现，大部分的银行高层都已经到了，两人先被要求上交手提电话，然后在会议现场秘书的指引下入座，这时陈王宝华才有工夫打量周围， 面积超过五千平方呎的会议室，却只有不到五十个座位，而且装修非常豪华，会议桌分成了内外两圈，自己的位置在内圈，和自己坐在同一排的是十三位银行高层，靠近主席台的地方空了两个座位，她仔细看了看，就差总裁没来，那这两个位置是给谁留的？ 再看向对面，坐在那里的，却不是第三银行的人，坐在第三个位置上的，似乎是凤凰传媒集团总裁徐晓明，跟他坐一起的两个也是凤凰传媒的人，另外还有几个都不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找人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交代过什么，现场的气氛非常严肃，所有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不语，眉头轻皱之后，也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所有人都扭头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再看后面，第三银行的所有人顿时都呆住，不对，应该说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第三银行总行董事长兼行长杰罗姆先生，正满面春风地跟在那个年轻人后面，跟杰罗姆并肩走在一起的是银行董事马安国，可她的顶头上司连穆·卡梅伦却落在第二排，同万众投资有限公司总裁、龙江保全公司总裁饶山并列。 再将视线投向那个年轻人，他是谁？ 现场所有人都几乎跟她一样惊讶，甚至有几个人比她更惊讶，其中就有徐晓明。 此时的徐晓明只感觉满脑子都是浆糊，自从前天马安国通知他们今天上午过来开会，他就感觉有些奇怪，第三银行收购凤凰传媒近八年了，却从来没叫他们到银行总部来过，怎么这次却要来这边开会呢？ 还没等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现在又看到一个怎么都想象不到的人， 陈大河，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走在最前面！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正式场合的出场顺序绝对不能弄错，而现在陈大河走在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前面，那就代表只有一个可能， 第三银行里面他最大！ 这怎么可能？！ 陈大河漫步向前，对满屋子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主席位上坐下，杰罗姆和连穆坐在他的右手侧，与第三银行的众人一起，马安国和饶山则坐在左手边，身边就是凤凰传媒、龙江保全和万众投资的人。 不需要开场白，陈大河靠在椅背上，直接说道，“今天开会，主要是为了梳理一下各公司的发展方向，第一个是第三银行，” 说着看向杰罗姆，“杰罗姆，你需要做一个完整的规划，我希望能用三年的时间，将所有银行直营的公司全部推向市场，从今往后，银行就专注于金融服务，不再直接参与企业管理。” 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出大事了！ 如今的第三银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连存款和客户都找不到的小银行，而是成长为能撼动世界经济的庞然大物，数数银行旗下的公司有多少， 占据全球市场份额第一的星空计算机，占股百分之六十五；世界排名第三的第三汽车工业集团，占股百分之七十；排名第四的第三矿业集团，全资控股；隐隐成为韩国第一企业的三星电子，占股百分之四十九；芯片制造出货量第一的台积电，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全亚洲乃至世界华人圈都极具影响力的凤凰传媒集团，全资控股；世界游戏行业排名第一的美国进击游戏公司，全资控股； 这些公司一旦上市，别说世界五百强，里面至少有一半能稳进世界百强，其中星空计算机和第三汽车甚至能冲一冲前十！ 撇开这些巨头公司，其他的关联企业更是数不胜数，这几年第三银行投资部一直致力于服务香江企业北上，同时大力扶持本土贸易、旅游、物流、服务、咨询行业的公司，并引导他们合并重组，成就了好几家百亿级的大型公司，而第三银行都在其中占据了不小的股份比例， 除此之外，第三银行在内地发展的公司也有几十家，都是盈利能力极强的优质企业， 现在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空口一句话，就要全部推出去？而且还是三年内？有没有搞错啊？！ 陈大河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视线直视杰罗姆，等着他的回复。 杰罗姆也非常配合，“没问题boss，” boss？ 除了早已知道内情的五人，其他人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他真是第三银行的老板？！ 杰罗姆还在说着，“虽然这个工程会非常庞大，但我们会尽全力推进，另外，我们需要引进几家合作伙伴，否则可能无法在期限内完成任务，而且，” 说到这里顿了两秒，随即笑着耸耸肩，“吃独食不是个好习惯。” 陈大河点了点头，“可以，合作伙伴的选择你来定，我就不过问了，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内容你知道。” 杰罗姆立刻点头，“明白，我会注意他们的倾向问题。” 这位老板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国家观念太强了些，好吧，或许这也是个优点，他作为下属当然只有支持的份。 陈大河淡淡一笑，再将视线投向连穆，“连穆，双头龙计划执行得不错，” 连穆赶紧直起腰杆，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在东方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学会了谦虚的习惯，要是以他以前的性格，早就嘚瑟起来了。 陈大河继续说道，“不过，每一个老板都不会喜欢贪婪的投资者，现在是时候退出了，你与杰罗姆配合，推动所有有意向的公司上市，并逐步出手银行的股份，优先出售给创业者，允许他们分期付款和贷款，我们只需要保持对他们的金融影响力。” 连穆比了个手势，“OK，我会全力配合推动。” 事实上就算终极boss不提，他也准备建议启动退出机制了，毕竟银行不是经营者，长期持有某些公司的股份并不是不行，但在有收获的时候，就要及时收割，而眼下成长起来的企业中，就有不少适合的收割对象，只要将他们推向股市，再加一点点操作，银行的报表将会非常的漂亮，而他自己的账户上也会增加一笔极其可观的数字！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发展策略 这时陈大河敲了敲桌子，将视线投向马安国，“老马，有个事需要你来牵头，” 马安国立刻坐直身子，眼睛直视着他。 陈大河不觉将脸色沉下来，说道，“国内现在正在谋求大力引进外资，其中有不少优质资产也会一并向外企推荐，你安排人手打探消息，有哪些知名品牌要出售的，将资料全部转给白玉兰集团，由第三银行提供金融支持，尽量全部收购。”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除了马安国和杰罗姆，其他人都是心头一震， 白玉兰集团总部位于瑞士的苏黎世，原本是一家经营日化和食品行业的公司，但从六年前开始突然发力，在欧洲本土电视台，凤凰卫视和内地的央视，以及美国的EO电视网投放大量广告，如今旗下十几个品牌的知名度堪称世界级别，自身也分裂成两个子集团，从三年前开始，两个子集团的营业额均超过五十亿美元，而且按照他们的发展势头，双百亿美元指日可待， 这家公司在任何一家金融机构的评级中，都属于最高一层，难道这也是他的公司？ 马安国点点头，摊开笔记本将事情记下，他常年掌管万众投资公司，对国内商业动向不说洞若观火，起码也是了如指掌，自然知道陈大河所说的情况，只是他心里还有点疑惑，陈大河离开国内六年，自己在工作报告中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信息，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 难道局势已经糜烂到这个程度，让他一回来就发现不妥了吗？ 那这个事情必须抓紧办理才行，否则民族品牌被外资收走，想想也能知道后果。 这时陈大河又说道，“至于万众投资公司，在建立之初的时候，我的想法是将其打造成集风投和咨询于一体的商业机构，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个初衷算是得到实现，但是，万众公司从十年前投资的项目，到今天竟然都还没有将股份撤出，这就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听到这话，饶山赶紧苦笑着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撤，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啊。” 陈大河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饶山两手一摊，说道，“万众公司对于他们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是最早支持他们创业的，用古话来说，叫做知遇之恩，中期提供信息和管理咨询方面的协助，解决各种麻烦，这又是有抚养之恩，再加上现在的万众公司早已在中枢挂了号，如果有万众公司的股份在里面，各个口子都会高看几分，等于是扯了一张虎皮，这么几个因素加起来，我们扶持的八千多家公司就没一个愿意我们撤出的！这还是近几年我尽量收缩之后的结果，否则全深阵至少有三成的民企跟我们有关。” 陈大河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还是太树大招风了，这样，你回去看一下，必须将参股公司控制在一千以内，而且将这些股份做一下梳理，分成几家公司交叉持股，然后，另外组建一家商会，把旗下所有公司都纳入进去，包括那些撤股的，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合法经营，万众依然是他们的娘家。” 那不是换汤不换药？ 饶山挠挠脑袋，长叹一口气，“行吧。” 换成商会好歹扯了张幌子，现在的万众公司确实太招眼了，旗下八千多家公司，总资产比国内所有的上市公司市值加起来还要高几倍，哪个会放心这么一家公司存在啊！ 陈大河手指在桌上轻敲，想了想说道，“万众公司以后的发展方向要有选择，以后将主要精力放到高科技行业上面去，重点扶持有科技含量的公司。” 饶山点点头，“明白。” 想了想又问道，“高科技的范围太广，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陈大河看着他说道，“就信息科技方面的吧，有这样的公司吗？” “有，”饶山想了想说道，“有个叫任政飞的，也是退伍老兵，就你出国的那年，成立了一家华威公司，当时也是找了万众公司投资，专门代理程控交换机，前几年又跟开放大学合作，搞了自己的研发部，是个挺有想法的人。” 说到这里，饶山满脸古怪地看了看陈大河，“现在全球做通信设备业务最大的是EO通信公司，他的公司抢了不少EO公司在国内的业务。” 陈大河眼角微抽，沉默了两秒，说道，“既然有本事抢EO公司的业务，那就全力扶持。” 先是瞪了低头偷笑的马安国一眼，陈大河继续说道，“万众公司的发展方向不会是风投，而是致力于辅导民企健康发展，以后就不要再投资公司了，投资部全部转到第三银行吧。” 听到这话，第三银行投资部总监顿时眼睛一亮，他早就对万众公司的业务能力眼红已久，没想到今天竟然天上掉馅饼了。 说完万众，陈大河又将视线投向徐晓明，先是笑了笑，随后说道，“凤凰传媒集团的性质比较特殊，我需要你们保持足够高的收视率，但不是为了盈利，而是能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以后，凤凰卫视需要分成多个频道播放，但不管是什么节目，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看着满脸认真的徐晓明，陈大河说道，“那就是坚守媒体的社会责任，以公正的立场去做每一个节目。” 徐晓明认真地点点头，“明白，我们一定按照陈生的要求，做好一个合格的媒体人！” “好，”陈大河又说道，“最近十年，是香江娱乐业最兴旺发达的十年，无论是电影、电视还是音乐，都对外打出了香江的影响力，但是，香江的问题你们自己清楚吗？” 徐晓明三人一起点头，香江娱乐业的问题他们这些行业领头人当然再清楚不过，哪怕凤凰传媒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属于行业规则制定者，但是也依然无法改变香江电影人喜欢跟风、粗制滥造的毛病， 据凤凰传媒战略部分析，香江的好日子最多还有五年，就该走下坡路了。 陈大河见他们都明白，便说道，“既然知道问题，那就要积极应对，香江的市场和格局毕竟太小，你们制定一个十年规划出来，往两个方向去努力，一个是北上，内地有足够多的人口，当经济发展起来之后，这些人口就会转化成有力的消费者，这是内地的机会，更是香江人的机会，” 见徐晓明三人认同地点头，陈大河继续说道，“另一个是不要放松对亚洲其他区域的影响力，凤凰卫视拥有三颗通信卫星，这种优势在全世界范围都是领先的，你们可以将我们之前的优秀节目本土化，包括电影、音乐，往东亚、南亚，乃至西亚去投放，包括制作面向欧美的外文频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有一天凤凰卫视的声音能让全世界都听见，香江娱乐人的影响力才是真正的巅峰！”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干杯 说完凤凰传媒集团，陈大河最后将视线投向龙江保全公司。 除了饶山之外，龙江公司过来的三个人陈大河都见过，都是最早在深阵成立琼斯公司的时候，被董建磊他们动员过去当工人的老兵，就算是现在，他们也有不少亲人在琼斯公司工作，所以对于陈大河的忠心不容置疑。 只是这个龙江公司的来历有点古怪，他既不属于琼斯公司旗下，也不属于EO集团序列，更不属于第三银行旗下， 最早这家公司成立的时候，是奥利弗动用公款，瞒着陈大河私下成立的一家安保公司，直到发展壮大之后，陈大河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 后来琼斯公司将内地的大部分企业转让给第三银行，香江这边也转让了凤凰系的三家公司，除了与EO集团息息相关的各个事业部，只有一家龙江保全被搁置下来，幸好这时候的龙江公司已经能实现自给自足，而且还能有不小的盈利能力，不然后续经费由谁来出都是个问题。 所以现在对于龙江公司的安排，陈大河也不禁有些头疼，他不明白奥利弗最初设立这家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后来也一直没问过，如今跟奥利弗断了七八年的联系，她对这家公司也始终不闻不问，自然不会知道她对龙江保全的态度。 陈大河沉思几秒，随后抬起头说道，“龙江保全还是专注于原来的业务不变，继续保持。” 既然不了解奥利弗的目的，那就保持不变，或者说顺其发展，等以后再说。 另外，龙江公司在情报收集和安全防卫方面，不仅在香江处于领先位置，就算放到全亚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在非洲佣兵团不能曝光的情况下，适当保持一点威慑力也是很有必要的，就这么留着吧。 等把各个公司的事情安排完，陈大河双手按着桌面，看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沉声说道，“说完公司的事，再说你们的事，” 听到这话，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心头一震，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这位是老板不是新官，但也是第一次站到台前，而且一出手就是大动作，现在该不会要动大家的职务吧？ 陈大河继续说道，“之前公司一直没有做员工持股计划，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在第三银行，以后也不会有！” 杰罗姆顿时眼角微抽，隐晦地瞟了右手边银行的众多高层一眼，心想老板也真够坏的，讲话就讲话，干嘛要先抑后扬啊。 以他对陈大河多年的了解，这位老板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可现在偏偏这么说了，那就代表后面有肥肉等着大家。 果然，陈大河顿了两秒，扫了脸色沉重的众人一眼，突然呵呵一笑，“虽然第三银行不会释放员工股权，但是，可以将诸位的贡献，折算成下属公司股权，回头你们自己看上哪一家公司，就按相应的价值，自己去选。” 下一刻，从连穆开始往后数，所有人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有两个人忍不住拍手鼓掌，拍了两下见没人动又停下，隔了两秒，顿时所有人的鼓起掌来，会议室里响声一片。 这可是飞来横财啊！ 虽然不能拿到银行的股份，但银行的股份也没用啊，又不可能变现，反倒是那些下属公司的股份更能变现，在座的说不得都能大赚一笔。 陈大河扭头看向杰罗姆，“杰罗姆，不止是亚洲区，总部、欧洲区、美洲区和非洲区都一视同仁，各分区总监级以上人士都可以给予下属公司的股权奖励，只要是银行旗下的公司都可以选，你们自己就是金融专家，具体的条款你来定，回头给我确认就行。” 杰罗姆笑着耸耸肩，“乐意之至。” 陈大河又指了指左边，笑道，“他们也一样，所有推向市场的公司，都要做员工持股计划。” 听到这句话，心里忐忑半天了的徐晓明三人顿时和对面的人一样，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这年头香江的公司可没有员工持股的传统，除了少数公司的老板，在绝大部分公司，哪怕干得再好，最多也就是多发点奖金罢了，没想到这位老板竟然会这么大方，直接给股份，这是要绑着大家给他打一辈子工啊， 不过这样的绑架他们恨不得能更多一点。 会议室里脸色正常的，也就只有马安国、饶山和龙江公司的三人，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才跟着陈大河干，有钱拿就接着，少给也无所谓，这种心态下，自然不像第三银行的高层那么兴奋。 这时陈大河突然转头看向饶山，轻声说道，“老饶，如果说香江不兴员工持股，那咱们内地的民企就更加没这个概念，回头你多引导一下，让那些个老板多重视人才，注意企业的长远发展，如果有兴趣的，万众公司可以提供相应的咨询服务，人手不够的话，找第三银行借。” 饶山立刻点头，“明白。” 陈大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圈众人，随后敲敲桌子，“散会。”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就起身走了出去。 …… 这一整层的面积足足有两千五百多平方米，除开占地四百多平方米的会议室，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公共空间，剩下的近两千平米，被隔成四间，一间办公室、一间会客室、一间娱乐室，还有一间健身房。 而这一整层，都是属于陈大河在第三银行大厦的私人空间， 饶山坐在他办公室的吧台边上，手里拿着一瓶二锅头正在倒酒，酒柜的吧台上摆着几个果盘和小菜， 马安国窝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坐在老板椅上打转的陈大河，笑着问道，“哎，你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不打算瞒下去啦？” “瞒个屁，”陈大河靠在椅背上，脚点着地面来回地打转，闭着眼睛说道，“你信不信，凡是经过我手的公司，上头都会认为跟我有直接利益关系，虽然说他们没有证据，但也不需要证据，反正现在也放开了，我也就顺水推舟，露个脸吧。” 饶山将一满杯白酒搁到他桌上，呵呵两声笑道，“直接利益关系？那就是说，他们还是不能确定你是大老板呗。” “那是他们不敢想啊，”马安国伸手接过饶山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说道，“这谁特么敢想？一个穷小子，十几年打下这么大的家业，还特么是幕后操作！要不是你亲眼看见，你能信？” 说着嘴角直抽抽，“我特么亲眼看着的都不敢信！真搞不懂，他的钱是从哪里抠来的，莫非是抢了老毛子不成。”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蒙中？ “管他哪里来的，”饶山靠在吧台上，端着酒杯耸耸肩，然后抿嘴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反正人回来了就行，干杯！” 结果收到两颗白眼， “拿二锅头干杯，你也敢想！”陈大河鄙视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将手里的酒一口闷掉。 刚抿了一口的马安国老脸一黑，看了看嘿嘿直笑的饶山，嘴角一撇，直接干掉。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出去玩儿 马安国把玩着酒杯，瞟了一眼陈大河，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 这小子往外面一跑，他倒是逍遥自在了，却把胆子全丢自己几人身上，这六年来几乎就没有一天能放松的时候， 原来自己还想着，有没有这小子都一样，别看他平时在北金待着，却也不管公司的事，真正操心的还是他们这帮负责具体工作的人，可等他不在了，才发现没他还真不行，有时候遇到一些重大事项，都是找人开上几天会才能定下来，要是他还在国内的话，直接一个电话，或者当面去问，就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干，到底怎么干，哪用的了这么麻烦， 看来人呐，还真是各有各的用处，陈大河这小子天生就该是当老板的料，只要他人在这边，哪怕不管事，下面的人也会人心安定，可要是人不在，就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而且他还是有真本事的，这么些年做的计划决定从没出过错，走之前更是给第三银行定了个双头龙计划，不仅大大支持了内地的发展，就连香江也稳定繁荣了不少，否则现在移民的可就不只是那些人了。第三银行固然是爆赚，但国家得到的好处更多。 现在好了，跑出去六年，终于肯回来，这下该安分了吧。 想到这里，马安国看着陈大河问道，“哎，大河，你这回回来，以后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陈大河窝在转椅上，看着他笑道，“偶尔出去一趟肯定是有滴，不过这么长时间的出去，应该不会了。” “那就好，”马安国端着杯子，接着饶山倒的酒，随即说道，“既然不出去，那你今天玩的是哪一出啊？之前也没打个招呼，突然就决定这么大的事，怎么，想养老了啊？” “差不多吧，”陈大河笑着伸了个懒腰，看了看马安国，“哎，你那什么眼神啊，我就不能三十岁退休？” 这下连饶山都看不过眼了，撇着嘴角说道，“三十岁退休？你可真敢想，哦，你退休了，那么多生意怎么办？那些人你就这么放心？” 陈大河耸耸肩，“不然呢？我不可能干一辈子工作吧，再说了，有你们看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 不等马安国说话，饶山就举起双手，呵呵笑道，“上个月老董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了，只等你回来，我就把这边的摊子都还给你，我跟他们集合玩儿去了！” 陈大河当即老脸一黑，“老董这混球敢挖墙角！” 马安国躺在沙发上呵呵直笑，“什么挖墙角啊，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好吧，不过说真的，我也不可能给你干一辈子，有些事情你真得开始考虑了。” 陈大河嘴角一撇，眼睛瞄着他，“有什么好考虑的，哪天你们不想干了，我就把这些公司都往马佳彤他们那儿一丢，反正做事的都是下面的人，他们看着就行，也算不得麻烦。” “呵，你可真会使唤人，”马安国脑袋直摇，“小马他们也不容易，你不在这几年，他们把公司办得是红红火火的，自己手头上的事儿都干不完，哪能看得了那么多。” “哎，说真的，”饶山在一旁说道，“小彤他们几个的公司也是越做越大，他们那边的摊子你总不能也跟那些下属公司一样，往市场上推吧？也是时候做打算了。” 陈大河咧着嘴，看着两人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打算？” 迎着两人探询的目光，陈大河端着酒杯抿了口酒，哈出一口气笑道，“回国之前啊，我就都想好了，能推的往外推，不能推的往里缩，花他个三五年的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就在北金当我的寓公去。” 马安国和饶山相视一眼，随即看向他，问道，“怎么说？” 陈大河笑了笑，掰着手指说道，“第三银行下属的那些公司，包括内地的，我打算全部按市场化方式走，不管是控股的还是参股的，公司经营层全部从内部选拔，或者社会上招聘，由董事会进行考核，银行里面设立资产管理部门，专门对这些公司的董事会进行监管，但不参与具体经营，这样一来，事情就少了很多，这就是推出去， 至于往里缩呢，就是针对马佳彤他们几个的公司，缩的是我的股份，我打算把所有股份都转给他们，以后那些公司都是他们自己的公司，做好做坏与我无关，要是最后没把公司经营好，弄得关门了，那也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安安分分地给我回家看门去。” “啧啧，还真舍得，”马安国咂着嘴说道，“那可是价值几十亿的股份，你就这么送人呐？” 陈大河耸耸肩，“我是在乎几十亿的人吗？” 马安国顿时噎住，差点将手里的酒杯砸过去。 陈大河嘿嘿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要想马儿跑，就要马儿多吃草，叶正根、马佳彤他们跟着我这么些年，我总得给他们表示表示吧，虽说平时我也没亏待了他们，但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终归还是不一样的，马佳彤他们那几家公司，一开始我也没投几个钱，拢共还不到两千万，算算这些年的利润，早就几百倍地赚回来了，与其留着那些股份，还不如给他们分分得了。” 马安国还是摇头，“你可真够大方。” “不然怎样，”陈大河笑了笑，随后看着两人说道，“不止他们，你们也一样，我都想好了，老马你呢，平时也没专注在哪家公司，我也不好直接分，你就先在银行占个董事的位置，等哪天你自己想干番事业了，本钱我出。” 马安国撇撇嘴，说道，“刚开始被你忽悠出国留学的时候吧，还真想过自己干一番事业，但现在，” 说着抖抖肩，呵呵笑道，“现在这样也挺好，你要真为我着想，那就把我身上的其他担子都卸了，让我安安心心地在老师身边待着，干一个学校董事就行。” 陈大河挑挑眉头，想了想说道，“行，回头我跟杰罗姆去说，让他重新找人接管凤凰传媒，至于万众公司，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就由第三银行直管吧，以后银行下面就这么一家直管公司。” 刚才说让马佳彤他们接管，那是玩笑话，马安国且不说，如今饶山手里只有两家公司，一家和马安国共管的万众，一家龙江，都不适合让他们去管，要是饶山不干了，他还真有些头疼，主要是龙江公司不好处理。 “等等等等，”这时饶山赶紧插话，嬉皮笑脸地说道，“顺便把龙江保全也接管了吧，我刚才都说了，准备去跟老董他们出去玩儿去。” 陈大河老脸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即说道，“玩儿什么玩？龙江公司是奥利弗做主弄的，你要撒手，自己找她去。” “哎哎，这话就不对了啊，”饶山顿时不乐意了，指着他说道，“奥利弗对咱们那帮老兄弟是不错，可要不是你的面子，我老饶能给她卖命？少扯七扯八的，你们那点破事儿我不管，反正龙江公司你得找人接手，”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这家公司注册的时候，挂的是我的名下，现在公司股份特么全是我的！赶紧的，让杰罗姆拟个股份转让协议，两块钱卖给你了！” “不是，”陈大河看着他直眨眼，“你非得跟着老董出去，你们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啊，”饶山理直气壮地说道，“反正老董说了，带我们去个好玩儿的地方，要是不好玩儿，我直接揍他！” 陈大河眯着眼睛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们要去找刘建设？” 呃， 饶山顿时一噎，眨眨眼，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我不说，我也不知道！” 陈大河头疼地按按脑门，指着饶山扭头看向马安国，“老马，这可是你手下的兵，他们要跑去非洲打仗，你就不管管？” 马安国先是一愣，随即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饶山大骂，“几十岁的人还不知道好歹，特么的这种好事都不知道叫我，要你何用！” 说着就一脚飞踹过去。 第一千零九十章 火气有点大 当然，饶山没踹着，马安国也没能跟着去玩， 倒是饶山的担子终究是卸了，龙江公司没人去接管，那就让他们内部自己商量个人出来，结果谁都不愿意挑这个担子，生怕被陈老板讹上，以后甩不掉， 饶山走了还有他们几个接手，要是他们也要走，谁来接？ 所以到最后，还是只能让马安国挂了个董事长的名头，还是个没人监管的董事长，因为饶山的股份都转给他了，没第三银行什么事儿， 然后，马安国当着陈大河的面，将几个二十年前就是他手下的兵大骂一通，什么没担当没勇气没责任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来了一句，“以后有事没事都特么别烦我，你们就当自己是孤军作战，哪个敢来找老子，老子就让他当这个董事长！” 这话吓得那三个四十多岁的铁汉子黑脸都变白了，哀怨地看着在一旁吹口哨的老排长饶山，自己跟老董出去玩儿，不带咱们几个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把咱们交到老营长手上，这不要人命了么！ 随后饶山快活地飞去山栋找老董，马安国也回了深阵，三个龙套没人权，认命地布置着警戒任务，虽然老饶不在这儿了，但陈老板的安全问题依然被摆在第一位，三人精心安排，在陈老板周围里里外外布了十几道防护圈，比饶山在的时候还离谱。 其实他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本来第三银行大厦的安保就是龙江公司在负责，安全方面绝对有保障，另外随着陈大河那架专机的到来，香江这边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来了，当天义安公司就放出消息，全社团警戒，不许有任何人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紧接着另外两家公司也迅速跟进，乱了好几年的香江顿时海清河晏，形势一片大好。 有几个过江龙不信邪，非得按原计划赚快钱，结果还没等动手，就被三家社团联手填了海，然后，清净了，就连本来想重出江湖的霍先生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陈大河呢，则陪着茜茜录制节目， 环游世界已经播放五年了，从最开始的瑞士，然后是全欧洲，再到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甚至还去了南极北极， 而且他们不只是围绕文化拍摄，有些国际大事也参与了进去，比如柏林墙推垮，老毛子降旗，老布上任，甚至是90年8月2日的克威特，这些个特殊场合摄制组都在现场，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节目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全世界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他们这几年跑了足足有一百六十个，几乎把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按照拍摄计划，现在就差自己的祖国还没录制， 而香江，就是祖国特辑的第一站，他们将在这里停留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将香江转一遍，要说香江的景点，其实无非就那么几个，一个传了多少年的狮子山精神，一个香江本土文化，再就是最知名的香江娱乐圈。 而凤凰传媒为了这次拍摄，也不管是不是自家公司旗下的艺人，直接将所有的大牌明星全部找了过来，配合茜茜的节目拍摄，这次就连老对头无线台也是相当配合，出人出力不说，顺带把自家的资料库都搬了出来，为节目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说起无线台，原本就是香江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后来凤凰台异军突起，一度被打压得喘不过气，直到后来，他们找到自己的节目定位，专注于香江本土文化，竟然又逐渐扭转局势，在香江这一亩三分地上与凤凰台分庭抗礼，所以说他们的资料库是真有用的， 只不过，对于艺人来说，凤凰台依然是他们心中的第一选择，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国际化了，上凤凰台的节目，能辐射全世界整个华语圈，而无线台呢，节目虽然在本土很受欢迎，可出了香江就无人问津，两者对比之下，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三天时间拍摄完毕，一行人转道去奥门，在奥门拍摄了一天，便直接飞去台弯。 要说内地去那边录制节目，肯定是困难重重，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但在陈大河眼里，根本就是无视当局，所有行程都由第三银行和凤凰传媒去安排，安保由龙江公司负责，果党当局连声都不敢吭，甚至默默安排下去，给摄制组创造便利，至于所谓的节目审查，更是只字不提。 其实这个时候，果党当局已经收到消息，陈大河正是第三银行加龙江公司的老板，这么一个人，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起冲突。 于是摄制组一行在台弯舒舒服服呆了十天，走了一次纵贯线，拍摄了岛内最大的两个城市，又去了趟眷村，这才直接从薹北飞往深阵。 直到这位大神离开，老李才松了一口气，却又为没能巴结上超级富豪而感到惋惜， 只是他不知道，他眼里的超级富豪在途经薹北的时候，让随身保镖去了一趟他家里，估计这位出生于1923年的老头子，再过个把月，就要享年70岁了。 …… 飞机上，叶正根不时盯着窗外，心里很是胆战心惊，这可是在天上，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自己可无能无力啊。 边上的图安终于没忍住，眼角抽了两下，看着他说道，“第一，老刘的卫星一直在监测这片空域，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架战斗机一颗导弹靠近，第二，我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坐着，没有任何心血来潮，所以，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叶正根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鬼知道你那个心血来潮靠不靠谱。” 这几年下来，他感觉这个老兄弟是越来越神经了，一天到晚没事就喜欢打坐，就现在，坐个沙发还盘坐着，当自己是道士啊， 不过那小眼神倒是挺吓人的，一看图安瞪过来，叶正根立刻将头一扭，看着歪躺着沙发上看书的陈大河说道，“东家，干嘛让老图去干那事儿啊？” 陈大河眼睛皮都没抬，“老子看他不顺眼。” 叶正根撇撇嘴，看不顺眼就干掉，东家这几天火气有点大啊。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收徒 后世的深阵机场，是在91年才建成通航，但这一世在第三银行的资金支持和大力推动下，提早了整整两年，89年国庆节的时候，第一班航班是深阵航空公司的飞机执飞北金，标志着深阵机场正式启用。 而且与此同时，深阵机场口岸通过国家验收，一经启用就正式成为国际机场，相比第一批成为特区的兄弟城市，深阵虽然起步比较晚，却赶了个早集。 如今两年过去，深阵机场早已成为国内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每天都有上百架航班在这里起飞降落，为深阵注入巨大的活力。 陈大河的私人飞机从薹北直飞这里，也成为第一架从台弯直飞深阵的飞机。 深阵是陈大河的大本营，来到这里，跟回家没什么区别，而这里，也被他选择成为环游世界节目内地行的第一个城市。 现在的国内还不比后世那么繁荣，自然也没那么多的城市可以介绍，只能是以风光推介为主，中间穿插几个城市介绍， 在整个国内行程中，摄制组将以深阵为起点，先从南到北沿着海岸线走一遍，然后越过渤海直插东北，一直去到漠河才返回，接着沿着中线从北至南，一直去到海南，最后从海南去广夕云楠，再去西部绕一圈，回到北金，最终行程结束， 而到了北金之后，整个环游世界栏目也将宣告结束，至于以后还拍不拍，那得看陈老板的心情， 反正就算要拍，也不会是他和茜茜主导了，顶多丢给电视台自己去做。 说回深阵， 这是陈大河时隔六年第一次来这里，93年的深阵与六年前相比，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虽说当时的深阵发展也非常迅速，从一个小渔村到工厂遍地，只用了短短七八年的时间，但在这六年里，深阵的发展不仅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 尤其是从去年年初之后，大批内地青年南下闯荡，他们的目的地首选就是深阵，其次才是国内建省最晚的海兰， 如果说以前的南下是河水江水，现在则是如风暴般的海潮，也正式拉开野蛮时代的序幕。 陈大河的车队从机场驶出，先由宝安进入南山，然后沿着深南大道一路前行，放眼看去，路边一片片的工地，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各式各样的汽车，无不彰显出这座城市的活力。 摄制组的人自行去酒店入住，茜茜由安英和叶子陪着，带着两个儿子回了陈家别墅，陈大河的车则半路一拐，去了开放大学。 学校校长办公室，陈大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楼群和进进出出的学子，忍不住咧嘴直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已经八十多的李中和顶着满头白发，背着双手站到他身边，笑呵呵地说道，“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我是一天天看着学校成长起来，平时还没什么感觉，偶尔回想当初，是真不容易啊。” 陈大河抿着嘴点点头，从一个企业培训学校开始，到后来想办法拿到批文，然后找老师，办研究院，哪怕有自己的财力支持和长远规划，可要是没有李老和孙老拉着脸到处去找老朋友过来执教，又费尽心力管理学校，也肯定不会有现在这番成绩。 比李中和小不了几岁的孙云东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呵呵笑道，“老李你就少卖乖了，还是趁这小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把下一任校长的事定下来再说。” “下一任校长？”陈大河回头看了看两人，抿着嘴眨眨眼睛，随即咧嘴一笑，“也对，你们两个糟老头子也该退休了，哎，正好，前年我让关老在密云那边圈了块地，种了好多果树，还修了个大宅子，准备养老用的，要不你们过来给做个伴得了。” “呵，你还真打算养老啊？”李中和满脸鄙视地看着他，“三十就退休，啧啧……，” “不行啊，”陈大河嘿嘿笑道，“我也就是家里穷，我老爹要是有我一半的本事，你信不信，我能落地就直接退休！” 孙云东李中和两人闻言同时点头，“信，绝对信。” 以这小子的惫懒性子，要真是出身大富之家，绝对是个纨绔子弟的料子，半点不带打折的。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啊，”李中和摆着手，转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远远地看着陈大河，说道，“我打算让小马接任校长，你认为怎么样？” 陈大河耸耸肩，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上个月的时候，老马还跟我说，就留在学校当个董事，好在您身边伺候呢，您这一下把摊子扔给他，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估计他又要郁闷半天。” 他在笑，李中和却没笑，抿着嘴点点头，感慨地说道，“小马的孝心我当然清楚，这孩子也不容易，我现在还能动，暂时先带他两年，两年之后，再正式把担子交给他，回头等我卸任的时候，你在北金那边，把你那些师兄师姐都叫回来，我再请几个老朋友，正式收徒。” “哎哟，”陈大河一听，眼睛都直了，“你终于想通啦？” 随即两手一拍，“这不就挺好么，哎，要我说也别等两年了，这样，我来安排，就在深阵办，反正您那些老朋友也有大半在这边，咱挑个好日子就把事儿给办了！” 李中和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反对，就这么默认下来。 陈大河说着就拿起手机和通讯录开始打电话，最先叫的是其他几位老爷子，李中和正式收徒，他们可不能不来，随后又一一通知李老爷子在北金的那帮朋友，这电话一打就是二十多个，最后才给连穆拨了过去，第三银行人才济济，一个小小的收徒仪式肯定能有人操办好。 刚打完电话，马安国就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说道，“老师，成功了，理工研究院通信实验室的电脑，成功接入美国斯坦福线性加速器中心，和中科院一样，也是64K专线，我们比他们就晚了两个月！”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新的时代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陈大河颇感意外，而李中和则老怀大慰，点着头笑道，“好好，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搞研究就更方便了。” 马安国笑着点点头，随即说道，“与美国联网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要搭建国内的网络，这样才能真正起作用，毕竟研究数据不可能通过美国中转。” 李中和长出一口气，哈哈笑道，“这点他们早就开始考虑了，只是搞网络搭建成本太高，最好能取得国家的支持，不过，这种对技术研究有利的事情，上面应该不会反对吧。” 陈大河摸摸鼻子，只是对技术研究更有利吗？ 马安国正兴奋地畅想未来，转眼一看陈大河似乎脸色不对，不禁一愣，看着他问道，“大河，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马安国的话，李孙两位老爷子也一同扭头看向他， 陈大河耸耸肩，笑道，“没有，只是，我觉得，你们似乎太小看网络时代了。” 网络时代？ 李中和顿时眉头紧皱，看着他问道，“什么网络时代？互联网技术确实有可取之处，但以时代称呼，未免太过了吧？” 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次工业革命，人类进入蒸汽时代，第二次工业革命，人类进入电气时代，每一个工业革命，都给世界格局带来巨大的改变，而现在，人类正在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未来几年之内，可能人类的生活方式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个新的时代，就是网络时代，或者说，信息时代！” 李孙两人虽然不懂技术，但是一个对国际关系有很深的研究，一个是经济学家，自然对工业革命不陌生，早在多年前就有外国的科学家提出人类正在进行第三次科技革命的理论，只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标志却始终存在争议， 李中和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互联网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标志？” 陈大河两手一摊，耸耸肩笑道，“这个我可不敢下定义，我只是觉得，对于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航天技术还是生物科技，他们的发展都是基于另一个技术而存在的，那就是计算机科技！只有计算机科技得到突破，才能支持其他高新科技取得成果，对于这一点，你们没有疑问吧？” 三人一起点头，开放大学理工研究院各个实验室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学校不仅为每个实验室都配备了当前最先进的星空计算机，更是与星空公司合作，组装出一台大型串连的超级计算机，正是有了这些硬件条件，开放大学的实验室才能屡出成果。 而这时陈大河将话风一转，笑着说道，“其实，早在创立星空计算机之前，我就让奥利弗去找了斯坦福大学，研究出一项能够将单独的电脑串连起来的技术，后来，她用这项技术单独成立了一家公司，” 说到这里，马安国瞪着眼睛脱口而出，“全球市值排名第五的EO系统公司？” 话一出口，马安国又是牙根紧咬，这混小子，竟然连这种高科技公司都给奥利弗了，要知道EO系统刚刚被华尔街评价为全球最具投资价值的公司，而且当今世界的网络技术几乎全是基于这家公司的技术而存在的，现在排第五，说不定等两年就要排第一了，他倒是真舍得！ 陈大河可不知道老马在腹诽自己，抿嘴一笑继续说道，“没错，就是主打网络交换机的EO系统公司，虽然现在网络交换机还不便宜，网络的传输速度更是只有可怜的64K，但是，按照摩尔定律，集成电路芯片上所集成的电路的数目，每隔18个月就翻一番，那么技术突破之后，会怎么样呢？” 见三人都陷入思索，陈大河笑道，“十几年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计算机只有企业和研究机构才能用得上，更早之前IBM的托马斯沃森更是妄言，全世界只需要四台计算机就够了，但是现在呢？单单是星空计算机每年的销量就超过两百万台，在欧美计算机已经走入平常百姓家庭，成为家用电器之一，而当网络技术发展之后，” 陈大河张开双臂，两手比划着说道，“用一张张通信线路组成的大网，将全国、全世界所有的电脑都链接起来，到时候，你在这里发一封电子邮件，几秒钟之后，无论对方是在伦敦还是纽约，只要那个地方有网络有电脑，他就能立刻收到，甚至还能马上回复你！ 除此之外，信息、娱乐、音乐、电影、图书等等等等，都可以从网络上获取，到那个时候，” 陈大河看看三人，笑着问道，“你们还敢说，这不是网络时代吗？” 随着他的一番言论，开放大学接入美国网络的好消息早已被三人抛在脑后，反而对于这个网络时代陷入沉思。 片刻后，李中和首先抬起头，满脸严肃地说道，“小子，你就那么确定，这个网络时代会很快到来？” 陈大河撇撇嘴，伸出一个巴掌，“五年，最多五年，互联网技术就会进入实用阶段，当然，任何事物的发展前期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只要它开始走入千家万户，各方资本就会像嗅到腥味的苍蝇汹涌而来，到时候，在资本的推动下，技术会以远超以往的速度进行发展，所以，” 陈大河笑着摊摊双手，嘴角含笑，眼神却带着深意地说道，“请准备迎接网络时代的来临吧！” 此时三人的表现各不相同，孙云东是主要研究经济的，他此刻脑子里满是互联网技术对经济的影响能有多大多深？ 马安国则捏着下巴，考虑开放大学未来五年的规划，应该进一步提高网络技术的研究和应用教学，或者，应该扩大计算机专业的招生规模，而且最好能跟几家相关公司和研究机构签订定向委培协议。 反正学校的计算机都是星空公司捐赠的，不用白不用。 再看李中和，则是满脸严肃，背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打转， 片刻之后，他猛地站住，原地转身正对着陈大河，沉声说道，“小子，你认为，针对这种情况，上面该怎么制定管理政策？” 一听这话，孙云东和马安国同时惊醒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李中和，心里暗暗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语中的啊。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逆徒 面对三人的目光，陈大河咧嘴一笑，双手画了个大圆，说道，“我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个是怎么对待，对于这种新事物，尤其是能够改变人类生活习惯的事物，我觉得应该还是用积极主动的姿态去应对，而且，每一个新技术的出现，对于国家来说，都是一次弯道超车的机会，如果我们能抓住这次机会，未尝不能在新技术上与西方一较长短， 其次，则是怎么管理，这里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堵不如疏！当几年之后，我们国家和欧美一样，电脑真正开始走进千家万户，那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在电脑上与人交流，获取信息，这就对我们的监管部门提出了新的要求，面对这种现实，是畏之如洪水猛兽，还是积极引导发展，使之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就要看上面的魄力和能力了。” 李中和背着双手，再次来回走动，片刻后停下，看着马安国说道，“小马，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去北金。” 马安国正要说话，陈大河赶紧将他拦住，“哎哎哎，我刚刚把邀请发出去，你去北金干嘛！” 李中和眼睛一瞪，“你说干嘛，我进金上言去！” “不着急，”陈大河拉着他说道，“这种战略大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要从多方面考虑，先把仪式给办了，正好这几天你也找人一起商量商量，就跟854计划一样，回头搞个联名上书，岂不是比你一个人过去效果要好得多。” “嗯，大河说的有道理，”孙云东依然窝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捧着保温杯呵呵笑道，“你个老头子性子还是这么急，等过两天老罗他们过来，咱们几个老家伙再好好商量一下，最好能商量出一个章程，要不然你空口白话的，连个实际点的建议都没有，上面怎么信你？” “也对，”这时李中和也反应过来，呵呵笑道，“着急了点哦，行，那就过几天再说，不过，” 说着又转头看向马安国，“小马，你把理工研究院的几个领头人都找过来，还有社会研究院的，也一起叫，这几天我们就不干别的，专心讨论这个问题。” “哦，”马安国点点头，刚准备出去，脚步又停下，摸着后脑勺，满脸不解地问道，“老师，刚才你们说什么仪式，学校是要举办活动吗？” 李中和一愣，干咳两声，背着手就往自己办公桌后面走，孙云东呵呵笑着不说话， 陈大河哈哈一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对，是有个活动，不过不是学校的。” “哦，不是学校的啊，”马安国恍然地点点头，说道，“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呢，” 随即指了指外面，笑道，“行，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出去做事了啊。” 说着就要出去，结果又被陈大河一把抓住，“哎，老马，你就不关心关心是个什么仪式？” 马安国一愣，回头看看他，撇着嘴说道，“哎，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除了学校的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你可不能反悔啊！” 陈大河呲着大白牙，咧嘴笑道，“行啊，那我不找你，我肯定是不反悔，不过你可别后悔啊。” 马安国顿时眼睛微眯，满怀警惕地看着他，这家伙什么意思？ “行啦行啦，”坐在沙发上的孙云东哈哈笑着摆摆手，指着陈大河笑道，“你小子，小马好歹给你卖力了那么多年，之前又是你的老师，你就不能对他好点，” 接着不等陈大河说话，便对着马安国笑道，“小马，是这样，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了两件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陈大河眼睛一翻，还说我呢，合着是你自己要调侃人呐。 马安国不解地看看三人，孙老爷子笑呵呵的，陈大河在翻白眼昂头望天，老师呢，则是端坐在椅子上看文件， 什么情况啊这是？ 再看孙老，还在乐呵呵地看着自己，马安国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听听好消息吧。” “哦，”孙云东点点头，“你要听坏消息是吧，” 马安国老脸一囧，就知道是这样，你还让我选什么啊。 孙云东继续说道，“坏消息就是呢，我们决定，让你接任校长，我和老李再带你两年，就到北金养老去啦。” 马安国脸色一垮，还真是个坏消息， 这学校里的国宝可不比北大清华少，也就中科院能比一比，那么多的老资格，自己可怎么能管得了啊！ 这时李中和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是一手创办学校的元老，在学校成立以来也一直在这里工作，他们那些老家伙对你还是很欣赏的，而且我和老孙会再带你两年，等平稳过渡之后，再正式接任校长，我相信，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老师都发话了，马安国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这时孙云东又说道，“别哭丧个脸啊，这儿还有个好消息呢。” 马安国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孙老，您说。” 孙云东这回没卖关子，直接指着李中和说道，“老李答应，正式收你为徒。” 啊？ 正是因为太直接，马安国反而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收我为徒？什么意思？” 陈大河站在他身后，啪地一下给他后背一巴掌，“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还不磕头。” 马安国顿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李中和，只见李中和坐在椅子上，笑着微微点头。 这下马安国总算反应过来，快走两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来，已是满眼通红。 “好好好，起来起来，”李中和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扶着马安国站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就在这气氛正好的当口，陈大河这个不识相的又凑了过来，呵呵笑道，“老马，你这头磕早了啊，回头办仪式的时候还得磕呢。” “呵呵，”马安国满脸傻笑，“没事儿，别说再磕一遍，让我天天磕头都行。” 李中和看看马安国，再看看陈大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厉声骂道，“你个逆徒！到今天都没给我老人家磕过头，赶紧给我补上！” 陈大河两眼一翻，双手插袋吹着口哨都溜了出去。 孙云东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憋着笑说道，“老李你就知足吧，你看看我，再看看老王，还有老罗，都是他师父，他给谁磕过头？” 李中和，“……”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优秀员工 原本摄制组是准备在深阵这里待上一个星期就走，但为了等马安国的拜师仪式，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一直等到五月上旬结束，这场拜师仪式才正式在开放大学附属酒店举行， 不是去不起深阵最好的EO酒店，而是没这个必要， 观礼的人不多，也没请什么外人，除了陈大河两口子和其他四位老爷子，也就七八十位国宝级的科学家和社科学者，一个个乐呵呵地像看西洋镜， 把马安国折腾了半天之后，仪式就算成了，正常来说，马安国应该算是陈大河的师弟，但李老爷子一句话，说陈大河没磕过头不算数，还是只能算关门弟子，这马安国就排到了陈大河前面， 可陈大河理都懒得理他，带着摄制组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走了倒是清净，马安国还得伺候好这帮老爷子们， 其实一个拜师仪式要不了这么多人，只不过是李中和借着这个由头，将认识的搞物理研究和社科研究的人都尽量请了过来，一起对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应用进行研讨， 刚开始参与讨论的人都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项新技术对于技术研究的促进作用会很大，但当陈大河在会议室来了一翻科幻小说般的演讲，几乎所有人都将这项技术的重视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互联网，不仅是电脑的互联，同样是人与人的互联，更是人与物的互联，甚至是物与物的互联。 当我们发展到不需要网线，只要一台终端设备在手，就能了解天下事，在与人沟通之外，还能学习、娱乐、研究，除了接收信息，也能发布信息，到那个时候，这项技术对人类的改变又会如何？ 在场的都是德高望重的科学家和学者，这些人当即分成两组，对陈大河所说的场景进行讨论，一边是从技术的角度出发，评估这些功能实现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另一个边则是对这种未来生活场景进行讨论，在那样的生活状态下，人类的生活习惯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监管部门又该从哪些方面进行监管，文化部门又该怎么去引导， 一条条一项项，这场会开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中间不断有人呼朋引伴加入，直到拜师仪式都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形成一份厚厚的‘关于推进互联网技术并引导健康发展的建议书’，在建议书最后面留下签名的，有整整一百三十七人。 而且，国院在3月份的时候就提出了搞金桥工程，建立信息高速公路的提议，只是金桥工程专注于基础网络建设，这份建议书正好当做对金桥工程的补充和延续。 …… 陈大河本着只管放火不管埋的优良传统，对李老爷子那边的动作不闻不问，继续带着老婆开始环游世界国内行的拍摄工作，从深阵出发之后，就一路向北，去探寻与广府文化并列的客家文化和潮汕文化， 只是出发的时候，除了摄制组，还多了一个车队。 原来他们在欧美那边拍摄的时候，安保工作一直是由南十字星负责，到了亚洲才由龙江公司接手，但不管这两家公司在外面再怎么牛掰，也是一人一枪都进不了国内市场， 而现在国内是个什么情况呢？ 用老王的话说，野蛮这个词还是相当准确的，野蛮的不仅是商海，更是治安。 所以这么大的一个摄制组，没有安保可不行，就算图安叶正根安英和叶子这几个保镖都是好手中的好手，可也护不住这么多人啊，要知道现在国内还没有颁布枪支管理法的！ 还好，虽然内地没有安保公司，可不代表没有保安人员，早在七八年前就接替饶山管理顺风货运公司的那爱新，一口气调了一百人过来，自带车辆器械装备，全程负责摄制组在国内的安全工作。 这一百人可不是普通的货车司机，而是后来那爱新打着全公司技术比武的旗号，选出来的押送组优秀员工， 顺风是运输公司，后勤不算，除了司机就是押送，这押送组选出来的都是什么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论实力绝对不比龙江公司的精锐差，车上的专用电台能向顺风公司的全国几百家站点求助。 再说以顺风公司如今响遍全国的名头，也没几个傻大胆敢上前捋虎须， 有这么一帮人做安保，安全上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摄制组就是在这种近乎押送的保护下，开始了内地行的拍摄。 按照计划，摄制组一路北上，十来天就完成了广栋境内的拍摄，开始转入胡建， 这天正好来到夏门，摄制组在鼓浪屿上拍摄外景，顺风公司的押送组优秀员工临时客串保安，手挽手串成人墙，将看热闹的游客挡在一旁，茜茜站在镜头前，旁若无人地做着讲解。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陈大河躺在沙滩椅上，手里还拿着一瓶冰汽水，喝的是滋滋有味。 这时叶正根突然走了过来，满脸古怪地将手机递给他，“给，找你的。” 陈大河随手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谁啊？” 叶正根抿抿嘴，丢下一句，“你自己听。” 随后竟然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陈大河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愕然，什么情况？ 随即看了看手里的手机，放到耳边，说道，“喂，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个阔别已久的声音，“猜猜我是谁啊？” 陈大河顿时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抑制不住脸上的惊讶，“奥利弗？” “哈哈，”奥利弗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玛丽恩说我的中文已经很流利了，而且是正宗的金腔，为什么你还能听得出来呢？”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代价 陈大河放下手里的汽水，抹了把额头，愣愣地问道，“你搞什么鬼？” “放心，”奥利弗在电话呵呵笑道，“我是用专用保密电话打的，没人能听见。” “哦，”陈大河眨眨眼，愣了愣说道，“你什么情况啊？七八年不联系，今天突然打电话，那边都搞定了吗？” “呼，”奥利弗吐出一口气，鼓着嘴说道，“差不多了吧，我原来以为只需要跟他们合作，一起推动老布上台，然后再跟老布配合，反过来把他们老牌财团的气焰打打下去，就能获得跟他们平起平坐的权力，结果呢，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虽然前两年老布接连发起几次反垄断调查，也取得不小的成绩，但巨头就是巨头，就算他们伤筋动骨，势力范围大幅缩水，也不是我能轻易撼动的，尤其是前几年，他们在东欧捞了不少好处，单纯以财富来论的话，反而还有所增长，不过，在老布的打压下，他们也就这样了， 直到去年你让人传来消息，我又改为支持老克，今年老克登台之后，也延续了老布的打压垄断财团的政策，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他已经做了公开表态，这也是一种信号， 接连推动两任总统上任，现在我才有跟他们正面对上也不怕的实力，只是目前我和他们的合作项目太多，不好跟他们翻脸而已，为了不让他们认为我之前都是在演戏，才不好跟你联系。” 奥利弗噼里啪啦一大通话，听得陈大河有点懵，晃了晃脑袋，眨眨眼睛问道，“所以，现在你跟我打电话，就是说以后可以正常联系了吗？” “是，也不是，”奥利弗娇笑着说道，“以后是可以正常联系了，而且就算和以前一样也可以，不过我今天打电话，主要不是为了这个。” 陈大河摸摸鼻子，“那是为什么？” “因为，有人着急了啊。”奥利弗笑道，“他们在国内的生意被打压，只能想办法出走海外，但海外投资哪有那么好做，用你们的话说啊，就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他们现在已经转变了思路，以后就专注于投资了。” 陈大河无奈地撇撇嘴，这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扯七扯八就是没扯到点子上， 他们投资海外跟你打电话有什么关系？ 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刚准备说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他们盯上了第三银行下面的公司？” “宾果，”奥利弗笑道，“就在昨天，杰罗姆在苏黎世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第三银行准备将旗下所有的直营公司全部推动上市，而且以后这些公司他们也不再直接管理，你知道吗，新闻发布会之后，全世界整个资本市场全部疯了，这已经不是一场狂欢，而是仅次于卢布贬值的狂欢节！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当然要积极参与。” 陈大河摸摸鼻子，笑道，“所以，他们就让你来找我？” “对啊，”奥利弗笑道，“再大的仇怨在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更何况你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怨，反而是他们欠你的，昨天摩根先生就找到我，希望能邀请你来美国，和你相逢一笑泯恩仇。” 陈大河撇撇嘴，还相逢一笑泯恩仇，老子仇都没报完呢，泯个屁啊，当即说道，“他们就认为我一定会接受？” “嗯哼，”奥利弗的语气也显得颇为可笑，“可能他们认为，你九年前接受了和大通银行的合作，成立了一支投资基金，双方之间就已经放下仇怨了吧，而这次反过来让我主动跟你接触，是对你的一种示好，他们都放下身段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陈大河哑然失笑，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思维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躺在沙滩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了看不远处被人群围住的摄制组，陈大河笑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奥利弗咯咯笑道，缓声说道，“我的想法当然是，跟他们合作！” 陈大河面色不改，也没吭声。 奥利弗也没等他回应，就继续说道，“说真的，西方社会和你们那里的习惯真的不一样，你们那里呢，讲究的是分清敌我，自己人，什么都好说，如果成了敌人，那就一切休提，而这里不一样，这里讲的是利益，哪怕是合作非常紧密频繁的公司，可能一年也会打上几十场官司，但是纠纷归纠纷，却又不影响他们在其他方面的合作，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陈大河从嗓子里挤出两个音节，“嗯哼。” 奥利弗继续说道，“说回这次的项目，第三银行如今已经是全球最大的私人银行，旗下拥有的直营公司中，至少有五家具备世界五百强的实力，以前体量小的时候，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去运作，但体量大了之后，尤其还要把下属公司推向资本市场，你就不能不考虑外部环境的因素，而且是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否则，就会成为异类，而异类，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大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上个月在香江开会的时候，杰罗姆就提出过这个问题，利益均沾在资本市场同样适用，他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即就同意了。 见陈大河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说真的，你要是继续延续原来的经营方式，别人最多是不满，却不会做什么，但既然你决定了这么做，就不能不考虑其他方面，不说利用这次机会多交朋友，至少也不能树敌吧。” 如果不是电话里传来海浪和喧杂的声音，奥利弗还以为信号断了呢，再准备说话，听筒里终于传来陈大河的声音， “第三银行的大本营在欧洲，我们必须优先考虑欧洲本土势力，至于他们，想参与进来，当然没问题，不过，能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堵上这些人的嘴？要知道，瑞银、法兴、巴林、汇丰等等等等，这些银行都不是吃素的，第三系旗下的公司虽然多，却也未必能满足得了这些大型银行，而他们更不会怕了大摩和花旗，我需要一个好的理由，让他们都闭上嘴。” 这回反而是奥利弗沉默下来了， 陈大河也不着急，拿起汽水喝了两口，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惬意得很。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达成 片刻之后，听筒里传来奥利弗的声音，只是比起刚才的高亢激动，此时她显然情绪有些低落，“陈，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让你误会了？” 陈大河一愣，换了只手拿着手机，笑着问道，“怎么这么说？” 奥利弗幽幽一叹，“果然，时间能冲淡一切，我们有七八年没联系，你对我真的不像以前那么信任了。” 一听这话，陈大河忍不住摸摸鼻子， 哎哟喂，自打认识奥利弗以来，还从没见过她这种哀怨小女人的样子，莫非是什么新策略？ 这时奥利弗继续说道，“陈，我刚才说那些话，并不是替他们说好话，而是告诉你，这次你必须给他们一次机会，否则，他们恼羞成怒的话，很可能会对第三银行的计划造成负面影响，以我对你之前的了解，你不会这么干的，对吗？” 陈大河噘噘嘴，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给他们机会，但是，他们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陈，”奥利弗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如果是以前，你会直接跟我说，你要什么，而不是问我，他们需要付出代价，我们才是站在一边的！” 不等陈大河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昨天就跟摩根先生商量过，也知会过洛克菲勒先生，他们一致同意，全力支持第三银行入驻华尔街，这个代价够了吗？” 没错，全世界最大的私人银行第三银行，竟然在华尔街没有分行，不仅如此，在整个北美地区也没有设立一家分行，顶多就是设立了几个办事处，专门处理跟金融交易市场相关的一些事务。 第三银行不进美洲，不是因为美国财团阻拦，毕竟双方在九年前就已经展开了合作，他们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纯粹是因为陈大河自己的原因。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陈大河能等二十年，不管是当年狙击英国股市还是狙击美国股灾，乃至前两年在东欧，从众多大鳄口中抢食，对他来说都不算报仇，不把洛克菲勒和摩根的金融神话打下去，怎么可能叫报仇。 陈大河耸耸鼻子，躺在椅子上笑道，“不够。” 奥利弗顿时一愣，不禁问道，“那你要什么？” 陈大河笑道，“就算没有他们，第三银行也能随时入驻华尔街，只要能拿到营业执照，有没有他们的支持都一样，所以这个，不能算条件。” 奥利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无奈地说道，“陈，你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否则我不会找他们开出这个条件，这个条件的真正用处，是帮你打开美国资本市场的大门，毫无阻碍地打开！” 洛杉矶EO大厦顶层，奥利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蓝色大海，无力地摊了摊手，说道，“好吧，如果不够，那你要什么？” 陈大河靠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突然将话题一转，“奥利弗，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奥利弗一愣，“什么事？” 陈大河说道，“去找老克，给他建议，启动信息高速公路计划，但是你要记住，在划分利益版图的时候，EO集团只要硬件设备提供部分，其他依附于网络存在的软件部分，都不要，这些都让给他们。” “信息高速公路？”奥利弗旗下掌握着EO系统公司，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搞不懂，陈大河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个。 陈大河轻笑着说道，“没错，信息高速公路，也就是互联网干线建设，有了这个，才能让民用网络迅速发展，而当民用网络高速发展的时候，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奥利弗在月牙形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地想了想，带着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要给美国资本挖坑？” “没错，”陈大河脸上满是笑容，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在遭遇接连几次反垄断案之后，不管是哪家大财团，现在都在谋求转型，如你所说，隐居幕后转型为投资公司，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你掌控着EO系统公司，向老克提议建设信息高速公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以此为契机，只要有一家网络公司能壮大起来，这个新兴行业就能立刻获得资本的青睐，而那些大财团也必然是急先锋，有他们的加入，这个泡沫就会迅速膨胀，然后，又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市场支撑，砰地一下爆掉。” 奥利弗左手拿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右手环抱在胸前，低下头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要再来一次股市收割？” “这只是其一，”陈大河笑了笑，“我最大的目的，是要利用美国的信息高速公路计划，推动国内的信息化发展，另外，告诉他们，参与第三银行下属公司市场化的项目，我同意了，我会通知杰罗姆，算上大通银行一份，至于他们内部的份额怎么分配，我不管。至于条件，除了为第三银行进入北美市场提供便利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本来就是准备给出去的机会，再卖一次的感觉还不错。 奥利弗精神一震，抬起头说道，“你说。” 陈大河笑道，“今年9月，国际奥组委会对两千年奥运会的举办城市进行投票，我希望，北金能当选。” 奥利弗一愣，“就这个？” 陈大河笑了笑，“别以为很简单，奥利弗，新世纪的第一场奥运会，很有纪念意义的，当然，如果他们觉得，能放弃第三银行旗下拟上市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配额，来换取这个纪念意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百分之二十？”奥利弗眉头紧皱，“会不会太多了？欧洲那边不会有问题？” 陈大河耸耸肩，“第一，这是我的公司，给谁不给谁，给多少，那是我的自由，第二，这个百分之二十的配额，是给整个北美的，而给欧洲地区的，是百分之二十五，原则上，第三银行只保留不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陈，我觉得你的做法有些冒险，”奥利弗说道，“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很可能会让你失去对那些公司的控股权。” 陈大河笑了笑，“奥利弗，不要用老眼光看我，如果历经百战的第三银行连这些公司的董事会都无法掌控，我还是直接关门算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好吧，” 听到这句话，奥利弗似乎看到当年那个信心满满的少年，嘴角微微上翘，笑着说道，“我会全力推动这个条件的达成，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一个小小的纪念意义，远远没有几百亿美元的大餐来得美味可口，另外，信息高速公路计划我也会尽快推动，等我的好消息。”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一步步来 挂断电话，陈大河将手机丢到旁边的桌子上，头枕着双臂，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 其实早在两年前，也就是91年的时候，未来8年将与老克搭档的艾伯特·戈尔，就提出过一份高性能计算机法案，后来通过建立一条信息高速公路来刺激美国经济的主张，也成为驴党的竞选纲领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去年大选的时候，奥利弗突然改弦易辙支持老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毕竟老布在任的时候，EO集团跟象党的合作可是非常紧密的，只是驴党首先提出了信息高速公路计划，象党就只能提出不一样的主张，而EO系统身为全球最大的网络交换机生产商，当然要找一个利益一致的伙伴。 现在有EO集团来打头阵，美国其他的计算机生产商肯定会保持跟进，再加上发展信息高速公路本来就是驴党的基本纲领，通过相关法案是必然的事情。 等过上两年，美国的信息高速公路铺设完毕，陈大河就会安排第三银行，全力扶持美国的网络产业，像什么门户网站之类盈利能力不高却非常会玩概念的东西，以及其他乱七八糟只要是跟网络扯上关系的玩意儿，都会是第三银行的投资重点，对这种新概念大炒特炒， 到时候，美国乃至全世界的资本必定会疯狂涌入这一新兴行业，有了第三银行的加入，这个泡沫也会比历史上的那个吹得更大，而作为本土作战的美国财团，一定会是最大的投资方。 接着，只要陈大河轻轻地在暗中戳一戳，将这个泡沫戳破，恐怕美国财团前两年在东欧市场上赚到的横财都得赔进去， 钝刀子割肉，就是这么一步步来的。 而最后的决战，当然是06至08年的次贷危机，这场起源于美国，席卷全世界的金融危机，才是能真正动摇美国金融根本的大事件，后世之所以美国大型银行损失不大，那是因为没有人在暗中抽刀子。 这一次陈大河就决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给他们狠狠地来上两刀。 和网络泡沫一样，有了第三银行的加入，这一次的次贷规模也绝对能远超前世， 而除了第三银行，早已成为皇后银行行长的卢卡将重新领导潜伏已久的QC基金，花费五六年的世界，在美国金融市场为他们布下一张张大网，只等时机成熟，就会从各级金融市场对他们下刀割肉放血， 到时候就算折腾不死大通和花旗，也能多搞垮几家雷曼之类的老牌公司，没了这些影响力广泛且深远的老牌金融机构，美国对全球金融市场的掌控力，也会更进一步地削弱。 到那个时候，陈大河就会关起门来小酌一杯，大度地表示，老美同志，咱们两清了！ …… 就在陈大河肆意畅想的时候，茜茜终于拍完这一段镜头，走到他旁边，笑着问道，“想什么呢？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 陈大河转过头看着她，“拍完啦？” “嗯，”茜茜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叶子立刻递过来一瓶汽水，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才舒服地躺下，转过头看着他，“哎，你说，等节目拍完了，我们干点什么啊？” 陈大河躺在沙滩椅上，哈出一口气，笑道，“国内的拍摄至少也要一年半载的吧，时间还长着呢，你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工作啦？” “也不是啦，”茜茜躺在沙滩椅上，把汽水放到桌上，看着蓝天说道，“我也不是说要工作，就是随便想想，把这个节目做完了，也就不用到处跑，那时候，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陈大河伸手抓过她的小手，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想的，以咱们现在的条件，什么样的日子不能过？想过简单点的呢，可以去密云那边，山清水秀鸡鸣犬吠，要多清净有多清净，想过城里的生活了，就可以住在北金的老宅，或者，去香江，去瑞士，或者去巴黎都行，看尽世间繁华， 要是想出去走一走看看自然风光，我们也可以买一条游轮，哎，游轮不错，前面几年咱们都是在地上转，弄条大一点的游轮在海上环游世界也行啊，大海里面可是有很多漂亮小岛的哦。” 说到这儿，陈大河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都差点忘了，好多年前，蒂埃里送了一个小岛给我，就在爱琴海，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爱琴海？”茜茜看着他，眨眨眼睛，咧着嘴笑道，“上次我们去爱琴海拍摄，那里可漂亮了，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再去看看？顺便也看看那个小岛。” 陈大河当即眉头一挑，“还找什么时间啊，干脆今天就走，去那边玩几天再回来。” “啊？”茜茜瞪着大眼睛，随即嗔怪地说道，“瞎说什么呢，摄制组都在这儿呢，你把他们丢下去玩，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啦？”陈大河嘿嘿一笑，“费用我全出，给他们放几天假，他们还巴不得呢。” 说着就挥挥手将导演招过来，将事情一说，然后在导演呆滞的目光中，陈大河拉着茜茜就走，带着两个儿子和叶正根他们四人，当天就乘坐飞机直飞欧洲。 …… 七天后，玩了个尽兴的不靠谱老板一家人终于返回夏门，跟摄制组汇合后，继续拍摄行程。 出了胡建，在之江转了一圈，然后就到了尚海。 来了这里，肯定是要去见一见王老爷子的，现在王赟也彻底办了离休手续，每天就在博物馆里转悠，或者去城隍庙那里看看，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陈大河来了之后，一看他那样子，就忍不住唠叨，“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倔呢，我跟你说，李老头和孙老头都说好了，过两年就去我那儿养老，北金，密云水库边上，山清水秀，你去不去？” 王赟把陈子双顶在头上，小家伙乐得咯咯直笑， 另一手牵着陈子一，在房间里打着转，对陈大河的话理都不理，全当没听见。 陈大河老脸一黑，扭头看向茜茜，“这老头没救了！” 茜茜丢给他一个好看的白眼球，直接对着叶正根一招手，“老叶，帮老爷子收拾东西，你辛苦一趟，亲自送他去北金。” “哎哎，干什么呢？”王赟立刻停下，瞪着眼睛刚准备说话，陈子一眼珠子一转，拉着他就继续打转，“爷爷爷爷，我们快跑。” “好好好，跑。”王赟顶着小家伙，生怕给摔着了，只得跟着大宝继续跑。 陈大河一看，咧着嘴冲茜茜竖了个大拇指，咱老婆果然厉害！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招商 前段时间在深阵的时候，李中和就怂恿过王赟，让他跟他们一起去北金养老，而且田鸿雁也要退休了，打算去北金跟儿子团聚，黄叶秋的女婿钱卫国马上要调任北金，他肯定会跟过去，罗东升本来就在那边，这样一来，到时候上剅村的六人组又可以团圆。 可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咬着牙不肯答应，只是说什么在尚海滩过了大半辈子，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当时陈大河就嗤之以鼻，一个孤寡老头子没亲没故的，有什么舍不得？ 都说老小孩儿，这小老头儿就是矫情的， 现在好了吧，直接给他来个赶鸭子上架， 等叶正根给他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有两个小家伙在边上吵吵闹闹，王老头也半推半就，把一些重要物品收拾收拾，就坐着专机去了北金。 虽然其他人暂时没有过去，但有罗东升在，又有关三天天守在家里，也不会没人作伴。 …… 把王赟送走，摄制组继续在尚海拍摄， 虽说现在国内行的部分还没有在电视上播放，但摄制组到了国内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而且有人打听到摄制组的行程，一路上跟着走，每到一个地方，也会有大量的人群围观， 现在到了尚海拍摄，自然也不会例外， 到了尚海，就不能不去十里洋场，这天摄制组正在外滩拍摄，陈大河照旧缩在远处躲清静， 反正来围观的人都是来看他老婆的，谁会理他这个小年轻啊。 就当陈大河躺在车门大开的保姆车上，吹着风听着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样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嗯？ 陈大河扭头一看，顿时满脸惊喜，“哎哟，这不是芳姐吗，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慧芳一身连衣裙俏生生地站在车旁，双手拎着的公文包垂放在前面，笑着说道，“我看到摄制组来了尚海的消息，又打听到你们在这里拍摄，就特意过来找你了。” 陈大河眨眨眼，“你在尚海？” 说完突然拍拍脑袋，笑道，“别站着，上来坐吧。” 之后自己挪到旁边的位置，给她把座位让出来。 李慧芳笑了笑，扶着车门上车坐下，微微侧过身子，看着他笑道，“对啊，当年我跟着老领导来尚海，然后我老领导升任回北金之前，就把我安排在埔东开发区，我现在在那边负责招商引资。” “埔东啊？”陈大河咧着嘴呵呵笑，看着她笑道，“这么说，你是过来找我拉投资的？” “嗯……，”李慧芳抿着嘴沉吟两秒，笑着说道，“如果我说，主要是为了看老同学，拉投资只是顺便，你信不信？” “哈哈，”陈大河仰头直笑，“当然信，为什么不信？” 说着长出一口气，笑道，“埔东这片热土，无数的企业都往这里的搬，你负责招商引资，估计平时忙都忙不过来，这种情况下，还不至于让你拉关系拉到我头上。” 李慧芳抿嘴微笑，清澈的眼珠里满是笑意，深深看了陈大河一眼，说道，“那你可就太妄自菲薄了，来埔东投资的企业虽然不少，但是高质量的大企业却不多，尤其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两秒，随后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脸的惊讶，问道，“你真是第三银行的老板？” 陈大河挑挑眉头，“消息这么快就传过来了啊？” “这么说是真的？”李慧芳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口长气，摇着头感叹道，“以前我们全班同学都知道你本事大，却没想到你的成就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陈大河咧着嘴笑，你这么夸我，叫我怎么接话呢， 说不是吧，谁不知道第三银行富可敌国，说是吧，又显得太不谦虚了，咱还是保持微笑的好。 顿了几秒，李慧芳抬起头笑道，“这个消息传得可不算快，从你4月初在香江第一次公开露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又不是什么机密消息，你也没要求第三银行的高管保密，我们上个月才知道消息，还算是慢的。”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问道，“既然你一个月前就知道消息，那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啊。” 李慧芳努努嘴，苦笑着摇摇头，“老同学，你刚才还说信我，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随即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我的老领导从北金给我打来电话，我今天也不会过来，我不希望，因为这个事，让……” 还不等她说完，陈大河就连连摆手，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啊，我也说句实话，就算你不来找我，顶多明年，我就会安排连穆将国内的银行总部从深阵搬迁到尚海来。” 李慧芳顿时一愣，疑惑地看着他，“真的？” “嗯，”陈大河点点头，笑道，“上面要把尚海重新打造成为国际化大都市，给了尚海最好的政策条件，再加上几十年前，尚海就已经是远东的金融中心，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远远超过深阵，我相信用不了几年，埔东这块地方，很快就会成为国内的跨国公司总部区域，而且也会成为国内的金融贸易中心， 有这么多优势在，第三银行当然要占据战略高地，所以，回头你得帮忙，给第三银行挑一块好地方，我要在埔东建一栋第三银行大厦，” 说到这里，陈大河深深地看了李慧芳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第三银行总部，只会选择该区域之内最好的地方，而这栋大厦，也会是未来的第三银行亚洲区总部所在地！” 听到这话，李慧芳浑身一震，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亚洲区总部？该区域内最好的地方？ 这么说来，陈大河的意思是，在不久的将来，尚海将极有可能取代香江，成为全亚洲的金融中心之一？！ 要知道在内地人的眼中，香江已经是非常繁华的地方，哪怕这两年内地的发展非常迅速，但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内地的哪一个城市会赶上香江， 而现在偏偏陈大河就说了这句话，更关键的，他还是举世闻名的第三银行的老板！李慧芳更加知道，这位老同学就从没有出错的时候。 他说的话，真的会实现吗？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成功 九月份，已经完成东路线拍摄的摄制组回到北金，这一次陈大河并不打算完成全部的北金拍摄工作，而是先拍摄一部分，等跑完全国，再将这个最重要的城市留在最后完成。 不过虽然这次拍摄任务不多，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就离开，陈大河先安排摄制组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自己和茜茜则回到家里，等着一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九月二十三日晚，会客室的大彩电里正播放央视的申奥特别节目， 陈大河靠在沙发上磕着瓜子，茜茜坐在他身旁，紧张得不得了，抓着老公的手臂说道，“哎哎，你说能成功吗？” 张铁军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脸上也罕见地满是郑重，听见妹妹说话，当即扭头看向陈大河， 陈大河则非常淡然地耸耸肩，“成不成功，马上不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边上两人都霎时泄气， 张铁军满脸鄙视地看着他，指着电视机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可是申奥，奥运会！要是成功了那可不得了我跟你说！” 说着往后面一躺，感慨的语气就像个老头子，“哎呀，想想三年前，北金办亚运会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 陈大河丢了一颗瓜子皮，又捡起一颗放嘴里，看着他笑道，“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那可不！”张铁军瞪着眼睛笑道，“最搞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们外国人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国家，都以为这儿是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呢，最离谱的是日本，他们以为这里没有吃的，竟然带了好几个集装箱的食物，结果走的时候还有一大半没有吃完，全都浪费了，真是笑死个人。” 陈大河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 说着扭头看向电视，轻声说道，“日本跟咱们一水之隔，都对咱们这么不了解，你认为那些西方国家，会怎么看我们？” 张铁军顿时一愣，转过头呆呆地看着电视，“这么说，咱们没希望？” “也不一定，”陈大河拿起面前的可乐喝了一口，笑道，“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做了这么多工作，总得有点效果吧，而且，” 看着电视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庞，陈大河笑了笑，“法赫德先生可是咱们国家的老朋友，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只要肯出力，对咱们的帮助可不小。” 这时茜茜也看见那位老人，眼睛忍不住弯成一条缝， 三年前摄制组在中东拍摄的时候，因为当地局势比较紧张，刘建设特意安排了一支直属佣兵团总部指挥中心最精锐的空降兵特战队过去负责护卫工作，而他们当时恰好碰上那场战争，陈大河当机立断，将这支特战队调过去，险之又险地从达斯曼宫救出这位老亲王和他的小儿子， 虽然老人最终还是没能参加他一手促成的北金亚运会，但这份人情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现在北金申奥，老人不可能不出力的。 可是想到这一次北金的对手实力都不小，茜茜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比起两人的万分紧张，陈大河则显得淡然得多。 上一世没有法赫德先生，没有自己的暗手，北金也只是以两票之差落败，这一回多了两个助力因素，怎么着也能胜出吧， 这才是他淡然的原因！ 尽管如此，到了投票时间，陈大河也停下了嗑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第一轮，伊斯坦布尔仅得6票，首先被淘汰， 第二轮，柏林败北， 第三轮，曼彻斯特出局， 等到第四轮，也就是最后一轮开始的时候，陈大河已经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 奥利弗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要是搞定了美国那帮人，以美国在国际奥委会的影响力，绝对不至于拖到第四轮吧。 这时结果已经出来了，主持计票的塞内加尔籍委员穆拜将当选城市写在一张卡片上，并放入密封的信封中，交给萨马兰奇主席。然后全体委员在预先指定的时间全都步上戒护严密的巴士，集体离开会场，被载往最后宣布结果的小型体育馆中。 北金时间9月24日凌晨2点半，萨马兰奇在蒙特卡洛路易二世体育场宣布投票结果， 当发音不标准的北金两个音节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电视里和电视外的中国人都一下子跳了起来， 张铁军疯了似的蹦到沙发上，鬼哭狼嚎地哈哈大笑，“两千年，北金，奥运会，我来啦！” 茜茜高兴地在原地蹦了几个圈，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的大叫，“英姐英姐，放烟花，放烟花！” 等到结果出来，陈大河也将心放回肚子里，躺在沙发上呵呵直笑，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要是刚才萨老说的是悉尼，绝对立马赶大通银行出局，反正还没签约，爱闹闹去！ 当然，现在谁都不用闹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大河松了松脖子，看着张铁军笑道，“铁子，喝两盅？” 张铁军眼睛一瞪，“两盅哪里够，今晚不醉不散！” 说着就往外跑去。 前院小餐厅里，佟济兰端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菜，又切了两个卤盘，便回到旁边的大厅和大家一起庆祝。 陈大河今天出了把血，开了一瓶五十年份的老汾酒，又开了一瓶十年陈的汾酒，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按比例倒进大酒盅里，再摇晃均匀，这才给张铁军倒了一杯。 张铁军端起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嗯，香！” 再抿一小口，舒服地哈了口气，“好喝！” 抬起头看向陈大河，“嘿嘿，打个商量呗！” 陈大河头也不抬地给自己倒酒，“不打。” “嘁，小气。” 张铁军鄙夷地动动脸皮子，又抿了一小口，随后说道，“哎，子一今年十岁了吧？” “嗯，虚岁十岁，周岁的话，年底满九岁，”陈大河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绵柔醇厚，果然好酒，难怪张铁军想打秋风。 张铁军加了一筷子菜放嘴里，说道，“都这么大了，怎么不送学校啊？” 陈大河嘿嘿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体验式教学，先带着他环游世界增长眼界，培养培养气质底蕴，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满世界跑，拍节目只是顺带，教孩子才是主要原因， 当然，学习也没落下，安英和叶子一直在教两个小家伙读书，子一现在都已经把初中课程学完了，马上就要学高中的，而且他还学了英法两门外语，子双也开始学小学三年级的课程，他们比进学校不是强多了？！ 不过学校还是要进的，等明年全部行程跑完，我就安排他们进学校读书，集体生活还是要体验一下的嘛。” 张铁军顿时目瞪口呆，“小家伙这么厉害啦？” 陈大河得意地抖抖眉毛，美滋滋地喝了口酒。 嘿嘿，要是你不好好学习，就让两个师父翻着花样折腾你，疼得嗷嗷叫的那种，你也能学得这么快！ 第一千零一百章 双喜临门 喝了两杯酒，又瞎扯了一通之后，陈大河一手扶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看着张铁军嘿嘿笑道，“铁子，你手上那几个摊子，现在怎么样啦？” 张铁军抬头瞟了他一眼，夹了颗花生米丢嘴里，咬得嘎嘣脆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最赚钱的还是杂志社，音响公司也差不多，电影公司不赔不赚，不过当时你也说了，就图挣点经验，我倒也不急，反正啊，现在北金这边的制片厂，都和我的公司有合作，手底下也有七八个导演，国际大奖也拿了五六个，还行吧。” 语气是轻描淡写，话里话外却满是得意，从最早的一部红高粱开始，到最近的一部霸王别姬，如今国内拍摄的，凡是能在国外拿奖的片子，都跟他的电影公司有关，能不得意吗。 不过最得意的还不是这个，张铁军抿了一口酒，看着陈大河呵呵笑道，“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个百花会所，你是不知道，当初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会所能挣钱，可没想到的是，这个会所还真就挣钱了，而且啊，如今国内搞文艺工作的，要是没个百花会员卡，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一个个都上赶着送钱，你说好不好笑。” 陈大河看了看他，“哎，你该不会，用这个挣钱吧？” “那哪能呢，”张铁军晃晃脑袋，端起酒杯子笑道，“就这么一间俱乐部，一年到头能给我挣几个钱？撑死几百万得了，不过我始终记得你当年说的话，这玩意儿就是个搞交际的场所，所以收上来的钱，我都安排花出去了，有的是花在会所内部，有的呢，则是资助了一些电影的拍摄，还有就是给电影奖捐了点钱，反正啊，我是一分没剩，顶多就是不贴，而且啊，我的会员卡也不是给钱就发的，至少得有三位老会员的推荐才行。” 陈大河点点头，继续吃菜，边吃边说道，“那还行，虽说国内的电影没个十年起不来，但咱们国内的基础好，只要能把经济搞上去，电影市场红火起来是必然的事，到时候你这家电影公司和百花会所，那就是真正的聚宝盆了。” 张铁军压根儿就没听他后半句话，全前半句给惊到了，瞪着一双醉眼看着他，“还要十年？你没搞错吧？” 陈大河耸耸肩，看着他笑道，“你要是有办法，推动广电部搞市场化改革，说不定六七年就能出头，干不干？” “你可拉倒吧，”张铁军嗤之以鼻，手上捡着菜，嘴里说道，“只要一过去，非得让他们拉住赔钱不可。” 陈大河一听，顿时忍不住呵呵直笑，而且笑得停不下来。 把人家大门给撞了，这事儿还能小得了？他几乎是当天就知道了，只是真没想到，张铁军会用这种方法替李小青出头。 张铁军瞪着眼睛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冲你的面子，我疯了跑那儿去，” 说着一拍桌子，“哎，对了，我那辆桑塔纳都给丢了，那可是有纪念意义的，你可得赔我一辆好车。” “行，”陈大河还在笑，看着他呵呵地说道，“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一辆伊索·法拉西尼过来。” “可别！”张铁军一听赶紧摆手，“那玩意儿也就我家老爷子能坐，我可不敢碰，回头送我一辆原厂进口的伊法越野车就行。” “好，依你，”陈大河好不容易止住笑，又满脸揶揄地看着他，“哎，我怎么听说，你跟李小青……？” 还不等他说完，张铁军顿时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听什么说什么？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靠谱着点儿？！别瞎说。” “哦，”陈大河点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哈出一口气，拿起筷子夹菜，嘴里还说道，“既然这样，明儿个我找李小青过来问问，她当年跟我的时候才十八岁，这都多少年了，得有八年了吧，跟她一般大的姑娘孩子都去打酱油的，这丫头竟然还没结婚，我得好好说说她，……” 再一抬头，只见张铁军沉着个脸，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能把人戳出两个窟窿来， 一见他那样儿，陈大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完了也不等张铁军说话，陈大河将桌子一拍，说道，“李小青那是我唯一一个老部下，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小子既然喜欢人家，就给我靠点谱儿，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今天你就叫上叔叔阿姨，去李小青家里提亲，剩下的，我来安排。” 这话一说，向来豪迈的张铁军竟然有几分扭捏，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屁，”陈大河呸了他一口，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去？让她从大姑娘变成老姑娘？小心她爹妈真把她嫁人咯。” “那不能，”张铁军连连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他爸妈可喜欢我了，上次我去她家，还留我吃饭来着。”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都去人家家里了，还说没那回事儿？你小子平时也挺汉子，怎么碰上这事儿就磨磨蹭蹭的，一点儿也不干脆，就听我的，趁着申奥成功，明天就把这事儿给办了，来个双喜临门。” 张铁军眨眨眼，脸上不情不愿，心里却乐开花地应了一声，“哦。” 刚出完声，张铁军觉得有点小尴尬，赶紧喝了口小酒压压惊，随后眼珠一转，转移话题说道，“哎，老陈，我那几个摊子，你有什么新的点子没有？” 他怕再不转移话题，陈大河能把他婚礼都给安排了。 陈大河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倒也没故意为难他，想了想笑道，“你那几个摊子，什么都不用动，就这么放着也挺好，要是你想另外找点事情做，我倒是有个建议。” 还真有？ 张铁军顿时精神一震，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什么建议？” 陈大河拿手指敲敲桌子，说道，“建影视城。” 张铁军眉头一皱，“建影视城？建影视城干嘛？” 陈大河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啊，当年央视拍红楼，建了条荣宁街，搞了个大观园，前两年拍三国，又在无锡建了个三国城，那过几年拍水浒，是不是还要建个水浒城呢？” 张铁军眼睛一瞪，“央视财大气粗，建个水浒城怎么啦？那叫精益求精！” 陈大河耸耸肩，“央视是财大气粗，但别的电视台电影厂要拍摄的时候，哪来那么多钱去修修建建的？你也是去过香江，去过美国的人，那边的电影产业是怎么做的？香江的凤凰影视城又是怎么运营的？国内以后肯定会对电影产业这一块下手改革，你搞了这么些年的电影公司，就对电影产业没丁点儿想法？” 张铁军倒也干脆，当即两手一举，“你说，我做！” 第一千零一百零一章 金山 陈大河端着酒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这么些年，这小子还是如此无赖， 抿了一口酒，陈大河放下酒杯，看着他说道，“建影视城，选址很重要，要有山有水有海有平地，还需要有当地的支持，当然，当地支持这一点我不担心，你是去送钱，又不是去打秋风，没哪个不开眼的会拒绝，更不敢讹到你头上，但选址你要看好，” 张铁军打断他的话，嘿嘿笑道，“你不是要在国内转一圈吗，都走了这么多地方，就给我挑一个呗。” 陈大河瞟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就尚海金山吧，有山有海有岛，尚海海拔最高的大金山就在那里，回头还可以弄个像模像样的海港出来，现在那里荒芜一片，拿地也便宜，而且那里不南不北四季分明，南北的演员都能适应，然后交通便利，发展潜力还可以。” 这年头不止金山荒芜，全国都荒，基建狂魔还没发力呢，当然，后来的金山也没怎么起来，甚至还不如不属于尚海的坤山地位高，毕竟离市区太远了，不过搞个影视城倒正合适。 张铁军二话不说点点头，“成，回头我就去一趟那边，多拿点地搞影视城。” 陈大河挑了口菜丢嘴里，继续说道，“建影视城只是第一步，怎么打响才是关键，回头你看见有古装戏的，都尽量争取过去，他们要什么景你就建什么景，回头只要火了一部电影，你这影视城就算出头了，当然，必须在整体规划以内，别乱建，比如水浒城你就可以先建一个，回头央视肯定会拍，但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宫地府就算了。” “这我知道，”张铁军笑道，“香江的凤凰影视城我也是去过的，按年代来排嘛，一个朝代给他来一个，保准够用。” 陈大河摇摇头，说道，“别照抄他们，说实话，凤凰影视城也就看上去还行，经不起考究的，毕竟香江那边也没几个懂行的古建专家，而且他们太过娱乐化，也没那么多讲究， 但国内不一样，懂行的人太多，你要是整得不伦不类，会被人笑话，回头你去趟央视，再去电影厂那边多找几个人，要那种美术专家，他们有经验，请几个老师傅多费点心思，弄个整体规划图出来。” “好，”张铁军依然满口答应，笑道，“这事儿更简单，北金这边的电影厂跟我家后花园似的，请几位老师傅出山，一点问题都没有，央视那边就更没问题。” “嗯，”陈大河点点头，说道，“其实啊，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电影行业有多火，都逃不过一个规律，那就是绝大部分的电影都是不挣钱的，准确点说，还会赔钱。” 张铁军顿时一愣，呆呆地看着他，“我弄了六七年，也没见赔钱啊？而且多少还能赚点。” 陈大河眼睛一瞪，“现在什么制度？统购统销，给你的条件都是最好的，这还能赔才见了鬼了，等以后市场放开，你看还会不会有这种好事？那时候都是靠影片质量说话！片子不好，没人去看，院线还能给你赔钱赚吆喝？更何况连吆喝都赚不到。” 张铁军老脸一垮，“那你还让我干电影这行？” 陈大河两眼一翻，“要不我让你做电影产业呢？电影制作只是电影产业的最终表现，背后东西还多着呢，别告诉我这几年你啥都没学？” 张铁军眨眨眼，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像美国电影那样，搞个专业的服务公司，弄服化道的那种？” 陈大河点点头，“还好你不笨，” 顿了顿说道，“不管谁拍电影电视剧，服化道都是少不了的东西，就跟那影视城一样，回头你弄个服务公司，专门提供这方面的东西，要弄仔细一点，最好是那种只需要人带着钱过来，就能带着胶卷走的那种，到时候管他片子拍得好不好，服务费就够你挣的，当然，专业性方面一定要有保障，尤其是爆破之类危险的戏，一定要反复交叉检查保证安全， 还有影视城的配套建设，高中低档都给配上，找多几个项目经理，给每个剧组都奉上保姆式服务，让他们欲罢不能，只要一拍戏就想去你那里， 对了，特效公司也整一个，除了传统的道具特效，数字特效也要重点发展，这玩意儿以后是大趋势，设备方面不用担心，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套最顶级的计算机设备过来，倒是人才方面有点麻烦，国内基础基本为零，只能从外面找，实在不行，你去跟马安国谈谈，在开放大学搞个影视特效班，从外面请人回来教，不要怕浪费时间，这玩意儿就是靠烧钱烧时间才能熬出来，” 说到这儿，陈大河突然想起后世最牛哔的维塔工作室，好像就是今年成立的，嗯，回头跟奥利弗说一声，让EO影视收购算了。 回过神来，陈大河继续说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你慢慢弄，反正还有大把时间去折腾，完了等时机成熟，政策开放了，你再弄个院线出来，一头一尾把持住产业，那时候整个圈子，谁不要看你的脸色？！” 张铁军那眼睛眨啊眨，感觉好麻烦啊， 但畅想一翻未来之后，猛地一拍桌子，“干了！” 挣钱的事他喜欢，但能出风头的事他更喜欢， 至于摊子铺得这么大，他兜里的钱够不够，那就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事，有个开银行的妹夫，还怕没钱？！ 张铁军喝了两口酒，突然眼珠子一转，看着陈大河说道，“哎，老陈，我去年去美国的时候，发现他们那边的演员都有个经纪人，还有个经纪公司专门帮他们打理业务，你看……” “你别看，”陈大河瞪了他一眼，“别想着什么都往兜里揣，而且经纪公司和制片公司最好别搅和到一块，否则选角就是个大问题，”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现在国内的演艺市场确实太不规范，你回去找几个人，有兴趣往这方面发展的，而且人品要好，别特么跟地主老财似的老想剥削人，选好之后送去美国那边培训半年，再给他们投资，让他们去弄经纪公司，你自己就别掺和了。” 张铁军从善如流，很干脆地点头，“好嘞。” 完了继续喝酒， 两人捧着酒杯子，把那两瓶老汾酒喝了个干净，然后迷迷糊糊地回房休息，等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张铁军昨晚还半推半就的，真到了事情临头，他反而豁了出去， 这头他亲自开车去接老爸老妈，那头陈大河联系上李小青，将会面的时间定在下午四点，正好给双方一点准备时间，这样既显得紧迫，又不会太仓促。 张铁军跟陈大河一般大，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他爸妈这几年没少为他的婚事操心，一听儿子说要去提亲，当即连工作也不顾，直接回家收拾收拾就出发， 而那边李小青的父母也早就知道张铁军的背景来历，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这简直就是给自家找了个大靠山啊，而且这座山还是座金山！ 于是这场临时会面便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开始，皆大欢喜中结束， 双方的家长都见了面，那自然没别的什么好说的了，当天就将婚礼时间敲定在春节，只等婚礼一办，这事儿就算大圆满了。 第一千零一百零二章 给自己拿 97年6月30日晚，密云水库南岸，一处延伸入水小小的山形半岛上，有一座占地颇广，传统中式田园风格的私人度假村， 度假村一座宅院正堂里，靠西的墙上嵌着一片由几十块电视屏幕组成的电视墙，三排沙发组成一个半圆，将电视墙围了起来， 李中和六位老爷子坐在正对着电视墙的沙发上，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电视墙一秒， 在他们右手边，是早在三年前就调任北金的钱卫国和张玉梅，亲家陈德山和黄玉芝也和他们坐在一起，茜茜挨着婆婆坐着，再边上是关三和佟济兰， 坐在钱卫国几人对面的，是叶正根马佳彤他们一帮小辈，金贝儿也从瑞士赶了回来，此时都侧坐着身子，看着电视眼睛眨也不眨， 陈子一和陈子双则直接盘腿坐在沙发中间的地毯上，仰着头磕着瓜子，面前摆着几盘小食，不时伸手过去抓，偶尔两人的手碰到，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交手的声音，可惜每次陈子双都抢不过，干脆气呼呼地跑到六位爷爷面前的茶几上，抱起两盘零食靠着茶几坐下，狠狠吃了几口，可不到两分钟，又溜到哥哥身边，将零食放到地上，然后又是噼里啪啦。 在沙发的后面，正堂的另一边，有一条长长的吧台，陈大河、马安国、董建磊、饶山、刘建设五人趴在吧台上，一人端着个酒杯，面前摆了长长一条下酒菜。 “呼，”董建磊突然呼出一口长气，郁闷地说道，“时间过得好慢啊，怎么还不到零点。” “还早着呢，”马安国扶着酒杯，转过头看着陈大河嘿嘿笑道，“哎，大河，我听说你也接到邀请了的，怎么不去香江观礼啊？” 陈大河头也不转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其他四人一起撇嘴，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都不肯凑热闹，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三十多岁的人。 饶山丢了颗花生到嘴里，咬着嘎嘣脆地说道，“你看老人家，都九十多了，还坚持亲自过去观礼，你却有机会不去，哪里还像个年轻人。” 听他说起这个，陈大河嘴角莫名地泛起一丝笑意， 除了最早的一批药丸，后来陈大河回国之后，把那根千年人参拿了一部分出来，请杨老又做了一批药效更高的药丸子，， 马安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这时电视里突然报道，部队马上要开进香江，整个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等到部队完全进入香江，几人才长出一口气， 董建磊晃晃脑袋，满是羡慕地说道，“真是威武雄壮啊，要是我在里面就好了。” “嘁，”刘建设鄙夷地嗤之以鼻，“就你那把老骨头，还异想天开出风头，真是马不知脸长。” 不等董建磊说话，马安国就一个冷眼杀了过去，“你说谁脸长呢？” 刘建设立刻认怂，“没说您，我说老董呢。” 马安国眼睛一瞪，“那也不能用马做比喻！” 几句插科打诨之后，刘建设突然眼珠一转，用胳膊肘撞撞饶山，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说。” 饶山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嘴角一撇，扭头捅捅董建磊，“你说。” 董建磊转过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用死亡凝视注视着他， 马安国发现旁边的动静，不禁眉头微皱，“你们几个干嘛？” “呃，”董建磊回过头，咧着嘴笑了笑，“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 马安国两眼一翻，“毛病。” 然后继续看电视。 陈大河一直在喝着小酒看电视，理都没理旁边。 这时电视里又播放注水内容，前面沙发上的人也松懈下来，交头接耳地开始说话， 吧台上的董建磊三人你瞪瞪我我瞪瞪你，最后这倒霉差事还是落在刘建设头上，没办法，谁叫当初在部队上，他级别最低呢，虽然这个篓子是董建磊和饶山捅出来的。 两分钟后，刘建设磨磨蹭蹭地转到陈大河左手边坐下，嘿嘿笑道，“内个，大河，” 陈大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刘建设摸摸鼻子，笑道，“跟你说个事儿。” 陈大河又看了他一眼，“有事儿你就说啊，吞吞吐吐的，见不得人啊？” 说着一愣，突然眯着眼睛看着他，“你，不会是，在非洲，又找了个黑珍珠吧？” 刘建设当即老脸一垮，瞪了旁边那两个不靠谱的人一眼，赶紧说道，“我是那种人吗？没有的事儿！” 陈大河撇撇嘴，“我看你也没这个狗胆，不然嫂子的鹰抓功能撕了你，有事儿就快说，我还要看电视呢。” “哦，”刘建设咬咬牙，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可惜，声音刚到嗓子眼就低了几十个分贝，陈大河根本就没听见。 这下他不由得真好奇了，认识十几年，还从来没见刘建设这么扭扭捏捏过，顿时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你到底什么事儿？” “咳咳，” 刘建设干咳两声，发现刚才说了一遍，心里压力顿时小多了，随即深吸一口气，咧嘴笑着小声说道，“我们，在非洲，买下了，一块地” 陈大河眼睛眨啊眨，不解地看着他，“买下了一块地？买就买呗，这些年你们在非洲，买的地还少吗，这有什么好说的？” “咳咳，”刘建设又干咳两声，呵呵笑了笑，转着脑袋看了周围一眼，嗯，前面的人都在看电视，听不见后面说话，老董和老饶是直接参与者，老马那是老上司，又是陈大河的心腹，对那边的事也都知道，听见了也没啥， 陈大河眨眨眼，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端着酒杯喝了口酒，刚准备放下，陈大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过头看着乖巧无比的刘建设，愣愣地问道。 第一千零一百零三章 不让专美于前 （好嘛，上章自动改了好多，为了不麻烦系统兄，我自己改改改吧……） 总的来说，就是佣兵团在非洲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非常干净的飞地，地理位置挺特殊，恰好掐住亚丁湾的咽喉，这还是董建磊和饶山做任务的时候顺手赚的，随便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怎么折腾都行。 陈大河听完刘建设的话，忍不住揉揉脑袋， 这几个老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头疼死人呐。 刘建设把事情说完，反而放松下来，呵呵笑道，“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是老板，你说怎么办吧。” 陈大河吐出一口长气，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这事儿谁干的你找谁去，我不管。” 刘建设眨眨眼，“你真不管？” “那你说，要我怎么管？”陈大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想了想说道，“这事儿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就没商量过？” 刘建设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事儿太大，不敢商量。” “可以啊，你们还知道事儿太大，”陈大河翻了个白眼，“当时怎么就让猪油蒙了心，接了这笔单子？” 刘建设赶紧摇头，随后手往边上一指，“这单是老董和老饶喝多了接下的，跟我没关系啊。” 陈大河转过头去看，只见董建磊突然扶着脑袋，晃晃悠悠就趴在吧台上了，饶山看看老董，再看看面前的酒杯，突然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直接趴下， 马安国目不斜视，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地看电视。 哼，跟陈大河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一颗大心脏那是必备。 陈大河撇撇嘴，都特么人精， 抓抓脑袋，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甩甩手说道，“按你的说法，现在全非洲都知道那块飞地，低调处理是不可能的了，既然这样，那就让老董接单的那支佣兵团出面，把那里打造成自由之城，所有佣兵团连指挥部到训练营都移过去，然后搞个董事局出来管理，以后那里就搞公司化运作。” 刘建设一愣，瞪着眼睛问道，“由暗转明？” “错，”陈大河嘿嘿一笑，“是虚则实之，实者虚之。” 顿了顿又说道，“注意点，别把耗子放进去。” 刘建设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 说完又溜了回去， 等刘建设刚坐好，董建立和饶山立刻就一起醒了过来，端起酒杯碰了一个，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继续看电视。 陈大河两眼一翻，毫不客气地表达鄙夷之情，“呸！” …… 时间很快到了半夜，交接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一面旗帜落下，两面旗帜升起，正式向世人宣告，旧的时代彻底过去，新的时代已经来临，电视里和电视外的人，看到这个场景，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陈大河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眼睛微微眯起， 这一次的香江，第三银行牢牢把控旅游、贸易、物流、咨询、娱乐传媒等行业，金融和地产也有涉足，对当地经济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而前几年香江当局为了搅局，将大量权力下放，在陈大河的安排下，大量人手顺势承接，轻而易举地把控住几个重要行业协会，别的不提，估计等新学期开学时，从幼儿园到中学，都会用上与内地相似度高达九成的课本， 这是教育委员会全员通过的决定，谁能放个屁？ 他就不信了，二十几年后那些人还有机会翻得了天。 …… 7月1日，举国同庆，度假村里也热闹非凡，昨晚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就休息的两位老太太在看回放，几位老爷子在一旁指点江山，陈德山连奥运场馆工程都暂时放下，开心地逗着两个孙子，其他人也是各找各的乐趣，一时间平日里安静的度假村到处都是笑声。 紧邻湖水的听雨楼上，有一片延伸入水的露台，陈大河躺在躺椅上，看着面前广阔的湖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心情甚是舒畅， 刚刚赶到北金的奥利弗坐在他旁边，高跟鞋早已甩到一旁，两只脚丫搁在脚凳上直晃悠，嘿嘿笑道，“难怪你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年，这儿风景还真是挺好的。” 陈大河转头看着她，笑道，“只要心情好，哪里都是好风景，倒是你，怎么今天突然跑过来，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美国主持大局吗？” 奥利弗伸了个懒腰，瘫在躺椅上，扭头看着他，“本来是这样，不过我收到请帖，昨天就去了香江，然后以为你也会在，没想到你竟然懒到这个地步，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去，我就只能自己跑过来了。” 陈大河耸耸肩笑了笑，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要问一次，不去很奇怪吗。 “呼，”奥利弗见他不说话，也没在意，呼出一口长气，看着远处的湖水，说道，“信息高速公路工程早就已经彻底完成，从两年前开始，互联网正式兴起，现在网络公司是最受华尔街青睐的投资对象，第三银行也入场押了重注，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不许我也下场呢？” 陈大河咂咂嘴，转头看着她笑道，“你想下场吗？” “嗯……，”奥利弗皱皱鼻子，说道，“看到鸭虎的股票那么火爆，其他网络公司也都不甘落后，所有的投资者都赚得盆满钵满，我当然也眼红啊，不过，” 说着看着他笑道，“第一，你不同意，第二，我已经在信息高速公路工程中吃到了最大的一块肉，如果继续下场抢食，恐怕不少人会很不开心，所以就一直没动。” 陈大河微微一笑，转过头看向远处，“美国、欧洲，还有我们国家，三地的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几乎是同时启动，也几乎是同时结束，然后通过几个计算机中心进行互联互通，以此为标志，代表了互联网时代的正式来临。” 奥利弗挑挑眉头，刚准备说话，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大河继续说道，“但是，以目前互联网的技术水平，还有高昂的家用电脑价格，远远不足以开辟更广阔的市场，你所看到的一切繁荣，通通都是假象。” 奥利弗顿时眼神一凝，“你在故意吹大泡沫？” 据她所知，第三银行单是初始投入就下了上千亿美元，经过几轮融资和部分公司陆续上市，第三银行在美国互联网行业里的份额绝对是最大的，就连华尔街众多公司都眼红得很，可没想到，陈大河竟然这么不看好眼前的互联网，那他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陈大河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十二年前，你利用石油增产，一手导演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股灾，怎么说呢，我也不能让你专美于前不是。” 第一千零一百零四章 真不知道 奥利弗呆呆地看着他，几秒过后，突然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捂着肚子躺在躺椅上，身子一颤一颤的，笑声传出好远好远。 陈大河撇撇嘴，转手操起茶几上的紫砂壶喝了一口，放下后哈出一口气，继续看风景。 奥利弗好不容易停下来，扭头看着他，笑道，“你怎么不问，我在笑什么？” 陈大河耸耸肩，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在笑，这个说客当得也太容易了。” 奥利弗顿时一愣，张大眼睛惊讶看着他，“你猜到了？” 陈大河淡然一笑，轻声说道，“第三银行美洲区公司虽然只成立了四年，但一直都是杰罗姆在亲自负责，从去年开始，他就跟我提过几次，大通、花旗、美银、富国、高盛、梅隆都找过他，想用现金收购，或者以股换股的方式，取得第三银行手上一部分互联网公司股权，虽然之前我一直没同意，他们也没放弃过， 但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再没人找过他，据我的猜测，一方面他们是想看一看，后期互联网公司股价的走势，另一方面，” 说着转头看向奥利弗，笑道，“如果股价走高，他们应该会故技重施，请你来当这个说客，成功率应该会高一点。” 奥利弗转头看向天空，轻声笑着说道，“也对，他们的目的太明显了，” 顿了两秒，又笑道，“在来之前，我还在想，能从你手里拿到多少份额，现在么，” 说着又转头看向他，“或许我该为他们祷告，但愿他们手里的筹码，能吞下你丢的诱饵！” 陈大河耸耸肩，“虽然是诱饵，但也不能太容易让他们得到，你回去告诉他们，现金交易也好，以股换股也好，都可以谈，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 奥利弗一愣，好奇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陈大河抿嘴一笑，“他们的行动，是明天开始吧？” “行动？明天？”奥利弗更加不解，看着他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大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量子为首的对冲基金，准备做空泰铢，这事你不知道？” 奥利弗脸色顿时一变，腰肢用力坐起身来，转身正对着他，正色说道，“我知道泰国会在明天宣布放弃固定汇率，但你说的行动，我一无所知！” 虽然EO集团是一家综合性集团公司，但旗下的EO证券和EO银行在华尔街也有较高的影响力，尤其是借助搭建信息高速公路的东风，更是一举成为全美一流的金融机构，却没想到连这个消息都没得到， 看来，要么是有人在故意封锁消息，要么是下面那帮人玩忽职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忽略掉， 在奥利弗看来，前一种的可能性应该更高些， 想到这里，奥利弗咬着银牙暗骂了一声，气呼呼地虎着脸。 陈大河抿起嘴，看着她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不知道没关系，反正这笔钱也是好挣不好花。” 嗯？ 奥利弗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陈大河耸耸肩，说道，“如果没成功也就罢了，但只要他们能顺利得手，那么泰铢就只是一个起点，菲律宾比索、印尼盾、马来吉特，这一个个都会是他们的攻击对象，毕竟这些国家的金融护盾甚至还比不上泰国， 再然后，当他们被胜利冲昏头脑，那么一个个金融开放的亚洲新兴经济体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比如韩国、日本，甚至是一向坚挺的新加坡。” 最后，陈大河转头看着她，笑道，“搞垮这么多地方的经济，就算他们能大赚一笔，你认为，他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事实上，今年的这场行动，正是量子基金最后的绝唱，谁都不会想到，前一年还在发疯的量子基金，第二年就被逼到不得不关闭的地步。 如果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而奥利弗此时还沉浸在他刚才说的话中，想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陈大河，“你的意思是，这会是一场国际金融危机？” 陈大河微微一笑，“准确的说，是欧美资本的狂欢，亚洲的金融危机。”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说道，“那么，你让我带给他们的话是？” 陈大河嘴角上翘，似乎在说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来香江，香江金管局的八百多亿美元会非常欢迎他们，如果他们嫌少，没关系，还有第三银行准备好的两千亿美元现金，可以陪他们玩儿个痛快。” 嗯？ 奥利弗的大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金储备？” 以EO集团的实力，也只能凑出不到两百亿美元的现金，再多就会影响到公司运作，而第三银行的体量更大，虽然前几年因为启动旗下公司上市计划，回笼了很多资金，但投出去的也不少，其中绝大部分都押在了美国互联网公司上面，如今那些股份虽然价值翻了几倍，但都是账面价值，不是可以随时使用的现金，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陈大河抿嘴一笑没吭声，他能说在瑞士还有好几个两千亿躺在几十家银行的几万个分散账户上吗！ 见陈大河不说话，奥利弗也没在意，突然弯下腰，贼兮兮地小声问道，“嘿，我问一下哈，你到底有多少钱了？” 陈大河抿抿嘴，皱起眉头想了想， 片刻后，他终于丧气地吐了口气，“唉，我不知道。” 奥利弗顿时两眼一翻，“哼，没劲。” 说完又躺回到椅子上。 陈大河撇撇嘴，委屈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啊。” 如果说八十年代的时候，他还在靠实力赚钱，那到了九十年代之后，那就真是靠实力捡钱了， 不提第三银行、皇后银行、五洲粮食集团、瑞士白玉兰集团和搬空了半个乌克兰的非洲佣兵团， 单说东欧那次行动，第三银行、皇后银行这两个在明，QC基金和董建磊在暗，除了好多贵金属和搬不走的实物资产，只是现金就卷走七千多亿美元， 虽然后来陈大河一直在安排把那些资产转让变现，可当时董建磊实在抢得太疯了，到今天都还有少量油田矿山没有处理完， 而这只是一次行动的收益，随随便便毛估估也能有个万多亿美元吧，如果再把那些公司都算上，翻个一倍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这玩意儿都是只能算个大概，所以要问他有多少钱，他是真不知道。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有意义的事 2000年8月8日，北金国家奥体中心主会场， 第二十七届夏季奥运会开幕仪式正在这里举行， 主会场观众席最顶层，装修出二十七间大包房，居高临下，又不受风吹日晒，在这里看比赛或表演，最舒服不过。 在中间最大的那间约四百五十方的包房中，陈大河站在全景玻璃幕墙前，手里端着红酒杯，看着外面会场上盛大的表演，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大屏幕上突然闪现老人家的身影，陈大河举起酒杯遥敬，这盛世，如您所愿！ 其他人坐在他身后几排豪华沙发上，小声讨论着下面的开幕式，有时候看不清的，就转过身去看右边的电视墙，电视墙分成九个镜头，需要看哪个，或者拉近景远景，都可以通过操作台控制，甚至给个特写都可以。 这就是科技带来的便利。 张铁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着酒瓶走到陈大河旁边，嘿嘿笑道，“怎么样，老张导演得还可以吧？” 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是老张导演，又不是你导演，有什么好嘚瑟的？” 张铁军两眼一翻，“不怼我两句会死是吧，” 说着提起酒瓶给他倒了大半杯，随后笑道，“等这场开幕式圆满结束，老张就等于镀了层金身，以后可就不得了哦。” “再不得了也得拍电影不是，”陈大河跟他碰杯走了一个，说道，“现在政策逐渐打开，一手搞接轨一手抓保护，国内电影市场很快就要起来了，回头你让老张试试商业片，别老整那些格调高的片子，好歹也要给国内商业片趟趟路。” 张铁军耸耸鼻子，“他这两年为了搞奥运，连电影都顾不上拍，天天累得要死，现在奥运都还没结束呢，你就要他做炮灰去拍商业片，果然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陈大河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你骂自己干嘛？” 张铁军一愣，对哦，老张的老板是我，又不是他，我干嘛要骂？ 晃晃脑袋，转移话题说道，“就算要拍商业片，也没个好剧本啊，要不，” 说着眼睛瞟向陈大河，“你再去一趟剧本创作部，给他们讲讲故事？” 这回轮到陈大河翻白眼，“滚。” 自打张铁军知道凤凰影视的几部经典电影，是出自陈大河之口，这小子就没消停过，非得拉着他也要讲几个好本子，陈大河推脱不过，也真心希望能有几部好电影，便顺水推舟跑了几趟，结果故事没讲多少，反而创作理念讲了一大堆， 什么别玩深沉别说教，要重视观众感受，三观要正，愤世嫉俗要不得，娱乐要有度底线要守住，主旋律也可以故事化，小人物也能扬正气，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讲完之后，陈大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 不过张铁军那个剧本创作部出来的本子，倒是成就了一部又一部好电影，只可惜这年头电影市场还没起来，钱挣得不多，口碑倒是打出去了。 而张铁军旗下的公司横跨音乐、电影、电视和原创文学，再加上业内规模最大服务最全的金山影视城，倒也成就了他期盼已久的行业老大地位。 见陈大河拒绝，张铁军也没在意，反正创作部人才济济，大不了给他们一个命题作文，照着美国大片的格式搞出个剧本来。 喝了口酒，张铁军突然想到一件事，扭头看着他，“哎，你真打算一直让子一跑龙套啊？” 陈大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坐在边上看演出的陈子一，笑道，“既然他想做演员，那就得按规矩来。” “你家的规矩吧，”张铁军没好气地说道，“我看我外甥就挺好的，学什么东西都快，虽然今年才十六岁，但演技不比那些好的老演员差，连老张都经常夸他，再说了，他不是已经在金山影视城跑了两三年龙套吗，差不多就得了。” 陈大河撇撇嘴，“就是因为他年纪太小，才让他多磨炼，你看那些年少成名的，有几个能笑到最后？” “那是别人，反正我觉得他挺好，”张铁军嘁了一声，“再说了，你这个年纪不也是开始出来闯荡社会了，也没见你半路夭折，或者在外面花天胡地啊。” 陈大河耸耸肩，举起酒杯喝了口酒，笑道，“那是你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我从十岁开始就在村里混，斗勇斗智的事没少干，熬了六七年才去的北金，那时候可没少吃苦头，” “这倒是，”李中和突然笑道，“想当年，谁都想不到一个小孩儿竟然能折腾出那么多事，而且陈小子苦头也没少吃，要说没当年那些磨炼，他未必能有现在这番成就。” 罗东升也点点头，“虽说让子一当主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过老话说得好，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打好最重要，而且这还不只是打基础，更重要的是磨炼心性，” 本来说的是一本正经，可马上就口风一转，笑道，“不过十年也太长了，关键要看获得多少，不能单纯以时间来论成败。” 陈子双坐在地毯上，听着他们议论哥哥，忍不住咧嘴直笑，哼哼，演电影哪有做题好玩，再一想到马上就跳级上高三，明年就可以上大学，又忍不住乐了起来，大学里有好多研究室，可有得玩儿了。 陈大河听完他们说话，笑着点点头，顿了顿说道，“也行，原来想的是让他跑十年龙套，那现在就改一改，跟我一样，六年吧。” 坐在边上的陈子一耳朵尖，一听这话，顿时嘴角咧开，笑得合不拢嘴。 从三年前喜欢上电影，一边学表演一边实践，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本来以为还要熬七年才能演上主角，没想到舅舅一句话，就减了四年，今天真是赚大了。 “不过，” 随着老爸开口，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见老爸说道，“这小子三年来住在金山，跟那些群众演员长期同吃同住，也混了十几个剧组，国内顶尖的导演都跟过，继续混下去也没意思，等奥运会结束，就让他去美国找他干妈去，以后就在美国呆吧。” 好莱坞？ 陈子一这下真是乐坏了，连眼前的开幕式表演都没心情看，满心畅想着去了美国会是什么样子。 而张铁军先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也行，EO影业毕竟是全球最大的影视制片公司，旗下顶级导演制片一大堆，去那边能学到的东西更多，就是，” 说着看了看茜茜，“他妈能舍得？” 茜茜坐的地方就在陈大河身后，自然能听见他们说话，当即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奥利弗比我还关心这个儿子，我只会担心她会不会太惯着子一。” 陈子一立刻溜了过来，蹲在她面前呵呵笑道，“妈，你放心，老爸说让我再跑三年龙套，我就一定不做主演，而且保证不学坏！” 茜茜笑着摸摸他脑袋，“这可是你说的！” 陈子一举起右手，“我说的，向老人家保证！” 陈大河转过身，冷哼一声说道，“向谁保证都没用，我会让你叶子阿姨跟过去，你小子敢乱来，她就立刻把你拎回来。” 呃， 陈子一小脸一垮，然后立刻堆起笑脸， 老爸面前可不敢造次。 就在这时，包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马安国大步流星往里走，先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一躺，呼出一口长气，“哈，还是你这儿舒服，下面简直热死个人，” 陈大河转身看着他，笑道，“你一个观礼嘉宾还能当逃兵？” 马安国咧嘴一笑，“我又不是主要嘉宾，跑了谁知道啊，” 顿了两秒，又说道，“哎，我刚才在下面跟杰罗姆聊天，他说第三银行又要重仓投资互联网公司，这互联网股票崩盘还不到一年，你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不急，”陈大河走过来笑道，“从去年年底崩盘，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该清洗的都已经清洗过，剩下的都是金沙，这时候入手最好。” 马安国晃着脑袋笑道，“你眼光倒是准，提前两年多安排退路，为了迷惑人还三进三出，整个市场都被骗，股价被炒到突破天际，结果到头来，不管是散户还是机构都赔了个底朝天，就第三银行赚钱。” 陈大河耸耸肩，“还是有赚钱的，金融市场玩的就是零和游戏，有赔就有赚，第三银行可没有赚那么多，而且那些老牌机构的实力也没这么浅，虽然会伤筋动骨，倒也不至于底朝天。” “怎么，”马安国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还真有让他们底朝天的想法？” 陈大河转身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他们对我未必就没有同样的想法，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字，” 顿了顿说道，“老马，这一回，我打算送上门去，你有没有兴趣下场玩一局？” “去美国？”马安国皱起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年纪大了，这么刺激的游戏玩儿不了，你还是让杰罗姆去干吧。” 陈大河两眼一翻，你年纪还比杰罗姆小了十几岁吧，说得自己像个老头子似的。 不过也没勉强，因为这次他会亲自出手布局， 将陈子一踢到美国去，就是为了给自己经常去美国找借口， 回头让卢卡带上团队和杰罗姆会师，加上历经十几年才终于成形的第三银行大数据分析部，第三银行、皇后银行和QC基金一起动手，布上一层天罗地网，先把次级借贷市场给他炒起来，再收网打鱼！ 其实时到今日，当初的那点恩怨早已烟消云散，所谓的报不报复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现在，钱这种东西他已经不缺，总该给自己找点有意思，而且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不用各种手段牵制住老美，哪有华夏重新崛起的机会， 而除了金融战经济战，刘建设在非洲，同北非一帮暴脾气打得火热，另外一海之隔的中东也在他的交际范围之内， 原本刘建设还不是很明白，老板让自己这么干的原因是什么，但自从陈大河与他深谈过一次之后，老刘就彻底断了回国的念头，一心一意扎根亚丁湾畔的自由之城，每天都在算计，怎么给老美找乐子， 对于他来说，这同样是非常有意义的事。 …… 随着开幕仪式结束，全场观众有序退场。 在接下来的十六天里，204个代表队，围绕27个大项的300个小项，展开奖牌角逐， 依靠主场优势，国内代表队始终保持金牌榜第一的位置，只可惜，奖牌榜第一还是被美国牢牢占据，这种几十年累积起来的优势，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超越的。 随着闭幕仪式结束，轰动世界的北金奥运会终于圆满落下帷幕，萨老在闭幕仪式上，史无前例地用完美来形容这次盛会， 而继凤凰卫视和央视推出的大量节目之后，这场盛会也让全世界重新认识这个古老的国度，加上其他地区的经济疲软，一时间众多国际投资涌向这里， 一个宣传一个投资，这也是为什么每个国家都想申办奥运的原因之一。 …… 喧嚣过后，北金重新归于平静， 密云度假村里，陈大河和茜茜手牵着手，沿着湖畔栈道散步， 迎着远方的夕阳，两条影子被拉得老长，渐行渐远，消失在山林之间。 …… （全书完！！！）